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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当长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第61章 我们可以退货吗?


    到底也是位异能者, 在小椿他们离开横滨时,种田长官挨揍后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好歹也是身居高位,羽张老弟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送行之际, 种田揉了揉自己几乎肿了一圈的脸,满脸的怨念。


    中岛敦就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副畏缩的样子。


    “羽张先生,椿桑…一路顺风。”


    “中岛少年,恭喜你重获新生!”


    小椿冲他们二人摆了摆手,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一路上很顺遂,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回到东京时已经是下午,这趟横滨之旅还算放松,但之前缭绕在小椿心头的愁绪并没有释放一二。


    但是,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羽张迅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出门去了,小椿则伏在卧室的书桌上开始写作业。


    假期已经过去大半,这段时间她光顾着跟戈薇他们疯玩,作业是一点没管。


    小椿在家里写作业,羽张迅则去了外面看房子。


    他想买座更大的宅子,之前之所以不允许小椿养宠物,实在是因为家里太小了。


    昨天小椿看着白虎时渴望的神情还历历在目,羽张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去做准备事项。


    其实当了这么多年的青王, 羽张迅资金雄厚,哪怕后半辈子不事生产也能养活的起他们父女二人, 并且生活质量不会很差。


    以往,他在自家的那座二室一厅的小屋里住的还算舒心,再加上离工作地点又近,他自己物欲也不重, 所以从来没觉得不方便过。


    但有了孩子…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挑了一套装潢不错的别墅,带着花园和露台,不算奢华但空间很大。


    羽张迅当天就付了全款,等一切手续办完时,已经是夜里。


    回到家,小椿已经睡下了,他没有惊动那孩子,直到第二天才告知她这个消息。


    、


    “唉?!我们要搬家了吗?!”


    因为考虑到小椿上学的缘故,羽张迅房子买的还是在这附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以至于这十分钟的路程,对小椿而言都变得无比漫长。


    新房子离友枝小学要走路二十分钟,但附近有一所中学,学校风评很不错,听说纪律严明且有安全保障,以后等小椿升学了正好可以就读。


    小椿的小学生涯已经度过了大半,等新学期到来她就该读四年级了。


    所谓父母爱子则计之深远,羽张迅在面对她的事情上,总是要走一步看百步。


    有时候半夜里,想到这孩子以后结婚嫁人,他都得愁苦的辗转反侧半宿。


    未来多变,这孩子的成长历程,他必须每一步都去预测,并且做好充足的准备。


    哪怕,哪怕是结婚!!


    当然,倘若小椿知道这些,恐怕会无语的吐槽起来。


    这岂止是百步,跨度简直太远了吧!


    …


    新房子附近的绿化特别好,当然因为在冬天的缘故其实看不出来什么。


    但绿化带里那些整齐的树干,等到了春天就会齐齐发芽,绿了整片视线。


    附近的邻居羽张迅也提前调查过,都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对门住着一位温柔善良的太太,等以后熟悉了,小椿还可以登门去玩。


    羽张迅有时候也会想,他作为一个单亲爸爸,这孩子会不会无法感受到完整的家庭爱?她的人生会不会有缺憾?


    但想归想,羽张迅却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因为他有时候也会想,倘若他成婚了,爱也会分给妻子,那时候小椿所得到的家庭爱或许也不会完整。


    总之,他想来想去…都没有任何完美答案。


    这套房子已经荒了很久,花园需要好好打理,至于房间内部羽张迅昨天交接完手续,就请了钟点工过来,如今早已焕然一新,只待他们往里继续添置东西。


    小椿有些兴奋的跑上跑下,木制的楼梯被她跑动的哒哒作响,二楼空旷的客厅里,她指了指靠近露台的位置。


    “爸爸!我们在这里放台三角钢琴怎么样!”


    随后她又看向窗台:“这里种些太阳花吧,春天的时候爬满窗台一定会很漂亮!”


    她神色间的喜悦实在是藏不住,不知不觉间羽张迅的唇角也跟着牵了起来。


    “养花都好说,但是琴买了你会弹吗?爸爸给你报个钢琴班吧。”


    他话音落下,小椿犹豫了一瞬,随后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我玩的时间还不够呢。”


    小椿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愁苦,小小年纪很是滑稽,羽张迅忍俊不禁之余,忽然伸手将她抱起拋着转动了两圈。


    小椿对突然的腾空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直到再度落进羽张迅怀里,男人突然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羽张迅声音很柔:“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买来放着看也行。”


    …


    二楼客厅连着的露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攀爬在墙壁上。


    夜斗仍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运动衫打扮,反倒是信音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流浪神眸中倒映着室内的装潢,那些装饰物不提,单说地板都是上好的木料,加了防火防水的涂层,好看昂贵还实用。


    看着那对父女幸福的模样,夜斗酸的牙都快掉下来了,再看着自己那位小弟子时,夜斗的嘟囔声也变的阴阳怪气起来。


    “好嘛,又给她幸福上了,切。”


    嘟囔罢,夜斗从露台翻了上去,他竭力阻止着脸上的情绪外露,但是在小椿看过来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说了酸话。


    “你师父我又来应聘了,怎么滴你有意见?”


    信音就跟在他身后,伸手摆了摆,笑容灿烂的几乎像是太阳。


    “喲,羽张先生,小椿,听说你们在招保姆,你们看夜斗怎么样啊。”


    对于这两位的突然到来,羽张迅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并且放下了小椿。


    做为小椿的老师,羽张迅给夜斗开的薪水是每月十万日元,虽然说是老师但是大部分时间,夜斗还兼职了安保工作。


    十万日元的薪水只能说是中等水平,虽然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不算多,但养活他们神社三口绝对是够了。


    就在羽张迅疑惑的瞬间,信音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这家伙昨天赌马把裤衩子都输出去了。”


    “咳咳!!”突然被揭了老底,夜斗立马大声的咳嗽阻止。


    但做完这一切,他神情也跟着萎靡下来:“我这不是家里还有两张嘴吗,总不能天天叫夏目吃那些没营养的,他还在长身体。”


    说的倒是挺好听,信音不屑的撇了撇嘴,但到底还是给自家神主留下了最后一丝脸面。


    羽张迅仍旧在迟疑,半晌他才开口:“可您是神明…我怎么能让您…”


    话还未完,夜斗立马又兴致高昂的跳了出来:“我可以!那可是二十万日元的月薪!我当然可以!”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发酸:“凭什么保姆的工资比我这个老师的工资要高!”


    这话叫羽张迅有些尴尬,他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既然如此…那您就试试?我接下来要带椿出去买东西,麻烦您帮我把花园收拾一下?”


    羽张迅的交代,像是给夜斗打了针定心剂,蓝发的神明立马喜笑颜开。


    “放心,包在我身上!”


    成功入职后,夜斗在瞬间变的谄媚狗腿了起来,他一路跟着羽张迅下楼,甚至手脚麻利的替这对父女开门。


    他殷勤的鞍前马后,叫羽张迅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放,而小椿和信音更是没眼看他这副模样。


    “爸爸,这位保姆我们可以退货吗?”


    第62章 第62章 二月红前来求药!


    新房子的装潢暂时没有换的想法, 所以小椿跟着羽张迅采购了很多新家具进来,就能直接入住了。


    采买的不多,家具用了两量货车, 还有些日用品之类的,是羽张迅自己开车带回来的。


    花园里的枯枝荒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夜斗站在院子里头上裹了件淡青色的头巾,在看到羽张迅回来时,他甚至还对着太阳,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


    “主人,辛苦了,这些就叫我来拿进屋里吧。”


    谄媚的凑过来去拿羽张迅手里的大包小包,夜斗一开口小椿就倒吸了口冷气。


    “不是, 你正常点!”


    羽张迅更是直接变的僵硬,他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最终踌躇了一瞬,随后吐出了几个字。


    “别这样,夜斗大人。”


    来往的装卸工听着他们彼此间的尊称,一时间看着羽张迅和夜斗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那样的眼神,分明透露出一个意思来。


    ——你们玩的真花。


    在这种事情上,羽张迅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于是看向夜斗时, 神情间多了几分怨念。


    “夜斗大人…”


    自觉拍错马屁的夜斗,佯装无事发生, 泰然取出了个鸡毛掸子,随后镇定的进了屋子里这掸掸那掸掸。


    总是就是看起来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夜斗只要杵在那里,就会天然的透露出一股贱兮兮的偷感来, 目前小椿已经学会了她的偷感,而至于贱兮兮…


    “要不…爸爸还是给你换个老师吧…”


    羽张迅开始紧张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养小椿这么久,这孩子的体态没有他半分的温文尔雅,反而和夜斗有了几分的神似。


    “唉?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突然被辞退的话,夜斗老师会觉得自己很失败的吧。”


    小椿认真的思索,和夜斗相处的这段时间,对方非但什么都没做错过,还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贸然辞退对方,这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不会的,我可以给夜斗大人的保姆工作涨薪。”


    前面的话,这位耳背的神明是一句没听到,而涨薪两个字似乎有魔力一样,夜斗立马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什么什么?要给我涨薪吗?我可以有一个月八十万日元的薪水吗?!”


