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夫人阅人无数,还能对一个年轻人有这样的评价,丝毫没瞧不起商贾之女,足以见得她是一位和蔼的老人,柳玉瞻瞬间觉得自己打理庭院的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是被需要的存在,而不是在骆府吃白食。
被人认可的柳玉瞻突然有了自信,开始侃侃而谈:“老夫人,承蒙您信任我,我一定会更加用心打理您的小院子,料理花花草草其实不难,最重要的是用心,明年啊,我一定让您看到满园盛开的牡丹与芍药!”
“哈哈——”骆老夫人心情大好,笑声也如此浑厚。
骆欣见母亲开心,也打趣道:“瞧瞧这丫头多会说话,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阿娘如此笑声了,这丫头与我们骆家投缘,二嫂,您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骆欣舌灿莲花,将收留柳玉瞻的功劳让到了卢夫人头上,这让所有人都舒心的本事实在叫柳玉瞻佩服。
老夫人问继续问她:“柳丫头,令尊令堂现今如何?”
“我阿耶之前在泸州做了些小生意,不过这两年他身体抱恙,就不怎么折腾了,我阿娘她……倒是衣食无忧,就是偶尔会愁上心头,眼角多了些许皱纹。”
“柳丫头,你年方几何,可曾读过书,识字否?”
柳玉瞻一一作答:“我今年十五,不曾读书,只些许识得几个字。”她真没撒谎,瞻娘不识字,所以她一开始看不懂唐代的文字,还在学习中。
“十五……再过两年,也该嫁人了,哎,”老夫人叹气道:“你父母一介商人,实在不懂得教化子女,可惜了……”
骆老夫人出身于末流的世家,即便身为女子,也同自家兄弟一般接受启蒙教化,所以在她看来女子就该读书,这本该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权利。
她又道:“柳丫头,你若是真能做到刚刚对我的承诺,我便许你日日来跟前,我教你读书认字,如何?”
“真的?我愿……”
柳玉瞻一瞬间太过高兴,有些忘乎所以,她抬起头去看了一圈所有人的神态表情,谨慎道:“老夫人,您年事已高,识字之事还是不必麻烦了……”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便算啦。”说完,她观察着柳玉瞻的表情。
这丫头心性尚可,竟无半分的失落,瞧着是心性纯良之人。
“柳丫头,你可安心在府上多住一段时间,其他的,莫要想太多。”
柳玉瞻听懂了老夫人话中之意,点头应下:“承蒙您教诲,我记下了。”
柳玉瞻与老夫人说了这么多,现下不觉得这里很压抑了,她注意到了老夫人面前的桂花酒,道:“老夫人,这酒您可还喝得顺畅?”
“还行吧,年纪大了,喝得不是酒,而是酒中的回忆。”
“老夫人,您可知,这酒可是张嫂为了这次的岁宴特意赶在今日为您酿造的,她今年夏日便开始制曲,通过酒曲先酿造出米酒,再加入桂花一起发酵,这酿酒用的糯米可都是最新鲜最好的,桂花也是今年秋日的新鲜金桂,香气最盛,这期间所有接触到的工具和容器必须彻底清洗然后晾干,张嫂反复嘱咐我,酿酒不能沾染任何油污,否则酒是会变质发酸的,张嫂还说,时间是最重要的,无论是浸泡还是发酵,一定要给予足够的时间陈化,风味才会发生美妙的蜕变,我跟着张嫂学酿酒可累死我了,不过实在受益匪浅……”
卢夫人忽而不悦,严肃道:“你这丫头,实在粗鄙,食不言寝不语,长辈在用膳,怎可说如此之多?”
