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横滨不普通的我》 1、第一章 坍塌如同废墟般的房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院外拉长的黄色警戒线,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案。 只有五岁的年幼女孩,呆愣愣地站在警戒线旁,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们来来往往。 蹲在身旁的女警官,一脸不忍地摸地摸她的发顶,樱唇开开合合似是在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但是…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小椿默不作声地接过女警递来的巧克力,那张嫩白的小脸上,茫然与慌张交织着,让人不免心疼。 穿越小说她也看过,但是小椿完全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身体缩水回到了五岁的年纪,虽然听得出来周围人说的是日语,但是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凭借这副场面和警察们的表情,小椿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大约是成了孤儿,现在身份的父母死在了这片废墟里。 不妙啊!是高端局! 警戒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最前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在这炎炎夏日,他穿着一席黑色风衣,戴着卡其色的长围巾,因为这反季节的打扮,小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隔着单边眼镜,不慎对上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而那位老人很快移开视线,抬手招来一位警官。 “广津先生,想必事情您都已经清楚了。主要是这孩子的安排,我们打算送进福利院,您看可以吗?” 小椿虽然听不懂那位警官在说些什么,但是通过他频频看来的眼神,大致也能猜出是和自己有关。 已知现在是她父母的死亡现场,自己成了孤儿。那么第一时间来到现场的这位老人,会是什么身份? 懂了,我爸妈死了,我爷爷来接我了!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思考,小椿就得到了答案。 挣脱开女警官拉着她的手,年幼的女孩小跑到那位老人的身前。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如果不能的话…爷爷以后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了,唉。 老人身后跟着一排黑西装的男性青年,在众目睽睽中,小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老人的一根手指。 白嫩到带着手窝的小手,和老人沧桑带茧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广津柳浪没动也没有开口,俯视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那孩子,浅金色的眸光波澜不惊。 这孩子的父亲名为早见无一郎,是广津柳浪的得力下属。 那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常年胡子拉碴的模样,长相也是五大三粗的。 无一郎的妻子美惠,也在港口黑手党任职,因为极为普通的相貌,丢进人群里也找不到,所以干的经常都是刺探情报的工作。 早见椿作为他们的独生女,生得却过分漂亮了些,除了那头黑而直的长发以外,在她的身上根本窥不到来自于父母的影子。 那孩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白皙柔嫩的脸上看不出分毫忧伤之色。 她攥住广津柳浪的食指以后,就默不作声地靠在他大腿根发呆。 就像只刚出生的猫崽缩成一团,柔软地依偎在大猫身旁,不知烦恼忧愁,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笑滑稽。 港口黑手党也会收养一些死亡员工的遗孤,亦或是从福利院带回一些孤儿从小培训。 但前提是,这些孩子必须得有培养的价值。 可惜的是,不论是早见椿柔软的骨骼,还是她呆愣的心性,根本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而她父母都是普通人,也不存在遗传到异能力的可能性。 广津柳浪打量的目光很认真,最后抬头看向那位警官:“送去最好的福利院吧。” “行,我会把这孩子安排进三目町的福利院,如果您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去探望她。” 男警官目中不忍之色一闪而过。 他伸手在小椿茫然的神色中将她牵了过来,却见广津柳浪微微颔首,随后转身朝门口的车走去。 小椿一脸懵逼地看地老人离开的背影,活像只摸不着头脑的呆头鹅。 眼看着“自家爷爷”就要上车离开,小椿终于慌了神,她一把甩开男警官的手,钻过警戒线飞快地跑出院子。 黑色的轿车即将启动,引擎已经燃起,可小手拍打在车门上的声音正砰砰作响。 广津柳浪就坐在副驾驶的后方,在司机回头询问之际,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开窗按钮。 车窗刚缓缓落下,那孩子便吃力地踮着脚扒了上来。 毛绒绒的小脑袋卡在窗户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慌乱和不安。 小椿想要说些什么,她想问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你把我扔在这里,我怎么办? 可她听不懂日语,更不会日语,最后绞尽脑汁的从自己偶然看过的日本动漫里翻出了几个词汇。 “哦吉桑(爷爷)…哦、哦吉桑…” 磕磕绊绊地叫了几声,那孩子的白嫩的小脸,在焦急中已经涨到通红。 像是雨夜里蹒跚的猫崽,那双澄澈的眼眸慌乱之余,却又带着连广津柳浪都不明白缘由的依赖。 小椿想说能不能带我回家,最后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只能找到几个类似的字眼。 “ただいま…哦吉桑,ただいま,哦吉桑…” ——我回来了,爷爷。 那辆黑色的轿车,对于年幼的女孩来说,太过于庞大,她踮起的脚尖都有些吃力。 车厢里始终默不作声,小椿开始站不稳,小腿肚一直在打颤,于是她便一下又一下颠起来。 她艰难又笨拙地重复着那一句话,孩童特有的奶声奶气,在这片寂静之地循环着。 她的身后,是那座几乎被夷为废墟的房屋。 而在咒灵出现之前,这片被称之为“案发现场”的废墟,对那孩子来说,还有个别的称呼。 【家】 “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哦吉桑…”爷爷 可是小椿,那不是你的爷爷,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家了啊。 几乎能够预见到接下来的场面,心有不忍的警官们,红着眼眶背过了身去不敢再看。 却听咔塔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小椿敏锐地抓地了这道声响。 她眸光一亮吃力地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后座。 刚刚那孩子的表现看起来像是心智有缺,可如今她反倒有模有样地关好车门,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你父亲无一郎,是我的最得力的下属,你母亲美惠是红叶大人的得力干将,小椿…我不愿意带你走,是因为福利院或许才是更好的去处。” 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姿端庄,岁月给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刻下了沧桑的痕迹。 以至于对上孩子那双澄澈的眼眸时,显得如此复杂莫测。 “上了这辆车,会通往地狱的。” 汽车发动时几乎没有引擎声,窗外的风景一路倒退,老人的声线不疾不徐,似乎在说着某种深刻的东西。 可惜小椿一个字都听不懂。 会不会被当成智障啊! 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小椿立马升起了警惕心。 她低头在小裙子的口袋里掏了掏,女警姐姐先前塞给她的巧克力,裹着亮晶晶的包装纸躺在手心。 “爷爷…吃!” 这是无数抗日神剧结合偶尔看过的日漫,组成的散装日语。 小椿惜字如金,力求不被当成傻子。 广津柳浪看看送到眼前的糖果,又看看那孩子天真的面容,喉头困顿地滑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带着厚茧的大掌落在小椿蓬松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有什么东西在广津柳浪的心头蔓延开来,连带着将他眸底的情绪都融化成了暖色。 “小椿吃吧,爷爷不爱吃巧克力。” 虽然只听懂爷爷和吃这两个字,但却实实在在让小椿松了口气。 ——没有猜错,果然是我爷爷。 在心头感慨着自己的机智,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现在身份的亲人以后,小椿绷紧的那根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二章 广津柳浪家是一座占地很大的日式庭院,也正因如此,坐落在远离闹市的郊外。 小椿虽然是竖着上车,但却是横着下来的,五岁的年纪让她很容易体力不支地犯困。 广津柳浪下车时竟还有些手足无措,全然不复以往的优雅从容。 怀里那样软绵的触感实在过于陌生,小团子一样的女孩半趴在他肩头,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老先生抱着她的双臂又轻又柔,行走的步伐却无比僵硬。 偌大的广津宅里只有十来个仆人,而这些人都是以往黑蜥蜴的一员,负伤残疾后无处可去,便一直留在广津柳浪的身边。 管家名为田中,三十岁出头,跛了一条腿,所以走得很慢。 “你带这孩子去做个身体的全面检查,抽空去把领养手续办了。” 广津柳浪一示意,田中便心领神会地伸出了手,那软绵绵的小团子,就这样被转移到了田中怀中。 胸口还留有余温,虽莫名有些失落,但广津柳浪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他这么些年干的都是刀口喋血的勾当,从来不知道柔软是何物。 如今虽然从小椿身上体会到了,却总担心一个用力,就会把那孩子捏碎了。 如今压力转移到了田中身上,他也不遑多让。 抱孩子的动作滑稽到像是抱着定时炸弹,一边后仰着身躯僵硬远离,一边又竭力控制着力道和平衡。 “新首领刚继位,组织内不安稳,老夫身负重任,这孩子还得你多看顾。” “是、我知道了,广津大人。” 硬着头皮应承下,直到广津柳浪的身影,随着离开的汽车缓缓消失在老宅时,田中这才面色复杂地看向怀中熟睡的孩子。 随即,他慢吞吞地往宅子里移动,刚穿过曲折的庭院和回廊,当即压着声音叫了起来。 “穗子!快来!快把这小东西抱走!她太小了,我实在弄不了!” 回廊尽头的和服女性闻声回头,目光触及田中“怀中之物”时,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她小跑而来,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小椿接过来。 “哪来的孩子?才这么点儿大,你瞧她生得好乖啊。” “广津大人带回来的,以后就在咱们这儿养着了。” — 小椿穿越以后看见的第一场雨,是在入广津老宅后的第三天。 这期间“爷爷”从没有出现过,负责照顾她的是一位名叫穗子的女性。 雨水顺着房檐瓢泼而下,聒噪的声音也无法驱赶小椿的困意。 一大早就被穗子从被窝里拖出来,裹上和服后就被按在梳妆台前打扮,这期间穗子时不时柔声说些什么。 一枚白色的珠花插进盘好的丸子头里,小椿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随后指了指收纳盒里的六瓣花发卡。 “穗子、带、给我…” 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简单的词语,这几天内,小椿一有时间就主动跟穗子交流。 虽然大多时候她都是靠手比划,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稍微有一些学习成果。 这枚发卡,是小椿穿越前在漫展上买的井上织姬的同人周边。 她也就小时候看过死神、海贼、火影、柯南这种老番,之所以会出现在漫展,也是为了陪学妹。 却没想到一转眼就穿越了,身体还缩水到了五岁的年纪。 这枚“盾舜六花”就是穿越的见证品。 “椿小姐的头发,如同乌墨一般黑亮,是和美惠一样的颜色。” 穗子轻柔地将那枚六瓣花的水晶发卡别在女孩发间,柔美的眉眼之间,哀恸之色转瞬即逝。 “美惠…” 软糯的童声笨拙地跟着重复,穗子对上那双懵懂的双眼时,却发觉那之中除了澄澈再也找不到其他。 “椿小姐一定要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你母亲的名字。” 柔嫩的小手被穗子牵上,小椿茫然地跟在穗子身后。 回廊曲折,廊外的雨水瓢泼而下,席卷而来的风不知轻重地摧残着庭院中的树木花草。 穗子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那样大的伞面对小椿而言,可以说得上是遮天蔽日。 等走到广津宅门口时,司机松野先生早已恭候多时。 或许是受天气影响,今天的广津宅寂静到几乎有些压抑,小椿也跟着有些厌厌的。 可拉开车门,看清车后座上的老人时,那孩子眸光倏忽便是一亮。 “爷爷!” 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座,等关好车门后。 小椿的膝盖和老人碰在一起,一双白嫩的小手,放在广津柳浪的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广津柳浪看起来要比几日前憔悴了一些,他似乎并没有休息好,眼底还带着些许青黑的痕迹。 目光落在硬挤进他掌心的那双小手上,广津柳浪神情柔和了几分,却又听那孩子磕磕绊绊地开口。 “爷爷、去哪了?不看我。” 反手将她一只小手拢进掌心虚握住,广津柳浪端坐着,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眸时,莫名看出几分谴责的意味来。 “嗯,好问题,爷爷工作去了,这几天很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阿椿,很抱歉。” 虽然前面的一大串没听懂,但后面的一句对不起,阿椿还是get到了。 小家伙心满意足了,也探究出了自己在“爷爷”心中,终归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好心情地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笑,然而很快,阿椿便笑不出来了。 他们的车越行驶越偏远,直到停在一片墓园外时,司机松野撑了把黑伞,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那把伞最后转移到了广津柳浪的手中,阿椿跟牵着他的手跟在伞下。在一群提前到达的黑西装注视中,茫然地走进了墓园里。 雨水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就如同小椿乱麻般的心声。 两座新立的墓碑在墓园深处,碑前摆满了新放的鲜花和贡品。 小椿在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在两座墓碑上的照片来回跳动,最后越发凝滞。 那对夫妻的脸对于小椿而言完全陌生,完全没办法让她对上父母这个词汇。 但是心头却莫名浮起一股悲伤,让她的眼眶霎时通红了起来。 小椿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爷爷” 她想,“年老失独”,这对夫妻真正的亲人,到底该何等悲伤啊。 广津先生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风雨里,他身型笔挺修长,举手徒足间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帅气”和“优雅”。 头发银白的老人垂首,那孩子还没有他腿高,红着眼圈站在那里仰头看他时,像一只落水以后,使劲梗着脖子的小兔子。 眸光在刹那间变得晦涩,广津柳浪忽然想起,这几日里管家田中的汇报内容。 “无一郎和美惠离世了,这孩子虽然不懂,但猛然离开父母,想必一定会哭闹,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广津大人,那孩子一声都没有哭过。她冷漠的…简直没有人性…” “她似乎…有些呆傻,对不起广津大人,我并不是在侮辱椿小姐…” “只是这几日她的反应比同龄小孩,都更为迟钝,我们同她说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说话容易口齿不清晰,但正常说话应当是没问题的才对。” “已经请医生来过了,身体没有异常…” “广津大人,或许有一点我弄错了。我以前在无一郎口中听过对这孩子的描述…那是个非常可爱机灵的孩子…” “我想…无一郎和美惠的离世,椿小姐是知道的,毕竟那只特级咒灵出现时…她就在现场。” “她不是不难过…她只是太难过了,亲眼看到父母被咒灵吞噬,那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足以承受的。” “椿小姐…把一切都忘记了。” 那些话语逐字逐句的脑海中回响,广津柳浪目光落在小椿懵懂的身影上,只觉得喉咙越发困顿。 到最后,广津柳浪什么也没有说,只蹲下将她拥进了怀中。 黑伞倾斜着罩在头顶上,蔽去了光亮,也蔽去了所有的风雨。 广津柳浪的脊背露在伞外,顷刻间被雨水打湿。 他像一只参天大树,弯曲着枝干,将风雨中停歇的小鸟,轻柔地拢进来。 那种沉默的慈爱,在这一刹那震耳欲聋。 小椿愣愣地依偎在他怀中,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同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通红的眼圈,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宛如决堤的河水泄了洪。 白嫩的小手轻轻落在老人的脸颊上,捧着、小心的、又带着莫名意味的安慰。 软糯的声音略带哽咽,如同猫崽哭啼。 “爷爷、我…家、不哭。” 那孩子说着“不哭”两个字,澄澈的眼眸中却蓄满了泪,如同汪洋的海般波涛汹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三章 小椿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入随行都有家仆的富贵日子。 爷爷工作繁忙但最久也会三天回来一次陪她,小椿自觉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闹。 每次爷爷在的时候,她只会扮演笑起来甜甜的贴心小棉袄。 自打她住进来以后,广津老宅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改造,小椿除了自己的起居室,还拥有了衣帽间、玩具房和小书房。 庭院里还架起了专供她玩乐的秋千和滑梯。 从第一次踏进广津老宅,看到它的占地面积和庭院里的名贵花草,小椿就明白了爷爷非富即贵。 但是看着衣帽间里满满的高级定制款的儿童服装和配置,她难免还是瞳孔地震。 这段时间,小椿通过儿童绘本和穗子的言传身教,逐渐能够听懂一些日语。 日常的交流虽然依旧磕磕绊绊,但到底大差不差。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很快小椿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要入学幼儿园了! 天知道她穿越之前勤学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一朝穿越居然又成了文盲,还要从头开始。 但这些伤心的幼儿心事,可恶的大人是不会明白的。 在小椿生无可恋的同时,大人们反倒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一大早就被穗子当做洋娃娃捯饬了一通。 等站在学校门口时,小椿背着小书包,扎着双丸子头,一副精致软萌的小团子模样。 默不作声的拉着爷爷的手,校门口等候多时的女老师,立即就迎了上来。 目光扫过女老师胸口的名片,几个熟悉的汉字印在上面。 松下晴子。 虽然看的懂,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日语读。 爷爷和女老师边走边交谈的时候,小椿就安静的做着乖巧的挂件。 一直走到了教室门口,隔着门都能听清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小椿立时有些头皮发麻。 在进门前一刻,她双手死死地抱住爷爷的大腿,在爷爷哭笑不得的视线里,小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逃避的意味显而易见。 爷爷,咱就是说这个幼儿园,她必须得上吗?! 晴子老师显然早就见惯了这副场面,温柔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椿,学校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难道小椿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不,完全不想!小孩子那种吵闹的生物,真的很可怕好吗! 虽然这样想着,但小椿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逃避,毕竟她现在的年纪…就是该上幼儿园的熊孩子啊。 看着她依恋的模样,广津柳浪神情一软,这位几乎将优雅贯彻一生的老人,此时弯下腰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爷爷会时刻想着你的,去吧,小椿,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对不对?” 依依不舍的松开爷爷的大腿,小椿叹了口气,被晴子老师牵着走进教室时,她几乎一步三回头。 直到教室门合上,她看见老人笔挺的身影移动到窗口。 而那双浅金色的眼眸,一直注视在她身上,温和慈祥的视线给了小椿莫大的勇气。 讲台上,软萌的小团子深呼吸了口气,随即磕磕绊绊的童声,在教室里响起。 “我叫、早见椿,以后请多多指教。” 过于简单的介绍语,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泼,晴子老师温柔的注视着她,又再度鼓励道。 “小椿可以多多介绍下自己,比如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原本被晴子老师强制安静下来的班级,在她说完那句自我介绍后,又哄的一下炸开了锅。 小椿在这些聒噪的声音里,只觉得脑瓜子都在嗡嗡响。 她白嫩的小脸上,一双琥珀色的剔透眼眸扫视了一圈,神情沉静的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小椿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开口之际确保自己的声音足够大,好让每个熊孩子都能够听清。 “我叫、早见椿!喜欢、把吵闹的小孩,抓起来、丢进油锅!炸熟了吃掉!” 原本糟乱的教室霎时一静,随后在晴子老师惊恐的视线中,尖锐的哭鸣响彻了整个教室。 隔着玻璃窗,爷爷脸上的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他克制的抿着唇角,随后冲小椿挥了挥手,这才缓慢的离开。 兴许是身体缩水以后,心智也跟着倒退了,这一刻小椿确实感受到了分别的失落。 但情绪转瞬即逝。 晴子老师把她安排到了第二排靠窗的空位上,在老师忙着安抚其他小朋友时,小椿的视线毫无波澜的落在自己小同桌的身上。 那是个头发微卷发色赤红的小男孩,白嫩的小脸蛋上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浅灰色猫眼。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小椿,口中不知道咀嚼了多久的泡泡糖藏在牙根,开口之际他声音微颤,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我、我叫丸井文太、一点也不吵闹,你不要吃我。” 那双猫眼瞪的圆滚滚,浅灰色的色泽明明十分暗沉,却因为他的眸光,生动又明亮。 好看的小同桌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熊孩子,小椿很满意,难得对于自己刚刚吓唬小孩的行为有了一点愧疚感。 “给你吃。” 从书包里掏出出门前穗子给她装的糖果,小椿在对方惊喜的视线里,将那颗糖纸闪亮的糖果在,放入小同桌白嫩的手心。 然而很快,小椿就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小同桌举起糖果,大声的喊叫了起来:“新同学一点都不可怕,她给我糖吃了!” 熟悉的喧闹再度响起,课桌前被围满时,小椿生无可恋的听着耳边的热情吵嚷。 “我也要!新同学还有糖果吗?!我用积木和你换!” “哇!是橙子口味的,我最喜欢橙子味的糖果了。” 而罪魁祸首小同桌,甚至还笑的一脸灿烂,非常开心的去维持秩序。 “大家排好队,想吃糖的要拿东西交换!” 谁要小孩子的东西啊! 完全对她们的小汽车、积木、玩偶不感兴趣,小椿摆烂的把糖果倒了满桌,精致的小脸绷着却毫无威慑力。 “不需要交换,赶紧拿走,拿走!” … 兵荒马乱的幼儿园日常,在下午两点半结束。 坐上松野叔叔的车时,小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认真的思考着…自己小时候究竟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成长的。 二十几个小朋友凑在一起,堪比几百只鸭子大军,她耳朵里嗡嗡嗡也就算了,脑袋里也嗡嗡嗡。 可能是因为她小时候也是鸭子军团的一员,所以压根不觉得吵闹吧。 就在她思考的空档,刺耳的枪鸣声响起,小椿侧身好奇的趴在车窗上朝外张望。 “今天、什么节日?街上放炮。” 驾驶位上的松野先生,是位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性,他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冷着脸时很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坏蛋角色。 几乎对外面的枪声充耳不闻,松野镇定的握着方向盘,在乱套了的车流中飘逸拐弯,悄然换了条回家的路。 做完这一切,他饶有兴致的调笑道:“或许不是放炮,是黑手党火拼也不一定。” 透过后视镜,松野看到小团子一双星眸睁的圆滚滚,莫名从那双水润的眸子里看出几分嫌弃的意味。 松野有些哭笑不得,却听那孩子小大人般,一板一眼的开口。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会有、黑手党火拼的…生活,不是电视剧,肯定是在放炮。” 松野失笑,心想那可不一定,嘴上却连连称是:“椿小姐说得对,哈哈哈哈。” 松野恶趣味的想着,要不要把袖口里的枪掏出来,让小家伙长长见识。 搞不好还能看到对方大吃一惊的模样,那场面想必一定很滑稽。 毕竟椿小姐如今养在广津宅里,以后免不得要接触这些,五岁这个年纪正合适! 然而,左手袖口忽然变的鼓鼓涨涨,松野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不舒服的塞进袖口里,刚一摸到里面的东西时,他身躯倏忽间一僵。 原本绑着的手枪不翼而飞,他微颤的右手,缓慢拉出一串鞭炮来,通红的颜色喜庆的不得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小椿毫无防备一个趔趄,若非系着安全带她一定会撞到前方的座椅靠背。 刚抬起头,就瞧见松野大叔回过身来瞪目结舌的看着她。 大叔瞪着眼睛嘴巴大张的模样本就搞笑,再加上他右手里那串红色鞭炮,活像什么滑稽表演现场。 小椿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甜腥味从鼻腔里蔓延开来。 鲜红粘稠的液体如珠般坠落,鹅黄色的裙摆染上了血污,还在大面积的扩散。 意识模糊之前,松野大叔的惊叫声,成了小椿最后的印象。 随后她噗通一声倒在后座上,不知生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四章 纯白的病房里,检测仪器发出让人焦躁的滴滴声,病床上一团小小的身影正带着呼吸机,闭目睡得安详。 焦急的脚步声从楼梯拐角处而来,一席黑色风衣的老人快步走近,松野猛地从回廊的座椅上站起身来。 “广津大人…”他神情讷讷,目光扫视了一圈老人身后的下属。 广津柳浪稳住心绪,抬手一挥,身后的人整齐地退地了回廊。 “小椿现在什么情况…” “内脏破裂…昏迷不醒,但椿小姐的自愈速度比普通人要更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话音落下,身型清隽的老人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回老宅会途经三目町,组织下午和山口组在那里起了冲突,你们卷进去了?” 声音不疾不徐,低沉威严,广津柳浪眸光冷冽。 “松野,你跟在我身边快十年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伴随着衣物摩擦的声响,松野利落地单地跪地。 “是属下办事不利…可实际上听到枪响后,属下第一时间就掉头带着椿小姐离开了三目町。” 松野抬头,那张凶悍的脸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讷讷地有些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椿小姐现在的情况…是异能反噬导致的,小姐她…在回来的路上,觉醒了异能。”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位于横滨的五座漆黑大厦内部。 少年人清瘦的身影懒散地窝在沙发上,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幽深地落在室内跪地的男人身上。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串红色的鞭炮,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摸中,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硝烟的气味。 “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让山口组的败犬逃脱了,是因为有人用异能把你们的枪变成了炮仗?” 室内跪着的男人,原本十分笃定,可视线触及少年手中的鞭炮后,立时冷汗连连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倘若真的是异能者所为,那串鞭炮早就应该在太宰大人手中变回枪支的原型。 所以…那根本不可能是异能。 想到这里,男人身子抖得越发不像样。 他僵硬着抬头,在与那双幽深的鸢眸对视的一刹那,恍惚间只觉得坠入深渊。 心脏都在极度的恐惧中,生出了针扎似的麻意。 男人哆哆嗦嗦地张嘴,焦急地为自己辩解:“也有可能是咒术师,山口组请了咒术师也说不定!” “说不定?”少年人慢悠悠地反问,清俊的面容上勾起一个略带讽意的笑。 那双幽深的眼眸,波澜不惊到宛如在看一块死肉。 “对不起太宰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男人惊恐之下,立时匍匐在地哐哐磕起了头,可那清瘦的少年人却没再看他一眼,只厌厌地摆了摆手。 “滚出去。” 男人当即如蒙大赦般,颤颤巍巍地往门口爬。 终于等出了门,他身子一软,劫后余生般躺在地上喘起粗气。 — 小椿再睁开双眼时,浑身沉重到骨头都发酸发胀。 入目是病房里洁白的天花板,艰难地侧过头,穗子正坐在床边的座椅上发呆。 听到异响,穗子立即警觉地抬头,对上孩童那双雾蒙蒙的杏眼,穗子一愣,随即腾地一声站起了身来。 “快通知广津大人,椿小姐醒了!” 耳边是穗子跑远的脚步声,小椿仰躺在病床上,感受着酸软的四肢,扶着床栏,慢吞吞地靠坐了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一群白大褂涌进来。 为首的医生相貌斯文戴着眼镜,看到小椿居然坐起来了,他刚想皱眉又按耐住情绪,温和开口。 “坐起来的时候肚子疼不疼。” 对日语还是不太熟练,再加上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小椿的反应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卡壳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字。 她也只听懂疼不疼这个词汇。 “不。” 医护人群分散开,一席黑衣的老人步伐匆忙,小椿抬眸对上老人那双满含担忧的眼睛,看着他憔悴的面庞,莫名鼻头一酸。 “爷爷、…” 小椿的记忆只停留在车里,她和松野大叔讲着话,忽然开始流鼻血,再后来醒过来就在医院里。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思考着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毕竟刚睁开眼睛时,她口鼻上甚至还罩着呼吸机。 还没来得及和爷爷说几句话,小椿直接被医护人员推走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 她整个人晕头转向的,等再回到病房里时,又只剩下了她和穗子两个人。 这家医院是港口黑手党投资成立的,干的是刀口喋血的勾当,受伤便成了家常便饭。 新首领继位以后,这家医院的高层非常识时务的率先投诚。 小椿的主治医师名为忍足拓也,是老院长的小儿子,东大毕业的高才生。 整洁的办公室里充斥着消毒液的气味,广津柳浪坐唯一一张的黑皮沙发上。 斯文俊秀的医生站在他面前,姿态谦卑。 “可以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不过一周的时间,椿小姐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广津大人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椿小姐在医院里多疗养几天。” 在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注视中、寂静的沉默里,忍足拓也紧抿着唇不敢抬头。 然而却见老人话锋一转,下颌线紧绷成一条冷冽的弧度。 “你是个聪明人,老夫希望你别做多余的事情。” 顶着巨大的压力,忍足拓也抬起头,唇角牵起一抹苦笑。 “抱歉,广津大人,我只是在替首领分忧,我们做下属的尽忠职守是本分。” 话音刚落,巨大的斥力从身前袭来,忍足拓也猝不及防地被击飞。 伴随着轰隆巨响,办公室的门破出一个大洞。 身上压着无数木块碎屑,忍足拓也在剧烈的疼痛里艰难地抬头,刚一开口就是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视线里,忍足拓也咳出一股血液,苦笑着开口。 “资料已经送到太宰大人那里了,您就算杀了我也没办法。”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无悲无喜的情绪,却莫名让人胆寒。 “老夫不会杀你,作为组织的一员,你只是在向组织尽忠,老夫刚刚的行为,只是一个老人对孙女的忧虑罢了。” 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医生松了口气,随即一头扎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但因为担忧小椿的身体,穗子特意从医院里带了一架折叠轮椅,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一路上气氛沉重,小椿本来还想问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可看着爷爷忧心忡忡的神情,到最后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乖巧地依偎进爷爷的怀中,嗅着广津柳浪衣物上的雪松香气,小椿难受地叹了口气。 这么沉重…该不会她得绝症了吧?! 不要啊?!富三代的生活她还没过够呢呜呜呜… 广津柳浪一手拖着小家伙的后背,神情复杂间,他轻轻摸了摸那孩子懵懂的脸颊。 “小椿,一会下车以后,爷爷带你去见位大人,你千万不要乱说话。” 似乎是要见什么人,只听懂这一点,于是小椿茫然地点了点头。 却见面前的老人眸中五味杂陈,最后轻柔地道了一句。 “别怕,万事有爷爷在。” … 漆黑的五栋大楼周围,一群黑西装进进出出,小椿牵着爷爷的手亦步亦趋。 路过的行人在看到广津柳浪后,纷纷停步行礼。 一声又一声的“广津大人”,听得小椿迷迷糊糊。 直到踏进电梯之后,小椿讶然地瞪大了双眼,肉乎乎的小手指伸出来抖啊抖:“爷爷、极道!” 说起来,日本的极道组织是社会特色吧! 怪不得她每次看到松野、田中这两个大叔时,总有种在看日本□□片的既视感。 好家伙,她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居然穿越成了极道家族的大小姐?! 好像…有点酷唉! 广津柳浪没有说话,只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在电梯到站开门之后,缓步拉着小椿往外走。 这里已经是大厦的顶楼,明明装了一排明亮的窗子,却偏偏被暗红色的窗帘遮掩。 长廊昏暗,寂静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小椿也因此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昏暗的房间里,气息阴郁到叫人下意识放轻呼吸。 不知何时,小椿已经松开了广津的手,改为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 总觉得,气氛有点可怕。 最里面的窗子被暗红的窗帘半掩,挣扎进来的光线,厌厌地打在靠后的办公桌上。 黑发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沓资料,似乎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广津柳浪轻轻拂开小椿抱着她大腿的手,旋即干脆利落地单膝下跪。 “boss。” 这一声boss,差点把小椿的脑细胞干碎。 她茫然地瞪大双眼,先是看看自家连下跪都无比优雅的爷爷,又看向面前抬起头来的男人,最后又看向自家爷爷。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次,小家伙最后颤颤巍巍地学地爷爷单膝下跪。 “bo、boss…” 家人们破案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极道组织的大小姐,她只是极道组织小头目的孙女呜呜呜。 轻笑声自不远处传来,小椿循声看去,猛地撞入一双深紫色的眸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五章 室内昏暗,唯有那半分挣扎进来的光线,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点亮。 “tsubaki(椿)对吗?真是个好孩子。” 他声音是略显低沉的男性音色,放轻之后,带着令人不适的潮湿感。 被叫出名字的一刹那,小椿难受到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她下意识看向爷爷,却发现老人僵硬着身躯隐没在昏暗中,叫人看不见神色。 于是小椿硬着头皮,讷讷点了点头。 “起来吧,小椿。” “你的头发很漂亮,和你母亲一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椿刚站起身来,视线里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乌黑如瀑的长发被男人轻柔地抚摸着,那动作并没有把玩的性质,而是像小心翼翼地擦拭珍宝上的灰尘。 “我叫森鸥外,你可以叫我森叔叔。” 小椿没有开口,而是僵硬着身体后退了两步,在凝滞的氛围里,硬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男人的身躯一滞,旋即眉心轻隆起,露出几分略带苦恼的歉意来。 “对不起小椿,叔叔吓到你了吗?只是我有个比你稍微大一点的女儿,对于你这样的孩子,叔叔难免爱屋及乌。” 森鸥外并不是什么柔和的长相,棱角分明的俊美中,略带几分攻击性。 即使他做出这样的神情来,也并没有叫小椿好受几分,只觉得违和感更重。 鼓起勇气张嘴,小椿一双杏眼水蒙蒙的,语言匮乏之中,她只是又重复着叫了一声:“boss。” 一句称呼,硬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将先前森鸥外营造出来的亲昵氛围砸得粉碎。 轻笑声自头顶漾开,男人幽深的紫眸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他转过身去,又走回自己的桌后坐下,这是一种无声的妥协。 随后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那么小椿,你能为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吗?” 小椿茫然在原地,这次她倒是每个字都听懂了,可是连起来又完全成了她读不懂的话语。 什么能力?难不成叫她背个贯口…?像是过年亲戚聚餐一样,小孩子出来表演个节目? 要不来段rap?但是日语真的好难! 可恶啊爷爷!这种带着自家小孩来和其他家长的攀比心,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她一声,害得她完全没有准备! 就在小椿思维发散的同时,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种足以扭曲现实、将整个街区的枪支都扭曲成其他物质的…奇特能力,来吧,小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在小椿茫然无措的瞳孔里,倒印着男人如火光般燃烧的幽深眼眸。 森鸥外唇角勾起的弧度,莫名透露出几分癫狂的意味来。 就在她怀疑这位极道组织的老大,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时,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老人在僵硬中抬起头。 “boss…这孩子刚从医院出来,怕是经不起折腾了。” 一道冷冽的眸光袭来,细密的薄汗铺满老人的额头,他颤抖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错过森鸥外对自家爷爷的眼神恐吓,小椿的脸色在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心智,并没有让她做出害怕的哭泣,亦或是愤怒出声的举动。 小椿白着脸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昏暗的室内,男人落在桌面上的指尖缓慢而富有节奏地敲地了起来,那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宛如鼓点和小椿的心跳声重合。 “好孩子,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表面上来的平静祥和,有三种人,拥有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超凡能力。” “第一种是咒术师,日本的咒术师大都活跃于东京、京都这一代,他们于平安京时期就有了传承,是一股腐朽、古板的势力,大都靠着血脉传承。” 只听懂了幻想、超凡能量几个字,小椿迷迷糊糊地瞪大双眼,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森鸥外的讲述还在继续。 “第二种我们称之为王权者和权外者,是依存德累斯顿石板存在的超凡能量。” “第三种是异能者,他们拥有特殊的、常人所不具备的超自然能量。” 几乎快要听出了蚊香眼,小椿看着他侃侃而谈,很快就轮到了寂静无声的沉默。 小家伙半天才回过神来,森鸥外这是在等她的反应。 这一长串的话只听懂了个超凡能量,小椿神情怪异地看着对方,最后只磕磕绊绊地憋出了几个字。 “哈利、波特?” 森鸥外一怔,清浅的笑意在幽深的眸底漾开,他矜贵地颔首。 “差不多吧,小椿、你也是超凡能力拥有者的一员。” 霎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可在看着对面的男人时,小椿脸上的神情更加怪异了几分。 破案了,这家伙骗小孩玩呢!她要真是五岁小孩搞不好已经兴高采烈地去找猫头鹰了! 这大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恶趣味这么重。 这么想着,小椿反而放松了下来。 爱开玩笑的老大反而更有亲和力呢。 原本还想听听对方还有什么说辞,可对上那双炙热的双眼,看着对方眸中暗含的鼓励,小椿立马反应过来。 恐怕是到了自己的表演时间。 唉,当个小孩真难,还得跟着大人玩过家家。 只希望结束之后,这个恶趣味的首领能给爷爷升职吧。 肉乎乎的小手高举起,小椿本来想来一段巴啦啦能量变身,但绞尽脑汁都不知道翻译成日语怎么说。 卡壳了半天,她摸了摸发间的六瓣花发卡,最后计上心来。 古娜拉黑暗之神不眷顾她,但是死神眷顾她啊! 小时候每次看动漫时,那些中二的日语台词小椿背得滚瓜烂熟。 所以,就用那招吧! 而另一边,看着小家伙高举起小手,一副正经地要放大招的模样,森鸥外虽忍俊不禁,但心中越发期待了起来。 ——为我展示、让我看看你的潜能吧小椿。 在心底无声地说着,森鸥外双手交织着抵在唇畔,眸底越发深不可测。 然而,忽然看到小家伙卡了壳,挠挠头左顾右盼,两只手挥来挥去也不知道在干嘛。 “小椿?” 神情一滞,森鸥外疑惑地开口,却见那孩子苦恼地回了一句。 “马上、邓布利多校长,我要找一个帅气、的姿势。” 总觉得事情有些超出意料之外,森鸥外强压着心头的不妙感,依旧保持着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正襟危坐。 小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手抬起在身前张开。 在昏暗的空间里,稚嫩的童声刻意压低,流利地响起。 “孤天斩盾,我拒绝!” 在心里判断着自己的姿势和语气,最后小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帅气和中二感都十足。 这个恶趣味的大人,一定会玩得很尽兴吧! 然而小椿还没来得及得意,却见巨大的金色光团,裹挟着气流蹦出,后力冲击的她一屁股栽倒在地。 大脑一片空白,却听轰隆巨声,霎时烟尘四起。 扑簌簌的石块从头顶落下,广津柳浪眼疾手快地扑来,抱着小椿滚开。 在浓郁的烟尘里,小椿咳嗽个不停,大脑已然死机无法运转。 直到烟尘散去,一片狼藉的室内破了个大洞,男人精瘦的身躯站在碎石断木中,西装外套上落满了尘土。 ——居然是攻击性的能力,似乎和情报不太相符。 森鸥外抬手抚摸上刺痛的脸颊,触手一片猩红湿润,他面无表情模样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小椿顾不得心头大骇,她在惧怕和慌乱中四肢百骸都软得不像样,如今正被爷爷抱着。 当森鸥外那双幽深的眼眸看向她时,危险的警报声几乎快要刺穿她的大脑。 下一秒,孩童的啼哭声在破败的室内响起。 主打着一个恶人先告状,小椿一头扎进爷爷怀里,紧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干打雷不下雨。 “爷爷、好可怕…呜呜呜呜…不是故意的、小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六章 血迹自脸颊上嘀嗒而下,晕湿在落了灰尘的肩头。 森鸥外站在狼藉里,将那孩子拙劣的演技尽收眼底。 孤天斩盾来得太突然,他几乎没有防备,因为他得到的资料里,特意标注说明,那孩子的能力没有攻击性。 意外来得突然,也幸好他身手敏捷,森鸥外脸颊上的擦伤正是躲避时,被坠落的石块砸伤的。 耳畔是虚假的嚎啕声,森鸥外忽然觉得有点痛,不是脸痛,是脑子… 总觉得,以后恐怕大半的时间都要花在为这孩子头痛上了。 “哭也不管用,我的医疗费、大厦的修缮费,都从你爷爷的工资里扣。” 啼哭声戛然而止,小家伙抱着广津脖子抬起头来,懵懂的小脸上爬上若有似无的苦恼。 “对不起…bo、boss…” 软糯的童声,再配上她可怜兮兮的神情,被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望着时,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都会败下阵来。 但是…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 小椿抿唇,在悄然无声的寂静里,她看到男人眸底的趣味,恍然间才发觉,森鸥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反而是一种逗弄小孩的玩心。 于是再度有了勇气,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是你指使我。” 或许用指使这个词不太恰当,但小椿的散装日语,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总之能够指认罪魁祸首不就好了吗? 倒是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脑袋居然会转得这么快,森鸥外收起自己的玩心,默不作声地在心底评估着这孩子的潜力。 胆识、聪慧、才能全部都占了,这颗钻石即使还未打磨,已经在闪闪发亮。 “不扣你爷爷工资也可以,以后每天你都要来这里报道,我会给你找一位老师。” 他唇角勾起,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翻涌着见猎心喜的炽热。 又来了,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椿匆忙摇了摇头:“还要上幼儿园,扣爷爷工资吧。” 抱着她的广津柳浪,一时间也有点被孝到了。 天知道那天送小椿去幼儿园时,她抵触的模样多鲜活,如今反而被翻出来做了挡箭牌。 虽然带小椿来到boss面前并非广津柳浪本意,但如今木已成舟,实在没办法。 老人轻咳一声,在森鸥外转移来的视线里,不疾不徐地开口。 “小椿两点半放学,送过来训练一个小时也未尝不可,正好她还小,训练久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略听懂几个词,艰难地串联起来后,小椿骇然地瞪大了双眼。 天呐,这还是她亲爷爷吗?生产队的驴恐怕都不敢这么压榨啊! 全然不顾及小朋友的情绪,两个大人一拍即合。 等小椿离开大厦时,森鸥外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已然成了梦魇。 回老宅的路上,车里气氛低迷,在小椿第三次叹气时,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在她发顶使劲揉了揉。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小椿,在面对森先生时,爷爷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 茫然地抬起头,在看清老人脸上的愧意之后,小椿心头一紧,一头扎进对方的怀抱。 “不怪、爷爷,小椿、做错了事情,但森坏!” 见这孩子一改方才的低迷,神情再度鲜活了起来,广津柳浪松了口气,脸上也再度有了笑意。 只是转头望向车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他眸中的复杂之色又一次铺满。 稚子抱金过市,怀璧其罪的道理广津柳浪太清楚了。 虽然森先生可以庇佑小椿,但又何尝不是存着心思,想将她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 可是她才五岁…希望那天来得不会太快,广津柳浪只能这般期望着。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小椿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 — “islifealwaysthispainful?orisitjustlikewheniwasachild?” ——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这句话是小椿以前看过电影里的经典台词。 当她被晴子老师拉扯着往班级里走,小椿说出这句话时,表情称得上是生无可恋。 早知如此,她昨天就应该赖在医院里说自己还没有好! 晴子老师依旧是那副模板一样的温柔表情。 “小椿的英语好棒!咱们学校有英语兴趣班,老师给你报个名吧!” 说罢,她熟练地对着广津柳浪莞尔一笑,碰的一声将班级的大门关上。 小椿的心也跟着那道声音死去。 “小朋友们!早见同学身体已经恢复了,又回到了咱们向日葵班的大家庭哦!大家鼓掌欢迎她!” 班级的地板铺满了海绵地垫,塑料课桌被堆放在四周,那一大群小萝卜头们,正坐在地垫上玩玩具。 热烈的掌声响起,小孩子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汇聚成了鸭子大军的声音攻击波。 小椿在晴子老师的带领下,心如死灰地加入了鸭子大军。 “早见同学!你回来了,你病好了吗?” 说话的是小椿上周刚认识的小同桌,红头发的猫眼小男孩丸井文太。 他一张嘴,小椿的视线就被他藏在牙根的泡泡糖吸引了。 这家伙难道是什么泡泡糖狂魔吗? 丸井文太对面,坐着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她对着小椿羞涩地笑了笑。 “早见同学,我和文太在过家家,你要一起来吗?” 小椿点了点头,视线扫过那孩子胸口的名片,只见上面写着四个汉字。 ——日暮戈薇 其实对她们的游戏并不感兴趣,但这个年纪孩子该做的事情,小椿必须得去做,不然未免显得怪异。 “怎么玩啊?” 在她这句话问出之后,原本还有些羞怯的戈薇,眸光倏忽间一亮,热情地凑过来给小椿讲解。 “我是女儿,文太是妈妈,早见同学加入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就齐了,从现在开始早见同学就是爸爸!” 将一个袖珍的塑料小公文包递给小椿,戈薇眼睛亮闪闪地开口:“现在爸爸要去上班了。” 似乎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小椿还是晕乎乎地跟从戈薇的指示。 文太手里拿着塑料小锅铲,他抽抽鼻子,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亲爱的,早点回来。” 小椿沉默,在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的注视下,她憋了半晌磕磕绊绊道:“我只是、去上班…又不是、去死。” 话音落下,两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戈薇站起来,小手叉在腰上,全然不复一开始羞怯的模样。 “文太是笨蛋!妈妈应该亲亲爸爸说一路顺风才对!” 在戈薇的指责中,文太一双猫眼瞪得圆滚滚,涨红着脸回道。 “我才不是笨蛋,我爸爸每次出门的时候,妈妈都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我爸爸每次出门的时候妈妈都会亲亲,妈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被他们两小只口中的爸爸妈妈绕来绕去,小椿几乎快晕出了蚊香眼。 却在此时,两小只齐齐看向她。 “让早见同学来说,我们两个到底谁对!” 小椿:“…” 完全不想加入这场闹剧,小椿举着手站起来,对着晴子老师大喊道:“老师、我想、上厕所!” … 兵荒马乱的一天并未结束,下午两点半从幼儿园出来,小椿上了松野的车,躺在后座上就开始睡觉。 幼儿园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中午的时候,晴子老师会给他们讲故事,小椿趴在课桌上眯了一会。 但这并不够用,小孩子体力不行,其他人放了学就可以回家,但小椿接下来还要去面对什么所谓的训练。 在路上就已经睡到死得不能再死,小椿醒过来时,是被一个温柔的女声叫醒的。 昏暗的地下空间里,石砌的墙壁上挂着橙黄色的壁灯,面容艳丽的女人,一头张扬的红发盘成古老的发髻样式。 小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女人的臂弯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察觉了她的不适,轻柔地将小椿放下来,一把折扇在手中打开,半遮在面上。 “妾身名为尾崎红叶,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七章 □□大厦地下的监牢上方,有两层很大的训练场,四方的墙壁触摸时带着潮湿的森冷。 位于地下空气不流通,小椿行走在这里时,总觉得有种奇怪的腐烂味儿,但她并不明白源头是哪里。 小椿单纯以为爷爷工作的地方,只是日本社会特色极道组织。 近些年在日本政府的管控下,极道组织早就不复昔日辉煌。 也正因这种日落西山的萧条,他们手里的犯罪产业反而几乎没有了。 简而言之,这种情况下,小椿的良心暂且还能遭得住,但也并不怎么舒服。 倘若要是叫她看见最底层地牢里的惨状,小椿恐怕会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孝死爷爷。 名为尾崎红叶的红发女人,穿着和她的盘发一样古老,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浮世绘里走出来的艺术品。 虽然声音很御姐,但是红叶老师说话的腔调非常温柔,在看着她时眸中总是含着笑。 “那么小椿,妾身要开始了哦?” 偌大的训练场中,两人中间隔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小椿本来就有点摸不着头脑,听她说开始两个字后更是有些发懵。 什么开始,怎么就开始了啊?!前情提要都不给的吗?! “金色夜叉。” 一道红色的异形在她身旁浮现,那人生生物身着和服披风,手持棍剑虚无地漂浮在空中。 虽然从森鸥外口中听说过异能力这种事情,自己也确实戴着金手指。 但小椿其实并没多少真实感,事后也一直在回避这件事。 直到看到金色夜叉的瞬间,她目瞪口呆地愣了神。 她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动漫或者小说吧!! 普通世界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啊! 第一堂课就将人形异能召唤出来,但实际上尾崎红叶下手并不重。 金色夜叉的速度慢得不能再慢,攻击的力度也基本上为零,即便如此,那孩子躲避的身影也依旧狼狈得无法入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小椿就大汗淋漓地栽倒在了地面上。 金色夜叉手中棍剑堪堪停在她脑袋上方,没有落下。 尾崎红叶看了看手中的秒表。 ——七分43秒895。 这个成绩可谓是惨不忍睹。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耐心地开口:“还能站起来吗小椿?” 那孩子脸埋在地板上瓮声瓮气:“累。” 笑意在尾崎红叶脸上绽开,她笑得慈爱,说出的话却宛如魔鬼低语。 “还能回答说明还有余力,训练继续哦小椿,接下来你不光要躲避金色夜叉,还要用自己的异能进行反击。” 竖着进入训练场,最后横着被抱出来,训练结束的时候,小椿累到几乎连手指都抬不动了。 回到广津老宅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还有幼儿园的作业没做。 体力和能量的双重消耗,让小椿饥肠辘辘,一边迷迷糊糊地吃东西一边犯困,若非穗子在身边看着,恐怕她会直接栽进碗里睡死过去。 日常忙碌到一个无法言说的地步,上学、训练、写作业。 第二个月开始,小椿绑上了负重,同时还增加了一项枪支训练。 每天都叫苦连天,最开始的时候,小椿累到极点,甚至还会藏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惨、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她才五岁!可恶的大人们好狠的心! 夏末过去之后便是叶落,天气渐渐冷下来,再之后,小椿迎来了为期半个月的寒假。 可惜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她依然在繁重的训练中几乎无法喘息。 再一次结束训练,小椿活像只从水里捞出来的黑色猫崽,窝在沙发上厌厌地闭着双眼。 一只手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额间湿润的发丝,红叶老师温声细语:“小椿,首领要见你。” 疲倦地睁开眼,小椿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老师、陪我去吗?” 她的日语已经熟练了很多,但远没达到土著的水平。 尾崎红叶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小椿要自己去。” 依旧是那条昏暗的长廊,在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前,小椿深呼吸了一口气。 双腿酸软,手臂也有些使不上力,脚步虚浮地走近室内,小椿面无表情得单膝跪地。 “boss…” 一个五岁的孩子,做出这样臣服的姿态来,未免显得荒唐。 这是小椿下意识的举动,与森先生的第二次见面,室内一如既往地昏暗,空气里是莫名的潮湿感。 或许是因为已经入冬,供暖系统还未跟上,小椿觉得很冷。 “你同红叶训练已经有三个月了吧。” 森鸥外依然坐在那张办公桌后,以一个从容自在的俯视姿态。 小椿没有抬头:“是。” “那么也到了训练第一阶段成果验收的时候。接下来的几天,就请你跟在太宰身边吧。” 太宰… 陌生的名字。 思虑之间,小椿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办公桌外的高脚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他正懒洋洋倚在桌面上。 名叫太宰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远比同龄人要更瘦一些。 他生得极为好看,微卷的发如泼墨一般乌黑,偏偏肤色又是极致的冷白,两种对冲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时,冲击感极强。 小椿有些愣神,又见他眸光扫来,鸢色在眸底漾开,暗沉沉地隐没进昏暗中,化成一种病态妖异的美感。 嚯!被一个人用外表硬控了! 偏生他开口了,略带苦恼之色的厌意在眉眼间晕散。 “不是吧森先生,压榨我给你出任务不够,还要给你带孩子?” 森鸥外神情无奈:“小椿的训练进程我一直都有在关注,这孩子不会拖你后腿的。” “即使我说不干,森先生一定会软磨硬泡威逼利诱。” 那少年漫不经心地起身,走到门口时才堪堪回头,清瘦的身影站在微弱的光线里。 “有点呆,还不跟上来?” 对上那双暗沉沉的鸢眸,小椿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他在同自己说话。 小家伙犹豫地看向森先生,得到对方一个温和肯定的眼神。 但是… “累、不想去,要回家睡觉。” 小椿说罢便紧抿着唇,脸上一副抗拒的神情,森鸥外顿时有些头疼。 他疲倦地揉揉眉心,温声开口道:“不是早就适应训练了吗?” “那也累。”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无忧无虑的富三代,结果五岁就开始给人当牛做马,小椿的怨气几乎快要具现化出实体来。 做任务?做个鬼的任务吧! 森鸥外脸上的笑,一时也变得无比僵硬。 恰巧门外的少年人也跟着雪上加霜,开口满是嫌弃。 “森先生,五岁的小孩都压榨,好可怕。” “太宰。”森鸥外出声制止,叹了口气无奈道:“派小椿是为了保护你。” 如今港口黑手党里良莠不齐,每个可用之才几乎就像陀螺一样,都忙得团团转。 小椿年纪确实太小了,一方面是为了检验成果,另一方面实在是没有其他人。 “算了,小椿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停了训练,专心在任务上吧。” 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小椿知道见好就收。 礼貌地和森鸥外道别,小家伙起身往门外走,那少年长腿一迈已经到了电梯口,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不等就不等,她坐下一班电梯也行。 慢吞吞地往电梯门口咕涌,小椿扶着墙壁,刚遭受过训练蹂躏的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却没想到电梯并未启动,那少年人饶有兴致,看着她像只虫子般挪动。 小椿心头一跳,脚步加快了几分。 上电梯、出去!回家!睡觉! 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就在她快要摸到电梯门口时,铁制的大门忽然开始闭合。 少年人漫不经心俯首,那双暗沉沉的鸢色眼眸里,带着深重的厌色。 “逗你玩的哦。” 伴随着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小椿看到他无声勾起的唇角,那是恶作剧得逞后的笑,依旧病态地带着厌色。 茫然站在电梯口,空荡荡的长廊里寂静无声,小椿低着头,两只小拳头死死地攥紧。 md,拳头硬了!!她根本没招惹这家伙吧,更何况她才五岁啊! 神经病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八章 我叫早见椿,我怀疑我生活在一本小说、又或是一部动漫里。 毕竟什么普通世界,会存在异能者这种生物? 我集齐了穿越、身世凄惨、金手指这三种要素,所以我怀疑我是故事里的主角。 … 破败的街区,林立着老旧集装箱,汇聚着成为一片穷苦的港湾。 身披黑风衣的少年人坐在台阶上,手捧着一本红皮的书籍。 ——完全自杀手册。 “我们来这里干嘛…”小椿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她敏锐的察觉到,这片区域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和太宰。 身后的集装箱里,有几道急促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二层小楼上,一个瘦小的孩子蹲在窗前。 这地方不仅又穷又脏,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垃圾的臭味,小椿有些受不了,心头也跟着焦躁起来。 “当然是调查先首领的复活之谜,从结论来说先代首领就在这里。” 他顿了顿,合起那本红皮的书籍,施施然站起身。 “啧,跟你说这些,你听得懂吗。” 少年抬脚刚想往台阶上走,小椿已经敏锐的闪到了他身后。 “小心!” 一道红光极速冲来,金色的长方形护盾,在小椿身前张开。 “四天抗盾,我拒绝。” 红光与盾的冲击在面前掀起巨大的气流,烟尘滚滚弥散了几秒钟,尘埃落定之际,小椿面前多了一个红发少年。 “咦,情报之外的能力…”身后传来太宰略带厌意的声音,清凌凌的没有悲喜。 “嘛,也算是还有点用处。” 额上青筋暴跳,小椿在这空档回头,奶声奶气里还带着怒气。 “不要随便、评价我,明明你、看起来更没用!” “哈?我是脑力派,早见小朋友,你才五岁就已经打算往山地大猩猩的方向发展了吗?” 太宰回呛的时候,那些郁郁的厌色一扫而光,嫌弃铺满眸底,让他神情反倒鲜活了几分。 “你也知道、我才五岁!跟五岁小孩斗嘴、你幼稚不幼稚?!” 红发少年一击未中,又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说话,被忽视的恼怒在脸上一闪而过。 “让开,我不打小孩子。” 小椿回神,戒备的看着敌人,只是她又小又矮,仰着头的模样实在滑稽。 “不让。” 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太宰治,让开她还怎么交差? 红发少年眸光冷峻,他目光笔直的射向太宰治:“连这样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港口黑、手党果然烂透了。” 红色的人影在头顶一闪而过,伴随着轰隆巨响,太宰治忽然倒进了废墟里。 名为中原中也的红发少年,一脚踩在他胸口:“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然就杀了你。”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从背后袭来,中原中也迅捷的躲开,落在墙头上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 “攻击之前必须念出名字,是类似言灵的能力吗?小鬼,你确实很难缠,但你的速度和前摇都太慢了,我不想打你,劝你最好就在一边看着。” 小椿戒备之余仰头看着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哈?这里是擂钵街,羊的领地,该我问你们才对吧,关于荒霸吐,你们港口黑、手党都知道些什么?” 港口黑、手党,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小椿在脑中反复咀嚼了即便,惊恐的整大了双眼。 “什么?我是黑、手党?!” 中原中也闻声,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旋即更大的愤怒在脸上浮起。 “真是群垃圾阿。” “收起你那无聊的善心,羊之王。” 太宰治从废墟中艰难的站起,随后靠墙借着力,艰难的继续开口。 “那孩子的父母都是黑、手党,如今又被□□收养,子承父业算得上什么欺骗?” “你可真敢说阿!”红光在周身弥漫,中原中也落地后,一脚再度将太宰治出踹回废墟里。 小椿自然也品味出了红发少年的愤怒,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推己及人,她猜测这位“敌人”应当不是什么很坏的人,虽然她的队友正在挨打就是了。 “我真的很讨厌疼痛。”被一脚踩回废墟,太宰治吃痛的坐起身来,脸上已经铺满阴郁。 一只手紧握住肚子上那只脚,太宰治视线遥望过来,暗沉沉的眸光中全是冷冽。 “攻击,就现在!” “孤天…”小椿顿了顿,犹豫的开口。话还未完,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干瘦的白发老人出现的无声无息,黑紫色的焰火在一瞬间猛烈的暴涨开来。 “四天抗盾,我拒绝!” 猛地转身,随着言灵出口,金色的长方形在身前张开,将所有的攻击尽数返还。 巨大的气流携裹着黑焰在面前炸开,汹涌着不肯停歇。 那黑紫色的焰火实在是太猛了,身前的盾抵抗的十分艰难,甚至隐隐有碎裂的趋势。 小椿咬牙,艰难的结盾抵挡,回头看去,太宰好好的被她护在身后。 甜腥味在鼻翼间弥散,视线也逐渐变的模糊,可那黑紫色的焰火还在暴涨。 ——嘀嗒。 猩红的液体堕落在地面上,随后宛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而出。 在黑紫色的焰火消失之前,那孩子的身体摇了摇,随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面上。 — 再睁开眼睛时,是熟悉的天花板,参与训练的这几个月,她每周几乎都会因为异能耗光被送进这间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翼间,小椿虚弱的坐起身,这才发觉窗边的黑衣少年。 “喲,醒了?醒了就跟我走吧。” “又要继续出任务?我才刚醒…”小椿一边抱怨着一边起身。 “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 她的恢复力越来越强悍,如今醒过来时,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异样,只除了有点饿。 身上不知道被谁换了一件粉色的睡裙,大概是为了让她昏迷的时候睡得更舒服一点。 小椿猜测是红叶老师,毕竟只有她这么细心。 “嘛,所以这次带你去参加派对,好好放松一下哦。” 这一次,太宰治走的很慢,像是在特意等她迈动小短腿。 “派对?” 有些狐疑,虽然和太宰治并不熟悉,到现在为止都是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关系,在小椿看来这家伙确实不太像心思正的人。 还有些奇怪的神经质,总之太宰治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甚至…还不太靠谱。 事实证明,小椿确实没猜错,等站在那座废弃工厂前时,小家伙一脸无语。 “来这里参加派对?” 太宰治笑而不语,偌大的空间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森寒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适的阴郁。 小椿亦步亦趋,直到跟着他上了工厂二楼。 随着破旧的拉门开启,狭小的阁楼间里挂着派对打扮用的彩色气球。 看见那张长桌上摆着的蛋糕和餐点,小椿眸光一亮,快步进。 却在看到长桌尽头带着耳套的长发男人时一顿。 “失礼了,我是早见椿,来参加派对的,谢谢您的招待。” 长发男人目光看来,他面无表情的颔首:“兰堂。” “您好,兰堂先生。” 小椿礼貌的入座,虽然肚子已经饥饿到不停打鼓,闻着鼻翼间蛋糕香甜的气味,在主人家没有开口前,她艰难的忍耐着。 好饿。 偏偏太宰治还在后边磨叽,只见他和兰堂客套了几句,这才缓缓入座。 小椿打起精神来,盯着面前的餐盘,只要其他人开动,她就会立马拿起叉子。 可这时候俩人忽然开始了车轱辘话,一口一个先代首领、荒霸吐的。 小椿无心听他们讲话,两眼放空就开始跑神。 她满脑子都是好饿好饿蛋糕好香,直到一声哨音,伴随着空破声由远及近,小椿的神智才被拉回来。 伴随着袭击而来的红光,原本还好好站在桌前的兰堂先生,在烟尘四起里滚出老远,长桌也在巨大的气流中被掀翻。 小椿在大脑里无声的尖叫一声,她呆愣愣的看着地上那滩被打翻的蛋糕。 已然对四周全然屏蔽,小家伙的心神在饥饿中,完全顾不得其他。 根据五秒定律,掉在地上的食物五秒钟之内捡起来就是可以吃的! 又或者说至少上面那层是干净的,把上面那层干净的吃掉没关系吧! 身后是打架的巨大嗡鸣声,小椿蹲在翻掉的长桌后面,捡起一把叉子在袖子上擦了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隔着破掉的拉门,身后是打斗的巨大声响,小椿囫囵吞了几口蛋糕,鬼鬼祟祟的探头去瞧。 金色的亚空间具现成的立方体,扩张着将太宰治锁在其中。 先首领化身的“幽灵”挥舞着巨大的镰刀,正在里面攻击太宰。 中原中也在金色立方体外,任凭他如何焦急,都没办法近身那位兰堂先生。 “因为我的异能是无效化,所以将我隔离在亚空间内吗?” 太宰狼狈的躲避着镰刀,一双眼眸中满是冷峻。 似乎是觉得胜券在握,兰堂漂浮在空中:“亚空间的边界可以无限延长,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 被镰刀攻击在地,太宰治胸口一道狰狞的血痕,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轻笑出声。 “兰堂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话音落下时,小椿还攥着叉子鬼鬼祟祟的站在长桌后,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后,她心头一紧,快速的把叉子扔掉。 “阿…你是说这孩子吗。”兰堂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的异能虽然有些难缠,但没办法近身我,远距离攻击也会被亚空间挡下,不足为惧。” 总而言之,完全没把小椿放在眼里。 其实小椿觉得他说的挺对的,他们三个人打架跟超级赛亚人似的,一个比一个吓人。 虽然有超凡能力,但小椿完全没有真实感,跟他们这些赛亚人土著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 但摸鱼被抓包了,小椿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装模作样对着金色亚空间的攻击了两下。 嘴角还挂着洁白的奶油,小椿一脸认真:“很坚固,打不破。” 但是放着不管,又害怕太宰治会死掉。 “怎么办,要不报警吧!” 不是担心自己没办法交差,穿越前生在法制社会和平年代,小椿连鸡都没杀过。 要是太宰真的死了,她恐怕一辈子都睡不好,以后晚上上厕所,都怕打开门看到太宰的鬼魂蹲在里面。 狼狈的躲避镰刀攻击,再开口时太宰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你是笨蛋吗?!你觉醒那天将整个街区的枪支都扭曲成了其他物质,因为你拒绝它们的存在!” 身前攻击而来的金色立方体被红发少年挡开,下一秒又有一道袭来,小椿艰难的避开。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 在“幽灵”的攻击下,太宰吃痛的倒地,右臂也跟着挂了彩。 “笨蛋,只要你拒绝!兰堂的亚空间就会消失!” 眼看着巨大的镰刀再度挥下,正对着他洁白修长的脖颈而来,小椿心乱如麻,闭着眼睛紧贴在金色墙壁上。 她记得井上织姬的能力,有一个是用来治疗的,原理似乎是… 希望有用! “双天归盾!我拒绝!” 刺目的金光猛地炸开,汹涌着结成巨大的圆盾,将整个工厂的大厅包裹在内。 所有人站在巨大的圆盾之内,眼睁睁的看着太宰身上的血迹消失,破损的衣物立时变的完整无缺。 地上的狼藉如同被抹除掉一般,原先的深坑,也在顷刻间被填平,地板的花纹分毫不差。 瞳孔猛地紧缩,兰堂漂浮在空中,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这是…” 亚空间内先首领的“幽灵”如同飞灰般消散,太宰摸了摸胸口,在这之前那里有着大片血迹。 他勾起的嘴角是对这场结局的宣判。 “阿…是对时间的拒绝,简单的来说,就是时间倒流,包括你的异能也会被倒流到没有放出之前。”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金色的亚空间在瞬间溃散的不成型。 太宰抬起头来,冷峻的双眸倒映着刚从空中跌下来兰堂。 “就是现在,中也!” 伴随着闪烁的红光,尘埃落定之际,兰堂先生虚弱的躺在废墟里。 他要死了。 心头闪过这个年头,小椿屏息着想要上前,身体颤抖的几乎不像样。 一只冷白的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小椿一顿,怔愣的抬起头,瞬间撞入太宰那双暗沉沉的眼眸里。 “一旦你这么做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再为你的能力保密,小椿,假如你不想失去自由的话,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小家伙张了张嘴,声音抖得几乎不像样:“可是,他、他要死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你管的过来吗?!收起你那可笑的善心!” “我、我…” 这一刹那,小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黑、手党,刀口喋血每日与杀戮威武。 而她先前受过的训练不过是小儿科。 又或许森先生派人训练她,就是为了把她打磨成一把刀,叫她从此以后坠入地狱里生活。 森冷的寒意将她从头到脚都包裹住,胃里莫名开始翻江倒海。 口腔里还残存着蛋糕的甜味,小椿却忽然想要呕吐。 “小姑娘,即使你救了我,我也没办法活下去。” 虚弱的声音响起,兰堂先生瞳孔已经开始溃散。 他只讲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小椿却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港口黑、手党不会让他活着的。 “中也…你不是荒霸吐,你是荒霸吐的容器,你是一个人类。” 他艰难的转了转头,视线落在红发少年身上,却更像是虚无的穿过他在看向别的东西。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兰堂先生将他的来历全盘托出,彻底了无气息之前,他声音越来越弱,宛如蚊蝇哼鸣。 “好像…不冷了。” 出了废弃工厂时,已经是夕阳吻别人间的时刻,落日还在与即将到来的明月周旋着不肯离去。 小椿被太宰治拎着衣领子悬在半空中,她身体软的不像样,时不时还要干呕几声,就连走路也做不到了。 似乎是手臂有些酸麻了,即便才这么大点的小孩,但已经有了不少重量。 太宰拎着小家伙一扔,红发少年手忙脚乱的接住。 “你干什么!混蛋太宰!” 红光在周身浮现,中也无措之余,脸上也多了几分恼火。 小椿被重力包裹着“飘”在他怀里,中也虚无的搂着她。 “笨蛋抱着笨蛋才更合适。” 少年人懒洋洋的回了一句,抬脚便往前走。 一路上耳边斗嘴的声音就没停过,直到三人分别的时候,小椿稳定了情绪,默不作声的跟在太宰治身后。 他走的并不快,清瘦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单薄的纸张,苍白且无力。 犹豫了一瞬,小椿快步跑了几下,小手强硬的塞进他掌心,紧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太宰治僵了僵,用力的甩了几下,像只炸毛的猫一般,瞪大着双眼。 “不要像只幼犬一样依偎过来!很恶心知道吗?!” 这段时间的训练很有成效,小椿仍旧死死攥着他的手指。 那少年人有些吃痛,发现甩不开后,脸上的神情也阴郁了几分。 闷闷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小椿开口道:“我心情不好。” “哈?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笨蛋!” 他在前方走着,手上死死挂着一只拖油瓶,两人进到港、黑大楼以后,小椿才放开他。 脚尖换了个方向,小椿刚想往另一边的电梯走,就听到太宰厌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需要和我一起汇报任务结果。” 脚步没停,小椿死死攥着自己的双手。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我不要见他。” 小家伙口中他自然指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最高掌权人森鸥外。 即使是太宰治,也没有这么耿直头铁的下过森鸥外面子,这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溜烟的钻进了电梯里。 小椿下到地下五层的训练场里,并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她随手抓住一位正在训练的成年人。 “红叶老师在哪?” “似乎是在地牢,地下七层,椿小姐可以去看看。” 转头又钻回电梯,空气里腐臭的气味愈来愈烈,等电梯到站打开时,伴随着浓郁的血气,腐臭味扑面而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地下七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那股不寒而栗的冷意更甚。 地牢里左右两侧都是铁门铁墙封闭的隔间,小椿行走在中间的长廊上,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轻哼声。 她脚步一顿,慢吞吞的朝着发出声音的隔间走去。 隔间的大门是锁死的,但有一个大约长40厘米的开口,她踮起脚来刚刚够得到。 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那个开口上,看清里面情形的一刹那,小椿瞳孔猛地紧缩,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地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昏暗的长廊里,电梯运行在无法触及的更上层,那孩子没有停顿,直奔消防通道。 “小椿!” 在小椿身后,身着和服的女性焦急的追赶着她跑远的身影。 尾崎红叶手上还拿着之前审讯时用的刑具,带着倒勾如同刺棍般的道具上,血迹斑斑还挂着零星肉泥。 她身上的衣服,因为是和血一样的红色,让人看不端倪来,可那些湿润的痕迹已经隐晦的表达了一切。 小椿没有回头,她不停迈动着双腿,竭力往台阶的更上层跑动。 空白一片的大脑,机械迈动的双腿,小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光亮从紧急逃生通道的门口传来,小椿莽撞的跑过去,却和一个普通黑西装的成年男人撞了满怀。 那人腰间别着枪,紧张的将她扶稳:“椿小姐,你还好吗?” 血腥味裹着硝烟味齐齐涌入鼻间,小椿骇然的瞪大双眼,猛地将人一把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训练场里挥之不去的腐臭味,是因为下一层就是血腥的地牢,他们每个人都配着枪,因为每天都在杀人放火! 港口黑、手党是魔窟,每个人都是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明明都有迹可循,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 森冷的寒意缭绕在周身,小椿又想开始呕吐,跌跌撞撞的往大厦外跑去。 明亮辉煌的大厅里,来往行人一边避让她的轨迹,一边忧心的出声询问。 “椿小姐?你怎么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到忍足医生那里去吧。” “椿小姐?” 熟悉的、陌生的…无数个声音回荡在耳畔,宛如魔鬼的低语,让小椿无处可逃。 就在快要跑出大门时,她迎面撞上一双修长的腿,一双苍老的手稳稳落在小椿肩头,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椿?发生什么了?别害怕,爷爷在这里。” 小椿呆愣愣的仰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张苍老却不失帅气的面孔。 以往她觉得无比慈祥的脸,如今仿佛都笼罩上了让小椿恐惧的阴影。 猛地将肩上的手拍开,小椿狼狈的后退了几步,拉开到安全的距离后,她颤抖着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广津柳浪眸光一暗,看着小家伙涨红的眼圈以及异样的表现,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他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椿…”广津柳浪站在原地,他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来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眼泪扑簌簌的坠落,小椿狼狈的揉着眼,颤抖的声线磕磕绊绊的吐出。 “我在地牢里…看到了…好可怕…为什么?” 那个隔间里的生物,已经不具备人形了,血肉模糊的像是一团死物,偏生ta还在出气。 那样恐怖的场景,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不忍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广津柳浪稳在原地:“那是敌人。”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要这样…” 老人眸光认真:“因为还要从他嘴里撬出情报,对敌人仁慈就是把自己放入险境里。”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对吗?我以后也会被安排去杀人对吗?” 似乎已经不在抱有任何期望,小椿仰着头喉咙哽咽。 广津柳浪没有说话,可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小椿闭目深呼出一口浊气,再睁开双眼时,眸中还夹杂着水色,却已然坚定了不少。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做黑、手党。” 女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港口黑、手党没有退出这么一说,只有叛逃,叛逃的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处决。” 尾崎红叶来时,身上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没有靠近,神情落寞的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小椿…别怕我好吗?我是你的老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那孩子转头看去,紧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片刻里,电梯处传来叮咚一声。 伴随着缓缓开启的大门,身着白大褂的青年走了出来。 森鸥外脸上还带着苦恼之色,他叹息一声,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开口道。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他走到小椿面前,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脸上还带着的慈爱。 “即使你离开,你的能力也会成为你的催命符,小椿,乖乖呆在这里不好吗?” 森鸥外说罢便伸手,刚想摸摸那孩子的头,却被猛地拍开。 冷冽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森鸥外若无其事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嘛,港口黑、手党对于叛徒从来不会姑息,小椿,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你爷爷的呢?” 骇然瞪大双眼,小椿仰头看着他,最终咬牙切齿的憋出两个字。 “无耻!” 森鸥外松了口气,看着她涨红着脸的样子,轻笑出了声。 虽然他完全可以将人直接压到禁闭室,关到她想明白为止,但那只是下策。 一把趁手的刀,必须得好好打磨,还得防着噬主。 既然有软肋,就更好拿捏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去顶楼吧。” 森鸥外说罢,就折返朝着电梯走去,小椿犹豫了一瞬,紧抿着唇抬脚跟了上去。 … 森鸥外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书架排列在办公桌后方。 昏暗的室内,少年人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玩弄一管透明的试剂。 伴随着大门打开,光线倾洒进来,太宰治放下试剂,懒洋洋的看了过来。 森鸥外长腿一迈在靠墙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坐吧,小椿,我们好好谈谈。” 小椿面无表情走到在离他稍远的沙发旁。 “看到地牢里那副景象,一定吓坏了对吗?” 森鸥外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一杯温热的红茶倒进杯里,递给那孩子。 “喝些热乎的,会好些。” 小椿没有拒绝,她确实感觉不太好,急需一些措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双手捧着杯子,隔着薄薄的瓷壁,能感受到里面热意,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这还不够。 森鸥外声音不疾不徐:“小椿,在我坐上首领位子之前,横滨有过一段非常混乱的时期,那时候每天都会死去很多的人,百姓们根本无法生活。” 小椿抬眸,面无表情:“你想说你是个好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横滨?” 对面的成年人一愣,随即笑意在脸上漾开:“你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 小椿一僵,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现在只有五岁。 但是装傻充愣已经来不及了,而森鸥外的讲述还在继续。 他眸光认真,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少见的真诚。 “有一位老人说过,想要结束这场混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守护横滨。白天有隶属于国家的机构异能业务科,黄昏时分有民间组织的异能机构,而我们港口黑、手党会在夜晚守护横滨。” “那位老人将这个计划称之为——三刻构想。” 随着他缓缓讲述,小椿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她喃喃着。 “三方势力彼此牵制,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毕竟屠龙者终有一日也会变成恶龙。” 她话音落下,便见对面的青年眸光倏忽间亮起,有什么炙热滚烫的东西越来越烈。 “没错,所以你一定明白的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横滨。” 小椿没有快速回答,她紧抿着唇像是在思索,良久终于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人。” “个别人的流血和牺牲,换来和平的大局,是最优解。” 神情微冷,小椿坚持:“你会觉得这是最优解,是因为你不是那个流血牺牲的个别人。” 话音落下的一瞬,室内过了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万籁俱寂之时,森鸥外忽然叹了口气,他定定的看着小椿,脸上还带着可惜与遗憾。 “我们这是谈崩了吗,小椿?” 小椿很想说是,但是想想爷爷,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我不想杀人,但是我可以为你做别的事情。” “哦?愿闻其详。”森鸥外脸上的失望之色并未退去,他后倚在沙发背上。 在他的情报里,小椿的异能虽然存疑,但攻击和防守都很强悍,是一把只差打磨的好刀。 再好的刀不愿意出鞘,都成了鸡肋,与其食之无味,不如直接舍弃。 至少在这一刻,森鸥外真的起了舍弃这颗棋子的心思。 在开口之前,小椿忽然回头看去。 昏暗中,桌前的少年人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他眸光暗沉沉的落在小椿身上,像是在无声的嘲讽。 蠢货。 莫名的从太宰脸上读出了这两个字来,可是小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有治愈能力,我可以做港口黑手党的医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11章 昏暗的室内,青年首领忽然站起了身来,他面容隐没在漆黑之中,叫人无法看清神色。 小椿听到他声线低沉,带着某种奇怪的隐忍。 “你是说你拥有治愈能力?” 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后跟急速上爬,最后扩散到全身。 像是被什么凶恶的野兽盯上,小椿僵硬着身体:“是、是的。” 青年首领手腕一翻,带着冰冷光泽的银白手术刀忽然出现在手中,凛冽的寒芒一闪,他手腕上的刀口鲜血潺潺而下。 “来吧,好孩子,证明给我看。” 猩红的色泽挂在白皙的皮肤上,嘀嗒着落在桌面上,那声音微弱却清晰入耳。 像是某种潮湿的鼓点,落在心头叫人战栗。 小椿僵硬着伸出双手,虚笼在刀口上方,伴随着言灵出口,双天归盾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一室昏暗。 借着这片刻的光亮,那孩子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神色。 那是一种锁定猎物的炙热,竭力隐忍着情绪,以至于森鸥外的面孔多了些怪异的扭曲。 等到那道狰狞的伤口消失,小椿心脏狂跳着后退,没想到小腿抵在沙发上,于是她噗通一下载了进去。 “bo、boss…我已经证明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我很饿、也很累。” 想要逃跑! 危险的警报在脑海中疯狂叫嚣,小椿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恐惧。 她恍惚间想起,面前的青年是黑、手党的首领,统治着整个横滨的黑暗势力,他还这么年轻,却已经站在了权利的金字塔上。 之前、她究竟怎么敢的?! “我曾经圈养过一只美丽的蝴蝶。” 伴随着青年首领的低语,小椿看到一双手伸来将她抱起。 青年首领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气味,像是消毒液又或是药味,古怪极了。 “可惜那时候的我太年轻,不懂得越美丽的东西越脆弱。” 那种被大型猛兽锁定的猎物感,挥之不去。 小椿忽然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感觉到了后怕,她僵硬着身体没敢动,任由对方抱着她,往首领办公室外走去。 伴随着大门开启,刺目的光线穿过长廊的窗子,倾洒而来。 小椿抬起头来,青年也适时俯首,笑意在脸上漾开冲散了森鸥外面容的冷峻之意。 “嘛,不要这么害怕嘛小椿,毕竟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爸爸了哦。” — 港、黑大厦附近的一座别墅内,小椿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画片。 身着红色洋装的小女孩,开心的依偎在她身旁:“小椿小椿,以后爱丽丝就是你的姐姐了哦~” 厨房里传来烹炸的声响,隔着半敞的门,能看到青年首领穿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森鸥外贤惠的有点不符合他的形象。 自从证明了自己拥有异能力之后,小椿直接就被对方带回了家里,爱丽丝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自称是“林太郎”的女儿,喋喋不休的围在小椿身旁,一会给她分享玩具,一会给她分享零食。 小椿机械的吃着爱丽丝投喂的薯片,心头始终被不安缭绕。 “爱、爱丽丝…我想回家。” 红色洋装的小女孩一顿,她扑闪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神情之间满是不解。 “这里就是小椿的家呀。” 小椿不再说话,她紧抿着双唇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小椿心里乱糟糟的,开始后悔自己的摊牌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 可是爷爷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森鸥外手里,就算她不在意自己,也得想想会不会连累爷爷。 难道以后真的要给这个无耻的家伙做女儿吗? …想想就很不甘心。 心头的难过止不住的往外涌,小椿埋首在臂弯里,热泪滚滚而下。 对爱丽丝的安慰充耳不闻,小椿无声的流着眼泪,可身体的极度疲倦,让她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睡梦里,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抱起,爱丽丝的声音模糊不清。 “笨蛋林太郎,一定是你吓到小椿了,她哭了好久好久呢!” “我知道了…这孩子的警惕心太强了,我明明没有什么恶意的,真是让人苦恼啊。” “不把小椿叫醒让她吃些东西吗?” “她太累了,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小椿醒来时躺在一间充满童趣的卧室里,床头的小夜灯还散发着幽幽光亮。 身下的公主床很大,穿着睡衣的爱丽丝就蜷缩在她身旁。 小椿根本没动也没说话,那孩子却已经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你醒了?你睡了好久呀,饿不饿?” 对还是个孩子的爱丽丝几乎没有任何警惕心,小椿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先在医院躺了好久,之后就吃了些蛋糕,现在再睡醒之后,饿的几乎胃疼。 “林太郎在冰箱里留了饭,我去给你热一下!” 爱丽丝说罢飞快的爬下床跑出了卧室,小椿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床边有一双新买的兔子拖鞋,穿上去刚刚好。 别墅里的地热很足,即使穿的很单薄,也不觉得冷。 爱丽丝在厨房里踩着小板凳打开微波炉,小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头也跟着一软,警惕心消去了不少。 森鸥外虽然讨厌,但他女儿还是很可爱的。 似乎是怕小椿饿过头,爱丽丝热好粥就立马端了过来,又回到厨房去热其他的饭菜。 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粥,温热的流食滚进胃里后,小椿立马好受了不少。 爱丽丝的身影来回跑,直到桌子上摆满饭菜,她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着双脚悠然的看着小椿进食。 小椿顿了顿:“你、不吃吗?” 爱丽丝摇了摇头,开口之际声音甜美,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爱丽丝不饿~爱丽丝喜欢看小椿吃东西。” 也没听说过首领结婚,结果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小椿猜测森鸥外应该是个单亲爸爸。 可面对小椿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爱丽丝非但没有觉得被分走宠爱,反而热情的有些过头。 先不说森鸥外怎么样,至少爱丽丝是个善良开朗的好孩子,小椿也不愿意迁怒她。 吃完饭,小椿本来想主动陪爱丽丝玩一会,却听到对方说:“你看起来还是好累的样子,要不要再睡一会呀?” 或许是之前能量消耗过大,小椿确实依旧被深重的疲倦淹没,她犹豫了一瞬,在爱丽丝热情的注视中,最终点了点头。 “我想先洗个澡,你可以带我去浴室吗,爱丽丝?” “当然可以!” 金发小女孩牵着她的手,脚步欢快,在她的热情里,小椿的不安也完全被抹消。 “要爱丽丝帮你洗吗?小椿小小一只,万一在浴缸里溺水了怎么办呀?” 爱丽丝哪都很好,就是热情的有些过头。 小椿赶紧再三保证,这才把人推出浴室。 洗完澡吹完头发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具身体实在太年幼,就算这些是很简单的事情,可她做起来仍然很不顺手,容易浪费时间。 等到小椿再次进到卧室里爬上床时,已经是晚上9点钟,爱丽丝一直陪在她身旁。 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小椿侧躺着闭上双眼:“晚安,爱丽丝。” “晚安,小椿。” 等到小椿的呼吸逐渐变的绵长之后,爱丽丝的身影在顷刻间变的透明,随后消失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12章 夜色深重之际,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大地,在皎洁的月色下,悄无声息的积累弥厚。 天亮时,卧室的窗子内部已经凝结了一层水汽。 “小椿~起床了吃早饭了,你的寒假结束了,今天要上学啦!” 被爱丽丝拖出被窝时,小椿看着别墅的内置布景,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被森鸥外收养了。 餐厅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忙碌的男人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下。 等小椿洗漱完,就看到对方拿着梳子冲她招手。 抿着唇走过去,站在森鸥外身前,小椿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森鸥外的手艺非常熟练,看得出来应当是经常味爱丽丝扎头发。 他快速的为小椿扎了一个可爱的公主头,带上了两枚鲜红的樱桃发卡。 他准备的早餐,是一些非常容易消化的餐食,还是孩子喜欢的甜口。 小椿能够感受到森鸥外的用心,一时间心头有些复杂。 但她还是很拧巴,所以整个早晨,小椿都沉默的像个哑巴。 临出门时,森鸥外为她穿上了厚厚的驼色大衣、带上兔耳朵的毛绒帽。 最后又给小椿围上了米色的围巾,彻底将小家伙打扮成了一个可爱的糯米团子。 出了别墅大门,小椿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双大手直接将她抱进怀里。 小椿一僵,双手撑在他肩上,一时看起来无措极了。 上学的路上很煎熬,主要是…这个怀抱让人很煎熬。 等他们到幼儿园时,隔着班级的窗子,能看到好多小朋友在里面开心的吃着甜点。 这是晴子老师第一次见森鸥外,看着一大一小沉默别扭的相处方式,晴子老师暗暗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难不成,这是广津先生家的新管家? 就在晴子老师挂着礼貌的笑容走上前时,森鸥外率先一步开口。 “我是小椿的爸爸森林太郎,松下女士,这孩子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晴子老师一愣,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 她伸手抱过小椿:“小椿,跟爸爸说再见吧。” 没成想话音刚落,那孩子直接一头扎进了晴子老师怀里,变成了一只装死的鸵鸟。 森鸥外笑了笑:“我之前工作很忙,小椿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跟我不太亲近。” 小家伙抗拒的表现如此明显,晴子老师神情之间也多了几分谴责。 “森先生,请原谅我的多嘴,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您和爱人就算工作再忙,也要抽些时间来关心孩子。” 森鸥外适时露出羞愧的神色来。 “您说的对,我是一位单亲爸爸,所以之前对小椿的关心不太够,幸好工作现在稳定了,以后一定能够好好照顾这孩子的。” 话音刚落,晴子老师脸上也多了几分愧疚之色,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不该心直口快。 单身父亲这四个字已经道出了森先生的困难,若非没得选,怎么可能会把孩子扔给老人来照顾? 想来这位森先生一定尽力了。 被晴子老师抱进教室,在门关上之前,小椿犹豫着抬起头来,却猛地对上男人那双幽紫色的眼眸。 森鸥外笑盈盈的冲小椿摆了摆手,那孩子僵硬着,最后张了张唇,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随后她不自在的别开了头,直到班级门关上。 — 这是冬季的第一场雪,又是开学日,幼儿园里热闹的不得了,不少孩子都吵嚷着要去校园里玩雪。 但晴子老师担心他们受凉生病,通通拒绝了。 只有早操时间,才勉强放他们出去透了透风。 临近中午时,晴子老师出去了一趟,换成了保育员阿姨来照看他们。 “小椿,我妈妈给我买了好多彩色的黏土,你跟我一起玩吧!” 文太的猫眼十分好看,精神奕奕的盯着她时,让小椿很难拒绝。 可她刚想答应,一双小手已经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双臂。 是戈薇。 “才不要,小椿要陪我一起玩积木!” 左右为难之际,小椿透过窗子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她正站在过道里跟晴子老师说话。 “先不玩,我们看看晴子老师在干嘛。” 小椿说罢,踩着堆放在墙边的塑料桌子爬了上去,偷感极重的在窗前探头探脑。 文太和戈薇两个人对视一眼,自觉无趣也跟着爬了上来。 三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满脸都是好奇。 红衣女人一边和晴子说话,一边把身旁黑发的男孩往前推搡,她脸上全是不耐烦。 黑发的小朋友一直低着头,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他看起来有些不安。 他想要去依赖身旁的红衣女人,却被对方一脸厌恶的推开。 等到晴子老师拉着那个小男孩走回教室时,三个小家伙匆忙从窗台上下来,一脸正经的佯装无事。 晴子老师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正了正神色,牵着黑发小男孩走上讲台。 “小朋友们,今天咱们向日葵班有了新的伙伴,大家欢迎一下伏黑惠小朋友。” 喧闹声在教室里炸开,夹杂着稀稀落落的鼓掌。 “戈薇,你是班长,就由你来带着小惠玩吧。” 晴子老师将名为伏黑惠的小男孩牵过来,对方看起来很乖,只是一直低着头。 “你一定会照顾好小惠的,对不对?” 戈薇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使命感,她站起来,骄傲的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等晴子老师走开,四个小朋友围做一团,面面相觑。 小惠本来一直低着头,忽然被戈薇牵住手后,身子立时僵了僵。 但他也只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也没有甩开,任由戈薇牵着他去玩积木。 文太之前本来还在缠着小椿和他一起玩黏土,但或许是对新来的小伙伴很好奇,也热情的插进去非要一起玩。 小椿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在靠墙的位置,她坐在地垫上,拿着文太友情贡献的黏土,开始打发时间。 旁边三小只凑在一起,时不时传来些玩闹声。 “不是这样的,这块黄色的应该摆在这里才对!” “笨蛋戈薇,不要插手,我就想摆在这里啦!” 比起吵闹二人组来说,小惠乖巧的有些过分了,他不怎么说话,每次开口时也不过一个“好”字。 不论是戈薇亦或是文太,两个人怎么要求他就怎么来,半点脾气也没有。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咦,小椿呢?” 三小只齐齐望过来,他们看看小椿手里捏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再看看自己完全看不出来搭建的什么东西的积木,文太率先惊呼出声。 “好厉害!” “原来小椿才是咱们之间最聪明的那个吗?” 不…这只是成年人的智慧罢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吃过午饭趴在课桌上,听着晴子老师催眠一样的童话故事,所有的小朋友都昏昏欲睡。 戈薇更是两眼一黑,睡得不省人事。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 那好像是一个信号,教室里一瞬间变的躁动不安了起来。 班级外的回廊上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小椿也在人群的中间,看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小椿:“…”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这么闲的吗?他没有工作要做的吗?就不能让爷爷来接她吗?! 她的吐槽无人知晓,但脸上气闷的神色昭然若示。 他们四个人里,文太最先出教室,他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被架的高高的,热情的冲他们挥手。 “我回家了!小椿戈薇小惠明天见!” 班级里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被接走,被晴子老师交到森鸥外手里时,小椿还有些别扭。 牵着她的那只大手带着粗糙的刀茧,森鸥外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小椿要试试那个吗?” 小家伙茫然的仰起脸来:“什么?” 身体忽然被举高,小椿僵硬的坐在男人的脖颈上,惊吓之余,她死死的抱住森鸥外的脑袋。 “坐稳了哦!林太郎号出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13章 即使有爱丽丝的陪伴,入住森宅的小椿,依旧觉得很煎熬。 森鸥外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小椿上下学,那些训练因为小椿不喜欢所以也暂停了。 她能够感觉到森鸥外有在努力做一个好爸爸,但是小椿无法接受。 两个人关系依旧拧巴着,既不像主从也不像父女。 入住森宅以后,小椿没有再去过港、黑大厦,也再没有见过爷爷哪怕一面。 森鸥外平日里忙工作,周六日还要带她出去玩,他几乎像个连轴转的陀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小椿最开始是很讨厌上幼儿园的,毕竟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聒噪得像是鸭子大军。 可自从森鸥外把办公地点搬回家里后,幼儿园居然成为了她唯一能够喘息的地方。 她是插班生,好在成年人的心智能让她跟得上学习进度,这已经是幼儿园的第三学期,过完年她就会升小学。 几个小朋友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自己的未来,丝毫没有想过分别这件事情。 他们就读的这家幼儿园是立海大附幼,只要成绩没问题,一直到高中都可以直升。 “听说上了小学以后,可以参加好多好多有趣的社团!” 文太一双大大的猫眼十分明亮,似乎已经可以见到未来有趣的生活。 “立海大的网球社是全国有名的,我最近就在学网球!” 戈薇最近新得了一个小熊玩偶,成日里抱着不撒手。 “希望我们小学可以继续分在一个班级,到时候我要和小椿坐一起。” 小椿其实没有太多想法,但是她有听到森鸥外和其他人打电话,似乎是在接洽她的入学事宜。 听起来是什么国际学校,还是私立贵族类的。 她没有说自己的事情,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伏黑惠。 “小惠什么打算?” 其实他们三个和小惠的接触并不多,这孩子是学期末转来的,又不爱说话。 因为晴子老师交代戈薇要好好照顾对方,小惠就一直像个沉默的跟屁虫一样跟在他们三个身后,存在感极低。 不同于他们三个放学时会被接走,小惠自从入了向日葵班,就连周末也是待在学校被托管。 关于他的父母,小椿只在他入学那天,见过那个红衣女人,她脸上的厌恶实在是刺眼。 此时此刻,小惠依旧是低着头的样子,像是灵魂都蜷缩着,呆滞如同木偶。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文太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小惠当然要继续和我们一起读立海大!我们几个以后要一直在同一个班级!” 那孩子紧抿着唇抬起头来,文太如同太阳般热烈的红发倒印在小惠眼中,很快便烧热了他的眼眶。 喉咙也变得哽咽,小惠张了张嘴,最后只闷闷地道出了一个字:“嗯。” “对了,我家狗狗生宝宝了,大家放学以后要不要去我家看宝宝!” 戈薇并没有发觉空气里的异样,更没察觉小惠微红的眼眶,她话题一转立即又调动起了孩子们的情绪。 “哇!生了几只宝宝呀,我要去!”文太是第一个回应的。 小惠反倒有些踌躇,他是被托管的,不容易出幼儿园。 “我问问晴子老师。” “那小椿呢?!小椿要不要去呀!” 小椿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我打个电话问问老登。” 这是她第一次在小伙伴们提起森鸥外,老登这样贬义的称呼一出,三个小伙伴齐齐沉默了。 电话很快拨通,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 “摩西摩西,小椿?是想爸爸了吗!” 对于森鸥外亲昵的言辞仿若未闻,小椿面无表情地开口:“放学我要去同学家做客。” “这样啊,要爸爸陪你一起去吗?” 本来想强硬说不需要,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椿踌躇了一瞬,委婉地开口:“我想自己去,你放学不要来接我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低落:“这样啊…那小椿要玩得开心,需要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哦。” 对于这场父女之间的游戏,小椿只觉得尴尬和别扭,等他说罢立马就掐断了电话。 一抬头就看到三小只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戈薇率先开口:“小椿和爸爸关系不好吗?” 文太立马补充:“我知道,小椿最开始是爷爷来接送的,小椿肯定是更喜欢爷爷。” 她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妈妈都死了,他收养了我。” 话音落下,三小只沉默在原地,似乎是在为她难过,戈薇倏忽间红了眼眶。 “对不起、小椿,我、我不是故意的。” 戈薇说罢,嗷呜一嗓子哭嚎开来。 那孩子哭泣的声音宛如一个信号,更像是会传染的病毒,文太本来撇着嘴角死死压着,一看她的眼泪,终于也克制不住嚎啕出声。 眼看着要放学了,累了半天的晴子老师本来想偷偷休息一下,听见哭嚎声立马跑过来,崩溃的两手各牵一只将人带走了。 事已至此,小椿无语地坐在原地满头问号。她完全没有理解这俩小孩的脑回路。 不是、你们哭什么啊! 一只温热的小手忽然伸过来,是小惠。 他坐了过来,沉默地牵着小椿,脸上的神情还带着些许的踌躇。 “小椿…” “嗯?” 眼看着小惠的眼眶也变红了,小椿立马慌了神,就在她等待魔音贯耳的瞬间,却见小惠死死压抑着,他吸了吸鼻子。 “小椿,其实我也没有妈妈…” 虽然听到这句话时,也有为小惠难过的感觉,但小椿更多的反应是果然如此。 那天那个红衣女人应当是小惠的后妈,不论是她脸上的厌恶,又或是推搡的举动,完全符合了小椿对于恶毒后妈的想象。 反手握住小惠的手,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小惠的手背,这一刻小椿觉得自己的动作像个慈祥的老奶奶。 果然,她的感觉完全没有错,她这一拍,小惠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不同于戈薇和文太哭泣时的“猖狂”,小惠只是默默流眼泪,嘴唇死死绷着不肯发出声音。 小椿手忙脚乱地将午餐时用的围嘴垫子掏出来,一边哄一边给对方擦眼泪。 小惠真的很乖,牵着她一只手,抽噎着仰起脸让她擦。 又乖又可怜的小朋友实在惹人爱,小椿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绞尽脑汁地想地说辞来哄对方。 “没关系的小惠,你还有爸爸,爸爸以后会陪着你长大的。” 话音刚落,就见小惠的泪水如同倾泻的洪水般决了堤。 就像是突然想到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他抽噎的声音也尖锐成了爆鸣。 “呜呜、爸爸、呜呜呜呜呜、他、呜呜呜…还不如死了!!” …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时间,在晴子老师谴责的目光中,小椿生无可恋地走出了教室。 “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吗?” 站在教室外,眼前是穿着白大褂的森鸥外,旁边的过道里站着正在等她的小伙伴们。 小椿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她别扭地转过去面对墙壁,在森鸥外忍俊不禁的笑颜里,她几乎是恼羞成怒。 “是晴子老师叫你来的吗?我不是故意弄哭他们的!我不知道他们会哭的!” 伴随一声轻咳在身后响起,小椿的身体忽然腾空。 僵硬地用双手撑在森鸥外肩膀上,她一抬头就看到对方死死压着欲要勾起的嘴角。 “晴子老师没有打电话给我,是我要来的。” 回避着他的目光,小椿低下头:“你、你来干嘛…不是都说好吗?” “因为对小椿的同学和家长不了解,爸爸有些担心,必须要来看看啊。” 完全不同于那时在港、黑大厦的威严,此时此刻的森鸥外似乎只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小椿顿了顿,随后不自在地靠进了他的怀里,埋首在他胸膛瓮声瓮气道:“现在你看过了放心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14章 来接戈薇的是他爷爷,对方头发花白,但身子骨很是硬朗。 森鸥外和他寒暄了几句,一个照面就将戈薇的家庭情况了然于心。 不同于停车场上森鸥外那辆扎眼的豪华汽车,戈薇爷爷开了一辆小面包,车看起来年代久远,上路时引擎的嗡鸣声很大。 可这辆车对于挤在后车坐里的三个孩子来说,很是温馨,以至于小家伙们一路上兴奋地叽喳个不停。 小椿其实大多时候都和孩子们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她坐在副驾驶。 面包车一路行驶,路线也越来越偏僻,小惠有些不安,犹豫着开口:“戈薇家好远啊。” 这孩子警惕心非常强,估计是害怕被卖了,但另外两只完全没有他的感受。 “确实好远,冬天这么冷,幸好车里有空调。”文太整个人裹成了球,小脑袋也缩在帽子里,看起来好乖的样子。 “妈妈说虽然远了些,但立海大的师资是公立学校里最好的,我以后都要在立海大读书的。” 戈薇的小熊玩偶被蹂躏了一天,已经有些脏了,但她仍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直到面包车停在一处院落前,她兴奋地抱着小熊打开车门。 “到我家了!大家快下车!我带你们去看狗宝宝!” 戈薇家是在神社附近的一所民居,二层小楼带院,附近还有大片的农田,在暮色降临的冬季,看着很是荒芜。 好在这里的每一座房子都精心打理过,即便在一无所有的冬季,都透露着一股别样的美。 但身为一个华夏人,小椿实在欣赏不来,因为这种美是物哀风。 打开小院的门,戈薇爷爷刚想招呼他们进屋里,就见几个小朋友交头接耳了两句,欢呼着跑去了院里的小狗别墅。 “小狗别墅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你们看漂不漂亮!爸爸说,等我弟弟出生了以后,我们两个还会一起给弟弟做个婴儿别墅!” 站在狗窝前,戈薇言语里透露出几分自豪来,文太踮着脚摸了摸狗窝的“屋檐”,眼睛里透露出几分艳羡。 “我妈妈不喜欢狗狗,我也好想养啊,如果让我来我也可以做出这么好的小狗别墅。” 戈薇得意地勾起嘴角,动作迅速地打开木制的小狗别墅大门,几只哼哼唧唧趴在狗妈妈肚子上吃奶的小家伙,霎时映入眼帘。 “天呐,好可爱!”文太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连小椿也眼热地看着小狗崽,心里蠢蠢欲动。 “我家狗狗很乖的,不咬人的,你们可以放心摸的。” 即便戈薇这么保证了,小椿也不敢去摸,并且阻止了试图去摸小狗的文太。 “带崽的母狗性情会变的不一样,安全为上。” 正当他们还想说些什么时,陌生女人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孩子们,外面太冷了,待久了会感冒的,先进屋子里吧。” 小椿回头看去,身着宽松和服的女性,正面带笑意地站在那里。 她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已经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里面装的正是戈薇心心念念的弟弟。 “哇…戈薇家不仅有狗宝宝,以后还会有小宝宝,好羡慕啊。” 几个小朋友交头接耳了两句,最后乖乖跟在戈薇妈妈身后,进了屋子里。 客厅里回荡着一股饭香味,戈薇爸爸刚把饭菜摆上桌,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下。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戈薇妈妈身子重了,很多事情做不了,于是除了工作之外,戈薇爸爸把家务也一起包揽了。 等所有人都上桌,戈薇小小一只坐在爸爸妈妈中间,那孩子小脸颊吃得鼓鼓的,还不忘了炫耀。 “我爸爸可是镇子上最厉害的大厨师,邻居们办喜事的时候,都会请爸爸去做厨师的!” 文太几乎吃得抬不起头来,只抽空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比了个大拇指。 戈薇家是非常幸福的日式家庭,憨厚的爸爸,温柔的妈妈,以及饱受期待幸福出生的戈薇。 这个家里从装潢到家具,都透露出一股平凡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是他们一家人坐在那里时,看起来真的好幸福。 小椿似乎也被感染到了,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吃完饭以后,他们三个在戈薇家又玩了一会,等着家长们陆续赶过来接孩子。 小椿被森鸥外抱上车时,戈薇的爸爸正牵着小惠目送他们离开。 森鸥外站在车前,长身玉立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有气质的,在上车前他笑着看向戈薇爸爸。 “日暮先生待会要送那孩子回托儿所吗?” 戈薇爸爸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面对森鸥外,他莫名觉得有些压迫感。 “是的,班主任刚刚打电话了,小惠不可以在外留宿的。” 他那辆小面包停在院子里已经落上了一层雪,窗户也被厚厚覆盖着。 森鸥外客套了几句,在上车之前又叮嘱道:“天黑路远,雪天路滑,日暮先生一定要主要安全。” 即便森鸥外表现得再温柔亲和,日暮先生也总是觉得怪怪的,下意识绷紧着身躯。 等他们离开之后,日暮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牵着小惠走到面包车前。 将窗子上的积雪擦掉,日暮先生仔细检查了下车辆,这才将小惠抱上副驾驶。 伴随着引擎点燃的嗡鸣声,车辆缓慢驶出小院,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 小椿第二天上学迟到了,因为她和森鸥外齐齐睡过了头。 森鸥外昨天把她接回家后,又出门了一趟,半夜才回家,睡过头也情有可原。 小椿就是单纯的冬天赖床,不肯出被窝。 迷迷糊糊地被抱上车,小椿刚打算在副驾驶上睡一会,嘴巴里就被塞上了一块还热乎的三明治。 她闭着眼,吃一口睡一会,就这样循环着,完全不知道森鸥外把家用轿车开出了赛车的既视感。 等俩人赶到教室门口时,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晴子老师没在,教室里照顾小朋友们的是副班主任。 小椿侧仰着头看向身边人,这才发现森鸥外的领带系反了,后脑勺也有一撮头发翘着。 小家伙死死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临进教室前,她一本正经地开口。 “既然工作那么忙,不用每天都接送我的。” 顿了顿,小椿犹豫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林太郎。” 在对方怔愣的瞬间,小椿目不斜视地跑进了教室里。 … “小椿,你可算来了!你们三个是不是约好了一起迟到啊!我被你们孤立了…” 刚跑到座位上,屁股还没挨上去,文太就凄凄艾艾地凑了过来。 小椿一愣,抬头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戈薇和小惠居然都没在。 “昨天戈薇爸爸不是说,会把小惠送回来吗?小惠肯定不会迟到的,什么情况?” 文太摇了摇头,微蹙着眉头:“我也不知道。” 上午的教室一向吵闹,幼儿园也几乎没什么课程,几乎都是在玩。 “我打个电话问问。”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小椿冷静的翻开手表上的通讯录,先是拨打了戈薇家的电话。 待机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但却无人接听。 随后小椿又拨打了小惠家的电话。 依旧是让人焦灼的嘟嘟声,这声音响了很久。 就在小椿以为这次也是无人接听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摩西摩西?” 小椿忽然有些紧张,她握着自己的手表,嘴巴凑在话筒上,小声道:“您好,是小惠家吗?” “小惠?”那边的男人顿了一下。“对,你是他同学吗小鬼?” 能联系到小惠的家人就好,想到这里小家伙松了口气,后又匆忙开口。 “我是小惠的朋友,小惠今天没上学,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有和戈薇在一起吗?他们是发生了什…” 小椿的问题又急又多,话还未完就被对方打断。 “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听,惠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你要是担心可以去看看他,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戈薇,不认识。” 对方的声音懒洋洋的,在小椿的怔愣中,男人像是故意一样,在挂断电话之前又道了一句。 “那个司机,是你们同学的父亲吧,车祸发生时,惠被他护在肚子底下,所以臭小子伤的不重,但是那个司机没有抢救的机会,他是当场死亡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15章 临近新年,幼儿园放了一周的假期。 小惠入住的医院,正是港、黑麾下那家私立医院。 惠的爸爸电话里并没有说清楚,这一切都是小椿拖森鸥外调查出来的。 冬日里最冷的时刻,就是积雪融化的那几天,小椿裹着围巾戴着毛线帽都止不住地打哆嗦。 她呼吸时,围巾上都有变冷的水汽残留。 带她进病房的是老熟人忍足医生,他那头幽蓝的长发很亮眼。 “伏黑小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可以出院。” 小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病房门口顿住了脚步。 “我想自己进去…” 忍足医生看着她略带防备的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径直消失在医院的长廊里。 刷成橡木色的铁门开启时吱呀一声,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冬日里,格外刺耳。 惠靠坐在床头,带着青紫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微不可查的针孔。 他本来是在看着窗外发呆,听到声音后回过头,小椿裹成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身板进来时,惠明显一怔。 随即,他眼眶立时涨红了。 小椿一惊,匆忙跑过去,手足无措地立在床边。 “怎么一见我就哭了,小惠、别哭啊。” 伏黑惠本来就瘦小,如今更是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 他红着眼眶在那里要哭不哭的样子,像是一只快要饿死的流浪猫崽,连求救都不敢叫出声。 他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带着哽咽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 “我想、去找戈薇…” 小椿一顿,没有说话。 她牵过小惠的手攥紧,入手那一刹那就像是握着冰块。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先把被子盖好。” 小椿替他拽了拽被子,又捂住他的手,又搓又呵气。 明明室内在有地热的情况下温暖如春,可小惠的体温却丝毫没有改变。 病床上黑发的孩子咬紧牙关,他按住小椿还在努力的手,颤抖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想见戈薇…拜托…” 说实话,小椿也不知道戈薇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自从那天之后,戈薇就再也没来过学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戈薇又还是个孩子,小椿其实根本不确定戈薇还会不会想再看见小惠,尽管这并不是小惠的错。 虽然…他们曾经是那样要好的玩伴。 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补品和瓜果,似乎这些天来,伏黑惠一直是一个人待在这里。 黑发的孩子从背靠改为跪坐,他眼圈通红,泪光在眸底盘旋着要落不落。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椿叹了口气:“我不确定…我带你去她家看看。” — 车厢里空调开得很足,忍足医生脱了白大褂,换上了一身便装。 两个孩子坐在后座上,沉默这不发一眼。 窗外的风景匆匆略过,街道两周的商铺外,摆满了镜饼和玉袋。 来往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似乎都在为了新年采购。 这座充满了硝烟的城市,也在这一刻获得了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唯独这辆车内,是和这个冬季一样的沉闷萧条。 这条路他们只走过一次,那时候小椿坐在副驾驶上,后座上是三个孩子热闹的声音。 如今重走一遍,处境截然不同。 车辆行驶了很久,最终停在了那座熟悉的小院前。 在小椿打开车门时,却忽然被小惠一把拉住。 那孩子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她…会见我吗,还会愿意见我吗?” 小椿看着车外荒芜的农田,深呼出一口浊气。 “我不知道…但是小惠,那是意外,那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应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 顿了顿,随后她拉着伏黑惠下车。 “但不论如何,都应该试试的。” — 小院的大门锁着,透过低矮的围墙,能看到里面的冷清。 那座精巧的小狗别墅里,也空荡荡的,只余下了大狗的几根毛发。 忍足医生看了看:“家里没人。” 伏黑惠闻言紧抿着唇,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落寞,又或是别的什么。 领家低矮围墙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闻声看去,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穿着厚实的棉服扎着低马尾。 一个大人带着俩小孩也不像是坏人,这位女邻居估摸着他们是来奔丧的亲戚,开口时脸上还带着惋惜。 “你们来迟了,他们家男人上个星期四刚下葬。” 忍足医生顺着话问:“那他们家里人呢?” “搬去山上的神社了,昨天刚搬的。” 和那女人道了谢,忍足医生问了路,又带着两个小孩上了车。 车开到山脚下就没路了,三人只能顺着台阶步行。 这样的季节,就连太阳似乎都冷冰冰的,破碎得不成样。 一道道朱红的鸟居坐落在连绵的台阶上,延伸向山顶。 山上的林子,树叶都落光了,光秃秃的一片萧瑟,三人爬了一会身子就热了起来。 因为带着孩子,忍足医生脚程有些慢,等他们站在神社前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小椿额上的碎发也被汗水沾湿。 神社占地很广,在这样荒芜的冬季,也透露出一股破败感来。 叮叮当当修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忍足医生带着他们走近院里,小椿一抬头就看见戈薇的爷爷正蹲在屋顶上。 他眼窝有些凹陷,脸上带着深重的倦色,手上的动作僵硬机械。 伏黑惠脚步忽然后挪了几下,缩进了小椿身后。 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什么都没说,小椿仰着头慢吞吞地叫了一声:“爷爷!日暮爷爷!” 屋顶上的老人一愣,放下手中的工具,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他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似乎是:“小椿?” 刚叫出来,日暮爷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挤出一个僵硬慈爱的笑。 “是来找戈薇玩的吗?她在后院,我带你们去找她。” 小椿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不忍地摇了摇头:“爷爷,你快去睡觉吧,我们自己去找戈薇就好。” 经小椿这么一提醒,日暮爷爷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这段时间,他一边忙儿子的后事,一边修缮神社,吃不好睡不好,如今隐约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好、好,那爷爷就不招待你们了。” 小椿抬起白嫩的小手冲着他挥了挥,这才又转头往另一个院子走。 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她不回头都知道一定是小惠又在难过了。 于是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神社的前院是信众参拜的地方,后院居住着日暮一家。 这座神社,是典型的日式建筑,每一块木料都在时间的长河中经受过洗礼,被温柔地纂刻。 戈薇正踩着小凳子擦屋外的窗台,凳子旁还有一盆刚换过的热水。 “戈薇!” 熟悉的呼唤声,让戈薇恍惚如在梦中,她茫然地回头,看清来人的一刹那,立即放下抹布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小椿!小惠!” 一双小短腿快速迈动,翻过回廊的台阶落在院中,哒哒哒地由远及近。 热烈地拥抱抱的小椿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拍拍戈薇的后背,对方这才红着眼眶放开她。 还没说话喉咙就已经哽咽,戈薇吸吸鼻子,一转头就看到比她眼眶更红的伏黑惠。 小惠忽然有些怯懦,他嘴唇微颤:“戈薇…” 话音刚落,一个炙热的拥抱已经牢牢将他锁住,戈薇带着哽咽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对不起小惠…最近在忙爸爸和搬家的事情,所以没有去医院看你。” 戈薇说罢,两个小家伙哭泣的声音立即在院中此起彼伏。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如果不是为了送我…呜呜呜呜…” 小惠一开口就像开水壶成精,时而抽噎,时而呜呜,断断续续地叫人听不明白。 却在此时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在他的后背上。 是戈薇的母亲听见声音过来了。 她肚子越发大,身子很重,手脚都有些发肿。 弯腰不便,她便蹲了下去,消瘦的面容上,一双眼眸平静的只有慈爱。 小惠的哭声立时止住了,他仰着头脸上还挂着滚烫的泪,像个做错事情的坏孩子般僵硬着。 那双温柔的大手,一只抬着他的脸,一只细细地为他擦去泪。 女人眸中闪过一丝哀恸,却又转瞬被另一种慈爱的情绪覆盖。 “好孩子,你是戈薇爸爸生命的延续,答应阿姨,你一定要好好地、快乐地长大好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16章 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小椿在日暮神社留宿了三四天。 孩子们晚上会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睡觉,白天就漫山遍野地疯跑着玩。 后山有一条小河结冰了,冬日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孩子们虽然很动心,但在日暮爷爷的警告下,谁也没敢上去。 “呜哇,好厉害…是汤浴唉…” “我家神社好玩吧,小子。” 神社里有一汪活水温泉,汤池是新搭起来的,中间隔了很高的木板。 听着木板之后小惠赞叹的声音,小椿眉眼间霎时柔和了下来。 “小惠开朗了不少呢。” 汤池上漂浮着一只塑胶小黄鸭,戈薇泡得小脸通红,汤池岸边身子笨重的女人,正坐在凳子上看着她们。 这个年纪的孩子泡汤浴还是有风险的。 泡完汤浴出来,几个孩子都换上了新衣服,小椿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振袖,发间簪着那朵六瓣花的水晶发卡。 衣服是森鸥外拖忍足医生送过来的,即使在新年时节,他作为组织的首领也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山脚下已经围了很多摊贩,有镇子上的村民,也有隔壁镇子来的,热闹极了。 穿梭在祭典中,伏黑惠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身上这件绛紫色的和服,是戈薇妈妈三天内赶出来的,孩子身量小做起来快,但即便如此戈薇妈妈仍旧熬了两个大夜。 这是他第一次穿上用爱缝制出来的衣物。 “哇,好漂亮的苹果糖!”戈薇手中的小丸子还没吃完,已经盯上了新的摊位。 头发花白的老人失笑,拿出钱袋麻利地付了钱。 于是,三个孩子手中又多了一颗裹满了糖霜的红色大苹果。 “戈薇!!” 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文太放开爸爸的手,在人群中奔跑而来。 他头发的颜色在人群中,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 “小椿和小惠都在,哇…你们又孤立我!” 刚跑过来,文太脸上的神情就垮了下来,小嘴一撇满是不乐意。 “如果你们手里的苹果糖都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们,哼。” 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文太的运动神经已经很发达,跑起来时比兔子还快。 文太爸爸追过来时,脸上满是后怕,随后一巴掌轻轻打在他后脑勺上。 “出息,想吃爸爸给你给你买。” 文太俏皮地吐了吐舌,带着他爸爸一起加入了队伍。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两周的摊位琳琅满目,小椿跟在孩子们身后,忽然被撞了一下。 抬头瞬间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那是个身穿运动服的年轻人,面容冷峻,他连声抱歉都没说,脚步也未停留。 小椿脚步一滞,再回神时是孩子们催促的声音。 “小椿,快来,我们比比谁捞到的金鱼更多!” “等等,马上就来!” 小椿回头看去,那少年的身影单薄地穿梭在人群中,察觉到小椿的视线后,他回过了头来。 茫然在脸上一闪而过,小椿看到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你看得到我? 瞳孔猛地紧缩,那一刹那,小椿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想法。 妖怪?幽灵?! 说起来,日本有很多灵异传说,也有提过会有妖怪会装作人类混入祭典这一茬吧?! 明明穿得很厚,但这一刹那小椿只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她佯装无事地收回了视线,快步跑向捞金鱼的摊位,和孩子们蹲在了一起。 再回头时,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快要跨年,可孩子们已经体力不支地犯起了困,文太也睡得不省人事地被他爸爸带走。 “还要…看烟火…” 被爷爷抱在怀中,戈薇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对…要看烟火…” 日暮爷爷的后背上,挂着几乎不省人事的伏黑惠。 只有小椿一个幸存者,还能睁着眼跟着日暮爷爷一起返回神社。 看着两个孩子赖赖唧唧的样子,小椿思绪发散,神情有些恍惚。 刚穿越来时,她满心都是恐惧,很多时候也会自顾自地赖在爷爷怀里,似乎那样…就可以不再害怕。 鼻子忽然有些酸涩,小椿低下头不敢再看。 “一定要看烟火的话,我们先去旁边的棚子里等一会,等到时间我叫醒你们。” 戈薇爷爷话音落下,两个孩子才放心地合上眼。 旁边有一家面摊,支了好大一个棚子,进去时瞬间觉得暖烘烘的。 戈薇爷爷向摊主借了几个垫子,孩子们躺在椅子拼起来的简易小床上。 小椿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棚子外来往的行人。 摊主是镇上的居民,论辈分还得叫戈薇爷爷一声叔伯。 棚子里只有三两个顾客,带着围裙的女人坐过来和戈薇爷爷闲聊了起来。 先是客套地相互祝福了新年快乐,女人话锋一转就开始打听其他的。 “叔,以后你们就住在神社里不回来了吗?” 戈薇爷爷揣着手:“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那房子怎么办?房子要是长时间没人气,很容易坏的。” 老人顿了顿,在这样寒冷的冬季,他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凝滞了下来。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小椿猜测那女人是想买戈薇家的房子,所以来探探口风,可这个时机选得不太妙,最后也是尴尬地结束了对话。 小椿打了几个哈欠,默不作声地趴在餐桌上小歇,睡得迷迷糊糊时,有双小手推了推她。 “小椿,快醒醒,我们一起去放烟花了!” 惺忪地睁开双眼,戈薇就站在她身旁不住地打哈欠,随着小椿坐起身来,身上披着的羽织也滑落了下来。 戈薇爷爷捡起来拍了拍,重新披上肩头穿好。 “走吧孩子们,咱们去放烟火!” 两声欢呼响起,小椿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棚子,看见大人们在山脚下围在一起。 伴随着喧闹的倒数声,烟花箱子被点燃,砰的一声升空炸开,绚烂地在夜空中铺开。 伴随着第一朵烟花升空,无数烟花接二连三地升起。 戈薇捂着耳朵往后方跑,笑得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姹紫嫣红的的焰火,将整个夜空照亮,小椿仰头看着天际,琥珀色的眸中倒印着绚烂的光。 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她惊呼一声,忽然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新年快乐,小椿。”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椿抬头正对上一双幽紫色的眼眸。 隔着森鸥外的肩头,小椿看到后方一身笔挺黑风衣的老人,他目光柔和神情慈爱,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小椿。 “爷爷!” 立马挣扎着落地,小椿竭力迈动着小短腿,那老人见状也快速奔跑而来。 在烟火升腾的夜幕之下,小椿一头扎入广津柳浪的怀中。 抱着她的胸膛是如此宽厚,小椿的双眸,也灿烂得比烟花要更为明亮。 “爷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椿。” 身着红色和服的女性,站在不远处向小椿招了招手,她盘起的端庄发髻上,点缀了几枚珠钗。 尾崎红叶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声音淹没在烟火的轰鸣声里。 另一边,之前孩子们鏖战的捞金鱼摊位上,两个少年人正蹲在那里竭力比拼。 黑发少年手里的渔网已经破损,他厌厌的神色间多了几分羞恼。 反之,换了一身黑西装,头戴礼帽的红发少年,则得意地显摆着自己捞了满满一碗的金鱼。 “哇,趁着摊主去放烟花,中也居然做起了小偷勾当!” 红发少年脸上茫然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恼怒的神色。 “混蛋太宰,不是你说要比赛的吗?!而且我会付钱的!” 中也刚说完,大腿上已经被一双小手抱住,他呆愣愣地低头,正对上小椿满含艳羡的双眼。 “中也哥哥…好厉害…捞了好多呀。” 脸上的神情倏忽一软,转瞬又变成了别的什么,中也耳根有些红,开口时也有些磕绊。 “还、还行,也就比混蛋太宰强一点吧,你喜欢的话,金鱼都可以送你的。” 太宰站起身来,鸢色的眸子看向小椿一瞬,随后又嫌弃地摆了摆手。 “哇…真受不了,中也居然要拿偷来的东西送给笨蛋!果然笨蛋和笨蛋的相性就是好。” 被小椿抱着大腿的红发少年,立马变的张牙舞爪起来,叫嚣着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小家伙则是笑的眉眼弯弯,仰头看着旁边的清瘦少年。 “太宰哥哥,新年快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17章 过完长达两月时间的春假,小椿终于光荣的成为了一名的日本小学生。 森鸥外最开始给她联系的学校,是位于东京的樱兰小学,为此他甚至在学校附近新买了一所别墅。 小椿私下底偷偷在电脑上搜索过这所学校,从简介上来看,那是一所贵族私立学院。 她猜测,森鸥外已经不满足于里世界的权势,甚至想要挤进上流社会里分一杯羹。 于是小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想在横滨读书,不想去东京,那里离家太远了。” 如果真的进了樱兰,恐怕以后还要应付那些贵族子弟们的联谊宴会,她还是个小孩子,不可以这么压榨自己! 虽然很遗憾,但森鸥外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 立海大是横滨最好的公立学校,学费低、设施好、活动满。 唯一的缺点就是校服丑了点。 白衬衫配上土黄色的百褶裙,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住。 好在停了训练之后,小椿的肉肉长了回来,如今又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分班时是按照入学测验的成绩分的,小椿进了a班,戈薇作为吊车尾被分进了f班,文太和小惠成绩中等,运气很好地一起进了c班。 新学期的第一天,站在陌生的教室里,班主任让学生们自己选座位。 自认为是“主角”的小椿,脚步自然地往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去。 众所周知,这个位置是“主角”位置! 窗外樱花开得正盛,馥郁的花香透过窗子迎面而来。 小椿美滋滋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却没察觉到原本向这个位置走来的男孩脚步一顿,随后寻了她身后的位置坐下。 班级里是单人单桌,小椿前面坐了一位戴眼镜的小女孩,两人交换了姓名后,小椿又回过神去同自己的后桌交谈。 “我叫早见椿,你呢?” 后桌的孩子,发色是很少见的蓝紫色,头发微微发卷。 那孩子有些心不在焉,但看着她的眸光很是温和。 “我叫幸村精市,以后请多多指教,早见同学。” 幸村精市在孩子们之间,好看到几乎发光,他坐在那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其他人的视线。 若非他的校服是男制,单看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小椿肯定会误会他的性别。 等孩子们全部落座,班主任才走上讲台,让大家一个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等自我介绍结束时,班主任慈爱的眸光看向小椿。 “早见同学是咱们入学测验的第一名,就由早见同学来做咱们a班的班长怎么样?” 身边传来学生们的附和声,小椿紧抿着唇站起身。 她有成年人的心智,在这次的测验里是胜之不武。 更重要的是小椿觉得班长是需要为班级负责的,而责任就意味着麻烦。 “老师,我不想做班长…” 班主任怔了怔,似乎是并没有想到她会拒绝,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表现的时候。 “那…幸村同学,你愿意做班长吗?” 小椿后座的男孩子被点了名,也站了起来,他神色间原本有些懊恼,但是被点到的时候,那些懊恼被冲散,眸光也倏忽亮了起来。 他立时稳住情绪,强装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柔柔地笑开。 “我愿意的,老师。” 这个小插曲在一闪而过,枯燥冗长的课程很快展开。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小椿带着瘪瘪的肚子往食堂冲,却在操场上被文太截住了。 “小椿!我们去小花园里吃便当吧!那里的樱花开得好漂亮。” 新入学的第一天,文太兴奋得不得了,哪哪都觉得好奇。 “戈薇和小惠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我是特意来叫你的!” 他灿烂的红发因奔跑微微翘起,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那双好看的猫眼灿烂得不可思议。 阿…便当… 小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早晨的时候森鸥外有让她带上便当来着,但是小椿不喜欢吃冷食,直接拒绝了,如今倒和小伙伴们有些格格不入。 “我想去食堂,我不喜欢吃便当…” 文太一愣,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出呆滞的滑稽感来。 还怪可爱的。 但他很快回神:“那你先去食堂!我叫上大家去食堂找你。” 文太说罢,不等小椿回应,立马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食堂里的人不算多,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小椿一进食堂,就看到角落里的幸村精市。 正如同她之前的感慨,那孩子生得太好看了些,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好像会发光,即使坐在角落也不曾让这种光芒蒙上灰尘。 但因为过于出挑,他身边的位置全是空的,没有人凑近。 小椿端上自己的拉面径直过去,在对方笔直的视线里,坐在了幸村精市旁边。 “好巧,你也没带便当啊。” 那孩子迟疑地点了点头,在小椿的注视中,慢吞吞地答了一句:“我不喜欢吃冷食。” 小椿看看桌上两碗一模一样冒着热气的拉面,扑哧一声笑了开来。 对方心领神会般,脸上的神色也倏忽变的柔和。 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和谐得不得了,又带着股其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直到文太兴奋地扑到小椿的后背上。 “小椿好厉害,这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我也要努力!” 这是一张四人桌,文太坐在了小椿旁边,戈薇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坐到了幸村精市旁边。 她看起来有些怪异,小椿不由自主地多地了两眼。 他们两个人带着便当,四个人聚到一起,才齐齐开动。 “小惠呢?” 文太似乎是饿极了,一边疯狂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小惠奇奇怪怪的,本来说好一起来食堂,但是他突然跑走了,便当还弄撒了。” 戈薇一直低着头,听到文太的话,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退去。 等她抬起头来,小椿才看到戈薇脸上苍白得可怕。 “怎么了戈薇?…是小惠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那孩子闻声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慌乱地点了点头,握着筷子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小椿、我、我不知道…我没看清…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小椿…我好害怕…小惠会不会出事啊。” 她说的磕磕绊绊,颠三倒四,焦急与惊惧在脸上交织,最后在眼中汇成了闪烁的泪花。 小椿心头一沉放下筷子猛地站了起来:“我去找小惠。” 她其实听不懂戈薇在说什么,但是看戈薇的模样,必然是小惠出了什么事情,但怪就怪在文太跟他们在一起,却全然没察觉到异样。 戈薇本来就吃不下,看着小椿跑出去,她揉了下眼睛也立马跟了出去。 饭还没炫完,文太也一头雾水地端着便当跟了出去,他边追人边往嘴里扒饭,好几次筷子都戳到了下巴上。 原本和谐的餐桌上,只余下了幸村精市一个局外人。 他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拉面,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起了身。 … 小椿本来想先去小花园那边找找,但是跑到操场中间,一抬头就看见教学楼的过道上,小惠狼狈奔跑的身影。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吃饭,小椿跑上二楼时,一路上什么人也撞到。 ——砰!! 二年c班的窗子猛地炸裂开,小椿看清窗后的景象时,瞳孔猛地紧缩。 教室的玻璃碎了满地,里面的课桌东倒西歪。 小惠的身体悬空在教室中间,他身前一道漆黑瘦长的影子,正死死掐着小惠的脖颈将他吊起。 “小惠!!” 那孩子因为窒息脸涨得通红,他眼睛也已经憋到充血。 听到声音,小惠无力地看了过来,嘴唇艰难地开合着,声音宛如游丝。 “快、逃…” 那道漆黑瘦长的身影,浑身缭绕着黑色雾气,他掐着小惠转过了身来,脸上眼睛的部位,冒着一对猩红的光。 就在这时,戈薇和文太也追了上来,不同于戈薇眸中清晰倒映着的景象,文太只看到小惠莫名其妙悬在半空中。 他呆愣着,手中的便当扑通一声洒了一地。 “小惠…在表演杂技吗?好厉害…” 戈薇白着脸,恍然间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是眼花,学校里真的有怪物。 她颤抖着冲进教室里,随手捡起一本书冲着那道黑影狠狠砸去。 “怪物,放开小惠!” 那样的力道其实并不重,那本书砸在咒灵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 可那只咒灵却真的放开了小惠,他摇摇晃晃的朝戈薇走来,口中还呢喃着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闻到了巫女的血脉…吃了你我一定会更厉害…” “孤天斩盾,我拒绝!” 金色的光芒乍起,巨大的斩刃自小椿身前出现,猛地将那只咒灵从中间竖着劈开。 伴随着刺耳的哀嚎声,那怪物身体里冒出浓重的黑烟。 可那些黑烟并没有持续多久,怪物的身躯很快又愈合成了原样。 小椿的力量虽然可以伤害他,却没有办法拔出咒灵,更可怕的是,这只咒灵已经完全被激怒了。 “可恶的臭小鬼,我要杀了你们!领域展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18章 视线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四周都被浓雾掩盖,小椿伸出双手探在身前,无措地挪动在黑暗中。 三天结盾凝聚而成的盾牌,在身前发出温暖的金光,慷慨地给这狭小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明亮。 可目之所及全是黑色的浓雾,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身体像是被无形之物黏住,每走一步都重如千钧,更可怕的是,小椿的身体开始传来隐约的刺痛感。 “早见同学,是你吗?” 身旁传来微弱的呼唤声,小椿寻着声音摸去,触手是对方略带凉意的衣物。 “幸村同学?” “是我,我们…这是在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椿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摸索着牵住他,一边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一边听着他声音中的虚弱和颤抖。 “我们恐怕是遇到咒灵了,你怎么了幸村同学,是受伤了吗?” 关于咒灵,这是小椿的猜测,她之前听森鸥外提及过,所以知道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但是撞上这种非人之物,还是头一次。 虽然彼此就在身边,可这些浓郁的黑雾将两人分割在两个世界一样,即便牵着手也无法看到彼此。 幸村精市只觉得浑身像被那些黑雾啃咬一样,肌肤的每一处都密密麻麻泛着疼。 “这些雾不对劲…我身上很疼…” “双天归盾,我拒绝。” 金色的光芒溃散又再度聚拢,在两人的身上汇合成一个圆形的光罩。 两人被牢牢护在其中后,光罩里的浓雾徐徐消退,两人终于得以见面。 身上的疼痛褪去,幸村精市看着头顶上的金色光罩,精致的小脸上愕然稍纵即逝。 他双眸睁得大大的,蓝紫色的眸中倒印着那些金色光辉,细碎地在眸底铺满。 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他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了下光罩,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小椿。 “这是什么…?” 感受到对方眸光中的炙热,那其中有好奇也有兴奋,小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的能力…” “真的很不可思议…小椿像是动漫中的主角一样…那、小椿平时会和怪物战斗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脑海中的想法天马行空,更何况霓虹的子供向作品中,大部分都是小学生在拯救世界。 于是幸村精市连恐惧都忘记了,几乎完全沉浸在动漫照进现实的激动中。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怪物…也不知道戈薇他们怎么样了。” 小椿话音刚落,一支训练用的箭矢穿破雾气而来,随着箭矢射出的轨迹,周围的浓雾猛地被破开。 “戈薇!” 小椿惊呼一声,正看到不远处戈薇正将文太和小惠牢牢地护在身后。 “小椿!” 三个孩子跑过来,进入到双天归盾的范围内,身上的疼痛立时消退。 “你们没事吧?” 戈薇担心地开口,看到小椿摇了摇头,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防身我在教室里捡了弓箭,应该是弓道社成员的训练用具,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小椿目光看去,那张弓很小,是儿童专用的,弓背上还带着防滑的橡胶垫子,弓弦像是某种动物的筋很有韧性。 “戈薇真的好厉害…” 她是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戈薇却是实打实的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如此镇定冷静,已经远超同龄人太多了。 黑雾开始疯狂地涌动,扭曲着像是风暴般卷起,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怪物终于在眼前显形,幸村精市牵着小椿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甚至开始往外冒汗。 “幸村同学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椿说罢,那孩子却摇了摇头,一双蓝紫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我不怕…” 他只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不只幸村精市这样,文太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原来…小惠不是在表演杂技,是在和怪物战斗,好酷!”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会觉得酷了,黑雾如同巨蟒般盘旋着覆盖在光罩上,腐蚀的滋滋声清晰入耳。 那道巨大的黑影居高临下,硕大得如同小山般,带着让人恐惧的威压,咒灵猩红的眼眸中充斥着戾气。 “有点意思,一个拥有巫女血脉,一个是异能者,小鬼,你们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戈薇额上满是冷汗,她死死地咬着牙,手中的箭矢再度破空而出,可准头和力度都不太好。 漆黑的巨爪握住那只射来的箭矢,咒灵手部缭绕的雾气虽然溃散了几分,但分毫未伤。 “如此纯净的净化之力…”那咒灵的脸上多了几分诧异,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贪婪。 “只要吃了你,我一定会更厉害。” ——砰! 漆黑的巨爪落在光罩上震耳欲聋,原本被黑雾腐蚀得滋滋作响的光罩,刹那间出现了龟裂的纹路。 “戈薇!”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光罩一寸寸剥落,溃散成金色的流光,戈薇双脚扑腾着悬空,正被那只漆黑的巨爪捏在掌心。 具有腐蚀性的雾气再度铺来,女孩疼痛的哀嚎声,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伏黑惠目眦欲裂,他猛的扑到咒灵的脚边,双拳死死地锤打着对方的小腿。 “把她放开!!” 可这点力气,对于咒灵来说连蚊子叮咬都算不上,不过是轻轻一抬脚,伏黑惠幼小的身躯猛地被甩飞。 他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张嘴哇地一下吐出满嘴的血色。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再度显现,漆黑的断手噗通一声滚落到脚边,戈薇浑身是血地趴在那只断手旁边,身上几乎被腐蚀得不像样。 “忘了还有你这只小老鼠了,区区异能者,虽然吃了没什么用,但做餐前点心还是够格的。” 硕大的黑影将小椿完全笼罩,她从未有一刻离死亡这么近过,可身后是她的同伴,她不能退。 “三天结盾,我拒绝!” “孤天斩盾,我…” “四天抗盾,我…” 一声又一声的解放语从未停歇,金光无数次聚合溃散再聚合。 小椿幼小的身躯也越来越狼狈,最后在碎裂的结盾前,腥臭的巨口扑面而来。 没办法,根本没有用!杀不了、抵挡不住… 她的金手指在此刻宛如废物。 “早见同学!” “小椿!” 咒灵连口腔内部都是带有腐蚀性的漆黑雾气,小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巨口,像是一个漆黑的罩子兜头而下。 要被吃掉了。 在被吞噬的前一秒,小椿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可是她的心脏如同过载般已然麻痹。 已经,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 这一霎那,小椿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忽然出现了懊悔的情绪。 应该继续去跟着红叶老师训练的,至少在死亡前还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万一拖得够久,其他人能够获救呢? 可是、后悔已经迟了。 漆黑的雾气像是厚重的鸦群,密密麻麻累积而成,那孩子呆愣在原地,宛如被吓傻了般,任由咒灵的巨口将自己吞噬。 滑湿黏腻的口腔内,只要被吞咽而下,小椿就会完全在剧痛中,被这些腐蚀性的黑雾消化。 恍惚间,谁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是笨蛋吗?只要你拒绝,兰堂的亚空间就会消失!】 【蠢货。】 少年人那双鸢色眼眸,在脑海中猛然浮现,他神情一向带着厌意,眸子也暗沉沉地落不进半点光芒。 太宰治实在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 小椿却猛然惊醒,她双手死死扒住咒灵口腔内的肉壁,在疼痛中艰难地开口。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咒灵也好,妖魔也罢,请消失吧。” “消失吧,我——早见椿!拒绝你的存在!” 有什么东西在霎那间静止,似乎是风、也可能是涌动的黑雾,又或者是看不到摸不到的时间。 也是在霎那间,咒灵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猩红的瞳孔猛地紧缩。 伴随着崩塌溃散的领域,咒灵的生命力一瞬间被抽干。 或许是因为小椿卡在他的口腔里,又或许是“时间”、“空间”,都否认了它的存在,于是,咒灵连哀嚎声都没有发出一声。 须臾间,那咒灵从头部开始消散成了飞灰,那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回过神时,连飞灰都没能留下。 随后,几个孩子凭空出现在一片狼藉的教室里。 伴随着教导主任的尖叫声,小椿五官鲜血汹涌,随后摇摇晃晃地栽倒到了地面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19章 刺鼻的消毒水充斥在鼻翼间,朦胧间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窗外夜色深重,雨水瓢泼而下,已经抽芽翠绿的树木,被敲打得东倒西歪。 森鸥外就坐在病床旁边,他面色有些憔悴,看样子像是很久没合眼。 面前那双幽紫色的眼眸,虽然带着疲倦的血丝,却在看到小椿醒来时,忽然亮到惊人。 小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已经被森鸥外牢牢地锁进怀里。 他声音有些沙哑,开口时带着莫名的困顿。 “爸爸不过是几天不在,小椿又进医院了,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他声音低沉,开口之际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来。 小椿被他按在胸口上,小小的一团,又因为刚醒来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挣扎。 但是莫名一股凉意窜上背脊,让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这是意外,我们在学校里碰到咒灵了,我只是能量消耗过度,但是没有受伤的。” 森鸥外的力道太大了,小椿根本抬不起头来,开口之时瓮声瓮气的,叫人听不真切。 她不安地解释着,就连自己都没发现,不过几个月时间的相处,小椿对森鸥外早就没了最开始的厌恶和警惕。 甚至如今亲密地趴在他怀里,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好像森鸥外真的是她的爸爸,是一位慈爱的长辈一样。 温热的大手落在头顶,森鸥外轻柔地抚摸着她墨色的长发,他眸光幽深,眸底的晦涩黏稠的化不开。 “太危险了,爸爸很担心…爸爸给小椿请家教吧,以后就在家里上课好不好?” 他声音是刻意放轻的,似乎是为了营造出自己身为身为长辈的和蔼,可吐露出的话语莫名叫小椿不适。 竭力地挣扎起来,小椿双手用力撑在他肩头,一个动作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家伙…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些,还是说这是掌权者的通病? 这种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小椿抿了抿唇,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未恢复血色,看着很是惹人怜爱。 “我可以回去继续跟红叶老师训练,等我有了自保能力就好了。” “小椿不愿意吗?我的提议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你的安危,听话一点。” 森鸥外根本没在意她的拉扯,落在小椿发间的手,还在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发丝。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可那双幽紫色的眼眸,却暗沉得几乎落不进一丝光亮。 小椿不喜欢森鸥外摸她头发的动作,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宠物,没有自主权完全被豢养。 “我想继续留在学校里,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多多接触一下同龄人的。” 小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心头莫名咯噔了一下,背后的凉意忽然更甚。 坏了,这家伙不会是想软禁她吧?!为什么啊?!这好端端的为什么发癫啊? 难不成真的是担心她的安危? 但是小椿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可她无论如何都思考不出什么头绪。 心跳如擂鼓,后背的衣服也因为冷汗贴在身上。 却在此时,森鸥外的神情忽然间柔和了起来,尽管他双眸依旧暗沉沉得满是晦涩。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因为、刚睡醒…身体还是不舒服。” 小椿磕磕绊绊地解释着,面对这样的森鸥外,她莫名感到害怕。 总觉得,如果说错什么话,后果绝对不会是自己想看到的。 可恶,她不是穿越者吗?!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森鸥外为什么这么嚣张啊?! 轻笑声忽然在头顶漾开,小椿茫然地仰起小脸来,却忽然看到对方眸光炽热的脸上,莫名多出几分满意的意味来。 该如何形容那种表情? 像是连环杀人凶手折返回案发现场,混在人群中,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那神情转瞬即逝,速度快到像是小椿看花了眼。 森鸥外忽然将她放回在病床上,小椿哆嗦了一下,又听他缓缓开口。 “不想请家教就不请了,以后我会派些人保护你。” 她团坐在床上木愣愣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明白森鸥外为什么会改变心意。 只要…他不要发癫就好,小椿总觉得他口中的请家教,更像是打算让自己失去自由。 森鸥外真癫!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没头没脑的就发作!真可恶! 虽然醒过来了,可她并没有立马出院。 森鸥外给她打了些热粥,嘱咐她垫垫肚子,留了一队人马在病房外后就匆匆离开。 粥很寡淡,但小椿刚醒过来还没办法正常进食,又因为刚刚的冲击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事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椿刚把粥放回床头柜,还没来得及钻回被窝,窗子忽然悄无声息地打开。 看着白发少年翻窗进来,小椿警惕地坐了起来。 “你是谁?!” 窗外大雨瓢泼,可那少年身上清爽干燥,没有沾染雨水分毫。 他戴了墨镜,圆形的镜片架在鼻梁上,探究的视线被完全遮掩。 “你想干嘛…?” 小椿的第一反应,来者会不会是港、黑的敌人?她如今身体正虚弱着呢,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又想到幸好森鸥外在病房外留了人,小椿脖子一伸,刚想大喊,对方的右手揽过她的脖子,已经死死地捂住了小椿的嘴巴。 “别喊!老子就是来看看!” 双眸猛然瞪大,嘴巴里只能发出支吾的哼鸣,这点骚动已经引起了病房外的警惕,骚乱从外面传来。 那少年见状不妙,一手捂着小椿的嘴巴,另一手将她捞起来,直接翻窗跳了下去。 这里可是八楼!! 失重感叫小椿头晕目眩,尖叫声卡在嘴巴里被死死堵着。 下一秒那少年带着她落在一条白色的龙身上,迅速消失在医院的夜色之中。 雨水瓢泼,夜风寒凉,小椿目瞪口呆地坐在龙脖子上。 身后是一位黑发的狐狸眼少年,他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小椿挡雨。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小椿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僵硬得宛如石头,脸上的表情满是迷茫。 他们身下那条龙,通体洁白,但颜色并不是那种神圣的白,更像是画卷上忘记了上色的作品。 小椿虽然慌乱,但是看到这种神话生物,难免被吸引心神,心脏都在跟着战栗。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如果她是主角的话,以后岂不是天天要对上这种东西?按照主线来说,她一定会有个反派宿敌,那宿敌该有多强啊?! 这么一想小椿忽然有些生无可恋。 两个少年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阴一阵晴一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喜感。 最后,他们在一座废弃仓库落地,那条龙就像是宝可梦一样,被黑发少年团吧团吧收了起来,小椿看得又是满脸愕然。 黑发少年看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忽然失笑。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叫夏油杰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 夏油杰话音刚落,他旁边那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白发少年,忽然拎着小椿的脖领子,将她悬空起来晃了晃。 “杰,她就是个三岁小孩能听懂什么啊。” 小椿被晃得很不舒服,挣扎着踹了他一脚,落地后咬牙道了句:“我已经六岁了!” 白发少年看着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理小椿,反而又看向夏油杰,一本正经道。 “杰,她就是个六岁小孩能听懂什么啊。” 小椿实在是无语住了,但她感觉到这两个少年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们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的都好高,小椿努力仰起小脸,对白发少年的恼怒之色还未消退。 “你们想问什么快点问,问完赶紧把我送回去。” 好不容易才打消森鸥外软禁她的心思,她这一消失,万一森鸥外ptsd了真给她锁起来怎么办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20章 横滨其实很少出现咒灵,这座异能者盘踞的城市,常年战火不断。 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还能坚持在这里生活的普通人,大都心性坚韧。 心性坚韧的同时,他们也已经麻木到很少产生负面情绪。 夏油杰成为咒术师预备役以来,这是第一次被派遣往横滨。 虽然书面上的资料,说出现在横滨的是一级咒灵,但是他盘问过事发现场的孩子。 那个叫伏黑惠的小朋友说过,那只咒灵有意识,可以正常交流,甚至还有领域。 这绝对已经是特级的存在。 夏油杰从接到任务到马不停蹄地赶赴横滨,在咒灵坐骑的帮助下,也不过是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仅仅是这一个小时,立海大附小的学生就遭遇了危险的困境。 这是他们咒术师的失职。 好在,那个叫戈薇的孩子伤得虽然重,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那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上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洞眼,疼得连喘息都困难,以后还要面对毁容的残酷现实。 夏油杰于心不忍,就打电话叫了远在东京的同期家入硝子过来医治。 而他的损友五条悟通过电话了解到现场并没有咒力残秽,特级咒灵凭空消失后,也来了兴趣,立马赶到了横滨。 他们先盘问的小孩是那两个没受伤的小男孩,一个红头发一个紫头发。 他们两小只虽然年纪小,却警惕心十足,从头到尾都用看着邪恶反派的眼神对付他们,除此之外连交流都不愿意。 这还是夏油杰在小孩子面前第一次这么讨人嫌。 那个叫戈薇的孩子,因为被家入硝子治疗过,对他们并没有什么警惕心,反而非常热情。 可是咒灵是如何被消灭的,她完全不知情,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没有办法从别人口中问出答案,那他们就自己调查,慢慢排除。 除去那两个毫无咒力的普通小孩和巫女血脉的戈薇以后,他们先去找的是伏黑惠。 五条悟用家族势力调查过,那孩子是禅院家的血脉,或许突破口就在这里。 最开始他们是这样想的,而他们找过的时候,也正好撞见那孩子觉醒术式的场面。 那是禅院家血脉传承的最高级术式——十种影术法。 “非术士者非禅院,非术士者非人” 信奉这条铁律,高高在上的禅院烂橘子,让自己的宝贝金疙瘩在外面流浪,简直是笑掉大牙。 夏油杰一开始就表露了自己咒术师预备役的身份,可非但没换来那孩子的亲近,反而让对方警惕心更重。 得亏五条悟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最后只得到了几句废话。 也就是那只咒灵的样子。 这些东西,那个叫戈薇的小孩子也同他们描述过。 最后没办法,他们找到了小椿的身上。 出发前他们就调查过,但那孩子的资料被封锁得死死地,无论怎么调查都是一片空白,怎么看都是一副有鬼的样子。 直觉告诉夏油杰,谜题的答案就在这个叫早见椿的孩子身上。 … 听他们讲这些前因后果时,小椿正坐在废旧仓库里的一张瘸腿椅子上。 那上面原本满是灰尘,是夏油杰细心地帮她擦干净,再把她放上去的。 小口小口吃着手中的草莓大福,身旁的纸袋里还放了一堆甜品,那是夏油杰给她的见面礼。 “所以,我们并不是故意把你掳走的,只想知道咒灵究竟是被什么人拔除,为何没留下任何残秽。” 唔… “是我拔除的。”小椿吃得小脸颊都鼓起来了,抽空回了他们一句。 那黑发的少年人最开始有些诧异,但最后的表情反而只有【合该如此】四个大字。 他沉吟了片刻:“可是据我所知,异能力者虽然能对咒灵造成伤害,但是并没有拔除咒灵的办法。” 顿了顿,他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般,又问道:“在那只咒灵攻击前,你能看到他?” 虽然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小椿还是点了点头。 “我、戈薇、小惠都可以看到,文太和精市是后面进入领域之后才可以看到的。” “悟?”黑发少年将疑惑的眼神头像白发少年。 五条悟食指撑在墨镜旁,将阻挡视线的镜片推起来,一双澄澈的宛如晴空的苍天之瞳出现在小椿面前。 “她身上没有咒力,就连普通人情绪波动产生的零星咒力都不存在。” 五条悟的唇角勾起一个硕大的弧度,他笑得十分肆意,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兴味。 “杰,我们把这个小鬼带回高专吧!我想研究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别胡闹…咱们把人偷出来,她的父母恐怕已经找急了,问完赶紧把人送回去。” 夏油杰无奈的神情,就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当然,五条悟确实总是这样无理取闹。 小椿把草莓大福吃完,口腔里还残留着甜点蜜糖般的气息,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大群脚步声由远及近。 忽然,一道红光猛然袭来,伴随着中也的攻击,密密麻麻的黑西装涌进了这座废弃工厂中。 “可恶的绑架犯,把小椿还回来!” 那道红光正是中原中也,他一马当先直接和五条悟打了起来。 小椿被夏油杰抱着远离战场,目光一扫就看到黑西装的领头人,正是一身白大褂的森鸥外。 他尽管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来,可小椿莫名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阴沉得可怕。 察觉到小椿的视线,那双幽紫色的眸子看了过来,不过一个对视的瞬间,小椿就感觉汗毛倒竖,一阵凉意席卷全身。 糟了!老登要发癫! 小椿趴在夏油杰胸口,一双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 “喂,夏、夏油哥哥,你们是好人对吧?” 枪声不绝于耳,夏油杰抱着小椿敏捷地躲避着黑手、党的火力,甚至还有余力回复她的询问。 “别害怕小朋友,我和他们谈谈,我们真的不是绑架犯,一定会把你还…” 小椿急匆匆地开口打断:“既然你是好人,能不能先把我带走!” 森鸥外那个家伙之前还想控制她的自由,她这一消失再回去,绝对出不来了!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不论怎样,最好先离开在说。 夏油杰有些诧异,疑惑地询问:“这些人是来找你的,不是你的家人吗?” 小椿用力地摇了摇头:“你先把我带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我再向你解释。” 黑发少年看起来有些局促,迟疑着道了一句:“这样不好吧…” 他们虽然看起来像绑架犯,但真的不是绑架犯! 可是一低头,就对上那孩子恳求的眼神。 怀里的孩子,眸色是非常常见的琥珀色,平凡得毫无特点,可就是这样平凡的眸色,剔透得像是日光倾落。 她额上不知怎么地满是冷汗,攥着夏油杰衣领的小手,像是攥着救命稻草,死死地不肯放开。 “拜托,求你把我带走。” 不管怎样都不忍心再拒绝,夏油杰咬牙点了点头,随后在枪林弹雨中抱着小椿直接破窗而出。 特级咒灵虹龙应召而来,卷着两人升空直接在天际化成了小黑点,原本还在酣战的五条悟满头问号地停在了原地。 杰这个臭家伙不让老子做绑架犯,原来是自己想做绑架犯啊!可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21章 室外的雨还未歇,坐在虹龙身上,耳边是瓢泼大雨,被风卷着呼啸而过,夏油杰的外衣罩在小椿身上,已经湿透。 于是那少年人就光着上半身,将她圈在怀里,为小椿遮风挡雨。 他实在是个过于细心和温柔的少年,小椿原本还忐忑的心,不知不觉就被抚平。 双天结盾的光辉在龙身上浮现,小椿湿漉漉的发丝,在时光的倒流中变的干燥,她将恢复原貌的外衣还给夏油杰。 “这是你的异能力吗?还挺厉害的。” 其实严格来说,小椿的六花并不属于异能行里,森鸥外猜测她是权外者,但这个猜测并没有被证实。 异能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而已。 小椿点了点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夏油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小椿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哇,是甜品,夏油哥哥好厉害!” 这袋子里还是夏油之前给小椿买的见面礼,枪林弹雨之中,他不光游刃有余的带走了小椿,顺手还将袋子给捞走了。 唯有他那个三岁小孩一样的挚友,被丢在原地,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希望他能够成功从那批人的怒火中逃跑吧。 想到此处,夏油杰难免心虚,可看着那孩子乖巧坐在怀里,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模样,他心脏倏忽间软的一塌糊涂。 挚友立马又被抛到了脑后。 “我先带你回高专,高专的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其实小椿心里的烦心事挺多的,比如她跑路后森鸥外会不会气疯,会不会派人追杀,这些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但既然解决不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千万别为难自己的脑子。 小椿吃了块小蛋糕,又舒舒服服的赖进了夏油杰的怀里。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比起一开始警惕的模样,她如今乖的惊人,小脑袋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她睡着之后,虹龙又提了速,一路翻山越岭。 到达东京时,已经翻出了雨云的范围,空气中很干燥。 刚进入高专,就看到挚友负气的坐在操场的长椅上,看到他的一瞬间,五条悟眼中邪火就翻了起来。 “杰,你这个绑架犯!居然把老子一个人扔在…” 他话还未完,就看见夏油杰食指竖在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抱着那孩子走过,小小一团在怀里睡的四仰八叉,看起来毫无防备心。 五条悟眼中的火气瞬间消了下去,转瞬浮起满满的兴味。 他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小椿的脸蛋,那孩子紧闭着双眸,眉峰立时隆了起来,但并未被惊醒。 “这小玩意长的好乖啊!看起来好好玩,杰,反正人已经抢过来了,我们养着吧!” 眼看着五条悟像摆弄玩具一样又要来动小椿,夏油杰里刻背过了身。 “那群人什么来头?横滨特产?” 横滨特产指的就是黑、手党,光看打扮和作风,夏油杰就猜了出来。 五条悟见他背对自己,那就绕过去又要伸手去玩。 “我们中奖了,那可是横滨最大的老字号特产,如果猜的没错,咱俩已经上了里世界的通缉榜了哈哈哈…” 他俩一边交谈,一边彼此牵制,夏油杰不停转身,五条悟百折不挠的不停换位置伸手。 家入硝子来时,还以为五条悟把夏油杰当陀螺玩了。 “你俩不是在横滨调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出结果了?” 天黑离得又远,家入硝子并没有看清夏油杰那一小团东西。 几步路的距离,又听夏油杰苦笑:“结果是调查出来了。” 五条悟立马接话,满脸的兴奋:“不仅如此,硝子,我俩还给你带了横滨特产!” 早春的风在夜间还是有些寒凉的,家入硝子点了根烟,抬起头来时,瞳孔猛地紧缩。 只见夏油杰转过身来,怀里抱着个睡着的糯米团子,五条悟夸张的张开双手:“将将将将~横滨特产港、黑首领的养女!” 一口烟雾呛在嗓子眼里,家入硝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缓和好,她眼泪几乎都呛出来了。 掐了烟,她避讳的后移了几步:“这事跟我没关系哈,我今天晚上什么也没看到!” 她话音留下,马不停蹄的消失在了夜幕里。 第二日上午的课程,硝子起晚了,进教室前,还不忘睡眼惺忪的理着自己的头发。 可是当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脸茫然的小家伙时,她刚想后撤,两个高大的身影一边一个,揽着她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推了进去。 “硝子,给你带个礼物你转头就跑,待会杰要伤心了!” 夏油杰会不会伤心不知道,但家入哨子清楚的看到了五条悟脸上拱火的意味。 “你们俩赶紧给人送回去,待会夜蛾老师来了,指不定怎么罚你们呢!你们把人带到教室,是不是疯了啊!” 看着她脸上的疲倦和不安,五条悟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我们俩可是绑架犯,绑架犯怎么可能把人送回去,硝子我们把这小东西养起来吧!” 家入硝子:…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哨子走到自己的课桌旁。 她大多时候都是一张冷面,如今兴许是怕吓坏小朋友,脸上的神情刻意柔和了下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家里的住址吗?我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她这么问时,五条悟就抱臂站在旁边,夏油杰尴尬的别过头,也从一时逞英雄的冲动中冷却下来了。 如今看着小椿,夏油杰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想回去。” 谁知那小家伙摇了摇头,开口之际声音软软的,唇角还沾着奶油。 一看就是大早上早餐被五条悟替换成了甜点,家入硝子听着她的拒绝,脸色僵了僵,一个眼刀飞给了五条悟。 夏油杰一向稳当,绑架这种事情绝对是五条悟做的! 硝子深呼出一口浊气,又耐着性子:“可是不回家的话,你爸爸妈妈会着急的。” 那小家伙眉峰隆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一时间竟像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一旦脱手就会碎裂。 “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我本来跟着爷爷生活的,可是森鸥外非要我入黑、手党,把我从爷爷那里抢了过来。” 心头咯噔一下,家入哨子看向夏油杰,对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又听那小家伙继续道:“最开始,森鸥外训练我,想让我以后替他杀人,可能是因为我不听话的原因,他想把我囚禁起来。” 小家伙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双眼,清凌凌的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她说的这些,平常的就像吃饭喝水。 “是我求夏油哥哥带我逃跑的,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失去自由,我想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上学长大。” 家入硝子忽然卡了壳,她觉得这番话匪夷所思,可她判断不出真假来。 又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撒谎也不会编出这么完整的故事来。 最后她叹了口气,生无可恋的寻了一处空位:“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愿世界上没有五条悟!阿门。” 小椿已经被那个白头发的大高个抱了起来,他兴高采烈的把小椿抛了两下又接住,全然不顾这个年纪的孩子会不会害怕。 “干得漂亮,一会夜蛾老师来了,你就这么说听见没?” 小椿抿着唇点了点头,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随后她直接对着一旁的夏油杰伸出了双手,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的将小家伙抱了过来。 夜蛾正道踏入教室的前一秒,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哈?!你嫌弃老子?!”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22章 “你们简直就是在胡闹!” 夜蛾正道长的非常粗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再配上他那副漆黑阴沉的面孔,小椿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横滨。 毕竟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位师长,更像是极道组织的黑老大。 小椿躲在夏油杰身后,紧攥着他的衣角,在夜蛾正道滔天的怒火中,她探出一颗小脑袋,机械的重复着先前的说辞。 “总之,是我拜托夏油哥哥带我逃跑的。” 再猫回夏油杰身后之前,她又装模作样的补了一句:“夜蛾叔叔,如果你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 这小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但前提是忽略她那副说完立马置身事外的鹌鹑样。 是有良心,但并不怎么多。 毕竟用脚趾头想,夜蛾正道都不会把怒火倾泻在一个小朋友身上。 她的那套说辞,虽然漂亮,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就连小椿自己都清楚的很。 夜蛾正道非常生气,但把那两个臭小子骂了一顿后,也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高专,不是幼儿园。这孩子身上并没有咒力,你们把她带回高专,是打算将她拉进咒术界的浑水里吗?” 横滨充满硝烟,可咒术界也没安稳到哪里去。 夏油杰出任务时,资料上报告的是一级咒灵,可横滨那只却明显是有领域的特级。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夜蛾正道不敢想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学生们遭到了多少的算计。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暗算,夜蛾正道已经疲于应对。 倘若再加上一个拥有特殊异能,能拔除咒灵的孩子,腐朽的高层绝对会把目光完全放在高专。 夜蛾正道根本无法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心力护对方周全。 那时恐怕要面临的局面会更为混乱,更加危险重重。 何况,如果猜的没错,臭小子偷走了港、黑首领的养女,横滨那里的扑咬也快来了,简直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事态如此严峻,谁料那两个臭小子浑然不觉,五条悟更是老神在在的开口。 “她上小学一年级了,不是幼儿园的小孩。” 夜蛾正道:…? “这是重点吗?!我是在跟你说幼儿园的事情吗?!” 一大早就被臭骂了一顿,眼看着夜蛾正道火气又要窜上了,五条悟也有点不耐烦。 “这小玩意我可以自己照顾,就算是做单亲爸爸,我也是最强的!夜蛾老师,你少操点心吧!” 被这混小子气的头脑发晕,夜蛾正道知道自己说不通这个自负的犟种,最后只得看向正主。 小家伙贴在夏油杰身后,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来,那模样又乖又可怜。 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夜蛾正道按耐住心中的火气,稳着声线道:“你叫小椿对吗?” 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点了点头,夜蛾正道脸上挤出一个笑来,那笑容看起来有点狰狞,足以夜间止小儿啼哭。 小椿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高专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奇怪,又听夜蛾正道继续说。 “森鸥外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那是个非常有手段的家伙,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夜蛾正道是第一个说相信她的人,这叫小椿心中有些复杂,她松懈了下来,软软的声音带着期冀。 “那你愿意收留我吗?” 可是,那位看起来凶狠实则内心柔软的老师,毫不留情的摇了摇头。 “高专恐怕护不住你,你是异能力者,我和横滨的种田长官有几分交情,可以把你送到异能业务科去。” 小椿哑然,被拒绝后她心间虽然沉重,可随后一想,夜蛾正道此举确实是最优解。 他是一位爱护弟子的好师长,优先选择保护自己的学生很正常,小椿不该有怨气。 可是不甘心。 虽然对高专不了解,但小椿能看得出来夏油杰他们都是好人,自从到森鸥外身边后,她就战战兢兢的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 被夏油杰带出来以后,她难得舒服的睡了一个好觉。 而关于异能业务科,以及夜蛾正道口中的种田长官,小椿并不了解,她下意识的更想扒住高专这颗大树。 “我不想回横滨…万一你口中的种田长官护不住我怎么办?要是被森鸥外抓回去,我绝对会被关起来的…”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干净。 “我才六岁,我还什么都没看过,我不想失去自由。” 看着那孩子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夜蛾正道于心不忍。 其实也是,异能业务科和港、黑如今是分庭抗衡的局面。 不提小椿的能力对森鸥外重不重要,可是养女被抢走了,也就意味着脸被打了。 森鸥外不可能不报复回去,倘若夜蛾正道真的将人送过去,异能业务科非但护不住人,反而还会被拖累。 就在他犹疑的瞬间,又听那孩子鼓起勇气补道:“我、我不是异能力者。” 夜蛾正道眸光一凝,脸上的神情也变的奇怪了起来。 “你是权外者?” 小椿只知道自己不是异能者,这件事情森鸥外说过,但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权外者这件事情,她并不确定。 不过,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权外者了! 小椿不信夜蛾正道的人脉广到,连权外者之中的大人物都认识! “没错,我是权外者!” — 然而很快,小椿就被打脸了。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办公室里,小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瓶开了封的果汁。 “赤王又…迦具都…” “炼狱舍……神奈川…” 窗外,一队穿着青色制服,配剑的年轻人走过,交谈声的声音跟随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可恶,谁能想到,夜蛾正道居然真的有王权者的人脉阿!岂可修! 小椿是挨着夜蛾正道坐在双人沙发里的,这位刚认识的师者,此刻像是一位可靠的长辈,肢体举动都透露着一个意味。 这孩子,是我罩着的。 既然担心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阿!夜蛾正道你这个复杂的成年人!太可恶了! 小椿对面坐了一位“长发美人”,他一身青色的制服,身形精瘦,脸上的笑温柔闲适。 “夜蛾先生,你的来意我明白了。” 羽张迅说罢,视线落到小椿身上,幽深的眸光温润的让人无法设防。 青之王是“秩序”和“制御”的象征。 但不同于前几任青王绝对理性透露出来的冰冷,羽张迅仅仅是坐在那里,就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温柔来。 他的为人,夜蛾正道是绝对信得过的。 “这孩子的能力有些特殊,横滨那边一定会紧咬不放,我知道如果将人托付给您,势必会给scepter4带来麻烦,可这孩子是“权外者”。” 夜蛾正道其实并不清楚小椿能力的细枝末节,但没有咒力却可以拔除咒灵,这是除咒术师和神职者外的头一份。 不仅是横滨那里需要防范,夜蛾正道提醒过自己的学生,倘若走漏了风声,高层那里绝对会派人来。 仅凭高专是绝对护不住的,但好在这孩子是“权外者”。 身为青王,夜蛾正道的“您”字,羽张迅是绝对受的住的,虽然对于夜蛾正道的前来,最开始羽张迅是感到诧异的。 但事关“权外者”,就是羽张迅的职责所在。 “我确实听说过,横滨那边有了大动作,难不成找的就是这孩子?” 面色微凝,羽张迅眸中清楚倒印着小椿心不在焉的模样。 夜蛾正道粗糙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小椿的头顶,轻巧的力道将那走神的小家伙拉了回来。 “她是森鸥外的养女,虽然只是在下的猜测,但是这孩子倘若被带回横滨,恐怕会失去自由。” 羽张迅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敛着眉眼沉思了起来,寂静无声的室内,只余下三人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长发“美人”轻笑了起来,幽深的眸中铺满了晦涩。 “我听说高专的两位学子,将人从横滨偷了出来,这是护不住了所以想要祸水东引?我若真的将人收下了,势必会和横滨那位对上。” 突然成了被东引的“祸水”,小椿捧着果汁,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嘴角沾着橙红色的水渍,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她原本心里还在想着,可惜夜蛾老师白忙一场,估计还得把自己带回高专去。 谁想那位长发“美人”长眉挑起,温润的眉眼间,终于露出几丝独属于王者的锋芒来。 “这事,scepter4管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22章 夜蛾正道在scepter4呆了很久,他们大人的客套寒暄又臭又长,小椿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夕阳夕沉时分,夜蛾正道才离开。 咒术界如今烂的就像个筛子,御三家积怨已久,一个个早就斗的红了眼。 加茂家那里有了异动,森鸥外是个聪明人,他的第一招就是借刀杀人驱狼吞虎。 尽管这头狼并没有那么茁壮,可在他的帮助下,却也足够五条家喝上一壶了。 夜蛾正道不是不想帮小椿,实际上小椿在高专至少呆了一个星期,才被送到这里来。 催促着夜蛾正道把人送走的原因,是在昨天五条悟的信用卡被冻结了。 并不是本家那边施压,而是因为五条家的产业受了影响,资金上开始无法运转。 五条家连同分支在内,成千上百的族人都是靠这些生意养活的。 高专的家伙全是些武斗派,遇到事情就选择大打出手,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衣食住行会出问题。 森鸥外一出手,就给了五条悟一个不小的教训。 禅院家还没有动静,可倘若五条家一旦势弱,对方必然会像闻风见血的鬣狗一样扑上来。 以前的咒术界没有外力介入,他们三家尚且还能平衡,加茂势弱一直苟延残喘,如今平白多了助力,好不威风。 “那么,这孩子就拜托您了。” 午后的夕阳艳丽似火,倾洒而下的余晖都是橙红色的暖色调。 夜蛾正道站在敞开的门外,壮硕的身躯俯下,行了无比郑重的一礼。 小椿看着他那副略显卑微的模样,莫名眼眶一热。 明明他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可以说是小椿死皮赖脸的跟上来,还给高专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可夜蛾正道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尽心尽力的为她做了许多。 他是一位非常好的师者,尽管小椿并不是他的学生,却依然被他宽阔的脊背背负起。 喉咙有些困顿,似乎开口就会哽咽出声,在那道背影消失在走廊前,小椿忽而奔跑起来。 白嫩的小手死死地攥住对方黑色的衣角,夜蛾正道停住了脚步。 他生了一张极为凶狠的面容,可看着小椿的眼神里却带着脆弱的愧疚。 不该是这样,明明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可即便如此,夜蛾正道依然在为没能留下小椿而愧疚。 “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夜蛾老师…” 小家伙仰着小脸,清浅的眸光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孺慕。 夜蛾正道没有回答,粗糙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发顶使劲揉了揉,这一次他没有收力,小椿直接就是一个踉跄。 再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长腿阔步的离去。 莫名的失落在心头蔓延开来,小椿鼻子开始发酸,有那么一刻,她开始心生幽怨。 自己是个鬼的主角,是个麻烦鬼才对吧! 为什么穿越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森鸥外这么癫?! 越想越憋不住,眼里已经有了泪意。 却在此时,一个清隽的身影走到小椿背后,羽张迅实在是太高了,他的双腿几乎比小椿高出一半来。 青年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家伙是害羞了,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真的是这样吗?…” 小椿回过身,仰着头软软的询问着,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长发美人看着她红彤彤的双眼,脸上多了几分忍俊不禁。 他蹲下身,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来和小椿对话,即便如此还是比小椿高出一个头。 “是真的,你这样可爱的小朋友,没有人会讨厌你的。” 一句话就将小椿泛滥的情绪完全安抚。 和之前在横滨遇到的人完全不同,羽张迅乃至整个scepter4的人员,尽管配刀,可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书卷气。 简而言之…这是一群文化人!! 而且他们全部都是有编制的公务员!! 虽然现在是个日本小学生,可骨子里还是种花人。 小椿对于吃国家饭的编制人员有着天然的信任感,完全没有出现在陌生地点的不安。 主动依偎进对方的怀中,忽略羽张迅身体的僵硬,小椿环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其实自从变成小孩子以后,小椿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贴贴的感觉。 但是被森鸥外收养,她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如今反而有些心满意足的感觉。 可羽张迅虽然有心理准备,可作为一个单身青年,难免对着怀里这一团柔软的小家伙有些手足无措。 僵硬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他缓缓开口:“以后scepter4就是你的家了,欢迎你,小椿。” — scepter4虽然挂靠在户籍科下,但其权利远高于户籍科,小椿的资料轻而易举就被调了出来。 “这孩子父母都是黑、手党,父母被咒灵袭击死去以后被广津柳浪收养,恐怕她也是那时候被森鸥外注意到的。” 资料室中,善条刚毅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眼,配着几张图片。 “她存在某种异常能力,但横滨是异能力者聚集地,如果只是拥有能力,森鸥外不会这么格外关注她。” 羽张迅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那孩子脑袋枕着他大腿,身子蜷缩成一团睡的正香。 小椿身上盖了一张鹅黄色的小毛毯,是scepter4某位成员好心提供的。 她睡的很熟,再加上善条刚毅刻意压着声音,这样的谈话并没能将那孩子惊醒。 将小椿的资料合上,善条刚毅再度调出另一人的资料合集,屏幕上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一双幽紫色的眼眸满是晦涩。 “横滨那里目前并不知道这孩子如今在scepter4,可即使对上五条家港,黑也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她的能力绝对有蹊跷。” 电脑旁的打印机启动着,一张张印满字眼的资料被吐出来,善条刚毅还在切换资料查看。 “去年横滨三目町有过大范围的能力波动,因为不属于威丝曼偏差值,我们并未观察过多,三目町正属于这孩子上学的必经之路,我借调了异能业务科的资料。” 羽张迅不发一言,尽管善条刚毅条理分明,但他大部分的心神都被腿上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吸引。 软软的、热乎的,脸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发觉了自家king的心不在焉,善条刚毅顿了顿,随后将最新打印出来的资料递了过去。 “这是异能业务科调来的资料。” 握着厚厚的一沓文件,羽张迅终于回过神。 资料的最上方是那孩子的照片,警戒线的旁边,小家伙踮着脚尖扒在车窗上,通红的双眼满是惶恐和不安。 资料姓名那一栏上被标红,昭示着这是异能业务科的重点观察对象。 羽张迅慢条斯理的从上往下阅读着,在看到最后的结语时,他瞳孔猛地紧缩。 “目标代号【万象的拒绝】拥有某种可以扭曲时间、空间以及现实的特殊能力,需使用解放语【我拒绝】。” “虽然只是猜测,但随着能力提升,这种能力足以让时间倒流、死人复活。” 在怔忪中,羽张迅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松,黑白交织的资料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异能业务科的资料是最新提交上来的,还热乎着。 异能业务科那边转给善条刚毅后,他直接递给了羽张迅。 听着对方念出的话,善条刚毅眉峰下意识拧了起来。 却在此时,办公室的座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在喧闹声中,善条刚毅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按开了免提。 “这里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是异能业务科的种田,刚刚scepter4从我这里调走了一份机密资料,不知道青王看过没有?” 善条刚毅没有说话,而是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青王,得到对方的颔首示意,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那份资料,king已经看过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试探:“scepter4既然调取这份资料,是否已经找到【万象的拒绝】?还请务必将人归还横滨。” 沙发上的青年好似未闻,只自顾自的替那孩子掖了掖毛毯的一角,仅仅一个动作,善条刚毅已然心领神会。 “很抱歉,这份资料的调取是御柱塔下达的命令,scepter4并不清楚细节。” 用谎言委婉的告知对方人不在scepter4,并且搬出了御柱塔做靠山,不论对方信还是不信,善条刚毅直接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被挂了电话的种田长官,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惴惴不安的下属。 “那是最高等级的机密资料,谁给你的胆子调出去的!” 新鲜热乎的资料刚到手里,种田看完以后还没来得及抢人,就被告知scepter4动用了权限,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属也委屈极了,在劈头盖脸的责骂声中,连委屈的辩解都不敢说出口。 异能业务科隶属于国家组,scepter4同样也是国家组织。 可这次scepter4用的不是组织的权限,而是青王羽张迅本人的调阅权限,他一个小社畜哪有资格拒绝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第24章 说起来,自打穿越以来,小椿很少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不是不记得了,是不敢想。 她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名字,最后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 她家在北方的三线城市,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全款换了一所两室一厅。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搬进去,妈妈说以后这个房子就是小椿的不动产。 等她大学毕业以后,想工作就工作想嫁人就嫁人,那座二室一厅就是她选择未来人生的底气。 穿越以后,她先是住进了广津老宅,偌大的老宅矗立在郊区,像是连横的怪物吞没了天地。 后来她又搬进了森鸥外的别墅,那座别墅很大,除了花园、游泳池、二楼还有电影房。 可羽张迅完全不一样,身为青之王,他名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财产,只有一个小公寓。 二室一厅一厨一卫,干净整洁的室内,残留着生活的痕迹,小椿踏进屋内时,居然生出了一种落地的恍惚感。 这一霎那她好像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逃脱了,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小小的单元楼里,装满了人间烟火。 羽张迅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地板上,从里面掏出一双儿童拖鞋给小椿。 他今天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其中大半都是善条刚毅帮忙送上来的。 等换好鞋子,羽张迅自己将外衣解下来,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他里面是一件衬衫,隔着薄薄的衣料,能看到他精瘦的肌肉。 又因为腰肢过于纤细,即便肌肉线条流畅,他还是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只是性张力呼之欲出。 但这些跟小椿都没有关系,毕竟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屁孩。 窗外夜幕深沉,似乎快要落雨,起了深重的雾霭。 回家之前羽张迅已经带小椿吃过饭,如今他解着手中的包裹,笑盈盈的开口。 “要一起装扮你的房间吗?” 原本还有些局促,在他温柔的笑颜中,小椿兴奋的点了点头。 “房间装扮好以后,我是不是可以永远住在这里阿!” 其实这间客房像羽张迅这个人一样的干净整洁,即便没有住人,青王也会每天打扫,时不时更换下床褥。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自然是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 他买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卡通床单,小椿在擦空荡荡的衣柜时,羽张迅就将床褥全部换了。 一盏小兔子卡通夜灯,被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除去这些床上用品,还有些日用品和儿童衣服,衣柜里挂满以后,小椿就跟着羽张迅进了卫生间。 架子下方的青色毛巾旁,挂上了一条粉红色的小毛巾。 带着小熊脑袋的电动牙刷,安放在小小的牙杯里,依偎着旁边高大的青色牙杯。 小椿垫着脚将自己的浴巾也挂上,一转头就看到羽张迅正盯着那两个牙杯在出神。 察觉到小椿的视线,长发美人终于回过了神来,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耳根带着微红,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累不累,累的话可以先洗个澡,洗完上床睡觉。” 小椿其实并不累也不困,毕竟在办公室里睡了好久,但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毕竟她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早睡早起才能长得高。 最后换好睡衣,披着柔软蓬松的长发,小椿爬上床以后,屋内的小夜灯还在发散着暖色调的幽光。 羽张迅坐在床畔,手里捧着一本儿童读物,这是今天刚买的。 小椿原本以为自己睡了一下午,夜里一定会翻来覆去。 没成想伴着对方温润声线的低语,她不知不觉间就合上了眼。 一直等床上传来连绵的呼吸声,羽张迅的读念声一滞,随后将手中的读物合起来放到书架上。 在夜灯微光的照耀下,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室内。 “晚安,小家伙,做个好梦。” — 不论几个组织之间如何在腥风血雨里乱斗,孩子该上学还是要上学的。 羽张迅打算把小椿的户籍迁过来,再在东京寻一所离家近的小学,小椿的学业是绝对不能荒废的。 scepter4羽张迅的办公室里,他坐在沙发上拿着一踏关于小学的资料。 小椿正趴在桌子上和戈薇煲电话粥,用的正是办公室里的座机。 “小椿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大家真的好担心你,幸好你没事!你现在在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小椿双腿跪在沙发坐垫上,身子依偎着桌面,穿着褐色圆头小皮鞋的双脚在身后惬意的晃着。 “戈薇,我可能不会回去了,我现在在东京,我换监护人了。” 电话那段戈薇的声音,惊讶到像是在尖叫:“什么?你换爸爸了?爸爸还能换的?!” 立时慌了神,小椿偷瞄了一眼侧身对着她的长发美人,对方还是那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小椿尴尬的拢住话筒口,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是监护人,不是爸爸啦!” 也不知道戈薇有没有听懂,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凄凄艾艾的问小椿什么时候能来找她玩。 “周末吧,以后周末不上学的时候,我去你家留宿怎么样?!” “对了,小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小惠又换了两个后妈!其中一个是我妈妈!” 一段话下来,小椿的大脑差点死机,cup都给干烧了。 不是,什么叫两个后妈?什么叫其中一个还是你妈妈??!她前脚才离开横滨,你们现在已经这么癫了吗?! “有段时间小惠没来上学,老师家访发现小惠又换了个后妈,那个后妈好恶毒,不让他上学还打小惠。” “我妈妈打算收养小惠!以后小惠就是我弟弟了!” 虽然知道伏黑惠的家庭状况很复杂,但是没想到会复杂成这种情况,小椿未免也跟着忧心了起来。 “那小惠的爸爸和后妈同意吗?” “那个阿姨同意的很快,但是小惠爸爸说如果想把小惠带走,必须给他一笔钱,我妈妈说把家里的房子卖掉,就可以把小惠赎过来了。” 说到这里,戈薇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 “虽然小惠能做我的弟弟我很开心,但是我们家要变成穷光蛋了呜呜呜…你以后可不要嫌弃我呜呜呜呜…” 电话那段,戈薇说着说着突然变成了开水壶。 小椿立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说了好些话,才将人安抚住。 两个小家伙隔着电话又聊了好久,最后约定好过段时间去神社的后山扑蜻蜓,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心中忽然有些失落,戈薇他们的性格实在是很好,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 就在小椿低头落寞的瞬间,一只大手轻柔的落在她发顶,羽张迅温润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以后每个周末,都让善条叔叔带你去见你的玩伴。” 眸光倏忽间亮起,小椿仰头看着他,忽然有些局促。 “真的可以吗?不会很麻烦善条叔叔吗?” 看着那孩子白嫩柔软的小脸,羽张迅忽然觉得手指发痒,想要捏一捏又怕控制不住力道留下红痕。 最后也只是不自在的避开了视线。 “不过得过段时间,等时局稳定了,小椿是乖孩子,可以等一等吗?” 哇,这是什么温柔大美人阿!明明是她带给了对方麻烦,羽张迅却还要这样照顾她的情绪。 “我可以等的!等多久都没关系!” 羽张迅顿了顿,在小椿疑惑的视线里,他坐了下来,忽然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毫无预兆到让小椿心头开始发毛。 “说起来,小椿对自己的能力了解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第25章 scepter4里其实是有观测威丝曼偏差值的仪器的,虽然主要是针对赤王,但是大部分的权外者都在机构的观测中。 至于其他王权者,除非像迦具都一样威丝曼偏差值已经到了快要坠剑的地步,其他情况下,scepter4是绝对不会干涉的。 观测厅内,善条刚毅面色怪异,看着显示器上写着的威丝曼偏差值为0,他沉默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 “这孩子,不是权外者。” 横滨那边已经知晓小椿在scepter4,机构里也派了人去交涉,最后他们却发现这孩子压根就不属于scepter4的管辖,简直像一出滑稽闹剧。 而作为事故中心的主角,小椿尴尬的坐在沙发上,踌躇半天解释不出一句来。 问就是尴尬,十分尴尬。 羽张迅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情,或者说身为王权者,拥有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青王,一个照面就察觉到了小椿的本质。 从头到尾,羽张迅都是知情的,这个结果出来反而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唯独遗憾的是:“不是异能者,也不是权外者,看样子针对小家伙的训练课程,需要缓一缓了。” 见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小椿松了口气,又听羽张迅开口:“横滨那边交涉的结果出来了吗?” 善条刚毅余光扫了小椿一眼,看着那小骗子惴惴不安的模样,他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森那边的意思是想要一张异能许可证,除此之外,对方提出了结盟的要求,炼狱舍已经从神奈川扩张到横滨,他希望scepter4能够提供助力。” 羽张迅口袋里放了许多小零食,他正在努力把这种行为训练成习惯。 他将撕开糖纸的糖果递到小椿嘴边,随后他又倒了一杯鲜榨的果汁放到小椿面前。 “遏制炼狱舍的胡作非为本就是我们职责所在,关于异能许可证种田君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能越俎代庖。” 善条刚毅似乎有些疲倦,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处理关于小椿的事情,眼底已经铺满血丝。 他呼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种田长官同意了,但前提是必要时刻,小椿的力量可以为他所用。” 话音落下,两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正含着糖果抿果汁的小椿身上。 他们在征求小椿的意见,并没有擅自为这孩子做决定。 小家伙身体僵硬了一瞬,局促的开口:“我不喜欢杀人。” “不会让你杀人的,异能业务科好歹也是官方机构,种田长官希望你能偶尔治疗一下异能业务科的伤员。”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这一样来所有的麻烦都迎刃而解,小椿思虑再三最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善条刚毅松了口气,在联系横滨的两大势力之前,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关于小椿的能力,我有一个猜测,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神职者?” 这个群体比起其他势力而言,低调的简直像是不存在,善条刚毅的猜测,是通过调查小椿的玩伴,得到的提示。 毕竟那个叫戈薇的孩子,拥有巫女血脉,小小年纪灵力已然不俗。 若非这个孩子给他提了醒,善条刚毅都不会想起神职者这个群体来。 “要带这个孩子去日暮神社走一趟吗?” 羽张迅摇了摇头,他神情柔和,看着小椿的眼眸,铺满了静谧的墨色。 “日暮神社并没有关于巫女的传承,去了助益也不大。” 羽张迅说罢,忽然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这个号码贴在各种地方的小广告上,但号主居无定所,即使在scepter4监测中,也没摸到过对方的人影。 “您好…神明大人?” 听到羽张迅的第一句话,善条刚毅眉峰一挑,他显然明白电话那段究竟是谁。 那是个到处乱发传单、贴小广告的流浪汉。 市容管理中心曾经怀疑对方是超凡群体,毕竟人是抓不到的、广告是满天飞的。 最后他们求助到了scepter4,但scepter4也束手无策。 善条刚毅没想到,社长居然会想起那个家伙来。 “是这样的,五元的香火钱,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劳烦您能来scepter4一趟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羽张迅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 “我以青王的名义向您承诺,绝对不是诓骗您现身,也绝对不是想把您关进监狱里。” 这句承诺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对方显然又扯皮了一会,良久这通电话才挂断。 “被拒绝了…?” 苦恼之色在脸上蔓延开,青王叹息一声:“前段时间的追捕把他吓到了…那位不太愿意现身。” “我们可以去那些香火鼎盛的神社看看,神官们手里总是传承的。” 被他们忧心的主人公,小椿也开始思维发散,说起来她的金手指来源于《死神》,搞不好她拥有的能力还真的是灵力! 怪不得之前在港、黑训练时,对她的能力提升几乎无效,原来是药不对症阿! 小椿一边思考,一边抿着手里的果汁,抬眸的一瞬间,她忽然被窗外贴着的巨大壁虎吓了一跳。 见她神色惊惧,羽张迅立马发现了异常,青色的火焰汹涌而出,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巨响,那只巨大的壁虎被卷着扔到了地板上。 “阿、疼疼疼…”对方蜷缩成了虾米状,身上破旧的运动衫,在拉扯中也有了裂缝。 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和好,夜斗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他双眼喷着熊熊怒火:“喂!不是你们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吗?出手这么重干嘛,还把我唯一的衣服都弄坏了!” 羽张迅其实并没有见过夜斗,只知道对方虽然自称神明,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浪。 第一次会面,夜斗狼狈的简直叫人心酸,羽张迅尴尬的赔礼:“抱歉、衣服我会赔的。” 见对方的态度很好,又愿意赔自己衣服,夜斗勉强消下了火气,一屁股坐在沙发背头上,修长的双腿微弯着撑在地板上。 如果忽略他身上衣服的破旧,这姿势其实蛮帅的。 “我这件衣服可是花了八万日元买的,先赔给我。” 夜斗明明生了一张十分冷峻的脸,可是在狮子大开口时,却莫名透露出一股偷感极重的滑稽。 他在心虚,因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 小椿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恍惚间从记忆里翻出来新年的焰火大会,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你!” 小椿当时以为自己撞到鬼了,一个转眼的功夫夜斗就消失不见,消失前甚至还用口型恐吓她。 ——你看得到我? 夜斗这才将视线落到小椿身上,随后他的神情变的怪异,怀疑、复杂之色一一在脸上闪过。 最后他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是你啊,那天那个小孩,你居然还记得我。” 小椿点了点头:“我记性很好的!” “叫我来干嘛?总不可能好心到送个神官给我吧,这小家伙灵力挺强的,也就是生在横滨这种凶煞之地,否则早被妖魔闻着味过来吃掉了。” 原本叫他来就是想看看小椿的力量体系,现如今他一番话下来,羽张迅也不用问直接得到了答案。 他轻咳一声:“本来是有事的,但是现在没事了。” 夜斗:… “我堂堂夜斗神,你们在这玩我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第26章 “阴阳师在创造阴阳术时,会先构架解放语,也就是言灵,虽然根源本质不同,但这两者存在相似之处。” 友枝小学的午休时刻,小椿蹲在一颗樱花树下,花朵稀稀落落挤在枝头,已然凋零了不少。 夜斗拿着青王友情提供的资金,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运动衫,正盘腿坐在树枝上。 “时间倒流的解放语你已经掌握,接下来你应该选择构架物质改变的解放语。” 小椿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刚咬了一口的炒面面包。 “那我得想一个帅气一点的解放语。” 炒面面包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就像是包子里包饺子,能吃…但真的很奇怪啊! 小椿不喜欢吃冷食,虽然羽张迅很想做便当给她带到学校,但还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她的午餐是在小卖铺里买的,毕竟食堂里的人真的超级多。 低头看着手里用包装纸垫着的大面包,里面黄色的炒面沾着酱料从开合的缝隙中挤了出来。 有点恶心。 聚精会神,小椿感受着身体灵力的运行轨迹,面色凝重的似乎像是遇到了拯救世界的巨大难题。 “炒面面包!我拒绝!” 金色的灵光缭绕在掌心,物质的分子在金光中碎裂又重组,一盒带着汤汁的关东煮被小椿兴奋的捧在掌心。 “夜斗老师!我成功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关东煮!” 夜斗从树上跳下来的姿态很帅气,矫捷的像头猎豹。 可帅气没超过三秒,他落地的一瞬间被草丛里的石子咯到了脚,一个打滑摔倒在了树下。 连痛呼都顾不上,夜斗从地上爬起来,运动衫上沾了泥土和草叶。 他捡起把他滑倒的那颗小石子递到小椿面前,湛蓝的眼眸几乎闪成了星星眼。 “快,快试试能不能把石头变成金子!” 小椿改蹲为坐,隔着一层衣料,屁股底下的草坪带着植物特有的凉意。 她捧着关东煮,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略带苦恼:“这样会通货膨胀的,夜斗老师。” 说罢小椿低头吃起了关东煮,对耳边的哀求全然屏蔽。 小椿的学籍转到了友枝小学,这座小学是一所非常普通的公立小学,优点是离scepter4很近,出门走五分钟就能看见熟悉的青色制服。 入学第一天,小椿没交到什么好朋友,但好在大家都很友善,平平无奇的一天就这样在夜斗的骚扰中度过了。 scepter4的工作其实很繁忙,但羽张迅花了笔钱雇佣夜斗做小椿的老师。 夜斗看起来并不靠谱,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看顾,但神明的威信让大家选择相信夜斗的能力。 就这样,小椿的安全问题也得到了保障。 “小椿,放学了?哥哥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呀。” 跨过一条街区,就看到正在执勤的青制服,对方身后还押着一个带了手铐的罪犯。 街道对面是一辆彩虹色的冰淇淋车,小椿礼貌的问了好,又一本正经的开口拒绝。 “讯不让我吃冰淇淋,说晚上会闹肚子。” 她对羽张迅的称呼进化到了名字,不带敬称,两人做着名义上的父女,但实际上平等的相处着。 “那你等五分钟,哥哥请你吃糖怎么样?” 还吃糖?羽张迅都给她投喂的胖了一圈,小家伙白嫩的小手上手窝非常明显,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进化成胖妞。 “不行,会蛀牙的,我要进去找善条叔叔了。” 户籍科的建筑物十分庞大,外表光洁如新,威严耸立,小椿刚走两步就听到那位热心的青制服小哥又开口。 “社长和善条长官去神奈川了,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 小椿脚步一顿,面上立时出现了苦恼之色。 也没听“长发美人”说要去神奈川阿,怎么去的这么仓促?都没有率先通知她一下。 “谢谢你,那我先回家了。” 羽张迅的房子就在scepter4后面,跨过一条街区就能到达小区门口。 这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回去的路上,能看到浇灌绿植的工作人员,也有主妇带着孩子在儿童设施玩乐。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好像将所有的人间烟火都藏进了这座普通的小区里,就连一草一木都无比鲜活。 钥匙在门洞里扭转,小椿对着空荡的房间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书包卸在沙发上,冰箱里有羽张迅预留的熟食,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 豆腐和菌类煮成的素汤,炸的酥脆的章鱼肠,一碟细心摆盘的小菜,还有切好的水果什锦。 羽张迅的手艺真的超棒,即使在微波炉加热之后,还能感受到料理中他倾注的情感。 小椿是参加完社团活动才出学校的,吃完饭写完作业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又花了一个小时洗漱完吹干头发,她才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卧室的墙壁上挂贴了许多装饰物,是这段时间里,她和羽张迅一起手工diy出来的。 墙边的黄色书架上摆满了儿童读物,一只彩色的小兔子陶俑放在第二层的隔间上。 那也是羽张迅晚上带着她去公园的摊位上做的。 从没想过还能体会这种平凡的幸福,自从穿越以来小椿就一直和恐惧为伍,直到遇见羽张迅。 抱着毛绒绒的小熊玩偶在床上滚了一圈,小椿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在彻底进入梦乡之前,她脸上的笑都挥之不去。 【想和讯永远在一起生活,想永远生活在这样平凡、微小的幸福里。】 这是那个孩子,现如今唯一的心愿。 ——砰!!!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就连房屋都随之震动,玻璃哗啦作响之后碎了满地。 小椿在香甜的梦中惊醒,窗外夜色深重,一盏盏灯火在小区中亮起。 “地震了!!” 人们惊叫着跑出建筑物,那孩子抱着小熊玩偶,踩着拖鞋跟在涌出的人群中。 小区外的广场上,人心惶惶的聚集在一起,小椿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脸上的慌乱挥之不去。 幸好,一身运动衫的流浪神明及时现身,安抚了她心中的恐惧。 “夜斗老师!” 牵着夜斗的手,依偎在他修长的双腿旁,小椿仰着头看到他湛蓝眸中的晦涩。 “还会地震吗?我们在这里安全吗?” 夜斗脸上满是凝重,他没有回答小椿的话,只是遥望着天际,漆黑的夜幕下,他视线虚无的落在了远方。 半晌,他暗哑的声音颤动着:“不是地震,是赤王坠剑了,如今的神奈川恐怕已经是人间炼狱。” — “凌晨一点二十四分,神奈川日夕町xx工厂发生瓦斯泄露,并波及到整座城市造成连锁爆炸,死亡一百五十六万,重伤七十九万,这里是nhk新闻频道…” 魂不守舍的坐在scepter4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椿面色苍白如纸。 作为可能被波及到的受害者家属,小椿今天请了假。 以前满是欢声笑语的机构里,如今空荡荡的看不到人烟,他们全部赴往神奈川救灾去了。 可是关于羽张迅,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竟如此缓慢,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在夜斗的注视中,小椿颤抖着站起了身。 “夜斗老师,我要去神奈川。” 一向散漫的流浪神,却在此时冷酷的宛如铁铸的神像。 “不行,赤王坠剑会引起大面积的威丝曼偏差值紊乱,如今的神奈川已经被封锁有进无出。” 顿了顿,他像是变戏法一样忽然掏出一块巨大的石头,那块石头比小椿还要高出一倍来。 他脸上的冷峻褪去,又恢复了往日那副财迷的模样,偷感极重满是滑稽。 “当然,如果你愿意把这块石头变成金子,我就带你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30 第27章 第27章 v一更 东京赴往神奈川的列车空荡荡的, 小椿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匆匆掠过。 她车票钱花的是羽张迅给的零花钱,而夜斗老师逃票了,正老神在在的坐在小椿身旁。 顺带…他星星眼的抱着一块巨大的金子。 列车行驶的速度很快, 偶尔路过一些村镇,能看到农夫们在田地里忙碌。 神奈川的空气里带着烤肉的焦糊味,还有浓郁的腥臭,老远就看到政府机关在赈灾。 小椿被这些机关人员拦在了入口,身旁林立的房屋能看到细微的裂痕,这是赤王坠剑波及最浅的地方。 来往的担架上盖着白布,这些都将送往殡仪馆集中火化,一片狼藉中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闲杂人等快点离开,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拦住小椿的是一名公安, 整个东京的人手几乎都被派遣过来了。 哪怕是异能力者火拼,霓虹国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大的灾难,与之对比多年前的擂钵街事件都成了小儿科。 “我爸爸在里面,他失联了我是来找他的。” 小椿话音落下,拦住她的那位公安怔了怔,随后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我们从横滨调遣了医疗队,所有的伤员都被集中在那座教堂里,你可以去看看,倘若运气好的话…” 他未尽的话小椿已然明白, 于是小家伙脸上的血色刷的退了个干净。 “谢谢你…” 那座教堂在神奈川的边缘地带,赤王坠剑的风波里, 它只被摧毁了一座庭院中的雕像,除此之外建筑物上带着龟裂的纹路堪堪得以残存。 还未靠近,那股混合着腥臭的焦糊味已经熏的小椿无法喘息。 这里是地狱中的地狱… 一些还算完好的尸、体,如同货物搬被堆积墙壁的边缘, 小椿不敢去看,双腿抖得如同筛子般迈进门槛。 教堂中医疗队和修女的身影来往匆忙,地上到处都是伤员,一些人还能发出哀嚎声,有些人却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请问,你们有没有人看到青色制服的人员?” 小椿的声音有些小,颤着宛如蚊蝇。 没有人理会她,她就加大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终于有人的视线看了过来,那是一位医者,见她好胳膊好腿的站在那里,衣服光洁如新,只大声抱怨了一句就没再理会。 “怎么会有小孩子在这里,快点把她带走,公安呢?” 小椿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她踉跄着凑近那些伤员一个个的查看,视线所及之处,重者宛如焦炭,轻者肢体残缺。 可是、没有、没有羽张迅! 就在她踉跄着想绕到教堂的另一端时,地上一具宛如焦炭的“尸体”,忽然伸手紧攥住了她的脚踝。 小椿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那具焦炭是趴在地上的,漆黑一团几乎看不出人样来。 他没有放开小椿,另一只握成拳状的手伸出,摊开在地面上。 一缕黑色的长发躺在他黝黑焦糊的掌心。 “夜斗老师!” 小椿心中的惊恐并未褪下,她另一只脚猛踹了几下,对方终于立竭的松开了小椿的脚踝。 忽然夜斗的身影凭空出现,他怀里还抱着那块巨大的“金山”,整个手臂都已经酸软到考试颤抖。 在小椿惶恐的视线中,他终于将“金山”收了起来,尴尬的轻咳一声,他目光落在地上那具“焦炭”上。 “这是善条刚毅,你没认出来吗?他本来就快断气了,被你踹了一脚直接嗝屁了。” 瞳孔猛的紧缩,小椿颤抖着伸出手,落在焦炭脸上类似鼻子的地方。 “别试了,真的没气了。” 复杂的情绪如山洪般倾倒在心尖,小椿抖的几乎站不起身来,眼睛也不听使唤,泪水一股脑的往外涌。 夜斗摸了摸下巴,随后把地面上的那缕长发捡起来,又将焦炭尸、体抗在肩膀上。 他看向小椿,一向偷感极重的面容,此时冷峻的模样,终于有了神明的姿态。 “小椿,站起来,他们还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决心了。” 小椿试了又试,最后扶着墙壁哆嗦着站起来,刚想跟上夜斗的脚步,却是胃里一阵翻腾,又弯腰呕了起来。 “快点,时间拖的越久,你要消耗的灵力越多,到时候人救不回来,自己还透支死掉了可别哭。” 衣服上溅上了呕吐物,小椿红着眼圈抹了把脸,颤颤巍巍的跟在夜斗身后。 他们最终去到了教堂的地下室里,这里没有什么人,善条刚毅的尸体被平方在水泥地板上。 那缕黑色的长发,紧挨着放在他身侧。 小椿跪坐在一旁,双手触摸在焦炭上抖的几乎不像样。 “双、双天归盾,我拒绝!” 金色的圆盾顷刻间显现,覆盖在几人上空。 因为刚刚才死去,善条刚毅那具焦炭最先有了动静,胸口开始微弱的起伏。 小椿心头一喜,终于放下了心来,全神贯注的感受着灵力的汇聚与输出。 像是魔术戏法里面的大变活人,焦炭上开始生长血肉,极其快速的就连肉芽的蠕动链接,都能被肉眼捕捉到。 与此同时,那缕长发也终于有了动静,就在善条刚毅恢复原样坐起身来时,那缕长发也渐渐长成了一具人身。 教堂的外部的天空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嗡鸣声。 巨大的达摩克斯利之剑虚影闪烁着,像是正在吸附着什么东西,重新汇聚。 原本还井井有条的医疗团队和伤员们惊叫出声,他们忽略了剑身上冰蓝的光泽,尖叫着抱头鼠窜。 “又来了!为什么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天照大神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可恶啊!为什么要派我来这种鬼地方救灾!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 神奈川的废墟里,身着灰袍的灰发男子,正竭力挖动着石板。 那下面有个绿头发的孩子,已经在失血过多中陷入昏迷。 青王之剑虚影悬在空中的异象,吸引了灰王风圣悟的心神。 他瞳孔震颤,像是看到了某种无法理喻、不可思考的可怕事件。 然而,尽管那振达摩克斯利之剑在努力重组,最终还是在不甘中溃散成了冰蓝色的灵光,摇曳着吹散在风中。 灰袍男人松了口气,却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他收敛心神,掀开石板将那孩子背起。 “青王应当已经成为飞灰了吧,这算什么?王剑的最后挣扎?总之…只要别再坠剑都好说,死去的家伙…” 这个在灾难中,失去氏族和一切的男人,他弯曲着背脊背负着另一人的重担,就这样彳亍在废墟中渐行渐远。 羽张迅再次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他死的速度很快,因为距离陨落的赤王太近,他在一瞬间化为了飞灰。 身子有些使不上力来,艰难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正处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善条刚毅的懵逼状态和他很像,还坐在地板上没能回神。 夜斗见事态平稳,于是又掏出了他那块巨大的金子,站在一旁正幻想着自己神社的选址。 忽然被“炮弹”击倒,羽张迅羸弱的身躯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与此同时他的脖颈也被死死地抱住,那双沾了灰黑的小手,颤抖着贴在他脖颈的肌肤上。 “小、小椿。” 那孩子小小的一团,脑袋死死埋在他怀里,抖的几乎不像样。 羽张迅怔愣了几秒钟,很快回过神来,带着安抚意味轻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 “好孩子,我已经没事了。” 那孩子没有说话,依旧在哆嗦个不停,莫名的,羽张迅的鼻翼也开始跟着发酸。 “乖,我真的没事了,你可以抬起头来看看我的。” 终于,那孩子的颤抖停了下来,可胸口却忽然传来粘腻的濡湿感。 羽张迅忽然有些懊恼,他猜测这孩子一定吓坏了,立时僵硬着身体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要说些什么,比如“对不起”,又或者问问她“是你用能力救了我吗?”。 可是此时此刻,喉咙困顿到什么也说不出来,苍白的薄唇轻启,最后又颤抖着闭合。 他修长的双臂将人圈在怀中,轻柔的、珍爱的像是抱着这世界上最华贵的珍宝。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忽然,那孩子在他怀里一软,又因为被羽张迅抱着,小椿没有滑到地面上。 如此他终于才发现,胸口的濡湿根本不是泪水,而是大片大片的血色,如今正源源不断的从小椿的五官中涌出来。 “小椿!!” 慌乱之中,羽张迅已经顾不得自己衣服上的黏着物,那孩子仰躺在他怀里,双唇被浓郁的血色点染,如今正大张着艰难喘息,宛如即将渴死的鱼。 她身子颤了颤,伴随着有气无力的咳声,内脏的碎片跟着溅了出来。 “我、要死了吗…?”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有事的,政府一定派遣了医疗团队,这里里横滨那么近,“死亡天使”一定也会来的!” 拦腰将人抱起,羽张迅快速的跑出地下室,那孩子躺在他怀抱里,几乎被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成了血人。 小椿手指虚虚的握住他的衣襟,好像如此逐渐冰冷的身躯,就能逐渐回温。 “你不会死的,死亡天使一定在这里,她一定会救你的!人呢!到底在哪里!” 看着教堂里忙碌的医疗团队,羽张迅长腿阔步不停的奔跑着。 可是他想找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小椿的神情越来越安详,逐渐溃散的瞳孔,就那样努力大睁着,竭力的将羽张迅的面庞印入眼底。 “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能把讯救活…实在是太好了。” 男人双腿踉跄着跪倒在教堂里,他手臂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只是死死地抱着小椿。 “想和讯,永远生活在一起…这样微小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弥留之际,小椿宛如疲倦的幼兽,依偎在他宽阔的怀抱中。 男人没有说话,温热的泪如跳珠般落在脸上,滚烫到几乎要把她灼伤。 洁白的雕像矗立在教堂中央,圣母玛利亚披着薄纱,双手合十,圣洁的面容却在垂泪。 却在此时,一个略带阴沉的声音在羽张迅背后响起。 “更正一下,我不是什么死亡天使,我的名字叫与谢野晶子,给我记好了。” 说罢,少女面色疲倦的将手中的袋子扔在地板上,倾斜的开口处闪烁着刀刃冰冷的锋芒。 第28章 第28章 v2更 “谁能想到, 这场几乎将整个神奈川夷为平地的灾难,居然解决起来会这么简单…” “喂,你听说了吗?神奈川…死亡天使…起死回生…” 神奈川来了一位死亡天使, 她拥有一种神奇能量,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人们称之为起死回生。 这条流言,逐渐从重灾区的神奈川向外辐射,蔓延到了各大组织的耳目中。 东京某座占地极广的老宅中,茶室下方的密室里,昏暗的落不进半点光芒。 年轻男子坐在沙发椅上,他双腿盘起佝偻着腰,托腮的手臂肘部撑在桌面上。 男子视线所及之处,是桌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位黑发黑眼的少女, 她侧身对着镜头正在行走,发间的蝴蝶发卡振翅欲飞,纤弱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微弱的灯光下,男人额头上有一排狰狞的缝合线,他指尖轻点着照片的一角。 半晌,他忽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死亡天使…有点意思。” 关于这些阴暗角落的老鼠,小椿并不知情,自从她被与谢野晶子救回来之后,羽张迅就变的没有那么香了。 现在她是晶子姐姐的跟屁虫*椿! 这是一座简易搭建的棚户区, 里面的患者只是照例来换药。 这里大部分的伤患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更有甚者一夜回春, 连夜出了神奈川。 “小家伙,绷带递给我。” 与谢野晶子正在为伤患忙碌,小椿自从醒过来以后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旁,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个大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 虽然生了一副冷面,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独有的温柔。 再说一遍,羽张迅不香了!晶子姐姐现在是最香的! 小椿一直在为与谢野晶子打下手,她跑来跑去的,额头上很快爬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可那孩子双眸灿烂的惊人,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与谢野晶子身上。 那样充满孺慕和敬仰的视线,其实叫与谢野晶子有些不自在。 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时不时还会在小家伙帮忙后,投出一个赞赏的眼神给对方做鼓励。 “好了,你的伤已经没问题,可以离开神奈川了,出去吧。” 伤患是个中年男人,他皮肤是一种常年劳作的黝黑,看着人时眼神会有些发直。 直愣愣的总是叫人毛骨悚然。 男人受伤的部位是胳膊,灾难发生时,坍塌的房屋正好行成了三角区,头顶上的石板将他完全护住。 他胳膊上的伤,实际上是在灾后跑动时,摔倒导致的。 可是他的老婆孩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除了男人外,他全家齐齐在这场巨大的灾难中丧命。 中年男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与谢野晶子是知情的。 其实大部分的伤患她都有留意,这些人的情况与谢野晶子都有记下。 见他迟迟坐在病床上没动,与谢野晶子又耐心的开口。 “你的伤已经没问题了,我要为下一位伤患接诊了。” 男人的双眼依旧是那副直愣愣的模样,锁定着与谢野晶子,让人莫名的不寒而栗。 忽然,他完好的左手伸出,死死地钳制住了与谢野晶子的手腕。 他的手是常年劳作的枯黑,带着皱纹和裂痕,力气大到让与谢野晶子吃痛的皱眉。 那块肌肤被钳制的陷了下去。 小椿见状不妙,立马上前推搡他:“你要干什么!想医闹吗!” 男人没有理会小椿那丁点的力气,眸中的颜色越来越深,到最后呈现出触目惊心的癫狂。 “你是死亡天使对吧!大家都说你可以起死回生的!把我的儿子带回来!他才八岁还那么小!只要你把他救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与谢野晶子是懂点防身术的,之前之所以不动,是因为她知道男人精神状态不好,不想刺激对方。 如今手腕一翻,直接将对方的力气卸下,轻而易举脱离了禁锢。 对方力气太大,与谢野晶子手腕上红了一圈,带着麻木的钝痛。 没成想这个举动直接惹得对方更加癫狂。 ——砰! 木椅擦着肩膀飞过,摔落在身后只余一片狼藉,与谢野晶子看到对方赤红着双眼,满脸狰狞的朝她扑来。 “我都看到了,那个青衣服的男人明明已经成了焦炭死掉了,你为什么救她不救我儿子!” 脖颈被那双大手死死地攥住,与谢野晶子倒在地板上,竭力挣扎着。 “放、放开!唔…”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什么不救我儿子!” “善条叔叔!” “放开她!” 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个是坚毅的童声,一个是浑厚的男声。 善条刚毅听到了棚子里的骚乱,立马进来制止,最终那个男人被押着出了棚子。 离开之前,那双赤红的眼眸带着仇恨,死死地盯着与谢野晶子。 若非被钳制着,他恨不得化身豺狼扑上来,将与谢野晶子连皮带血的拆吃入腹。 “为什么不救我儿子!我们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与谢野晶子翻了个身,靠坐在病床旁的地板上,脖子上的刺痛连带着喉咙都不住的低咳着。 小椿匆忙接了杯水递过去,站在她身旁惴惴不安。 “对不起,晶子姐姐…” 这些灾祸,原本应当是冲着小椿来的,是与谢野晶子替她承受了这些无妄之灾。 对方缓慢着吞咽着杯子里的温水,叹了口气面色难堪的开口。 “确实该道歉,但应该是你爸爸道歉才对,都说了,我不叫什么死亡天使。” 救小椿那天,如果不是羽张迅口中念叨着“死亡天使”四个字,这个早就成为过去式的讨厌称呼,绝对不会再度被翻出来并为人熟知。 与谢野晶子喝完水,放下杯子,随后伸手摸了摸那孩子毛绒绒的发顶。 “今天晚上,让羽张迅带你离开神奈川。” 小椿不安的张了张唇,见对方的眸中完全没有责怪的意味,那颗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分了起来。 “那、那你呢?” “我也走,我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 — 与谢野晶子口中的朋友,是一位银发的男士,他穿着传统的男士和服,羽织在风中轻扬。 习惯性的揣手,让这位男士看起来稳重又古板。 他对着羽张迅一行人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临行之前与谢野晶子千叮咛万嘱咐。 “小椿,虽然这是一个误会,但是就让这个误会继续错误下去吧,青王已经卸任,就不要再给他增加难度了,毕竟那家伙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还怪让人不忍的。” 见她又提起那天的事情,羽张迅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身。 小椿弥留之际的模样,实在叫羽张迅绝望,当时他的心脏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钝痛自内而外的蔓延。 一向冷静自持的青年,哭的不能自已,偏偏又毫无声息。 只有泪水延绵着不肯停歇。 他哭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的紧,与谢野晶子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那时候小椿意识都快消散了,实在没有什么记忆,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最后依依不舍的靠在与谢野晶子腿边,双手吃力的抱住,毕竟她胳膊确实有点短。 “好了,有机会来横滨找我玩,关于地址…你爱哭的爸爸是知道的,我走了,再会。” 和那位银发男士并肩而行,与谢野晶子提着自己黑色的大袋子,背对着他们用力的摆了摆手。 纤弱的背影透露出一股潇洒不羁的意味来。 小椿被羽张迅抱起,失落的依偎在他胸口。 许久,她终于缓和好情绪。 “以后,我要成为像晶子姐姐一样的女性!” 羽张迅失笑,很快就对自己多出来的外号免疫。 “那小椿要好好努力,先定个小目标,考上东大医学系怎么样,毕竟你那位晶子姐姐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天呐,长的漂亮性格又好还是个学霸!小椿这才发觉原来与谢野晶子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完美人类。 “讯,我还在上小学呢…你不可以拔苗助长!小孩子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 说到后面,小椿渐渐变的心虚,她的水平应对小学和初中暂时还可以。 她只希望随着长大,知识可以慢慢累积,“天才“”变成庸才的表现不要显露的那么明显就好! 好在,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与谢野晶子离开后,Scepter4也开始撤离神奈川。 “炼狱舍的残党已经躲起来了,他们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暂时摸不到什么尾巴。” “御柱塔派人来询问关于您的王剑问题…社长。” 羽张迅人虽然救回来了,青之氏族的能力也还在,但他失去了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失去了青王的身份。 回东京的列车上,也没能获得半刻的消停,无数的麻烦需要羽张迅向上汇报。 小椿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车厢里温度不高,羽张迅就将他的外套盖在那孩子身上。 “我会抽时间去一趟御柱塔的。” 下属没有再说话,只是欲语又止的看着他,最后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以后…您还会是我们的社长吗?”顿了顿,他忽然略显慌张。 “我的意思是说,只有您才是我们的社长!” 羽张迅抬眸,温润的眸光落在对方的身上,他带着安抚的意味开口。 “放心吧…石板不会那么快选出新的青王来,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在的。” 下属松了口气,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终于安下了心。 他视线触及社长怀中的小家伙,对方正安睡的香甜。 这位青之氏族的成员,眸光倏忽间变的柔软,他唇角也跟着下意识的牵起。 “真好,幸好有小椿在…”他说罢挠了挠头,心也跟着有些发痒。 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也想要一个,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羽张迅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顿了顿,忽然抱着孩子起身。 “可爱吧,想要自己生一个去。” 说罢,他抱着小椿换到了另一边,完全避开对方视线的空位上。 下属:…。 第29章 第29章 小哑巴怪胎 “小椿, 求求你,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呜呜呜…” 友枝小学的午休时刻, 小椿躲在天台上吃午饭,她身旁的流浪神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顾忌形象的扯着小椿的衣角。 “我只是想把神社建的再大一点,选址都已经确定了,可是那笔钱连买地皮都不够…呜呜呜。” 然后…他就去赛马了。 并且输的裤衩子都没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手绢,夜斗擤了把鼻涕,泪眼汪汪的坐在地板上。 小椿无语的端着午饭,转了个身面向墙壁。 “呜呜呜呜…小椿,我可是你的老师, 你不可以这么狠心的。” 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小椿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任由夜斗浸泡在眼泪中抽抽涕涕,小椿慢条斯理的吃完午饭,提着餐后垃圾下了天台。 校园里的春樱已经完全凋零,美好的季节转瞬即逝,小椿的个头也比去年高了几厘米。 虽然还是那副短手短脚的小豆丁模样,脸颊上带着婴儿肥,可看着她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模样,夜斗莫名的气焰萎靡了下去。 最后他也不再作妖, 一溜烟消失在了原地,又像之前一样不知道干嘛去了。 午休的教室里人不多, 天气逐渐转暖,小椿的同学们午休的地点层出不穷,但大部分都在花园那边。 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小椿从女厕里出来, 制服皮鞋踩在楼道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将楼道里的静谧趁的更为深重。 路过杂物间时,忽然看到门口支着的墩布,湿漉漉的还带着污水。 这扇门是从里往外推的,墩布支在门口很容易将人困在里间,小椿并没有思维发散到校园霸凌的地步。 她只觉得是哪个小朋友偷懒,直接将墩布扔在门口敷衍了事,多走几步路都不愿意。 叹了口气,她将墩布拎起来,这根墩布比小椿人都高,她拿起来是有些吃力的,拧着门把手拉开。 明亮的光线从她背后倾洒而来,一片漆黑的杂物间终于落进了光芒,小椿将墩布放到墙角的水桶旁。 刚想撤离杂物间,就被桌子下的身影下了一跳。 那是个白头发的孩子,正蜷缩成一团蹲在桌子下。 他浑身湿漉漉的,校服上还带着污水的痕迹,正双手抱膝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小椿。 小椿因为受到惊吓身体僵硬在原地,看清那是个孩子,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后,失拍跳动的心脏终于回归平静。 “你、是哪个班级的…怎么蹲在这里阿…” 顿了顿,小椿学着他的样子,在他面前蹲下:“是有人欺负你吗?” 那孩子依旧蜷缩着,但看着面前伸来的小手,他迟疑了一瞬,轻颤着将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 借着小椿的力气,白发男孩从桌子下钻了出来,等他站起身后,小椿才发现对方比自己几乎高出一个头来。 诡异的是,他嘴角带着黑色的纹路,刻画成圆圈和黑点,如果不是穿着友枝小学的校服,小椿还以为他是从哪个赛博朋克世界穿越过来的。 小椿牵着他走出杂物间,明亮的光线在此刻有些刺目,那孩子红梅色泽的眼眸,也开始沁出泪花来。 “我去借套衣服给你换上,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他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椿,在小椿提出离开后,他牵着小椿的手紧了紧,始终没有放开。 “是不想让我离开的意思吗?” 小椿目光扫过他胸口的名牌,上面写着三个汉字。 ——狗卷棘。 “唔…狗卷同学,可是如果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就在此时,小椿忽然看到教导主任从楼梯处走下来,这里是一楼,那位老师应该是打算去花园里消食。 教导主任是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她因为常年皱眉,眉心中间有一道悬针纹,看着非常不近人情。 整个友枝小学的小朋友都很怕她,但小椿是个例外。 “夏野老师!” 夏野老师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听到小椿的呼喊声,她脚步一滞转了个身。 还没走近就看到狗卷棘身上的污水,几乎在一瞬间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二年三班的狗卷同学对吧,我对你有印象,你身上怎么回事,谁干的?!” 狗卷棘是友枝小学非常出名的人物,他从来不说话,脸上有着怪异的纹路,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经常会对着空气露出惊惧的神色来。 大部分同学私底下都喊他“哑巴怪胎”,夏野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因为没有像今天这样发生恶性事件,她最多只是口头教导几句。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校园霸凌这种事情,居然会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教导主任一张嘴就像是在训人,狗卷棘依旧握着小椿的手,他没有被霸凌后的委屈,也没有怯懦。 那孩子神情平稳,眸光清凌凌的,唯有拧起的眉头,透露出几分苦恼的意味来。 糟糕…根本没记住那几个人的名字。 见狗卷棘始终不说话,夏野老师脸上的怒火一滞,也是有点无奈。 “先跟我来,去换套新校服,回头记得让你爸妈来交新校服的钱。” 夏野老师在前面带路,小椿见事情已经有了可靠的老师接手,就打算离开。 没成想那孩子在她动了动手,打算挣脱时,投来的视线莫名带着一股委屈。 小椿:… 完蛋…她该不会被碰瓷了吧! 狗卷棘当然并没有碰瓷她的意思,他出生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虽然祖上曾辉煌过,可三代以前就已经跌到了谷底。 在友枝小学读书的两年里,人人都叫他小哑巴,或者哑巴怪胎。 只有这个小学妹,会叫他一声“狗卷同学”,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小哑巴狗卷棘也想交朋友! 对于白发小男孩的脑回路完全不明白,小椿和他僵持了几分钟,最后完全在对方湿漉漉的眼神攻击中败下阵来。 “我知道了…我不走还不行吗…真是…” 狗卷同学像只黏人的小狗,还是刚出生那种,随便一个陌生人来嘬嘬嘬几下,小狗就会摇着尾巴跟上来被拐回家。 这就是如今小椿对狗卷棘的评价。 — 狗卷棘换好校服,夏野老师就带他们去了监控室,最后再一脸铁青的回到办公室。 校园大喇叭通报,那几个坏心眼的小崽子,哭哭啼啼的站进了办公室。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们父母了,我倒要问问你们父母怎么教的孩子!”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呜呜呜…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办公室里几个成精的开水壶嗷呜个不停,夏野老师面色好了一些,可落在那几个开水壶眼中,依旧吓人的紧。 “跟狗卷棘道歉!” 几个开水壶又是一哆嗦,抽抽噎噎的对着狗卷鞠躬道歉。 夏野老师见好就收,随后挥挥手一股脑的把那几个开水壶撵出了办公室,在楼道里罚站。 “夏野老师好厉害!公正无私!有您这样的教导主任,我在学校里安心多了!” 小椿几个彩虹屁送上,夏野老师飘飘欲飞,最后一股脑的将自己没收的零食,塞进小椿怀里。 “都给你,但是上课期间不允许吃,听见没有。” 得到小家伙乖巧的点头,夏野老师眉眼舒展开,手痒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拍拍小椿的发顶。 “行了,午休还有半个小时,我稍微眯一会,你们出去吧。” 用上衣兜住零食,小椿笑盈盈的离开了办公室,身后跟着一只白发的小尾巴。 又回到天台上,小椿在零食里挑挑拣拣,喜欢吃的自己留下,不喜欢的都分给了狗卷棘。 “我是一年二班的早见椿,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以后遇到麻烦了可以来找我。” 狗卷棘觉得,今天是个意外,他其实也没有被困在杂物室里,那时候他更多的是想不通的茫然,于是缩在桌子底下开始自闭。 他是咒言师一族的末裔,尽管家族已经没落,往上三代都是麻瓜。 但与生俱来的言灵能力,足以让他处理这个年纪会遇到的任何麻烦。 这些话都藏在心底,狗卷棘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看着他那副乖巧的模样,小椿终于明白了羽张迅看待自己的心情。 还挺奇妙的。 — 友枝小学放学时间很早,也没有什么私立小学的选修课程,放学之后就是社团活动。 因为前段时间她是转学过来的,后面又一直在神奈川,小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参加任何社团。 放了学就背上书包,开开心心的往Scepter4走。 羽张迅虽然卸任了青王,但一时半会没有新王接任,如今还在因为炼狱舍的扫尾工作忙的连轴转。 说起来,小椿也听善条刚毅他们说过炼狱舍,那是一群性格偏激极度残暴的家伙们。 如今赤王陨落,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所以整个Scepter4都严阵以待,联合公安和异能业务科加强了各地区的巡逻。 当然这些事情是影响不到小椿的,毕竟她只是个小屁孩。 背着小书包,一路蹦蹦跳跳,路过的Scepter4成员看到她后,几乎都挂上了姨母笑。 “小椿回来了。” “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社长在忙,要不你先写作业吧。” 被大家的热情弄得完全无法招架,最后钻进善条刚毅的办公室里,小椿脸上红彤彤的,神情间还带着生无可恋。 一看她红彤彤的小脸,就知道没少被蹂躏。 看着她小小年纪就露出一副暮年无奈的神态,善条刚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也毫不客气的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唔…瘦了,没有之前看起来好捏了。” 第30章 第30章 叫哥哥笨蛋 这个季节的春小麦已经窜出苗来, 神社山脚下的农田中,随处可见农夫们的身影。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小椿和戈薇坐在田边的石头上, 采了许多喇叭花编织在一起做花环。 日暮爷爷佝偻着背在一望无际的农田中劳作,不远处的山樱树下,善条刚毅靠坐在树荫中,抱剑假寐。 “弟弟刚出生,好闹人,幸好有小惠帮忙,妈妈轻松了好多。” 将新编织好的花环给小椿带上,戈薇又开始采集开的正茂盛的野花,她打算再编几个手环出来。 “小惠的爸爸脸上有好可怕的疤痕, 长的好凶好凶。” “妈妈把房子卖了,钱也凑齐了,没想到那个叔叔直接把小惠扔过来,没要钱就走了,真是个怪人。” “不管怎么样,我们家不会变成穷光蛋实在是太好了!” 戈薇像是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小太阳,小椿只要呆在她身旁,就好像力气永远使不完。 两个人漫山遍野的肆意奔跑,孩子清脆的笑声在山野中奏成快乐的乐曲。 如果跑的有些远了, 树下假寐的善条刚毅就会睁开双眼。 他的眸光一直追随在小椿身上,看着她洁白的裙角在山野间漾成盛开的花。 直到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逐渐靠近汹涌的小河, 他拧着眉站起了身。 快速跑过去,善条刚毅直接伸手拎着那两个孩子的衣领,将两个不听话的小家伙身体腾空。 “不许靠近危险的地方,听到没?” 