    流浪神明一双湛蓝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对金钱的痴迷与渴望。


    但八十万日元他可真敢想,小椿不乐意的撇撇嘴。


    “完全没有涨薪这回事,我晚上想吃寿喜锅!还请你专注自己的工作,保姆王妈!”


    小椿从背后推着夜斗的大腿往里走,她那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推的动,好在夜斗平日里不提,实际上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很是宠溺。


    佯装被她推的踉跄,夜斗一边嘟囔一边回大厅。


    “敢推你的师父?没大没小。”


    …


    到了黄昏时,东京开始落雨,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入了夜后开始变的滂沱。


    空气里带着一股子湿润的阴冷,他们一家人晚饭时就钻在长方形的大被炉里吃寿喜锅。


    寿喜锅做起来不费事,食材也是羽张迅给钱夜斗去买的。


    看着夜斗那时不时傻乐的模样,小椿无语的凑到羽张迅耳边咬耳朵。


    “你给他买食材的钱估计能剩多少?他偷偷贪墨了多少?”


    小椿就这样直白的揭露了夜斗的小偷小摸,羽张迅替对方尴尬,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


    “大概也就10日元到50日元…”


    这么小面值的金额,连给小椿买点零食都不够,而夜斗却已经乐的嘴角牵上了天。


    小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骂对方没出息。


    夏目在下午时被信音接了过来,他小小一团坐在小椿的右侧。


    他被夜斗养的很好,已经不似最初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肤色也白了很多。


    但跟着夜斗虽然能吃饱饭,但显然并不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夏目是个内敛的性子,但可能是跟小椿太熟了,在她面前就很能放开。


    他们一群人围在暖烘烘的被炉前,夏目吃的腮帮子一直都是鼓起来的。


    小椿夹了条蟹腿放进他碗里,又转头看向夜斗:“夜斗老师,你得好好学习做饭了!”


    毕竟小椿想给夏目好好养一养,但又不想每天都吃寿喜锅。


    夜斗自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知道了…”


    滂沱大雨打在窗子上并不吵闹,那是一种很有节奏感的声音,虽稍显寒意却也能叫人舒心。


    直到敲门声响起,那声音微弱的被隐入夜幕中,这一桌的人最开始都没有听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夜斗,神明敏锐的五感到底远超旁人。


    “有人来了,在门口。”


    夜斗放下了碗筷,他刚想起身去开门,羽张迅动作却更快了一步。


    大门是金属制的,对方拍门的力道不大,沉闷的声响也夹杂了嗡鸣的钝感。


    羽张迅拉开大门时,小椿也好奇的张望看去。


    凛冬的雨夜带着薄雾,那瘦弱的少年人背上背负着一具尸、身,佝偻着背脊已然不堪重负。


    他身上的血迹被雨幕狠狠地冲刷着,只留下浅淡的颜色。


    太宰治抬起头来,鸢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像是黑夜中熄灭的星子。


    他唇色白的可怕,开合之际还带着微弱的颤抖:“早见椿,我找早见椿。”


    羽张迅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切,小椿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张望着起身。


    “谁找我阿?”


    迈着急促的步子哒哒跑过去,小椿站在门前刚想依偎到羽张迅腿侧,下一秒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是个很高大的男人,他那样旁大的身躯压在太宰治身上,宛如一座小山。


    如今他合着双眸,发青的面色上不带丝毫人气。


    还未待小椿询问发生了什么,太宰治那双暗沉的双眸已然望了过来。


    他的眸光潮湿的如同今夜的雨幕,并不滂沱却淅淅沥沥的延绵不断。


    小椿忽然觉得,这少年人的灵魂正在持续的溃烂,如今马上要分崩成密密麻麻的碎片。


    “救他,求你…”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知道故去多久,因为幸好是冬季,才没有不成样。


    他已经过去了僵硬期,如今软软的…叫小椿不敢看。


    “外面雨太大了,你先进来再说。”


    小椿话音落下,可羽张迅挡在门前的身影,却始终一动不动。


    他在发出拒绝的信号。


    夜斗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小椿的身后,他蹙着眉:“你知不知道鬼灯已经给你判了两百年的刑期了?只要你一死,就得去地狱服刑。”


    小椿茫然了片刻,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夜斗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她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什、什么?什么刑期?!为什么?是要我死后被抓去地狱下油锅吗?!”


    无法想象自己死后会遭遇这种折磨,小椿几乎是双腿一软,幸好羽张迅及时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夜斗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下油锅,是打算抓你过去干活,毕竟地狱很缺人。你扰乱凡人的阳寿,每一笔他都给你记上了。”


    “那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不用下油锅,小椿这才松了口气,但思绪一转,鬼灯在她心里已经从酷帅的地狱使者,变成了老阴b…


    突然得知自己死后要打两百年的工,小椿死死抿着唇,随后还是克制不住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呜!这个鬼灯怎么这么坏!呜…他为什么不早说,我之前还救了高专的那个谁谁谁…呜…我的刑期是不是又加重了呜呜…”


    第63章 第63章 那你去吧


    一楼客厅的门口铺了张地毯, 水渍滴落在上面时,会晕染出更深的颜色来。


    太宰治鞋上沾了泥,污浊的挂在鞋底, 在进门前被雨水冲刷的只剩下残痕。


    一楼大厅的地板,是温暖的米白色,石头的料子在灯光下,会有冰冷的反光色泽。


    小椿他们的被炉是安放在矮桌旁边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琳琅满目的食材就堆在那张矮桌上。


    寿喜锅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热气,随之还有小椿伏在羽张迅肩头细碎的呜咽声。


    她着实有些惊吓过度了。


    太宰治他们进来后,地面上滴落了些许蜿蜒的水渍。


    织田作之助被他安放在地板上,太宰则盘腿坐在那具尸、身旁, 沉默着不发一言。


    因为现在的情形,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羽张迅抱着小椿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


    太宰治的目光有些虚无,黑漆漆的熄灭着,大脑里也平静的可怕。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不光小椿已经长大了很多,太宰治也高了不少,他已经在朝着青年的方向蜕变。


    而织田作之助, 他的时间永远的停止了。


    如果这一次,小椿不出手相助, 那么他将永远停留在太宰治的回忆里,他的笑容会连同尸骨,一同在冰冷的泥土中腐烂,直到化为灰烬。


    无法接受, 无法思考,只有停止大脑的转动,才能从绝望中求得一息的喘息。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惨…?那我听五条哥哥说,他们高专也有个医生姐姐救了很多快死的人,我去地狱打工的时候,她会和我做伴吗?”


    小椿开口有点瓮声瓮气,她的声音在羽张迅胸口回荡,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在众人合力的安抚下,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最后的念头也只剩下了一个。


    【我太惨了,我不能这么惨,如果有人和我一样惨,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夜斗一眼就看穿了小椿的坏心眼,他双手抱臂,“冷漠”的摇了摇头。


    “你要清楚,被【医生】救治的人们,哪怕他们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或者回光返照状态,被救回来了就说明在他既定的命运里,这个人命不该绝,即使没有这个医生还会有另外一个医生来救。”


    神情间忽然带上些许促狭,夜斗又道。


    “高专的家入硝子,横滨的与谢野晶子,他们将快死的人救回来,说明那个人不该死。”


    “即使她们不出现,这个人身上也会有奇迹发生,让他活下来。”


    “而之所以会出现濒死的情况,不过是因为命运的波折罢了。”


    在夜斗侃侃而谈,小椿茫然的抬头,她嘴巴微张着,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冲击,还是别的什么。


    于是夜斗很快就坏心眼又补了一句。


    “可你不一样,小椿,你是硬生生的将死去的人,从彼岸拉回了人间。”


    小椿又有些绷不住了,她死死瘪着嘴,唇角都在用力的情况下有些微微的颤动。


    她呼吸的声音忽然变的很重,甚至可以听到吸鼻涕的声音。


    夜斗忽然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后悔,因为在以往他光顾着赚钱,没有将这些事情好好的告诉小椿。


    不自在的挠挠头,夜斗叹了口气。


    “当初因为羽张迅是你的爸爸,我们的关系也不太熟的情况,我才没有阻止你。”


    “或许那个时候你爸爸已经被鬼卒拉上了黄泉路…但你突然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估计那位白忙活一场的可怜鬼卒骂人的心都有了吧。”


    这番话下来,小椿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羽张讯无措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就见小椿深呼吸了口气。


    “那当初鬼灯大人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制裁我…”


    夜斗一顿,他忽然有些卡壳。


    他真的很想说因为那家伙坏心眼,在谋算更大的,但那些话盘踞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因为如果真的说出来了…夜斗总觉得自己会死的很惨。


    “总之,如果不想自己被永远困在地狱里打工,拉回亡者的灵魂这件事情,就千万不要再做了。万一鬼灯给你判个无期徒刑…那可真是无法想象。”


    夜斗这一串的话,任谁想都对太宰治而言是个绝望的信息。


    他在阻止小椿出手,并且给出了有力的恐吓。


    于是,他话音落下后,连同小椿在内,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了那一人一尸。


    太宰治显然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但他此刻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甚至抬头的举动都带着机械的卡顿感。


    他平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至少这一刻,在那双暗沉沉的鸢色眸子看过来时,小椿真的浑身都在冒寒意。


    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愧疚感。


    她张了张嘴,惨白的面色上带着不知所措:“之前在横滨的时候,织田先生收留过我们的…他是我们的恩人…”


    说罢,小椿又紧紧的合上了嘴巴。


    因为他们和织田作之助的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小椿偶尔也会有思绪一闪而过,大不了再加一百年的刑期,把织田作之助先生拉回来。


    但是…爸爸和夜斗一定会担心的。


    比起不怎么熟络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而言,身边的人才是更为重要的,不想让他们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太宰先生,如果我不救他的话,你会恨我吗?”


