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据不准，让负责人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重新给我一版。”艾琳头也不抬地说道，她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出几道红线。
艾予为难：“博士，负责遗传学的张研究员，前天已经被您处置了。”
艾琳皱眉：“那就换丁峰来做。”
“丁教授上周在实验室异变，您亲自下令焚化的。”艾予的声音越来越低。
艾琳的手指停在半空，她抬起头。
会议室里，原本坐满二十人的长桌，如今只剩下零星几个面孔，她缓缓转身，打量周遭。
实验室里，仪器仍在运转，可操作台前的人影却越来越少。那些她亲手选拔、培养的顶尖人才，如今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变成了怪物。
艾琳沉默着，她拼命阻止，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异变的速度。
“昨天的药剂给他们用了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用了。”
艾琳期待着看着他。
“截止目前，没有好消息传来。”
“是不是血清浓度不够？还没有找到林悦吗？”
“没有。”艾予摇头，“陆指挥官隐去了她的位置，我们无法找到。”
长久的沉默后，艾琳的肩膀塌了下来，窗外，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萧条破败，偶尔传来的尖叫声刺破夜空，“抓住他，异变者！”又很快归于沉寂。
“让他走吧。”
艾予震惊地抬头：“可是......他要是走了，林悦也不在我们手上，若是他们联合起来......”
艾琳抬手打断他，她的身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显得格外单薄，整座城市的衰败在她面前铺展开，如同一幅末日的画卷。
“人类不能毁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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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该用饭了。”
陆凛缓缓抬头，铁链在腕间叮当作响，送饭的守卫低着头走进来。
“杨元呢？我已经七天没见他了。”
“小的只管送饭，其他的一概不知。”
陆凛慢条斯理用餐，没再多说什么。
“小兄弟，你不必一直守着我，临近饭点，你也饿了吧？你快去吃饭。”
“不用，我守着您吃完再走。”
“放心，我跑不了，脚链手铐加身呢。再说了，你就守在门口，我还能有隐身术略过你？你都守我这么久了，还不放心？每次都派你送饭，一连七天吃残羹冷炙，我都看不下了。小兄弟，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天三顿，顿顿都饿肚子吧？他们也太过分了！”
守卫动摇了，每天他都吃剩的菜叶子，肚子里清汤寡水：“我就在门口，你可别想耍什么小心思！”
待脚步声远去，陆凛眼中精光一闪，他指尖翻动，镣铐应声而落，蹑足移至门边，他屏息凝神，透过门上三指宽的窗口向外窥探。
“异变者！”走廊尽头爆发出刺耳警报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巡逻队全副武装跑过。陆凛立即矮身隐入阴影，待人群掠过，只见门外的守卫也匆忙跟上队伍，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再三确认四下无人，陆凛迅速行动，他拿起餐盘，就着昏暗的壁灯，用守卫留在餐盘上的指纹解开电子锁。
牢门无声滑开的瞬间，夜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袭来。陆凛深吸一口气，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深沉的夜色之中。
“哥哥！”
跑至湖边，陆凛遇见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的童声让他刹住脚步。
“哥哥！救命！”
十米来外，有一个女孩，陆凛眯眼仔细一瞧，湖中心有个小身影在扑腾。
大晚上，两个小孩？
他条件反射摸向腰间——空的，枪被艾琳扣下了。
“求求你。”小女孩祈求着靠近。
陆凛则踱步后退，太安静了，四周。
“陆叔叔！”忽然小女孩激动起来，仿佛见着了救星，“陆叔叔！是我啊！我是星星！”
陆凛仔细辨认着，那张圆脸上熟悉的酒窝，左眉梢的褐色小痣，正是杨元五岁的女儿无疑。上次杨元把孩子带来，这孩子还缠着他要学擒拿呢。
“星星？你怎么......”陆凛立即快步上前。
“弟弟掉水里了！”星星指着湖心，“都是我，我不该偷偷带弟弟出来！叔叔，你快帮我救救他，救救我弟弟！”
湖心的扑腾声越来越弱，没有时间犹豫了！陆凛边脱外套，边朝湖边跑。跑出五六米，他突然发现不对，杨元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弟弟？
“星——”
忽的后颈一麻。陆凛艰难转身，视野开始模糊，他踉跄着想去抓小女孩，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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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悦——”