戈薇一开始是有点怕他的, 毕竟善条刚毅生的又高又壮,脸上也经常冷冰冰的。 但她小小年纪,就生了副玲珑的心肠,如今早就看穿善条刚毅内心的温柔,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她扑腾着双脚。 “善条叔叔,快把我们放下来啦!” 善条刚毅挑眉,看着戈薇眼角眉梢的狡黠,知道这孩子压根没打算学乖,就迟迟不肯松手。 小椿倒是乖巧的不得了,也不挣扎,但是被拎着脖领子让她自尊心有些受创,如今一副假装死尸的模样。 说起来,戈薇不知道河边的危险性,小椿的心智成熟这么多,还跟着对方胡闹,这是她的过错。 一时在心底有些羞恼。 目光落在水流的上游,小椿余光忽然看到一块黑色的物体,正在顺流而下。 她定睛一看,忽然惊呼出了声。 “善条叔叔,有人溺水了!” 迅速将两个孩子放下,善条刚毅顺着小椿指着的方向看去,面色倏忽间一凝,他交代了一句,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呆在这里不要过来!” 河水溅起巨大的浪花,善条刚毅青色的背影,像是一条窜出去的鱼,游动着靠近溺水的黑影。 直到将人拖上岸,善条刚毅顾不上自己湿透变沉的衣物,紧急蹲下为那人清理口鼻中的异物,又快速为他做着心肺复苏。 噗嗤一道水柱喷出来,正好喷在善条刚毅的脸上。 他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看着那溺水的少年悠悠转醒,他松了口气缓缓起身。 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善条刚毅终于有余力去打量对方。 那少年生的很高,但极瘦,雌雄莫辨的脸如今毫无血色,一双鸢色的眼眸暗沉沉的看着他,毫无感激之意。 黑色风衣略显沉重,像是一座小山倾轧在他羸弱的身躯上,不会致死却叫人痛苦不堪。 这副打扮…还在横滨…嗯… “黑、手党?” 善条刚毅轻嗤一声,将人抛在原地就不在管,倒是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偷看的小椿,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溺水的少年。 “太宰治?” 戈薇也有些好奇,其实最开始更多的是惊惧,她真的很害怕对方会死在自己面前,虽然只是个陌生人。 但好在有惊无险。 “小椿,你认识他?” 夕阳下,那少年人湿漉漉的衣服上沾染了泥巴,在没有人搭理的情况下,他蹙着眉头站起身来,一步三踉跄。 小椿对着戈薇点了点头,在善条刚毅不赞同的视线中,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从树后跑了出来。 “太宰君,你还好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溺水阿…” 那少年人看起来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透露着惊心动魄的破碎感,危险…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终于将眼神分给了小椿,好半天才将小家伙从记忆里翻出来,对上脸。 “唔…你叫什么来着?” 小椿:… 算了,太宰治已经没什么性命之忧了,自己如今也不想跟港口黑、手党牵扯上,还是走开比较好。 正好戈薇的爷爷站在田坎上对他们招手,郁郁葱葱的田地已经翻完杂草,戈薇笑的眉眼柔和。 “走吧小椿,爷爷叫我们回家了,你哥哥要来做客吗?” 小椿想说,这家伙不是她哥哥,她们只是见过几面,根本不熟,再加上这家伙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完全没有必要。 但她的性格并不喜欢给人难堪,犹豫了一瞬,还是回头看向那少年。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小椿身上,湿漉漉脏兮兮的模样,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美艳水鬼,再加上暗沉的眸光,处处都透露着厌意。 看一眼就叫人觉得…很致命、却又很怪异的被吸引。 “你要一起来吗?太宰君。” 太宰治眸光颤了颤,他低头看看手腕上有些散乱的绷带,在河水的浸泡中虚虚的缠绕着。 “明明选了这样风和日丽的午后,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精心制定的入水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他叹了口气,精神状态看起来更萎靡了,他看着小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透露出几分理直气壮的意味来。 “我要换一身干燥清爽的衣服,还要吃蟹肉。” 小椿:…要求真多。 小家伙别过头去,一脸无奈,后又对着戈薇道:“带上他吧。” — 神社的居住区有一个巨大的院落,正值春夏季,日暮一家就打算在院子里吃晚饭。 房檐下的灯笼内里换成了电灯泡,风吹动时,光影也跟着摇曳。 太宰治换了一身灰色的和服,系带松松垮垮,那件衣服很轻盈,但并不合身,对于他来说有些宽大。 如今他霸占了日暮爷爷的摇椅,老神在在的闭着双眼摇动着。 戈薇弟弟的名字叫草太,贱名好养活,家里人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如今草太作为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正坐在小推车里,被孩子们当成玩具玩。 “我泡奶粉的手艺如今很高超的!我给你们表演一下喂弟弟喝奶!” 小惠比起最开始小椿认识他的时候,活泼了好多。 如今他使劲摇晃着手中的奶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小椿看着他摇出花来的模样,一度觉得这家伙不应该在这里摇奶瓶,而是应该站在酒吧里做调酒师。 调酒师都没他花样多! 厨房里日暮妈妈正在忙碌,她戴着围裙探出头来:“惠,不可以再给弟弟喂奶了,你已经喂了很多次了!” 被阻止之后,小惠脸上的神情明显失落了不少。 “我知道了,妈妈…” 他叹了口气把奶瓶放到院落的石桌上,又跑回推车前,戳了戳草太的脸颊。 “弟弟,你能不能多吃一点啊…我想给小椿表演一下…” 作为看客的小椿立时有些汗颜,对于小惠的热情她倒是遭得住,就是怕草太会被撑死。 “没关系的小惠,晚点等草太饿了,到时候再表演给我看也行的。” 如此那孩子脸上的失落终于一扫而光。 就在此时,日暮爷爷拎着一个鱼篓走进了院子里,他裤脚还挽着,脚上沾着半干的泥巴。 “客人不是说想吃螃蟹吗,咱们这里倒是有些河蟹,河蟹土腥味重,也不知道少年你吃的惯吗。” 太宰治想吃蟹肉的事情,小椿完全没当回事,却没想到日暮爷爷记在了心里。 原本还在摇椅上闭目摇晃的太宰治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人。 他气息质朴,苍老的双眼中,是真诚的善意,这叫太宰治莫名心头一跳。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忽然从摇椅上起身,目光在鱼篓上打量了半晌,蹙起的眉峰和眸中的厌意,叫他面前的老人满是忐忑。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感受? 不解在眸中一闪而过,太宰治觉得这帮人实在怪异极了。 不论是推车前叽叽喳喳的那三个小家伙,又或是厨房里忙碌的女人,再到面前略显不安的老人。 处处都透露着怪异。 山脚下炊烟袅袅,这个村镇有些人家更喜欢使用明火来做饭,据说那样做出来的饭菜会更美味。 夕阳已经吻别人间,明月高高挂起,屋檐下的灯笼还在摇曳,就好像太宰治的心脏,也跟着不舒服的轻颤。 “唔…”他刚想说些什么,比如不吃了,这地方奇怪的让他想要逃离。 又看见厨房里的女人忽然探出头来。 “戈薇一回来就说了,太宰少年想吃螃蟹,我拖表叔送了些海蟹,早就蒸上了,孩子们快来帮忙端碗。” 欢呼声在小院中响起,孩子们乌拉拉的冲进厨房中,太宰治就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他想要迈动双腿逃离这个怪异的地方,可是身体却像在跟他打架,一动都不肯动。 最后,早见椿那个笨蛋家伙忽然跑过来,不打一声招呼,就牵住他的手往饭桌上拉。 “芜湖,阿姨的爱心晚餐,太宰治,这是你要的螃蟹,但是你要自己动手剥壳哦。” 低头看着自己被那孩子强硬拉着的右手,冷白的肌肤上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太宰治撇了撇嘴角,手腕一翻挣脱开,随后一个爆栗落在小椿额头上。 “叫哥哥,没礼貌的笨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第31章 不可结缘 太宰治吃完饭就离开了, 小椿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下午被善条刚毅带回了东京。 春天已经走到尾声,在步入炎热的夏季前, 小椿过完了七岁的生日,个头也窜到了一米二。 虽然,她还是没羽张迅的双腿高就是了。 二年级的狗卷棘莫名其妙成了小椿的跟屁虫,一到课间就跑来她的教室门口,缩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 午休时刻更是立马跑过来找小椿。 因为狗卷棘是学校出了名的怪胎,小椿好几次都被同学告诫过。 “小椿,他是个怪胎,你不要和他玩呀,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都不跟他玩的。” “大家都叫他哑巴狗卷, 你又不是残疾人,干嘛非要跟他一起啊。” 但是小椿完全没当回事。 这孩子不会说话本身已经很惨了,还要被同学排挤,实在可怜。 总之她才不会孤立对方。 可被同学说的多了,小椿开始厌烦,于是更加大张旗鼓的带着狗卷棘四处晃悠。 同学们见她不听劝,于是也开始孤立小椿。 她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狗卷棘最近情绪越发低迷了起来。 他在自责。 “我想成立个社团,学校里的社团我都不喜欢, 那些活动看起来就好累。” 午休时分,小椿和狗卷棘在花园里吃午饭, 不远处的垃圾桶旁,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夜斗老师,正在努力掏塑料瓶。 这是他新找的兼职,薪水应当很微薄。 但每天积攒的瓶子, 可以拿来打一把小钢珠,运气好的情况下还能翻盘赚个十来把。 “小伙子,你有手有脚的,能不能别跟大爷大妈抢饭吃!” 想翻的垃圾桶再度被抢先,清洁工大妈终于起了火气。 没成想夜斗毫无羞耻心,脖子一梗挺起脊梁。 “你有退休金,能不能不要跟我们年轻人抢饭吃!” 还真别说,虽然夜斗本人生的很帅气,可他的举手投足偷感极重,穿上蓝色的清洁工制服后,居然和校园里的全职工毫无违和感。 真的就好离谱阿! — 狗卷棘开始随身携带一个小的速写本,他这个年纪识字不多,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用假名来代替。 ——【我要当小椿的第一个社团成员!】 “可是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成立社团…算了,不想了。” 头顶的树叶连横着遮天蔽日,小椿坐在树荫里,将手中的餐余垃圾打包。 草坪松软厚实,天气也逐渐变的炎热,这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午休去处。 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仰躺在草坪上,视线所及之处,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随影。 风一吹那些随影就会跟着树叶摇动。 狗卷棘也学着她躺下,蜷缩着,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幅度的挪动着。 直到…他蓬松柔软的头发搔到小椿的脖颈。 有点痒。 小椿侧头看去,正对上他无辜的双眼,红梅的色泽中,还夹杂着不为人察觉的欣喜。 被他这种小心思搞得忍俊不禁,小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双手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直到将那些好看的银白揉成蓬松的鸟窝。 她收回手臂盖在眼睛上:“睡了,上课前叫我。” 阳光温温热热的,小椿在意识迷蒙之际,都觉得舒服极了。 直到——一阵剧痛袭来。 “哎呦!!” 肚子上忽然被踩了一脚,小椿立马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孩子,忽然栽倒在了她身上。 那是个男孩子,脸上满是惊惧,在慌不择路的奔跑中,一脚踩到了小椿的肚子上,自己也没能幸免。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狼狈的朝花园后方跑去。 狗卷棘原本也跟着陷入了浅眠中,小椿惊叫的一瞬间他就醒了过来,如今正蹙眉看着那孩子逃跑的方向。 后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小椿的肚子。 洁白的校服衬衣上落了一个脚印,罪魁祸首的鞋底磨损极其严重,几乎没有任何纹路。 小椿感受到狗卷棘的担忧,深呼出一口浊气,艰难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棘,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个亚麻色头发孩子还没跑远,他身上全是泥土和草叶,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狗卷棘抿着唇,他脸色不太好看,小椿莫名品出来几分生气的意味来。 他校服的衣领子一向拉的很高,有时候还会遮住嘴巴,只露出乖巧可爱的上半张脸来。 此时,他忽然扯了扯衣领,露出带着诡异纹路的嘴唇。 狗卷棘看着那孩子逃跑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这是小椿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清凌凌的又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 “摔倒!”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孩子忽然一个踉跄,直直的撞到了树干上,又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那声音听起来很大,绝对摔得不轻,小椿看着都跟着疼。 一转头就看到身边报复成功的小伙伴,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因为得意而微扬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 被萌了一脸血的小椿,心脏忽然软的一塌糊涂。 但比起这些,她更多的是惊讶。 “原来棘会说话!”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是言灵的能力!?” 看着小椿满是惊叹的双眼,狗卷棘认真的瞧了又瞧,没有从中找到惊惧之类的神色后,他耳根忽然变得通红,后又矜持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起来很矜持,但狗卷棘那双红梅色泽的眼眸中亮晶晶的,一副快来夸夸我的模样。 如果他能具现化出尾巴,一定会摇成螺旋桨。 小椿失笑,刚想开口夸夸他,忽然一道黑影擦着她飞过,含糊不清的呓语渐行渐远。 “玲子、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那道黑影追寻的方向,正是踩了小椿一脚又跑远的孩子离开的路。 如今那孩子正疼得蜷缩在树下,已然使不出力来爬起身。 面对着快要逼近的黑影,他虽然恐惧,但琥珀色的眸中只会决然。 如果逃不了的话…那就… 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小椿心底暗骂一声糟糕,立马从草坪上起身,一边奔跑一边喊出了解放语。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袭向那道黑影的后背,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黑影一个错身。 可还是迟了,黑影哀嚎一声,手臂被斩落在地,流着灰黑色的诡异鲜血滚落在草坪上。 那孩子见状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紧抿着唇站起了身来。 他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剧痛之下冷汗连连,如今脸色也苍白如纸。 黑影受了重创,一边嘀嗒着灰黑色的液体,一边很快消失在花园里。 小椿松了口气,连忙跑到那孩子的跟前。 “喂,你还好吧?” 那孩子听到小椿的询问还有些愣神,他神情有片刻的恍惚,最后双眸终于慢慢的聚焦。 他视线落在小椿脸上时一眨不眨,紧接着…温热的泪忽然蓄满了眼眶。 “你、刚刚帮了我?你也看得到?” … 夜斗老师原本掏完垃圾后,也在小花园里休息。 那只黑影出现时,他衡量了一下,觉得小椿完全可以解决,就放任给她练手,没有多管闲事。 如今他终于姗姗来迟。 树下的孩子又蜷缩了起来,在小椿手足无措的僵硬中,他泪水如跳珠,大颗大颗的坠落。 “呜…谢谢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呜呜呜…不是故意踩你的…” 小椿连忙从狗卷棘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棉质的手帕,在他气鼓鼓的视线里,递给了哭泣的那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哭了…我叫早见椿,一年级的,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是刚转学过来的吗?” 对方接过手帕,一边抽噎一边点头。 “夏、目贵志…呜呜呜…” 夜斗老师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聚焦在夏目脸上,过了很久,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姓夏目…这张脸…我想起来了!” 随后,他忽然暴跳如雷! “既然把老子的名字当摆设,那就还回来!” 夜斗说罢顿了顿,落寞之色在脸上转瞬即逝,随后又换回更为深重的怒火。 “喂,友人帐在你手里吗?” 夏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他打了个嗝,终于止住了抽噎。 脸上的神情再度变的惊惧,夏目惶恐的伸手捏住了小椿的衣角。 在看到对方的衣服落上漆黑的指印时,他又立马瑟缩着收回了手。 忽然,小椿挡在了他的身前,纤弱的后背,像是还未长成的树苗。 虽然不足以遮风挡雨,却足够消除夏目内心的不安。 小椿叹了口气,无奈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是夜斗老师…你吓到他了。” 夜斗的视线像是可以直接穿过小椿,他就那样直愣愣的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最后他终于收回视线,低敛起来眉眼,像是在喃喃自语。 “也对,我跟他生什么气,人类无视自己短暂的生命,非要强行和神明结缘,这种家伙本身就是骗子。” 忽然,他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夏目玲子还欠我顿供品,她死了,就由你来偿还吧。” 第32章 第32章 吃的真好 拖了夏目贵志的福, 凑足了三个人以后,小椿的放映社终于成立了。 学校的社团活动室批下来的很快,但是设备什么的需要小椿自己买。 友枝小学的资金比较紧张, 批下来的活动经费,会优先给竞技类的社团冲奖。 顺带一提,友枝小学的重点社团是体操社,校园公告栏上的获奖信息也大都是体操社的成员。 但是没关系,她有万能的羽张迅爸爸! 拜托夜斗老师将设备装好,小椿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和狗卷棘整理录像带。 夏目贵志就坐在另一头的桌子旁写作业,他对这些东西其实不太感兴趣,只是小椿拉来凑数的。 “打扰了, 我是烹饪社的大道寺知世,新鲜出炉的曲奇,你们要尝尝吗?” 门被叩响,小椿拉开门就看到一位灰色长发的学姐。 她眉眼柔和神情温婉,手里捧着天蓝色的便当盒,酥脆的曲奇饼干满满的冒出尖来。 烹饪社的成员大都性格很好,在学校里十分低调,并且每次社团活动做出来的甜点,都会分给周围的其他社团尝鲜。 小椿中午吃了寿喜锅…其实不怎么想吃东西。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 但在学校天台吃涮锅这种事情,她确实在动用能力的情况下做到了。 “谢谢学姐!辛苦了!” 礼貌做足, 小椿收下了曲奇。 她以前有注意到过这位学姐,和他们三个臭名昭著的怪胎不一样,大道寺知世是友枝小学的“瑰宝”。 她长相和气质都十分出众,待人温柔, 再加上永远霸占着年纪第一的宝座,几乎没有老师和学生不喜欢她。 “如果可以的话,下星期的校园祭,请一定来我们烹饪社的甜品屋做客。” 大道寺知世身为三年级的学姐,比小椿足足高出一个头来。 她出身很好,哪怕是这样礼貌的鞠躬,都优雅的不可思议。 小椿莫名的有些局促,连声点头答应。 “会的、一定会的…” 校园祭这种事情,不光社团要做活动,每个班级里都要出节目。 小椿班级里报的节目是群体舞蹈,动作很简单,只要在舞台上蹦来蹦去就可以。 夏目贵志因为是新来的转学生,班级的活动再调整就来不及了,所以反倒落了个清净自在。 整理录像带这件事情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些影片都是羽张迅买的,小椿作为吃白食的没有插手的余地。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十张里面有九张都是纪录片…剩下的一张是子供向科普动漫。 这和小椿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可恶的羽张迅,居然夹带私货! 社团活动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小椿最近新得了一辆儿童脚踏车,正骑着脚踏车,慢慢悠悠的出学校大门。 这辆车原本是带辅助轮的…更可怕的是车轮上还有彩灯,转悠起来还会唱儿歌。 为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哪怕羽张迅再不情愿、再失落,小椿依旧强硬的要求对方把这些功能都拆掉了。 老父亲的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但是小椿已经是个七岁的大孩子了!这些幼稚的东西完全不需要! … “那我先走了!棘、夏目同学、明天见!” 大门口,小椿一手扶着脚踏车,和自己的小伙伴挥手告别。 他们三个不顺路,棘每天会做校车,夏目一直是徒步,虽然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但方向完全和小椿相反。 夏目贵志是个略微沉闷的小孩,虽然最近几天一直跟着小椿他们活动,但他大多时候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偶尔和小椿对视上,他又会立刻低下头,慌慌张张的叫人看着心生不忍。 但不管如何,他又会每天准时出现,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小椿身边。 他离开时的背影很瘦弱,不合身的校服松松垮垮,尽管洗的非常干净。 这样不合身的衣服很容易显邋遢,可他的气质又过于干净,只是看起来略显累赘。 黑色的书包背在清瘦的背脊上,破旧的一角甚至褪色泛白,看起来有些年头。 等到夏目的背影渐行渐远,夜斗老师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他跟踪的时候,时而跳上树,时而站在垃圾桶边装环卫工人,看起来像是绞尽脑汁的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和夏目结识后一连好几天,夜斗都是这样,怪异的叫人不忍直视。 小椿:… 无语就是小椿的代名词。 只是偶尔有一次,在夜斗老师休息时,她曾经看到对方坐在小花园里,低头喃喃说着什么。 ——和人类结缘这种事情,就像一场豪赌,遗憾的是,这场赌局注定只有输的结果。 “嘛…作为我的第一个信徒,玲子,在地下好好看着,我可是非常值得信任的神明。” 那时候小椿的样子,远比此时的夜斗更为鬼祟。 可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神明的耳目,几乎立马被拎着衣领子腾空。 偷听被抓包以后,小椿也不敢扑腾,就在她尬笑着想解释时,夜斗老师忽然惊呼一声。 “糟糕!忘记今天超市鸡蛋打折了,再不去就晚了!” 他忽然消失在原地,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唉…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有小椿…幸福的不愁吃穿,还有一个温柔的美人爸爸。 唉。 当然,她这种欠打的心声,其他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骑上自己的儿童脚踏车,以前徒步十分钟的路程…也没有缩短到哪去。 “不是吧…车链子坏了?” 小椿从车上翻下来,仔细查看才发现,链子有撬过的痕迹,她刚刚骑了一会绷起来后直接断了。 小椿的脚踏车是夏野老师通融后,停在教师车棚里的。 那里面有监控,但现在学校里应当已经空了,她只能等明天查怎么回事。 无奈的推着脚踏车,小椿原本想直接把车推回Scepter4,却正好撞到刚出学校的夏野老师。 “脚踏车坏了?跨过一条街区,那里有个修车铺,我帮你推过去吧。” “太好了,谢谢夏野老师,我刚刚还在发愁怎么办呢,我爸爸刚给我买的新脚踏车,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确切来说,是小椿不想被羽张迅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 Scepter4的工作一直很繁忙,小椿车链子上的痕迹这么明显,她不希望羽张迅为她担心。 夏野老师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虽然在学校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一旦出了学校,她放松下来以后,人也变的柔和了不少。 修车铺的老板没在,只有个红头发的青年在守铺子,铺子很小但十分整洁,没有其他小型修车铺的油污。 那青年生的又高又壮,白色的t恤勒在上半身,胸肌呼之欲出。 他看到来客了,就直接走过来,一手拎过小椿的脚踏车,没怎么说话就开始查看。 夏野老师是认得他的,因为那位青年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夏野老师担心小椿会害怕。 “这小伙子是我邻居,人特别可靠,每次我买菜回来,都是周防帮我提上楼的。” 小椿半信半疑,看着他蹲在那宽阔的后背,又看看夏野老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小椿:… 懂、虽然她才七岁,但她什么都懂,夏野老师你馋人家身子! 好在夏野老师眼中只有欣赏,周防的身材那么好,给别人多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夏野老师! 小椿的滤镜一时间有些崩塌。 “链子得换。” 检查完毕之后,那红头发的青年,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声音低沉,微哑中透露出一股不羁的慵懒来。 “多少钱?” 夏野老师说着就开始掏钱包,小椿一看立时有些着急:“我带钱了!我爸爸给了我好多好多零花钱!我很有钱的!” 忽然一声轻笑声响起,小椿一侧头,正对上男人那双带着笑意的浅金色眼眸。 这间狭小的修车铺中,他生的过于高大,像是一只不挑地方的大狮子,慵懒的找了块潦草的草堆,就卧了上去。 “没多少钱,也就两瓶汽水的价格。” 他一开口,特殊的声线里带着呼之欲出的性张力,别说夏野老师了,就连小椿都有些恍惚。 小家伙一下子就听懂了言外之意,眸光倏忽间亮起:“我请哥哥和夏野老师喝汽水!要冰镇的吗?!” “嗯。” 红发青年应了一声,又蹲在那里开始处理小椿的车链子。 “我马上回来!” 小椿说罢,立马跑向隔壁的小超市。 冷气挥发的冰柜里,琳琅满目的汽水,小椿挑了三瓶最贵的出来,要了个购物袋又跑了回去。 汽水瓶子是玻璃制的,封口处有颗弹珠,轻轻一按就会坠底发出沉闷的落水声。 “周防哥哥!” 周防尊车链子换的很快,但手套上避免不了的沾上了油污,他没有接过汽水,直接就着小椿的手喝了一口。 初夏已经有蝉鸣躁动,碧蓝色的汽水涌动出小颗小颗的气泡。 小椿看到他吞咽时滚顿的喉结,一瞬间又开始恍惚。 夏野老师…吃的真好!呜呜呜… 呜呜呜…理解老师、成为老师… 才七岁的孩子,彼时耳根红的几乎不像样。 第33章 第33章 我命休矣 羽张迅最近有些发愁, 他觉得孩子似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 起因是前几天小椿放学回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一个多小时。 羽张迅询问过她在学校的事情, 得到了对方的支支吾吾,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随后,他注意到小椿的脚踏车车链子更换过,但那孩子不说,他就没问,只是将这些异常记在了心里。 羽张迅怀疑,自家孩子遭到了校园霸凌。 霓虹国的国情,其实有一些“慕强”的“畸形”,校园霸凌层出不穷, 大多数老师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几天,小椿越发的早出晚归,羽张迅一问,她就回答是在社团活动。 终于,在第五天的早晨,羽张迅坐不住了。 看着那孩子出门上学的背影,他远远的坠在了对方身后。 清晨的蝉鸣很微弱,清风温柔拂面而过,小椿慢悠悠的骑着脚踏车。 小家伙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附近的街巷邻里对她都有些印象,遇到的每个人几乎都会对她打招呼。 “小椿上学去啊?” 当然, 若不是她有个在户籍科身居高位的爸爸,小椿再讨喜也没什么用。 这些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为了给羽张迅留个好印象。 与此同时,小椿完全没发现,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后的老父亲。 她按部就班的上学, 进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包。 教室半满,每当一个孩子进入教室,总有他的伙伴打招呼,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除了小椿。 她就孤零零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挺直脊背,翻开一本书,开始预习功课。 羽张迅躲在校园中一个隐蔽的角落,他视线极好,小椿又靠窗。 那孩子的侧脸清晰倒印在他眸中,面无表情自若的模样,有几分像羽张迅平时工作的模样。 但这更是让羽张迅的心揪了起来。 他猜的没错,那孩子在学校被孤立了。 羽张迅二十多年的生涯里,有无数次面对生死危机,哪怕在神奈川时,面临赤王坠剑的波及,他都选择从容赴死。 虽然他生的雌雄莫辨,待人处事都无比温柔,但骨子里一直有股不为人察觉的狠劲。 ——烂命一条,就是干。 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是在这一刻,羽张迅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力。 要去找学校的老师谈谈吗?倘若这么做了,会不会适得其反,叫小椿的处境更糟糕? 忧心忡忡,羽张迅思考了很多的处理方法,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终于,午休时分看到三个孩子在小花园里边说边笑的吃东西时,羽张迅那颗揪紧的心,缓缓放松了下来。 直到… 四个二年级的孩子围了上来,为首的小胖墩趾高气昂,正指着小椿夸张的大笑。 “一个哑巴、一个怪胎、跟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小椿原本正在吃饭,闻言她放下了筷子,口中咀嚼的食物也吞咽完毕。 她忽然战起身来:“我的车链子是不是你撬坏的。” “是我干的又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上次你带着小哑巴跟夏野老师告状,我不过是给你个小教训而已!” 上次把狗卷棘关进杂物间的就是他们四个,夏野老师后面罚站他们,这叫几个熊孩子怀恨在心,时不时就要来找麻烦。 棘几乎不跟他们计较,他身为咒言师的末裔,拥有的力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很多时候棘都会默默的收拾干净自己。 当然,时不时使用言灵,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最近比较倒霉,是狗卷棘小小的恶作剧。 即便如此,这几个长歪的熊孩子,还是没有收敛。 小椿原本想着,去告诉夏野老师收拾他们几个,直到…他们忽然拎起旁边的麻袋。 那里面是夜斗老师攒的瓶子,已经压扁挤在一起,全部被熊孩子们簌簌的甩飞出去。 “还有个清洁工!天天捡瓶子!” 夜斗老师原本在树上午睡,随后一脸低气压的跳了下来。 小胖墩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趾高气昂的模样:“你敢吓唬我,我表舅是校长,信不信我叫他开除你!” 小椿火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伴随着狗卷棘的一声“摔倒!”,她直接扑了上去。 将小胖墩压在身下,小椿拳头用足了力气,雨点般落下连绵不绝。 “表舅是吧!撬我车链子是吧!校园霸凌是吧!” 旁边,夏目贵志经受过不少校园霸凌,但是他几乎都是单方面的承受,几乎没有打架的经历。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但又很快止住脚步,转身也跟着扑了上去。 “不许你欺负小椿!!” 他不会打架,就死死地抱住一个人,将对方按在地上。 而身为大人的夜斗,也毫无和小孩子动手的羞耻心。 两手拦住另外两个熊孩子,将对方扔到旁边的长椅上,几个大比兜照着屁股就上去了。 战况结束时,四个熊孩子鼻青脸肿的蜷缩在树下,嘴唇死死绷着不敢啜泣出声,只有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 小椿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站在那四个熊孩子面前,杏眼一眯做出个凶恶的神情来。 “森鸥外知道吗?横滨最大的黑、手党头头,我以前可是他的养女!堵上我早见椿黑、手党的名义!敢出去告状,你们几个就死定了!” 一手威逼利诱用的是相当熟练,羽张迅看的那叫一个瞪目结舌。 他甚至还看到小家伙用手刀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说话的时候也故意恶声恶气,嗓子像卡了痰。 羽张迅:… 那几个熊孩子当然不知道森鸥外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被小椿唬住了。 一时间,他们的抽噎声也憋不住,一边“呜呜”着一边点头如捣蒜。 “还哭?!再哭还打你们!” 小椿的卡痰音又限时返场,那几个孩子用力憋着自己的啜泣声,直到有人憋不住突然发出一声猪叫。 小椿死死地绷着脸,慢吞吞的转过身,直到那几个熊孩子看不到自己的脸后,肩膀才开始一耸一耸的忍笑。 夏目贵志身上的衣服又弄脏了,他拍了拍泥土和草叶,看看小椿忍笑的模样,又看看狗卷棘恶狠狠盯着对方的眼神,他轻咳一声。 “你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熊孩子如蒙大赦,立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远,老远还能听到他们哭泣的“哨音”。 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的羽张迅,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总之,不管怎么样,只要小椿没有受欺负就好。 但可惜,他放心的太早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的时间,小椿社团活动都没做,骑着她的脚踏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学校。 “我是社长我说了算!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大家原地解散!” 那个白发的孩子,似乎是叫狗卷棘,不怎么说话。 羽张迅看得出来对方很黏小椿,一到课间就跑到小椿的教室,像个跟屁虫。 在小椿再一次宣布没有社团活动后,对方的表情变的凄凄艾艾,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只留下一个落寞离开的背影。 小椿才七岁…应该不会早恋吧… 莫名的品出来不妙的讯息,但羽张迅还是选择相信小椿。 自家孩子什么性格他很了解,乖巧又懂事,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小棉袄! 所以、再看看再看看!… 直到…他跟着小椿七转八转跨过一条街区,看到对方停到一家修车铺的门口。 修车铺里有个红头发的青年,看到小椿也没起身,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柔了柔。 小椿神色雀跃,快步跑了过去。 “周防哥哥!今天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给你捏捏肩!” 红发青年坐在椅子上,他生的十分高大,尽管佝偻着背,小椿还是得踮起脚来。 小家伙那双小手哪有什么力气,但周防尊依旧放任着她胡闹。 小椿虽然踮着脚在为对方捏肩,但羽张迅敏锐的注意到,小家伙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对方的胸肌上徘徊。 不消一会,小家伙耳根就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羽张迅:?… 羽张迅:!!! 再也沉不住气,长发青年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一边叫着小椿的名字,一边挂着僵硬的笑容。 小家伙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慌乱的左看右看,最后见无处可逃,直接原地罚站尬笑了起来。 “哈哈…好巧…讯…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倒是你…不解释一下吗?” 长发青年眉眼更加柔和,小椿从他的笑意中,莫名品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来。 “我、我来给我的车做保养!” 车铺门口的空地上,一架儿童脚踏车支在树荫下,车把上还挂着毛绒绒的小挂件,底部坠着的铃铛,风一吹就叮咚作响。 羽张迅很想说…你这脚踏车还需要做保养? 但他还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长发美人笑意真切,小椿松了口气,立马扑了过去,被他抱在怀里,再接再厉的撒起了娇。 “讯渴不渴,要不要喝冰汽水!” 对于小家伙的讨好,羽张迅很受用。 然而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修车铺忽然来了个黄头发的男人。 他带着蓝紫色的墨镜,和小椿照面的第一句,就带着调笑开口。 “呦,小椿来了?怎么样…尊的胸肌够劲吧!今天怎么没见你喂尊喝汽水?怎么…尊喝汽水的样子不好看了…?” 第34章 第34章 新王的时代 这家修车铺是草薙出云的财产, 修车铺里面有间休息室,以往他和尊累了,就会进去囫囵睡个觉。 如今休息室大门被反锁着, 任谁都敲不开,若细细去听还能听到小声的呜咽。 就…有时候人活着也挺无助的。 小椿扑倒在沙发上,一边抽噎,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呜呜呜…” 穿越以来,她自诩成熟,从来没有哭的这么狼狈过。 可这一次、这一次…呜呜呜不能想,再想要抹脖子了!! 敲门声还不肯停歇,草薙出云的声音,带着懊恼和歉意从门外响起。 “对不起、小椿、我不知道…你别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 他一说话,小椿的哭声更大了。 草薙出云尴尬的僵硬在门前,求助般的将目光投降自己的好友。 周防尊看起来也有些焦躁,尽管他依旧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 可他忽然低头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在狭小的修车铺里,拥挤着升腾,以往他从来不会在室内这么做。 羽张迅看着他吞云吐雾的模样,又看看他勒着胸肌的薄t恤,忍不住蹙眉。 但羽张迅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做出指指点点的行为, 毕竟这两个人是小椿的朋友。 好吧,朋友…姑且算是朋友吧。 谁能想到七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了这种心思! 一时间羽张迅头疼的不得了。 他深呼出一口浊气, 走到门前。 “椿,哭了这么久,我会心疼的。” 他声音放的很柔,温和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于是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把门打开吧?你不是一直想吃中餐吗?晚上就带你去好不好?”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半晌,门咔哒一声解了锁。 小家伙站在门前,还是止不住的抽噎,一双杏眼又红又肿,活像只成精的小兔子。 羽张迅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半晌才蹲下身去,拿出一条手帕,细细去擦拭她还在不停坠落的泪珠。 “做什么哭成这样?我也没怪你呀…”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拿着我的钱去给别的男人买汽水喝,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在牛郎店开香槟的风范,真不错。 但羽张迅到底没忍心,他怕一旦说了,小椿脆弱的自尊心,一定摇摇欲坠到哭出猪叫。 毕竟,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她已经社会性死亡了(微笑)… 草薙出云站在一旁尴尬的不敢说话,而周防尊…他终于把烟掐了。 被羽张迅抱起来,小椿完全没脸见人,直接埋头到他怀里装起了鸵鸟。 幸好羽张迅是个体面的人,解决了小椿的事情,才带着从容的笑,和草薙出云客套。 “这几天,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再怎么温和,羽张迅身上还是带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更何况他看起来克制疏离,还充斥着书卷气。 小椿的爸爸和他们这些早早就辍学的社会青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草薙出云白手起家到现在盘出一家修车铺,也是社会上摸打滚爬了很多年,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可是周防尊就不那么好受了。 他不太开心,但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小家伙之前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嗷嗷哭,又或许是如今小椿依偎在对方怀里,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总之,周防尊的心底,无故起了一种焦躁。 “那么,我就先带着这孩子离开了。” 周防尊一直没有说话,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像是某中大型野兽的兽眼,就那样死死地锁定着羽张迅。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不见。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那孩子挺有意思的,很少见到有孩子不害怕尊的。” 何止是不害怕,眼睛几乎都要黏到尊身上,每天变着花样的凑上来逗尊开心。 以往他们两个在这间修车铺里,除了十束来时,总是沉闷的难以忍受。 生活很辛苦,像他们这样没有背景,书也没得读的社会人士,生活更为辛苦。 可是十束多多良也在打工,便利店的工作更为繁忙,至少这种旺季他很难抽出时间来找他们两个玩。 直到那孩子出现。 这几天,好多次草薙出云,都看到尊唇角那抹微小的弧度,若非他对周防尊足够了解,恐怕也很难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别看了,喜欢就早点找个女朋友,以后自己生一个。” 周防尊仍旧没理他,只是气闷的站在修车铺外,又点了支烟。 那一大一小走的匆忙,连脚踏车都忘记了。 树荫底下,车把上挂着的铃铛还在随风漾动,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那孩子以往的笑声。 周防尊怔了怔,随后将那辆儿童脚踏车拎进车铺里。 他想,如果小椿的爸爸不愿意叫她再来的话,自己就把脚踏车送回友枝小学里,送完车就走,绝对不多留。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傍晚时分,他们前脚刚关了车铺准备回家,后脚就在家门口的中餐店里遇到了那对父女。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长发男人单手托腮,雌雄莫辨的眉眼间含着笑。 小家伙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糗事,虽然眼睛依旧红彤彤的,但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她正捧着一只小碗在喝汤,椅子对她来说有些高,悬空的双脚正惬意的晃着。 夜幕已然降临,中餐厅按照霓虹国的刻板印象,在店外挂了两只红红的灯笼。 暗红色的灯光打下来,将周防他们笼罩在灯火的阴影中。 草薙出云有些犹豫:“别看了,咱们快走吧,不然待会真打了照面,还得尴尬。” “嗯。” 周防尊闷闷的应了一声,余光又往那扇巨大的窗子上扫。 他们父女俩似乎是刚吃完饭,羽张迅起身去柜台结账,小椿就手脚并用的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正往门口走打算出来再等。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一只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捂在口鼻间,小椿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忽然晕了过去被人横抱起来。 周防尊他们两个人刚要抬步离开,就撞见了这副绑架大戏。 绑架犯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脸上带着口罩,横抱着小椿的右手上缺失了一根小拇指。 周防尊目光一凌,阔步朝着门口奔去,正好和那个黑衣的绑匪撞在一起。 “滚开!” 在打架这方面,周防尊从来没怵过谁,可是…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出现了。 汹涌的红色火焰,自那个黑衣绑匪为圆心,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尊!!” 周防尊被冲击的直接撞在墙面上,剧烈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间流窜。 他咬牙快速爬起来,喉咙里一阵瘙痒,星点血色从唇角溢出。 黑衣绑匪还没跑远,在餐厅里骚乱的惊叫中,羽张迅快步奔跑而来。 他今日穿的是便装,没有配剑,每走一步都有青色的火焰在脚下涌动。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草薙出云,一时间看的瞪目结舌,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直到,他看到周防尊也快步跟着跑上去,加入了这场追逐战。 “尊!!他们是超能力者,你跟着掺和什么啊!” 这场追逐战一直到达一条漆黑的小巷中,黑衣绑匪横抱着小椿停在了墙边。 紧接着十几个打扮各异的男人围住了刚追上来的羽张迅。 曾经的青王,如今只是一位普通父亲。 即使在漆黑的夜幕下,羽张迅视力也足够好。 只一眼,扫过这些人身上不同部位的残缺,羽张迅双眸微眯,神情之间满是冷冽。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忠心到追随死去的赤王一起下地狱。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东京,想必你们已经抱上了必死的决心了吧。” 黑衣绑匪迷药量下的很足,他随手将小椿扔给了身边人,暗哑的声线像是毒蛇在嘶鸣。 “士也,带着这小鬼先走,羽张迅已经不是青王了,我们这么多人完全能把他拿下。” 黑衣绑匪从口袋里掏出掏出一枚蝴蝶刀,随手甩了两下刀花,抬眸看向羽张迅时,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癫狂。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明明都已经化为飞灰了,却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个臭小鬼可以起死回生对吧?” 小椿被交换到了那个叫士也的男人手里,他是个没有左眼的独眼龙,面容凶悍,抱着小椿撒腿就跑。 羽张迅想追,却被炼狱舍的残党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周防尊追赶的身影,终于到来。 他伤的不轻,衣物也在那场火焰中烧成了几块布条,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有了大片的烧痕。 可即便如此,他一声痛都没呼过。 “小椿被带走了!东边!穿黄衣服的男人!快去追!” 这场氏族间的战争,本不应该牵扯上周防尊这样的普通人。 可这些炼狱舍的残党是冲着羽张迅来的,小椿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 深知炼狱舍都是一群极端残暴的家伙,羽张迅不敢想象那孩子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只得求助周防尊。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周防尊的喉咙沙哑的过分,因为那场火焰带来的冲击,到现在为止都还有后遗症。 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大火中,浑身滚烫的可怕,就连呼吸时,都有若隐若现的雾气。 羽张迅一个照面就发现了周防尊的异常,看着红发男人跑远的背影,他瞳孔猛地紧缩。 “想不到曾经的青王,也会像只败犬被我们困住,走投无路到求助一个普通人?我们炼狱舍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那小子的命,士也一定会好好收下的。” 黑衣绑匪神情间的癫狂并未褪去,可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如今铺满了愉悦。 他并没有着急下令动手,他在赌也在等。 他赌羽张迅对养女的忧心,等着羽张迅像只落水狗一样,跪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哀求。 可绑匪完全没想到,羽张迅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套路来。 眉眼间满是战意,羽张迅随手夺过一把刀,青色的雾气在刀身上氤氲开。 “很遗憾,你想要的恐怕不可能得逞了。旧时代的残渣就应该好好的退场,如今已经不是炼狱舍的时代,新的赤王要登场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巨大的气流从远处掀来,有什么东西的嗡鸣声在头顶响起。 黑衣绑匪僵硬着身躯抬起头来。 漆黑的夜幕上,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众人的头顶宣告审判,艳烈的红色,霸道的在剑身周围燃烧着。 “不!不!!!” 黑衣绑匪崩溃的跪倒在地,蝴蝶刀落在腿边,被灰朴朴的尘土掩去光亮。 第35章 第35章 怎么,吓到了? Scepter4一楼是办公厅, 二楼是会客厅和休息室,地下还有一层是专门用来关押超凡者罪犯。 绑架小椿的黑色卫衣男叫犬种,是炼狱舍的元老级人物, 旧赤王坠剑时,也正是他带着炼狱舍的残党逃离了神奈川。 这次的绑架案,小椿并没有受什么罪,因为迷药计量用的太重,她到现在还没醒。 盖着一张鹅黄色的毛毯,在柔软的沙发上睡的正香,羽张迅就在旁边时不时的为他掖一下毛毯。 周防尊像是一只焦躁的大狮子,团吧着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那些烧伤的痕迹,已经全部褪去, 可他仍旧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还置身于烈火中,呼吸时的滚烫,叫他紧皱着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另一方面是因为桌后的青制服男人。 善条。 周防尊听到小椿的爸爸是这样称呼那个男人的,他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周防尊听不懂的话。 “资料我已经完全整理出来了,周防先生尽快抽时间去一趟御柱塔吧。” “你滥用职权调查我?我没有同意那种事情。” 周防尊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像是沙漠中的迷途者,已经干渴到快要去世的地步。 实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 就摆着茶水。 而从他踏入这间会客厅开始,周防尊就没有停止过喝水。 可是不行、完全不行。 就连血液都滚烫的在不停躁动, 周防尊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快要被烧死的错觉,情绪也越发难以控制。 别看他生的又高又壮,大多时候也是一张冷脸,可不论是草薙出云又或是十束多多良都很了解, 周防尊的脾气其实好的可怕。 因为大多时候他都觉得麻烦,就连生气这种事情,他也嫌麻烦。 可是…有什么东西变的不一样了,一股火气莫名从四肢百骸往心头攒动。 周防尊想要控制,可等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发出那句质问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善条刚毅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他是被半夜拉回来加班的。 光是调查新任赤王的资料,再加上整理出来,就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您是新的赤王,按照惯例,资料必须要送往御柱塔,当然,如果您不愿意,也有拒绝的权利。” 周防尊的资料很简单,单亲家庭,高中辍学,因为母亲的医药费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年他母亲去世后,对方的财务情况才好起来。 新赤王有一个叫草薙出云的发小,还有个叫十束多多良的友人,不出意外这两人以后是板上钉钉的赤王氏族。 就算周防尊拒绝Scepter4将资料传送到御柱塔,那边也有权限自己调查出来,善条刚毅耸了耸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就在善条刚毅想继续讲一些有关王权者的事情时,会客厅的门被敲响。 来人叫青田,负责地下监牢的事项,他同样也面色憔悴,眼底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炼狱舍的犬种要求见社长和椿小姐。” “椿还在昏迷。” 羽张迅面色不悦,但那并不是冲青田。 Scepter4和炼狱舍做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故事落幕时,炼狱舍狗急跳墙对一个孩子出手,也不知道迦具都在天之灵会是什么表情。 青田面色为难,犹豫了一瞬又道:“犬种说,他可以交代炼狱舍剩下的残党在哪里,但前提是他要和椿小姐讲话。” 沙发上那孩子睡的很香,羽张迅叹了口气垫着毯子连人一起抱起,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 “不可以再睡了,椿,醒一醒,有事情要麻烦你。” 小椿意识昏昏沉沉,她听得见羽张迅的声音,但想要睁开眼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羽张迅就这样抱着她往地下监牢走,周防尊不发一言的跟着起身。 他不是独身一人,草薙出云还在恍惚中回不过神来,毕竟自家发小突然成了什么赤王,这名头一听就很唬人。 说不上是激动、兴奋,或者为好友高兴之类的,草薙出云只有一种在云端的飘忽感,很难落地。 走在长廊里,半晌他忽然拍了拍周防尊的肩膀:“要不把修车铺卖了,我还有些积蓄,咱们开个酒吧?” 毕竟说起来,修车铺里的赤王,怎么听都有点掉逼格。 “嗯。” 周防尊闷闷的应了一声,反正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草薙出云绞尽脑汁的去想做些什么,他不想废那个脑力。 “那个什么炼狱舍,就是前赤王的氏族吧,要不咱们也想个厉害点的组织名字?至少要比炼狱舍好听。” 草薙出云的双眸,是温和的琥珀色,但比小椿要浅上一点。 他身形修长,比周防尊看起来要单薄一些,也更加温润。 草薙出云眸中几乎被兴奋铺满,一向稳重的青年,此时也有点雀跃的难以掩藏。 “回头把多多良叫过来一起想。” 周防尊没有再回答,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地下监牢。 钢制的栅栏白到几乎发光,炼狱舍的残党被隔开在两排的单间里。 羽张迅一出现,便是几道砰砰的刺耳声响,尤其是犬种,他几乎是将自己的身体大力的砸在栅栏上,一双铺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小椿。 “她能起死回生对不对?!羽张迅!她一定可以救王,对不对!!” 终于,他用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讲出了自己绑架小椿的真实目的。 炼狱舍的成员,倘若用一个词语来描绘他们的精神状态,那就只有“疯魔”二字。 别说迦具都死后的如今,就算他在的时候,手底下这些人也像是没带嘴套的疯狗。 前赤王的氏族,对于迦具都的崇拜,像是信徒之于神明,还是需要献祭的那种邪教。 仅从他们残缺的肢体,就能看出一二来。 这么嘈杂的声音都没能吵醒小椿,可想而知当时犬种下的手多狠。 羽张迅脸上挂起一个柔和的笑,即使他还抱着孩子,但看起来依然斯文优雅。 “犬种先生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做个尿检吗?起死回生那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犬种连同其他炼狱舍成员的脖颈上都带了一条项圈,那是专门用来对付超凡者的特质项圈,如今他们和常人无异。 即便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可犬种的眼神依旧恶狠狠的,像是要杀人。 “那你是怎么站在这里的!我亲眼看到的,你已经死了!” 迦具都是个疯子,所以他是历任赤王中最为残暴的一个,羽张迅上任时期,Scepter4的工作量是有史以来最多最高的。 和炼狱舍斗了那么多年,羽张迅死过一次,重伤过无数次,可是看着故事落幕时,死对头们的惨状,羽张迅心里只有凄然。 他没有回答犬种的质问,而是侧过身子,将周防尊高大的身影完全露了出来。 他红发凌乱,双手抱臂侧靠在墙边,身旁的草薙出云正在兴奋的来回踱步。 犬种瞳孔猛地紧缩,意识也跟着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记忆的碎片破土而出,好像正在和眼前的画面重合。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叫你大哥,要改口叫王了!】 【炼狱舍?名字好怪…听起来好吓人,不过我喜欢!符合大哥的气质!阿、不对,现在该叫王才对!】 【king,日溪町的地盘我们已经完全拿下了!接下来就是整个神奈川!】 【嘿嘿、已经不疼了,只要跟在王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王!…】 【大哥!…】 大脑仿佛在轰隆作响,犬种那双铺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大睁着。 毫无血色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具尸、体,仅靠感觉都仿佛会闻见腐臭味。 他张了张唇,喉咙发出荷荷的声音,滚烫的泪水正源源不断大颗大颗的坠落。 忽然,冰冷的光泽一闪,血柱从犬种带着项圈的脖颈喷涌而出,那把前赤王送给他的蝴蝶刀,坠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犬种双腿一弯,扑通跪倒在地,在彻底变成一个血人之前,他上半身也跌了下去,脸颊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此…终于没了气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草薙出云看着眼前的场面,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他停下了踱步,随后没出息的扶着墙壁,还没来得及弯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已经呕了出来。 羽张迅叹了口气,别开头不忍再看。 离开之前,他声音微哑,喉咙困顿的不像样。 “买座公墓,葬了吧。” — 即使正处于夏季,凌晨的夜里也稍显寒凉,幸好草薙出云穿了外套。 这个点打车有点困难,他和周防尊就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而行,夜幕上笼罩了一层云雾,看不见繁星也并无明月,好在路灯还在幽幽发亮,照明前路。 草薙出云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之际,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周防尊已经走出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就回过了身来。 他面上带着深重的倦色,浅金色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轻笑声自喉咙里溢出。 “怎么,吓到了?” 草薙出云深呼出一口烟雾,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他带着笑走过去,大力的拍了一下周防尊的肩膀。 “我要是说怕了,你能叫我走?” 周防尊声音像是哼出来的,沙哑慵懒。 “不会。” “我这个问题就白问,走吧。” 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草薙出云失笑。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在深重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第36章 第36章 被坑了 校园祭当天, 羽张迅又请了一天的假期,坐在礼堂中间的位置观看小椿表演。 他还带了一台相机,小椿表演的照片洗出来后, 就挂在了客厅里。 那天小椿发挥的其实不怎么好,因为迷药的后遗症,她大脑一直昏昏沉沉的。 可她慢半拍的行为,和着她毛绒绒的小兔子打扮,呆萌的叫人心都化了。 小椿并不知道被绑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她睡的很沉,只记得耳边有吵闹有哭泣… 一觉醒来,羽张迅却告诉她,什么都不要去想, 已经完全解决了。 可是,心头开始越来越不安。 她能被绑架一次,就能被绑架第二次,以前红叶老师训练她时教的东西也完全忘光了。 更重要的是,在羽张迅疯狂的投喂下,她的小肚肚每天都鼓鼓的,看起来软的毫无战斗力。 “不可以再这样咸鱼下去了!我要雄起!夜斗老师!请教我战斗的能力吧!” 花园的树荫下,小椿恭敬的行礼,粉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这个、很简单…东京的妖魔和咒灵不少, 实战才是最快的学习方式。” 夜斗坐在树荫下,双腿盘起, 他手里拿着的甜品,正是小椿刚刚上供的。 “还有你,放学后跟着一起来。” 夏目原本在吃便当,一抬头就对上夜斗那双湛蓝的眼眸。 “我、我吗?我放学得回家, 不然阿姨会锁门的…” 他口中的阿姨,是夏目的一位远方亲戚,如今他正寄居在对方家中。 阿姨并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如果她下班以后,夏目还没回家,家里的门就会被反锁。 夏目的死活,她从来不在乎。 夜斗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什么监护人,完蛋玩意儿。” 夏目家里的情况,夜斗其实最清楚不过,毕竟他好几次都鬼鬼祟祟的跟着对方回过家。 但即便如此,看着那孩子木愣沉默的模样,夜斗的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明明已经遭遇这样刻薄的事情了,夏目连委屈的情绪都不肯表露。 他总是那样藏起来、沉默的、蜷缩着活着。 明明玲子是那样耀眼的人,可她的外孙偏偏…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 放学以后,连社团活动都没参加,小椿和狗卷棘直接被夜斗带走。 最后他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暗巷,停在一家偏僻的杂货店前。 老板是个黑头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柜台后的沙发椅上。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店内的摆设都很陈旧,空气里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感,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发霉的气息。 “有没有什么拔除咒灵的任务?” 老板愣了愣,随后目光在夜斗身上上下打量,因为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又换了目标,最后视线定格在狗卷棘的身上。 “原来如此,是想训练家中的小辈吗,但是我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阿…我可是个诅咒师。” 黑西装的老板,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他说话时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口音,应当不是霓虹国本土人。 “找的就是你,孔时雨对吧,咒灵也好、妖魔也罢,这种拔除任务来一些。” 夜斗倚在柜台上,他面无表情时还是蛮唬人的。 黑衣老板挠了挠头。 “我知道了,我这里暂时只有一个特级咒灵的悬赏,恕我直言,这个孩子的咒力稀薄,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可能有些超标。” 那岂止是超标,简直就是没脑子的直接送菜。 夜斗依旧绷着脸:“接了,就这个,地点在哪?” 孔时雨也有些乐了,没见过这么着急送死的,资料打包好直接送过去。 在那一大两小消失后,他直接关了杂货店闭门谢客。 — 小椿和狗卷棘上了新干线,对于夜斗老师的安排,狗卷棘没有任何意义。 但小椿总有些狐疑,看着夜斗坐在床边单手托腮看风景的样子,她凑过去双眼微眯。 “为什么要找那个黑市中间商,明明夜斗老师轻松就能感觉到咒灵的气息和位置吧。” 被她突然这样质问,夜斗心虚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故作镇定的的摆摆手。 “小孩子懂什么,边儿玩去。” 窗外风景一路匆匆掠过,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横滨】 小椿:…嗯,又回来了。 “不是说横滨不产咒灵吗?…怎么又有特级咒灵了。” 小椿边走边挠头。 车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还没出车站,小椿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爆炸产生的气流,掀起的石块直直的砸到了小椿的脚边。 “夜斗老师!!!” 两波黑、手党正在车站外火拼,没想到一下车就撞到这副场面,小椿气的差点吐血。 但更多的是对夜斗的怀疑。 少年神明一手捞着一个孩子,快步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可好不容易跨过一条街区,又撞见了另外两波火拼的黑、手党! 小椿在他腋下扑腾,小手死死地拽住他的“围嘴垫子”! “你是不是敌人派来谋杀我的!你刚刚在车上心虚什么!” “怎么可能!我就是想多赚点钱!!横滨的任务比较值钱,而且方便你快速练习战斗技巧!” 夜斗知道横滨乱,但是之前明明安稳了下来,不过一段时间没关注,没想到这里又一次乱起来。 倒霉、实在是太倒霉了! “我要是死了!讯饶不了你!” 一颗子弹擦着脸颊飞过,小椿吃痛的摸上脸颊,触手一片湿润。 夜斗明显也慌了神,一边狂奔一边解释。 “祖宗,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想多攒点钱…真的…” 带着两个小家伙在一所民居破窗而入,主人并未在家,或者说这里的主人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战争开始前就去了其他城市避难。 夜斗松了口气,把两个孩子放下来。 小椿气鼓鼓的抿着唇,随后对着自己的电话手表点点点。 电话接通的那一霎那,小椿像是变脸一样,语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讯,夜斗老师带我出来玩,晚上我不回去吃饭了。” “这样吗…那你要玩的开心。” “嗯嗯。” 挂了电话,小椿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听着不远处的爆炸和枪声。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去找咒灵吗?” 夜斗咬了咬牙:“找!” 为什么不找!孔时雨给的任务金额是六亿日元!那可是巨款阿! 对方给的任务资料,是在一家孤儿院附近,想要到达那里,需要横跨整座城市。 特级幻想咒灵,只在夜晚时出没的怪物,会伴随着迷雾、唱着诡异的歌谣将落单的孩子抓走。 因为对方只在夜晚出没,所以小椿他们先在这所民居休息了一下,等到日落西山,房外的战火停下,他们才开始动身。 可是…还没来得及走多远,诡异的浓雾开始扩散,一大两小立时警戒了起来。 “不是说出没在孤儿院附近吗?这里离得明明很远阿…” 小椿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他人也是,好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直到… ——砰! 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从高楼坠落,而她原本掉下来的地方,浑身洁白的人形生物,头顶一颗红色的宝石,正挥舞着棍剑飞身而下。 那人形怪物,小椿是认得的! “是金色夜叉!” 从高楼坠落的红衣女人呕出一口血来,又立马爬起身,隔着破败的矮墙,尾崎红叶看到了小椿愕然的脸。 “小椿!快跑!!” “孤天斩盾!我拒绝!” 就在金色夜叉从背后袭向红叶老师时,巨大的金色斩击擦过尾崎红叶的衣袖,她回身,手中的长刀一击插在金色夜叉额心的红宝石上。 宝石碎裂的声音无比清脆,金色夜叉的身影在原地溃散,又重新归附在尾崎红叶身上。 “红叶老师!你还好吧…这是怎么回事?” 尾崎红叶靠坐在矮墙边,轻咳了两声便是猩红溢出唇角。 她没有立刻回答小椿的问题,而是蹙着眉焦急的推了推小椿。 “快走!离开横滨!这里很危险!” 这对师徒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又或者说,自从小椿被羽张迅收养以后,两人已经站到了对立面。 可情况紧急,尾崎红叶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装对立。 “走不了,车站空荡荡的,只能进横滨不能出…” 尾崎红叶怒急攻心,想要说什么反而被血呛到,又是一阵连续的咳嗽。 “我不会有事的,有人保护我的。” 小椿说的人是夜斗,虽然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从来没掉过链子。 可一旁的狗卷棘却会错了意,他上前两步,速写本刷刷刷几下,又用力的挺了挺小胸脯。 【我会保护小椿的!】 其实面对横滨的异常,狗卷棘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怯过,更是在发现被夜斗无意间坑了时,连句抱怨都没有。 尾崎红叶疲倦的低敛起眉眼,看着两个孩子过家家似的,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无语,非常的无语。 就在这时,夜斗忽然跳脚。 “怪不得悬赏金额那么高!原来挖了这么大个坑!明明知道横滨爆发战争了却不告诉我们!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叫他好看!” 第37章 第37章 小宝宝喝奶 “起初, 各方势力只是想要那个异能力者的大额遗产,但是异能业务科为了平息这场战争,请来了“白麒麟”, 无数异能力者开始死去,不受控的异能开始猎杀人类。” 穿行在废墟中,尾崎红叶逐字逐句的为他们解释着横滨的现状。 “即便在今夜我收服了金色夜叉,到了明夜雾气弥漫之时,一切都会卷土重来。” ——横滨,已经是座人间炼狱。 小椿的第一反应,是长达两个多月的战争,戈薇他们怎么样? 后来又想日暮神社在偏僻的山里,附近也没有什么异能力者, 应该不会遭到波及。 这才松了口气。 “迷雾扩散时,所有的通讯设备都会失灵。我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大家休息。” “或许,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好的训练场?” 小椿拒绝了尾崎红叶带他们去安全屋的提议,他们三个都不是异能力者,唯一需要防范的,只有来自其他势力的无差别狩猎。 “开什么玩笑,这里很危险!” 尾崎红叶眸中带着疲倦的红血丝,她白日里还要应付敌对组织的袭击,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夜斗已经从方才的暴怒中平息好情绪,见尾崎红叶面色阴沉, 在对方略带温怒的注视中,他一手将小椿揽到腿边。 “虽然听起来有些棘手,但是有我在,放心大胆的去训练!” — “停下!” 浓雾中, 狗卷棘躲在一段矮墙后方,他拉低衣领,扩大自己的声音。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将前方的人形异能竖着劈开,连同对方额间的红色宝石,齐齐切割开。 得救的异能者,已经被追击的没了力气,如今靠坐在废墟里气喘吁吁。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突然有人横叉一脚,挽救了他的小命。 那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原本笔挺修身的衣服,已经在狼狈的逃跑中,变的破破烂烂,眼镜也跌碎一片,虚虚架在鼻子上。 他从废墟里爬起来,想要道谢,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夜斗已经抱起两个孩子消失在原地。 夜斗其实不怎么使用飞行能力,包括现在。他大多时候纯靠跳跃,在破败的高楼大厦之间来回穿梭。 风有些凛冽,小椿被他夹在腋下,长发凌乱的漾开。 虽然最开始有些生气,关于夜斗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带着他们来横滨这件事情。 但是连续解决了好几个人形异能,一遇到危险夜斗就会出手,小椿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哼,勉强没有辱没神明的威名吧。 这场浓雾持续到深夜十一点时,最后忽然毫无预兆的散去,原本寂静的宛如死地一样的城市,倏忽间活了过来。 枪击声、炮火声,人类的哭泣与吵闹,通通传入耳畔。 小椿原本还在战斗的人形异能,消散的无影无踪,而被她帮助的陌生异能者,也在一瞬间的惊愕后,沉默着愣在原地。 那是个红头发的青年,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长风衣,略有些狼狈。 他的异能力非常难对付,不但拥有极好的体术,敏捷和力量完全点满,更恐怖的是… 不论小椿的攻击从什么地方袭来,人形异能都能提前避开,像是能够提前预判。 若非有夜斗出手,小椿恐怕得差点交代在这里。 如此,小家伙的气终于完全消了。 “谢谢…” 红发男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他身形修长,带着一股沉闷的感觉,声音也是沙沙的。 和尊那种略带攻击性的气质不太一样,眼前的陌生异能力者,看起来非常温和。 小椿出现的很突然,插入这场战斗时,红发男人毫无预料。 但他却很快调整战斗的节奏,和小椿配合了起来。 小椿没有理那个异能者,因为她来横滨只是为了训练,没有交朋友的打算。 如今战斗了很多场,体力消耗过度,小家伙只觉得累到手指都抬不动了。 鼻翼间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很重,小椿打了个哈欠,虽然才刚结束战斗,但不过一瞬间,她脑子又变的迷迷糊糊。 明天还能回东京上学吗?要不…请假吧。 因为做错了事情,夜斗此刻变的非常有眼力劲,眼疾手快的把小椿捞起来,任由她软软的靠在自己胸口。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那个红发异能者一直站在原地没走,听到夜斗的自言自语,他忽然抬头。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木楞:“我叫织田作之助,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休息。” 夜斗并不是个没有防范心的人,但是作为神明,他眼中的世界总有些异于常人的东西。 在横滨这个地方,大多数人的灵魂都带着污浊的红,那是造下无数杀业后累刻在灵魂上的痕迹。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也带着犯下杀业的红,但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是,他红白交织的灵魂,洁净的白要更胜一筹。 总之,在拥有特产的横滨,织田作之助这样的人,也难得算得上干净。 “唔…那就先谢谢你。” — 织田作之助家,是一座四十平米的小民居,房子在战争中被炸毁了大半,摇摇欲坠勉强蔽风。 织田作之助并不是什么好客的东道主,他沉默的几乎像根木头。 横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战争,整座城市缺粮少食,在拿出一些速食物资时,他连说明都没有一句。 屋子实在太小,墙壁上还破了个大洞,一张单人床肯定睡不下几个人,更可怕的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婴儿的啼哭,还把婴儿顺手捡了回来。 小椿缩在椅子上,面前有些老旧的桌子上,放着那个裹着襁褓的孤儿。 婴儿已经哭累了,如今正饿的在嗦自己的手指头。 “小宝宝得喝奶粉,你家里有奶粉吗?” 织田作之助原本在铺床,他抱了一些被褥打算打地铺,听到这句话,他把被子放下,立马又要出门。 “我出去找一下。” 说完,就留下一大两小对着桌子上的小宝宝面面相觑。 “他也不怕咱们是坏人,会偷东西吗?” 小椿有些无语,戳了戳小宝宝的脸颊,又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好困,我想睡觉。” 狗卷棘的速写本在方才的战斗中已经丢失了,他很想和小椿交流,但是没有工具,如今急的憋红了一张脸。 半晌,他忽然开口道了一句:“鲑鱼!” 声音软糯中夹杂着一丝干哑,小椿大睁着杏眼看着他,棘忽然又红着脸点了点头。 “鲑鱼!” 一瞬间好似恍然大悟,小椿惊喜的仰头看着他:“是棘之前打算构思的饭团语?鲑鱼是肯定的意思吗?!” 紧抿的唇角压都压不住,狗卷棘又点了点头,他指指那张单人床,示意小椿快去睡觉。 可小家伙却摇了摇头。 “床还是留给织田先生吧,我们只是客人…打地铺就好了。” — 织田作之助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两罐婴儿奶粉和婴儿奶瓶。 小宝宝躺在单人床上,说不上是睡着了,又或者是饿晕过去了。 地板上铺着的被褥上躺着两个孩子,依偎着在梦中畅游。 他回来时夜斗刚起,两个成年人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有说话。 织田作之助将带着寒凉气息的风衣挂到衣架上,夜斗穿过另一侧破洞的墙壁直接跳了出去,消失在朦胧的晨色中。 随后,织田作之助轻手轻脚的烧水冲奶粉。 小宝宝的脸色很糟糕,白的几乎跟纸没有区别,半瓶奶粉灌下去,她终于睁开了眼,猫崽似的啼哭了几声。 那声音很小,可织田作之助还是紧张的看了看打地铺的两个孩子,发觉他们没有被惊醒后,这才松了口气。 单人床很小,但那只是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对两个孩子而言戳戳有余。 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们抱上床,盖好被子,织田作之助这才和着衣服,在地铺上闭目浅眠。 小椿醒过来时,一睁眼就是棘毛绒绒的白发,他睡的正香,蜷缩成一团,那张略带憔悴的脸靠的极近。 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横滨,小家伙从床上爬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身上的衣服也有了皱褶。 织田作之助还在睡觉,抱回家的小宝宝放在他自己枕头旁。 也不知道小宝宝醒了多久,正看着天花板咿咿呀呀的学说话。 小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她轻手轻脚的,没惊动狗卷棘,织田作之助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双眼惺忪朦胧,显然是人醒了但是大脑还没开机,自顾自的站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饿吗,我做早饭去。” 就…熟练且自然的,叫小椿原地幻视出羽张迅。 “还好,要不你再睡一会?”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走路的时候还有点头重脚轻。 等他进到厨房时,狗卷棘也被小屋里的动静闹醒了,哈欠连天的坐起了身。 夜斗回来时,早饭已经上桌,小宝宝喝了奶粉在床上玩手指头,小椿呼噜呼噜的喝着热粥。 但这次,夜斗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身后跟了一个金发的男人,硕大的墨镜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进屋的一瞬间,他露出一个明艳的笑。 “哟,不做自我介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总之这个奇怪的神明给我起名字叫信音,以后多多指教。” 还没咽下的粥卡在喉咙里,小椿连连咳嗽,她放下碗筷,狐疑的目光锁定夜斗。 “夜斗老师、你半夜不睡觉去拐卖人口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小椿心里是什么形象,夜斗不乐意的撇撇嘴。 “我去把那个咒灵拔除了,信音是我刚收的神器。” 第38章 第38章 今天有点短小 因为一夜没回家, 小椿吃完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羽张迅报平安。 “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羽张迅的声音依旧温柔, 但小椿却莫名听到了某中危险的意味。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咬牙道出了两个字。 “横滨…” 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半晌,羽张迅终于平复好了情绪:“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我一会去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做父亲的缘故,羽张迅一方面有些过度宠溺小椿,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掌控欲又非常过度。 就比如说放学后,小椿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家,而是得先去Scepter4, 呆在羽张迅眼皮子底下写作业。 尽管他自己工作已经忙到无暇顾及小椿。 或者说,对于一个还在读一年级的小学生而言,这些掌控是必要的。 至少羽张迅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虽然羽张迅掌控欲有些过度。 但他一向情绪稳定,即使在小椿一声不吭跑到了危险的地方,他都没有发脾气。 而是冷静的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他要来横滨接人。 “可是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Scepter4根本离不开他,之前为了小椿,羽张迅三方两次的请假, 工作几乎堆成了山。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 羽张迅忽然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很忙,你呀…就不要总是让我担心。” 挂断这通电话以后,小椿也跟着闷闷不乐了起来。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越反思越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横滨这次是个意外, 她本来打算赶在睡前回家的,谁成想会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很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当然周防尊那件事情是个例外… 但是看帅哥又不是做坏事,她还是个乖孩子! … 织田作之助家里如今显的十分拥挤,新来的信音是个闲不住的家伙,一会玩玩小宝宝,一会又来骚扰下狗卷棘。 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他已经和所有人都混熟了,就连织田作之助都不例外。 等所有人都吃完早饭,织田作之助又开始在厨房里收拾。 他们并不清楚昨夜的那场大雾还会不会重来,横滨的这场骚乱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叫人警惕的侧耳注目。 这座房屋墙壁上破了个大洞,不用开门,小椿就看到“来势汹汹”的那队人马。 为首的蓝发少女扎着丸子头,刘海零碎。 她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双手带着服帖的黑手套,行走之间从容镇定。 还没进门,她视线就先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小椿身上。 忽而俯身行礼,少女的声线不疾不徐:“打扰了,我是辻村深月,我科之前曾与Scepter4有过合作协议,不知椿小姐可否移步异能业务科施以援手?” 小椿茫然在原地,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翻出来这档子事。 刚开始她被羽张迅收养时,似乎答应过必要时会救助异能业务科的伤员。 她挠了挠头,问道:“是需要我治疗什么人吗?” 辻村深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她面色十分难看。 “在这场战争中,异能业务科伤亡十分惨重。” 辻村虽然才入职不久,但其实大多时候她都有自己独立的任务,并不在异能业务科常呆。 来接小椿的任务之所以由她出面,实在是因为…异能业务科已经无人可用。 最开始战争爆发时,长官将白麒麟引入横滨,就是为了控制局面。 但他们完全低估了白麒麟,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涩泽龙彦反水时,最先受到重创的,就是异能业务科。 伴随着事态愈演愈烈,最后出面平息这场战争的…反而是港口黑、手党。 好不容易事态稳下来,又在昨夜收到了小椿到达横滨的消息,异能业务科立马派人来请。 “那我跟你们走一趟吧,不过我只能呆一会,晚点我爸爸要来接我的。” 听到小家伙答应,辻村深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 “双天归盾!我拒绝!” 医疗室的病床旁,小椿一连治疗了十几个人。 比起最开始,用一下能力就流鼻血来说,她现在已经长进了不少。 至少如今还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治疗结束之后,病床上的光头男人缓缓坐起了身来,摸摸自己完好的右臂,那处狰狞的残缺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早就知道你的能力,但亲身经历一次,还是会感到震撼。” 光头男人看着小椿的目光无比炙热。 “真的不考虑一下吧!我们异能业务科的待遇比Scepter4要更好的!” 那么大个男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小椿,场面看起来十分滑稽。 小家伙无语的双手抱臂别开头去:“不考虑…我才不是因为待遇,是因为讯是我的爸爸。” 光头男人生的非常高大,为了给小椿一种自己很尊重她的感觉,他甚至蹲了下来。 他眸光一如既往的炽热,脸上也挤着温和慈爱的神情。 “我也可以给你做爸爸的呀,我比羽张迅强的一点就是,我结婚了!留在这里,你还会有妈妈的!” 不是…这还能买一送一的吗? 