    开口之际有些怯懦,小椿甚至低下了头去,因为她无法面对太宰治的目光,那其中平静的绝望,几乎像座山一样压在了她的心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只是轻轻的低敛起了眼帘,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灯光的照耀下,在眼底投下一排碎影。


    “他希望我能站在正义的那边,他是个很好的家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干涩,还带着极度疲倦后的虚弱。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他一定不希望我用怨恨来牵扯旁人。”


    太宰治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动了一下,试图将织田作之助再度捞上后背。


    事已至此,他应该离开了,而更重要的是织田作的肉身再不下葬,恐怕就撑不住了。


    但是连日的奔波与打探寻找,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踉跄了一下,太宰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像是命运的慈悲,又或许是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对他的慈悲。


    失去了支撑的尸身,跌在了一旁,并没有再如同小山般倾轧在太宰治羸弱的身躯上。


    太宰治又坐了起来,依旧是低着头,小椿看到他死死地咬着牙,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他自己的狼狈和泣音。


    小椿的喉咙也忽然变的干涩,回过神来时,她再度红了眼眶。


    “够了!什么鬼的刑期,能力是我自己的,我想救谁就救谁,哪里轮得到那个叫鬼灯的来管!”


    小椿转头看向夜斗,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燃烧着,像是愤怒亦或是不甘。


    “我要去地狱里一趟,我要去和那个叫鬼灯的谈谈!夜斗老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她像是一只被点燃了斗志的雄鹰,随着她的愤怒,太宰治再度抬起了头,那双暗沉沉的双眸终于有东西亮了起来。


    也可能是其他人的错觉,或许那些光亮,只是他按耐的眼泪也未尝不可。


    可比起小椿的斗志盎然,夜斗的神情用惊恐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一个闪身过去,死死地捂住小椿的嘴巴,整个人慌张的像是一只缩着脖子的鹌鹑。


    开口之际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收回收回!我就当完全没听到!”


    越是被他捂住嘴巴,小椿脸上的神情就越是愤怒,她挣扎着甩开夜斗的手,声音尖利到几乎像是哨子。


    “我说,我要去地狱!我要和那个叫鬼灯的家伙好好的谈一谈!”


    小家伙油盐不进,夜斗收回了手,甚至佯装无事的吹起了口哨,左看看又看看。


    “哦,那你去吧。”


    小椿:…


    怒火在一瞬间被浇灭,小椿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怎么去地狱,你带我去…”


    这下,终于轮到她来求夜斗了。


    第64章 第64章 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要知道, 没有任何灵魂会愿意留在地狱里,哪怕是神明都不愿意跟那种地方有任何牵扯。”


    夜斗叹了口气:“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觉得,倘若能一直在地狱里生活并且不受刑, 那岂不是和永生没差别?实际上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先不提其他的,就说地狱里常年不见日光的阴冷,和受刑者不绝于耳的哀嚎,我想对任何人来说,这绝对都会是一种折磨。”


    小椿已经平复了情绪,在夜斗不疾不徐的叙述中,她眉眼间逐渐透露出一股郁色来。


    “所以,在地狱工作,才会被称之为刑期…?”


    “对。”夜斗的眸光是一种宁静的澄澈, 他的神情透露出一股专注的认真。


    “你要知道,没有人愿意永远留在地狱里,哪怕是阎魔大王也不例外。”


    “可如果我没看见,又或是毫不知情,织田先生的死去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他就这样躺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小椿顿了顿,她的身形很是幼小,可眉眼的郁色弥散之际, 又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年纪的坚毅。


    “夜斗老师,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求你…帮我。”


    信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楼去了, 连带着夏目一起。


    客厅里有道壁炉,只是装饰性的,但为了给雨里捞出来的太宰多加一些暖意,小椿还是添了些木柴在里面燃烧。


    “织田作之助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七日, 且生前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挫折,这种带着悔恨的痛苦灵魂,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在人间徘徊。”


    火光是温暖的橙红色,大厅的吊灯是冰冷的白炽,夜斗的脸在两种色泽的光芒下晦暗交织。


    “如果仅仅是希望这个人不去向彼岸,那么很简单,我只要将他召唤而来,收做神器就好了。”


    夜斗侧头,他脸上无端透露出一股冷漠感来,他看向太宰治的双眸中,光芒在其中明明灭灭。


    “但是代价,是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可以和他相见,你愿意吗?太宰治。”


    太宰治是从雨夜中而来,那些水渍在这样的寒冬,似乎也凝结成了冰。


    他没有说话,带着倦怠感的眉眼耷拉着下垂,他几乎要被深重的疲倦所淹没。


    就这样,沉默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寿喜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那些水分几乎都要被烤干。


    忽然,太宰治低声的笑了出来,干涩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根刺。


    “就像阿呆鸟那样?”


    夜斗一怔,有愕然在眸中一闪而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光是我,中也恐怕也早就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跑来东京,那家伙最近忽然自请去了国外出差,恐怕也是看明白了此岸和彼岸的界限吧。”


    他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夜斗被惊在原地,讷讷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太宰治眉眼间的倦怠感,却忽然转化成了一种浓郁的厌色,像是泼墨盖上,乱糟糟又触目惊心。


    太宰治仍旧是笑着的,湿成一缕一缕的发,像是海藻般在脸颊周围蜿蜒。


    开口之际,他似乎就连声音都有了颜色,浓墨重彩叫人惊心动魄。


    “所谓神器,不就是被困在人间不得往生的可悲灵魂吗?原来神明,尽是些高高在上又自大的家伙。”


    “还请慎言,太宰君。”羽张迅立时出口阻止,他眉头轻蹙,眸底的神色终于不再柔和。


    “夜斗大人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若你不同意也没用必要去攻击他,毕竟他确实真心实意的在为你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


    太宰治似乎终于不再拘谨了,他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也不再去管自己身上的水渍会不会弄脏这里。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依旧了无声息的躺着,在他的脚边不远处,双手合在腹部,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太宰治分明是笑着的,双眸却不带一丝弯曲的弧度,壁炉里燃烧的火光,都无法点亮他眸底的暗沉。


    “这位…前任的青王,你这么快的跳出来维护,是很想成为这位神明大人的狗吗?”


    羽张迅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便是下意识的挑眉,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他已经将手摸上了旁边椅子上的刀剑。


    可太宰治并没有管他,依旧是那副笑颜如花的模样,双眸锐利的刺向夜斗。


    “怎么不说话?夜斗大人?是被我说中了吗?究竟是阿呆鸟选择成为了你的神器,还是你需要阿呆鸟的存在?”


    忽然成为了被攻击的活靶子,夜斗很快回过神,但他并没有失态,冷峻的面容上终于透露出一股冷漠的神性来。


    “会回应我召唤的灵魂,必然是不想离开人世的,否则他们早已被鬼卒带往地狱里去。”


    夜斗话音落下,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他甚至捂着肚子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了起来。


    “所以呢?这就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吗?很可惜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正常人,精神状态也有些可怕。


    夜斗虽然感受到了冒犯,但却并不想跟他起争执,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叫小椿去地狱里冒险的。”


    夜斗说罢,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在收回后又变成了那副厌厌的神色。


    小椿一开始确实有被太宰治的精神状态吓到,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味儿来。


    她伸手轻轻拽了拽夜斗的衣袖。


    “老师…”


    “没可能。”


    说句难听话,小椿一撅屁股夜斗就知道她想放什么洋屁,直接干脆利落的堵了回去。


    小家伙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老师,我想去地狱,并不是为了织田作之助先生,我就是想和鬼灯大人谈一谈我的刑期问题。如果真等到我死去那天再去地狱,到时候恐怕真的任他揉搓了,想想就很可怕。”


    夜斗怔了怔,脑海中迅速的思索了片刻后,神情间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


    “真的不是为了旁人?”