老夫人道:“无妨,我喜欢听这丫头说这些,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了,你们总是怕打扰我,久而久之,我也不好拒绝你们的孝心。”
卢夫人便不再多言。
“年纪大了,总是忘记一些人和事,喝惯了别人酿的酒,我早已忘了酿酒是多么繁琐的一件事情,老身实在惭愧。”
这些话,柳玉瞻听不懂,大约是人年纪大了,每一句话都包含着许多种含义。
“刘媪,给这丫头挪一张单独的食案,叫她在此用膳吧。”然后又对柳玉瞻言:“说了那么多,可口渴了?既渴了,那便尝尝你自己亲手酿的桂花酒。”
“那玉瞻便却之不恭了。”
柳玉瞻虽觉得此地压抑,但与老夫人说了这么多,她的紧张舒缓了不少,她愿意留下来,不为那一桌的精美菜肴,只为了陪伴这位老人,这里人如此多,但老夫人却瞧着有些孤独。
柳玉瞻坐于最末的茵席之上,尝了一口桂花酒……实在不好喝。
大约是她喝不惯酒的味道。
过了一刻钟,老夫人应是吃饱了,起身,在子女们的挽留之下,拄着拐杖,离开了正堂。
柳玉瞻刚准备起身,起到一半,在她斜对面的骆欣却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柳玉瞻看了看,又坐了下去。
老夫人走后,她的几个儿子儿媳按照排行陆续起身,然后是骆欣,然后才是轮到他们这些小辈。
柳玉瞻怕再出什么差错,她等所有人全部起身,然后再默默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这坐具太过矮小,柳玉瞻有些坐不惯,第一次跟着这些人一起用膳,她全程都是紧绷的,刚刚除了手臂全身更是一动不动,生怕做出什么不符合礼节的举动来。
“呼,总算结束了。”
趁着没人注意她,她悄咪咪地离开了这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来到廊下,她走了一段路,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柳娘子,留步。”
语速有些急促,带着些许不快。
柳玉瞻转头,是骆三郎。
“干嘛?”
与骆珩的几次接触,让柳玉瞻下意识觉得骆珩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骆珩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刚刚你为何对我祖母如此承诺?”
柳玉瞻不明白他为何因此不快:“我这承诺有什么问题吗?我认为……”
“你知不知道,‘满园春色’这四个字对我祖母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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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什么?她年事已高,你为何还要许诺这种不一定成功的事情?若是祖母因你而卧床不起,你可担得起?我竟不知,你为了留在骆府,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不折手段,我还从未见过似你一般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
柳玉瞻整个人都是懵的:“所以你觉得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全是因为我想留在骆府?”
而且,骆珩为何总是喜欢打断她说话。
“有些话,在你看来是心思深沉,但却尽是我的肺腑之言,那个院子一直是我在打理,打理了快四个月,那里是什么状况我再清楚不过,我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才那么说的,而且,你祖母又不是垂髫小儿,一件还未发生的事情,总有不成功的可能性吧,她怎会想不通这个道理?我将话说得好听一些,主要是为了哄她开心的,在我看来,她只要开心,那么有没有看见满园春色其实并不重要,她阅历匪浅,也许那满园春色早已烙印在她心中了。”
骆珩似又发现了什么:“柳娘子,我之前何以没发觉你如此伶牙俐齿,倒一点不像是未读过书大字不识的女子。”
如今在骆珩心目中,柳玉瞻心机深沉,满嘴谎言。
柳玉瞻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跟骆珩吵架,若是被卢夫人知道,一定是她的过错,他们本就是不对等的。
“随你怎么想,我言尽于此。”
柳玉瞻倒不是气恼,她只是有些累了,口干舌燥,想回去休息,毕竟她与骆珩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她的不愿沟通在骆珩看来却是挑衅,他觉得柳玉瞻是因为已经讨到了祖母的喜欢,所以有恃无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二人越聊就越是徒增误会。
……
卢夫人与三叔母、骆欣一并行于廊下。
三叔母随口言:“二嫂,你平日里总说我舌灿莲花,可这真正舌灿莲花之人我今日算是见了,瞧瞧,人家这才叫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婆母哄的心花怒放的,我呀真是自愧不如。”
卢夫人翻了个白眼:“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会说几句漂亮话罢了,不足挂齿。”
“啧啧,二嫂,你可别小瞧这个丫头,骄兵必败啊。”
“骄兵?何来的骄兵,我又不上场打仗。”
“可是这都是女人的战场才不好打呢,我瞧着啊,从她进骆府的那一日起,她和二嫂你的战场便已经开始了。”
“此话怎讲?”
三叔母见卢夫人有些听进去了,再添油加醋道:“二嫂,你真信那丫头放弃了嫁进来的念头了吗,她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丫头,见了长安的繁盛,怎会甘心再回到泸州那种地方呢?何况她如今在这里已经……嫂嫂你可还记得你们当初约定收留她在骆府多久吗?”
卢夫人眼珠一转,柳玉瞻入骆府竟已经超过三个月了。
她竟一直没发觉……
“她住了这么些时日,对骆府已然足够了解,于她而言,嫁任何人家,都不如嫁进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