小椿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 看着对方不折不挠的模样,她忽然开口送上一句绝杀。 “但是我爸爸长的好看,我喜欢好看的。” 羽张迅进门时,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作为被议论的主人公,羽张迅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莫名的…他联想起了小椿天天去修车铺的那段日子。 所以…小家伙这个年纪,就已经颜控到这种地步了吗? 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羽张迅稳住情绪,先开口打了招呼:“种田长官。” 小椿一看到他就有些心虚,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撒娇讨好。 “讯!” 原来这小家伙的两幅面孔,对着自己冷淡,对着羽张迅撒娇卖乖。 种田的声音立马变的酸不拉几:“来的还挺快。” 小椿依偎在羽张迅腿边,感觉到自己的发顶,忽然落上一只温柔的大手。 “没办法,担心孩子。” — 羽张迅是坐直升飞机来的,小椿在Scepter4时,也经常见到他们出任务时,会上直升飞机。 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小椿这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 夜斗不爱坐这玩意儿,飞机内部的空间让他觉得压抑,不如自己想办法回东京来的舒服。 最后上了飞机的,只有小椿和狗卷棘两个孩子。 至于信音… “哈哈哈哈,我就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果然,像我这样的大帅哥,就是得骑机车!” 机车的嗡鸣声中,信音金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飞扬,他明亮的笑声在嗡鸣声中渐行渐远。 有点被帅到了的小椿,一时间也觉得飞机不香了,看起来似乎还是机车更香。 不过… “他机车哪来的?!” 狗卷棘紧抿着唇,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小椿愕然的瞪大了双眼。 “偷、偷的?!” 回应她的,是狗卷棘疯狂的点头。 因为还没上飞机,种田长官在一旁送行,看着信音肆意的身影,在机车的尾气消散后,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欲言又止。 说起来,种田长官觉得那个黄毛小偷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想不起来了。 但是那辆机车…他倒是非常有印象。 在种田长官怪异的神情里,羽张迅目光睨来。 “你认得失主?” 就在此时,一声暴怒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闪着红光的人影落地之际尘烟四起。 “偷车贼给老子去死阿!!!” 烟尘散去之际,一席黑西装的红发少年神情愤怒,他环顾四周,看到小椿后目光一愣。 随后他直接忽略了小椿和羽张迅他们,对着种田长官欺身而来,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子。 “我手下的人说,看到偷车贼往异能业务科来了!老子车呢!种田老贼正面杠不过就玩杀人诛心那一套是吧!!” 第39章 第39章 那个混蛋在哪 种田长官好不容易重伤初愈, 不仅先前承受了小椿的言语攻击,紧接着又被港、黑的重力使“骑到了脸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偏偏这位可是昨日赶走白麒麟的大功臣, 整个异能特务课都找不到能与之抗衡的异能者。 “真的不是我!!车是羽张迅的人偷得!!” 看着狼狈的种田长官,小椿依偎在长发美人腿边,悄咪咪补了一句:“就是夜斗新收的神器,那个信音…” 中原中也揪着种田长官衣领子的手还没松开,他双眸微眯略带狐疑的看向羽张迅。 长发青年叹了口气,只得出面解决事端。 “是我聘请的员工,他手下的人不太懂事…很抱歉,我愿意出钱赔偿。” 羽张迅和中原中也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他气质温文尔雅, 通体的书卷气,谈吐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错怪了别人,红发少年的脸瞬间涨红,他不自在的放开种田长官。 其实,中原中也是不太愿意接受赔偿的,那辆机车是限量款,买入的时候昂贵不提,光是渠道都很难找。 他压了压帽檐,余光不住的往承受了不白之冤的种田长官身上瞟。 “把我的车送回来这事一笔勾销, 我不要钱。” … 横滨因为在灾后重建,通讯信号其实有受到些影响, 但勉强没什么大碍。 羽张迅给夜斗打电话时,对面还有呼啸的风声,神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叫人有些听不太清。 “信音不能回横滨…车我去送吧…” 挂断这通电话时,中原中也就在旁边, 他耳力极好,罪魁祸首的名字就这样上了他的黑名单。 信音是吧!老子记下了! 再加上对面一口咬死,车会送,但不是信音来。 中原中也几乎认死了偷车贼是个胆小的懦夫,敢做不敢当,一时间好感跌倒了底谷。 因为事情没解决,小椿和羽张迅就只能待在异能特务科,等着夜斗把车骑回来。 结果还没过半小时,夜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一开口,就是支支吾吾伴着心虚。 “那个、信音那小子车骑的太猛,不小心出了车祸,人没事…但是车子报废了…” 电话的背景音里,还有信音咋咋呼呼的叫声。 “不许说…太丢人!夜斗、快把电话挂了!” 小椿心头一突,悄无声息的转头去看中原中也。 红发少年原本正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时间里他本就有些焦躁,如今听到爱车报废,几乎就在一瞬间暴起。 包裹着红光的人影腾空而起,天花板上直接被重力破开,红发少年嗖的一声飞远,暴怒的声音还在耳边回绕。 “信音是吧!老子要杀了你!!” … 关于中原中也追杀信音事情的后续,小椿并不了解。 因为她跟着羽张迅回到东京之后,又投入了繁重的课业里。 临近期末考试,每座教室都被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而夜斗和信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连半个月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夜斗老师的不靠谱,小椿的训练计划只得暂停,但是时不时看到些低级咒灵和妖魔以后,她和棘会顺手拔除。 然而就在期末考试的前,夏目贵志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上学。 以往在午休时分,热闹至极的小花园里,只剩下小椿和狗卷棘两个人。 “木鱼花…” 白发孩子看着手里的饭团,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迟迟没有吃下去。 他低着头,情绪略显低落。 小椿叹了口气,手里的关东煮也变得寡淡无味。 “我给夏目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期末考都不来,是不是生病了?” 白发孩子茫然的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小椿为什么会提这个。 他情绪不佳是因为要放暑假,不能天天见到小椿了。 而对于夏目…小椿的跟屁虫只有他狗卷棘一个就好了!夏目不在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虽然小椿误会了,但狗卷棘也没办法解释,毕竟他解释起来很麻烦。 小椿一直有夏目家里的电话,但是从来没有打过,因为她知道那孩子家里人的刻薄,不想给夏目添麻烦。 然而,小椿打了三四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后,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神情有些凝重的起身,她带着狗卷棘上了教学楼二楼的办公室,在那里等着夏目的班主任吃完饭回办公室休息。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拦住了人。 那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带着一架镜片厚重的眼镜。 “阿…你说夏目贵志?我之前联系过他家长,家长说是把人送给福冈的亲戚了,学籍的事情都没办…可见有多不上心,唉。” 听到这句话时,小椿还有些不敢置信,反复确认了两次,最后失落的带着狗卷棘离开了。 今天考完,就要放暑假了,原本她还在计划,等暑假他们三个怎么玩。 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意外和突然。 但是后面一想,她有些酸涩和气闷。虽然她知道夏目的性子沉闷、疏离,但好歹一个学期的相处,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朋友了吧。 结果这么大的事情,对方愣是一句没提… 一直到下午考完,小椿出了教室时,都还有些闷闷不乐。 她没有着急走,而是在教学楼外等狗卷棘考完出来一起走。 随着学生们陆续出来,小椿还没等到狗卷棘,发顶忽然被轻拍了一下。 眼前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夜斗标志性的运动裤很醒目,小椿抿唇仰起头,率先入目的就是夜斗脸上的喜意。 “怎么这么高兴?终于摆脱中也哥哥的追杀了?” 小椿话音刚落,却见夜斗忽然惊恐的整大了双眼。 “什么?!我被追杀了?!” “…你不知道?那你消失这么多天干嘛去了?…不是为了带信音躲避追杀吗?!” 夜斗闻言,思绪一转,他脸上的惊恐忽然全部抛到了脑后。 清隽的神明得意的挺了挺胸脯,夜斗一直以来都很衰,很少有超过三秒钟的得意时间。 但是这次,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朝气的飞扬。 “我有神社了!” 盘神社的钱正是拔除特级咒灵的那笔赏金,赏金虽多但架不住霓虹的物价和地价高的离谱。 七七八八花下来,地皮买好了建材也买好了,出不起人工,他只好把自己当牲口用,一砖一瓦的把神社搭了起来。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山上,连带着信音也被他当做牛马,从来没离开过。 小椿的情绪仍然很低落,于是兴致缺缺的回了他一个“哦”字。 夜斗从来就不是个读空气的主,完全没有发现小椿的情绪低迷,忽然又在人群里张望了起来。 半晌过后他回来,挠了挠头:“Scepter4是户籍科的,能不能拜托你爸爸帮我办张户籍?” “阿?你要户籍做什么?之前不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吗?” 小家伙仰着头,脸上也多了一份茫然。 她对于夜斗的了解,对方虽然不靠谱,但极度向往自由,若不是羽张迅给的足够多,夜斗是绝对不愿意做她的老师的。 户籍这种东西,是身份凭证,但对于游离于世间的神明而言,更像是一种枷锁,拉扯着对方堕入红尘。 总之,小椿也不知道到底是夜斗是转了性,还是想不开。 … 夜斗惯是个爱做怪的,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他忽然低头,做出了一个极为扭捏的姿态。 清隽的神明耳根莫名多了一抹羞红,他不自在的低咳一声。 “我不是可怜那小子,我不是缺个庙祝吗,就想着反正夏目那小子在亲戚家过得不好,不如叫我收养了算了。” 他话音落下,小椿沉默在原地,良久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半晌,小椿叹了口气。 “夏目走了,他家里人把他送给别的亲戚了,听说是在福冈,也不知道确切地址,你能找到人吗?” 夜斗有一瞬间的愣神,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小椿看到了刚从教学楼出来的狗卷棘。 小家伙用力的挥了挥手,狗卷棘抿唇笑着小跑而来。 就在这时,夜斗忽然站直了身子,他的视线虚无的落在空中,那里有着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线。 “我去找他。” 对于人类而言,找人可能如同大海捞针,但对于能够看见“缘”的神明而言,这件事情轻而易举。 然而,刚从学校出来,夜斗还没来得及行动,他的找人大业就惨遭滑铁卢。 红发少年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正双手抱臂靠在围墙边,看见夜斗的一瞬间,他双眸微眯。 ——砰! 在人群惊慌的尖叫声中,夜斗毫无防备的倒在尘烟中,他胸口踩着一只脚,顺着脚往上能看到少年人修长的腿。 “喂,我问你,那个叫信音的混蛋在哪里?!” 被尘土呛的咳嗽了几声,夜头抬头看见那少年人的脸后,瞳孔猛地紧缩。 随后,他忽然开始装疯卖傻左顾右言。 “疼疼疼…你谁啊…怎么还突然打人!我告诉你,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今天这事没有五千万你别想走!” 看着对方倒打一耙原地碰瓷,中原中也怒极反笑:“我耐心有限,最后一次问你,那个叫信音的混蛋在哪?” 还能在哪?当然是被夜斗留在山上的神社里了。 可夜斗不能说。 倒不是害怕信音被寻麻烦,因为面前这位是信音生前的“友人”。 而作为信音的神主…夜斗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他们见面。 否则,事情的后果,绝对、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想见到的。 第40章 第40章 谢谢你们 暑假的第一天, 小椿跟着夜斗上了去福冈的列车。 昨天她走的早,并不清楚夜斗后面的遭遇,今天一照面就发现对方鼻青脸肿的, 走路都一瘸一拐。 在小椿异样的眼神中,夜斗说话含糊不清:“我被追杀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挨打。” 突然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但小椿看夜斗这副模样实在可怜,倒也没有再开口刺激他。 而另一边的信音,因为被圈在神社里许久,难得出来一趟,兴奋的几乎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找到夏目在哪里了?” “唔…差不多算是吧…” 小椿点点头,随后没有再说什么,靠在车窗旁, 不一会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福冈因为靠近海岸,空气要更清新些,虽然不如东京来的繁华,但有种独特的安宁感。 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偏远的小镇,还没靠近,就看到一所民居的屋顶上,盘踞着的黑色妖魔。 那妖魔人兽蛛身,肚子上带着骇人的复眼,节肢点在屋顶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哒哒声, 像是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夏目身上依旧穿着友枝小学的校服,原本他正在打扫院落, 妖魔出现的一霎那,他就丢掉了手里的扫把,慌不择路的想要往外跑。 但忽然有人开口叫他! 二楼的窗子被打开,那是个年纪稍大点的男孩子, 应当是夏目表哥之类的亲戚。 他皱着眉,视线落在夏目身上,满目鄙夷。 “喂,你扔扫把什么意思?给谁甩脸子呢?!在我家白吃白喝还不想干活?!” 男孩说罢,端起一盆污水倒下,夏目避闪不及直接淋成了落汤鸡。 但是他完全顾不得对自己恶意满满的表哥,只惊慌的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妖魔。 宛如梦魇般,妖魔低语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充斥在他地狱般的人生里,如影随形。 “玲子…玲子…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夜斗的动作很快,那妖魔还没从屋顶上下来,夜斗就已经窜上了房顶。 他心头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或许是因为那孩子在面对兜头而下的污水时,不闪不避的麻木吧。 于是他这次出手时格外重。 看到夜斗的一霎那,夏目眸中喜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深重的慌乱。 他回身左顾右盼,马上看到小椿跑过来的身影。 神情忽然有些怯懦,夏目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死死地攥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角。 小椿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套给他。 “擦一擦吧…” 夜斗解决的很快,但他这次动作格外大,一声轰隆巨响,二层小楼的屋顶立时破了个洞。 阁楼里原本张牙舞爪像个斗鸡一样的男孩,瞬间灰头土脸,惊恐的跑下了楼。 动静太大,这一家三口终于跑到了院里来,为首的男人虎背熊腰,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你们干什么的?!来我家搞破坏?!夏目贵志,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叫人来把我家屋顶给炸了!?” 这一家姓循山,是夏目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血缘关系几乎淡的不能再淡。 男主人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又瞧见闹事的夜斗是个小白脸,小椿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很好拿捏的样子,男主人腰板也越发硬气起来。 “赔钱!” 说着便是狮子大开口,要40万日元才能了结。 “叔叔,钱我们会赔的,但是我们今天是想带夏目走。” 40万日元不是笔小钱,夜斗手里没有,小椿也不可能找羽张迅要钱。 之所以这么说,都是权宜之计,大不了他们再去接个拔除咒灵的任务嘛。 小椿以为,这一家子上来就苛责夏目,他们此行带走夏目贵志应当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却没想到一开口就碰了个钉子。 只见男主人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再一说话时,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凭什么把我们家的孩子给你们!?你们是不是拐卖人口的?!先赔钱!!”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夏目贵志一直低着头,他手里还抱着小椿的外套。 小椿原本想叫他拿自己的衣服擦一擦,但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用。 或许是怕弄脏她的衣服,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心思一向很深,到现在小椿都不了解。 夏目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这对夫妻俩张口闭口都是钱,也没提一句让他进去换衣服。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在小椿说出要带他走时,他眸光微闪,死死抿着的唇向下压着。 那是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对夫妻一看就不讲理,夜斗心中的火气越来越旺盛,随后他骂了一句,直接双手捞起两个孩子,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原地。 “要钱?!下辈子吧!” 而循山一家,还站在破了屋顶的房子前,呆愣愣的看着几人消失的位置。 男主人先是惊恐,随后便是怒火中烧。 “丧门星!真是个丧门星!怪不得有钱拿还没人愿意收养他!报警!快报警!” 出了小镇以后,夜斗带着两个孩子直奔市里的旅店。 天色渐晚,他们奔波了一天实在有些累,夜斗打算休息一晚上再带孩子们回东京。 他自己身无分文,旅店的钱还是薅的小椿的零花钱。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一家日式温泉旅店,孩子没有大人陪同,是没有办法进浴场的。 在夜斗、信音和夏目舒舒服服的泡温泉时,小椿只能坐在二楼的休息区化悲愤为食欲。 他们几个不知道循山一家已经报警了,但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在乎。 神明因为某种神秘的法则,无法在人间留下痕迹,就算他们报警了,警察也查不出来什么。 当然,除非他们从夏目的身上来查,不过夜斗的速度够快,一路上的摄像头都避过去了。 等警察查到人时,他们早就回东京了。 而其他的,以后再思考也不迟。 从浴池里出来上二楼时,夜斗他们都换上了旅店提供的浴衣。 踩着木屐走到小椿所在的隔间,榻榻米上放着几个懒人沙发,夜斗毫无形象的扑了上去,还不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舒服…” 小椿是靠着沙发坐在榻榻米上的,她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了零食。 夏目刚泡完汤,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他不似从前的木讷沉闷,一进隔间就往小椿旁边挨着坐下了。 “小椿同学…” 他欲言又止,叫完又抿起了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落满了细碎的光芒,透露出一股奇特的柔和味道。 小椿啃了一口手里的小蛋糕,斜睨他一眼。 “怎么了,感动坏了?” 被叫破了心声,夏目的耳根倏忽间变得通红,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是小椿第一次见夏目这种模样,以往这孩子平时都像只炸毛的刺猬,最好的时候也像个闷葫芦。 哪怕他们相处了一个学期,小椿都搞不清楚夏目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很多时候小椿都对他那股子疏离劲恨得牙痒痒的,但这是夏目自己的选择,他不想“做朋友”,小椿也不能打他一顿让他屈服。 而如今,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御,炸刺的刺猬翻了个身,朝他们露出来的,是柔软无害的肚皮。 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小椿忽然想逗逗他:“你还真打算跟夜斗走呀,你考虑过没,夜斗很穷的。” 夜斗原本正躺在沙发里吸果汁,突然被cue,他立时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脸也涨的通红。 “喂,我好歹也是神明,你就不能尊重我一下吗?!” 小椿没理他,而是看着夏目又自顾自的说。 “你的户籍,夜斗也没办法弄到手,而且你那个亲戚似乎没有放弃你的打算,如果真的跟了夜斗,别说上学了,你恐怕还要经常饿肚子。” 其实饿肚子对于夏目而言,是早就已经习惯的事情。 虽然夏目逝去的父母有留下大笔的赔偿金,可是收养他的每个亲戚,似乎总是都不怎么喜欢他… 夏目从来不害怕饿肚子,并且上学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孩子死死抿着唇,他眉头轻蹙,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但很快,夏目又重新打起精神,他咬了咬牙,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最终,他声线微颤的响起:“…对不起,不辞而别这种事情,是因为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夏目说着说着,又垂下了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死死地攥成拳。 “我知道我是个又讨厌又麻烦的家伙…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继续和大家在一起…”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手背上,晕染成濡湿的痕迹。 小椿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把人逗哭了,立马慌了神。 “夏、夏目…你没事吧?!对、对不起…我是逗你玩的!你户籍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我和夜斗绝对不会让你…” 小椿话还没说完,那孩子忽然伸手死死地抱紧她,埋首扑进了她的怀里。 小椿怔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听着耳边微弱的泣音。 “我不是、我只是太开心了,谢谢你们来找我。” 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41章 奇怪的脏东西 温泉旅店里, 小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黑衣的狐狸眼少年,坐在对面的隔间,空调似乎开的有些大, 时不时会掀开隔绝视线的布帘。 “夏油哥哥?” 夏油杰是自己一个人,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发呆。 小椿连叫了他好几声,对方才看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疏松筋骨的汤浴泡完都没能缓解他的憔悴。 抬起头来时,他眸光略显晦涩,看到小椿时,夏油杰明显怔了怔。 随后一个礼貌客套的笑在他脸上牵起。 “小椿,好巧呀。” “是认识的人嘛?” 夜斗探了探身子, 略带八卦的打量起了夏油杰,但很快他就觉得有些无趣,收回了视线。 “来福冈旅行的吗?说起来你应当放暑假了吧,玩得开心点。” 夏油杰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交流,这么说完后,他起身出了隔间。 小椿就站在走廊里,正仰着头瞧他,夏油杰勾着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他摸小椿头发的手, 一触即分,匆忙又敷衍。 对方疏离的模样, 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大哥哥,这叫小椿有些略受打击。 原本想要说的话,小家伙也尽数吞回了肚子里,只呆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模样。 这一夜, 小椿并没有睡好,时不时就会醒来,一睁眼就是窗外深重的夜色。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等夜斗带着他们上了回东京的车,小椿这才在座位上补了一会儿觉。 东京似乎刚雨停,地面的潮湿已经变的干爽,但空气里夹杂着雨后草木的气息。 小椿刚出车站,还没来的及走两步,熟悉的青制服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带队的是善条刚毅,他腰间系着配剑,身形挺拔。 小椿愣了愣,还在思索着自己也没打招呼啊,善条叔叔怎么就来接她了? 结果下一秒,善条刚毅就对着她们掏了证件。 “Scepter4执行公务,夜斗神、小椿小朋友,你们被捕了。” 愕然的瞪大双眼,小椿下巴都像脱臼一样合不上,她呆愣愣的仰着头,眸中倒映着善条刚毅似笑非笑的脸。 “嘛,开个玩笑,吓到了?” 善条刚毅弯腰将小椿抱了起来,那孩子还在僵硬里没回过神,于是善条刚毅拍了拍她的后背,叫她放松了下来。 再一转眸,善条刚毅先是看了看略带不安的夏目,随后目光落到夜斗身上时,倏忽间冷冽了起来。 “拐卖儿童,这罪名可不小,跟我回 Scepter4吧。” 小椿回到Scepter4后,就被迫和夜斗他们分开了。 二楼的休息室里,小家伙惴惴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羽张迅放下手中的资料,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怎么越发胡闹了起来,不要总跟着夜斗学。” 理不直气不壮,在面对羽张迅时,尽管对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小椿气焰还是矮了一头。 “那夜斗会有事吗?…”顿了顿,她仰起头,一双星眸水汪汪的带着祈求。 “爸爸…” 长发美人顿了顿,神色未变,耳根却悄然红了,他掩饰性的轻咳一声。 “因为是超凡者犯罪,对方也有点害怕,他们的意思是出钱就能和解,不算大麻烦。” 小家伙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些不安尽数在心头消除。 羽张迅忽然有些吃味,他抿着唇良久忽然又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跟着夜斗学坏,我给你换位老师怎么样?” “唉?我觉得夜斗挺好的呀…他没有架子,很尊重我,虽然不靠谱,但是他生活可以自理,还会乖乖的不捡垃圾吃…” 小椿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睁着,她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夜斗的优点,却没发现羽张迅越听脸色越酸。 在听到最后一项时,长发美人心头的酸涩忽然卡了壳。 “不捡垃圾吃也能算优点?…” 如果这都算优点,夜斗神在小椿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算了,这醋不能吃,吃了会降智。 — 其实按照夜斗的身手,Scepter4很难捉拿他,夜斗之所以乖乖就范,一方面是觉得都是老熟人了,应该不会坑他。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实际上他猜的很准,Scepter4只是给他做了笔录,又联系了循山一家,便叫他们私下自行解决。 可另夜斗头疼的,并不是赔偿金上的问题,没有钱他可以去赚,可循山一家并不打算放弃夏目。 循山家来的依旧是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主人,因为知道涉及超凡者,他气焰萎靡了不少。 “钱我可以赔,但是夏目我也要,你们一家人又不打算好好养,我带走怎么了?” 夜斗开口时,褪去了以往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湛蓝的双眸中满是冷冽,看着人时宛如利刃,充满了攻击性。 循山建太郎瑟缩了一下,但思及自己正在“有关部门”,Scepter4肯定会保护他,男人这才硬着头皮梗起了脖子。 “我家养了他,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补偿金,他死去的爸妈赔偿金每个月也会给我们一笔,你平白无故把人带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除非你把我损失的这部分钱也给了。” “要钱没有!人我也会带走!” 夜斗双手抱臂,他很高,冷着脸斜睨而来时,非常有压迫感。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并没有退缩。 两个人就这样为了那笔钱,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夏目贵志原本一直低头坐在椅子上,他们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良久,夏目忽然起了身。 他低着头走到了室外的过道中,寻了一处长椅又坐了起来。 正值晌午,隔着窗子能看到院落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蝉鸣刺耳合着室内的吵闹声,一同聒噪。 忽然,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夏目一惊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信音跟了出来。 他买了两瓶冰汽水,其中一瓶正杵在夏目脸上。 讷讷的接过汽水,夏目小声道了谢,信音就挨着他做到了长椅上。 “那家伙是个很糟糕的神明吧…又穷又笨。” 夏目其实并没有认真听,下意识的点头,回过神来后又慌乱的摇头,直接把自己摇成了拨浪鼓。 信音失笑,他长手长脚的倚在椅背上,将汽水开了封。 “我有意识以来,就在横滨的战场,鼻翼间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虽然并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我想我应当是习惯了这种气味的。” 夏目小口的抿了下汽水,余光偷偷的看向身边人,他还是带着那副大墨镜,光洁的下巴线条分明。 信音讲话时是笑着,他的笑容很肆意,洁白的牙齿非常醒目。 “但是不论身处何地,我的灵魂深处总是带着一股不安,这种不安,只有在那个糟糕的神明身旁,才能够消除。” 信音仰头,囫囵喝完汽水,空瓶子以一个抛物线的形状,被他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响动。 “不要担心,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但确确实实拥有摆平一切的神奇力量。” 那孩子眸光微闪,在信音的宽慰下,眸光越来越亮。 正当夏目双眸亮起,抿唇点了点头时,门忽然被打开。 循山建太郎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等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后,夜斗终于也出来了。 ——噗通! 只见那位拥有神奇力量可以摆平一切的神明,生无可恋的对着墙壁跪下。 他双手抱头,悲痛欲绝。 “八十万日元!呜呜呜呜…八十万日元我能打一辈子小钢珠了!…” 信音:… 夏目:… — 但不论怎样,夏目的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了。 夜斗的神社在东京郊外,从Scepter4出去坐电车要一个多小时,交通极其不方面。 到了山脚,普通人的脚力还得爬一个多小时,但夏目一点都不觉得累。 从Scepter4出来以后,不同于化身为行尸走肉的夜斗,夏目勾起的唇角就没有下去过。 哪怕是爬山,他也一直走在最前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小椿气喘吁吁的爬着台阶上,在到达神社大门前,她又给自己灌了瓶矿泉水才勉强复活。 “夜斗老师,我们能不能建个缆车?爬山实在是太累了。” 夜斗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说的简单…缆车不要钱吗?” “可是山路这么难走,搞不好会挡住一部分信徒的脚步唉。” 虽然如今一个信徒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夜斗畅想自己未来“三千信徒”的场面。 于是之前被他驳回的提议,如今完全霸占住了夜斗的脑子。 “那我得好好想想…建个缆车确实有必要。” 神社坐落于深山上,山下人烟稀少,夜斗也没来得及打广告,这里也不是旅游区,几乎不可能有人来。 但怪就怪在,他们远远的就看到神社门口站了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生的十分俊秀,举手投足都像是受过礼仪教导。 可惜的是,他头上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线,像是只巨大的蜈蚣爬在额头。 察觉到夜斗他们归来后,那年轻人一愣,礼貌的颔首跟他们打招呼,随后从容镇定的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夜斗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变的很难看,信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召唤化作了神器,握进了夜斗手中。 “我就说…我的神社怎么会有一股腐烂的臭味,原来是不知道来了什么奇怪的脏东西。” 第42章 第42章 你是什么? 夜斗神的来历很神秘, 他自称是福神,但是小椿猜测这家伙是穷神才对。 毕竟他不知道在人间漂泊了多少年,才终于有了座神社。 但夜斗动起手来, 每一招都干脆利落极其阴毒,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炫技,招招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 这也正是小椿一直以来跟随他学习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小椿猜测这家伙应当是个武神,但日本八百万神明里却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 横滨日暮神社供里奉神明也是座野神,那座神明甚至是政府认证过的邪教。 因为日暮神社里供奉的是荒神。 荒神在历史上是有过记载的,文献也不少,之所以不被承认是因为政治原因,原著居民战败后, 所供奉的神明也被打成了邪神。 但不论如何,都比夜斗这种流浪神逼格要更高。 那年轻人忽然被攻击,反应过来的也很快,他根本没打算和夜斗纠缠,用出来的都是遁术,主打一个逃命要紧。 夜斗的攻击,附带着“斩断”的特性,就如同他可以切断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是神明特有的天赋。 利刃所及之处, 加茂的咒力被层层剥落,狼狈的逃窜着, 他俊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阴郁来。 “你这不入流的微末神明,是想和整个咒术界为敌吗?!” 咒术界的能力高低不一,天赋极高者,能力是可以做到契约神明为仆的。 比如禅院家的先祖, 十种影术法的终极奥义,可以召唤出地狱中的神将虚魔罗。 以人类之凡躯役使神明,从那时起咒术界的傲慢就有了资本。 也正因如此,加茂一开始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个不入流的流浪神放在眼里。 加茂,不,应该叫他羂索更为恰当。 比起天元画地为牢如同怪物般生不如死的活着,羂索才是真正的做到了长生不死。 不过代价是,他时不时需要换具肉身。 这具姓加茂的肉身,其实早就被他舍弃,他后来用过一具女性肉身,那具女性肉身的天赋极高,可以说是他千百年来用过的最好的容器。 可惜,在经过生产以后,那具女性肉身各方面素质大幅下降。 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容器前,于是加茂的肉身,又被羂索废物利用了一次。 而这一次,他已经有了更好的目标。 可惜的是,羂索根本没想到,这个不入流的神明,居然会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一眼就看穿了他灵肉不合的异常。 小椿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夜斗忽然对着陌生人出手,小家伙原本正在一旁看戏。 但莫名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意,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跟着出手用孤天斩盾封锁那人的走位。 夜斗很会抓时机,冰冷的寒芒一闪而过,加茂的肉身立即软了下去,伴随着一股黑烟,他的头颅扑簌簌的滚落在地。 就在那股黑烟以极快的速度逃窜时,小椿脚下的地面忽然化为了湿软的“沼泽”。 说是沼泽是因为找不出更恰当的描绘,那更像是个地洞… 突然冒出的黑衣少年生了一双尖耳,额头顶着一只鬼角。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第一时间,那少年就凭空掏出一只巨大的狼牙棒,棒身上的尖刺无比锋利寒凉。 他双手握着狼牙棒对着那股黑烟用力的砸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股刺耳的尖叫。 这尖叫声像是刺进人的灵魂深处,小椿痛苦的捂住双耳。 却见那道黑烟又化做了一道看不清面貌的透明人影,刚一汇聚成型,就被铁链死死地捆绑住。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少年面容冷冽,他收起狼牙棒,一手拽住铁链,看到夜斗及他身后的神社后,那少年诧异的挑眉。 “喲,一百多年不见,你有神社了啊。” 夜斗早就谄媚的凑了上来,小椿从没见过他这么狗腿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夜斗居然还一边说话一边苍蝇搓手… 夜斗居然在紧张?! “这不是你上次跟我说了一嘴那个地狱悬案吗,正巧今天撞上了,就想着把这家伙解决了,给你送到地狱里去。” 夜斗口中的地狱悬案,就是指的羂索这种赖在人间的家伙,但是所谓的送到地狱只是夜斗的客套话。 因为即使是神明,在沾染了地狱的气息后,也很有可能会堕化,永远留在地狱里。 虽然一些拥有特殊天赋的存在可以除外,但很显然夜斗并不是这种特殊人物。 其实直到这少年人出现,夜斗才发现自己这次撞了狗屎运,碰到了地狱悬案。 在这之前,他就是单纯的觉得羂索不对劲而已。 原先不觉,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小椿猛地捂住了口鼻。 “好臭!!” 那股恶臭是从地上的肉身散发出来的,身首分离以后,那具肉身连一滴血液都没流出,这情况…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了。 小家伙忽然出声,那头生鬼角的少年人便转眸看了过来。 那是一股非常危险的打量视线,他面无表情,双眸也冷冽的无喜无悲。 有那么一瞬间,小椿忽然明白了被“神明”注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虽然她和夜斗相处了很久,虽然…那少年看起来也并不像神明。 可是这种偶尔流露出的“神性”,真的叫人胆寒。 夜斗僵了僵,他忽然将小椿挡到了身后,一边挠头一边打着哈哈。 “鬼灯大人你一向工作繁忙,你看这人都已经抓到了…” 夜斗在委婉的催对方离开,小椿也莫名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小家伙紧张的伸手攥住夜斗的衣角,整个人都贴在夜斗的后背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椿总觉得有些害怕… 然而,叫这一大一小师徒俩心头咯噔一下的是,那个叫鬼灯的少年,忽然凭空掏出了一本册子。 那册子是线装的,记录资料时用的是沾墨的毛笔写下的汉字。 这是霓虹国以往遣唐学习时带回来的,如今的地狱已然保留着千百年前的传统。 “唔…找到了…早见椿,去年死的,因为生前没有作恶,也没有为善,上个月已经投胎成了一只蜜蜂…” 鬼灯合起手中的册子,他双眸如星,视线像是要穿过夜斗,看向小椿的灵魂深处。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在鬼灯念出那一串资料时,小椿瞳孔猛地紧缩,她攥着夜斗衣角的双手颤的几乎不像样。 小家伙死死抿着唇,豆大的冷汗正顺着额头往下滑。 小椿视线的正前方,是夜斗破旧的运动衫,他衣服贴在后背上,印出一片濡湿的汗渍。 很显然…夜斗也非常有压力。 就在这一大一小师徒俩严阵以待,几乎自己要给自己吓死时,却见鬼灯忽然话锋一转。 “算了,虽然蛮好奇你的来历,但是我赶时间,鸠占鹊巢,但你这只鸠阳寿未尽,我也不能强行抓你。” “但你最好早点死,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以后到地府了可以报我的名字,我叫鬼灯。” 地面上再次出现熟悉的地洞,鬼灯牵着铁链子,绑着新捉拿的“要犯”,跟个地鼠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人一走,夜斗跟小椿立马腿软的跌坐到了地上。 狂跳的心脏还没平息,小椿喘了几口,再开口时面色仍有后怕。 “夜、夜斗老师…谢谢你…” 夜斗整个人像是从汗里捞出来的,他一开口比小椿还要不好,整个人都抖成了软脚虾。 “好可怕、呜呜呜…” 小椿:… 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反正鬼灯也没有抓她的意思,小家伙的命暂且看起来还是很安全。 就是以往没有思考过的东西,如今反而在大脑中清晰了起来。 小椿抿了抿唇,看着夜斗时,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不是早见椿吗?…” 夜斗正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小椿开口时,他顿了顿,随后夜斗若无其事的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尘土。 他因为弯腰低头的缘故,小家伙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清凌凌的声线。 “我可是神明。”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一句话什么都说了。 第43章 第43章 三个打工皇帝 “唉?去游乐园吗?但是你不是还有好多好多工作没做吗?” 小小的公寓房里, 小椿窝在沙发上,她正抱着一块西瓜啃,人中上沾了颗西瓜子都没发现。 她现在的模样, 出去给人说媒都不会有人看低,绝对非常有实力。 羽张迅忍俊不禁的拿起手帕,那孩子就适时的将头伸过来叫他擦嘴。 “工作总有做完的一天,但是你的童年只有一次,还是陪小椿更重要些。” 小椿很想说才不是,羽张迅就像是工作上的永动机,他的工作像座小山,刚挖走一铲,又补上来一块。 但是能够去游乐园玩耍, 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双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那块啃了两口的西瓜,就这样搁置在了茶几上。 “唔…” 羽张迅起身,他昨日又买了些小孩子的衣服,如今洗过一次后正在阳台上刚刚晒干。 “我们小椿出门前是穿这件蓝色的公主裙,还是这件红色的小洋装呢?” 小椿觉得她两个都不想选,她更想穿T恤和裤子,那样更舒服。 但是看着长发美人眸光里的热切, 她喉咙一哽,最后选了那件蓝色的蓬蓬裙。 羽张迅最近很热衷于看一些育儿的博主, 尤其是一些有女儿的,耳濡目染下他学了很多小孩子的扎发。 换上衣服踩上小皮鞋,小椿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精致的小辫子,最后盘成了公主头, 羽张迅还不忘了给她带上一顶水晶小王冠。 这样小淑女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来小椿在神社里,跟着夜斗爬树下河时的野猴子模样。 因为正值暑假,游乐场里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 虽然提前订好了票节省了些时间,但每项设施前都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十分叫人头大。 其实游乐场最好玩的并不是那些设施,这是一家主题乐园,工作人员会cos成相关主题的人物。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城堡,穿着cos服的“怪盗少女”,攀爬在墙壁上来去自如。 “好厉害!是最近最火的子供向动漫怪盗少女!这个npc好还原!” 怪盗少女蓝色的长发及腰,紫色的紧身衣战斗服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来。 “我将代表正义宣判你的罪行!” coser从墙壁攀缘上窗台,站定后摆出了角色的经典姿势,只是她嗓音尖利的像是夹着嗓子的鸭子,十分奇怪。 小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羽张迅牵着她的手,目光触及摆poss的怪盗少女后,他神情忽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位coser也跟着登场,作为反派角色的魔女曲线更为玲珑,只是小椿却莫名看出了一点虎背熊腰的粗壮。 “去死吧!怪盗少女!” 魔女抽出腰间的长鞭,竭力摆出一副妖娆的姿态来,怪异的嗓音和怪盗少女如出一辙。 不对劲、再看看?! 或许是因为小椿的视线过于强烈,“酣战”的怪盗少女忽然扭头,那双湛蓝的眸子,在与小椿对视的一霎那瞳孔猛地紧缩。 ——砰!! 人群的尖叫中,怪盗少女忽然从二楼的窗台上坠了下来。 “夜斗先生!!” 角落里作为人质的coser,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她”也是长发及腰,一身粉色的蓬蓬裙,正焦急的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 小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刚开始那两位coser她没认出来,但是这位小人质… …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小椿坐在游乐场中的甜品店中,她身旁是已经卸了妆的夏目。 那孩子低着头,整个人红着脸几乎像被煮熟了一样,头顶都快要冒出热气。 夏目一直都没有说话,或许是过于羞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反而是小椿,一副爱怜的模样看着对方,她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拍了拍夏目的肩膀。 “想不到夜斗居然做出逼良为娼的混蛋事来,可怜的夏目君。” 这个成语根本不是用在这里的,但是小椿觉得,只有这个成语才能表现夏目的痛苦和血泪。 她手刚落在对方肩头,夏目就是一个瑟缩。 小椿话音刚落下,就见夏目鼓足勇气抬起了头来。 他还是那副脸红到快要冒出蒸汽的模样,焦急的快要哭出来般努力为夜斗解释着。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的…夜斗先生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想为神社出一份力。” 夜斗虽然已经卸下了cos服,但又套上了厚重的玩偶装,待会他还要去乐园里分发气球。 因为是羽张迅买单的缘故,他和信音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餐品,正在狼吞虎咽补充体力。 就算这样,这小气的神明因为出了糗,还不忘抽空用繁忙的嘴巴挤兑小椿两句。 “唉…虽然我不是我的弟子,但是夏目的乖巧懂事远超我的弟子。” 小椿挖了一勺蛋糕用力的捅进了他鼓鼓囊囊的嘴巴里,那力道大到想刺穿对方的喉咙。 但夜斗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嗷呜一口吞下又继续埋头奋战。 “怎么到哪都有你在打工的身影,实在不行你别当神明了,我封你为打工皇帝。” 小椿说罢,又招手朝服务员要了一枚新勺子,她有点嫌弃夜斗,怕低智慧传染。 服务生是个金发黑皮的英俊青年,工作制服穿在他身上,是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帅气感。 “祝您用餐愉快。” 小椿看了一眼他胸口的名牌,安室透三个汉字很惹人瞩目。 大概是看脸的毛病又犯了,小家伙倏忽间笑的眉眼弯弯,在羽张迅如临大敌的紧绷中,她软软的开口。 “谢谢你,安室哥哥。” 金发青年怔了怔,他神情霎时变的柔软了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素不相识,安室透真的很想伸手捏捏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 可惜,只能作罢。 回到柜台前,前厨裱花的工作人员叫木之本桃矢,是一位高大帅气的少年人。 他生的要更为冷峻一些,头发乌黑茂密,细碎的刘海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再送那孩子一份小蛋糕吧,那桌客人今天消费了不少。” 小椿并不知道,论打工皇帝这两位能吊打三个夜斗,她还在心底不停吐槽着夜斗的“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从甜品店出来以后,夜斗他们因为还有工作,就和小椿分道扬镳了。 夏季炎热,即使没有带上玩偶头,夜斗也热的大汗淋漓,发丝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 小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良久她忽然开口。 “跟夜斗比起来,我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这么一想我这心里好受多了。” 羽张迅还以为小家伙会发出什么“感慨”。 毕竟她刚刚眼神里的动容明显到毫不掩饰,最后居然在那么不忍的情况下还在幸灾乐祸。 羽张迅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在想… 或许,这正是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羁绊吧。 虽然动容不忍,却不会傲慢的可怜对方。 不、说到底夜斗都是神明,寿命漫长的长生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凡人来可怜。 … 在游乐园里玩了一整天,回家的路上小椿又一次累到睡着了。 羽张迅将她抱回家里,本来想将小家伙叫醒起来洗个澡再睡,却没想到玄关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种座机虽然大部分家庭都有,但羽张迅家里使用这台座机的人,只有小椿一个。 因为打给羽张迅的电话,基本上都会通往Scepter4。 所以这台座机的作用,只剩下让小椿和朋友们煲电话粥。 “你好,这里是羽张宅。” 接起来之前,羽张迅留意了下号码,是横滨地区的座机号码。 对面是个男孩的声音,微哑又干涩,他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直到最后挂断电话。 … 小椿被叫醒时,卫生间里的浴缸已经放好的热水,小椿迷迷糊糊的进去,洗完澡换好睡衣后已经清醒了过来。 羽张迅给她倒了杯睡前牛奶,良久他忽然开口。 “明天我们去趟横滨吧。” 羽张迅买的牛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口感十分香甜丝滑,小椿抿了一口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呀,正好我也好久没见戈薇他们了。” “说起来,那个孩子是叫惠吧…禅院家的血脉…” 小椿其实不太了解咒术界的事情,只知道小惠似乎拥有什么不得了的血脉和传承。 “那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咒术界恐怕要派人带走他。” 第44章 第44章 预备侍妾 日暮神社坐落于山巅, 台阶蜿蜒着像是看不到尽头。 小椿其实自己可以走上来,但是羽张迅硬要背她,等到了院子口时, 她还趴在长发美人的背上。 羽张迅的长发带着洗发水特有的清香,因为是一家人小椿也是用的这个牌子的洗发水,所以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种小细节往日没察觉,恍惚间发现时,小椿的心只觉得安定的不可思议。 那是一种远超于血脉的紧密相连。 “爸爸。” 小椿趴在他后背,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把玩着羽张迅的长发,男人没有回头只鼻音轻哼了一下。 “嗯?” 小椿其实很少叫他爸爸,更多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偶尔蹦出来的爸爸两个字, 更多是开心时候的情绪显现。 小家伙趴在他后背偷笑:“没事,我就叫叫。” 她晃了晃小脚丫,羽张迅这才蹲下将小椿放了下来。 她自己都没发觉,虽然心理年龄已经成年,但是自从被羽张迅收养以后,小椿就像是心智倒退越发孩子气。 好像上辈子的饭都白吃了,她就是个纯正的小孩子无疑。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比起夜斗的神社来说,日暮神社的建筑群落要更加充满古韵。 经过时间长河的洗刷, 在人间烟火的沉淀下这韵味久积弥厚。 山间幽静树林郁葱,可这样的幽静, 却被不速之客打破。 那队人马的领头人是位老者,他头发花白,身着一席黑色的和服。 老人手中的拐杖像是装饰物品,把手处在多年的摩擦中变的油光水亮。 他背脊微显佝偻, 但微抬的下巴叫他瞧起来很是盛气凌人。 一行禅院家的咒术师将整个院落围住,一片狼藉中,伏黑惠正被日暮妈妈紧抱在怀中。 女人是个蹲着的姿势,她仰着头一双凤眼恶狠狠的瞪着那老人。 “小惠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 禅院家的咒术师有几个年轻人受了伤,玉犬的牙齿很是锋利,可伏黑惠实在是太小了,最后也仅仅是叫他们挂了彩。 日暮爷爷手里拿着锄头挡在女人和孩子们身前,他苍老的身躯并没有多少力气,即便如此他仍是执拗的不肯退去。 尘埃马上落定,这一家四口已经走投无路。 为首的老人仍旧是那副下巴微抬的模样,他眸中带着轻蔑,唯有在看向伏黑惠时才会带上一丝温度。 “惠少爷是我们禅院家的血脉,因为你们这些贱民把人藏起来,才害的禅院家迟迟找不到人,留你们一命已是开恩。” 倘若日暮一家继续反抗,这位老者不介意让他们魂归三途川。 只是伏黑惠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这么做是下策,恐怕会叫对方和禅院家生了嫌隙。 老者的放完狠话,给手下使了个眼神,几个年轻人立马上前用力的拨开日暮一家。 “把小惠还给我!” 伏黑惠被拉扯出来,在日暮妈妈的叫喊中,他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为首的老人。 草太还躺在推车里,他已经哭的小脸都红彤彤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背过气。 可是眼前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顾及草太。 小椿一来,看到的就是禅院家残酷的恶行。 “孤天斩盾!我拒绝!” 伴随着小椿的言灵解放,羽张迅也快速拔刀,青色的火焰立时将拉扯着小惠的人马震开。 羽张迅一首持刀,长身玉立站在院中分割开两拨人。 日暮妈妈红着眼眶扑上来将小惠拉进自己怀中,戈薇惊喜的声音带着颤抖响起。 “小椿!” 在一众咒术师不善的视线中,小家伙快步跑过去牵住戈薇,她伸手擦去戈薇的眼泪,开口安抚:“别怕,我爸爸会保护大家的。” 老人的拐杖落地重击了一下,那声音像是腐朽大家族特有的沉闷,随后他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们禅院的家事,Scepter4没有资格插手,羽张迅…你已经不是青王了,得罪了禅院家的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了的。” 像是弓弦拉在腐朽的枯木上,老人的声音干哑阴郁,难听的直叫小椿蹙起了眉。 一看这老头子的模样,小椿大概就能猜到所谓“禅院家”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于是她更加打定了主意不可以让小惠被带走。 羽张迅眉眼间依旧是那股温和的神色,他手中的佩刀立在身前,清隽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斯文优雅。 可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即使他已经不再是青王。 “倘若只是家事,Scepter4自然不会插手,可这孩子是日暮家通过合法手续收养的,更何况Scepter4有保护普通民众的职责。” “就是,你说小惠是你家的血脉,你有证据吗?有亲子鉴定吗?” 小椿看着那皮肤皱巴的老头子,努了努嘴,也开始学着他眼神里的轻蔑。 那老头是禅院家的族老,虽然手中没有多少权利,但也算得上德高望重。 这般被个孩子挑衅,老者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他一个眼神下去,立马有人心领神会的朝着小椿动了手。 “四天抗盾!我拒绝!” 金色的盾将所有的攻击都击退回去,紧接着又是孤天斩盾的金色斩击! 那袭来的咒术师非但没有得手,反而被小椿打了个措手不及,哀嚎着捂着自己的伤处跌倒在地。 按理来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了脸,那老者应该怒到红温才是。 可他并没有,反而目光落在小椿身上,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良久,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咒力,但这副天分也算少见,你和惠少爷青梅竹马不愿意分离的心情老朽可以理解,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莫名觉得对方没憋什么好屁,但在好奇心的作用下,小椿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法子?” “老朽将惠少爷带回禅院家后,作为惠少爷未来的侍妾,你也可以一同入住禅院家。还有那个巫女血脉的孩子,我们禅院家家大业大,养活几个预备侍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话音落下,眉眼间带着些许自得,看着小椿的双眸,还带着施舍的意味与蔑然。 他们这帮人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太久了,禅院血脉的高贵、咒术师的高贵都是根扎在灵魂里的认识。 那老头子没想过小椿会拒绝,并真切的认为对方只要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接受。 小椿:… 小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被雷到了。 她看了眼被日暮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惠,那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霎时涨的通红。 他焦急的看了看小椿又看看戈薇,最后双目通红的瞪着那老人骂出了两个字。 “无耻!” 戈薇是他的姐姐,小椿是他的伙伴,他才不会有那样侮辱人的想法! 不、应该说…他是绝对不会回禅院家的! “惠少爷年纪小不懂很正常,等你长大…” 老头还在自得,可话还未完,携裹着青色火焰的长刀已经袭到面前。 羽张迅身影清瘦,可握着佩刀的手又快又稳,那模样一看就是冲着杀了对方去的。 老头子根本没想到羽张迅敢这么做,好在能做到族老的位置,他还是有两把刷子在。 堪堪避过袭击,老人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眸。 “你刚刚…说什么…?叫谁去做侍妾?” 羽张迅怒极反笑,他柔和的眉眼低敛着,薄唇开开合合,吐露着的字眼无一不带着杀意。 青色的火焰在瞬间如同炸药般爆裂开,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了进去! 青色的刀刃寒芒冷冽,快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息间血色翻涌。 看着宛如修罗般大开杀戒的长发美人,小椿愕然在原地。 忽然,在遍地的哀嚎与尖叫中,一双颤抖的手覆盖住了小椿的双眼。 那是戈薇的爷爷,对方正将她们两个揽在怀里。 戈薇哆嗦着将脸埋在爷爷胸口,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略带惊惧的声音。 “小椿…你爸爸好可怕…他会不会把我们也杀了啊。” 小椿被捂着眼,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她喉咙哽着一口气,良久才呼了出来。 “我爸爸又不是杀人魔…别开玩笑哦戈薇,他们不会死的,我爸爸可能只是想把他们抓起来。” 羽张迅身上的气势太骇人,别人只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却没发觉那些人大部分都还留着一口气。 只有小椿,她实在是太了解羽张迅了。 理性与秩序的代名词,就算愤怒到红温,羽张迅也绝对不会真的“大开杀戒”。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捂着小椿的那只手落了下去。 日暮爷爷有些害怕的抱着戈薇后撤了两步,小椿一抬头,就发现不知何时,羽张迅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吓到了…?” 羽张迅蹲了下来,他俊秀的面容上溅了一些血点子,非但没能损耗他半分美貌,反而叫他多了几分妖冶的意味。 怎么说呢…小椿当初之所以那么放心的跟上羽张迅,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看脸。 小家伙摇了摇头,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 “好帅!” 第45章 第45章 一更 咒术界的这帮人暂时被关进了异能特务科的地牢中, 不需要等多久Scepter4就会派人来将他们压往东京定罪。 而在这之前,害怕禅院家会卷土重来,小椿和羽张迅打算在日暮神社多待一段时间。 经历了突如其来的灾祸, 日暮一家很快重整旗鼓,麻利的将院落里的狼藉收拾干净。 草太哭的时间久了就开始发烧,日暮爷爷焦急的带着孩子去找镇上的医生。 神社后方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树林郁葱,许多鸟雀都在这里安了巢,地上一些黑的白的羽毛散落在石土缝隙中,随处可见。 小椿他们几个孩子坐在林子里,虽然正值盛夏,这里却听不到丁点蝉鸣, 只有幽长的风呼啸而过。 几只毛发雪白的大狗狗在附近撒欢,他们皮毛蓬松毛发油量,一看就是伙食极好的样子。 狗狗们因为在神社被散养,运动量足够这才没有胖成球,反而无比矫健。 这些狗狗是戈薇养的,他们出生时小椿还来戈薇家看过,就是那个冬日…日暮一家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 小惠的玉犬和他们不同,它就坐在孩子们身边一动不动巍峨如山。 比起戈薇狗狗们那些清澈愚蠢的眼神,玉犬的双眸如星, 看起来充满了智慧,非常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个月没见戈薇的个子又窜了窜,小椿和她站在一起时,就像个矮萝卜。 于是小家伙留了个心眼,刻意和小惠靠的更近了些。 因为小惠没长个儿。 小椿一直以为小惠的眼睛是黑色的, 今天才发觉那是一种狼一样的豆绿,他生了一双极为锐利的凤眼,但这双凤眼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 他在走神。 伏黑甚尔下葬的时候,是小惠的后妈一手操办的。 那女人和小惠先前的后妈都不太一样,她虽然对小惠漠不关心,却也并没有苛待过伏黑惠。 小惠被日暮一家收养时,她极力促成,可真当小惠成了日暮家的孩子时,她反而会隔三差五的来一通电话。 有时候是戈薇爷爷接的,有时候是戈薇妈妈接的,很多时候她并不会直接和小惠通话,也不会关心他问候他。 每次打电话过来也是没头没脑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客套就挂断。 完全搞不懂后妈是怎么想的,在这之前小惠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小惠的后妈很有钱,给伏黑甚尔的身后事办的很漂亮,可失去了丈夫这件事情,那女人却并没有多少情绪。 反观小惠的前后妈也到场了,整个人行销立骨,哭的恨不得撅晕过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懂成年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小惠不太懂,在伏黑甚尔的葬礼上他也没有掉眼泪。 唯独在离去之前,那个女人忽然摸了摸他的头,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要好好长大,要比你那短命的爸爸活的更久。” 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伏黑惠想起来,总有一种还在梦里一样,不真切的感觉。 抬头望着天空,郁葱的树林茂密生长,碧绿的叶片遮天蔽日,倒悬的白鹤瞩目异常。 等等、倒悬的白鹤?! 身子突然腾空,伏黑惠在惊愕中,被那只“倒悬的白鹤”拎了起来。 对方的脸贴的极近,银白的短发被风凌乱的漾起,鼻梁上架着的墨镜稍稍滑落,露出一双天空般澄澈的蓝眸。 玉犬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他喉咙发出示威的低呜,一个纵身跃过去死死咬出那白发少年的手臂。 于是,玉犬的身子也跟着悬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晃。 可那少年眼皮子眨都没眨,一手拎着伏黑惠,被玉犬咬着的那只手臂轻轻一甩,洁白的大狗立时滚了下去。 伏黑惠在半空中扑腾,戈薇也焦急的站了起来。 “放开我弟弟!”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擦着少年而过,伏黑惠终于被松开,他噗通一声坠落,幸好有玉犬接住,不然肯定会摔的不轻。 五条悟想过自己会被玉犬攻击,也想过戈薇会惊慌,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小椿会出手。 看着小家伙如临大敌般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五条悟额上青筋暴跳,他从树梢一跃而下。 “哈?!你居然攻击老子?” 小椿严阵以待的气势一松,她认真的端倪了一下五条悟那张出色的脸,半晌…惴惴不安的开口。 “你谁啊…” — 日暮妈妈的手艺极为出众,闻着厨房里的饭菜香味,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直吞口水。 草太打了针躺在推车里已经睡熟,羽张迅正在帮日暮爷爷劈柴。 五条悟气鼓鼓的坐在屋顶上,任谁叫都不肯下来。 小椿拿起草太的小拨浪鼓,站在屋檐下抬头,几乎用一种哄孩子的口吻。 “五条哥哥你快下来,给你玩好玩的。” 五条悟双手抱臂,下巴抬的极高,他余光偷偷打量了下小椿手里摇着的拨浪鼓,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 “你把我当你这种小屁孩吗?!” 话虽这么说,但五条悟仍然口嫌体正直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他轻飘飘的,落地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小椿手里的拨浪鼓转瞬就被夺走。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伏黑惠面前,他一边“嘬嘬嘬…”一边对着伏黑惠摇。 小惠在原地呆愣了几秒,他忽然转身看向正在忙碌的羽张迅。 男人正弯腰收拾柴堆,察觉到小惠的视线,他直起身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孩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羽张叔叔…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吗…” 小惠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说不上是叹为观止又或者是嫌弃之类的。 即便稳重如羽张迅,一时间心头都升起了某种“羞耻”的情绪。 他轻咳一声:“五条君是夜蛾先生最出色的弟子,性格跳脱是少年心性。” 再度被嫌弃的五条悟冷哼一声,他扔下手中的拨浪鼓,老神在在的窝进日暮爷爷的摇椅中。 圆圆的墨镜挂在鼻梁上,他惬意的闭目在摇晃之中开口。 “说吧,是要老子宰了那些老东西,还是把这孩子带走?” 听到带走两个字,日暮爷爷又成了惊弓之鸟,但因为又羽张迅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来,只僵硬的笑着。 “小惠是我的孙子,肯定是要留在日暮神社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被揣测,五条悟本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性,就算是泥人都有了三分火气。 正要发火,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小家伙,小椿站在摇椅后方,一双小手软绵绵的落在他肩膀上又锤又揉。 “五条哥哥,你是五条家家主,一定比那个什么禅院家厉害对不对?夜蛾叔叔让你来肯定是觉得你最厉害…” 她无师自通的狗腿模样像极了夜斗,这叫羽张迅看的瞪目结舌。 而五条悟在这一通彩虹屁中火气尽消,唇角也瞬间比AK都难压。 “那当然,我可是最强的!” 小椿再接再厉,小手恨不得把从夜斗那里学来的十八般按摩手艺全部用上。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小惠即不用离开,又不用害怕禅院家来找麻烦?五条哥哥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解决的吧!” 原本以为几通彩虹屁下来,五条悟会飘飘欲然,谁知那少年似笑非笑的邪睨了小椿一眼,甩开小椿的手坐直身子。 “想我帮你们阿…?什么时候等老子高兴了再说。” … “孩子们来端饭了!” 厨房里的饭香味越发浓郁,孩子们一拥而上,一趟又一趟的在厨房和院子间穿梭。 石桌很大,那是日暮爷爷拖人做的,桌腿上还刻着一些花纹,是一种古朴又悠远的味道。 五条悟毫不客气的率先落座,等日暮妈妈过来时,就只剩下了五条悟身旁一个空位。 小椿坐在羽张迅身旁,她短胳膊短腿的,就算站起来也不见得能够到饭桌中间的饭菜。 “爸爸,我要吃那个!快快!别让五条悟抢了!” 五条悟自小养尊处优,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虽然后来进了高专,大多时候都和夏油杰在一起点外卖吃一些垃圾食品。 戈薇妈妈的手艺很好,可这种家常菜色大多时候都很寡淡。 五条悟本来没什么胃口,却故意要和小椿作对。 谁叫这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压根没记住他是谁?他五条悟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 一场午饭下来,五条悟吃的风卷残云,在小椿的怒目而视中,不知不觉中他解决了饭桌上大部分的饭菜,最后懒洋洋的单手托腮撑在石桌上。 可恶,吃撑了,肚子很不舒服。 而作为掌勺人,看到这新来的少年人如此给面子,戈薇妈妈真的很开心。 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五官虽然生的温婉,但眸光中透露着一股独特的坚毅,这种奇特的反差叫她显得很特别。 唇角的笑越来越浓郁,戈薇妈妈看着五条悟,脑海中却想着这孩子正在长身体,是不是在学校吃不饱? 许多情绪在眸中一闪而过,女人从桌上拿了张抽纸,在五条悟愕然的愣神中,忽然靠近擦了擦他沾了酱汁的下巴。 戈薇妈妈做完这一切,自若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这孩子吃那么急做什么?待会闹肚子可怎么办?” 她的动作并不温柔,再加上做惯了农活后,手上的力气也克制不住,有时候力气会很大。 至少…五条悟的下巴,就被她擦出了些许的红痕来。 在她笑盈盈的说罢后,那少年人忽然侧过了头来,小墨镜从鼻梁上滑下。 五条悟澄澈的蓝眸带着探究,专注的看着身旁的女人。 就在他这么看着时,那女人忽然又开口,她神色间是五条悟从没见过的一种情绪。 有开心、有复杂、有关爱…那种特殊的情绪,很难用语言描述。 恍惚间五条悟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不知世事的神子时,通过读物了解过的词汇。 【母爱】 “是不是还没吃饱?我再给你添点饭吧,你正在长身体是该多吃些。” 五条悟其实能感觉到那些饭菜已经堵到了喉咙口,他生怕一打嗝就会撑到吐出来。 但是看着戈薇妈妈自然的拿过他空了的饭碗,为他添饭时忙碌的身影。 恍惚间,五条悟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46章 第46章 二更 神社的汤浴是圈了一股活水温泉, 浴池中间用一道高大的木板隔开,因为池水太深,小椿泡的时候甚至需要套个游泳圈。 溺死在温泉里, 和浴缸溺水是一样羞耻的事情! 戈薇不需要,一来她比小椿高一大截,二来是因为她很会游泳。 “小椿的头发发质很好,乌黑亮丽十分浓密。” 趴在浴池边上,小家伙头顶着一堆洗发水的泡沫,戈薇妈妈的双手正落在她发顶揉搓。 “阿姨,明天想吃炒年糕…” 女人刻意收了力道,小椿在她的揉搓下昏昏欲睡。 “炒年糕吗?因为还没到季节,家里没有做年糕, 明天我去市场上看看…” 隔着一道木制的隔板,五条悟的声音带着雀跃响起。 “我明天还想吃甜糕!” 他口中的甜糕并不是什么糕点,而是裹了糖心的油炸饼子。 五条悟嗜甜,他也吃过许多甜点,今天日暮太太做的这道甜糕,和外面的甜品比起来,简直质朴的像是原始料理。 但即便如此,五条悟还是想在尝一次。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声接话茬,日暮太太愣了愣, 随后才浅笑着应道。 “当然没问题,但是身为男孩子…五条君还请不要偷听女士之间的谈话哦。” 另一边的汤池里, 五条悟双手抱臂靠在那道隔板上。 他皮肤白皙,肌肉精悍,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线条流畅的像是画家笔下的人体。 但是…即便他生了一副好相貌, 实力也非常强劲,自打他刚刚开口接了戈薇妈妈的话… 伏黑惠看他时,就变成了看变态的眼神。 … 因为睡前水喝多了,小椿凌晨的时候起了次夜。 日暮家并没有那么多客房,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五条悟也不喜欢和别人睡一起。 所以在特意给五条悟腾了一间房的情况下,孩子们是和戈薇妈妈挤在一起的。 小椿从被窝里爬起来时,其他孩子们还在发出若有似无的鼾声,而日暮太太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过来。 “是要上厕所吗?我陪你去吧。” 她压着声音,在昏暗中悉悉卒卒的穿衣服。 日暮家的卫生间是单独的,而且是在院子的另一端。 有时候戈薇半夜醒来上厕所,一个人害怕的不敢去,总是将日暮太太叫醒。 小椿小声道了句:“不用了”,披好衣服穿上拖鞋就小跑了出去。 院子里廊下还有昏暗的灯火在摇曳,小椿被憋的睡意全无,夜风一吹又觉得寒凉直往袖子里钻。 刚打了个哆嗦,还没靠近卫生间,就看到前方一道黑影正鬼祟的压着脚步。 小椿刚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就见那道黑影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灯火摇曳下,五条悟长身玉立,白到几乎在发光。 他粗鲁的拽住那人的头发,像是在拖一头死猪,在地上留下一道深重的划痕,随后直接扔出了神社外。 用脚趾头想,大概都能猜的出来,这黑衣人是禅院家派来的,五条悟解决的如此干脆利落,叫小椿彻底安了心。 从厕所回来后,小椿躺回被窝里。等到她回来了,日暮太太才又合上眼。 戈薇睡的四仰八叉,整个人直接调了个儿。小惠蜷缩着、小小的一团,被戈薇挤到几乎贴在墙壁上。 总之,一夜好眠。 * 第二日一早,戈薇妈妈想去市场买些年糕,路途并不远,下了山后骑电动车也就需要半个小时。 也不知道五条悟怎么搞的,热情的非要陪戈薇妈妈去,他长手长脚的,坐在电动车后座上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大狗狗。 “我陪妈妈去市场,你们几个去摸螃蟹,多摸几个我要吃蟹黄包。” 他指挥小孩子时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惠在面对他时非常有敌意,就像是一点就炸的炮仗。 他看着五条悟的表情不善,凤眼锐利的满是冷峻。 “那是我妈妈,你不可以那样叫!” “我就叫,你管的着吗?!妈妈、妈妈、妈妈!” “你!无耻!” 他们一大一小在这里吵得热火朝天,而作为日暮太太亲闺女的戈薇,正欢呼着跑到墙角去拿鱼篓。 “小椿,今天我要摸一条大河蟹给你做礼物!” 这礼物实在是太有新意了,小椿觉得这么有新意的礼物,还是吃了比较好。 溪水潺潺,岸上树林郁葱,孩子们卷着裤腿,在及腰的水中摸来摸去。 羽张迅就守在岸上,一有不对劲他就会出手。 毕竟即使是在非常浅的水域,都会有溺水的可能性。 盛夏时节,孩子们都喜欢玩水来驱赶炎热,玩了一上午,螃蟹没摸到几只,小椿的脚趾头反而泡发了。 回去的路上,羽张迅又把她背了起来,戈薇和小惠走在山林里,鱼篓中满载而归。 戈薇的性子太活泼,走路一蹦三跳,小惠看着她时,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眨眼的时候,戈薇会栽倒。 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发生。 吃过午饭,羽张迅要去一趟异能特务科,关押在那里的禅院们今天就要转往东京。 小椿想了想,觉得这里有五条悟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于是就央着羽张迅带上她。 “我这次是有工作,会很枯燥的,你确定要去?” 小家伙缠人的紧,羽张迅有些顶不住,但还是笑盈盈的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会很枯燥?那算了…” 小椿呼出一口浊气,欲言又止… 她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复杂,那模样一看就有心事。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了。从森鸥外那里逃走时,她也没打过招呼,也不知道爷爷如今怎么样。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里,小椿并不是不思念广津柳浪,很多时候她都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起。 再加上新生活实在是太快乐… 好吧,她就是有点乐不思蜀!小孩子会被新鲜生活、新鲜事物所吸引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我之前在横滨交了位新朋友,叫织田作之助,上次他收留了我们,走的时候也没有和他告别,我想去看看他。” 其实,小椿真正想说的是,她想去看看广津柳浪,可是她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过于微妙。 毕竟森鸥外上位以来,她是第一个成功“叛逃”的存在,而广津柳浪又是森鸥外的亲信。 小椿其实并不确定,广津柳浪究竟还愿不愿意见到她。 爷爷那样不甚宽厚的后背,还愿意为小椿遮风挡雨吗?那把蔽日的黑伞,还会朝她倾斜过来吗? 所有的问题都只有猜测,小椿是个不喜欢内耗的人,这些得不到答案的思考,不如就压在心里不再提了。 “这样啊…既然如此,确实需要去拜访一下,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 小椿上次来横滨时,整座城市都在灾难中成为了废墟。 横滨的灾后重建做的很好,有些道路和房屋其实还没有修缮完毕,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来马上要竣工。 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已经恢复如初,横滨人民也远比其他地区要更为坚毅。 小椿没有在这座城市里看到任何的颓丧,反而看到他们武德充沛至极。 隔着一条街区又听到枪声交战,小椿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奈。 恐怕不论这世界如何变,横滨也永远不会变吧。 但遗憾的是,织田作之助搬走了。 站在那座四十平小屋前,那时破了大洞的墙壁,如今已经被修缮好,还能看到之前劈裂的痕迹。 但开门的人,是小椿不认识的新住户。 “你们找之前的住户阿?我没见过他,或许你们可以问问房东,需要联系方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那就谢谢了。” 羽张迅上前,刚想去加房东的联系方式,就忽然被小椿拉住了衣角。 低头一瞧,小家伙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要那么麻烦了,我也不是非见不可的,只是正好来横滨一趟顺路而已。” 能见得到最好,见不到也无所谓,更没有什么遗憾的。 这是小椿最真实的想法。 但接下来一想到要去异能特务科,小椿觉得羽张迅还不如随便找个店铺、商场之类的把她放在那。 等羽张迅忙完了再回来接她。 但是这个提议,完全被他否决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但是如果真的跟着羽张迅去异能特务科,大好的时光绝对会被浪费掉。 小椿想想都能知道,那种场面究竟多么枯燥乏味。 好在,羽张迅有解决的办法。 伴随着拨打的电话被接通,夜斗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一手抵在眉心,以一个极其骚包的姿势出场。 “夜斗神为您服务,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夜斗并不是孤身一人,伴随着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信音和夏目。 或许是不太习惯这样骚包的夜斗,夏目显得十分拘谨,他一张脸涨的通红,礼貌的朝着羽张迅弯腰行礼。 “很、很高兴能够为您服务!” 倒是信音十分松弛的走过来,一把将小椿抱起抛了两下。 “今天的服务对象是熟人!是小椿阿哈哈哈哈!” 小椿好不容易落地,整个人被扔的头晕目眩,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 这是什么奇怪的电话召唤法,夜斗身为神明的召唤方式,也实在是太随便了吧。 羽张迅看了眼时间,没有和夜斗他们客套,单刀直入。 “我接下来有工作,小椿劳烦你们帮忙看一下。” 五元的硬币被他抛出,夜斗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握住。 夏目见状双眸灿烂的亮起,他掏出一个巨大的饮料瓶,瓶子里面堆满了五元硬币。 这枚羽张迅委托的五元硬币,正被夏目收起来塞进塑料瓶里。 他们这个神社三人组,乍一看居然分工明确无比默契。 小椿莫名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孤立了? 不过转念一想,小椿又觉得算了。 夜斗孤苦伶仃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作为对方可爱又贴心的弟子,小椿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走吧,我请你们吃冰淇淋。” 因为附近就是商场的缘故,来往的人流很多,小吃店也随处可见。 小椿说罢,夜斗立马没出息的高举起了双手,身后的背景几乎要具现化出飘落的小花花来。 “冰淇淋冰淇淋!我要一个香草的一个草莓的一个抹茶的!” 小椿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夜斗的开心感染,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个冰淇淋…草莓的给夏目?抹茶的给信音?” 小椿刚说罢,就见夜斗看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只透露出来一种意味。 ——你在说什么鬼话!? 夜斗忽然切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椿不用附耳都能猜到那家伙没放好屁。 一瞬间恍然大悟,小椿再看着夜斗时,眸中多了几丝嫌弃的意味。 “我才不小气,也不是请不起客,我是没想到你打算一口气吃三个冰淇淋!还有…不许说我坏话!再说我坏话我就只请夏目和信音!” 小椿这招果然很好使,几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原本桀骜不驯的神明立时谄媚狗腿的凑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有说,小椿这么好我夸还来不及呢!” “再加一个蜜瓜味的冰淇淋…” 夜斗那模样和小椿之前面对五条悟时,有过之而无及。 倘若羽张迅在场,一定会笑盈盈的拔刀,随后告诫夜斗…请不要将偷感传染给他的女儿。 不过可惜羽张迅并不在场,并没有办法解决这夜斗这个万恶之源。 商场的建筑物是个巨大的圆桶状,中心位置是喷泉广场,他们几个寻了处休息区,就坐在一起吃冰淇淋。 冰淇淋是盒装的,夜斗手里的冰淇淋在盒子里堆成了一座珠穆朗玛峰,摇摇晃晃的一个不慎就会坍塌。 信音其实不喜欢吃冰淇淋之类的甜食,但是他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做什么的感觉,于是捧着冰淇淋时不时会挖上一勺。 “说起来,来横滨这么多次,都没有去海边看过,要不咱们去海边玩玩吧?” 第47章 第47章 短小 小椿差点就忘了, 其实她自己是个横滨人这件事情。 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小椿所有开心的记忆都在去往东京以后。 别看横滨充满硝烟与战火,各种黑恶势力盘踞, 但这座城市是一座与国际接轨的旅游城市。 这听起来确实很叫人意外。 “真的会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旅游吗?” 虽然小椿真的很怀疑。 但其实就连喷泉广场上的赠送读物,都是宣传横滨的旅游攻略。 夜斗本身就容易出汗,在这种炎热夏季,一旦脱离有空调的室内,他就会像经历暴晒的植物一样枯萎。 不过在有冰淇淋的情况下例外。 因为极度稀薄的存在感,夜斗即使在公共场所也很少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几乎自己一个人就霸占了一张长椅。 他俯趴在倚坐上,一手捧着冰淇淋盒子,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正惬意的在倚坐下晃悠。 “去游泳吧,这种天气真的好热啊!” 夏目是和小椿坐在一起的, 他小小的一团,吃起东西来很慢,那模样看着很斯文,又透露着一股仔细。 那股仔细,是夏目对食物的珍惜,可能是因为在这之前经常饿肚子的原因,他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吃东西的习惯。 夏目忽然停了下来,脸上流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但是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啊,我也不会游泳, 我们可以去买两个游泳圈!” 在横滨,泳装店其实很常见, 这座商场的二楼就有一家儿童泳装店。 因为要去海边玩,小椿还特意买了一些塑胶桶和小铲子,不论是挖螃蟹还堆沙堡都用得上。 这听起来似乎太惬意了些,是和横滨完全相反的格格不入。 