秦姜子用药古怪大胆,但医术着实高超。眼见着池塘里的荷花在一场场秋雨后凋零落水,莲叶萎黄,只剩下光秃秃东倒西歪的长茎露在水面。藏在叶间的知了声一日比一日小,雪雁也不必踩着凳子赶蝉了。
连日里,黛玉都爱往林芷漪的住处跑,要么就把林芷漪带到她的悠然居去。因着林如海的身子一天天渐好,黛玉的面上也多了笑容。紫鹃都说,姑娘比从北边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
这边多是天伦之乐、欢声笑语,其他几个院子却是静悄悄,气氛一日比一日尴尬。
有两家面上早就挂不住了,悄没声地匆匆同林如海道了个别,就乘船回老家去了。唯有林雷与林崇,还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地住着。
林雷拖家带口,早就在林家住下了,等的就是林如海快咽气,好把自己儿子出继过去的那一天。谁知道这林如海是不是回光返照?万一待那个狗屁神医一走,就咽气了呢?眼下其他家都走了,他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等来等去,等到府里四处桂花飘香,林如海都站在松雪斋门口打五禽戏了,林雷才有些蔫吧了,林崇却仍是不死心。
就算现在再蹦跶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个绝户吗?
他那短命鬼兄长林岩就是个只有俩女儿的绝户!那财产不还是照样落到了他的手上?这万贯家财,如果都留给黛玉那丫头,嫁人后可就都落外人兜里了!他就不信,林如海一点不心急!
林崇坐得住,林勉那么大岁数,早就待不住了。虽说在这府里每日好吃好喝,可偌大个园子,除了林崇成日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连个旁的乡里乡亲都见不着?哪有在老家坐在门口,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听听乡里小戏,东家长李家短地找他这个长者评理来得自在?
挑了个艳阳高照的上午,林勉拄着拐棍,走到了林如海的松雪斋。
前日秦姜子刚来给林如海把过脉,也商议了年前要到蜀地去的启程日子。身子松快一些后,林如海便加紧着手安顿黛玉的事,给好友崔博的信也寄了出去。
另让傅安在江南一带购置了不少上好的水田、果园;扬州、苏州、金陵、杭州热闹地段的商铺,临学府书院的宅子。一多半都换成了黛玉的名字,添到嫁妆单子上去,去官府事先登记好。便是将来嫁了人,夫家也不能随意乱动。
现银是容易被惦记上和悄无声息花掉的,但变卖产业,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书房里仆从来往忙碌,林勉都站到门口,也没人招呼一声。
还是林如海“呦”了一声,仆从才给林勉让出了一条道。
林勉尴尬地咳嗽两声,同林如海笑着问道:“如海啊,你这大病初愈的,公务就放一边歇歇吧!也不打紧。”
林如海笑意淡淡,不用想都知道,定是林崇唆使老头过来当说客的。
“堂叔,如海的身子撑得住。倒是您,那老家一整个族,谁缺得了您做主啊?在我这儿耽搁一日,乡里乡亲的可都等着盼着您一日。”
林勉知道他这是在赶客,奈何从老家过来前,林崇已经给他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往亏空的生意里填补了一大笔钱。他要是不来把事情说成,回头可怎么交代?
于是只好舔着老脸,对林如海劝道:“看着你身子康健了,我这做叔叔的也算放心了。可话又说回来,你这膝下无儿,过继子嗣是迟早的事。要我说不如就……”
林如海一笑,伸出手来制止住林勉,摇摇头道:“叔,我知道您也是为我身后事思量,如海在此谢过了。您也不必替林崇来说话。实话跟您说了,就算我要过继子嗣,也绝对不会考虑他林默春一分。”
林勉还欲争辩,林如海却接着道:“他在老家做的那些事,我早有耳闻。他兄长病重,明知需用钱,他非但不施以援手,还借生意周转为由,诓走老母手中公中的财产;其兄病故,立马怂恿分家,并将寡嫂侄女赶出家门。如此不仁不义,且陷母亲于同样不仁义的人,更是大不孝。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继承家业?恐怕我这边闭眼,他便要将我这唯一的女儿也赶了出去。”
林勉听得老脸通红。这些话句句属实,他作为族中长老怎会不知?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乔氏没来闹,他也就浑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人的嘴脸,林如海早都看透了。眼下,他只想速速将这些人全都打发走,便接着说道:“叔,我听说林洄去年往北地卖蚕丝因大雨翻船,亏空了不少。那铺子若是难以经营,不如就给我吧,回头我让傅安从账上支银子。堂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您也劝劝他早些考取个功名才是正经。”
林勉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满脸堆笑,“到底是如海深明大义,懂得提携后辈。那……既然你都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留了。如你所说,这家里头街里街坊的,等着我去评判的事太多。我这晚回去一些,就堆积一日。”
“ 中秋将至,家里都等着堂叔回去团圆,如海也就不挽留了。吃过午饭再走吧,船我让来旺安排好。侄儿就不方便去渡口送您了。”
林勉忙摆摆手,“不劳你送,你好好将养身子。你这还没到半百,不想续弦就纳几个妾,年过花甲能生出儿子来的,也大有人在!”
