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敏在看直播，她直播间中的观众也在通过她眼前的系统面板观看那个直播间中的内容。
喜欢看甜蜜同居日常的观众显然不喜欢直播间中的黑暗内容，语音播报的弹幕中已是一片骂声。
【山羊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山羊？】
【吓到兔兔了，看兔兔的脸都白了。】
【这是个疯子吧！这条鳄鱼是不是忘了多人住所升级所需的补给舱数量跟单人住所不同？】
【不，他不疯！只要拥有足够的积分，完全可以通过兑换获取补给舱。】
【那只鳄鱼为什么向兔兔宣战？他不会以为兔兔也是靠杀人拿的积分吧？】
【兔兔才没有杀人，她只是打劫了富裕的猫猫。两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可惜直播间中的鳄鱼不知道，宣战完毕，立刻得意地勾起了嘴角，显然是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窍门。
刺激性的内容果然吸引人眼球，直播间中的观众数量依然在不停增长。
镜头一路跟着鳄鱼往前，刚刚还残忍地杀了一个人的鳄鱼神态自若地与迎面遇上的人打招呼。
随着鳄鱼的走动，住所内的环境渐渐暴露了出来。
这里竟然是一家疗养院，再看鳄鱼身上的衣服，分明是名护工。
鳄鱼笑容满面地跟路上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然后从容走进一间病房，推走了一头老态龙钟的黄牛。
【难怪他敢肆无忌惮杀人，这些失能老人虽然也算玩家，却并不会被系统算入住所战斗力之内，这家疗养院虽大，但升级所需的补给舱数量却不会太过夸张。】
鳄鱼推着老黄牛一路往前，径直走进了一间检查室。
皮敏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正是他之前杀山羊时的那个昏暗房间，意识到他准备做什么，她慌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直播。
正捂着胸口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面前倏地探过来一张男人的笑脸。
“你怎么了？”
“别碰我！离我远点！”
刚刚在直播间内被吓到，她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反应，伸手一推，猝不及防间竟将男人推了个趔趄。
男人满脸委屈，等着她道歉，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因为受惊，正直勾勾发愣的眼睛。
皮敏定定望着他，眼神中无悲无喜：“看到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她的话，男人眸光一闪，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将人拖进了厕所。
直播间弹幕顿时尖叫一片。
【啊啊啊……兔兔被猫猫拖走了！是要发生什么我们不能看的事情了吗？】
【该死的游戏商，好好的直播设什么限啊，为什么厕所不可以？我口味重，我就爱看厕所play！】
……
关上厕所的门，确定直播间已经黑屏后，男人才终于松手，冷着脸开口：“直播屏蔽器已经被你拿去换了积分，不想在直播间暴露身份就马上闭嘴！”
“原来你也会害怕。”
皮敏的脑海中依然在回放之前鳄鱼杀死山羊的那一幕，终于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使用动物特效。特效之下依然能对人的情绪造成如此大的冲击，要是没有特效，冲击力恐怕更加可怕。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怕的是你暴露身份。”
皮敏抬头看他，眼中满是讽刺：“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拿我当借口，我需要害怕暴露身份吗？”
“我承认这事是我的错。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男人说话的语气笃定至极。
皮敏还在奇怪他准备怎么让她避免受到伤害，没想到一夜过后，人就不见了。
不是说好了不跑的吗？骗子！
虽然早猜到自己困不住他，但发现他真的离开，她依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还有正事可以打发时间。
补给舱依旧以三小时一艘的间隔飞过她的住所，不知道是因为家里食物与水的存量太足，还是因为男人不在的关系，连补给舱里开出来的东西也开始变得莫名其妙。
【宇宙歌姬布里布娜的签名专辑*1（宇宙顶流亲签，全宇宙限量，孤独者的最爱），宇宙K歌套装*1（独自一人的时候最适合放声歌唱）大号猫咪玩偶*1（适合独自一人的时候抱着疗伤）】
看到补给舱中开出的东西，皮敏哭笑不得。系统备注这明晃晃的嘲讽，她现在彻底信了游戏系统会主动操纵物资投放，原因无它，那只大号猫咪玩偶分明跟男人在直播间中的猫猫特效长得一模一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试着听了听这位传说中的宇宙歌姬的专辑，专辑名叫二十六面体的爱，风格阴森诡谲，让人想到黑暗无垠的宇宙星河。