横滨的海岸线和大多数海滨城市一样, 热烈的太阳下是黄金一样的沙滩。 光脚踩在沙滩上会被太阳的余温惊到,但好在很快就能适应。 一望无际的海面翻涌着浪花,游轮的鸣笛声从隔着海雾的远处响起。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大海的夏目,被震撼在原地很难回过神来。 这里海水干净、景色优美,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人烟。 兴许是因为这些土著人物早就玩的不带玩了吧。 小椿是这样想的,然而很快她就被光速打脸。 ——咔擦! 那是下颌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三声枪响,黑衣的少年人正站在海岸的台阶上。 他身前被处决的叛徒,早在少年开枪前,就已经心脏骤停死去。 那碎了下颌骨的叛徒,是被活生生的吓死的! 这副场面发生时,小椿一行人正躲在台阶下方,隔着一道围起海岸的墙。 “嘶…港口黑手党处理叛徒的手段好血腥啊…怪不得这地方没什么人呢!合着这里是港、黑的抛尸处阿!” 一方面小椿觉得有些恶心,想到自己方才还在海里漂浮了一圈,她开始疑神疑鬼的觉得身上沾上了腐臭味。 而另一方面,作为港、曾经的叛徒,看着这副场面怎么可能不害怕? 小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好的下巴可不能去咬台阶。 好吧,再怎么样她都是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肯定不会落得这副下场的! “我觉得还好吧,国外那些著名的黑、手党家族,手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信音一开口,下意识的就为港口黑手党辩解,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更不觉得港口黑、手党有多么残忍不堪。 只不过看着那处理叛徒的少年人,信音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宰大人。 那少年的手下是这样称呼他的,信音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也站在那群黑衣人之中,这样称呼着那少年人。 信音双眸被巨大的墨镜遮掩,但即便如此,夜斗仍旧在第一时间发觉了他的异常。 穿着运动服的神明哥俩好的揽过信音的肩膀,佯装抱怨的开口。 “咱们换个地方玩吧,没想到这地方这么不干净。” 小椿刚想点头,却见那些黑衣人忽然避开成了两列,一道年老却挺拔的背影从人群后面走上前。 他凑近太宰治微微俯身,那老人压着嗓音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太宰治神情厌厌的点了点头。 小椿双眸下意识的瞪大,她看着老人挺拔的背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先动了。 “爷爷!!” 太宰治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小椿一行人,但太宰治没下令,其他人就佯装不知。 但广津柳浪是刚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看这附近的“小老鼠”。 或者说,即使他察觉到了,因为太宰治没有表态,广津柳浪就全然当做不知。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再敏锐能敏锐的过太宰治? 那可是港口黑、手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很多时候在太宰治手底下干活,不去思考远比思考效率更高一些。 但不论广津柳浪有没有去思考,听到那道声音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错觉、幻听…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 那应当是个巧合。 广津柳浪没有回头,这片海滩区,有时候也会闯入几个本土居民,会有孩子来玩耍很正常,声音相似也有可能是巧合。 可是,在身旁人怪异的视线里,广津柳浪听到一道脚步,快速的从身后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不远处的后方。 紧接着又是那道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踌躇。 “爷爷?” 广津柳浪僵了僵,他慢吞吞的转过了身来,再和小椿碰面时,他居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一席黑色风衣的老人面上不动声色,在和小椿对视的一霎那,广津柳浪低头错开了视线。 随后他微微颔首,眸光虚无像是在回避,开口之际举止得体。 “日安,椿小姐,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他以一种极为疏离的口吻开口。 许久不见,小家伙长高了些,皮肤也更为白嫩,一看就是羽张迅养的极好,广津柳浪差一点没认出来。 但很快,老人以一种礼貌又疏离的态度客套了两句,他回避着小椿略带失落的视线,打完招呼就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来,广津柳浪消失的很快,小椿甚至都没能反应的过来。 回过神来时,就连太宰治也在收队打算离开,也是没能说的上两句话。 小椿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 泳衣的裙子有点短,被太阳暴晒过后的台阶有点烫屁股,小椿双手捧着脸颊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爷爷肯定不喜欢我了,他觉得我是白眼狼,唉。” 夜斗换上了花花绿绿的泳裤,他露出来的胸口很有料,小椿一边叹气一边多看了两眼。 “倒不如说老爷子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吧,你是青王(前任)的养女,他们是黑、手党,如果对你态度亲昵,那算什么…官匪勾结?” 信音刚刚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他被夜斗派去买可乐,上了台阶跨过街道对面就是超市。 夜斗和小椿交谈的时候他刚刚才回来,袋子里的汽水还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聊什么呢?听你哀声叹气的。”顿了顿,信音忽然话锋一转。 “夜斗,为什么港口黑、手党一出现你就支开我?” 他话音刚落,夜斗立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整个人腾的一下就蹦了起来。 “胡说八道,我哪有支开你!我就是单纯的想喝可乐了。” 第48章 第48章 更晚了 比起小椿这边的小打小闹, 羽张迅面对的形势要更为严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还真打算按照法律,给他们这些人数罪并罚判个几十年的有期徒刑?” 异能特务课的地下监牢, Scepter4来提人时,种田长官就在外面的走廊同羽张迅交谈。 两人立在饮水机前讲话。 以一个非常松弛的姿态站在墙边,羽张迅轻抿了一口杯中苦涩的咖啡液。 “那倒不至于,看押他们对于Scepter4的消耗太大,我只是想让禅院家出出血罢了,罪名越重他们需要支付的赔偿金越多。” 这个提议,五条悟其实有掺和一脚,实际上在森鸥外用经济战给他来了一下致命一击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来不觉得钱有多重要。 如今他尝过了森鸥外带给他的险恶后, 五条悟决定让同为御三家的禅院也尝尝这种险恶! 听到羽张迅报出来的数字,种田一口咖啡直接噗的喷了出来。 在羽张讯略微嫌弃的隐忍中,种田长官低头咳嗽着,并快速拿纸巾收拾着自己的狼狈。 “五十个亿日元的赔偿金?你没事吧…禅院家就算再有钱,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来!而且…他们也不会傻到那种地步的。” 羽张迅仍旧是那副斯文优雅的模样,只是他稍微拉开了一下距离。 他怕种田长官会再把咖啡喷到自己身上。 “禅院家当然不傻,但是只要他一天不付钱,Scepter4一天就不会放人。” “对于这种大家族来说,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家中族老被关在监狱里一天,禅院家在外就没有什么脸面可提。” Scepter4是依法行事, 他们没有任何闹的余地,再加上五条家就像座巍峨大山压在上头,禅院家必然不敢再使手段,只能乖乖交钱。 “好恶毒的手段!”种田长官终于擦干净自己的衣服, 并且伸手点了个赞。 他们这些官方组织其实早就不爽这些“贵族们”很久了,但是咒术界盘踞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之中没有任何组织敢动手。 Scepter4是第一个真的动手的组织,并且上来就用了这么阴损的手段。 对此,种田长官只有一个字想说。 “爽!” 但是捂嘴偷笑罢,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又鬼鬼祟祟的打量了下四周。 “羽张老弟,那之后禅院家的报复你就不怕吗?” 羽张迅没有回话,只是将纸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似笑非笑的神情落在种田长官眼中,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 实际上小椿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伤春悲秋,一时因为那些台阶实在是烫屁股,她坐不住了。 二是因为夜斗和信音两个一点都不消停。 最开始是信音试探着吐槽“你支开我”,而夜斗很给力的做贼心虚回道“胡说八道!” 信音一瞧他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了:“所以你果然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对吧!” “做神器的请不要质疑自己的神主混蛋信音!” 总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俩人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好在这一行人肚子咕噜噜的叫声,终止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 从台阶上去,小椿扶着道路边的栏杆摘下拖鞋倒了倒沙。 太阳晒得人微醺,站在外面,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马路对面就有一家小餐馆,浓郁的香料辛辣气,在店门推开时扑面而来。 那是一家咖喱店,因为饭点已经过去的缘故,店内并没有多少顾客。 是的没错,为了偷看太宰治处理叛徒,小椿他们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不愧是大组织,就是讲究,处理起叛徒来也那么多手法。” 夜斗时不时还要感慨一句,毕竟当时那场面,跟看大片也没差到哪里去了。 咖喱店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店面很小,所以员工就他一个,他还顺带兼职厨师和服务员。 巧合的是,大片的主演也在这家店里,甚至在他们推门而入时看了过来。 因为海边的围墙和台阶,小椿他们只看到太宰治上去后离开了,却没看到对方其实走近了这家咖喱店。 所以,这真的完全是个巧合! 太宰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甚至笑眯眯的冲小椿挥了挥手。 他看起来并没有在意小椿他们之前偷窥的事情,更看不出处理叛徒时的狠辣。 这少年人实在是生的过于好看了些,他就单单是坐在那里,单手托腮歪着头。 太宰治双眼因笑意而弯起来时,不论是微卷的黑发,又或是冷白的肌肤,那样寡淡的色彩交织在一起,都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小椿虽然一直都不太喜欢太宰治的性格,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种磁场不合的直觉… 但作为一个颜狗,小椿的身体很诚实,小跑而去,,麻溜的爬上了太宰治身边的高脚凳。 “哇塞,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们认识的吗?” 织田作之助就坐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眉目间还带着没休息好的困倦。 在咖喱上来之前,他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是小小姐阿,好久不见。” 就在他们打招呼的瞬间,夜斗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硬拽着信音开始往门外跑。 走时他身子还不忘挡住信音的视线,鬼祟的动作一看就有猫腻。 “吃什么咖喱哈哈…我果然还是更想吃拉面!去对面了!” 他们两人一走,咖喱店里越发空荡了起来。 夏目好不容易才摸到椅子,没想到夜斗走的时候没带他,这小家伙立时犯了社恐,蔫巴巴的像个小鹌鹑。 “真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是朋友,明明看起来完全不是一类人!” 小椿将老板刚送上来的果汁推给夏目,这样照顾的行为很好的安抚了对方的不适。 于是,她这才转头跟那两个大人交谈起来。 “我上午还去你之前的住处找过你呢,本来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其实大部分都是小椿和织田作之助在谈话,太宰治一直在安静的听着。 “什么?你现在已经收养了五个孩子了?天呐…” 织田作之助搬家的原因,是因为孩子收养的越来越多,之前那个小屋已经住不下了。 咖喱店的老板是他的朋友,于是楼上的住所就便宜租给了织田作之助。 如果不是平日里老板照顾他们一家六口,织田作之助恐怕根本养活不起那五个孩子。 “港、黑的薪资待遇这么差的吗?” “因为我是底层人员。” 织田作之助从不抱怨,他甚至慢条斯理的替港、黑解释了两句,沉稳的声线里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织田君,你要不要考虑来东京,我看到我爸爸那里也有在招人,试用期薪水是你现在的三倍!转正之后会涨薪水入保险!” Scepter4自成立以来就没有停止过招人,青王的氏族成员…虽然听起来很搞笑,但确实是通过考公加入的。 但是现在因为羽张迅不再是青王的缘故,他的氏族无法扩张,但普通的户籍科成员确实还在招聘。 确实对薪资待遇有些动心,织田作之助在认真的思索后点了点头。 “我面试的话需要准备什么?” “你的简历和各种证书之类的吧。”小椿想了想,最后不确定的回道。 因为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完全没有过面试的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证书的话,你的大学毕业证书,以及考级的证书之类的吧,反正有什么带什么就是了!” 她话音落下,就见织田作之助眉心微隆,脸上多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必须得大学毕业吗?” 小椿抿唇,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织田作之助是黑、手党!怎么可能有大学文凭那种东西。 这么一想,其实港口黑、手党的这些家伙,好像全是些文盲? 再抬头之时,小椿的表情上多了几分鬼祟的偷感,她一边偷瞄太宰治的表情,一边轻咳了两声。 搞不好太宰治连小学学历都没有!这么一想…她好像已经赢麻了,至少她马上要小学二年级了唉! 太宰治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看着小椿这副偷感极重的模样,太宰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在腹诽他。 但是这并不重要。 黑发的少年人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东京的工作机会确实更多,更容易养的起孩子们,但是织田作的理想工作不是写小说嘛。” 第49章 第49章 我讨厌你 外面的日头没有那么大了, 云层涌动着覆盖住烈阳,薄薄一层将日光晕成更为柔和的存在。 咖喱店的窗子擦的干净透亮,狭小平凡的店铺里,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坐在一排,品味着热气腾腾的咖喱。 黑发少年面前的餐盘被灼目的红色覆盖,他握着勺子的手微颤。 “激辣咖喱…这、这样吗?虽然我还没有做好被辣死的准备…” 在将混合着咖喱的一小口饭送进嘴里后,他整个人几乎红到冒烟,随后转着蚊香眼,噗通一声栽倒了吧台上。 “咦?!太宰哥哥被辣死了!!” 与受到惊吓的小椿不同,织田作之助淡定的几乎毫无情绪,他只是略带诧异的抬眸。 “唔…睡着了?” 不、那怎么看都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吧!织田作之助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钝感这么强的阿! 小椿真的很想吐槽,但她还是更着急将冰水灌进太宰治的嘴里。 那趴在桌子上的少年人眼睫颤了颤,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是比普通人更为漆黑的色泽。 像是乌鸦的羽毛,微微挥动着,被日光投影在眼眸下方的脸颊上。 小椿觉得,太宰治像是被辣死后,去了一趟三途川见鬼灯大人。 他看起来好柔弱、好破碎,好好看。总之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杯冰水好不容易拉回他的命,但在极辣和极冰的交织下,太宰治佝偻着背趴在桌子上, 额头也带着了不为人察觉的冷汗。 他恹恹的将激辣咖喱推走:“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下次绝对不会轻易尝试了…唔。” 小椿吃了两口饭, 垫巴了下肚子,就扭着身子探着脸,钻到低着头的太宰治面前。 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略显亲昵,但其实真的很欠。 不用怀疑, 她就是跟夜斗学的。 有时候夏目偷偷低着头掉小珍珠时,夜斗经常会这样欠欠的把脸仰着探过去。 太宰治当然不可能掉小珍珠,他看起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就连眉宇间的厌色都消退了不少。 他甚至看起来很好,脸上也十分红润,虽然出了少许的汗。 但小椿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她问:“你是不是胃疼了?” 小家伙倒是挺敏锐的,被发觉后太宰治索性不装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脆弱羞耻症”,大多时候他硬撑着其实都是嫌麻烦。 小椿一问,他就带着一额头的冷汗叹了口气:“是很疼,感觉像是在地狱里受刑。” “这么怕疼还老自杀,上次见你你甚至都在水里。” 太宰治很像那种感官过载的人,他不止精神层面会敏感,□□方面对于疼痛之类的感觉,也十分敏感。 但他实在擅长忍耐和佯装,轻易叫人察觉不了。 好在咖喱店的柜台下有常备着各种药物,见太宰治疼得冷汗连连,店长大叔立马就翻了药箱备了热水。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因为小椿他们吃完饭就分别了。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小孩子,小椿拉着夏目出店门之前,笑眯眯的对着织田作之助他们挥手道别。 “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会来叨扰的 ,但是下次再搬家之前,请务必知会我一声啊!” 从神社出来时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 横滨到神社山下的村镇,通行的只有公交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窗外的风景会逐渐从城市的拥挤,变成村镇的辽阔。 有时候还会路过一望无际的农田,深绿色的线延绵到远方,几乎看不到尽头。 正值日落,夕阳西下时天色发红,目及之处都布上了一层暖色调。 公交车离去时,在柏油路上留下一串混浊的尾气,一行人下了车,小椿购买的伴手礼都被羽张迅提在手里。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些甜点。早晨的时候戈薇提过,有点想吃小蛋糕,小椿就记在了心里。 回神社的路上,也有遇到三两村民,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同化的生物,在日暮神社的附近,就好像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 人们脸上的神情放松、惬意,带着悠长的宁静,这种感觉叫人十分舒适。 “哈、…同样都是武神,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神社的山脚下,望着台阶上朱红的鸟居,夜斗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他像是只红了眼的斗鸡,往上爬的同时,就差挥舞下他的“翎羽”了。 “他没事吧…?怎么突然跟个斗鸡似的?” 关于日暮神社,就连附近林子里的树,随便拎出来一棵都得有几十岁的高龄。 连绵不绝的台阶,缝隙里的青苔,风吹雨淋的雕砌。 时光沉淀后的韵味肉眼无法捕捉、语言无法描述,但可以感受的到。 比起被打为邪神的荒神而言,同为武神的夜斗,虽然不入流名声不显,但好歹也不算邪神吧? 但是… “岂可修!我怎么会输给荒神…绝对不可能!” 但不论如何,从荒神拥有信徒且信徒供奉了几百年这件事上,夜斗早就输的体无完肤。 就算再不甘心、再妒火焚烧夜斗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 完全失败了… 回来的路上信音就有点郁郁寡欢,其实不熟悉他的人,完全不会发觉,甚至还觉得对方一如既往的阳光开朗。 小椿和信音不太熟,所以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但怪就怪在,一到了日暮神社后,信音撒丫子就消失不见了,直接和夜斗来了个王不见王。 而夜斗在参观完神社后,提出了要回东京,他甚至连蹭晚饭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直接放弃了! 这对主从绝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蛮奇怪的! 小椿原本是想把夏目介绍给自己的小伙伴的,但因为夜斗要离开,夏目就跟着走了,只能遗憾的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正巧,戈薇她们也刚从河边回来,挽起的裤脚上还沾了泥。 并且…看起来,他们这边似乎也有人闹了矛盾。 “我讨厌你!你以后不许来我家!”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小惠整个人都变成了泥人,他恶狠狠的瞪了五条悟一眼,随后就跑去往卫生间的方向。 小椿隐约看到小惠眼角里闪烁的泪花,又见五条悟对着他跑开的背影吐了吐舌。 “气性真大。” “要不是你吓唬小惠,小惠怎么可能栽倒进泥坑阿,五条哥哥你真的好坏!” 戈薇无语的撇了那白发少年一眼,她将手里满当当的鱼篓扔在院中,随后又开了水龙头冲洗腿上的泥。 五条悟完全没在意戈薇的指责,他鼻翼微微耸动,目光忽然落到了挂在窗子上的纸袋子上。 “喜久福的香气!” 白发少年眸光一亮,立马将袋子摘下,那里面正是小椿带回来的伴手礼。 因为怕孩子们贪吃,戈薇妈妈特意挂高了一些。 她本来是在厨房忙碌的,听到声音立马探出了身子来。 “甜食要饭后再吃哦,不然待会胃里没有地方吃晚饭了。” 戈薇妈妈说罢,小椿就见五条悟拿着袋子,面上一副挣扎的模样。 那一霎那,他表情复杂的像是在经历电车难题、天人交战、生与死等等一系列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 小椿:…不是很理解,但五条悟一定是什么奇怪的表演型人格。 … 等小惠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是饭点。 他被戈薇妈妈养的极好,整个人白生生的,细皮嫩肉的像会发光。 小惠的五官很锐利,但年幼特有的钝感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并没有攻击性,但在带着温怒的情况下,看起来十分冷峻。 巧就巧在,小惠出来的晚了,整个饭桌上只有五条悟身旁还有空位。 于是那孩子扫视了饭桌一圈,在抬脚走过去之前,脸色直接臭了下来。 第50章 第50章 新的方向 伏黑惠和五条悟之间弥漫的硝烟和战火, 其实都是伏黑惠单方面认为的。 尽管脾气不怎么样,但自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五条悟, 完全没把伏黑惠的臭脸放在眼里。 可惜的是,不管伏黑惠有什么意见,在面对五条悟时只能偃旗息鼓。 因为从今往后,他会成为五条悟的弟子。 虽然还没高专毕业,虽然有时候幼稚又不靠谱,但是在成为臭屁小鬼的老师这件事情上,五条悟确实有点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总之,五条悟觉得很有意思。 五条悟也看得出来,因为某种隐秘的不安, 伏黑惠产生了恐惧,并对他有了抵触心理。 这种恐惧的具体表现,就是伏黑惠对五条悟的讨厌。 但伏黑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知道以后日暮一家的安稳生活,都需要仰仗五条悟,只得将所有的情绪都吞下,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混。 五条悟非常喜欢看到伏黑惠吃瘪的样子,臭屁小鬼越憋屈,他就越开心。 怀着这样的恶趣味, 还没高专毕业的五条悟,多了一个禅院血脉觉醒了十种影术法的弟子。 这样看起来, 禅院家带来的问题,似乎全部完美解决。 小椿也在第二天跟着羽张迅回到了东京。 暑假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玩的开心了,时间就会在眨眼间溜走。 如果正处于痛苦之中, 它又会变得无比漫长。 ——砰!! 又一次摔倒在地,夜斗神社的后山上,小椿穿着利落的训练服,身上已经变的灰扑扑,沾满了土。 “再来!” 握着手中的木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小椿双眸如炬,摆好姿势等着夜斗从对面攻过来。 虽然是小椿主动要求的训练,但每次训练时她也会觉得倍受煎熬无比痛苦。 如今她不光身上灰扑扑的,同样也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倒是夜斗,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陪练,他非但没有出汗,就连呼吸的频率也没有变过。 “先休息一下。” 小椿其实并没有休息的意愿。 之前她在红叶老师那里受训的时候,除了体质好了些力气大了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今在夜斗这里也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有怀疑自己是不是非常的愚笨,才会如此。 说不上气馁,只是有一种焦虑感在心头愈演愈烈。 小椿是见过的,中原中也可是一脚能踹倒一面墙,同样作为能力者,为什么她就这么废柴? 怀着重重心事,小椿找了块树荫下的大石头坐了上去。 抬头是蔽日连横的枝叶,小椿靠着树干,无声的呼出一口浊气。 这个夏季逐渐变的闷热,神社的木围栏被晒的脱了漆,这才刚建成没多久就出了状况,一看就是夜斗当初买了便宜货。 “小椿同学是在焦虑什么嘛?” 夏目递来一条毛巾,那条毛巾在冷水里浸泡过,不论是用来降温还是擦汗都刚刚好。 小椿接过,用那条毛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脸和脖子。 没有人问倒还好,一旦有人问了,小椿的心绪不光从眼睛里往外钻,嘴巴也有些憋不住。 “我就是觉得,见过的人都好厉害,但是我怎么练习都没有用,有些挫败。还是说我真的蠢笨且没天赋?” 小家伙很少这样蔫头巴脑的,她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高扎起,是一个十分飞扬的发型,可眉眼却低敛耷拉着,厌意十足。 虽然还是有些拘束,但是在神社生活了一段日子,夏目贵志整个人的气质从木讷沉闷逐渐变的通透温婉。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心中的恐惧,一旦这种恐惧不在了,这个人也会变得柔和下来。 至少现在的夏目贵志,他站在斑驳的树荫下,哪怕是微蹙着眉思索的样子,都看起来非常柔和。 “唔…有没有可能是训练的方向有错呢?” 小椿微怔:“怎么说?” 夏目在她旁边的草地上盘着腿席地而坐,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略微有些宽大。 虽然这衣服是夜斗花了200日元在地摊上买的廉价衣物,但那件t恤是崭新的,是夏目从来没穿过的新衣服。 “那我得先问问小椿,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训练体术?你又不需要去参加格斗训练。” 小椿抿唇,她蹙眉思索了片刻:“因为见过的强者体术都很厉害,比如中原中也哥哥,织田哥哥…我也想做到。” 夏目若有所思,但很快他眉眼柔和的弯起,有笑意在脸上氤氲开。 “所以小椿并不见得是多么喜欢训练体术,只是想成为强者对吗?” 夏目笑起来时,有一股别样的温柔感,但又碍于年龄太小,反而生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小椿看着他点了点头,像是突然被夏目点醒,她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挺讨厌训练体术这件事的,怪不得每次都觉得无比煎熬。 “小椿,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他们之所以体术强悍,是因为自己的异能拥有局限性所以要堵上性命去学习体术?” “而反过来,小椿你更应该做的事情是开发自己的能力才对,因为你的能力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夏目的声音很轻柔,小椿却像是忽然被惊醒般,愕然的瞪大了双眸。 在小椿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中,原本侃侃而谈的夏目,忽然面色一紧,话锋一转变的结巴了起来。 “怎、怎么了?突然这样看着我?” 小椿深呼吸一口气,在对方局促害羞的视线里,忽然伸手摸了摸夏目的额头。 “我就是在想,你脑袋怎么长的,居然这么聪明?!” 夏目的提议确实是给小椿打开了新方向,她开始思考如何开发自己的能力。 一直以来,她都过于依赖“盾舜六花”,除此之外就没想过其他的,但是根据设定来说,这是个概念神技阿! 要是能开发出新功能出来,她岂不是无敌? 终于不再执着于训练自己毫无天分的体术,小椿开始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能力上,没日没夜的思考和开发。 转眼一整个暑假过去,伴随着新学期的到来,小椿终于摸索出并掌握住了一项新能力。 “这个能力,是靠着拒绝万象的概念,将我身边的一切扭曲,这个扭曲的断层,可以把我自己封闭在一个隔断的空间里,以此达到完全防御的可能性!” 友枝小学的午休时间,小椿得意的向小伙伴们展示着自己的新能力。 只见小家伙双手叉腰,身上笼罩着一层微弱的金光,那光芒太微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日光过于偏爱于她。 最捧场的莫过于狗卷棘,就在小椿得意的演示时,他惊叹的瞪大了双眼,一双小手呱唧呱唧的用力鼓起来。 “腌鱼子!鲑鱼!” 瞬间就读懂了来自于狗卷棘的夸奖,小椿矜持的颔首,嘴角几乎比ak还要难压。 她轻咳一声,又道:“从现在开始,我会把这项能力练到24小时都运用着,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无敌!” 看着狗卷棘眸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小椿脸上得意的神情越发收不住。 但是、不可以! 小椿是个成熟的孩子!她熟知得意忘形就会乐极生悲的道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小椿坐回小花园里,就在狗棘卷的旁边,脚下是平整翠绿的草坪。 “总之,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是绝对不会松懈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51章 救他拜托 小椿给自己的新技能起名叫做御界术。 其实并没有什么顾名思义的意思,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不会起,又想要个霸气一点的。 最后思来想去, 勉强憋出了御界术三个字。 小椿的御界术,每天至多可以运用一个小时。 但是没关系…她还小,有的是成长空间,迟早有一天她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时运转御界术,成为无敌的存在。 御界术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是…如果太阳大了,尤其是盛夏时节,那层金光会变的很显眼。 届时,小椿看起来会像是少林寺十八铜人的一员…还是个假冒伪劣的小号铜人。 不仅显眼还有点辣眼。 不过没关系!小椿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虽然她没办法改变御界术的颜色,但可以改变御界术的形态! 只要把附着在她躯体上的那道断层,直接改成一个光球,到时候球体里面的她看起来至少还是个正常肤色的人… 总之,这也算是勉强解决了御界术的弊端。 只是这种情况下御界术在不贴合皮肤的情况下,形成的光球隔离结界,会变得分外瞩目。 “所以二十四小时运转起来根本就不行!到时候一定会被不明就里的市民们当成外星人的!” 毕竟超凡能力者的存在,对于普通民众而言是完全隐藏的。 放映社的活动教室里,小椿盘腿坐在地毯上唉声叹气, 另一侧夏目坐在桌子旁,正在整理并书写一些书面报告。 新学期开始, 他们需要提交有关社团的发展规划,这种杂物基本上都是被夏目包圆的。 一旁的矮桌上放着烹饪社刚送来的甜点,但并没有什么人去食用。 狗卷棘坐在地板上,正收拾分类新到的影片, 听到小椿叹气,他蹙眉抬起头。 “大芥?” “棘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在想御界术还有没有调整的可能性,应该怎么调整。” 他们不说话时,活动教室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夏目落笔时的刷刷声。 然而很可惜,一连三个月过去,直到入冬,鹅毛大雪落满了东京时,小椿都没有想到御界术的调整方法。 反倒是小孩子就像是初春的竹笋,说窜个儿就窜个儿,小椿终于长高了些! 日本是三学期制,有的学校甚至是四学期制,总之学期短的情况下假期也短,在过完圣诞节之后,小椿又迎来了寒假。 寒假只有10天的假期,小椿也没品出什么假期味来,马上又是第三学期。 日本的冬季,其实并不算多凛冽,它主要是一种阴湿感,倘若遇上大风天才是真的要命! 最让小椿觉得要命的是,日本的学校校服都是裙子,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也最多是穿上长筒袜而已。 这叫小椿完全受不了! 于是…御界术的第二个功能显现出来了。 “只要我在御界术内,是感受不到寒冷或炎热的!” 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教室里,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珊瑚绒的地毯,小椿站在地毯上,身外是一个等身高的金色圆球。 其实那金色十分浅淡,只要不被阳光猛烈照射、不仔细去瞧,那更像是一层浅淡的柔光。 就好像小椿特意带了打光板、给自己上了一层滤镜一样。 “好厉害…!” 不同于狗卷棘只能用惊叹和崇拜的眼神令小椿开心,夏目赞叹的语言是实打实的。 夏目脖子上带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针脚有些歪扭并不好看,但是他却十分珍惜,摘下都有些舍不得。 小椿最近也有了新的爱好,不…也有可能是缺点也说不定。 她现在特别喜欢听小伙伴们的彩虹屁,不过可惜的是棘不讲话,夏目又话少…夏目夸奖也最多能憋出“厉害”两个字来。 虽然略有些遗憾,但是小椿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因为活动教室里铺上了软绵厚实的地毯,他们几个现在很喜欢在地板上或坐或躺,比沙发空间大还舒展的开来。 小椿盘腿坐好,双手抱臂看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御界术的开发,给她带来了太大的自信心还是怎样,现在的小椿活泼的实在有些过头。 不…用活泼两个字来形容其实很不恰当,小椿如今的状态,更像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迷了神智。 “我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我迟早会变成无敌的存在。” 她开口时,眉头微微蹙起,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苦恼之意。 更重要的是,小椿这样说时,一旁的夏目贵志和狗卷棘甚至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狗卷棘对小椿的滤镜实在深厚,大多时候小椿说叫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但是夏目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也顺着小椿的话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那孩子甚至还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他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小椿,琥珀色的双眸清浅的落满了柔色。 “是的,再这样下去小椿就要无敌了…那么未来我们都要靠小椿来保护了。” 夏目的赞同,让小椿底气更足了些,她找回了些作为穿越者的使命感。 是的没错,就是使命感。 很早之前,小椿有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某部作品的主角,因为她是个穿越者。 而在她开发出自己的第一个能力时,这种因为遭受危险、打击而被抛诸脑后的想法,再度回到了小椿的脑海中。 她是穿越者,这么特殊的身份,一定是有些使命在的。 在夏目盈盈笑意的眸光中,小椿重重的咳了一声,她面容严肃眸光冷峻。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打算成立一个组织,你们觉得呢?” 狗卷棘茫然的眨了眨眼,他眸光是非常清透漂亮的红梅色泽,这种颜色其实是略显凶象的。 但是一直以来狗卷棘的神情从来不带有攻击性,于是这双红梅色的眼眸只剩下了漂亮。 夏目也跟着茫然在原地,在小椿严肃的注视中,他再度疑惑的歪了歪头。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有组织了吗?放映社就是你成立的啊?” 夏目话音刚落,小椿如在恍然中惊醒一般瞪大了双眸。 她一手握拳锤在自己另一手的掌心:“原来如此…” 小椿在穿越之前,自己基本上不看动漫,穿越那天去的漫展也是陪学妹去的。 但是她之前其实老听学妹提起,按照日漫的套路,经常是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之类的拯救世界。 有时候这些主角的组织通常还会是学校里的社团。 想到这里以后,小椿眸光一亮:“我明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放映社拯救世界了!” 另外两个小家伙,完全没明白小椿的话题为什么会跨度这么大,一下子又要去拯救世界。 夏目怔愣了一瞬:“拯、救世界…” 但不论如何,只要是小椿的场,他总是愿意捧的。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小椿,她蹙眉开口:“还没想好…反正咱们就是要去拯救世界。” 夏目贵志:“…” 好在,夏目的无语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突然破开的窗子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五条悟从窗子里蹦出来时,第一次和他见面的狗卷棘一惊,立马站起了身来,但好在夏目立刻拉住了他。 然而…很快三个小朋友脸色齐齐刷的一下白了下来。 因为五条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肩上还抗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呕…!” 夏目当场背过了身,在浓郁的血腥气中,他弯腰干呕了起来。 那具失去了手臂的尸、体,是个黑发的少年人。 在五条悟卸尸、体时,狗卷棘已经摸到了小椿身侧,正攥着她的手发抖。 哪怕他已经别开头没敢看,但还是不住的发抖。 但其实五条悟的脸色比他们几个还要难看。 那黑发少年的遗体被他摆弄着靠墙坐好,五条悟的声音沙哑的几乎不像样。 “这是我的学弟,救他,我知道你做的到,拜托…” 第52章 第52章 人工制造 五条悟来的太突然了, 对于他来求救这种事情,小椿其实没有太大的感想,但唯独一点不舒服的是… 夏目和棘两个人被吓坏了! 都是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尽管拥有某种特殊能力,但近距离面对死、尸,绝对不可能做到泰然。 更何况灰原雄的尸、身残缺不全,血肉模糊之余,还带着浓郁的腥气… 难看、还难闻… 离得近了,怕是晚上都要做噩梦。 灰原雄的尸身已经开始发硬,靠墙放着时也不会滑下来。 小椿蹙着眉深呼吸了几口气,尽管她不是第一次面对死者,但此时脸色依旧白的吓人。 浅金色的光从她的掌心发散出去, 渐渐汇聚成的金色光罩,将那具残缺的尸身笼罩了起来。 “咒术高专的死亡率这么高吗?…” 小椿嘴唇合动了几下,她双手和那具尸、身隔着一段距离,面前的金光柔和不刺目。 因为知道学弟的命能保住了,五条悟面色稍霁,也在地毯上学着孩子们盘腿坐了起来。 “以前死亡率确实不低,但是从今往后不会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眸中的冷冽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桌上的甜点吸引了心神。 那是烹饪社的知世学姐送来的, 小椿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吃。 如今那碟甜点被五条悟捧在怀里,没有勺子他就直接张嘴凑了过去。 软绵香甜的口感立时征服了白发少年的口腔, 他眸光一亮,还没来得及夸赞几下,就听小椿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我替你救人还没要报酬呢,你就先把我的甜点吃了??” 小椿的能力还得释放一会, 直到灰原雄恢复生命特征为止。 所以目前她得一直保持当下的姿势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条悟为所欲为。 五条悟吃的很快,三五口直接解决完,空碟子放回去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又不白吃你的,你今年的甜点我包圆了。” 既然如此那也行吧,小椿不再跟他计较,反而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别的。 “说起来我好久没见过夏油哥哥了…” 上次在横滨遇见时,夏油杰表现的过分疏离,小椿其实也不是很想再见他,这次提起来只是客套的礼貌一下。 谁知道她一提起,五条悟刚好起来的脸色,又变的复杂。 他抓了抓自己银白的发,将头发抓的蓬松微乱,开口时蹙着眉。 “也不知道那家伙最近在搞什么,别说你了,我都很难见他一面。” 他们俩是同窗,更是挚友,小椿第一次遇见他们时,两个人可是形影不离的。 关系这么铁的挚友都能生了“嫌隙”,那当时夏油杰对她的“疏离”,现在想想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于是,小椿这心里好受多了。 手下金光包裹的范围内,灰原雄残缺的肢体已经重新长出来,原本闭眼灰败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小椿收回手,在乍然消失的金光中,她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双臂。 “好了。” 灰原雄有了绵长的呼吸,身上的血迹也一扫而空,破烂的衣服也跟着复原。 他还在昏睡没有醒来,但也只是一会儿的事儿而已。 五条悟往鼻梁下方推了推自己的墨镜,露出的苍天之瞳倒映着少年昏睡的模样。 松了口气,五条悟起身。 “你想要什么报酬?” 小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才发觉差不多也到了社团活动结束,放学回家的时间。 于是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坐累的筋骨,随后拎起了沙发上的书包。 “报酬就不必了,你之前帮我们救了小惠,咱们这算是两清了。” 五条悟一怔,但很快唇角扯出一抹肆意的弧度。 他将还在昏迷的灰原雄扛上肩头,翻身上了窗子钻出去办个身子时又顿住。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就算是报酬了。” — 从社团活动教室出来时,夕阳还未沉下,落霞在天际燃烧。 三个小朋友背着书包相携走在校园里,夏目和棘两个人已经好了不少,至少脸色没有白的那么难看了。 这个季节很冷,小椿在校服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羽绒服,缩着脖子双手揣兜。 御界术太扎眼,不敢用… 把棘和夏目送上校车后,小椿便徒步往街区的另一道走。 她已经很久没有骑自己的脚踏车了,如今都是步行回家。 学校旁的修车铺已经关了大半年,周防哥哥他们是不告而别的,至今了无音讯。 总之,生活现在是非常索然无味。 于是小椿只能把重心放到自己的能力上,琢磨着能不能再搞出点技能来。 … “小椿回来了,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快来小椿,我这里有刚买的瑞士卷要不要来一块?” 回到Scepter4,小椿穿过热情的大人们往二楼羽张迅的办公室去,还没上台阶就被人拦住了。 “社长在接待客人,现在恐怕不太方便,你还是跟我去休息室吧小椿。” 善条刚毅将她的书包卸下来,一只手拎着。 小椿跟在他身后,穿过二楼的走廊时,隔着玻璃窗看到羽张迅的办公室里坐了个陌生的男人。 小椿有些好奇:“那是谁啊?” “非时院的,你不认识。” 善条刚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慵懒。 小椿频频回头,直到进入休息室里。 “你告诉我我不就认识了吗?” 善条刚毅当然不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直接将她的书包打开,将里面的书本倒出来。 “小朋友的任务是写作业,而不是打听大人的事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脾气和性格,倘若换成羽张迅,一定不会拿她是小孩子来说事。 小椿这样想着,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脸色虽然不好,但打开文具盒的动作却很诚实。 她老老实实的开始写作业。 还没动笔,额头上忽然挨了一个暴栗,小椿吃痛的捂住额头,对着善条刚毅怒目而视。 却见他将刚倒好的热可可放了过来。 “不告诉你是因为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怕你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我马上就要无敌了! 当然,这么嚣张的后半句,小椿是不敢在长辈面前说出来的。 有了善条刚毅的解释后,小椿心里舒服了,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那么欠了。 但即便写着作业,还是没能打发她的好奇心。 “那个人为什么危险阿?危险为什么还要放他进来?他会害讯吗?不可以不见他吗?感觉好浪费讯的时间…” 她的问题又杂又多,善条刚毅又是个喜静的人,一时间只觉得耳边像是有鸭子围着呱呱叫。 但一抬眸又对上小家伙水润无辜的双眼,责备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那孩子能有什么错?她只是好奇心重了些! 但是不妥善的处理她的好奇心,一定会被她认定为不够尊重。 毕竟这是个自我意识十分过剩的小朋友。 善条刚毅叹了口气:“那家伙的目的没有明说,但是我们初步判断…他想接手Scepter4。” Scepter4是羽张迅创立的,说是国家组织,其实是羽张讯的私人氏族。 羽张迅的就等同于自己的,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小椿当然第一个不赞同。 “凭什么??” 善条刚毅眉峰隆起。 “因为社长已经不是王了…社长不是王,Scepter4就成了一块无主的肥肉,那家伙如果胆子够大,恐怕会想要暗中对社长出手。” 一听到羽张迅会有危险,小椿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她腾的站起身。 在善条刚毅复杂的视线中,小椿脸上满是杀意。 “他想杀讯,那我就先杀了他!” 听到这句话,善条刚毅立时有些头疼,他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没那么简单,他是黄金之王的氏族。更何况,他会对社长不利也只是猜测,搞不好他会用别的招数来对Scepter4下手。” 虽然羽张迅失去了王剑,但身为Scepter4创立者,组织的每一个员工,都只听从他的指挥。 无冕之王,不外乎是。 已经察觉到危机,Scepter4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我们已经调查到他手底下有个研究所,不出意外的话,他应当是想人工制造出新的青王出来,好以此来控制Scepter4乃至新王的氏族。” “王…还能人工制造…?”小椿目瞪口呆。 善条刚毅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他面色几乎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王当然无法人工制造,但如果有特殊的权外者存在,或许是能够和石板相呼应的。” 第53章 第53章 不再去了 小椿最近放学以后, 也不来Scepter4了。 一是羽张迅公务缠身,没有时间陪她,二是善条刚毅觉得, 这段时间她还是不要靠近Scepter4为好。 大人们的事情,若是轮到小孩子来操心,那他们未免也太失败了些。 但有关于非时院的某位大人物觊觎Scepter4的事情,羽张迅这一解决,又是大半年过去了。 事情的后续小椿并不知情,但Scepter4安然无恙,而那个非时院的大人物也再没有出现过。 小椿觉得,事情应当是完美解决了的。 而在春天即将步入尾声时,她终于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二年级的小学生。 并且作为期末考试时的年纪第一, 小椿进入了全是尖子生的A班。 进入A班之后,小椿开始接触到友枝小学的神秘“势力”——学生会。 对,没错,日本小学居然存在学生会这种东西!真的就感觉有些离谱… 一群小学生能处理什么事物?并且这个学生会还拥有管理其他学生的权利! 听起来就非常的匪夷所思。 在收到学生会的招揽时,小椿还有些茫然… 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和学姐将她堵在楼道中时,小椿还以为自己遇到校园霸凌了。 毕竟这副“□□”作风,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学生会… “早见椿,你的各项能力都很出色,所以我们给你一个加入学生会的机会, 但前提是你要和那两个怪胎断了来往。” 开口的学姐双手抱臂,她是五年级的, 自是比小椿高出许多来,乍一看很有压迫感。 小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怪胎指谁,毕竟在学校里时,已经很少有人舞到小椿面前来了。 时间久了, 她差点忘记自己因为棘和夏目是个被孤立的状态。 再听到这种言论时,小椿仰头看着那位趾高气昂的学姐,她微抬着下巴,从这个角度小椿只能看到她的鼻孔。 小椿不喜欢她的态度,更不喜欢她口中的“怪胎”两个字,冷哼一声用力撞开挡着路的学姐,气势汹汹的回到了教室里。 一整天的课程非常枯燥无味,放了学在社团活动教室里写完作业,小椿书包也没带,直接往Scepter4走。 原本在以往,一楼的大厅里总是人来人往,穿过走廊另一侧的办公室里人头攒动,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Scepter4安静的不可思议。 小椿觉得非常怪异,忍不住蹙眉上了二楼。 她想往羽张迅的办公室里去,却在走廊中撞上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那青年穿着休闲装,上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并不贴身,再往上去五官精致的脸上,架了一双金丝边的眼镜。 他刘海有些长,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双手正好扶住小椿没叫她跌倒,但望着小家伙的眼神清凌凌的,并没有什么情绪。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小椿从他手臂底下钻出来,因为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小家伙就只有好奇。 小椿这才注意到,青年身侧时不时有青色的火焰在跳动。 那火焰又细又长,如同雷电一般闪烁着,像是还无法很好的控制。 小椿看到那些火焰,便更没有什么戒心了,因为这是青王氏族的标志。 但奇怪的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刚外派回来的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青年扶了扶微微下滑的镜片:“不,我是刚加入的。” “别开玩笑了…这里早就不收人了,你怎么可能才加入阿。” 小椿打开羽张迅办公室的门,在钻进去之前,她冲那青年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今天的羽张迅工作结束的很快,小椿根本没在办公室里等多久,美人爸爸就换了一身便装回来了。 他甚至还洗了个澡,披在背后的长发散发着潮意。 羽张迅一进门就把小椿抱了起来,小家伙长高了许多,抱起来并不如以前那般舒服。 “书包呢?” “在学校呢,作业都做完了就没带回来。” 因为长高了许多,小椿没法再像以前依偎在美人爸爸怀里,就只能趴在他的肩头。 羽张迅抱着她出了办公室,下了楼,到最后径直出了Scepter4。 天色欲暗未暗,但很多商铺的灯牌却已经提前亮了起来。 “爸爸,你别抱我了,我不舒服…” 她现在才只是稍微长大了一点,就感觉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了…完全无法想象以后怎么办。 大概以后都很难体会被羽张迅抱着走的感觉了。 小椿被放下地后,心酸的想。 今年的樱花开的正盛,但到了傍晚时,花瓣就有些蜷缩,可依旧很好看。 羽张迅牵着她的小手,回家之前他们打算去趟超市。 “以后爸爸每天给你做便当吧。” 小椿诧异的侧仰起头瞧他:“你工作那么忙,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呀。” 羽张迅的好看不只是皮相,他的骨相也是极好的,侧脸看起来眉峰凛冽,鼻梁高挺。 “唔,爸爸辞职了,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照顾你。” 他眉目间常有的那副倦意一扫而光,小椿莫名瞧出了几分飞扬的味道。 他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小椿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眼睛瞪了起来。 “什么?!!” 坏了,为什么她的爸爸没有事业脑,说辞职就辞职了?? 小椿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失去了Scepter4,但后知后觉的又反应过来… Scepter4哪有辞职一说阿!该不会是…新的青王诞生了吧。 想到这里,小椿面前又浮现起过道里撞见的那个青年。 当时他身上还带着不稳的能量,如今想来…正是他刚刚觉醒的证明。 这时候小椿也无法再去吐槽美人爸爸不是事业脑了。 Scepter4是羽张迅一手创立的,如今新王继位,他的身份变的很尴尬。 如果留在那里,在新王手底下工作… 可羽张迅曾经也是青王阿… 小家伙攥着他的手紧了紧,一张小脸上满是凝重。 但很快,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爸爸你要想办法,我不喜欢吃冷食,我的食物要绝对绝对的保温,能做得到吗?” 这大抵是羽张迅生涯里,接到过的最严峻的任务,他轻咳一声,神情认真,开口之际满是使命感。 “当然。” 如果做不成拯救世界的英雄,那做个家庭煮夫其实也不赖。 — 小椿不再去Scepter4了,尽管只隔了一条街道,有时候碰见熟面孔她也会打招呼。 但是小椿知道,如今的Scepter4已经不再是她的地盘了。 “唉。” “大芥?” 在棘担忧的注视中,小椿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遗憾自己刚刚失去的势力。” 一句话下来,棘和夏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放映社,小椿哪来的其他势力? … 友枝小学的天台上,几张废弃的沙发被打扫干净拼在一起。 如今这是他们的临时新据点,午休的好去处。 吃饱喝足,他们几个小孩子窝在旧沙发上仰躺着混做一团。 小椿看着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浮动之际,偶尔有飞鸟划过,于是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对了!我怎么没想过,我现在还不会飞阿?!” 夏目本来已经快睡着了,被小椿的声音惊的睁开了双眼。 “我们是人…当然不会飞阿…” “不,我是说,我想拓展出会飞的能力来,夏目你不是说我的能力是无限制的吗?区区飞行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吧!” 第54章 第54章 急性肠胃炎半夜被急救进医院…… 按照小椿的能力, 万象拒绝的概念,只要她能够做到拒绝重力,就能学会飞行这件事情。 虽然想起来逻辑很顺, 但真正操作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小椿不要那么着急,你看我,虽然之前好多人都说我有什么巫女血脉,灵力强大,但是我完全摸不到头脑,也从来没想过训练什么的。” 日暮神社的院落里,因为戈薇参加了弓道社的缘故,爷爷特意给她立了一道靶子,让她练习用。 正值冬季, 戈薇开口之际还有白雾随着呼吸喷出。 她穿的单薄又干练,小椿坐在廊下几乎裹成了球,好在御界术的包裹让她还算好受。 “可是我真的好想飞阿!” 哪个孩子没有飞行的梦想? 小椿双手托腮,仰头看着不远处戈薇的身形。 她像是抽条似的,小小年纪身形就已经很修长,有了大姐姐的模样。 “惠,杂物间里有一些旧衣服你帮妈妈拿出来,她待会要送去捐赠站。” 戈薇收起弓箭,交代完弟弟后朝小椿走过来, 她额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薄汗。 盛夏时他们漫山遍野的跑时,头顶着大太阳, 戈薇都没有丁点晒黑的迹象。 如今在冬季的风中,太阳的光也显得细碎寒凉,映衬的这位“大姐姐”皮肤白到几乎发光。 小椿有些艳羡,忍不住咋舌:“怎么感觉戈薇变的越来越好看了。” “阿?我本来就超好看的好吗, 像妈妈一样好看。” 日暮阿姨把长发剪去了,劳碌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坚毅。 戈薇其实长的并不像她的爸爸妈妈,是独一份的好看,但其实她并没有这种自觉。 就在这时,玉犬衔着一只木框,里面堆叠着翻出来的旧衣物。 “玉犬好能干!真乖。” 那条白色的大狗狗其实并不怎么亲人,但在戈薇双眸亮晶晶的注视中,他友好的摇了摇尾巴,又衔着木框匆匆跑出了院落。 “姐姐,我在杂物间里找到了这个,你看!” 小惠从杂物间出来时,那张略显冷峻的小脸上,还带着克制的雀跃。 他摊开手掌,紫色的玉珠正安静躺在手心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幽幽散发着浅紫色的光晕。 “这是什么?…好漂亮。” 小椿也凑了过来,她想要摸一摸这颗漂亮的玉珠,却见那颗珠子的色泽正逐渐变的幽深。 “不对劲…” 她收回了想要触摸的手,与此同时小惠也一把攥住了掌心,看着她和戈薇时神情间多了一缕防备。 小惠在日暮家的呵护中,已经长了许多肉,但依旧很是清瘦。 他后退的动作很是警惕,而送完旧衣服的玉犬已经回来,同时发出了警戒般的呜呜声。 “小惠?…” 戈薇忍不住蹙眉叫出了声,那孩子在恍惚中被惊醒。 “我、我不是…我就是突然感觉这颗珠子很重要…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小惠方才的状态实在不对劲的很,像是被蛊惑一样的神情,让剩下的两个孩子立时警惕了起来。 “这颗珠子从哪里找来的?” “杂物间…” 小惠看起来有些不安,说罢他就抿起了唇,神情也变得很难看。 “当时只是觉得很漂亮,想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日暮爷爷此时正在镇子上,阿姨也去了捐赠点,一时间偌大的神社里只有他们三个孩子。 冬天雾霭深重,廊下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时,都显得带了些冷意。 三个孩子进到杂物间时,小惠指向角落的箱子。 那里面堆了很多杂物,大都是些日用品,很难思考这颗珠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有被蛊惑的前科,小惠不敢再碰,于是那颗玉珠就落到了小椿的手中。 在御界术的隔离下,小椿的手虚虚的托扶着。 “怎么样小椿?你跟着神明大人学习了那么久,有看出什么来吗?” 在戈薇好奇的询问声中,小椿的脸色倏忽间变的凝重了起来。 夕阳正在逐渐下沉,那颗玉珠之内包含着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庞大灵力,幽光闪烁之际,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昏黄。 “有封印溃散的痕迹…很不对劲…我需要给夜斗打个电话。” 此时的小家伙,神情像是大人般冷峻,但是一手握着玉珠,伸出食指去戳电话手表时的模样,反而略显滑稽。 但在座的都是小朋友,没有人看出这种违和感来。 电话还未接通,小椿忽然脸色一变,她侧头看向窗子,遥望向寒冬中枯朽的山林。 “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节肢动物在爬行,莫名感觉到一股黏湿的森冷,戈薇有些害怕的拉住小惠。 “不好,闪开!” 率先扑来的是遮蔽视线的浓郁黑雾,小椿一把推开戈薇,蜈蚣的足部已经踩踏而来。 御界术无声的漾开浅金色的辉芒。 森冷的黑雾之中,巨大的蜈蚣女妖正挺立着巨大的上半身,用猩红的双目垂涎欲滴的盯着小椿。 不,确切的说,它盯着的是小椿手里的那颗玉珠。 半人半蜈蚣的怪物压在身上,小椿挣扎着望向戈薇:“快跑!带着小惠离开!” 孤天斩盾发出刺目的金光,斩落蜈蚣女妖压着自己的那条足部,小椿仓皇的爬起身来。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有怪物出现!” 身后的蜈蚣女妖还在为自己被斩落的一条足部,而发出刺耳的尖叫。 就在这空档中,三个孩子慌不择路的朝着神社的后方跑去。 “它是被这颗玉珠吸引来的,这恐怕是很不得了的东西!” 那种悉悉卒卒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度从身后响起,多亏了一有时间他们就漫山遍野的跑,如今才没有那么慌张。 正值夕阳西下,逢魔时刻到来之际,妖物的力量也会更为壮大,如今倒是显得有些棘手了些。 那通还未被夜斗接通的电话小椿早就自己挂断,这会儿反而又嘟嘟响了起来。 夜斗来电话了,但小椿一时间有些无暇顾及。 毒液喷射的声音从后方袭来,三天结盾适时将另外两个孩子挡住。 但即便如此,惊慌之中戈薇脚下一滑,撞到了神社里那座年代久远的老井上。 井壁并不怎么高,在冬季的森冷中,稍微一触碰就叫人瑟瑟发抖。 坐落于井边的樱树,即使在冬季也显得过分高大。 戈薇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想要扶着井壁站稳身体,却又是摇摇晃晃的一头往下栽去。 “戈薇!” 她们二人的距离有些远,慌乱之中,有浅金色的光点在小椿的脚下汇聚而起。 在急促的奔跑中,小椿没发现自己双脚已然离地,像是踩在虚无的结界上,每一次落步都在拒绝着重力和空间的概念。 猛地扑过去,在抱住戈薇的一霎那,枯井的上空浮现起刺目的光芒,白炽的色彩叫人不敢睁开双眼。 ——噗通! 坠落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身下是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的腐枝苦叶,小椿在恍惚间睁开眼时,戈薇已经呆愣愣的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白光乍现时,跟着扑来的小惠。 “好热…怎么突然间这么热…?” 小椿在闷热中很快出了一层汗,她忍不住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而另一边的小惠却怔愣的仰着头,嘴唇苍白的阖动着。 “我好像听见了蝉鸣的声音…” 抬头看向井口,入目的是蔽日的枝叶,在风拂过的霎那,连绵翠绿的叶片正不住的摇动着。 第55章 第55章 被选召的孩子 井口有些高, 井壁上带着腐湿的苔藓,滑不溜秋的没有落脚点。 脚下踩着松软的枯枝积叶,小椿一瞬间倒抽了口冷气, 但很快她伸手摊开掌心。 日光倔强的穿过遮蔽洞口的枝叶,投下斑驳的碎影,那颗紫色的玉珠静悄悄的没有波澜。 “是这颗珠子在捣鬼?” 双手握着井壁上攀缘的藤蔓拽了拽,小惠表情凝重中带了些懊悔。 “是我的错,我不该乱碰东西的。” 戈薇当然立时开口安慰他。 “不要这么说,换作是我去杂物间帮妈妈拿衣服,看到这颗玉珠也会拿出来的。” 抓住一根结实的藤蔓,戈薇打算借此爬上去,她动作很是麻利, 但还是吃力了些。 却在此时,熟悉的白光乍现,空气里传来令人震颤的波动,小椿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率先反应了过来。 “小心!” 四天抗盾在身前结成,将喷射而来的毒液全部挡回,蜈蚣女妖狰狞的面目再度出现在面前,嘀嗒着毒液的大嘴正不住的呢喃着。 “四魂之玉,给我!给我!” 戈薇已经爬上井口翻了出去, 小惠正吊在藤蔓上,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惊住。 玉犬低呜着出场, 一口扑向蜈蚣女妖的颈部,却被对方躲开,最终吊在对方上半身的人类手臂,死死咬着不肯松口。 “小椿!快上来!” 戈薇焦急的声音从井口上方传来, 伴随着盛夏的蝉鸣声,略显吵闹。 不知道这里是幻境又或是其他的什么,盛夏的白日叫人有些头晕目眩。 但比起先前的逢魔时刻,蜈蚣女妖的力量似乎也在白日里被削弱了。 “不要担心我!我应付的来,你把小惠拉上去!他在这里我放不开手脚!” 井内的空间太小,小椿的孤天斩盾穿透力又太强,生怕误伤的情况发生,她只能畏缩着抵挡。 她话音落下,玉犬便松了口,借力一跃而起,带起小惠跳上了井口上空。 这座井内充斥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小椿结盾后撤了两步,脚下忽然被硌了一下。 她余光一扫才发觉,积叶下方埋着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尸骨。 暂且安全了的戈薇和小惠只能眼巴巴的趴在井口,好在几道金色的斩刃浮现,蜈蚣女妖毫无抵抗力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在须臾间散成了碎块。 斩刃在井壁上留下狰狞的痕迹,伴随着荡起的灰尘与浓郁的腥臭味,小椿掩面低咳了几声。 确认那只妖物已经没了气息之后,她这才学着戈薇他们,拽着藤蔓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与井内混浊的气息不同,小椿刚爬上来便如释重负的大口呼吸起来。 她顺着井口的矮壁滑落下来,跌坐在草地上喘气:“好臭!差点被臭死了!” 可刚说完,小椿忽然想起来自己遗落在井底的羽绒服,方才蜈蚣女妖的血液都溅了上去,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糟糕,讯刚给我买的新衣服!”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算了,先搞明白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再说吧。” 抬眼望去,郁葱的山林生机勃勃,飞鸟在林子上空掠过,不远处的村落正升起袅袅炊烟。 短衣的樵夫正背着小山般的柴堆从山林间走来,几个孩子看着他复古贫穷的装扮,一时间怔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着。 “是、是幻境吗?可是蜈蚣女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幻境还没解除?” 随着脱口而出的疑问,戈薇面色难看到几乎毫无血色。 反倒是小椿胸有成竹的站起身来:“这我熟,孩子们,你们被选召了。” “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个孩子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虽然不理解,但看着小椿淡定的模样,戈薇他们反而冷静了下来。 “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小惠蹙眉开口,他总是这样忍不住忧思。 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找到我们的新手接引npc,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我们的冒险了!” 这个年纪还没接触到游戏的小孩子,完全听不懂npc是什么意思。 但对于戈薇他们而言,这种时候只要相信小椿就好了。 “喂!那边的大叔!” 大声呼喊引来樵夫的注意力,在樵夫停步疑惑的瞩目中,小椿他们几个快步跑了过去。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都没见过?” 嘛,这个嘛…就很难解释了。 小椿摸摸鼻子,仰起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来:“大叔,我们和大人走散了,能不能帮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随便和陌生的成年男性搭讪,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小椿他们几个有能力自保,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好在,那樵夫并不是什么心黑的家伙,犹豫着点了点头,就带着小椿他们往村子里走。 这地方实在落后,像这样的小村落里,大都是茅草和土坯房屋,正因为在夏季,有花草树木的装点,才没有显得那么萧条。 正值白日,村子里的大人大都在外面的农田中忙碌,只有孩子们不知疲倦的在嬉闹。 小椿他们几个肤色白皙样貌秀丽,再加上古怪的穿着,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窥探。 樵夫大叔带着他们往村子里走,却并没有将小椿他们领到自己家去。 “枫婆婆,村子里来了几位小客人。” 茅草屋的院落里,独眼的老人正坐在地上磨手中的箭头。 她闻声抬头,视线一一打两过几个孩子,最后落在戈薇身上时停住,随后她瞳孔猛的紧缩。 那老婆婆仓皇的起身,架在膝盖上磨箭的台子也在瞬间被打翻。 枫婆婆被绊了一下,脚步踉跄着挪动了几分,戈薇匆忙上前伸手扶她,却被当作作洪水猛兽般避开。 戈薇讪讪的、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佯装无事般将伸出的手摸向自己的头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小椿发觉了老人的异样,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她甜甜一笑:“婆婆,我们想借个落脚的地方,拜托了。” 那老婆婆虽然看起来有些凶悍,但好在并不是什么心肠很硬的人,沉吟了片刻,就选择了收留他们。 几个孩子穿的都有些不合季节,小椿虽然脱了羽绒服,但盛夏时节套着毛衣还是有些够呛。 幸好,枫婆婆有几件压箱底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年幼时的,不太合身又有些旧,但总比大夏天穿毛衣来的强。 “哇塞,戈薇,你穿这个好合适阿” 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套在身上,戈薇小小年纪就出落的亭亭玉立。 在小椿的夸赞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被小椿的新提议快速吸引了心神。 “既然已经拿到新手装备了,咱们就该开始冒险了,第一步先出村子打探一下!” 小椿穿的是一件夏日的和服,面料很薄,是有些粗糙的麻制。 自从跟了羽张迅后,小椿再没过过苦日子,如今刚动了两下,腰部就被面料摩擦的有些不舒服。 但这是枫婆婆的好意,她不可以挑挑拣拣指指点点,如今只好强忍着。 村子的前方就是他们来时的那口井,熟悉的樱树矗立在井边,郁葱茂盛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 而后方则是一片山林,小椿他们冒险的第一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是村子的什么特色吗?” 蹲在巨树旁,小椿拽了根狗尾巴草,用力踮着脚高举起手臂。 狗尾巴草使劲探着,在被钉在树干上的犬妖脖子上扫来扫去。 虽然小椿的本意是想扫他的鼻子,但无奈实在是够不到。 “所以这个村子的特色,是钉在树上的犬妖?” 小惠又开始蹙眉,因为他觉得有些危险。 好在,那只红衣的犬妖正因为封印而陷入沉睡中。 第56章 第56章 会变的不幸 钉着犬妖的这棵树下, 有盘踞的巨大藤蔓,正好可以作为小椿站上去的落脚点。 这样一来,挂在树干上的犬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高了。 沉睡的犬妖穿了一身火红的袍子, 银白的长发披在肩头,一双犬耳顶在脑袋上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小椿忽然有些手养。 “我也想养小狗狗来着,你和戈薇两个人都有就我没有,可惜家里太小了,又担心味道大。” 小椿一边说着,一边摸上犬妖的耳朵,毛绒绒的捏起来很舒服。 “小椿小椿换我来,我也想捏!” 戈薇看的有些眼馋,一时间也有些跃跃欲试, 小椿应了一声刚想从盘踞的藤蔓上跳下来,却忽然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喂,人类的小鬼,刚刚你在对我的耳朵做什么!?” 小椿原本想跳下去的,但是听到犬妖生气的质问声,她忽然又不想走了。 “刚刚在摸,就像现在这样。” 她又伸手捏了捏,毫无反抗能力的犬妖咬牙瞪着她,耳根逐渐红温。 可是犬妖却忽然话风一转, 晦涩的光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呢?我闻到了那个女人的味道,她在哪?!” 他甩了甩头, 别开小椿的手,目光瞄向另外两个孩子,最后却猛地停滞在戈薇身上。 犬妖的表情忽然变的有些怪异,那是一种愤怒戛然而止的扭曲。 小椿在恍然中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 她从盘踞的藤蔓上跳下来,从戈薇和犬妖之间退开。 “那个杀我的女人,你的母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靠近这片森林吗?” 犬妖声音有些发沉,眸中明明有什么东西在晦涩的铺满,偏偏面上是一副傲慢且不在乎的样子。 戈薇确定他是看着自己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来了,又是莫名其妙的话,我妈妈又不在这里你怎么认识的?这个地方的家伙真古怪。” “你不是桔梗的女儿吗?” “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桔梗!” 他们在村子里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在看见戈薇时忽然驻足,嘴里念叨着什么“好像”“桔梗大人”之类的话。 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 “我知道了,我们应该是触发主线任务了。喂,大狗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出来,不然我拿狗尾巴草伸进去搔你胳肢窝!” 小椿突然开口的威胁,叫犬妖突然愣神并露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随后又是跳脚。 “我有名字,本大爷叫犬夜叉!” 话音刚落,犬妖和小椿忽然齐齐凝神看向山林的外围。 “不好又有东西过来了!” 随着小椿警惕的话音落下,戈薇立时变的慌乱,好在突然被召唤的玉犬已经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她的身前。 “又有妖怪?!不是吧!” 因为在村子里闲逛了很久,此时已经正值太阳落山,紧接着就会是繁星拱月而出的夜幕,妖物也会在此时更为躁动。 犬夜叉被钉在树干上,目光随意一扫又落到了戈薇的身上:“喂,那个小鬼,不想被妖怪吃掉的话,就来试试拔下我胸口的箭吧。” 浓郁的腥臭味铺面而来,还没有见到那从山林里窜来的妖物时,小椿的盾已经在孩子们身前结好。 “玉犬!”随着小惠一声令下,玉犬吠叫一声,矫捷的身姿一跃而起。 再回过神时,玉犬已经落地,伴随着荡起的灰尘散去,一只半人半鸟的妖物,被它咬断了脖子叼在口中,没了气息。 妖物的尸体上忽然飘起阵阵白烟,须臾间血肉消散,化为一堆白骨落在了地面上。 “干的漂亮玉犬!” 见危机解除,戈薇立马扑了上去,玉犬沉稳的坐在地面上,任由小姑娘对着自己又揉又搓,只是眼神中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无奈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钉在树干上的红衣犬妖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但回过神来时,犬夜叉看着玉犬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恼火。 犬夜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枫婆婆带着手拿武器的村民们围了过来,看到几个孩子毫发无损时,她松了口气。 “不可以自己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马上天就要黑了,快跟我下山去!” 她强硬的伸手牵过了戈薇,拉扯着就要离开。 “等、等等…婆婆我可以自己走的了。” 小椿觉得这老婆婆和犬妖都有些不对劲,在对方拉扯着戈薇要离开时,适时的开口。 “婆婆,你是不是认识戈薇阿?你以前见过和她长相相似的人吗?” 枫婆婆脚步一顿,她回过身来看向小椿,开口之际没有什么情绪。 “她长的有些像我姐姐,所以看到她时我难免忍不住关心起来。” “原来如此。” 小椿点了点头,随后忽然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再掏出来时摊开手掌,那颗紫色的玉珠正幽幽散发着光芒。 “那婆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这东西你哪来的?!” 枫婆婆的表情说不上是惊诧还是凝重多一些,她终于松开了戈薇,蹒跚着走到小椿面前。 “是从戈薇家发现的哦。”小椿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枫婆婆的表情。 却见对方忽然叹了口气:“果然,是桔梗姐姐回来了啊,这孩子就是桔梗姐姐的转世。” “转世?” 他们开始往山林外走,枫婆婆又牵住了戈薇,村民们也散去各自往外。 而被忽略的犬妖忽然在身后大呼小叫了起来。 “喂,你们就把我一个扔在这里吗?!太过分了吧!” 犬夜叉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的慌乱,以往被封印时在沉睡中不觉,醒来后才会发觉这种不能动弹的窒息。 可遗憾的是,枫婆婆没有回头,只是认真的交代戈薇:“不要靠近这片山林,不要靠近那只犬妖,会变得不幸。” 戈薇不太懂,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那样不能动弹,看起来很可怜唉…” 闻到了狗血的气息,小椿连忙开口:“不要可怜男人,会变的不幸!” 回应她的是枫婆婆赞许的眼神。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活的如此通透。” 第57章 第57章 渴望回家的异乡人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那口井吞噬掉的尸骨,其实大概率都是去到了别的时空,我们只要通过那口井就能够回到原来的时空。” 小椿开口时, 几个孩子在坐在廊下,抬头是繁星灿烂的夜幕,这是在现代社会很难得见的美景。 “那那个犬夜叉,我们把他一个人扔在山林里不管真的可以吗?” 戈薇有些忧心忡忡,她话音落下,枫婆婆在院落里晾晒衣物的身影一顿,小惠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关心那只犬妖?他可是害死了姐姐的前世,完全不值得同情。” 小惠的五官生的冷峻,一旦板起脸来时, 还是挺唬人的。 至少这一刻,戈薇是完全不敢再提犬夜叉了。 她其实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对方一个人呆在山林里无法动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而已。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呆在这里玩一玩还好,但是晚上实在有些无趣,我想看电视。” 戈薇挠了挠头,在小惠的注视中,她莫名觉得心虚。 但是小椿却忽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你们不觉得这里是非常好的练级场所吗?这里有好多妖怪,能够学习到很多的对战经验。” 顿了顿, 小椿又看向枫婆婆,那位老人已经坐了过来, 苍老佝偻的身躯在夜幕下透露出些许孤寂感。 “婆婆会招待我们的吧!对吧!” 在小椿的注视中,枫婆婆微怔,终于…那股缭绕在她周身的寂寥感散去,她朗声笑开。 “是这样的, 我当然愿意招待你们。” 小椿起身,看了看朦胧的月色:“那咱们还是试试能不能回去吧,失踪了一天,大人们该着急了。” … 日暮宅中,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刻,神社中一片骚乱。 银发的少年人绕着枯井走了一圈,脸上露出了带有兴味的神情。 “怎么样悟君?有查到什么痕迹吗?” 日暮太太蹙着眉,神情之间满是忧虑,其中还带着几分焦躁。 五条悟是她打电话请来的,这个“礼貌”又“温柔”的少年人,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以至于戈薇他们失踪后,日暮太太找了半晌,在开始怀疑是否有关“灵异”事件时,她当即就拨打了五条悟的电话。 而电话,也是当时五条悟缠着她留的。 “这口井有点不对劲,惠的咒力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 在日暮太太越发忧虑的神情中,五条悟顿了顿。 随即他故作轻松的露出爽朗的笑来:“妈妈酱,还请不要担心,有我在,一定会把孩子们找回来的!” 其实五条悟压根就没有很担心他们,孩子们虽然失踪了,但一来小惠继承了血脉咒术,二来还有小椿在,拒绝万象的能力可不是吃素的。 比起调查孩子们的踪迹来说,五条悟更希望趁着伏黑惠那个家伙不在,好好的和妈妈酱贴贴一下。 “或许睡一觉孩子们就回来了呢?妈妈酱觉得呢?” 银发少年生的十分高大,他伸手推在日暮太太背后,轻轻一用力,对方就被迫挪动了起来。 “安心了安心了,我像你承诺,孩子们绝对不会有事情的,比起这个而言,妈妈酱是不是一夜没合眼?快去好好休息吧。” 似乎真的被他的言语成功安抚,日暮太太的神情有一瞬的放松,但还是略带迟疑。 “真的吗?但、但是,不见到孩子们我实在是无法睡下…对不起悟君,让你担心了。” 五条悟笑嘻嘻的推着日暮太太走:“不论如何,先去屋子里再说喽,外面这么冷,你会吃不消的。” 然而真当把日暮太太推进屋子里,房门一关,银发少年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神社的枯井忽然发出一道灼目的亮光,熟悉的灵力波动吸引了五条悟的心神。 等小椿他们几个从井底爬上来时,一抬头就是五条悟黑沉沉的脸。 “哟,还知道回家啊?怎么这是饿了回家吃饭来了?” 小椿一怔,转头对着戈薇蛐蛐道:“这人谁啊,怎么跑别人家兴师问罪起来了。” 小惠也立马双手抱臂,竭力想把自己的气势壮大起来。 “你在教我做事?” 就在小惠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五条悟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 “呦呵胆子不小,敢这么跟师父说话了?” 与此同时,刚回到卧室的日暮太太还在坐立难安,却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动! 紧接着是男孩咬牙的闷哼声,略带细碎的呜咽,以及…被揍屁股的噼啪声? 不对劲…? 日暮太太刚想打开房门,却忽然听到五条悟爽朗的声音。 “妈妈酱!先不要出来,神社周围出现妖物了!还请呆在安全的地方!” 日暮太太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开口之际她焦急又慌张:“还请一定要注意安全,悟君!”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 旭日东升,初升的太阳光芒并不怎么温暖,在这样寒凉的冬日起不了太多作用。 因为找了孩子们一宿,日暮神社的大人们已经睡去,寂静之中就连风拂而过的声音也很清晰。 小椿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所以她被五条悟夹在胳肢窝下,正奋力的挣扎着。 “你打小惠就好了,干嘛连我一起打!五条悟你不讲武德!” 而被夹在五条悟另一个胳肢窝下的伏黑惠,如今双眼已经丧失了光亮,耷拉着身体演起了尸体。 而唯一的幸存者,只有乖乖没有呛声五条悟的戈薇,她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揉了揉眼。 “要尊重五条哥哥。” “就是就是!你们两个但凡有戈薇一半乖巧,今天就不会被教训。” 五条悟觉得,他实在是太喜欢日暮一家了,不论是温柔的日暮太太,又或是乖巧的戈薇,都比小椿和小惠来的强。 把孩子们往房间里一丢,在小椿哀怨的注视中,五条悟敲了敲日暮太太的房门。 “妈妈酱,孩子们我已经找回来了,还请安心休息吧。”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折返回到孩子们的房间,五条悟往榻榻米上一坐,在孩子们困到几乎快睁不开时,懒洋洋的开启了盘问。 “说说吧,一整晚去哪里了?” 戈薇几乎是有问必答:“我们去战国冒险了!” “哈?”惊疑出声,五条悟转念一想,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是那口井吗?感觉有和小椿相似的时空之力,果然不是错觉。” 她话音落下,小椿忽然抬起头来:“这口井只能通往战国吗?有没有通往其他时空的可能性?” 小椿神情是夹杂着紧张的认真,她很少透露出这副模样来,五条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还不确定,这要看你们穿越时空的锚点是什么,就比如说你们这次去到了战国,那必然是因为你们携带了和战国有关联的锚点。” 戈薇听罢惊呼了一声:“是四魂之玉!” 可小椿却陷入了某种失神中,良久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晦涩。 “那人呢?人有没有可能作为锚点存在?比如异时空的来客,作为另一个时空的存在,可不可以当做锚点通过这口井回到原来的时空?” 第58章 第58章 我的新下属 小椿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毕竟五条悟虽然拥有六眼,但也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比起这个而言,从战国走了一遭没有合过眼, 他们几个孩子最需要的反而是睡眠。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赶紧睡觉吧!” 五条悟也有些困,他本来在东京出任务,接到了日暮太太的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横滨。 要不是几个孩子突然回来了,他恐怕还得围着食骨之井打转。 孩子们的卧室,其实是戈薇的卧室。 极为宽敞的榻榻米上,戈薇已经在铺床了。 刚铺好的地方,人高马大的五条悟一下子就躺了上去。 小孩子的褥子和被子对他而言显得有些短小,拿被子一盖露出整个下半身, 笔直修长的腿叠在一起。 “困死了。”他打了个哈欠,枕上了戈薇粉色的小枕头。 小惠又忍不住臭了脸,他本来把被褥挨着戈薇铺的,因为屁股还在痛所以没有开口呛声,只是默默把被褥挪远了。 “姐姐,你来我这里睡。” 小椿喜欢睡壁橱,拉开门就是往里一钻,合上门前还能看到五条悟有些得意洋洋的脸。 戈薇挠了挠头:“五条哥哥,你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 我铺大一点的褥子给你。” 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乖巧的孩子,五条悟莫名开始觉得良心有点痛, 他悻悻的从榻榻米上爬起来。 “算了,我自己找个地方睡。” 