    小椿晃了晃他的袖子:“真的不是,你要相信我!”


    —


    如果是地狱的在职人员,想要来往两界,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可他们这些生灵如果想要去往地狱,那着实有些困难。


    夜斗虽然是神明,在去往地狱这条道路上,也有些忧心忡忡。


    “黄昏时刻,亡者的灵魂会在两界的缝隙中徘徊,我们只要跟着他们的走,就可以到达三途川。”


    夕阳西下,逢魔之时,这也是妖魔最猖獗的时刻。


    “而这种缝隙,经常会吸引妖魔,因为人类的灵魂对于妖魔来说,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东京的一座大厦上,夜斗站在天台的边际,他遥望着日落的方向,目光虚无的没有落点。


    小椿即使拥有灵力,也无法看到夜斗眼中的世界,因为她是生灵,生灵和彼岸拥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抓紧了!”


    小椿的手被夜斗拉住,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跟着变的轻盈,随着夜斗一同在高楼大厦间穿梭跳跃。


    青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后架起一道道平台,羽张迅紧随其后,清隽的身姿在空中快速跑动。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上这家伙!”


    夜斗嫌弃的看了看自己右手牵着的人。


    太宰治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卡其色的风衣在风中翻飞。


    小椿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太宰哥哥来都来了,也想有点参与感吗。”


    夜斗虽然嫌弃,但是到底没有在抱怨。


    他抬头看向前往,一道结界近在眼前,夕阳的余晖下,那道结界里笼罩着密密麻麻徘徊的灵魂。


    第65章 第65章 你们被捕了


    像是忽然穿透了一股遮蔽五感的薄膜, 小椿被强行带入结界之中。


    在瞳孔猛的紧缩的一霎那,她眸底倒映着无数张雾气包裹的脸。


    无数的幽魂在两界缝隙中游荡,他们生前的样貌未知, 如今却只是一道道烟雾包裹的人形。


    “在进入彼岸之前,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是谁,生前曾经历过什么,可倘若一旦记起生前的记忆,这样的灵魂会立刻堕为妖魔。”


    无意识的幽魂正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小椿跟在夜斗身后,咬着牙关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结界之外,黑色的鸦群盘旋在天际,正一下又一下的往结界内俯冲。


    “不能让这些鸦群进入!否则两界链接的缝隙会突然断掉, 如果缝隙和彼岸的链接不存在了,我们就无法进入地府了!”


    刚进来的羽张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握着佩刀又跃出了结界。


    “这些鸦群我来解决,你们快去快回!”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凄厉的哀嚎,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中响起。


    小椿闻声看去,视线穿过一道道人影,却见一个像是女人的烟魂正在捂脸啜泣。


    漆黑的如同沼泽一样的粘稠物质, 开始从女人的脚底往上攀爬,那黑沼如同侵蚀的溃烂, 转瞬覆盖了女人的身躯。


    尖锐的泣音从她的喉咙中迸发而出,小椿的脚步被夜斗拽的一个踉跄。


    “不要停下!那女人忽然想起了生前的痛苦已经堕化了,这种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会引起连锁效应!我们必须快些离开!”


    太宰治的反应很快, 几乎不需要夜斗提醒,他就快速的迈开了双腿。


    小椿被拽着快速奔跑时,她茫然的回头,却见那些烟魂接二连三的停下,发出了哀恸的泣音。


    “亡魂的泣音,会唤醒其他亡魂的生前记忆?那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夜斗或许是真的在紧张,他额上已经铺起细密的薄汗,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冷峻。


    脚步丝毫不敢停歇,他声音带着喘、息:“倘若运气好的话,在被一同堕化的灵魂吞噬前,等到鬼卒来接引,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那如果等不到呢?”


    “等不到就会被吃掉,灵魂被打成一道道碎片,重归于天地。”


    太宰治脸上也带上了凝重,他已经从昨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里缓过来了。


    但他如今因为新接受到的信息,而开始带上了隐秘的担忧。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如果在这里怎么办?”


    亡者在进入地府之前,没有生前的记忆和面貌,这样挤挤挨挨的结界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并非死在东京,这里不会有他的灵魂,我在此岸感知不到他的灵魂存在,所以大概率已经被引渡到地府去了。”


    夜斗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当然运气差的情况下,被妖魔吃掉了也有可能。”


    “请不要说出那样可怕的话。”


    太宰治有些体力不支,他开口之际正弯腰扶着自己双膝喘息。


    夜斗冷哼:“这种情况本来就很少发生,万分之一的几率,没想到被我们撞上了。”


    好在,他们很快到达了结界的边缘。


    一层光晕虚笼在眼前,夜斗停下了脚步,小椿也试探着将手朝前伸去。


    这道光晕屏障轻易可以穿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他们看不见屏障那边的光景,可手伸过去的一刹那,小椿只觉得森冷的寒意几乎将她的指尖冻结。


    夜斗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他几乎是如临大敌般警告着小椿和太宰。


    “地府里最可怕的,并非那272处的十六层小地狱,而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黄泉路。”


    他说罢,脸上甚至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是惊恐的表情。


    小椿从未见过夜斗这样,这一霎那她思考了很多,甚至在面对前路危险的时候,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倘若地狱当真危险重重,那么她就是在为了自己的私事,将大家拖入险境中。


    “夜斗老师…我…”


    话还未说完,夜斗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走吧。”


    他话音落下,身影在穿越屏障的一霎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等、等等!”


    小椿在慌乱之中,一头扎了进去,太宰治紧随其后。


    穿越屏障的一霎那,小椿的双眼忽然觉得一阵刺痛。


    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是黄泉路的缘故,并不像夜斗说的那样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天上的夕阳像是幻境,余晖梦幻温柔,一条小路蜿蜒着没有尽头,而小路的两旁,是刺目盛开花卉。


    “呕…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太宰治忽然跪地呕吐了起来,小椿呆愣愣的站着,眸底倒映着那些红白相间的“鲜花”,嘴里还不住的喃喃着。


    “这、这就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好特、特别…”


    有风温柔的拂过,花海底部的叶片舒展的摇曳着,顺着花枝往上,鲜花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的耸动。


    伴随着太宰治的阵阵呕吐声,小椿痛苦的捂上了双眼。


    “好可怕的彼岸花好可怕!!!呕…”


    “看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彼岸花,那是金鱼草…”


    夜斗嘴角略微有些抽搐,置身于花海中,他一侧头,正对上金鱼草呆滞无神的大眼。


    他小心翼翼的后挪了几步,衣角却擦着另一朵金鱼草而过。


    于是,诡异的像是咀嚼的呼噜声,从那朵金鱼草开合的嘴巴里溢了出来。


    正对上那双呆滞的鱼眼,夜斗再也忍不住,他弯腰“呕”的一声,加入了呕吐的队伍中。


    “不愧是地狱最可怕的地方…呕…黄泉路…好可怕…呕…”


    “彼岸花…呕…好丑的彼岸花…”


    “我的眼睛…呕…”


    在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感受到了屈辱的金鱼草们,一个个面朝夕阳,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不知道呕吐了有多久,小椿依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而太宰治本就连日奔波,昨夜又因为忧心织田作之助的事情,直接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夜斗!呕…他好像晕倒了!”


    小椿也顾不上自己的不舒服了,连忙上前查看,可夜斗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还没有挣脱金鱼草的精神攻击。


    “等、等一下…我还想吐…”


    他越是呕吐,他面前那株硕大的金鱼草就越是迎风流泪,而金鱼草越是流泪,看起来就越丑…


    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夜斗已经被完全套死。


    根本指望不上对方,小椿咬了咬牙,她开始环顾四周找寻出路。


    她伸手穿过太宰治的腋下,试图这样拖拽着对方,往小路的尽头走去。


    可小椿实在是太年幼了,用足了力气,都没能拽动对方。


    “夜斗!你还要多久才好!我弄不动他!”


    “马、马上…呕…”


    又是一阵熟悉的呕吐声,小椿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抬头看向空中柔和的夕阳。


    随后,她安详的躺平,双手在腹部交织着闭上了双眼。


    “我睡了,晚安。”


    …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小椿在恍惚中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额生鬼角的稚嫩面庞。


    “你们是来挑选金鱼草参加大赛的吗?”


    小椿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谨慎的环顾了下四周,随后故作苦恼的开口。


    “是啊,本来想挑一株最漂亮的去参赛,但是我的伙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倒了。”


    夜斗终于停了下来,他正双腿哆嗦着直起身来。


    小椿发现这少年并没有察觉她生魂的身份,正盘算着能不能骗对方帮忙,谁料,那少年忽然话锋一转。


    “我就知道会有人知法犯法!幸好今天来视察了,这里的金鱼草是地府的私产,不可以采摘,你们——被捕了!”