林勉喜滋滋地回来,却没带来对林崇有利的消息,反倒板起老脸将林崇结结实实训了一通。不用想也知道,这老东西定是拿了林如海好处了。自己两头不落好,还搭进去一笔银子,林崇自然不甘心,正好有气没处撒,同那老头大吵一架,差点没把林勉气背过去。
傅安借着劝架名义,代林如海斥责林崇不尊族老,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林崇被赶走,林勉答应林如海回去联合几个长老,劝说常氏重分两个儿子家产的事,是来旺耳朵长,听到了之后告诉了去小厨房拿点心的雪雁,雪雁转告了墨香,墨香又告诉林芷漪的。
一想到林崇吃瘪的嘴脸,林芷漪顿觉大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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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搂着沅儿直呼痛快。
黛玉见林芷漪高兴,自己也欢喜,不忘打趣雪雁,说道:“馋嘴的丫头,又去厨房打着什么食了?把我这屋里都沾上一股子甜腻腻的。”
雪雁赶忙对着两边袖子左闻闻又闻闻,确实带了一股点心的香甜气息,不好意思地道:“厨娘们正做中秋的糕饼,做了好些花样,有莲蓉、蛋黄、果脯的,又有掺了金华火腿的金丝肉鲜馅。”
紫鹃也打趣她道:“瞧你馋的,就跟去年在荣府里没吃过似的!何曾短了你的吃食?”
雪雁不满地撇撇嘴,“北边的和我们南边的口味有不一样,再者家乡的东西总是最好吃的嘛!我还听蓼蓝姐姐说,镇上有一家和芳斋,做糕饼一绝,尤其是月饼,有那玫瑰碾成泥活着豆沙馅的。姑娘若想尝尝,我一会儿跟张嫂子说一声,让她陪我去外头买去。”
黛玉忍俊不禁,“我是不稀得这些吃食的,花儿落就够可怜了,还要碾成花泥做了馅。不过雪雁说的也对,家乡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回头去了荣府,又吃不到了。”她抬眸望向林芷漪,“漪姐姐,你若爱吃,我便让雪雁出去买些回来。”
林芷漪听她们说了半天各种月饼花样,竟觉馋虫也在肚子里打转,“扬州来都来了,何不尝尝你们这儿的好味道?”
一听说可以出去逛逛,雪雁高兴得一溜烟跑着出了院子。刚走到门口,就和张万家的撞了个满怀。
“张嫂子,我正要去找你。姑娘让我去和芳斋买些玫瑰饼。”
张万家的笑道:“一会儿就去,门子上的人说有漪姑娘的书信,让我送过来。”
林芷漪在窗口听到门外对话,不由也好奇地抬眼望去。“可是写给我的?”
这倒是奇了。她只是路过住在扬州林府里,有谁会给她写信?
林芷漪接过自己的信,发现上面只有她的名字,没有落款,字迹如雪压青松,内敛遒劲。
沅儿自告奋勇嚷嚷道:“我来看我来看!”她展开信笺,只见纸上单是一幅画,却没有一个字。
“啊?阿姐,这信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啊?是不是谁故意捉弄你的?这是一个小人人在走路,前面还有一个……金元宝!看不懂!”
黛玉也好奇地往纸上打量了打量,霎时明白了,这八成是沈珣寄来的,不由抿嘴,莞尔一笑,“沅儿,你看不明白,我也看不明白,不过不打紧,有人心里明白就行了。”
林芷漪在心里暗暗骂道:死书生,就爱舞文弄墨打哑谜,还画个小人,不就是想告诉她,他去赶考了嘛!
沈珣是在打趣那日她说:待他高中后再议退婚,她会要得更多。
黛玉在一旁暗自打量她的神情,愈发觉得有意思,待墨香、沅儿她们散开后,便悄悄问道:“你们这哑谜画得到底是什么?”
林芷漪“呼”地抽回信纸,故意撇了撇嘴,斜眼看她道:“你不是说你看不明白不打紧么?就不告诉你!你恼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