他说罢,整个人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壁橱合上之后,狭小的空间里黑咕隆咚的, 小椿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尽管身体十分疲累,可她却满腹心事难以睡去。 或许是有些天真,她居然在想着,既然食骨之井能够叫戈薇穿越回战国,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她穿越回原来的时空。 这里也很好,讯对她很好,戈薇她们也很好。 但是、但是… 不敢再去想,强硬的一闭眼,小椿侧过身面对着墙壁,那些几乎快要从喉咙里溢出的呜咽死死地按耐在口腔中。 … 再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五条悟还没走,正殷勤的围着日暮太太。 小椿抽空给羽张迅打了个电话,本来正值假期,再加上战国时代的新奇,小椿是想多待段时间。 但是睡醒之后,她情绪忽然不太美妙,整个人也都蔫蔫的。 “爸爸,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 当“爸爸”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时,电话那段的青年立马敏锐察觉到了小椿的不对劲。 羽张迅没有询问原因,温柔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能力。 “好,爸爸马上就过去。” “嗯。”小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电话挂断之后,她甚至无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羽张迅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的车停在山脚下。 他那道笔直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美的引人侧目。 不同于羽张迅的优秀俊美,小椿的亲生父亲,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因为职业是厨师的缘故,那个胖男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油烟味。 他每天下班的时间很晚,一年里除了过年,几乎没有休假的时候,就算是过年他也只能休息两天。 那个男人总是在凌晨才到家,有时候累了一天因为懒得洗澡,身上有味道,就会直接在沙发上睡着。 他不是多么优秀的父亲,甚至比起羽张迅来说,连优渥的物质条件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 小椿不敢去想,因为一旦想起就会落下眼泪来,她不喜欢用无法解决的事情来为难自己。 … 小椿的突然离开,叫戈薇她们依依不舍之余,又有些惊讶。 “不是说好了这个寒假一起去战国修行的吗?小椿,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突然的食言,小椿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挠挠头。 “我就是突然很想爸爸,想和爸爸回家,戈薇我还会回来的!你要等着我哦!对了,这个还给你。” 将四魂之玉还给戈薇,小椿这才离开日暮神社。 或许是看出来她情绪不佳的缘故,下山的时候,羽张迅一直抱着她。 孩子抽条了,抱起来并不如以往那么轻松,好在羽张迅足够有力量。 “正好在横滨,要不要去趟中华街?” 台阶蜿蜒着向下,羽张迅步伐平稳,小椿趴在他怀里又开始犯困。 “算了吧,我才不想吃巧克力馅的饺子,哪怕是中华街做的中华料理也是奇奇怪怪的。” 羽张迅走了一段路,就把小椿抱上了副驾驶位。 霓虹的村镇看起来很整洁,道路也修的很平坦,其实和城市里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夜晚更为安静一些而已。 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羽张迅打算抄近道回东京,所以就没有往市里走。 他们走的全是僻静的道路,远离人烟远离灯火,只有车灯和悬在夜空的明月在照亮前路。 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凌晨才能回到东京,小椿白天没睡好,就在副驾驶位上打盹。 昏昏欲睡之际,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小椿被安全带勒着,身体直冲着前方趔趄。 好在,并没有撞上去,但这样一来,她的困意完全被吓醒了。 “爸爸?发生什么了?!” 小椿迷蒙的开口询问,却在看清楚横拦在车前的半大白虎时,惊的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附近是有动物园吗?!” “好好待在车上不许下来!” 羽张迅面色凝重,他交代了一声就直接下了车,伴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月下的白虎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 “羽张,拔刀!” 青色的火焰在须臾间暴涨,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度,小椿攥着安全带大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夜空下战斗的一人一虎。 很快,那半大的老虎呜咽了一声,忽然化作了一位白发的小少年,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挨揍后的淤青。 白虎小少年已经昏死过去了,羽张迅检查了一下,那小少年受的只是些皮外伤。 他似乎是并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刚刚的战斗也并非他的意志决定的。 看到小椿从车里下来后,羽张迅叹了口气:“看样子,咱们今晚恐怕不能顺利离开横滨了。” 随后,羽张迅就拨通了老熟人种田长官的电话。 “是的…可以化作白虎的异能少年,能力很强大,但看样子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地址在…还请快一些。” 那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即使陷入昏睡中肚子也在咕噜噜的叫。 小椿有些好奇,在羽张迅不赞同的注视中,仍旧跃跃欲试的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而正是这微小的触碰,白虎少年忽然带着惊吓的表情,一屁股坐了起来! “老虎!吃人的老虎在跟着我!呜呜呜呜好可怕!” 他身上穿的是孤儿院的统一制服,不远处的那座老旧建筑,就是白虎少年的家。 小椿看他满脸恐惧的表情,一瞬间忽然想起了犬夜叉、紧接着是玉犬。 看起来好笨!好像是只狗狗阿。 “爸爸,我们可以养老虎吗?戈薇小惠都有自己的宠物,我也想要。” “不可以,爸爸只想养你一个。” 就算面对小椿期待的眼神,羽张迅仍旧无情的拒绝了,但随后是他伸手摸了摸小椿的头。 “爸爸的爱很少很少,只能分给小椿。” 虽然并不知道这对父女是在谈论自己,但白虎少年心头还是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变的凝滞,随后缓缓在脸上退去。 白虎少年依旧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那对父女,脸上的神情忽然消的一干二净,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像是游离在世界外的孤魂。 忽然,直升机盘旋在夜幕之上,螺旋桨在天空中转的噼啪响。 种田长官的光头在风中很是潇洒,他在直升机口奋力挥手。 “羽张老弟我来了!快!我的新下属在哪?!” 第59章 第59章 你想压榨童工? “快进来, 别客气。你说你们来横滨这么多次,我还是第一次招待你们。” 种田长官家是二层的木制小楼,带了一座很大的小院, 院里还种了一颗椿树。 因为正值冬季,院内的风景也成了枯山水。 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小椿好奇的打量了下屋里的装饰。 这孩子身后,是还在惴惴不安完全没摸清状况的白虎小少年。 他叫中岛敦,就在当时他们遇见的那片附近的孤儿院里居住。 之所以一边害怕一边跟着他们回来,是因为种田长官答应了要请他吃夜宵。 总之,这是一顿饭就可以骗走的笨笨小白虎,因为实在太好骗,一路上种田长官的脸上差点笑出花来。 因为夜已经深了, 餐馆早就已经打烊,种田长官只好带着他们来了自己的家。 这里离异能特务科很近,是种田长官的第二套房产,大部分时候他会需要就近落脚,所以这里反而更加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不同于港、黑以及武装侦探社的两位老大,种田长官是个已经结婚的男人,事业上大权在握,家中妻子温柔贤淑,怎么看都像是人生赢家。 “你们先坐, 我去厨房里下点面,你看这孩子肚子闹的跟黑手党火拼似的!” 因为拖鞋不够的缘故, 中岛敦是光着脚的,好在有地暖,暖融融的热意会从地板钻入脚心,一直窜上心头。 他跟着小椿他们坐下, 在咕噜噜的肚子叫声里显得有些羞赧。 “麻烦您了,种田先生…” 小椿他们今夜会宿在这边的客房里,趁着种田去厨房烧水拆速食的拉面,他们父女二人就坐在客厅里陪中岛敦。 “你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那里?” 中岛敦已经饿到有些腹痛,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灰扑扑的沾了污渍,于是他在沙发上的坐姿很僵硬。 在面对小椿的询问时,他怔愣了片刻,最后苦涩的挠了挠头。 “我、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能变回老虎给我看看嘛?我想摸一摸。” 随着越长大,小椿的性子也越来越活泼,尤其是羽张迅在旁的时候,她看起来话会很多。 那是由心出发的一种底气,潜意识里的不自觉。 孤儿院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畏缩,中岛敦这种特质尤为明显。 他大小椿许多岁,但看着小椿那不知忧愁的脸,他自己都没发觉眼底已经铺满了艳羡。 中岛敦跟着种田长官回来时,已经知道那只白虎是自己变得了。 一开始他也惶恐震惊过,如今再提起还会不安,但情绪已经好上不少。 “我、我不行,我做不到,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老虎…” 他又开始害怕,整个人也缩成一团,无意识的啃起了自己的指甲。 倘若不是竭力的控制着,他恐怕还会失礼的抖起来。 好在,很快拉面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种田长官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从厨房里出来。 “快吃吧,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室内的地暖很足,种田长官在厨房里被火熏了熏,整个人都出了一层汗。 他往那一坐就开始擦脸,擦完脸又要擦擦自己锃光瓦亮的光头。 客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中岛敦狼吞虎咽吸吮面条的声音,扑噜噜的不绝于耳。 很快他吃完了面又将一大碗的汤都灌了进去,尽管很烫他还是一边嘶嘶着一边不肯停口。 这一霎那,就连小椿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些慈爱。 “我再去给你下一碗。”种田长官起身,又要往厨房走。 中岛敦也立马惶恐的站了起来:“谢谢您,我已经吃饱了!” 这其实是谎言,他的肚子还在叫嚣着饥饿,但中岛敦只觉得莫名羞耻。 好像再多吃一碗,那样过分的羞耻心就会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这样,就已经很好,已经足够了。 种田长官看看他瑟缩的模样,又看看他涨的通红的脸。 这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没有拆穿少年逞强的自尊心,而是忽然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 “这些零食是我爱人来的时候买的,我平时不喜欢吃,只会放在这里发霉,你们两个孩子帮我解决了吧。” 种田长官在把零食递给中岛敦之前,会先把包装拆开。 因为他觉得如果不这么做,那个孩子只会拿在手里一口也不敢动。 小椿怀里也被塞了一包薯片,这种薯片是很贵的牌子,之前有段时间她很喜欢,所以羽张迅给她买了很多,直到她吃腻为止。 小椿已经不想再吃吃腻的东西了,但是中岛敦怀里抱了一袋和她一样牌子,不同口味的薯片。 他没有吃过这样的零食,小心翼翼的捏出一片来时,眸中还有好奇的光芒闪烁。 不是过期的处理食品,这是新鲜的小零食,是中岛敦完全没有吃过的口味。 不同于在孤儿院里分到他手中黏黏糊糊快要化掉的糖果,薯片酥脆的口感一入口,就带来新鲜的冲击感。 那少年双眸腾的一下亮起,随后抓取的动作下意识变快了些。 于是…小椿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怜爱了些,想要放下的薯片也被好好的捧在了怀里。 “中岛少年呀,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还想回到孤儿院吗?” 中岛长官忽然变的有些局促,他作为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面试官”,在面对眼前这位毫不知情的“面试者”时,居然满心的忐忑。 “遭了!这么晚还在外面,被院长发现我会被关禁闭的!” 种田长官不提还好,他一提中岛敦又是一惊一乍,怀里的薯片在倾斜中洒了满地。 他们脚下是一张极其昂贵的地毯,花纹繁复,如今薯片的残渣堆满了缝隙,一看就很难打理。 中岛敦做错了事情,在惶恐中几乎快要哭出来,他立马趴在地毯上手忙脚乱的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将那些散落的薯片往嘴里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等等,我来处理就好,中岛少年你停一下。” 种田长官立马也跟着弯下腰,可他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小椿也跟着蹙眉:“薯片脏了,不要吃了中岛君。” 可是那少年像是被莫大的恐惧淹没,对他们的话语充耳不闻,只知道惶恐的道歉,塞薯片的动作也并未停下。 “够了!” 那少年瘦弱的身躯忽然被拎了起来,羽张迅一手扯着他的衣领子,神情愤怒中又带着一丝不忍。 中岛敦忽然悬空,双腿在颤抖中蜷缩了起来,可他没有挣扎,只是那样害怕的看着羽张迅。 然后,又是不停的道歉。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爸爸,你吓到他了…”小椿扯了扯羽张迅的袖子。 于是那高大的青年无声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把中岛敦放到了沙发上。 “中岛君,没有人责怪你,请不要害怕好吗?” 羽张迅的声音软了下来,他又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柔和,又或许是刚刚那碗速食拉面过于热腾腾,沙发上僵硬的少年,忽然开始扑簌簌的掉眼泪。 眼泪刚往下一掉,他身子就开始一抖一抖的,但从始至终,那孩子都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呜咽。 种田长官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挨着中岛敦坐了下去。 种田长官无措的摸摸自己的光头,随即他扯出一抹爽朗的笑来。 “虽然说这些话感觉有些早,但是少年,要不要跟着我混?我不会随随便便关你禁闭,也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怎么样?” 中岛敦的眼泪终于停了,他茫然的抬头,一入目的就是种田长官笑到有些僵硬的胖脸。 他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但随即是狐疑在脸上一闪而过:“你们…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随后他又小声且害怕的开口:“你们是想卖了我吗?” 小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们要卖了你干嘛还给你吃饭?直接捆起来不好吗?” 顿了顿,小椿指向他身旁的种田长官:“这位,是异能业务科的种田长官,少年,你要是跟了他,可是会一跃成为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哦。” 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中岛敦看起来像是大脑死机了般,一时半会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小椿突然话锋一转:“但是种田叔叔,他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你是打算压榨童工吗?知法犯法?” 种田长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可没有!你别瞎说阿!羽张老弟管管你女儿,回头我要是风评被害,不能升职就糟糕了。” “我觉得椿说的很对,这孩子最重要的任务是上学才对。” 羽张迅倚靠在沙发中双手抱臂,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话音落下,种田长官立时一副崩溃的模样,他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可恶!为什么人才都在港、黑,我好不容易挖到个潜力股,结果还是个未成年。” 可说罢,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未成年怎么了,中原君加入港、黑的时候不也是未成年吗?” 小椿幽幽的看着他:“他们是不法分子,你是吗?” 随即,回应她的,是种田长官趴在地上的崩溃抱头。 “不公平!不公平呜呜呜呜…” 第60章 第60章 你引狼入室 种田家的客房只有两间, 中岛少年睡一间,小椿就需要和爸爸挤一下了。 但尽管已经相处了很久,实际上这是她和羽张迅第一次这么亲密。 “爸爸, 他好可怜,种田长官真的能对他好吗?” 坐在卧室的沙发凳上,小椿的身后是正在为她拆发辫的青年。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好看的像是艺术品。 “不太清楚,但是听说最近种田夫人正在起诉离婚,如果再冒出个来历不明的养子来,种田君恐怕会家宅不宁好久。” 种田长官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的人生很圆满,但是其实已经很久没回过自己和夫人的家了。 小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一时讷讷的没有说话。 拆完小椿的发辫, 羽张迅将她抱起来塞进被窝里,两人的铺盖卷挨在一起时,小椿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清香。 唉,她爸爸真是个迷人的男人,总觉得要不是自己耽误了他,羽张迅绝对可以好好的成家。 想到这里,小椿忽然有些愧疚。 但脑海里还在为中岛敦的事情发愁,思绪太多反而成了浆糊。 “爸爸,如果种田长官不能好好对待他, 那我们带他离开孤儿院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椿说罢,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迷迷糊糊的头一歪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第二天,小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旁羽张迅的位置已经没有人,被子也叠好放在了一边。 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里出来时, 不合脚的拖鞋还会发出塔拉塔拉的噪音。 “爸爸,我想刷牙!” 种田家似乎来了新的客人,一男一女就坐在客厅里,羽张迅原本在作陪,听到小椿的呼喊立马起身。 其实小椿是会自己洗漱的,但是因为有一次踩着凳子刷牙时滑倒了,从那之后羽张迅就必须得看着她。 尽管现在她已经长高,能够够得到洗漱台,但父女俩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牙膏是成年人的薄荷味,小椿刷完牙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时,满脸好奇。 沙发上坐着的青年,穿着侦探服带着贝雷帽,金色的发丝略显凌乱,他的肌肤像是常年不见阳光那种苍白。 一看就很难接近。 倒是他身旁的少女,反而一直在同中岛敦讲话,在察觉少年的局促不安后,那少女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婉动人。 “不出意外的话,中岛少年要跟着这位侦探先生生活了。” 小椿猫在羽张迅身旁,偷看的样子看起来鬼鬼祟祟,深得夜斗真传。 羽张迅说罢,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他话音落下,客厅里的人停下了交谈,视线齐齐望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看着,小椿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在那位金发的侦探先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立马收回了视线。 而种田长官立马热情的冲小椿招招手。 “这位,是咱们科的编外人员,小椿小朋友。” 小椿慢吞吞的挪过去,茫然的指指自己:“我什么时候加入异能特务科了?” 种田长官摸摸自己的光头,乐呵呵的开口:“最早你和羽张老弟刚认识的时候,不是答应过吗?” 说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小椿答应过有需要就为异能特务科的成员治疗来着。 “好吧,那我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 但是这个组织她不是老大,怎么想都有点不得劲! 小椿挨着中岛敦往沙发上一坐,因为看到稍微熟悉的人,那少年脸上的慌乱淡了几分。 金发侦探扫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的心性不行,做助手也过于畏缩,更何况我现在还处于被监视中,怎么,你不担心我的危害性了?” 金发侦探一开口就是一顿暴击,中岛敦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而种田长官脸上的笑也变的僵硬。 “我这不是实在没法了吗?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异能力,如果有谁能帮到这少年,我想恐怕只有你了,绫辻君。” 好像从认识以来,种田长官不是在求人就是在求人,如今面对这位气场锐利的金发侦探时,小椿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毕竟对方看起来…真的很难说话。 但叫小椿诧异的是,那位侦探先生只是沉默了一秒,随即开口就是:“好吧,我答应了。” 他目光又落到了中岛敦身上,清凌凌的没有任何情绪,但即便如此,那少年依旧僵硬的像块石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做我的助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中岛敦,你做好觉悟了吗?” “阿?” 猛然被提问,白虎少年惊讶的抬头,在茫然中做不出任何反应。 金发侦探“唔”了一声,随即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起来。 “看起来智商有点低,还是先送去上学吧。” “阿?” 又是呆傻的出声,但即便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那位侦探先生的目光依旧清澈的不含任何情绪。 绫辻行人转头又看向种田长官,即便小椿觉得他的眸光很清澈,但在这样的注视中,种田长官又开始如坐针毡般战战兢兢。 “他的学籍就交给你了,学校安排的离我的事务所近一些,还有他的生活费你也必须解决,能做到吗?” “那肯定的,都交给我,放心吧。”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那位绫辻君起身,小椿这才发现他怀里的时尚单品居然是个女性的木偶。 那木偶做的很精致,关节处的缝隙都难以察觉。 等那位金发侦探带着少女助手离开种田家后,光头男人立时瘫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中岛敦也蔫巴的学着他瘫了下去。 “好可怕的人…呜呜呜…” 小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觉得对方可怕,在她看来,那位侦探先生长的还怪好看嘞。 就在小椿出神时,羽张迅忽然伸手捏了捏她头上的小丸子。 丸子软乎乎的,一捏就塌,羽张迅是笑着的,但是却莫名叫人背脊发凉。 “刚刚那位叔叔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小椿顿了顿,莫名觉得有点心虚,但她依旧挺了挺胸,义正言辞的纠正羽张迅。 “那不是叔叔,是哥哥。” 羽张迅神情一僵,随后他唇角牵动的更大,笑容更为灿烂了一些。 他转过身,看向种田长官,虽然笑的很阳光,却莫名叫人胆寒。 “种田君,你干的好事。” “不儿,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你引狼入室,羽张,拔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第61章 我们可以退货吗? 到底也是位异能者, 在小椿他们离开横滨时,种田长官挨揍后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好歹也是身居高位,羽张老弟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送行之际, 种田揉了揉自己几乎肿了一圈的脸,满脸的怨念。 中岛敦就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副畏缩的样子。 “羽张先生,椿桑…一路顺风。” “中岛少年,恭喜你重获新生!” 小椿冲他们二人摆了摆手,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一路上很顺遂,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回到东京时已经是下午,这趟横滨之旅还算放松,但之前缭绕在小椿心头的愁绪并没有释放一二。 但是,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羽张迅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出门去了,小椿则伏在卧室的书桌上开始写作业。 假期已经过去大半,这段时间她光顾着跟戈薇他们疯玩,作业是一点没管。 小椿在家里写作业,羽张迅则去了外面看房子。 他想买座更大的宅子,之前之所以不允许小椿养宠物,实在是因为家里太小了。 昨天小椿看着白虎时渴望的神情还历历在目,羽张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去做准备事项。 其实当了这么多年的青王, 羽张迅资金雄厚,哪怕后半辈子不事生产也能养活的起他们父女二人, 并且生活质量不会很差。 以往,他在自家的那座二室一厅的小屋里住的还算舒心,再加上离工作地点又近,他自己物欲也不重, 所以从来没觉得不方便过。 但有了孩子…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挑了一套装潢不错的别墅,带着花园和露台,不算奢华但空间很大。 羽张迅当天就付了全款,等一切手续办完时,已经是夜里。 回到家,小椿已经睡下了,他没有惊动那孩子,直到第二天才告知她这个消息。 、 “唉?!我们要搬家了吗?!” 因为考虑到小椿上学的缘故,羽张迅房子买的还是在这附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以至于这十分钟的路程,对小椿而言都变得无比漫长。 新房子离友枝小学要走路二十分钟,但附近有一所中学,学校风评很不错,听说纪律严明且有安全保障,以后等小椿升学了正好可以就读。 小椿的小学生涯已经度过了大半,等新学期到来她就该读四年级了。 所谓父母爱子则计之深远,羽张迅在面对她的事情上,总是要走一步看百步。 有时候半夜里,想到这孩子以后结婚嫁人,他都得愁苦的辗转反侧半宿。 未来多变,这孩子的成长历程,他必须每一步都去预测,并且做好充足的准备。 哪怕,哪怕是结婚!! 当然,倘若小椿知道这些,恐怕会无语的吐槽起来。 这岂止是百步,跨度简直太远了吧! … 新房子附近的绿化特别好,当然因为在冬天的缘故其实看不出来什么。 但绿化带里那些整齐的树干,等到了春天就会齐齐发芽,绿了整片视线。 附近的邻居羽张迅也提前调查过,都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对门住着一位温柔善良的太太,等以后熟悉了,小椿还可以登门去玩。 羽张迅有时候也会想,他作为一个单亲爸爸,这孩子会不会无法感受到完整的家庭爱?她的人生会不会有缺憾? 但想归想,羽张迅却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因为他有时候也会想,倘若他成婚了,爱也会分给妻子,那时候小椿所得到的家庭爱或许也不会完整。 总之,他想来想去…都没有任何完美答案。 这套房子已经荒了很久,花园需要好好打理,至于房间内部羽张迅昨天交接完手续,就请了钟点工过来,如今早已焕然一新,只待他们往里继续添置东西。 小椿有些兴奋的跑上跑下,木制的楼梯被她跑动的哒哒作响,二楼空旷的客厅里,她指了指靠近露台的位置。 “爸爸!我们在这里放台三角钢琴怎么样!” 随后她又看向窗台:“这里种些太阳花吧,春天的时候爬满窗台一定会很漂亮!” 她神色间的喜悦实在是藏不住,不知不觉间羽张迅的唇角也跟着牵了起来。 “养花都好说,但是琴买了你会弹吗?爸爸给你报个钢琴班吧。” 他话音落下,小椿犹豫了一瞬,随后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我玩的时间还不够呢。” 小椿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愁苦,小小年纪很是滑稽,羽张迅忍俊不禁之余,忽然伸手将她抱起拋着转动了两圈。 小椿对突然的腾空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直到再度落进羽张迅怀里,男人突然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羽张迅声音很柔:“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买来放着看也行。” … 二楼客厅连着的露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攀爬在墙壁上。 夜斗仍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运动衫打扮,反倒是信音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流浪神眸中倒映着室内的装潢,那些装饰物不提,单说地板都是上好的木料,加了防火防水的涂层,好看昂贵还实用。 看着那对父女幸福的模样,夜斗酸的牙都快掉下来了,再看着自己那位小弟子时,夜斗的嘟囔声也变的阴阳怪气起来。 “好嘛,又给她幸福上了,切。” 嘟囔罢,夜斗从露台翻了上去,他竭力阻止着脸上的情绪外露,但是在小椿看过来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说了酸话。 “你师父我又来应聘了,怎么滴你有意见?” 信音就跟在他身后,伸手摆了摆,笑容灿烂的几乎像是太阳。 “喲,羽张先生,小椿,听说你们在招保姆,你们看夜斗怎么样啊。” 对于这两位的突然到来,羽张迅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并且放下了小椿。 做为小椿的老师,羽张迅给夜斗开的薪水是每月十万日元,虽然说是老师但是大部分时间,夜斗还兼职了安保工作。 十万日元的薪水只能说是中等水平,虽然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不算多,但养活他们神社三口绝对是够了。 就在羽张迅疑惑的瞬间,信音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这家伙昨天赌马把裤衩子都输出去了。” “咳咳!!”突然被揭了老底,夜斗立马大声的咳嗽阻止。 但做完这一切,他神情也跟着萎靡下来:“我这不是家里还有两张嘴吗,总不能天天叫夏目吃那些没营养的,他还在长身体。” 说的倒是挺好听,信音不屑的撇了撇嘴,但到底还是给自家神主留下了最后一丝脸面。 羽张迅仍旧在迟疑,半晌他才开口:“可您是神明…我怎么能让您…” 话还未完,夜斗立马又兴致高昂的跳了出来:“我可以!那可是二十万日元的月薪!我当然可以!”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发酸:“凭什么保姆的工资比我这个老师的工资要高!” 这话叫羽张迅有些尴尬,他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既然如此…那您就试试?我接下来要带椿出去买东西,麻烦您帮我把花园收拾一下?” 羽张迅的交代,像是给夜斗打了针定心剂,蓝发的神明立马喜笑颜开。 “放心,包在我身上!” 成功入职后,夜斗在瞬间变的谄媚狗腿了起来,他一路跟着羽张迅下楼,甚至手脚麻利的替这对父女开门。 他殷勤的鞍前马后,叫羽张迅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放,而小椿和信音更是没眼看他这副模样。 “爸爸,这位保姆我们可以退货吗?” 第62章 第62章 二月红前来求药! 新房子的装潢暂时没有换的想法, 所以小椿跟着羽张迅采购了很多新家具进来,就能直接入住了。 采买的不多,家具用了两量货车, 还有些日用品之类的,是羽张迅自己开车带回来的。 花园里的枯枝荒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夜斗站在院子里头上裹了件淡青色的头巾,在看到羽张迅回来时,他甚至还对着太阳,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 “主人,辛苦了,这些就叫我来拿进屋里吧。” 谄媚的凑过来去拿羽张迅手里的大包小包,夜斗一开口小椿就倒吸了口冷气。 “不是, 你正常点!” 羽张迅更是直接变的僵硬,他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最终踌躇了一瞬,随后吐出了几个字。 “别这样,夜斗大人。” 来往的装卸工听着他们彼此间的尊称,一时间看着羽张迅和夜斗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那样的眼神,分明透露出一个意思来。 ——你们玩的真花。 在这种事情上,羽张迅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于是看向夜斗时, 神情间多了几分怨念。 “夜斗大人…” 自觉拍错马屁的夜斗,佯装无事发生, 泰然取出了个鸡毛掸子,随后镇定的进了屋子里这掸掸那掸掸。 总是就是看起来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夜斗只要杵在那里,就会天然的透露出一股贱兮兮的偷感来, 目前小椿已经学会了她的偷感,而至于贱兮兮… “要不…爸爸还是给你换个老师吧…” 羽张迅开始紧张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养小椿这么久,这孩子的体态没有他半分的温文尔雅,反而和夜斗有了几分的神似。 “唉?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突然被辞退的话,夜斗老师会觉得自己很失败的吧。” 小椿认真的思索,和夜斗相处的这段时间,对方非但什么都没做错过,还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贸然辞退对方,这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不会的,我可以给夜斗大人的保姆工作涨薪。” 前面的话,这位耳背的神明是一句没听到,而涨薪两个字似乎有魔力一样,夜斗立马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什么什么?要给我涨薪吗?我可以有一个月八十万日元的薪水吗?!” 流浪神明一双湛蓝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对金钱的痴迷与渴望。 但八十万日元他可真敢想,小椿不乐意的撇撇嘴。 “完全没有涨薪这回事,我晚上想吃寿喜锅!还请你专注自己的工作,保姆王妈!” 小椿从背后推着夜斗的大腿往里走,她那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推的动,好在夜斗平日里不提,实际上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很是宠溺。 佯装被她推的踉跄,夜斗一边嘟囔一边回大厅。 “敢推你的师父?没大没小。” … 到了黄昏时,东京开始落雨,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入了夜后开始变的滂沱。 空气里带着一股子湿润的阴冷,他们一家人晚饭时就钻在长方形的大被炉里吃寿喜锅。 寿喜锅做起来不费事,食材也是羽张迅给钱夜斗去买的。 看着夜斗那时不时傻乐的模样,小椿无语的凑到羽张迅耳边咬耳朵。 “你给他买食材的钱估计能剩多少?他偷偷贪墨了多少?” 小椿就这样直白的揭露了夜斗的小偷小摸,羽张迅替对方尴尬,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 “大概也就10日元到50日元…” 这么小面值的金额,连给小椿买点零食都不够,而夜斗却已经乐的嘴角牵上了天。 小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骂对方没出息。 夏目在下午时被信音接了过来,他小小一团坐在小椿的右侧。 他被夜斗养的很好,已经不似最初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肤色也白了很多。 但跟着夜斗虽然能吃饱饭,但显然并不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夏目是个内敛的性子,但可能是跟小椿太熟了,在她面前就很能放开。 他们一群人围在暖烘烘的被炉前,夏目吃的腮帮子一直都是鼓起来的。 小椿夹了条蟹腿放进他碗里,又转头看向夜斗:“夜斗老师,你得好好学习做饭了!” 毕竟小椿想给夏目好好养一养,但又不想每天都吃寿喜锅。 夜斗自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知道了…” 滂沱大雨打在窗子上并不吵闹,那是一种很有节奏感的声音,虽稍显寒意却也能叫人舒心。 直到敲门声响起,那声音微弱的被隐入夜幕中,这一桌的人最开始都没有听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夜斗,神明敏锐的五感到底远超旁人。 “有人来了,在门口。” 夜斗放下了碗筷,他刚想起身去开门,羽张迅动作却更快了一步。 大门是金属制的,对方拍门的力道不大,沉闷的声响也夹杂了嗡鸣的钝感。 羽张迅拉开大门时,小椿也好奇的张望看去。 凛冬的雨夜带着薄雾,那瘦弱的少年人背上背负着一具尸、身,佝偻着背脊已然不堪重负。 他身上的血迹被雨幕狠狠地冲刷着,只留下浅淡的颜色。 太宰治抬起头来,鸢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像是黑夜中熄灭的星子。 他唇色白的可怕,开合之际还带着微弱的颤抖:“早见椿,我找早见椿。” 羽张迅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切,小椿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张望着起身。 “谁找我阿?” 迈着急促的步子哒哒跑过去,小椿站在门前刚想依偎到羽张迅腿侧,下一秒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是个很高大的男人,他那样旁大的身躯压在太宰治身上,宛如一座小山。 如今他合着双眸,发青的面色上不带丝毫人气。 还未待小椿询问发生了什么,太宰治那双暗沉的双眸已然望了过来。 他的眸光潮湿的如同今夜的雨幕,并不滂沱却淅淅沥沥的延绵不断。 小椿忽然觉得,这少年人的灵魂正在持续的溃烂,如今马上要分崩成密密麻麻的碎片。 “救他,求你…”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知道故去多久,因为幸好是冬季,才没有不成样。 他已经过去了僵硬期,如今软软的…叫小椿不敢看。 “外面雨太大了,你先进来再说。” 小椿话音落下,可羽张迅挡在门前的身影,却始终一动不动。 他在发出拒绝的信号。 夜斗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小椿的身后,他蹙着眉:“你知不知道鬼灯已经给你判了两百年的刑期了?只要你一死,就得去地狱服刑。” 小椿茫然了片刻,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夜斗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她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什、什么?什么刑期?!为什么?是要我死后被抓去地狱下油锅吗?!” 无法想象自己死后会遭遇这种折磨,小椿几乎是双腿一软,幸好羽张迅及时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夜斗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下油锅,是打算抓你过去干活,毕竟地狱很缺人。你扰乱凡人的阳寿,每一笔他都给你记上了。” “那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不用下油锅,小椿这才松了口气,但思绪一转,鬼灯在她心里已经从酷帅的地狱使者,变成了老阴b… 突然得知自己死后要打两百年的工,小椿死死抿着唇,随后还是克制不住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呜!这个鬼灯怎么这么坏!呜…他为什么不早说,我之前还救了高专的那个谁谁谁…呜…我的刑期是不是又加重了呜呜…” 第63章 第63章 那你去吧 一楼客厅的门口铺了张地毯, 水渍滴落在上面时,会晕染出更深的颜色来。 太宰治鞋上沾了泥,污浊的挂在鞋底, 在进门前被雨水冲刷的只剩下残痕。 一楼大厅的地板,是温暖的米白色,石头的料子在灯光下,会有冰冷的反光色泽。 小椿他们的被炉是安放在矮桌旁边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琳琅满目的食材就堆在那张矮桌上。 寿喜锅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热气,随之还有小椿伏在羽张迅肩头细碎的呜咽声。 她着实有些惊吓过度了。 太宰治他们进来后,地面上滴落了些许蜿蜒的水渍。 织田作之助被他安放在地板上,太宰则盘腿坐在那具尸、身旁, 沉默着不发一言。 因为现在的情形,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羽张迅抱着小椿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 太宰治的目光有些虚无,黑漆漆的熄灭着,大脑里也平静的可怕。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不光小椿已经长大了很多,太宰治也高了不少,他已经在朝着青年的方向蜕变。 而织田作之助, 他的时间永远的停止了。 如果这一次,小椿不出手相助, 那么他将永远停留在太宰治的回忆里,他的笑容会连同尸骨,一同在冰冷的泥土中腐烂,直到化为灰烬。 无法接受, 无法思考,只有停止大脑的转动,才能从绝望中求得一息的喘息。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惨…?那我听五条哥哥说,他们高专也有个医生姐姐救了很多快死的人,我去地狱打工的时候,她会和我做伴吗?” 小椿开口有点瓮声瓮气,她的声音在羽张迅胸口回荡,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在众人合力的安抚下,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最后的念头也只剩下了一个。 【我太惨了,我不能这么惨,如果有人和我一样惨,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夜斗一眼就看穿了小椿的坏心眼,他双手抱臂,“冷漠”的摇了摇头。 “你要清楚,被【医生】救治的人们,哪怕他们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或者回光返照状态,被救回来了就说明在他既定的命运里,这个人命不该绝,即使没有这个医生还会有另外一个医生来救。” 神情间忽然带上些许促狭,夜斗又道。 “高专的家入硝子,横滨的与谢野晶子,他们将快死的人救回来,说明那个人不该死。” “即使她们不出现,这个人身上也会有奇迹发生,让他活下来。” “而之所以会出现濒死的情况,不过是因为命运的波折罢了。” 在夜斗侃侃而谈,小椿茫然的抬头,她嘴巴微张着,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冲击,还是别的什么。 于是夜斗很快就坏心眼又补了一句。 “可你不一样,小椿,你是硬生生的将死去的人,从彼岸拉回了人间。” 小椿又有些绷不住了,她死死瘪着嘴,唇角都在用力的情况下有些微微的颤动。 她呼吸的声音忽然变的很重,甚至可以听到吸鼻涕的声音。 夜斗忽然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后悔,因为在以往他光顾着赚钱,没有将这些事情好好的告诉小椿。 不自在的挠挠头,夜斗叹了口气。 “当初因为羽张迅是你的爸爸,我们的关系也不太熟的情况,我才没有阻止你。” “或许那个时候你爸爸已经被鬼卒拉上了黄泉路…但你突然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估计那位白忙活一场的可怜鬼卒骂人的心都有了吧。” 这番话下来,小椿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羽张讯无措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就见小椿深呼吸了口气。 “那当初鬼灯大人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制裁我…” 夜斗一顿,他忽然有些卡壳。 他真的很想说因为那家伙坏心眼,在谋算更大的,但那些话盘踞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因为如果真的说出来了…夜斗总觉得自己会死的很惨。 “总之,如果不想自己被永远困在地狱里打工,拉回亡者的灵魂这件事情,就千万不要再做了。万一鬼灯给你判个无期徒刑…那可真是无法想象。” 夜斗这一串的话,任谁想都对太宰治而言是个绝望的信息。 他在阻止小椿出手,并且给出了有力的恐吓。 于是,他话音落下后,连同小椿在内,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了那一人一尸。 太宰治显然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但他此刻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甚至抬头的举动都带着机械的卡顿感。 他平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至少这一刻,在那双暗沉沉的鸢色眸子看过来时,小椿真的浑身都在冒寒意。 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愧疚感。 她张了张嘴,惨白的面色上带着不知所措:“之前在横滨的时候,织田先生收留过我们的…他是我们的恩人…” 说罢,小椿又紧紧的合上了嘴巴。 因为他们和织田作之助的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小椿偶尔也会有思绪一闪而过,大不了再加一百年的刑期,把织田作之助先生拉回来。 但是…爸爸和夜斗一定会担心的。 比起不怎么熟络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而言,身边的人才是更为重要的,不想让他们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太宰先生,如果我不救他的话,你会恨我吗?” 开口之际有些怯懦,小椿甚至低下了头去,因为她无法面对太宰治的目光,那其中平静的绝望,几乎像座山一样压在了她的心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只是轻轻的低敛起了眼帘,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灯光的照耀下,在眼底投下一排碎影。 “他希望我能站在正义的那边,他是个很好的家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干涩,还带着极度疲倦后的虚弱。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他一定不希望我用怨恨来牵扯旁人。” 太宰治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动了一下,试图将织田作之助再度捞上后背。 事已至此,他应该离开了,而更重要的是织田作的肉身再不下葬,恐怕就撑不住了。 但是连日的奔波与打探寻找,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踉跄了一下,太宰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像是命运的慈悲,又或许是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对他的慈悲。 失去了支撑的尸身,跌在了一旁,并没有再如同小山般倾轧在太宰治羸弱的身躯上。 太宰治又坐了起来,依旧是低着头,小椿看到他死死地咬着牙,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他自己的狼狈和泣音。 小椿的喉咙也忽然变的干涩,回过神来时,她再度红了眼眶。 “够了!什么鬼的刑期,能力是我自己的,我想救谁就救谁,哪里轮得到那个叫鬼灯的来管!” 小椿转头看向夜斗,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燃烧着,像是愤怒亦或是不甘。 “我要去地狱里一趟,我要去和那个叫鬼灯的谈谈!夜斗老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她像是一只被点燃了斗志的雄鹰,随着她的愤怒,太宰治再度抬起了头,那双暗沉沉的双眸终于有东西亮了起来。 也可能是其他人的错觉,或许那些光亮,只是他按耐的眼泪也未尝不可。 可比起小椿的斗志盎然,夜斗的神情用惊恐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一个闪身过去,死死地捂住小椿的嘴巴,整个人慌张的像是一只缩着脖子的鹌鹑。 开口之际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收回收回!我就当完全没听到!” 越是被他捂住嘴巴,小椿脸上的神情就越是愤怒,她挣扎着甩开夜斗的手,声音尖利到几乎像是哨子。 “我说,我要去地狱!我要和那个叫鬼灯的家伙好好的谈一谈!” 小家伙油盐不进,夜斗收回了手,甚至佯装无事的吹起了口哨,左看看又看看。 “哦,那你去吧。” 小椿:… 怒火在一瞬间被浇灭,小椿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怎么去地狱,你带我去…” 这下,终于轮到她来求夜斗了。 第64章 第64章 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要知道, 没有任何灵魂会愿意留在地狱里,哪怕是神明都不愿意跟那种地方有任何牵扯。” 夜斗叹了口气:“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觉得,倘若能一直在地狱里生活并且不受刑, 那岂不是和永生没差别?实际上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先不提其他的,就说地狱里常年不见日光的阴冷,和受刑者不绝于耳的哀嚎,我想对任何人来说,这绝对都会是一种折磨。” 小椿已经平复了情绪,在夜斗不疾不徐的叙述中,她眉眼间逐渐透露出一股郁色来。 “所以,在地狱工作,才会被称之为刑期…?” “对。”夜斗的眸光是一种宁静的澄澈, 他的神情透露出一股专注的认真。 “你要知道,没有人愿意永远留在地狱里,哪怕是阎魔大王也不例外。” “可如果我没看见,又或是毫不知情,织田先生的死去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他就这样躺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小椿顿了顿,她的身形很是幼小,可眉眼的郁色弥散之际, 又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年纪的坚毅。 “夜斗老师,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求你…帮我。” 信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楼去了, 连带着夏目一起。 客厅里有道壁炉,只是装饰性的,但为了给雨里捞出来的太宰多加一些暖意,小椿还是添了些木柴在里面燃烧。 “织田作之助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七日, 且生前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挫折,这种带着悔恨的痛苦灵魂,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在人间徘徊。” 火光是温暖的橙红色,大厅的吊灯是冰冷的白炽,夜斗的脸在两种色泽的光芒下晦暗交织。 “如果仅仅是希望这个人不去向彼岸,那么很简单,我只要将他召唤而来,收做神器就好了。” 夜斗侧头,他脸上无端透露出一股冷漠感来,他看向太宰治的双眸中,光芒在其中明明灭灭。 “但是代价,是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可以和他相见,你愿意吗?太宰治。” 太宰治是从雨夜中而来,那些水渍在这样的寒冬,似乎也凝结成了冰。 他没有说话,带着倦怠感的眉眼耷拉着下垂,他几乎要被深重的疲倦所淹没。 就这样,沉默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寿喜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那些水分几乎都要被烤干。 忽然,太宰治低声的笑了出来,干涩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根刺。 “就像阿呆鸟那样?” 夜斗一怔,有愕然在眸中一闪而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光是我,中也恐怕也早就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跑来东京,那家伙最近忽然自请去了国外出差,恐怕也是看明白了此岸和彼岸的界限吧。” 他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夜斗被惊在原地,讷讷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太宰治眉眼间的倦怠感,却忽然转化成了一种浓郁的厌色,像是泼墨盖上,乱糟糟又触目惊心。 太宰治仍旧是笑着的,湿成一缕一缕的发,像是海藻般在脸颊周围蜿蜒。 开口之际,他似乎就连声音都有了颜色,浓墨重彩叫人惊心动魄。 “所谓神器,不就是被困在人间不得往生的可悲灵魂吗?原来神明,尽是些高高在上又自大的家伙。” “还请慎言,太宰君。”羽张迅立时出口阻止,他眉头轻蹙,眸底的神色终于不再柔和。 “夜斗大人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若你不同意也没用必要去攻击他,毕竟他确实真心实意的在为你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 太宰治似乎终于不再拘谨了,他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也不再去管自己身上的水渍会不会弄脏这里。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依旧了无声息的躺着,在他的脚边不远处,双手合在腹部,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太宰治分明是笑着的,双眸却不带一丝弯曲的弧度,壁炉里燃烧的火光,都无法点亮他眸底的暗沉。 “这位…前任的青王,你这么快的跳出来维护,是很想成为这位神明大人的狗吗?” 羽张迅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便是下意识的挑眉,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他已经将手摸上了旁边椅子上的刀剑。 可太宰治并没有管他,依旧是那副笑颜如花的模样,双眸锐利的刺向夜斗。 “怎么不说话?夜斗大人?是被我说中了吗?究竟是阿呆鸟选择成为了你的神器,还是你需要阿呆鸟的存在?” 忽然成为了被攻击的活靶子,夜斗很快回过神,但他并没有失态,冷峻的面容上终于透露出一股冷漠的神性来。 “会回应我召唤的灵魂,必然是不想离开人世的,否则他们早已被鬼卒带往地狱里去。” 夜斗话音落下,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他甚至捂着肚子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了起来。 “所以呢?这就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吗?很可惜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正常人,精神状态也有些可怕。 夜斗虽然感受到了冒犯,但却并不想跟他起争执,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叫小椿去地狱里冒险的。” 夜斗说罢,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在收回后又变成了那副厌厌的神色。 小椿一开始确实有被太宰治的精神状态吓到,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味儿来。 她伸手轻轻拽了拽夜斗的衣袖。 “老师…” “没可能。” 说句难听话,小椿一撅屁股夜斗就知道她想放什么洋屁,直接干脆利落的堵了回去。 小家伙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老师,我想去地狱,并不是为了织田作之助先生,我就是想和鬼灯大人谈一谈我的刑期问题。如果真等到我死去那天再去地狱,到时候恐怕真的任他揉搓了,想想就很可怕。” 夜斗怔了怔,脑海中迅速的思索了片刻后,神情间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 “真的不是为了旁人?” 小椿晃了晃他的袖子:“真的不是,你要相信我!” — 如果是地狱的在职人员,想要来往两界,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可他们这些生灵如果想要去往地狱,那着实有些困难。 夜斗虽然是神明,在去往地狱这条道路上,也有些忧心忡忡。 “黄昏时刻,亡者的灵魂会在两界的缝隙中徘徊,我们只要跟着他们的走,就可以到达三途川。” 夕阳西下,逢魔之时,这也是妖魔最猖獗的时刻。 “而这种缝隙,经常会吸引妖魔,因为人类的灵魂对于妖魔来说,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东京的一座大厦上,夜斗站在天台的边际,他遥望着日落的方向,目光虚无的没有落点。 小椿即使拥有灵力,也无法看到夜斗眼中的世界,因为她是生灵,生灵和彼岸拥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抓紧了!” 小椿的手被夜斗拉住,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跟着变的轻盈,随着夜斗一同在高楼大厦间穿梭跳跃。 青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后架起一道道平台,羽张迅紧随其后,清隽的身姿在空中快速跑动。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上这家伙!” 夜斗嫌弃的看了看自己右手牵着的人。 太宰治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卡其色的风衣在风中翻飞。 小椿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太宰哥哥来都来了,也想有点参与感吗。” 夜斗虽然嫌弃,但是到底没有在抱怨。 他抬头看向前往,一道结界近在眼前,夕阳的余晖下,那道结界里笼罩着密密麻麻徘徊的灵魂。 第65章 第65章 你们被捕了 像是忽然穿透了一股遮蔽五感的薄膜, 小椿被强行带入结界之中。 在瞳孔猛的紧缩的一霎那,她眸底倒映着无数张雾气包裹的脸。 无数的幽魂在两界缝隙中游荡,他们生前的样貌未知, 如今却只是一道道烟雾包裹的人形。 “在进入彼岸之前,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是谁,生前曾经历过什么,可倘若一旦记起生前的记忆,这样的灵魂会立刻堕为妖魔。” 无意识的幽魂正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小椿跟在夜斗身后,咬着牙关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结界之外,黑色的鸦群盘旋在天际,正一下又一下的往结界内俯冲。 “不能让这些鸦群进入!否则两界链接的缝隙会突然断掉, 如果缝隙和彼岸的链接不存在了,我们就无法进入地府了!” 刚进来的羽张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握着佩刀又跃出了结界。 “这些鸦群我来解决,你们快去快回!”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凄厉的哀嚎,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中响起。 小椿闻声看去,视线穿过一道道人影,却见一个像是女人的烟魂正在捂脸啜泣。 漆黑的如同沼泽一样的粘稠物质, 开始从女人的脚底往上攀爬,那黑沼如同侵蚀的溃烂, 转瞬覆盖了女人的身躯。 尖锐的泣音从她的喉咙中迸发而出,小椿的脚步被夜斗拽的一个踉跄。 “不要停下!那女人忽然想起了生前的痛苦已经堕化了,这种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会引起连锁效应!我们必须快些离开!” 太宰治的反应很快, 几乎不需要夜斗提醒,他就快速的迈开了双腿。 小椿被拽着快速奔跑时,她茫然的回头,却见那些烟魂接二连三的停下,发出了哀恸的泣音。 “亡魂的泣音,会唤醒其他亡魂的生前记忆?那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夜斗或许是真的在紧张,他额上已经铺起细密的薄汗,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冷峻。 脚步丝毫不敢停歇,他声音带着喘、息:“倘若运气好的话,在被一同堕化的灵魂吞噬前,等到鬼卒来接引,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那如果等不到呢?” “等不到就会被吃掉,灵魂被打成一道道碎片,重归于天地。” 太宰治脸上也带上了凝重,他已经从昨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里缓过来了。 但他如今因为新接受到的信息,而开始带上了隐秘的担忧。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如果在这里怎么办?” 亡者在进入地府之前,没有生前的记忆和面貌,这样挤挤挨挨的结界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并非死在东京,这里不会有他的灵魂,我在此岸感知不到他的灵魂存在,所以大概率已经被引渡到地府去了。” 夜斗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当然运气差的情况下,被妖魔吃掉了也有可能。” “请不要说出那样可怕的话。” 太宰治有些体力不支,他开口之际正弯腰扶着自己双膝喘息。 夜斗冷哼:“这种情况本来就很少发生,万分之一的几率,没想到被我们撞上了。” 好在,他们很快到达了结界的边缘。 一层光晕虚笼在眼前,夜斗停下了脚步,小椿也试探着将手朝前伸去。 这道光晕屏障轻易可以穿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他们看不见屏障那边的光景,可手伸过去的一刹那,小椿只觉得森冷的寒意几乎将她的指尖冻结。 夜斗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他几乎是如临大敌般警告着小椿和太宰。 “地府里最可怕的,并非那272处的十六层小地狱,而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黄泉路。” 他说罢,脸上甚至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是惊恐的表情。 小椿从未见过夜斗这样,这一霎那她思考了很多,甚至在面对前路危险的时候,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倘若地狱当真危险重重,那么她就是在为了自己的私事,将大家拖入险境中。 “夜斗老师…我…” 话还未说完,夜斗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走吧。” 他话音落下,身影在穿越屏障的一霎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等、等等!” 小椿在慌乱之中,一头扎了进去,太宰治紧随其后。 穿越屏障的一霎那,小椿的双眼忽然觉得一阵刺痛。 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是黄泉路的缘故,并不像夜斗说的那样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天上的夕阳像是幻境,余晖梦幻温柔,一条小路蜿蜒着没有尽头,而小路的两旁,是刺目盛开花卉。 “呕…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太宰治忽然跪地呕吐了起来,小椿呆愣愣的站着,眸底倒映着那些红白相间的“鲜花”,嘴里还不住的喃喃着。 “这、这就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好特、特别…” 有风温柔的拂过,花海底部的叶片舒展的摇曳着,顺着花枝往上,鲜花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的耸动。 伴随着太宰治的阵阵呕吐声,小椿痛苦的捂上了双眼。 “好可怕的彼岸花好可怕!!!呕…” “看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彼岸花,那是金鱼草…” 夜斗嘴角略微有些抽搐,置身于花海中,他一侧头,正对上金鱼草呆滞无神的大眼。 他小心翼翼的后挪了几步,衣角却擦着另一朵金鱼草而过。 于是,诡异的像是咀嚼的呼噜声,从那朵金鱼草开合的嘴巴里溢了出来。 正对上那双呆滞的鱼眼,夜斗再也忍不住,他弯腰“呕”的一声,加入了呕吐的队伍中。 “不愧是地狱最可怕的地方…呕…黄泉路…好可怕…呕…” “彼岸花…呕…好丑的彼岸花…” “我的眼睛…呕…” 在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感受到了屈辱的金鱼草们,一个个面朝夕阳,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不知道呕吐了有多久,小椿依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而太宰治本就连日奔波,昨夜又因为忧心织田作之助的事情,直接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夜斗!呕…他好像晕倒了!” 小椿也顾不上自己的不舒服了,连忙上前查看,可夜斗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还没有挣脱金鱼草的精神攻击。 “等、等一下…我还想吐…” 他越是呕吐,他面前那株硕大的金鱼草就越是迎风流泪,而金鱼草越是流泪,看起来就越丑… 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夜斗已经被完全套死。 根本指望不上对方,小椿咬了咬牙,她开始环顾四周找寻出路。 她伸手穿过太宰治的腋下,试图这样拖拽着对方,往小路的尽头走去。 可小椿实在是太年幼了,用足了力气,都没能拽动对方。 “夜斗!你还要多久才好!我弄不动他!” “马、马上…呕…” 又是一阵熟悉的呕吐声,小椿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抬头看向空中柔和的夕阳。 随后,她安详的躺平,双手在腹部交织着闭上了双眼。 “我睡了,晚安。” …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小椿在恍惚中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额生鬼角的稚嫩面庞。 “你们是来挑选金鱼草参加大赛的吗?” 小椿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谨慎的环顾了下四周,随后故作苦恼的开口。 “是啊,本来想挑一株最漂亮的去参赛,但是我的伙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倒了。” 夜斗终于停了下来,他正双腿哆嗦着直起身来。 小椿发现这少年并没有察觉她生魂的身份,正盘算着能不能骗对方帮忙,谁料,那少年忽然话锋一转。 “我就知道会有人知法犯法!幸好今天来视察了,这里的金鱼草是地府的私产,不可以采摘,你们——被捕了!” 第66章 第66章 私摘金鱼草 伴随着铁门咔嚓落锁, 小椿扶着栏杆,站在昏暗的牢房里。 过道里的鬼卒来来往往,那个抓捕他们的白发少年, 正和其他鬼卒们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椿只听到其他鬼卒叫了他一声“茄子大人”,其他有用信息她是半点没得到。 “现在怎么办?刚刚在黄泉路不反抗是为了顺利进入地府,现在咱们人已经进来了,是不是该谋划越狱的事情?” 金鱼草的精神攻击非常人所能够忍受,但好在脱离了那个环境之后,夜斗已经缓了过来。 而太宰治还在昏迷,之前进监牢的时候,他被鬼卒安放在牢房的床榻上,如今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越狱干嘛?我们直接要求见鬼灯就好了, 这不就是此行的目的吗?” 夜斗把太宰治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挨着对方坐在床边。 “鬼灯那种大人物是咱们想见就见的?更何况咱们还是生魂,这可是个大隐患。” 小椿并不像对方那么乐观,说着说着眉头就蹙了起来,“生魂”两个字她声音压的极低,又含糊不清。 好在夜斗确实理解了她的意思。 夜斗脸上多了几分茫然,他挠了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得越狱!但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图!” 小椿刚说罢,就见那位“茄子大人”拿着一张刑讯表走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死了多久了?住哪条街?有在地狱任职吗?” 他问的问题又密又杂,小椿本就心虚, 一时间冷汗连连,开口也变的支支吾吾。 “早、早见椿…刚来地狱没多久…任职…姑且算有吧…” 毕竟鬼灯可是给她判了两百年的刑期!预备打工人怎么不算打工人! 茄子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怜悯:“才刚来地狱啊, 你还这么小。” 茄子叹了口气,但很快他话锋一转。 “私采金鱼草是重罪,你们几个得服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就一个星期的劳改,别担心, 明天我就给你们分配劳改区。” 茄子交代完就离开了,看管他们的鬼卒,换成了一个黑头发眼角带疤的男人。 他生的很是高大,胸口的肌肉鼓鼓囊囊,几乎快要从衣服里爆出来。 可能因为马上要换班的缘故,其他鬼卒都已经离开,但这个一脸凶悍的男人却迟迟没有走,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椿。 他这个人生的就很有攻击性,眸光看人时十分锐利,小椿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开口。 “叔叔…你老看我干嘛…?” 男人“唔”了一声收回视线:“早见椿?” 他突然叫了小椿的名字,小家伙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进地狱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边,高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平常的询问从他嘴里出来,反而更像是审讯。 小椿敏锐的察觉到不太对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阿…”男人眉眼低敛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有幸看到过你的悬赏金,高达十个亿。” 咦?!! 小椿霎时被吓得像只炸毛的猫咪,说话时喉咙也变的呜咽:“什么悬赏金?!什么什么?!” “几年前港、黑对你的悬赏金,不过撤的也很快,我刚接下来对面就撤了。” 他狭长的凤眼里,还带着让小椿毛骨悚然的遗憾,但很快在小椿惊愕的视线里,他缓缓开口。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惠的爸爸,伏黑甚尔。” “咦?!”小椿猛地贴到栏杆上,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这才发觉他和小惠果真有七分相似。 随后是喜悦爬上眼角眉梢:“伏黑叔叔,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我是小惠最好的朋友,四舍五入也就是你的孩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显然没想到小椿套近乎的这么熟练,伏黑甚尔挑眉:“很遗憾,私摘金鱼草是重罪,我没有办法帮你。换班了,我先走了。” 他说罢便背过身去,对着小椿挥了挥手道别,但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金属坠地的声音。 等到伏黑甚尔的身影离开监牢,小椿这才蹲下去将手伸过栏杆,摸索着将对方“不小心”遗留的钥匙拿了起来。 “太好了夜斗,咱们能越狱了!” 夜斗正在拍太宰治的脸,对方倘若一直这么昏睡不醒,恐怕会拖他们的后腿。 好在,就在脸快被拍肿之前,太宰治终于幽幽转醒,还没坐起来他先是吃痛的“嘶”了一声。 “我的脸…怎么这么疼?” 夜斗轻咳一声,随即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你晕倒的时候脸先着的地。” 对于这个解释,太宰治信没信没有人知道,但他坐起来之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斗。 直到,伴随着一道“咔擦”的清脆响声,小椿打开了监牢的门。 “趁他们换班,咱们快点离开!” 他们二人眼神的激烈交锋被小椿打断,然后就当小椿刚跨出监牢,又忽然听到楼道的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有人回来了!” 太宰治被挡在最后面还没来得及出去,夜斗就连忙退回监牢里。 伴随着门被猛地拉上,小椿僵硬着站在监牢门口和里面的两个家伙面面相觑。 “不是!我怎么办!” 折返回来的正是鬼卒茄子,看到牢房门口的小家伙,茄子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是惊愕的叫声。 “早见椿!你居然越狱!劳改期加到一个月!” 茄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脚边还跟了条白色的小狗。 那只小狗仰脖嗅了嗅,伴随着鼻翼的耸动,它汪唔一声。 “茄子大人…我闻到了生魂的气息,他们是活人!” 茄子愕然的瞪大了双眼,声音也支支吾吾的几乎不像样。 “什、什么?生、生魂!?” 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大步走来打开监考的门,将小椿又扔了进去。 “早见椿!你生魂私闯地狱,越狱,甚至还私摘金鱼草!简直是罪大恶极!我要上报给鬼灯大人!” 不是!摘金鱼草居然是最严重的吗?! 小椿几乎愣在原地无力吐槽,但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达成了。 他们马上就要见到鬼灯了。 * 小椿的本意是来谈判的,虽然目的达成了,但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面对地狱的辅佐官大人…那确实有点尴尬。 鬼灯来的很快,他那身黑红相间的和服,出现在过道里时,几乎要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小椿听到他叹了口气:“把门打开。” 茄子如今倒是情绪稳定了不少,他乖乖上前开了门。 “她不懂事就算了,夜斗,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夜斗躺在牢房里的那张单人床上,可能是觉得很丢脸,他翻了个身面向了墙壁。 “孩子非要来的,我能怎么办?” “在地狱呆的时间超过三日就会变为死魂,你胆子是真大。” 顿了顿,鬼灯的脸忽然阴了下来:“就是你私摘金鱼草?” 这一霎那,小椿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崩溃,她欲哭无泪的开口。 “我没有!我不是!能不能不要再提金鱼草了!!我对那种奇怪的生物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像是忽然被小椿此番言论攻击到,鬼灯瞳孔猛地紧缩:“奇、奇怪的生物?” 顿了顿,他忽然伸手掏出个小本本来。 “私摘金鱼草、说金鱼草是奇怪的生物,早见椿,刑期加一百年!” 第67章 第67章 阳间代行者 鬼灯是位看起来十分可怕的鬼神, 但实际上也有温柔的一面。 至少他来了之后,立即就把小椿他们放了出来。 鬼灯在地狱有一座府邸,如果忽略府邸外围茁壮生长的金鱼草不提, 这座宅子其实很漂亮。 院子里是典型的日式枯山水风格,还有一座架在池塘上的亭子。 但鬼灯直接带他们去了茶室,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时,小椿一直紧绷的神经,叫她如今面上也露出几分疲倦来。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叫你们冒着风险入地狱。” 他和夜斗曾经可能很熟稔,至少看到小椿这样的生魂,鬼灯并没有立刻就喊打喊杀的。 他反而摆出了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 一下子就给小椿整不会了。 “就是…有个朋友去世了,我想救他,又听夜斗说如果我救了他,你会给我加刑期…让我死后在地狱里打工…” 小椿说的有些支支吾吾,一方面确实有些累了,另一方面是对方忽然来软的,她就些心虚。 因为怎么看,她确实都有过错,擅自扰乱凡人寿数这件事情, 一定给地狱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小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一旦对方态度好, 她就会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叫她在某些时刻有些优柔寡断,就比如现在。 鬼灯并没有给他们上茶,因为地狱的食物,生魂沾染了没有好处。 所以只有他自己面前的矮桌上, 摆了冒着热气的茶水。 “那我大概明白你的来意了,刑期这种东西是你做的因所种下的果,轻易更改不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鬼灯说着,忽然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小椿刚想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宰治却率先开口。 “织田作之助,横滨人。” “唔…”鬼灯没有再将目光分给他们,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翻动那本册子,良久终于停住。 “找到了,织田作之助,虽然因为救助孤儿有些功德,但因为所造杀业不小,功过不相抵…是要入162号小地狱的,刑期是52年。” 太宰治落在身侧的手突然猛地攥紧,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霎时间也变的更为难堪。 夜斗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在听到鬼灯的“恐吓”言论后,他叹了口气。 随后挂上标准的谄媚笑容,夜斗凑过去开始给鬼灯捏肩。 “他们都是些孩子,你就别吓他们了。” “无所不能的鬼灯大人,你一定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对不对?” 夜斗和鬼灯的缘分在战国时期,那实在是太过久远,夜斗当时还是初生的神明。 祸津神在杀戮中诞生,所过之处哀魂遍野,然后… 然后,地狱的工作量突然暴涨,夜斗就被刚上任的鬼灯抓住…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其实说教训不太恰当,因为祸津神怎么也算的上是摸进武神门槛了,但鬼灯虽然拥有武力值…却实实在在是个地狱的文职工作者。 可为了收拾夜斗,那时候的地狱不惜代价完全停摆,数不尽的鬼卒和冤魂倾巢而出… 然后,鬼灯终于抓住夜斗打了个爽。 那时候的夜斗没有善恶是非观念,在懵懂中不知疲倦的杀戮,却实实在在第一次有了惧怕的念头。 因为鬼灯这家伙实在是太狠了,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也正因如此…夜斗反而从初生的混沌状态觉醒了。 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做,否则…会被地狱的某位鬼神追杀到海角天涯! 虽然说不打不相识,他们的怨恨早就一笔勾销,甚至偶尔碰到还会坐下来聊几句。 但曾经被狼牙棒几乎剃掉一层皮肉的痛感,是根扎在灵魂里的… 所以等夜斗脱离祸津神的身份,开始摆烂放飞自我以后,他每次见到鬼灯,都是这副怂样子。 可这漫长岁月里的交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更何况,其实鬼灯根本不是什么心肠冷硬的鬼神。 只是身处地狱,又身居高位,大多时候鬼灯需要一副“凶悍”的“恶鬼面貌。” “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可惜,鬼灯对夜斗的谄媚完全不搭理,他甩开肩头的手,低头轻抿了一口热茶。 茶水温润的触感在口腔里弥散开,清香在鼻翼间缭绕,鬼灯舒服的眯起了双眸。 而他这副模样,夜斗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恶的扒皮鬼!他这是在叫小椿他们上价码! 夜斗咬了咬牙。 “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两界缝隙里的堕化,但却并没有鬼卒到场维持秩序,想来一定是地狱工作过于繁忙,我想你一定需要几个阳间的代行者。” 夜斗说罢,直接将小椿提溜起来往前一推:“反正这孩子以后也得给你打工,现在开始就当提前适应了。” 小椿被他搞的一愣,惊愕的指了指自己:“什么?我?” 不对啊!他们这趟来不就是为了摆脱打工人的宿命吗?这怎么还提前做牛马了?! 谁料,夜斗连太宰治也没放过,直接将人拽起来。 “这家伙也不错,脑子好使的很,他还是横滨有名的异能者,天生的拒灵体质,最起码引魂的工作肯定是做的了的!” 太宰治被他拽的踉跄了两下,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下子着实青了下来。 “别开玩笑,夜斗先生!” 他是来救人的,好不容易成为自由身,完全不想回去打工阿! 可是,鬼灯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依旧不发一言的坐在那里抿茶水。 夜斗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他转身看向小椿:“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反正刑期也是你死后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尸、体也快臭了,不救也罢。” 小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地狱实在是阴冷,又累又困的情况下,她甚至还有点想发抖。 “后悔了,不该来的,还是回去睡觉吧,什么都没做平白多了一百年刑期,早知道会加一百年还不如直接当时就把织田作之助救了。” 反正都是加刑期,这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按理来说亏成这样,但没回本之前不能走,但是如今她在配合夜斗。 太宰治也明白这种“砍价还价”的道理,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 “52年的刑期,仔细想想一闭眼就过去了,织田作…祝你好运!” 鬼灯当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套路,但如果把自己架的太高,把人吓跑了确实不好,于是只能开口递台阶。 “那个织田作之助,我看他的记录,至少人品有保障,可以给他安排个引魂的职位,这样一来他去阳间的时候,你们还可以再相见,但我有一个要求…” 鬼灯话音落下,三人齐齐望了过来,迈动的脚步也终于停下。 “地狱的工作量太大,我想把两界缝隙的管控交给阳间,但单凭你们几个是远远无法处理的,所以我需要你们再给我招募几个阳间的代行者。” “代行者的事情落实后,早见椿的刑期也可以看情况减去。” 第68章 第68章 地狱冒险结束 说实话来地狱一趟挺不容易的, 若不是他们生魂停留不可超过三日,再加上地狱的阴冷难以承受,小椿真的想在地狱逛一下。 “如果把地狱的实景拍下来, 带回阳间给那些不信鬼神的家伙看一下,把他们胆子吓破以后,那些坏蛋们就一定再也不敢作恶了。” 回阳间的路上,他们需要再次穿越黄泉路,那些“彼岸花”盛开的盛景,小椿一想起来依旧胆寒。 “唔…有心作恶的人,即使抓到地狱里下油锅,他们害怕的也只是恶果,而不是真心的悔改。” 在织田作之助的头七, 他们离开地狱时,这位红头发的青年终于和他们再次相见。 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磋磨,因为刚入地狱,判下的刑罚还没来得及实施。 其实鬼灯可以直接打开通往阳间的大门,但或许是工作过于繁忙,又或许是他贴心的想要让他们和织田作之助再次重逢。 于是,送小椿他们回阳间的任务,落到了新上任的引魂使者“织田作”先生头上。 “说起来,我真的是吓了一跳, 友人追到地狱里要将我带回这件事情。” 还未走到黄泉路,织田作身后是地狱特有的黄昏景色, 连横的铁山张牙舞爪,像是狰狞的怪兽。 夕阳的昏黄也无法给这样的铁山镀上哪怕微薄的暖意。 青年说罢,挠着微乱的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虽然早已过了和织田作之助重逢的激动,但是在看到这样微笑着的织田作之助时, 太宰治仍旧还是有一瞬的恍惚。 这样,还能再见到织田作笑容的幸福…真的不是幻觉阿… “织田先生看样子已经适应地狱的生活了,神情之间很是祥和。” 小椿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在对方的注视中,她眼角眉梢也爬上了温婉的笑。 “适应倒也算不上,但是能够和孩子们再度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幸福像是偷来的一样不真实,应当好好珍惜才对。” 红发青年的声音带着被生活磨出的沙砾感,却又在话语的细微末节透露出幸福的安定感。 他又笑了笑:“走吧,虽然好不容易再次见面,时间却仓促又短暂,但是未来一定会有很多的机会让我们再次相逢。” 织田作之助说罢,主动牵住了小椿的手,以一个年长者的姿态,温柔的注视着小椿。 小椿忽然间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动的被他拉着,踏向夕阳照耀下的一片昏黄。 曲折的小路在眼前铺开,两侧的金鱼草熙熙攘攘一望无际,夜斗的声音带着崩坏感在前方响起。 “哈…区区金鱼草…哈…呕…我可是神明…” 一只手将小椿拖起,还未来得及承受金鱼草的魔法攻击,小椿的头就被织田作之助微凉的手按进了怀里。 “闭上眼睛,我带你们出去。” 男人的手带着粗糙的枪茧,那是如沙砾一样的质感。 人间经历留给他的烙印,铭刻在没有轮回的灵魂上,像是永恒的罪证。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是织田作之助的手,又或是他的胸口,都是铁石一样冰冷的温度。 小椿有一瞬间的瑟缩,却又在恍惚间开始鼻酸。 