    第66章 第66章 私摘金鱼草


    伴随着铁门咔嚓落锁, 小椿扶着栏杆,站在昏暗的牢房里。


    过道里的鬼卒来来往往,那个抓捕他们的白发少年, 正和其他鬼卒们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椿只听到其他鬼卒叫了他一声“茄子大人”,其他有用信息她是半点没得到。


    “现在怎么办?刚刚在黄泉路不反抗是为了顺利进入地府,现在咱们人已经进来了,是不是该谋划越狱的事情?”


    金鱼草的精神攻击非常人所能够忍受,但好在脱离了那个环境之后,夜斗已经缓了过来。


    而太宰治还在昏迷,之前进监牢的时候,他被鬼卒安放在牢房的床榻上,如今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越狱干嘛?我们直接要求见鬼灯就好了, 这不就是此行的目的吗?”


    夜斗把太宰治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挨着对方坐在床边。


    “鬼灯那种大人物是咱们想见就见的?更何况咱们还是生魂,这可是个大隐患。”


    小椿并不像对方那么乐观,说着说着眉头就蹙了起来,“生魂”两个字她声音压的极低,又含糊不清。


    好在夜斗确实理解了她的意思。


    夜斗脸上多了几分茫然,他挠了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得越狱!但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图!”


    小椿刚说罢,就见那位“茄子大人”拿着一张刑讯表走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死了多久了?住哪条街?有在地狱任职吗?”


    他问的问题又密又杂,小椿本就心虚, 一时间冷汗连连,开口也变的支支吾吾。


    “早、早见椿…刚来地狱没多久…任职…姑且算有吧…”


    毕竟鬼灯可是给她判了两百年的刑期!预备打工人怎么不算打工人!


    茄子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怜悯:“才刚来地狱啊, 你还这么小。”


    茄子叹了口气,但很快他话锋一转。


    “私采金鱼草是重罪,你们几个得服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就一个星期的劳改,别担心, 明天我就给你们分配劳改区。”


    茄子交代完就离开了,看管他们的鬼卒,换成了一个黑头发眼角带疤的男人。


    他生的很是高大,胸口的肌肉鼓鼓囊囊,几乎快要从衣服里爆出来。


    可能因为马上要换班的缘故,其他鬼卒都已经离开,但这个一脸凶悍的男人却迟迟没有走,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椿。


    他这个人生的就很有攻击性,眸光看人时十分锐利,小椿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开口。


    “叔叔…你老看我干嘛…?”


    男人“唔”了一声收回视线:“早见椿?”


    他突然叫了小椿的名字,小家伙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进地狱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边,高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平常的询问从他嘴里出来,反而更像是审讯。


    小椿敏锐的察觉到不太对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阿…”男人眉眼低敛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有幸看到过你的悬赏金,高达十个亿。”


    咦?!!


    小椿霎时被吓得像只炸毛的猫咪,说话时喉咙也变的呜咽:“什么悬赏金?!什么什么?!”


    “几年前港、黑对你的悬赏金,不过撤的也很快,我刚接下来对面就撤了。”


    他狭长的凤眼里,还带着让小椿毛骨悚然的遗憾,但很快在小椿惊愕的视线里,他缓缓开口。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惠的爸爸,伏黑甚尔。”


    “咦?!”小椿猛地贴到栏杆上,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这才发觉他和小惠果真有七分相似。


    随后是喜悦爬上眼角眉梢:“伏黑叔叔,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我是小惠最好的朋友,四舍五入也就是你的孩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显然没想到小椿套近乎的这么熟练,伏黑甚尔挑眉:“很遗憾,私摘金鱼草是重罪,我没有办法帮你。换班了,我先走了。”


    他说罢便背过身去,对着小椿挥了挥手道别,但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金属坠地的声音。


    等到伏黑甚尔的身影离开监牢,小椿这才蹲下去将手伸过栏杆,摸索着将对方“不小心”遗留的钥匙拿了起来。


    “太好了夜斗,咱们能越狱了!”


    夜斗正在拍太宰治的脸,对方倘若一直这么昏睡不醒,恐怕会拖他们的后腿。


    好在,就在脸快被拍肿之前,太宰治终于幽幽转醒,还没坐起来他先是吃痛的“嘶”了一声。


    “我的脸…怎么这么疼?”


    夜斗轻咳一声,随即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你晕倒的时候脸先着的地。”


    对于这个解释,太宰治信没信没有人知道,但他坐起来之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斗。


    直到,伴随着一道“咔擦”的清脆响声,小椿打开了监牢的门。


    “趁他们换班,咱们快点离开!”


    他们二人眼神的激烈交锋被小椿打断,然后就当小椿刚跨出监牢,又忽然听到楼道的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有人回来了!”


    太宰治被挡在最后面还没来得及出去,夜斗就连忙退回监牢里。


    伴随着门被猛地拉上,小椿僵硬着站在监牢门口和里面的两个家伙面面相觑。


    “不是!我怎么办!”


    折返回来的正是鬼卒茄子,看到牢房门口的小家伙,茄子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是惊愕的叫声。


    “早见椿!你居然越狱!劳改期加到一个月!”


    茄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脚边还跟了条白色的小狗。


    那只小狗仰脖嗅了嗅,伴随着鼻翼的耸动,它汪唔一声。


    “茄子大人…我闻到了生魂的气息,他们是活人!”


    茄子愕然的瞪大了双眼,声音也支支吾吾的几乎不像样。


    “什、什么?生、生魂!?”


    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大步走来打开监考的门,将小椿又扔了进去。


    “早见椿!你生魂私闯地狱,越狱,甚至还私摘金鱼草!简直是罪大恶极!我要上报给鬼灯大人!”


    不是!摘金鱼草居然是最严重的吗?!


    小椿几乎愣在原地无力吐槽,但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达成了。


    他们马上就要见到鬼灯了。


    *


    小椿的本意是来谈判的,虽然目的达成了,但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面对地狱的辅佐官大人…那确实有点尴尬。


    鬼灯来的很快,他那身黑红相间的和服,出现在过道里时,几乎要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小椿听到他叹了口气:“把门打开。”


    茄子如今倒是情绪稳定了不少,他乖乖上前开了门。


    “她不懂事就算了,夜斗,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夜斗躺在牢房里的那张单人床上,可能是觉得很丢脸,他翻了个身面向了墙壁。


    “孩子非要来的,我能怎么办?”


    “在地狱呆的时间超过三日就会变为死魂,你胆子是真大。”


    顿了顿,鬼灯的脸忽然阴了下来:“就是你私摘金鱼草?”


    这一霎那,小椿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崩溃,她欲哭无泪的开口。


    “我没有!我不是!能不能不要再提金鱼草了!!我对那种奇怪的生物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像是忽然被小椿此番言论攻击到,鬼灯瞳孔猛地紧缩:“奇、奇怪的生物?”


    顿了顿,他忽然伸手掏出个小本本来。


    “私摘金鱼草、说金鱼草是奇怪的生物,早见椿,刑期加一百年!”


    第67章 第67章 阳间代行者


    鬼灯是位看起来十分可怕的鬼神, 但实际上也有温柔的一面。


    至少他来了之后,立即就把小椿他们放了出来。


    鬼灯在地狱有一座府邸,如果忽略府邸外围茁壮生长的金鱼草不提, 这座宅子其实很漂亮。


    院子里是典型的日式枯山水风格,还有一座架在池塘上的亭子。


    但鬼灯直接带他们去了茶室,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时,小椿一直紧绷的神经,叫她如今面上也露出几分疲倦来。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叫你们冒着风险入地狱。”


    他和夜斗曾经可能很熟稔,至少看到小椿这样的生魂,鬼灯并没有立刻就喊打喊杀的。


    他反而摆出了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一下子就给小椿整不会了。


    “就是…有个朋友去世了,我想救他,又听夜斗说如果我救了他,你会给我加刑期…让我死后在地狱里打工…”


    小椿说的有些支支吾吾,一方面确实有些累了,另一方面是对方忽然来软的,她就些心虚。


    因为怎么看,她确实都有过错,擅自扰乱凡人寿数这件事情, 一定给地狱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小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一旦对方态度好, 她就会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叫她在某些时刻有些优柔寡断,就比如现在。


    鬼灯并没有给他们上茶,因为地狱的食物,生魂沾染了没有好处。


    所以只有他自己面前的矮桌上, 摆了冒着热气的茶水。


    “那我大概明白你的来意了,刑期这种东西是你做的因所种下的果,轻易更改不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鬼灯说着,忽然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小椿刚想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宰治却率先开口。


    “织田作之助,横滨人。”


    “唔…”鬼灯没有再将目光分给他们,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翻动那本册子,良久终于停住。


    “找到了,织田作之助,虽然因为救助孤儿有些功德,但因为所造杀业不小,功过不相抵…是要入162号小地狱的,刑期是52年。”


    太宰治落在身侧的手突然猛地攥紧,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霎时间也变的更为难堪。


    夜斗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在听到鬼灯的“恐吓”言论后,他叹了口气。


    随后挂上标准的谄媚笑容,夜斗凑过去开始给鬼灯捏肩。


    “他们都是些孩子,你就别吓他们了。”


    “无所不能的鬼灯大人,你一定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对不对?”