连日来，外公每晚皆入梦。林悦看见他站在一片朦胧的白光中，面容憔悴。
“小悦，快去救你外婆——”
“外婆在哪儿？”林悦急切地追问，夜风穿过梦境，带来刺骨的寒意。
“虹吸塔。”
“我去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在。只是她没有脸面见你。如今的一切悲剧，你母亲，舅舅姨妈们，上下层区的仇恨，你卷入风波，皆因她而起。”
诋毁外婆？
林悦警觉地后退一步：“你怎么证明你是我外公？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撒谎？”
“小悦，是我将你召唤到这儿的。”老人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刹那间，林悦腕间的印记开始跳动。
“这是你满月时，我亲手种下的印记。”老人眼含热泪，“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弥补林家犯下的错。对不起，孩子。”
周围景象忽然改变，林悦出现在一个实验室，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一个年轻女子正伏案疾书。
林悦走近，女子抬头，那是三十五岁的林暮雨。她神采飞扬地朝外高喊：“艾琳！我推演出来了！”
另一个女子蹒跚着走来。林悦双眼瞪大，无比震惊，眼前的艾琳左腿严重萎缩，走路时身体扭曲得像只八爪鱼，与现在那个优雅的统治者判若两人。
两个年轻女子激动相拥。兴奋过后，艾琳紧张地环顾四周：“暮雨，院长明令禁止时空跳跃研究。”
“我可是林暮雨！”林暮雨骄傲地昂起头，“什么外星威胁，什么坐标暴露，有我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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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问题。要是真有外星人，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绑一双！说不定还能抓来当苦力！”她大笑着修改笔记，将“人类需要制衡”划掉，改写成“人类需要我”。
林悦正想凑近，倏地场景骤变。林暮雨趴在病床上痛哭：“小溪！”
病床上的林悦的母亲嘴唇发白，显然已经死亡。
“那我又是怎么出生的？”
困惑间，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林悦回头。
“林暮雨，快停下！你不能这么做！从没有人成功跳跃，你会死的！”
“我要救我的女儿，是我害死了她。求求你了院长，你就让我试试吧！”向来骄傲的林暮雨竟跪在地上哀求。
院长心软了：“好，但你不能单独行动。”
林暮雨嘴上答应，可真正进行时，她将所有人锁在们外。她自负，不相信任何人，认为其他人都是平庸之辈，只会妨碍她救女儿。
最后，林暮雨成功进行时空跳跃，改变过去，救回了女儿，却撕开了数条时空裂缝。更可怕的是，她隐瞒了这个事实。
很快艾琳发现了林暮雨的秘密。
“如果暮雨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扰乱时空。”艾琳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全人类！”
艾琳偷偷进行实验，被林暮雨发现，林暮雨阻止：“时空研究必须终止！这根本不是救世的技术！”
最后的画面让林悦浑身发抖。
虹吸塔内，一颗光秃秃、血淋淋的大脑漂浮在晶体中。
“这是......外婆？”
“艾琳将她骗到实验室，杀害了她。”外公声音激愤，“她将她的大脑剖离，保存在晶体中，制作成活体导航仪。林氏具有天然稳定基因，可以穿越在任何时空，林氏族人最适合制做成时空锚点。”
“您的意思是......”
“你舅舅他们都还活着，只不过被艾琳抛进了时空裂缝中。暮雨竭尽全力，最终关闭时空裂缝，却也把自己的孩子们流放太空。”
“那我母亲呢？”
外公的影像开始模糊：“她为了不让艾琳发现林氏基因的秘密，自愿接受了处决。”
“不可能！不可能！母亲只是失踪了，她和舅舅他们一样，还活着！”
“孩子。”外公想抚摸她，却只能徒劳地穿过她的身体，“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太自负，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些。暮雨和艾琳都太骄傲了，她们一个想打破所有限制，一个抹去所有缺陷，却最终反噬。”
梦境开始崩塌，在彻底消失前，外公竭尽全力发出最后呼喊：“小悦，暮雨和小溪费尽心思藏匿你的踪迹，可我们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唯有你，才能终结这场永夜——”
林悦开始做频频噩梦，她时而蜷缩在阴暗角落，与狗争食残羹；时而四肢被缚，刺眼的手术灯灼烧眼睛；转瞬又化作小七，在父母双亡的寒夜中踽踽独行，最终在诺亚的虐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最痛的刹那，一位白发老人用身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温热血滴落在她脸上——她成了小葵。
“对不起——”林悦在梦中啜泣，晶莹的泪珠浸湿枕畔。
他们的不幸，她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