可惜，虽然同时碳基生物，但对音乐的品味却迥然不同。声音响起的那一瞬，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仿佛通体过电一般，从尾椎骨一直酥到了脚趾尖。
刚准备关掉，耳畔却响起了弹幕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是布里布娜的歌，主播好品味！】
【布里布娜布里布娜，原本还觉得这个直播间无聊，刚想走，既然有布里布娜的歌，那我得留下接着听！】
随着弹幕的阵阵尖叫，直播间的人气值竟真的开始急速飙升，冲着这些人气值，皮敏决定暂时先忍耐一会儿。
好在终究是碳基生物，底层内核还是一致的，听着听着，浑身炸起的汗毛终于渐渐消了下去，酥麻的手脚也慢慢恢复了知觉。
整张专辑听完，这才有观众察觉到了直播间内的异常。
【咦，不对！猫猫去哪儿了？怎么只剩兔兔了。】
【说不定在我们看不到的时间被兔兔杀了换积分了。】
【不可能！两人的感情明明很好！】
【有什么不可能的？自从那只杀人的鳄鱼窜上排行榜第二，游戏里类似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好可怕！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坏女人，黑寡妇！】
……
仿佛认定了是她亲手杀了猫猫，继直播间人气值因为布里布娜的专辑狂飙之后，直播间的人气值又一路狂掉，跌得只剩下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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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不时有弹幕跳出来辱骂她这个坏女人，然后喜提系统的禁言屏蔽一条龙服务。
令她意外的是，直播间的流量之后反倒没怎么降，一直稳定在一个不错的数值。后来才知道，那位“狂野大叔”又cue了她几次。
那些误以为她是“狂野大叔”同类恶人的观众一波波被骗到她的直播间，又一波波被她吃饭，睡觉，捞补给舱的无聊日常给赶走，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给了她稳定的曝光。
皮敏原以为那个男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她刚刚熄灯睡觉，被窝里就陡然隆起了一坨。
然后，那个男人便如恐怖片里的boss般，手脚并用，如毛毛虫般一拱一拱，蛄蛹着从被子底下爬了出来。
她伸手试图把人摁回去，却因为力气差距，反被男人一把扯进了被子里。
借着系统面板微弱的光芒，看着男人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她真真是哭笑不得：“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见她试图钻出去，男人伸手，一把将她按住，压低声音：“嘘！你别乱动，理论上睡觉时间会关闭直播，但系统对玩家的监测仍在。”
说罢，他径直将一张卡片塞入她手中。
“这是什么？”皮敏皱眉打量这张绘着星河的黑亮卡片，面露疑惑。
“这是退出卡，只要使用这张卡就可以退出游戏，退出后会有人来接你，跟他走，别回头。”
男人早说过要她退出游戏，她也早拒绝过，没想到他竟还不死心。
“我走？那其他人呢？剩下的几十亿人难道不是人吗？”虽然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种愚蠢的行为，但皮敏的三观根本不允许她收下这张卡。这是生而为人最后的底线。
“我没的选！”见她态度坚决，男人一脸烦躁地闭了闭眼，“如果地球上所有人都得死，只有一人能活下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系统面板微弱的背光下，男人的表情悲伤至极，那双黑亮的眼眸里甚至闪烁起潋滟的水光。
皮敏呼吸一滞，最终却还是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将那张卡塞了回去。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你会后悔的！”
皮敏苦笑一声：“这句话似曾相识，可惜我是个成年人，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男人点了点头，接过卡片，但眼角却分明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答应我，不要死。”
皮敏灿烂一笑：“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已经给我开了挂了，不是吗？我现在可是榜一。”
她点开游戏界面上的积分排行榜。
“皮一下很开心”的昵称虽然依旧挂在榜一，但却已经没了之前的断层式领先，咬得最紧的“狂野大叔”与她已经只剩下几千积分的差距。“我真的不倒霉”与“***是我哥”早已跌出了前三，甚至连第三第四名的积分都已经到达了数万之巨。
目前阶段，在游戏中获取积分的途径就那么几条，这些突然暴涨的积分是怎么来，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系。
这个游戏确实比想象中还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