    夜斗和鬼灯的缘分在战国时期,那实在是太过久远,夜斗当时还是初生的神明。


    祸津神在杀戮中诞生,所过之处哀魂遍野,然后…


    然后,地狱的工作量突然暴涨,夜斗就被刚上任的鬼灯抓住…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其实说教训不太恰当,因为祸津神怎么也算的上是摸进武神门槛了,但鬼灯虽然拥有武力值…却实实在在是个地狱的文职工作者。


    可为了收拾夜斗,那时候的地狱不惜代价完全停摆,数不尽的鬼卒和冤魂倾巢而出…


    然后,鬼灯终于抓住夜斗打了个爽。


    那时候的夜斗没有善恶是非观念,在懵懂中不知疲倦的杀戮,却实实在在第一次有了惧怕的念头。


    因为鬼灯这家伙实在是太狠了,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也正因如此…夜斗反而从初生的混沌状态觉醒了。


    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做,否则…会被地狱的某位鬼神追杀到海角天涯!


    虽然说不打不相识,他们的怨恨早就一笔勾销,甚至偶尔碰到还会坐下来聊几句。


    但曾经被狼牙棒几乎剃掉一层皮肉的痛感,是根扎在灵魂里的…


    所以等夜斗脱离祸津神的身份,开始摆烂放飞自我以后,他每次见到鬼灯,都是这副怂样子。


    可这漫长岁月里的交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更何况,其实鬼灯根本不是什么心肠冷硬的鬼神。


    只是身处地狱,又身居高位,大多时候鬼灯需要一副“凶悍”的“恶鬼面貌。”


    “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可惜,鬼灯对夜斗的谄媚完全不搭理,他甩开肩头的手,低头轻抿了一口热茶。


    茶水温润的触感在口腔里弥散开,清香在鼻翼间缭绕,鬼灯舒服的眯起了双眸。


    而他这副模样,夜斗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恶的扒皮鬼!他这是在叫小椿他们上价码!


    夜斗咬了咬牙。


    “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两界缝隙里的堕化,但却并没有鬼卒到场维持秩序,想来一定是地狱工作过于繁忙,我想你一定需要几个阳间的代行者。”


    夜斗说罢,直接将小椿提溜起来往前一推:“反正这孩子以后也得给你打工,现在开始就当提前适应了。”


    小椿被他搞的一愣,惊愕的指了指自己:“什么?我?”


    不对啊!他们这趟来不就是为了摆脱打工人的宿命吗?这怎么还提前做牛马了?!


    谁料,夜斗连太宰治也没放过,直接将人拽起来。


    “这家伙也不错,脑子好使的很,他还是横滨有名的异能者,天生的拒灵体质,最起码引魂的工作肯定是做的了的!”


    太宰治被他拽的踉跄了两下,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下子着实青了下来。


    “别开玩笑,夜斗先生!”


    他是来救人的,好不容易成为自由身,完全不想回去打工阿!


    可是,鬼灯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依旧不发一言的坐在那里抿茶水。


    夜斗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他转身看向小椿:“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反正刑期也是你死后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尸、体也快臭了,不救也罢。”


    小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地狱实在是阴冷,又累又困的情况下,她甚至还有点想发抖。


    “后悔了,不该来的,还是回去睡觉吧,什么都没做平白多了一百年刑期,早知道会加一百年还不如直接当时就把织田作之助救了。”


    反正都是加刑期,这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按理来说亏成这样,但没回本之前不能走,但是如今她在配合夜斗。


    太宰治也明白这种“砍价还价”的道理,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


    “52年的刑期,仔细想想一闭眼就过去了,织田作…祝你好运!”


    鬼灯当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套路,但如果把自己架的太高,把人吓跑了确实不好,于是只能开口递台阶。


    “那个织田作之助,我看他的记录,至少人品有保障,可以给他安排个引魂的职位,这样一来他去阳间的时候,你们还可以再相见,但我有一个要求…”


    鬼灯话音落下,三人齐齐望了过来,迈动的脚步也终于停下。


    “地狱的工作量太大,我想把两界缝隙的管控交给阳间,但单凭你们几个是远远无法处理的,所以我需要你们再给我招募几个阳间的代行者。”


    “代行者的事情落实后,早见椿的刑期也可以看情况减去。”


    第68章 第68章 地狱冒险结束


    说实话来地狱一趟挺不容易的, 若不是他们生魂停留不可超过三日,再加上地狱的阴冷难以承受,小椿真的想在地狱逛一下。


    “如果把地狱的实景拍下来, 带回阳间给那些不信鬼神的家伙看一下,把他们胆子吓破以后,那些坏蛋们就一定再也不敢作恶了。”


    回阳间的路上,他们需要再次穿越黄泉路,那些“彼岸花”盛开的盛景,小椿一想起来依旧胆寒。


    “唔…有心作恶的人,即使抓到地狱里下油锅,他们害怕的也只是恶果,而不是真心的悔改。”


    在织田作之助的头七, 他们离开地狱时,这位红头发的青年终于和他们再次相见。


    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磋磨,因为刚入地狱,判下的刑罚还没来得及实施。


    其实鬼灯可以直接打开通往阳间的大门,但或许是工作过于繁忙,又或许是他贴心的想要让他们和织田作之助再次重逢。


    于是,送小椿他们回阳间的任务,落到了新上任的引魂使者“织田作”先生头上。


    “说起来,我真的是吓了一跳, 友人追到地狱里要将我带回这件事情。”


    还未走到黄泉路,织田作身后是地狱特有的黄昏景色, 连横的铁山张牙舞爪,像是狰狞的怪兽。


    夕阳的昏黄也无法给这样的铁山镀上哪怕微薄的暖意。


    青年说罢,挠着微乱的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虽然早已过了和织田作之助重逢的激动,但是在看到这样微笑着的织田作之助时, 太宰治仍旧还是有一瞬的恍惚。


    这样,还能再见到织田作笑容的幸福…真的不是幻觉阿…


    “织田先生看样子已经适应地狱的生活了,神情之间很是祥和。”


    小椿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在对方的注视中,她眼角眉梢也爬上了温婉的笑。


    “适应倒也算不上,但是能够和孩子们再度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幸福像是偷来的一样不真实,应当好好珍惜才对。”


    红发青年的声音带着被生活磨出的沙砾感,却又在话语的细微末节透露出幸福的安定感。


    他又笑了笑:“走吧,虽然好不容易再次见面,时间却仓促又短暂,但是未来一定会有很多的机会让我们再次相逢。”


    织田作之助说罢,主动牵住了小椿的手,以一个年长者的姿态,温柔的注视着小椿。


    小椿忽然间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动的被他拉着,踏向夕阳照耀下的一片昏黄。


    曲折的小路在眼前铺开,两侧的金鱼草熙熙攘攘一望无际,夜斗的声音带着崩坏感在前方响起。


    “哈…区区金鱼草…哈…呕…我可是神明…”


    一只手将小椿拖起,还未来得及承受金鱼草的魔法攻击,小椿的头就被织田作之助微凉的手按进了怀里。


    “闭上眼睛,我带你们出去。”


    男人的手带着粗糙的枪茧,那是如沙砾一样的质感。


    人间经历留给他的烙印,铭刻在没有轮回的灵魂上,像是永恒的罪证。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是织田作之助的手,又或是他的胸口,都是铁石一样冰冷的温度。


    小椿有一瞬间的瑟缩,却又在恍惚间开始鼻酸。


    这一霎那,她终于明白,所谓生者和彼岸的界限,那将是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会经常来人间看望我们吗?人间有太阳,暖暖的…”


    落在小椿后脑勺的那只手僵了僵,随即又是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发。


    “引魂使者只能在黄昏以及夜晚出现,虽然很遗憾没办法再看到明媚的朝阳,不过…小椿的体温像太阳一样温暖。”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轻,带着年长者特有的温柔:“原本想说,太宰那个家伙以后恐怕要拜托给你了,但如果不怕被我叨扰的话,那么未来也请多多指教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太宰治虚弱的声音:“她一个小学生…呕…我用得着小学生照顾吗…可、可恶的“彼岸花”!呕…”


    小椿又听到头顶漾开的笑声,厚重的、那种让人心生安定的声音。


    “看样子,我只能送大家到这里了。”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随后小椿忽然感觉到一阵推力,在刺目的白光中,他听到男人的道别。


    “大家,未来见。”


    根本没来得及回应,小椿的身体忽然开始疾速下坠,在剧烈的风声中,她忐忑的睁开双眼。


    头顶是万里碧海晴空,太阳高悬烈烈燃烧,身下是无数钢筋铁泥铸成的高楼大厦,小椿惊恐的扑腾起自己的四肢来。


    千钧一发之际,还没等夜斗拽住她,无数金色的光点在脚下汇聚成型。


    “是、是御空术!我终于掌握御空术了!”


    御空术汇聚的金色光点,组成了一道道宛如水镜一样的狭小平台,小椿已然忘却了恐惧,雀跃的在空中跳跃。


    太宰治还在快速下坠,风将他乌黑卷曲的发向上漾开,颊肉也被吹的抽动。


    他一开口就是呼啸的风猛地灌进嘴里。


    “虽然完全没有准备…唔…欧欧欧…看样子又要回去见织田作了!…欧欧欧…”


    裹挟着风的口腔,发出一声声意味不明的怪音,可随后太宰治的手腕一紧,回过神来时,夜斗已经拽着他跳上了一座高楼的天台。


    正值白日,晴空万里白云浮动,俯首而去是车水马流的人间,来往行人匆忙。


    小椿也跟着落在了天台上,冬季不知何时悄然过去,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微凉,可日光却暖洋洋的抚慰人心。


    “果然…还是人间更好一些。”


    *


    虽然告别时依依不舍,甚至还带着一丝遗憾,但织田作之助很快就受邀来到了人间。


    主要是为了参加…他自己的葬礼。


    葬礼并不盛大,因为织田作之助生前并没有过多熟识的人,所以这场葬礼出席的依旧是小椿他们几个。


    因为尸、身停放太久已经没法子看,为了让这场仪式体面一些,小椿还特意动用能力,将尸、身回溯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太宰治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这场葬礼仪式,他们是在殡仪馆举行的。


    伴随着和尚的木鱼声,和安魂咒、往生咒等一系列经文,小椿好奇的戳了戳尸、身苍白的脸颊。


    “如果不是胸前的伤口,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棺椁旁摆满了鲜花,大都是白的黄的,其中有三五束是小椿贡献的零花钱。


    信音也来了,他跟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纯属是为了凑热闹。


    “你以前不是很害怕这些吗,电视里人死了你都得捂眼。”


    突然被信音揭短,小椿有一瞬的受惊,但很快她便稳定了情绪。


    “因为有这样一趟奇妙的旅程之后,才知道原来离开的人们,也会在彼岸继续生活,失去的人还会再度重逢,这样想想…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小椿笑了笑,随着长大抽条,这孩子的五官开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秀丽感来。


    虽然并不是羽张迅亲生,但或许是因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信音总是能从她眉眼间瞧出几分羽张迅的影子。


    一双大手伸过去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在小椿呜呜的挣扎声中,信音开朗的大笑起来。


    “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像夜斗的贼眉鼠眼。”


    “说谁贼眉鼠眼,信音你小子讨打!”


    夜斗原本就在附近转悠,直接跳了出来,刚炸毛想收拾下自己不听话的神器,却忽然被羽张迅开口阻拦。


    “人都齐了吗?仪式要开始了。”


    太宰治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整齐修身的衣料包裹着清瘦的身躯,昳丽的五官勾的小椿频频侧头看。


    他苦恼的皱了皱眉:“还有一位宾客,大约是堵车迟到了吧。”


    话音刚落,缓慢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来人是个斯文的黑发男子。


    他怀抱着一束盛开的黄玫瑰,带着哀恸的双眸被金丝边眼镜半遮半掩。


    “抱歉…堵车,仪式开始了吗?”


    第69章 第69章 幸灾乐祸


    坂口安吾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怀里的花束兴许是经受过拥挤,外包装有些歪曲变形。


    他眼底还有着镜片都遮不住的青黑,细微的胡茬在下巴上冒头, 憔悴毫不遮掩的连横在他的眉眼间。


    兴许是因为这场丧仪上,所有人都显得过于轻松,乍一看到这样的坂口安吾,丧仪的主持人反而终于有了松口气的落定感。


    主持人甚至比仪式的主办方更快上前两步,他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仪式还未开始,你没有来晚,你是名单上那位坂口先生吗?”


    这主持人自来熟的莫名其妙,坂口安吾在憔悴中更是疲于应对,但迫于礼貌还是奄奄的接话。


    “是的, 我是坂口安吾。抱歉,先失陪一下,我想…先去看看织田作之助。”


    男人就这样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径直走向被鲜花包裹的巨大棺椁。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被带离横滨多日,坂口安吾大概能明白太宰治为什么要那么做。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重要成员,坂口安吾也知道小椿的能力。


    所以,在收到太宰治带着织田作之助身体叛逃的消息时,坂口安吾的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一样,一直都是悬起的状态。


    他想, 万一呢?


    万一太宰治此行成功了,或许…或许织田作之助尚有一线生机。


    而坂口安吾悬着的这口气, 终于在收到讣告的那一刻,彻底断掉了。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躺在那里,栩栩如生的如同睡去,但冰冷的棺椁挡住了微弱的阳光, 那些碎影一同覆盖在坂口安吾的心头。


    他轻手轻脚的将怀中的花放下,目光低垂着,眼底青黑的痕迹有些吓人。


    “明明已经用了那样的能力,将他的身体回溯到最初,为什么偏偏不能将他完全救回?”


    坂口安吾的声音有些干哑,嗡隆着像是坏掉的老旧收音机。


    小椿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话。


    “阿…那个不是…坂口先生,其实…”


    小椿想要解释两句,然后还没说完却忽然被太宰治打断。


    “呀咧,我听到了什么?安吾是在质问这个孩子吗?可是织田作的离开,你才最应该负起责任吧?”


    他讲话阴阳怪气的,明明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字眼,甚至连选词都已经温和了不少。


    可太宰治话音刚落,坂口安吾却仍是不稳的颤了下。


    身侧的双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坂口安吾苍白着脸深呼吸了口气。


    “你说得对…”


    敏锐的嗅到空气里不妙的氛围,主持人匆忙上前转移话题。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丧仪也可以开始了吧。”


    “还不行哦。”太宰治站在那里,卡其色的风衣披在肩头,修长的身影站的笔直。


    虽然才刚刚怼完坂口先生,甚至是在友人的葬礼上,他还是好心情的弯了弯双眼。


    “布置了一上午,好累,肚子也有些饿了,呐呐,小椿,我们去吃午饭吧!”


    被他这样一提醒,小椿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肚子咕噜噜叫。


    她忙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好想吃烤鱼啊!”


    收到最后,她扭头看向羽张迅叫了一声:“爸爸!”


    这样轻松的场面出现在丧仪上,让见多识广的主持人都有些大脑死机。


    “等、等等…那个,丧仪…”


    夜斗已经围到了羽张迅身边,因为他正盘算着待会蹭大餐,主持人一开口他就连忙打断。


    “丧仪不是说好了黄昏再开始的吗?”抽空说完他又立马回头:“我不光想吃烤鱼,还想吃小羊排…可以吗可以吗,善良的家主大人!”


    “可、哪有丧仪定在黄昏的啊!那可不是个吉利的时辰!”主持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信音跃跃欲试:“哎?黄昏开始的吗?那我们吃完饭要不要去电玩城玩一圈,好久没打游戏机了!”


    原本略显寥落的馆内,一时间竟然显得闹哄哄的。


    坂口安吾站在原地,良久忽然抬起手指,指着太宰治抖阿抖,他脸色青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什么意思,安吾也想一起吗?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那份要自己付钱哦!”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与之相对的是坂口安吾的颤抖,一直扩散到微张的嘴唇。


    嘴唇开开合合,兴许有什么刻薄的字眼曾经涌上喉头,但最终都被坂口安吾咽了回去。


    最终他缓声回了几个字。


    “你们去吧,我不饿。”


    得到对方的拒绝,太宰治并没有纠缠,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直接勾上信音的肩膀。


    “走吧,肚子快饿扁喽。”


    …


    当这群人一涌而出后,热闹的场馆只剩下坂口安吾和来往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面色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坂口先生,还请节哀。那个,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就先行离开了。”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坂口安吾找了个离棺椁近的座椅,在坐下之后,方才挺得笔直的后辈,也在倏忽间佝偻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日光穿过窗子,温柔的抚摸过他眸底的哀伤,就这样任凭时光一寸一寸流逝。


    日头渐渐西移,男人佝偻着背的坐姿,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直到…太阳的光辉变的昏黄。


    主持人已经先行一步回来了,他手里带了一颗便利店随手买的饭团。


    “坂口先生,垫垫肚子吧。”


    将对方握着饭团的手避开:“谢谢…但我吃不下。”


    看着对方固执的模样,主持人摇头叹了口气,又转身朝着后方的休息室离开。


    或许是因为坐的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了,坂口安吾木着脸站了起来。


    他那束黄玫瑰被挤歪的外包装早就整理好,又因为工作人员及时喷水,即使一下午过去了,依旧开的旺盛。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花香和死气的诡异混合味,坂口安吾浑然未觉,他低头抚摸了下黄玫瑰的花瓣。


    “来的路上,在花店看到的觉得很漂亮,现在摆放在这样一群菊花中,果然显得很突兀,你说对吧,织田作。”


    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还笑得出来,坂口安吾甚至对于自己收到讣告这种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自己到场后,最先迎来的,会是对方来势汹汹的质问和指责。


    可最后,他看到的只是一场闹剧。


    太宰治他们离开了,像是从未因织田作之助的离去受到影响,可坂口安吾却觉得…


    他的心底无端开始下雨,连绵着整个后半生都无法再看到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友人就站在他的身侧。


    织田作之助站在夕阳的昏黄下,风衣的一角被穿窗而来的风扬起。


    他的双眸依然坚定有力,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微懒感。


    “不,这束黄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


    在大脑的一片空白中,坂口安吾那双底部带着青黑的双眸轻轻的弯起,水色却匆匆在眸底漾开。


    “是吗?那你有收到我的歉意吗?”


    “唔…”红头发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他忽然上前两步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头。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


    逝者冰冷的体温,隔着肩头的布料几乎直击灵魂,坂口安吾在一个激灵中猛然惊醒。


    他愕然的睁大双眼,嘴唇颤抖的同时,就连脸颊都开始跟着微微抽搐。


    而吃完饭又玩了一下午,磨磨蹭蹭才回到场馆的小椿,刚一进门就听见噗通一声。


    却见织田作之助茫然的蹲下去,坂口先生倒在地板上“睡”的十分安详。


    “唔…好像是睡着了。”


    “不…那怎么看都更像是吓晕了才更为恰当吧…”小椿几乎一脸黑线,一回头却瞧见太宰治幸灾乐祸的笑脸。


    第70章 第70章 像是娇妻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丧仪这么重要的场合,安吾居然随地大小睡。”


    “太宰哥哥…快别折腾了,坂口叔叔已经很可怜了!”


    “能睡着就好, 安吾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最近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耳边闹哄哄的,在意识昏沉之际,坂口安吾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友人的关心在最末尾,甚至还带着欣慰的感叹。


    坂口安吾想,他一定是幻听了吧…


    最近一定是加班加的太多了,导致的精神错乱…啊哈哈哈哈哈…织田作之助的鬼魂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


    啊哈哈哈幻觉,一定是幻觉…


    从朦胧中醒来时,坂口安吾已经不在场馆。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 干净整洁的卧室有些昏暗,闭紧的门缝中透出来自客厅的明亮光线。


    他现在似乎正处于谁家的客房中。


    没有着急出卧室,坂口安吾缓慢起身开了灯,仔细打量着卧室的布局。


    床单被褥的色调都是蓝白系的,刚洗过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地板干净明亮,拖地用的花露水是微甜的水果调。


    这里的主人不出意外应当是前任青王羽张迅,毕竟太宰治根本不可能有房子,更别提带他回家这种事情了。


    拉开房门, 将卧室的灯关掉,出门时, 坂口安吾脚上的拖鞋是一双带着兔耳朵的大码粉拖。


    这和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充满了反差感。


    但是没办法,他一醒来床边就放着这样一双拖鞋,不穿就得光着脚!


    刚出门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客厅里围坐在一起的人群, 忽然噤声齐齐看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是夜斗,他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随后左顾右盼装作很忙的样子,又打着哈哈挠自己的后脑勺。


    “那、那个忽然想起来神社的炉子忘关了,我回去关一下哈哈哈哈。”


    夜斗刚起身,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将他死死地压了回去。


    卡其色风衣的青年人一双笑眼弯成温柔的弧度,他身躯微弯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轧在夜斗身上。


    但这么做着时,太宰治的双眼却直直的看向坂口安吾,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恶劣。


    “没想到这双拖鞋意外的适合安吾嘛,夜斗sama你输了,快点拿钱,我就说安吾绝对会穿的~”


    几乎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坂口安吾的脸颊悄无声息的胀红,他讷讷站在原地,看看人满为患的客厅,又低头看看脚上的大耳兔粉拖鞋。


    可恶…好想脱掉,但、这应该是小椿同学的一片心意!


    想到这里,坂口安吾忽然暗暗的磨起了后牙槽,如果太宰治不说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所以全部都是太宰这个家伙的错误啊啊啊啊啊!


    即便内心已经崩溃到摇摇欲坠,但坂口安吾却依旧木着一张脸。


    他低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但夜斗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穿!你就不能光着脚吗?!啊啊啊啊!可恶,你只是穿了双大耳兔粉拖鞋,我却失去了1000日元!”


    夜斗的脸贴的极近,在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时,坂口安吾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口鼻间喷出来的热气。


    “等、等一下,请不要靠的这么近…”


    在极力的推拒之中,安吾胀红的脸越来越明显。


    可失去了1000日元比杀了夜斗还让他痛心,在这样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全然屏蔽了坂口安吾的拒绝。


    “所以为什么要穿出来!啊啊啊啊!”


    坂口安吾睡了大概一天一夜,虽然感觉不到饥饿,但体力却已经没有多少了。


    被夜斗这样摇晃着,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还有…可笑的滑稽和荒唐。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原来这双拖鞋是太宰治的整蛊,被整蛊了的自己还要接受夜斗的魔音攻击?


    简直是不能忍!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一把揪起夜斗脖子前的“围嘴”,拉扯之间坂口安吾整个人红温到几乎快冒烟。


    “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吧!是你自己私自拿我的事情打赌才输掉的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一向斯文的面容,在快速输出时,居然也透露出几分狰狞感来。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混蛋吧!混蛋混蛋混蛋!那样重要的葬礼!你们胡闹着非要定到黄昏!中途还嘻嘻哈哈的跑去吃饭!”


    嘴角克制不住的下坠,开口之际,安吾的牙根几乎都在用力。


    “可恶…所以,织田作之助对你们到底算什么?!”


    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克制不住的爆发,坂口安吾面红耳赤之间,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也在迸动着。


    …


    原本还无比嚣张的夜斗,被他提着忽然安静的像个小鸡崽,在对方持续性的输出中,夜斗僵硬着抽动了一下手指,求救的眼神递给了客厅的众人。


    好在,坂口安吾的崩溃也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指责倾泻而出后,他忽然放开了夜斗。


    斯文的青年忽然抬手,那只手覆盖在遮挡双眸的镜片上。


    他站在刺目的灯光里,却又像是被无边无际的雨幕遮拦。


    没有人知道,安吾这样的动作,究竟是无法面对他人的“嘲弄”,又或是失态的自己。


    他似乎是忽然冷静下来的,但是声音却干哑的可怕。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


    安吾声音干涩到有些发哽,却悄然未觉正从楼上下来,走到他背后的红发青年。


    忽然,那只陌生又熟悉,冰凉的手再度落在他的肩头。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如同梦幻一般再度在坂口安吾耳边响起。


    “刚才去楼上找冰糖了,你…还好吗?安吾?”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幻觉还是他在梦里?


    呆愣愣的放下覆盖在眼前的手,这一刹那的坂口安吾,像是落满灰的木偶,又或是生锈的机器。


    他僵硬的转头,几乎带着非人感的卡顿,在看清身后人的一刹那,安吾瞳孔猛然紧缩。


    忽然,太宰治的笑声在客厅中爆开,他几乎笑的直不起腰来,但又很快强撑着,撅着嘴模仿着方才安吾的表现。


    “我只是…我只是…哈哈哈哈,你只是什么啊安吾?”


    坂口安吾其实并不是什么温和的人,他只是抗压能力强,大部分的事情为了体面都选择忍耐。


    可是如今在面对太宰治搞怪的恶劣行为时,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恼火。


    因为太宰治的“嘲弄”笑声,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


    ——不是梦,安吾,是他,织田作就在你的面前。


    猛地回身,一拳砸在织田作之助的胸口,眸中的晶莹水色闪烁之际,安吾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这家伙…!”


    那只拳头在落到织田作之助的肩头时,忽然变的软绵无力。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他怎么会忽然泣不成声的将头埋在对方的肩头。


    “混蛋…你和太宰是两个大混蛋…”


    他发颤的声线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失态,而红发青年却只能无措的挺着脊背,直挺挺的站着像是一根木桩。


    好在,太宰治无处不在。


    “安吾刚刚的指责好像那个!那个那个!”


    卡其色风衣的青年长腿一迈,随着走动,衣摆在空中漾开微小的弧度。


    他一手搭在安吾的后背上,在对方终于羞耻的抬起头时,真切的笑意在太宰治眸底晕散开来。


    “就像是在指责不负责任丈夫的娇妻!安吾,真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一面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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