这一霎那,她终于明白,所谓生者和彼岸的界限,那将是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会经常来人间看望我们吗?人间有太阳,暖暖的…” 落在小椿后脑勺的那只手僵了僵,随即又是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发。 “引魂使者只能在黄昏以及夜晚出现,虽然很遗憾没办法再看到明媚的朝阳,不过…小椿的体温像太阳一样温暖。”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轻,带着年长者特有的温柔:“原本想说,太宰那个家伙以后恐怕要拜托给你了,但如果不怕被我叨扰的话,那么未来也请多多指教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太宰治虚弱的声音:“她一个小学生…呕…我用得着小学生照顾吗…可、可恶的“彼岸花”!呕…” 小椿又听到头顶漾开的笑声,厚重的、那种让人心生安定的声音。 “看样子,我只能送大家到这里了。”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随后小椿忽然感觉到一阵推力,在刺目的白光中,他听到男人的道别。 “大家,未来见。” 根本没来得及回应,小椿的身体忽然开始疾速下坠,在剧烈的风声中,她忐忑的睁开双眼。 头顶是万里碧海晴空,太阳高悬烈烈燃烧,身下是无数钢筋铁泥铸成的高楼大厦,小椿惊恐的扑腾起自己的四肢来。 千钧一发之际,还没等夜斗拽住她,无数金色的光点在脚下汇聚成型。 “是、是御空术!我终于掌握御空术了!” 御空术汇聚的金色光点,组成了一道道宛如水镜一样的狭小平台,小椿已然忘却了恐惧,雀跃的在空中跳跃。 太宰治还在快速下坠,风将他乌黑卷曲的发向上漾开,颊肉也被吹的抽动。 他一开口就是呼啸的风猛地灌进嘴里。 “虽然完全没有准备…唔…欧欧欧…看样子又要回去见织田作了!…欧欧欧…” 裹挟着风的口腔,发出一声声意味不明的怪音,可随后太宰治的手腕一紧,回过神来时,夜斗已经拽着他跳上了一座高楼的天台。 正值白日,晴空万里白云浮动,俯首而去是车水马流的人间,来往行人匆忙。 小椿也跟着落在了天台上,冬季不知何时悄然过去,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微凉,可日光却暖洋洋的抚慰人心。 “果然…还是人间更好一些。” * 虽然告别时依依不舍,甚至还带着一丝遗憾,但织田作之助很快就受邀来到了人间。 主要是为了参加…他自己的葬礼。 葬礼并不盛大,因为织田作之助生前并没有过多熟识的人,所以这场葬礼出席的依旧是小椿他们几个。 因为尸、身停放太久已经没法子看,为了让这场仪式体面一些,小椿还特意动用能力,将尸、身回溯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太宰治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这场葬礼仪式,他们是在殡仪馆举行的。 伴随着和尚的木鱼声,和安魂咒、往生咒等一系列经文,小椿好奇的戳了戳尸、身苍白的脸颊。 “如果不是胸前的伤口,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棺椁旁摆满了鲜花,大都是白的黄的,其中有三五束是小椿贡献的零花钱。 信音也来了,他跟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纯属是为了凑热闹。 “你以前不是很害怕这些吗,电视里人死了你都得捂眼。” 突然被信音揭短,小椿有一瞬的受惊,但很快她便稳定了情绪。 “因为有这样一趟奇妙的旅程之后,才知道原来离开的人们,也会在彼岸继续生活,失去的人还会再度重逢,这样想想…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小椿笑了笑,随着长大抽条,这孩子的五官开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秀丽感来。 虽然并不是羽张迅亲生,但或许是因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信音总是能从她眉眼间瞧出几分羽张迅的影子。 一双大手伸过去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在小椿呜呜的挣扎声中,信音开朗的大笑起来。 “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像夜斗的贼眉鼠眼。” “说谁贼眉鼠眼,信音你小子讨打!” 夜斗原本就在附近转悠,直接跳了出来,刚炸毛想收拾下自己不听话的神器,却忽然被羽张迅开口阻拦。 “人都齐了吗?仪式要开始了。” 太宰治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整齐修身的衣料包裹着清瘦的身躯,昳丽的五官勾的小椿频频侧头看。 他苦恼的皱了皱眉:“还有一位宾客,大约是堵车迟到了吧。” 话音刚落,缓慢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来人是个斯文的黑发男子。 他怀抱着一束盛开的黄玫瑰,带着哀恸的双眸被金丝边眼镜半遮半掩。 “抱歉…堵车,仪式开始了吗?” 第69章 第69章 幸灾乐祸 坂口安吾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怀里的花束兴许是经受过拥挤,外包装有些歪曲变形。 他眼底还有着镜片都遮不住的青黑,细微的胡茬在下巴上冒头, 憔悴毫不遮掩的连横在他的眉眼间。 兴许是因为这场丧仪上,所有人都显得过于轻松,乍一看到这样的坂口安吾,丧仪的主持人反而终于有了松口气的落定感。 主持人甚至比仪式的主办方更快上前两步,他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仪式还未开始,你没有来晚,你是名单上那位坂口先生吗?” 这主持人自来熟的莫名其妙,坂口安吾在憔悴中更是疲于应对,但迫于礼貌还是奄奄的接话。 “是的, 我是坂口安吾。抱歉,先失陪一下,我想…先去看看织田作之助。” 男人就这样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径直走向被鲜花包裹的巨大棺椁。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被带离横滨多日,坂口安吾大概能明白太宰治为什么要那么做。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重要成员,坂口安吾也知道小椿的能力。 所以,在收到太宰治带着织田作之助身体叛逃的消息时,坂口安吾的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一样,一直都是悬起的状态。 他想, 万一呢? 万一太宰治此行成功了,或许…或许织田作之助尚有一线生机。 而坂口安吾悬着的这口气, 终于在收到讣告的那一刻,彻底断掉了。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躺在那里,栩栩如生的如同睡去,但冰冷的棺椁挡住了微弱的阳光, 那些碎影一同覆盖在坂口安吾的心头。 他轻手轻脚的将怀中的花放下,目光低垂着,眼底青黑的痕迹有些吓人。 “明明已经用了那样的能力,将他的身体回溯到最初,为什么偏偏不能将他完全救回?” 坂口安吾的声音有些干哑,嗡隆着像是坏掉的老旧收音机。 小椿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话。 “阿…那个不是…坂口先生,其实…” 小椿想要解释两句,然后还没说完却忽然被太宰治打断。 “呀咧,我听到了什么?安吾是在质问这个孩子吗?可是织田作的离开,你才最应该负起责任吧?” 他讲话阴阳怪气的,明明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字眼,甚至连选词都已经温和了不少。 可太宰治话音刚落,坂口安吾却仍是不稳的颤了下。 身侧的双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坂口安吾苍白着脸深呼吸了口气。 “你说得对…” 敏锐的嗅到空气里不妙的氛围,主持人匆忙上前转移话题。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丧仪也可以开始了吧。” “还不行哦。”太宰治站在那里,卡其色的风衣披在肩头,修长的身影站的笔直。 虽然才刚刚怼完坂口先生,甚至是在友人的葬礼上,他还是好心情的弯了弯双眼。 “布置了一上午,好累,肚子也有些饿了,呐呐,小椿,我们去吃午饭吧!” 被他这样一提醒,小椿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肚子咕噜噜叫。 她忙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好想吃烤鱼啊!” 收到最后,她扭头看向羽张迅叫了一声:“爸爸!” 这样轻松的场面出现在丧仪上,让见多识广的主持人都有些大脑死机。 “等、等等…那个,丧仪…” 夜斗已经围到了羽张迅身边,因为他正盘算着待会蹭大餐,主持人一开口他就连忙打断。 “丧仪不是说好了黄昏再开始的吗?”抽空说完他又立马回头:“我不光想吃烤鱼,还想吃小羊排…可以吗可以吗,善良的家主大人!” “可、哪有丧仪定在黄昏的啊!那可不是个吉利的时辰!”主持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信音跃跃欲试:“哎?黄昏开始的吗?那我们吃完饭要不要去电玩城玩一圈,好久没打游戏机了!” 原本略显寥落的馆内,一时间竟然显得闹哄哄的。 坂口安吾站在原地,良久忽然抬起手指,指着太宰治抖阿抖,他脸色青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什么意思,安吾也想一起吗?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那份要自己付钱哦!”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与之相对的是坂口安吾的颤抖,一直扩散到微张的嘴唇。 嘴唇开开合合,兴许有什么刻薄的字眼曾经涌上喉头,但最终都被坂口安吾咽了回去。 最终他缓声回了几个字。 “你们去吧,我不饿。” 得到对方的拒绝,太宰治并没有纠缠,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直接勾上信音的肩膀。 “走吧,肚子快饿扁喽。” … 当这群人一涌而出后,热闹的场馆只剩下坂口安吾和来往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面色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坂口先生,还请节哀。那个,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就先行离开了。”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坂口安吾找了个离棺椁近的座椅,在坐下之后,方才挺得笔直的后辈,也在倏忽间佝偻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日光穿过窗子,温柔的抚摸过他眸底的哀伤,就这样任凭时光一寸一寸流逝。 日头渐渐西移,男人佝偻着背的坐姿,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直到…太阳的光辉变的昏黄。 主持人已经先行一步回来了,他手里带了一颗便利店随手买的饭团。 “坂口先生,垫垫肚子吧。” 将对方握着饭团的手避开:“谢谢…但我吃不下。” 看着对方固执的模样,主持人摇头叹了口气,又转身朝着后方的休息室离开。 或许是因为坐的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了,坂口安吾木着脸站了起来。 他那束黄玫瑰被挤歪的外包装早就整理好,又因为工作人员及时喷水,即使一下午过去了,依旧开的旺盛。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花香和死气的诡异混合味,坂口安吾浑然未觉,他低头抚摸了下黄玫瑰的花瓣。 “来的路上,在花店看到的觉得很漂亮,现在摆放在这样一群菊花中,果然显得很突兀,你说对吧,织田作。” 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还笑得出来,坂口安吾甚至对于自己收到讣告这种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自己到场后,最先迎来的,会是对方来势汹汹的质问和指责。 可最后,他看到的只是一场闹剧。 太宰治他们离开了,像是从未因织田作之助的离去受到影响,可坂口安吾却觉得… 他的心底无端开始下雨,连绵着整个后半生都无法再看到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友人就站在他的身侧。 织田作之助站在夕阳的昏黄下,风衣的一角被穿窗而来的风扬起。 他的双眸依然坚定有力,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微懒感。 “不,这束黄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 在大脑的一片空白中,坂口安吾那双底部带着青黑的双眸轻轻的弯起,水色却匆匆在眸底漾开。 “是吗?那你有收到我的歉意吗?” “唔…”红头发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他忽然上前两步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头。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 逝者冰冷的体温,隔着肩头的布料几乎直击灵魂,坂口安吾在一个激灵中猛然惊醒。 他愕然的睁大双眼,嘴唇颤抖的同时,就连脸颊都开始跟着微微抽搐。 而吃完饭又玩了一下午,磨磨蹭蹭才回到场馆的小椿,刚一进门就听见噗通一声。 却见织田作之助茫然的蹲下去,坂口先生倒在地板上“睡”的十分安详。 “唔…好像是睡着了。” “不…那怎么看都更像是吓晕了才更为恰当吧…”小椿几乎一脸黑线,一回头却瞧见太宰治幸灾乐祸的笑脸。 第70章 第70章 像是娇妻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丧仪这么重要的场合,安吾居然随地大小睡。” “太宰哥哥…快别折腾了,坂口叔叔已经很可怜了!” “能睡着就好, 安吾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最近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耳边闹哄哄的,在意识昏沉之际,坂口安吾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友人的关心在最末尾,甚至还带着欣慰的感叹。 坂口安吾想,他一定是幻听了吧… 最近一定是加班加的太多了,导致的精神错乱…啊哈哈哈哈哈…织田作之助的鬼魂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 啊哈哈哈幻觉,一定是幻觉… 从朦胧中醒来时,坂口安吾已经不在场馆。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 干净整洁的卧室有些昏暗,闭紧的门缝中透出来自客厅的明亮光线。 他现在似乎正处于谁家的客房中。 没有着急出卧室,坂口安吾缓慢起身开了灯,仔细打量着卧室的布局。 床单被褥的色调都是蓝白系的,刚洗过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地板干净明亮,拖地用的花露水是微甜的水果调。 这里的主人不出意外应当是前任青王羽张迅,毕竟太宰治根本不可能有房子,更别提带他回家这种事情了。 拉开房门, 将卧室的灯关掉,出门时, 坂口安吾脚上的拖鞋是一双带着兔耳朵的大码粉拖。 这和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充满了反差感。 但是没办法,他一醒来床边就放着这样一双拖鞋,不穿就得光着脚! 刚出门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客厅里围坐在一起的人群, 忽然噤声齐齐看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是夜斗,他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随后左顾右盼装作很忙的样子,又打着哈哈挠自己的后脑勺。 “那、那个忽然想起来神社的炉子忘关了,我回去关一下哈哈哈哈。” 夜斗刚起身,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将他死死地压了回去。 卡其色风衣的青年人一双笑眼弯成温柔的弧度,他身躯微弯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轧在夜斗身上。 但这么做着时,太宰治的双眼却直直的看向坂口安吾,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恶劣。 “没想到这双拖鞋意外的适合安吾嘛,夜斗sama你输了,快点拿钱,我就说安吾绝对会穿的~” 几乎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坂口安吾的脸颊悄无声息的胀红,他讷讷站在原地,看看人满为患的客厅,又低头看看脚上的大耳兔粉拖鞋。 可恶…好想脱掉,但、这应该是小椿同学的一片心意! 想到这里,坂口安吾忽然暗暗的磨起了后牙槽,如果太宰治不说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所以全部都是太宰这个家伙的错误啊啊啊啊啊! 即便内心已经崩溃到摇摇欲坠,但坂口安吾却依旧木着一张脸。 他低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但夜斗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穿!你就不能光着脚吗?!啊啊啊啊!可恶,你只是穿了双大耳兔粉拖鞋,我却失去了1000日元!” 夜斗的脸贴的极近,在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时,坂口安吾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口鼻间喷出来的热气。 “等、等一下,请不要靠的这么近…” 在极力的推拒之中,安吾胀红的脸越来越明显。 可失去了1000日元比杀了夜斗还让他痛心,在这样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全然屏蔽了坂口安吾的拒绝。 “所以为什么要穿出来!啊啊啊啊!” 坂口安吾睡了大概一天一夜,虽然感觉不到饥饿,但体力却已经没有多少了。 被夜斗这样摇晃着,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还有…可笑的滑稽和荒唐。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原来这双拖鞋是太宰治的整蛊,被整蛊了的自己还要接受夜斗的魔音攻击? 简直是不能忍!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一把揪起夜斗脖子前的“围嘴”,拉扯之间坂口安吾整个人红温到几乎快冒烟。 “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吧!是你自己私自拿我的事情打赌才输掉的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一向斯文的面容,在快速输出时,居然也透露出几分狰狞感来。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混蛋吧!混蛋混蛋混蛋!那样重要的葬礼!你们胡闹着非要定到黄昏!中途还嘻嘻哈哈的跑去吃饭!” 嘴角克制不住的下坠,开口之际,安吾的牙根几乎都在用力。 “可恶…所以,织田作之助对你们到底算什么?!” 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克制不住的爆发,坂口安吾面红耳赤之间,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也在迸动着。 … 原本还无比嚣张的夜斗,被他提着忽然安静的像个小鸡崽,在对方持续性的输出中,夜斗僵硬着抽动了一下手指,求救的眼神递给了客厅的众人。 好在,坂口安吾的崩溃也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指责倾泻而出后,他忽然放开了夜斗。 斯文的青年忽然抬手,那只手覆盖在遮挡双眸的镜片上。 他站在刺目的灯光里,却又像是被无边无际的雨幕遮拦。 没有人知道,安吾这样的动作,究竟是无法面对他人的“嘲弄”,又或是失态的自己。 他似乎是忽然冷静下来的,但是声音却干哑的可怕。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 安吾声音干涩到有些发哽,却悄然未觉正从楼上下来,走到他背后的红发青年。 忽然,那只陌生又熟悉,冰凉的手再度落在他的肩头。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如同梦幻一般再度在坂口安吾耳边响起。 “刚才去楼上找冰糖了,你…还好吗?安吾?”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幻觉还是他在梦里? 呆愣愣的放下覆盖在眼前的手,这一刹那的坂口安吾,像是落满灰的木偶,又或是生锈的机器。 他僵硬的转头,几乎带着非人感的卡顿,在看清身后人的一刹那,安吾瞳孔猛然紧缩。 忽然,太宰治的笑声在客厅中爆开,他几乎笑的直不起腰来,但又很快强撑着,撅着嘴模仿着方才安吾的表现。 “我只是…我只是…哈哈哈哈,你只是什么啊安吾?” 坂口安吾其实并不是什么温和的人,他只是抗压能力强,大部分的事情为了体面都选择忍耐。 可是如今在面对太宰治搞怪的恶劣行为时,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恼火。 因为太宰治的“嘲弄”笑声,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 ——不是梦,安吾,是他,织田作就在你的面前。 猛地回身,一拳砸在织田作之助的胸口,眸中的晶莹水色闪烁之际,安吾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这家伙…!” 那只拳头在落到织田作之助的肩头时,忽然变的软绵无力。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他怎么会忽然泣不成声的将头埋在对方的肩头。 “混蛋…你和太宰是两个大混蛋…” 他发颤的声线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失态,而红发青年却只能无措的挺着脊背,直挺挺的站着像是一根木桩。 好在,太宰治无处不在。 “安吾刚刚的指责好像那个!那个那个!” 卡其色风衣的青年长腿一迈,随着走动,衣摆在空中漾开微小的弧度。 他一手搭在安吾的后背上,在对方终于羞耻的抬起头时,真切的笑意在太宰治眸底晕散开来。 “就像是在指责不负责任丈夫的娇妻!安吾,真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一面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第71章 好险差点以为 坂口安吾先生离开东京时, 正是樱花盛放的时节,车站两旁伫立的樱花树,在风中摇曳着送香, 粉白落了满地。 织田作之助在这样微醺的黄昏里,送别了自己的友人,又转身回归彼岸开始自己的社畜生涯。 春去秋来,小椿长成大孩子所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友枝小学道别。 可她并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因为小椿的两个小伙伴,都被打包跟她来到了同一所初中。 以年纪第一的名次考入这所初中,开学前的这几天,羽张迅的好心情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 谁能想到, 这么优秀的女儿,居然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养起来的。 “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请让我自己梳头可以吗?” 开学日的清晨,小椿换上了新校服,白衬衣加鹅黄色的西装外套,红色的小领结别在胸前。 她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身形虽然娇小,但隐藏在衣服下的是流畅的肌肉线条。 羽张迅拿着发梳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叹了口气随后将发梳递了过去。 孩子长大了, 虽然越来越优秀,但却越来越不亲人了。 哎, 想想又是一把辛酸泪。 … 一楼的客厅弥散着早点的香气,夜斗忙碌的满头大汗,好在送上餐桌后就可以休息了。 夏目昨日没有回神社,所以一大早也出现在羽张宅的客厅里。 “扣子是不是系歪了?”夜斗刚挂好围裙, 回过头来目光精准的落到夏目胸前。 “哎?” 那亚麻色短发的小少年,还有些刚起床的茫然,神情间略显呆滞。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校服,果然歪歪扭扭的一排,于是羞赧的扯住自己的领口。 “果然是…我居然都没发现。” 夜斗的身上还带着从厨房出来的油烟味,像是生活中细碎的痕迹,化作气味烙印在了身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近俯下身,指尖扣在夏目的衣襟上,嘴里还不住的碎碎念。 “没睡好你就多睡一会,非要起这么早,扣子都系错了。” 原本的羞赧忽然一扫而光,夏目后仰着头,任由夜斗帮自己重系扣子。 “我也想啊,但是开学日…根本睡不着啊!” 小椿他们从二楼下来时,夏目的扣子已经重新系好,又乖巧的跟着他们父女二人落座。 动筷子之前,夏目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的开口询问:“阿诺…太宰先生还在睡吗?一直不吃早饭会不会不太好?” 粥是温热的,不烫嘴,金丝南瓜粥还加了冰糖,入口软绵甜滋滋的。 小椿先是喝了口粥,才慢吞吞的回答夏目:“他在阁楼上长蘑菇呢,不用管他,那家伙得睡到中午才行。” 作为羽张宅的“王妈”,夜斗是有自己的卧室的,尽管大部分时候,他到了夜间会选择回神社。 但是太宰治会住进羽张宅这件事情…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织田作之助那件事情结束后,他就住了进来,羽张迅也没有赶人走的想法。 时间久了…那家伙反而住的相当心安理得了起来。 只是,那些宽敞明亮的客房他不住,非要跑到最上面的小阁楼里去,东冷夏热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你又知道了?” 青年人略带鼻音的声线从楼梯上方传来,太宰治睡眼惺忪,身上的睡衣略带皱褶。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下楼,拖鞋被踩的噼里啪啦响。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夜斗撇着嘴调侃了一句。 “别提了,东京边界的缝隙壁垒似乎有异动,得早点过去看看…可恶的织田作,一出现就给我增加工作量。” 小椿咀嚼食物的动作一顿,随后她快速吞咽下去:“是北边那道结界吗?说起来,确实感觉不对劲,那里的食魂鸟最近格外多。” 太宰治似乎刚洗完脸,面上还带着擦拭后的微红,他苦恼的瘫在椅子上。 “要不今天你们别去上学了,跟我一起去解决结界的问题。” “不可能哦,今天是开学大典,我可是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的。” 将一扫而空的粥碗放下,小椿抽了张纸巾擦拭嘴巴。 “我吃好了。” 她站起身来,乌黑茂密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背后,尽管身形纤细,秀美的脸绷着时,会透露出一股锐利的冰冷来。 大概羽张迅生气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神情… 但是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学了这副表情后就日常挂在了脸上。 可能就是单纯为了唬人吧。 到学校的路程,大概也就十分钟,很难想象东京还有这样温馨安详的町区。 一路上都是盛开的樱花树,花香四溢。 有些和小椿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少女们,正背着书包相携而行。 不同于隔壁町区的贵族中学冰帝,新学校的外观看起来简单又质朴。 羽张迅给小椿挑的学校,总是偏爱这种的公立平民类型学校。 只是… 看着校门口那一排站岗似的飞机头,小椿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茫然。 “我爸爸说这座中学的风评很好,纪律严明…为什么会有不良少年堵在学校门口啊?” 夏目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他几乎下意识挡在小椿身前,纤细的后背像是一道窄窄的墙壁。 他们前面的学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进了校门,轮到夏目时他立时如临大敌。 “你们这些坏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吓到小椿的!” 虽然小椿真的很想说一句自己完全没在怕的,但是一想到夏目下意识的反应是保护友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窃喜。 “咳咳。”少女骨节分明的手轻落在夏目肩头,在对方紧张的回头时,却猛然对上小椿那双略带锐利的凤眼。 “别担心,让我来好好会会这群不良少年们,呵。” 原本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可这一霎那夏目忽然被她扯到了身后。 “喂,让我猜猜你们想做什么?要钱?这个世界上敢跟我要钱的家伙还没出生呢!” 小椿的样貌在一众新生里很是出挑,婴儿肥下去后,她的眼型长成了丹凤眼。 和小惠那种带攻击性的五官不同,她的眉眼间只有淡淡的冷。 说冷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冷带有攻击性,她的冷淡并没有攻击性,眉眼间的韵味更像是一种分明的雪色。 凉凉的,却十分独特,不会主动攻击,可一旦贴近就会被冻伤。 那群飞机头不良少年们,为首的是个长相略带沧桑感的少年。 他样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偏又唇齿间叼了根狗尾巴草,稳重里又显露出一份痞气来。 那飞机头少年原本是背对着小椿,他正在对着自己的“小弟们”说教,听到声音后立马不耐烦的回过身来。 “谁这么没…” 话还未完,可下一秒,他忽然僵在原地,双眸呆愣愣的睁大。 围墙里的樱花开的正盛,风卷着纷纷扬扬的粉白花瓣,摇曳着落在少女肩头。 她乌黑的长发在背后扬起,凤眼微挑带着凉意看来。 少女分明是在看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日光的倾洒中剔透晶莹,却没有一丝暖意,淡淡的…像是落齐了雪。 “嘶…” 草壁哲矢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似乎觉得风声都停了,胸腔里的心脏失衡了一般,疯狂的跳动着。 于是…他那张小麦色的脸,在霎时间涨的通红。 恰在此时,身后有小弟惊讶的叫出了声。 “明明五官不一样,但这、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委员长…这个新生好像云雀学长阿!” 好险,差点以为自己一见钟情了呢,草壁哲矢这样想着,微不可觉的舒了口气。 第72章 第72章 一定是在做梦 并盛的学子都是匆匆进入校门, 根本不敢在这群飞机头少年面前们停留。 唯有小椿和夏目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其他人越是低着头满脸恐慌,小椿就越发坚信这些“门卫”的可恶。 “什么呀,爸爸说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风纪严明, 才叫我来这里读书的,结果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不良少年。” 小椿双手在胸前攥紧,指节在活动中,被捏的噼里啪啦响。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 那原先一脸呆滞的沧桑少年终于回过了神来,看到小椿的动作,他下意识的就是后撤。 甚至,他莫名开始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就在草壁哲矢慌神的一霎那, 一道天籁之音忽然响起。 “群聚!咬杀!” 破空声突然朝着小椿的右脸席卷而来,还没有看清来人,小椿先看见了对方披在肩头飞扬而起的校服外套。 敏捷的躲开擦着脸颊而过的浮萍拐,小椿趁着这空档侧头看去。 袭击者是个高挑少年人,五官冷峻眉眼飞扬,清凌凌的看着人时,莫名的带着一股倨傲感。 在小椿轻易的避开袭击后,对方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浓烈的战意悄然在少年眸底浮起。 “等下!你怎么突然一言不合就上来动手啊!” 那少年人长的其实还不赖, 于是小椿下意识就留了手。 少女只闪避没攻击,最后匆匆翻上围墙一跃而下, 在校园中飞快的奔逃。 “可恶!怎么能对女孩子动手啊!” 夏目咬紧牙关,紧追在二人身后,原先让他担忧不已的飞机头不良少年们,也完全被抛诸脑后。 春日的校园里, 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少年少女们背着书包缓步而来。 可小椿一路翻越人群,上窜下跳的像个猴子!好好的开学日就这么被毁掉了! 心头开始有怒气浮起,她非常想回头给对方一道孤天斩刃尝尝,但是又怕超凡能力的展现,会突然惊吓到同学们。 最后,待看到拎着墩布行色匆忙的清洁工阿姨时,她忽然眸光一亮。 “阿姨,墩布借我一下,马上还你!” 在清洁工阿姨茫然的视线里,小椿操起墩布就是一个急刹车。 在原地站定回身看去,常年使用导致把手油光锃亮的墩布把手,此刻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那少年人眸中的战意还在闪烁,追逐而来的身影快的像是无声的风。 可却在马上靠近小椿时,云雀恭弥忽然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他猛地站定,却见少女忽然大喝一声:“早见,拔刀!” 墩布的最上端猛地朝头顶袭来,云雀恭弥反应的十分迅速,他想要一跃离开原地,闪开这道袭击。 可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陌生声音清晰传入耳畔。 “别动。” 那声音混在嘈杂的环境音中,穿过风拂林叶的哗啦作响,穿过鞋踩地面的踢踏,穿过少年少女们的交谈笑闹。 就那样浅浅的、淡淡的…不带丝毫攻击性的,席向云雀恭弥将他完全裹挟控制。 身体忽然被定住,一下都动不了了! 云雀愕然的瞪大双眸,随着墩布把手大力的砸下来时,还有着巨大的敲击声。 砰!!! 疼痛在额头上猛然炸开。 紧接着,少年人眼前一黑,清瘦高挑的身躯,就这样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原本一直躲避着小椿他们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了惊叫声。 “她用墩布把云雀学长打晕了!” “好可怕!我的天哪!她好像是新生哎!” “她是今年的新生代表,叫早见椿,完蛋了她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阿!” 悉悉卒卒的交谈声在不远处响起,小椿却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如今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完全吸引! 她惊喜的转头看向来人。 “棘!” 白发少年正穿着并盛校服,半张脸埋在衣领里,他笑眼弯弯,右手伸过头顶用力的摆了摆。 小椿读六年级时,狗卷棘就已经毕业了,再加上她一直在忙碌两界的事情,所以自从狗卷棘毕业以后,他们已经整整一年有没怎么见过面了。 棘又高了不少,过分俊秀的面容在一众少年中很是醒目。 小椿开心的脸都有些绷不住,一个飞奔扑了上去。 “好久不见啊棘,你是转学到并盛了吗!真的是好大的惊喜呀,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呀!” 狗卷棘的腰身过分清瘦,小椿两臂一圈就能抱满。 热情的诉说着自己思念之际,她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完全僵硬的身体,和埋的越来越低的头。 风有些微醺,日光穿过头顶蔽日的枝叶,投下斑驳的碎影。 少年人的心思,被羞红的耳根完全出卖。 可撩动少年心弦的女孩,却像是个没有心的坏家伙,她忽然又松开了狗卷棘,小椿四处张望了一下。 “阿…遭了,要先去看看分到哪个班级了。我得去找夏目了,午休的时候再见哦!” 小椿就这样说罢,随后风风火火的又跑离,来去自如的像是不可捉摸的风。 少年人垂落在身侧的手,空落落的蜷缩了起来。 一直到看不到小椿的背影时,棘忽然双手掩面,整个人无声的害羞到了红温。 刚刚、太、太近了!啊啊啊啊啊! … 小椿的照片是有被贴在公告栏上的,作为今年的新生代表,她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并盛中学,第一天她就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在这之前,冰帝学校还曾经来挖过她,羽张迅也曾征询过小椿的意见。 最后小椿觉得离家近的学校可能会更加轻松一点,这才选择了并盛。 开学大典是定在上午的,学校的礼堂很大,阶梯形的座位几乎是人满为患。 羽张迅提前给她准备好了新生代表的致辞,所以小椿上午过的还算顺利,更何况她还和夏目分到了一个班级。 不论如何,能和自己的小伙伴同班,并且同桌实在是太好了! “摩西摩西,夜斗急送服务,小椿同学你们现在在哪里?” 小椿终于告别了电话手表,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手机。 接到夜斗的电话时,小椿和夏目他们正在挑选午休的地点。 并盛的花园设计的很不错,花园后方有一片郁葱的小树林,若是到了夏天,躺在草坪上睡午觉一定会很惬意。 但问题是… 几个飞机头少年坐在花园里正在吃午餐,他们每个人都隔了一小段的距离,那样子看起来似乎彼此并不熟悉。 但偏偏他们交谈起来,又会熟络的时不时打趣对方。 “又是这群不良,得换个地方。” 学校的食堂里这个时间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所以直接pass。 最后想了想,小椿还是决定往教学楼的天台去。 “夜斗老师,我打算去教学楼的天台,到时候你就去那里找我吧!” 挂断电话之后,三人相携着返回教学楼。 “我觉得并盛哪都挺好的,就是…总是莫名其妙觉得不对劲,这地方好怪啊。”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好像很熟,又好像完全不熟,完全不懂这个学校人的社交方式阿。” 不止小椿这样觉得,夏目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 “是啊…确实怪怪的,以前在友枝小学时,经常看到同学们下课一起去卫生间,但是并盛的同学们却完全不这样,果然人长了就会渐渐变的独立吗?” 教学楼的天台上有一道铁门,打开铁门时会有吱呀作响声,但与此同时也会有光线挥洒进昏暗的楼道里。 “咦,这里居然有沙发哎!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惊喜的踏上天台,小椿快步走到沙发前,还没来得及抚摸一下沙发靠背的柔软材质,而躺在上面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 熟悉的,燃烧着熊熊战意的凤眼与之对视着,小椿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笑倏忽间僵硬了起来。 “我好像是在梦游,见鬼了,一定是在做梦!” 第73章 第73章 要出大事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当时就挥着自己的拐子打上来了!” 小椿这么抱怨着时,头顶上连绵的晚霞正铺开,夕阳躺在一片灿烂的裂红中。 “嘶…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的食魂鸟阿!” 身后的高楼大厦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橙红的光芒, 少女逆着光被衬成了一道剪影。 城市的边界处,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结界上空,盘旋着如同乌云般汇聚在一起的鸦群。 “孤天斩刃!我拒绝!” 金色的巨大斩击破空而出,鸦群哀鸣着坠落,被风裹挟着化为飘散的灰烟。 太宰治站在大厦的天台上,手里握着地府特制的枪械。 孤天战刃遗漏的食魂鸟,在枪声响起时,一个个都化为飞灰。 “听起来,你这一天过的可有些糟糕, 还不如一开始就听我的,直接翘课。” 等所有的食魂鸟都被清理干净之后,太宰治食指扣进扳机里转了个枪花,潇洒的将枪插回袖口里。 “请不要说这种可怕的事情,我的本职可是学生哎!” 小椿矫捷的落回天台上,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肆意飞扬。 “调查出来了吗?这里的结界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背靠在天台的围栏上,风呼啸着漾开她凌乱的长发,夕阳下,她冷白的肌肤, 细腻的像是玉石一样。 “边走边说吧。” 难得见太宰治露出这种棘手的模样,他眉头轻蹙, 厌厌的神情中显露出疲态来。 这是一座商业大厦,从天台下去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坐电梯,而是缓步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 “米花町的死亡率远超于其他町目这个我们都晓得, 此处结界的幽魂大部分都来自于米花町,所以拥挤了些更容易吸引食魂鸟。” 这一层大厦的店铺大都是是些餐饮店,行走之间很容易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 “嗯嗯,这个我知道啊,然后呢?” 小椿一边胡乱应声,一边将目光落在那些店铺上。 哎,好香啊,那家餐馆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像是中餐店哎!想吃! “之前东京有个邪教,但最近行为更加激进了一些,麻烦的是这是一群诅咒师的教派…你也知道的…” 太宰治顿了顿,忽然俯首凑到小椿耳边:“你觉得盘星教的诅咒师吃不吃辣?” “那必须是不吃辣!太辣了我可受不了!” 话音刚落,小椿猛地反应过来,她羞赧的涨红了脸,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 “我没有走神啦,实在是这不是到晚餐时间了吗,肚子咕噜噜的…” “对对对,小椿同学有在很认真的听我讲话,走吧。” 太宰治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生的清瘦高挑,衣品又极好,再加上那张魅魔一样的脸,无奈的笑起来时,恨不得将人溺死。 有很多个瞬间,小椿看着他的脸,就会下意识的屏息。 如今她匆忙别开头,沉默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餐馆里走去。 这家店的生意十分火爆,他们二人等了五分钟才有座位。 幸运的是,座位是靠窗的地方。 “所以结界的异常是和盘星教的诅咒师有关系?” 中餐馆最优秀的地方,莫过于他们的出餐速度,小椿给两人倒了杯柠檬水,润了润唇才开始继续的话题。 “人若是死于诅咒、咒灵,将会增生出比横死更浓重的怨气,而最近盘星教的激进,在东京增加了不少命案。” 太宰治慢条斯理的解释着,他声音很好听,若是放缓了还会略带几分温柔的意味。 最不妙的是,他此刻是懒洋洋的单手托腮,一双笑眼望过来时,松弛感和深情感完全拉满。 小椿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强行压下那股不妙的感觉后,她立时耷拉着脸,严肃的注视而去。 “太宰治,别勾引我!” 少女一字一顿,咬字极重,太宰治刚放下托腮的手,拿起手肘边的柠檬水。 微酸的液体刚灌进口腔,他就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早见椿!想恶心我你就直说!” 飞溅的柠檬水落在脸上,小椿眼皮颤了颤,面色立时黑了起来。 她匆忙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脸颊和衣领,一边擦还不忘了一边抱怨。 “恶心的人明明是你吧,喷我一脸!太脏了!” 他们二人的胡闹还未结束,却听餐桌后方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不知何时,最靠近后厨座位上的顾客,忽然口吐血沫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人群的尖叫,慌乱的远离围观,小椿也跟着站起了身来。 “我已经报警了,你这个杀人犯!一定是你给寿野君下毒了!” 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方才用餐时,他身旁站了个带帽子的红发小哥。 因为店里人满为患,他选择打包带走,就选了个靠近取餐台又可以落脚的地方。 如今除了厨师以外,他成了犯罪的第一嫌疑人。 更主要的原因是… “姓名?” 面对警察的盘问,那少年眉头几乎促成了山峰。 “八田美咲。” “不读书了?混社会的?” 盘问的警官头也没抬,手上走笔不停,所以他也没注意到,红发少年眼中的火气越烧越烈。 小椿他们自然也在被盘问的行列里,因为太宰治算是个无业游民的缘故,还会面临第二圈的盘问。 而她自己,反而第一时间就脱离了嫌疑。 “真是糟糕啊!原本只是想吃顿饭,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糟糕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太宰哥哥。” 一边说的,一边掩藏不住嘴角的幸灾乐祸,小椿刚想溜走,就被太宰治拎着衣领子拽了回来。 “上哪去?我走不了你也不能走。” “哎?!不是!警官们都说我可以走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呢!” 就在他们两个又要开始互怼时,那个红发少年忽然猛地踹翻了桌子。 他力气极大,伴随着霹雳乓啷的巨响,少年人满是火气的双眼愤怒的瞪大着。 “开什么玩笑!我连死掉的这个倒霉鬼都不认识!你们就因为我看起来像个不良就扣押我?!我看你们在找死!” 不知是不是错觉,红色的火焰在他背后突然涨起,如同一道熊熊燃烧的画布,须臾间室内的温度变的如同烤箱。 “他是王权者!” 为首的警官或许更为见多识广些,在惊慌中叫出了声。 “快!打电话联络Scepter 4!这里有王权者闹事!” 一片嘈杂的慌乱中,警察们也顾不得小椿和太宰治了。 手腕忽然被握住,小椿在出神中抬起头来,却见太宰治正笑眯眯的冲她眨了眨眼。 随后,身体被猛地扯动,小椿和太宰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Scepter 4的出动速度极快,小椿他们出了大厦,还没翻过这道街区,就和蓝制服的成员们撞上了。 这次不知道为何,是繁忙的青王带队出行,他长腿细腰带着金丝眼镜,行动起来时,像是一位禁欲的学者。 他是认得小椿的,尽管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在擦身而过时,青王宗像礼司微微颔首点头,小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应当是在给她打招呼。 “走什么呀?愣着呀。” 太宰治在她身边拱了拱,小椿从怔愣中被拉回,随后兴奋在眸中点燃。 “我们回去看看?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第74章 第74章 你叫什么名字 小椿他们往大厦回去时, 一人手里捧了一份关东煮,她实在是有点饿了,不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肯定撑不住。 霓虹人大都做不到当街吃东西, 但太宰治显然不在意脸面,一口一个丸子吃的正香。 “这个油豆腐你还吃不吃了,不吃让我吃了。” 样貌俊秀的青年,嘴里正嚼着丸子,眼睛却频频往落在小椿的关东煮上 小椿正坐在一楼大厅中间的休息区,一层层的商铺在四周围拢着叠升。 “我想留到最后再吃!你不许偷拿!” 他们背后是慌张奔逃,惊声尖叫的人群。可这两个家伙,却正为了几根串串打闹着。 几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其中一个小胖子在穿过扶梯时, 被汹涌的人群挤的倒下,幸好他的同伴眼疾手快的将他拽了起来。 否则,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样可怕的悲剧。 和其他人的惊慌、奔逃不同,一楼休息区的那两人,恬然的过于格格不入。 捞起小胖子后,那个蓝西装红领结的小男孩,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被休息区的两个异类吸引。 但看到他们那副松弛感,小男孩莫名也被感染了一样,心头的紧张与畏惧渐渐的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等小椿把自己的油豆腐抢回来, 一低头就看到蓝西装的小男孩,正眼巴巴的站在她的腿边。 小椿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看了看只剩下汤汁空了的杯底,又看看手里仅剩下一颗的油豆腐。 霎那间,小椿的脸色变的无比惊恐,她猛地长大嘴巴, 将最后的油豆腐送到嘴里,咀嚼都没来得及,她就囫囵吞下。 做完这一切,小椿冷哼一声,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漠然开口。 “小孩,想吃叫你妈妈买去,晓得了吗?” 那小男孩的名字叫做江户川柯南,方才中餐店里的案发现场,他也是非常靠近的死者的一员。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王权者”打乱了一切,恐怕他现在正在忙里忙外的破案。 突然被小椿如此恶意的猜测,柯南神情一僵,无辜的笑容都尴尬的快要挂不住。 但好在他很快平复好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仰起小脑袋嗲声嗲气的开口。 “姐姐,大家都在逃跑,你们为什么不跑,不害怕吗?” 柯南对他们二人有点印象,中餐店里的凶杀案,这两个人也需要被盘问,但是当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回身这俩人就溜走了。 古怪,古怪极了。 不知道是危险雷达在响,又或是其他什么,至少此刻,江户川柯南有了探究的想法。 小椿不太想搭理他,因为这孩子给她的感觉有些古怪。 尤其是当他用那张可爱的小脸做出懵懂的神情来时…小椿总会感觉到一股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恰在此时,楼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动,那声音像是墙壁被破开,飞溅的石块噼里啪啦的往一楼大厅坠落。 虽然并没有波及到休息区这块,但依然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终于,大厦里的人全部都涌了出去,一时间空落落的只剩下他们几个。 “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就在小椿侧头对太宰治咬耳朵时,柯南脸上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姐姐,你要上楼吗?他们说楼上有好可怕的权外者,好危险的!” 顿了顿,小家伙满是探究的眸底,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兴奋。 “还是说,姐姐你们知道权外者到底是什么吗?” 大概也明白,如果不理柯南,对方那个小嘴能叭叭叭问个不停,小椿叹了口气,脸上故作神秘的露出了恐吓的神情来。 “权外者是一种专门吃小孩的组织,尤其是你这样好奇心旺盛,小嘴问个不停的小孩子,会被通通抓起来吃掉。” “哎?!”虽然并没有相信,但柯南仍旧配合的露出了被吓到的表情。 小椿忽然一滞,一边恍惚,一边仔细端详那孩子。 这样的神情她曾经无数次在镜子里见过,之所以觉得这孩子怪怪的,有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原来是因为,她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糊弄大人! 等等,想到这里,小椿忽然明白,自从自己成为阳间代行者后,她对灵魂的感知度远超于常人,最开始觉得这孩子古怪,是因为察觉到了灵肉不合的异常。!!! 那是一种感知,无法用肉眼捕捉,正因为如此,小椿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想到这里,她愕然的瞪大双眼,她猛的弯下身,一种焦急又惶恐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态度的改变过于突然,这叫柯南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之际,柯南看到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某种奇怪的怯意,悄无声息藏在最深处。 那怯意不能冒头,一旦露出,就会引起大面积的崩溃和粉碎。 茫然怔愣在原地,柯南呆呆仰着头,被对方晃了又晃。 良久,他总算回过神,弯腰从小椿两臂之间溜出去,等拉开安全距离后,他佯装镇定,灿然一笑。 “姐姐,我叫江户川柯南啦…” 小椿空落落的右手,正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那是她心中有惧时常做的动作。 似乎是那孩子的答案,并不能叫她满意,她抬腿又要靠近柯南,双唇微启想要再度询问时,却忽然异变突生。 “小心!” 巨大的石块从头顶坠落,但小椿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没有想起来结盾,或许是当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时根本来不及思考,于是她只来得及抱住那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躲过坠落的巨石时,腰部也在狼狈的翻滚中,被地上的狼藉碎片密密麻麻的嵌入。 “姐姐!!” 柯南惊恐的叫出了声,目光所及之处,小椿后腰嵌入了一块碎裂的巨大瓷片,血液被堵着无法喷涌,于是只能淅淅沥沥的往外溢。 可小椿的面色丝毫不见苍白之色。 相反,她的双手在此刻无比有力,她死死的扯着柯南的手腕,开口之时,只叫柯南惊恐的不寒而栗。 “你的名字,最初的那个名字,告诉我,你叫什么?!” 须臾间,柯南脸上的血色倒退,苍白的宛如忘了上色的纸张。 这一霎那,他眼睛注视的地方依旧是小椿狰狞的伤口,大脑里却不停的浮现着,那个可怕的雨夜。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柯、柯南就是柯南…我叫江户川柯南,没、没有什么最初的名字…我…我…” 他的惊恐、复杂在脸上一览无遗,结结巴巴的回应,反而成了小椿印证自己猜想最有力的证据。 可小椿并没有放松警惕,或者说此时那口气更是悬在了嗓子眼里。 于是面无表情的少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专注的注视,如同在望向永恒。 一句陌生的、晦涩的语言从她口中吐出。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下一句是什么?” 中国语… 柯南的大脑瞬间死机,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这个怪异的女孩子忽然会冒出考考他的想法。 但好在,柯南,不,应该说工藤新一才对,好在工藤新一从小就聪慧,而这位先生的名作,他确实也曾拜读过。 工藤新一会的中国语不多,但口音字正腔圆,先生这段名句从他嘴里对出来时,干干净净的不带任何霓虹口音。 “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话音落下的一瞬,柯南看到那少女忽然呆愣愣的瞪大双眼。 她僵硬着,如同一尊爬满藤蔓的腐朽雕像,可眼中却是滚滚热泪而下。 这尊雕像,终于活了过来。 第75章 第75章 忽然口渴 从很久很久以前, 小椿心底最深处一直有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是,倘若有一天她在这个世界死去了会如何?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 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执念,是从父母、父母的父母代代相传下来的。 她也曾经妄想过, 如果她死去了,灵魂会不会可以跨越时空,回到最初的所在? 那时候,她只要一推开门,就看到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爸爸的衣服刚洗好,正晾在阳台上。 可是,这个世界有地府。 最初得知自己死后要给鬼灯打工的崩溃,实际上更多的是对无法回家的恐惧。 如果她死了都无法再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那么…那么…一切都将是个死局。 可小椿实在是太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了,没有人察觉到她的不安,更没有人察觉到过她对故土的思念。 于是,她就那样装模作样的,慢慢的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几年。 直到江户川柯南的出现。 这个孩子是和她一样的,幼小的躯壳里装着成年的灵魂。 在他轻而易举的接上小椿的暗号后,一直以来,小椿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悬气,终于克制不住的泄出。 连同那些被压抑许久的, 不知是思念又或是悲伤的情绪,如同洪水般泛滥着倾巢而出。 明明知道不可以流眼泪, 如果流了眼泪,面前这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但是,眼泪就像是不受控的汹涌着。 他一定也向自己一样,在这样格格不入的孤独中, 踉跄着走了很久很久吧。 小椿吸了吸鼻子,忽然破涕而笑,那双浸了泪的眼眸,灿烂的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她腰间还插着那块瓷片,鲜血淅淅沥沥的把衣服染的血红。 小椿坐在地板上,这个高度正正好好,她拍了拍柯南的脑袋。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柯南。” 她含泪笑着,眸中的晶莹闪烁着,成了这片天地间最明亮的光点。 江户川柯南怔愣的看着她,他看到少女脸上的酸涩、真诚,又夹杂着许多柯南无法辨认的复杂情绪。 她分明是笑着的,含泪的双眼也是笑着的,却莫名叫人心头也跟着阵痛起来。 忽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江户川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从最开始的名字一直思索到“考考他”这件事情。 最后的一霎那,柯南极力运转他聪明的小脑瓜,终于找到了答案。 因为有过共同的经历,所以才会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同,这位少女一定和她一样,遭遇过变小的事情,改头换面… 所以才会用“最初的名字”这种话来暗示他! 想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最后之所以考考他,就是因为真正的小孩子,必然是答不出来的,谁家小学生会去读华国名著阿! 柯南愕然的瞪大双眸,他嘴唇合动了半晌,一道声音轻飘飘的从喉咙里挤出。 “难道、你、你也是?!” 话音落下,柯南就看到面前的少女含泪点了点头。 纷乱的想法倏忽间涌上心头,柯南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了,一时间神情也变得焦急。 他又凑近了两步,可是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对方腰间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一直蜿蜒到柯南的脚步,触目惊心的伤口瞬间将他惊醒。 “啊啊啊,你的伤口!你都不痛的吗?!我这就打救护车!” 然而,还没待柯南有所行动,却见对面的少女擦了擦脸脸上的泪,一脸轻松的开口:“阿,这个啊,小意思。” “双天归盾!我拒绝!” 一切如同玄幻电影一样不真实,温和的金光将她的伤处包裹,那道伤口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将碎片吐出,随后… 眨眼间就完全愈合,甚至连衣物都恢复如初! 江户川柯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先是猛地揉了揉眼,半晌才猛地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啊!!!” 他的表情像是三观都受到了冲击一样,在突然出现的王权者面前,他都没有这样震撼过。 但是此刻,柯南大脑死机的情况下,连表情都无法好好管理了。 许是他的表现实在过于滑稽,小椿心头的情绪一泻而空,只想捧腹大笑。 但她只是促狭的眨了眨:“你知道的,咱们经历都一样,自从变小以后,我就有了这种特殊能量。” 顿了顿,她甚至故作疑惑的开口:“难道…你没有觉醒吗?” 明明少女脸上的神情,都有迹可循,但是在这样震撼三观的事情发生后,柯南还是忍不住相信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变小后的异常,但无论怎么思索…都没能找到任何超凡的蛛丝马迹。 “真的假的?!变小后就能觉醒超能力?!” 他询问的实在过于诚恳,小椿忽然觉得良心有点痛,骗老乡的自己着实可恶。 但穿越都不带外挂,自己这位老乡未免也过于可怜了些。 想到这里,小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透露真相。 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觉醒了,或许你平时可以锻炼锻炼?比如尝试用意念移动物体之类的?” 柯南明显看起来有些狐疑,但是在亲眼见过超能力的存在,三观被猛烈冲击后,幼时那些快要遗忘的梦想,在此刻也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教授!新一的猫头鹰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还没有来啊! 那些轻易就能察觉的蹊跷,在此刻不太灵光的大脑前,已然被柯南下意识忽略。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既然这个世界都变得不科学了!他江户川柯南也要弃科从魔! 想到这里,心脏都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柯南还没来得及兴奋多久,一队佩刀的青制服,忽然辗转到了一楼。 为首的青年男子拥有一头罕见的绿发,看到还逗留在一楼的小椿他们,那青年下意识蹙起了眉。 “这里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跟着被疏散的人群一起离开?” 如今的Scepter 4早就经历过大换血,羽张迅曾经的氏族都被调到了特殊部队。 站在小椿面前的,全是生面孔。 这名带队的青年,不识得小椿,所以,仅仅是在忧心他们几个人的安全而已。 顶楼上的两队人马还在激烈交锋,石块噼里啪啦的坠落,背景里一片荒凉狼藉,正常人都不会胆大到这种时刻还停留。 小椿也明白,自己似乎给Scepter 4添了麻烦。 “因为有些好奇,所以想留下来看看。” 小椿这样开口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羞赧,这种情况就好像警察拉了警戒线,无知路人非要进去破坏案发现场。 她脸上还有些细微的歉意,于是那位绿发青年隆起的眉头终于松下。 “那还请快些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他声音倏忽间变的柔和,毕竟小椿看起来还是个学生,而柯南更是个孩子。 倘若不是最近吠舞罗三番四次的闹事,Scepter 4加班已经加到快要吐血,最开始他面对小椿的态度,也不会那样强硬。 虽然小椿态度很好,但走是不想走的,毕竟她是专门折返回来看热闹的,如果现在就离开了,岂不是白回来一趟。 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也没有回答对方,就是突然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变的很忙。 可就在她要被驱赶离开之前,巨大的声响在一楼响起,无数的烟尘激荡开来。 等待烟尘散去,跳到一楼的红发男人,缓缓站起身来,奇特的是,还有红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缭绕闪烁。 柯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就是王、王权者?!” 太可怕了,一会回家就去学魔法! 小椿只看得到男人的后背,对方结实的肌肉被薄衣兜着,身体线条的流畅,像是一副人体化作。 仅仅是一个背影,男人身上浓郁的性张力和荷尔蒙就呼之欲出。 这一霎那,小椿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第76章 第76章 原来是你呀 红发男人的背影看起来着实伟岸,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而缭绕在他周身的火焰,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柯南看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喃喃低语时,他脸上的向往毫不遮拦。 “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也能像这样操纵火焰?” 小椿没有理他,因为这一霎那什么老乡都不重要了,小椿看的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好心人,这么、这么好的身材就随便让人看? 男孩子在外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啧啧。 那样热烈的燃烧的火焰,就是红发男人的底色, 他伟岸的身躯、结实的肌肉、呼吸时滚烫的烟雾。 一切一切都冲击着小椿的视网膜。 直到…忽然一个爆栗落在少女额头上,将她敲醒。 太宰治站在小椿身后,他抬头遥望着顶楼围栏处,那里是正打算一跃而下的宗像礼司。 “还看,再看小命要没了,赤王和青王要打起来了,咱们得尽快出去!” “可是咱们不就是为了来看这个热闹的吗?这么走了很可惜哎!” 小椿有点舍不得走,她的眼睛实在是有点馋。 但青王赤王交锋时,王域对抗产生的冲击, 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我可以结盾,然后在盾后躲着看!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话音落下, 又是一个脑瓜崩落了下来。 太宰治神情有些无奈:“你是权外者,权外者使用能力是要受管控的,那样太显眼了,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爸爸当青王的时代吗?” “哦…”小椿应了一声, 被太宰治扯着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回头。 可恶的羽张爸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如果你还是青王,她就能明目张胆的近距离围观了! 但令小椿没想到的是,太宰治并没有带她出大厦,而是从楼梯上到了四楼,寻了个安全的地方。 四楼的休息区,是几张黄色沙发,空荡荡的走廊被栏杆围着,小椿一低头就能看到下面的情形。 虽然小椿已经完全把柯南遗忘了,但是这个小家伙,硬是迈着小短腿跟了上来。 “这时候旁边的奶茶店要是营业就好了,一边喝奶茶一边围观,一定很舒服。” 小椿感叹着说罢,视线开始追逐着下方交战的两人。 头上的天花板还在嗡嗡作响,是青王和赤王的氏族正在交战。 小椿蹙眉抬头看向天花板,清晰入目的是…开始蔓延的龟裂纹路,她忽然感觉不太妙。 “糟糕,天花板要塌了!” 就在小椿话音刚落的一瞬,她拽起柯南的衣领子,敏捷的往后一跃。 伴随着轰隆一声,青年羸弱的身躯从上方的大洞坠了下来。 “十束哥!!” 那是个穿着白衬衫,亚麻色头发的青年,他身形消瘦的模样,怎么看都没办法和吠舞罗这种武斗派沾边。 好在,他掉下来的地方,正是休息区的沙发,十束多多良除了灰头土脸了些,并无大碍。 楼上的人群惊慌了一瞬,见他无碍,又立马掉头参与进了大混战中。 于是,十束多多良咳嗽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围观的三人。 “豁呀,吓到你们了吧,有没有被波及到呀?” 十束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因为按照以往的习惯,青王的氏族一定会清场。 所以他们两方人马交战时,最多会毁坏些建筑物,很少有倒霉鬼被波及受伤。 但这一次却有了意外,这里多了三个生面孔出来。 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小孩子。 “抱歉抱歉,吓坏了吧,还请不要再逗留了,这里真的很危险。” 他带着歉意的笑走到柯南身边,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来。 十束多多良将巧克力塞进柯南手中,又笑着说:“收了我的巧克力,就务必要原谅我哦。” 柯南正处于刚收到“猫头鹰录取通知书”的兴奋中,他不太想放十束多多良走,于是反手拽住他的手腕。 这家伙又露出那副装模作样的无辜表情,看的小椿有点牙酸。 “大哥哥,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嘛?那你也可以释放那种火焰吗?” 十束多多良笑起来十分温柔,他点了点头,随后火焰在掌心汇聚成红色的蝴蝶,煽动着翅膀,蹁跹着升空。 “哇!” 这声做作的惊叹,不是柯南发出的而是小椿。 小椿赞赏的看着那只火焰蝶,感叹着这股能量的奇异,以及能量运用所得来的造物。 雅!实在是太雅了!回头她也试试! 十束多多良闻声看来,只一眼他便怔愣着无法移开视线。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我吗?应该没有吧…”小椿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可下一秒十束多多良忽然笑的弯起了双眸,他惊喜的凑近。 “小椿!你是小椿对不对!我见过你的照片!” 突然被叫出名字,小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努力翻动着自己的记忆,无论如何思索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我是十束!十束多多良!” 这名字确实耳熟,但小椿一时半会还是想不起来。 直到,眼前的青年忽然后倚在围栏上,用力的朝着楼上摆手。 “出云!快下来!小椿在这里!我见到小椿了!!” “哎?!!”小椿还是摸不着头脑,却被他的呼唤弄的心脏跟着悬了起来。 谁料,十束多多良的呼唤声刚落,一个白衬衫黑马甲的青年就从楼上翻了下来。 草薙出云带着墨镜,蓬松的头发上落了些灰,他快步走向小椿,在少女的茫然中,他摘掉墨镜,朗声大笑起来。 “小椿,是我呀!草薙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小椿猛地瞪大双眼。 “咦?!!草薙哥哥?!!” 谁能想到,记忆里那个修车铺的老板,会忽然成为王权者的眷属?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天醒来之后,第二天放学她照例去修车铺。 结果面对的却是人去楼空… 小椿莫名其妙就被朋友们抛弃了…当时她还想着,如果有一天在街头相遇了,她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两个混蛋! 可是真等到重逢这一天,小椿的怒火一扫而空,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心脏鼓鼓涨涨的,热的不得了。 小椿一头扑到对方怀里,就像儿时那样,草薙出云有些无措的接住她,随后带着笑意揉了揉小椿的头顶。 “差点没认出来,小椿长大了。” 小椿非常开心,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记仇,于是她几乎是磨着后牙槽开口。 “你还好意思笑,你们当初一句话都没留就消失了,那个混蛋呢!他去哪了!” 草薙出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你说尊阿…咳咳,他在楼下打架呢。” 小椿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那个红发青年周身被火焰包裹着,正站在几乎成为废墟的大厅里。 他暗哑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慵懒意味,慢吞吞的沙哑从喉咙里溢出。 “烧了你。” 只一眼,小椿忽然觉得当初对方的不告而别,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 她就说怎么这个男人连背影看上去都这么帅,原来是周防哥哥呀。 第77章 第77章 你再好好看看 吠舞罗和Scepter 4一直以来都是势均力敌分庭相抗。 而青王和赤王的战斗, 王域的震荡和双色的交织,更像是一张充满野性的画卷。 小椿几乎看的目不转睛,直到两队人马停下手来。 这场战斗没有结果, 但Scepter 4是政府机关,吠舞罗在他们眼中更像是恶劣的逃犯。 即便知道这样一直打下去没有意义,因为根本分不出胜负来,他们也不能退。 但好在,吠舞罗知道撤退。 突然被草薙出云像个洋娃娃一样夹在了腋下,在对方直接翻越栏杆跳到一楼往外冲时,小椿扑腾了两下惊叫出声。 “啊啊啊,草薙哥哥快把我放下来!” 草薙出云一鼓作气冲出了大厦,大厦外还有围起的警戒线, 以及警戒线外惶惶不安的人群。 揽着小椿的右手掂了掂,灿烂的笑容在男人脸上荡起。 “那可不行,我可是要把小椿同学拐回吠舞罗的!” 草薙他们跑出大厦之后,就开始往七拐八拐的胡同里钻,因为Scepter 4的成员还追在他们身后,尽职尽责。 小椿被颠的有点想吐,又忍不住扑腾了两下,好在青组的人终于追丢了,草薙出云也得以将她放下。 “我们小椿同学长成大姑娘喽!哈哈哈哈~” 能和小椿再度重逢, 大概是草薙出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 “走吧,带你去我们的新据点玩玩!” 在草薙出云的热情中, 小椿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夕阳的余晖下,太宰和柯南都没有追上来。 无奈的揉了揉刚刚被他胳膊硌疼得小腹,小椿深呼吸了口气, 这才挂上一抹笑。 “好~” 吠舞罗的据点之前一直都在神奈川,周防尊他们这几年离开了东京,也就最近才将酒吧搬迁回来。 虽然迦具都已经陨落了好几年了,但他留给神奈川人民的创伤一直都在。 在离开东京去神奈川之前,周防尊他们并不知情前任赤王的事情。 所以这两年里不管他们的势力扩展的再大,神奈川人民在得知他们王权者的身份后,永远都是仇恨的眼神。 或许有人会畏惧赤族的力量,但畏惧之下是更深重的怒火。 “可当时酒吧都已经盘下来了,我手里的资金一扫而空,再换据点也来不及了。” 昏暗的酒吧里,没有音乐也没有灯球,草薙出云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缓缓给小椿讲着这几年的经历。 “于是只好就这样硬着头皮继续在神奈川呆了几年,小椿同学你是不知道…他们看我们的眼神,真的恨不得扑上来把我们吃掉!” 草薙出云给小椿调了杯果汁,店里的冰淇淋也拿了一份。 冰淇淋是奶油的,里面掺杂了草莓碎,甜而不腻很是爽口。 阔别多年,草薙出云不知何时染上了爱絮叨的毛病。 又或许说一直起来撑起吠舞罗的心酸太多,过于亲近的人不能诉说,因为对方会担心,于是小椿出现的这一霎那,反而成为了合格的垃圾桶。 他们两个是最先回到酒吧的,整个大厅里空荡又寂寥,比起其他娱乐场所而言,吠舞罗中地板都干净的光洁照人。 墙上的装饰,角落的盆栽,就连桌上摆放的雪花水晶球,都别出心裁的细致。 这里不仅仅是一间酒吧,更是赤组成员的家。 等到终于有人回来时,草薙出云的絮叨终于停了下来。 “我回来了!” 十束多多良牵着一个白发的孩子,那孩子面容精致的几乎像个洋娃娃,面无表情的模样带着一丝萌态,很是可人。 “咦!草薙哥你把小椿拐回来了!” 十束多多良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幼稚鬼。 小椿还在埋头吸果汁呢,身旁的沙发忽然就陷了下去。 赤组的人体温都比普通人要高,小椿之前被草薙夹着跑时,就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热气。 但是十束多多良却没有那样滚烫的体温,除却容貌外,他看起来实在过于平凡,平凡的完全不像个王权者。 “小椿同学,我是十束多多良,那段时间尊那家伙多亏有你照顾了。” 小椿以前听说过十束的名字,但是那段时间他们二人从未碰过面。 据说是因为十束家庭不太好,为了还清负债,他每日都在身兼数职的奔波。 那时候小椿以为,十束多多良应该是个落拓沧桑的青年,全然没想到对方的笑容居然这般温柔灿烂。 “我是早见椿,很高兴认识你!” 赤组的成员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转瞬寥落的大厅就变的人满为患。 小椿也被十束拉出来一遍又一遍的介绍,从一开始的兴味到满面的生无可恋,小椿到最后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太多人了吧也!这间酒吧根本不需要其他客源,他们吠舞罗内部成员的消费就能盘活阿! 可恶,又给草薙哥哥找到赚钱的法子了! 周防尊最后姗姗归来,他黑色的外套也弄丢了,只剩下一件白色背心裹在身上。 他进屋子的时候,指尖还残留着香烟的气味,应当是进门前掐掉的。 以往吠舞罗的成员就那么多,一眼扫过去都是熟面孔,少女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格外显眼。 周防尊视线停滞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比起几年前来说,他身上的气势有些骇人,即使是走到吧台前坐下这样简单的举动,周防尊看起来也像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他似乎没有认出小椿来,往吧台一坐,就遥望着小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火焰在掌心倏忽间点燃,闪烁着跃动着,温暖又美丽。 他慵懒的声音响起时整个酒吧里停止了喧闹。 “自己走过来。” “阿?”被那双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小椿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锁定的猎物。 她呆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慢吞吞的起身穿越人群走上前去。 人群忽然开始窃窃私语,压着的声线嗡嗡嗡的叫人听不太清。 “哎?有新成员加入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不是草薙哥他们…”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哎…咱们安娜以后有伴了!” 那个白发的孩子就是安娜,她穿了一身红色的洋装,就坐在周防尊旁边的吧台椅上。 听到“安娜有伴了”这句时,她雾蒙蒙的眼眸倏忽间亮起,随后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椿:…阿? 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于是小椿走过来后,就茫然在周防尊身前,呆愣愣的没有动作。 红发男人忽然挑眉,低沉的声线懒洋洋的:“啧,把手放上来。” 那一声“啧”,把小椿拉回了神智,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被周防尊嫌弃了?! 等会?!她家周防哥哥以前明明又温柔又耐心,现在这么变成这样的家伙了。 于是,小椿无语的撇了撇嘴:“啧,我才不放。” 窸窸窣窣的人群倏忽间静默了下来,随后不知道谁的笑声忽然响起。 “哈哈哈哈!有人啧king了!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阿!” 周防尊大约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亲近的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眸底的呆愣茫然。 这头慵懒的狮子,其实脾气好的出奇,甚至大多时候总会出神发呆。 很快回过神来,周防尊视线一扫就看到不远处,正趴在桌子上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的草薙出云。 对方终于抬起头来,肩膀都笑的一耸一耸的。 “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把这位小同学拐回来的,尊,你再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呀?” 忽然想起什么,草薙出云带着笑意轻咳了两声。 “哎,那个时候尊可是对于别人买的汽水,爱喝的很阿。” 草薙这般促狭,是冲着周防尊去的,但谁料小椿在他话音落下后,却是直接红温。 “草薙哥哥!” 小椿那个年纪的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再加上周防尊当时打定主意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一连几年过去,那时的回忆早就被牢牢的封存。 如今再想起来时,周防尊只觉得恍如隔世。 可看着少女整张脸胀红着怒斥草薙的模样,细碎的笑意忽然在他眸底铺开。 掌心的火焰被周防尊小心收起,他忽然将手落在小椿毛绒绒的发顶用力揉了揉。 “长大了,小椿。” 第78章 第78章 准备出发 因为在吠舞罗玩闹了一会的缘故, 小椿这天归家比较晚。 夜间九点钟,夜幕深沉时分,她接到了一通来自于横滨的电话。 戈薇的声音带着焦急, 从声筒中冒出来时,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小椿!那个那个…我把犬夜叉的封印解开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当时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呜呜呜…” 戈薇的叙述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思维跳跃的幅度很快。 小椿勉勉强强才听懂了对方的叙述。 大概就是村子里来了个很难对付的妖怪,妖怪要来抢四魂之玉,戈薇又打不过。 于是,她在万分情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解开了犬夜叉的封印。 “那家伙真的完全不听话,好在有婆婆给的项链可以压制。” 自打小椿忙着管理东京的幽魂后, 已经很少去横滨看望戈薇了。 好在他们经常会通电话,对方的近况小椿大部分也知道些。 他们第一次无意见穿越到战国之后,犬夜叉就苏醒了过来。 这其中的几年里,犬夜叉好几次用语言引诱戈薇帮他解除封印,但都以失败告终。 沉睡的时候察觉不到折磨,可自打苏醒过来之后,封印对于犬夜叉而言已经成了一种可怕的刑罚。 到了后面,他几乎每日都暴躁的像只乱叫的□□,神情狰狞声音聒噪, 戈薇实在是一点都不待见他。 不光不待见,甚至还有些讨厌。 这只暴躁□□解开了封印后, 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整个村子闹得鸡飞狗跳。 幸好犬夜叉还有些底线,没有杀了村民们,否则戈薇真的要跟他来个不死不休了。 戈薇这通电话其实就是为了倒倒苦水, 而关于在犬夜叉的事情上,她其实一点都不虚,心里早有成算。 “哼哼,他要是再敢胡作非为,我就叫他好好尝一尝破魔之失的威力!” 她们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小春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夜间十点半。 太宰治还没有睡,一楼的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奇怪声音。 小椿从楼上下来时,还没看清对方在搞什么鬼,浓郁的黑烟就争先恐后的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太宰治!!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那家伙从黑烟里探出个头来,原本俊秀的脸蛋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被呛得不住的咳嗽,在看到小椿脸上汹涌的怒火时,立时可怜兮兮的凑了上来。 “肚子饿饿,想吃饭饭。” 他肩膀上有一片火燎过的焦痕,好在扑灭之前没有伤到他的皮肤。 即便那张脸乌漆麻黑的,可单是立体的轮廓,就已经足以秒杀大部分的普通男人。 小椿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也在霎时一顿,她喉咙艰难的吞咽了两下,所有的恶毒攻击都吞了回去。 “你起开,明天夜斗老师回来看到厨房这样,非得杀了你不可。” 小椿径直走过去,在和太宰治擦身而过时,还给了他一胳膊肘。 那力道其实并不怎么大,但对方还是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了起来。 “肚子本来就饿的好痛,这下要被小椿同学打死了,我好可怜呀…” 但小椿并没有软下心来,因为现在的厨房简直就像是二战后的战场。 一片狼藉之中,炉灶上的锅里,炖着一堆乌漆麻黑的东西,隐约还有只鱼头翻了起来。 和那只鱼头的双眼对视上的一瞬间,小春的心脏直接被吓得漏跳了两拍。 不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的新鲜食材,那些贵的令人发指的肉类,全部一扫而空。 一切食材都被太宰治做成了,炉灶上那锅黑乎乎的“巫师药剂”。 小椿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压抑住再度快要脱口而出的怒骂。 好在太宰治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冰箱里还剩了几颗鸡蛋。 从柜台里拿出几包泡面,小椿一胳膊肘把他怼出了厨房。 她冷着脸说了一句:“别在这里碍事。” 太宰治也不恼,他脸上笑盈盈的,那双鸢的眸子几乎快要被细碎的明亮填满。 “小椿同学!我要两个蛋!” “滚呀!” … 羽张迅今晚不在家,因为他们这个组织的人实在太少了,小椿还是个未成年。 很多时候成年人行事来的更方便,于是重担就压到了老父亲身上。 像泡面这种食物,老父亲在家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小椿吃的。 但偶尔,小椿是真的很想尝尝垃圾食品的味道,没有别的,就是馋。 夜斗倒是很娇惯孩子,这几包泡面就是他专门给小椿藏的。 虽然实在是因为太宰治而无语到了,但小椿还是给他卧了两个蛋。 两个人在餐厅里,相对而坐,热腾腾的泡面,香气扑鼻。 太宰治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他没有着急去看,而是等填饱肚子之后,他才来得及翻手机。 “唔…好像找到盘星教的突破口了,羽张找到了他们的一个临时据点。” “在哪里?!” 最近东京的工作量增加,就是因为盘星教的教徒到处杀人。 因为诅咒横死的幽魂,怨念极为深重,好几次的堕化事件,搞的他们根本都没法休息。 “明天你别去学校了,请天假。” 太宰治就这样一槌定音,小椿也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学业落下的还能补上,迫在眉睫的祸端,必须得着手解决。 青年叹了口气,瑰丽的眉眼间,又开始无端浮现起那股厌意:“我说啊…小椿同学,你再不招募人手,我就要累死了。” 要知道,哪怕在港口黑、手党,森先生都不会这样压迫人。 森先生就挺不是个东西的,小椿简直比他更甚!怪不得这两个人曾经有一段父女缘分! 如果不是看在织田作之助的份上,太宰治真的很想撂挑子,然后跑的远远的,绝对不让这个把他当牲口用的家伙找着。 简直可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应了,但小椿实在心虚,他们这个组织就像个空壳组织,连同她和夏目,都还是未成年,能用的人手根本就不多。 更别说夏目还要上学,放学之后又要去看顾神社。 所以基本上这些担子,都落在了老父亲和太宰治身上。 至于夜斗嘛… 一开始,小椿也是希望这家伙能出把力的。 但或许是因为神明的身份太特殊了,一些禁锢要多于凡人,基本上到了夜里,夜斗必须要钻回神社。 而且白天,夜斗还要做王妈,哪怕冷酷如小椿,都不太忍心压榨对方了。 “但是招人这种事情,又不是我想做就能招到的…” 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小椿只得到了太宰治的一个白眼,最后悻悻的上楼睡觉去了。 这天夜里,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连绵不肯停歇,直到清晨时分,雨势变小,但依旧淅淅沥沥的。 羽张迅还没有回来,夜斗似乎来过一趟,为他们准备了早餐就离开了。 虽然说昨晚就计划着要去打入盘星教的据点,但其实他们两个磨叽了一上午,十点钟才出的门。 “这样真的来得及吗?!会不会晚了?” 虽然为自己的拖延症毫无羞耻心,但该担忧的小椿还是会担忧。 雨并未停歇,出门的时候,小春撑了一把透明的白色塑胶伞。 “咱们去哪?” “米花町,羽张探查到,那里有座教堂已经被盘星教偷天换日,洗脑了无数民众了。” 第79章 第79章 你是不是走后门 米花町的东边, 有一座老教堂,此前这里是一座天主教堂,信众也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如今前来参拜的, 反而都是些年轻人。 东京的雨还未歇,淅淅沥沥的,落在伞面上声音清脆,这样带有节奏感的声音,很容易叫人昏昏欲睡。 小椿和太宰治在教堂外站了有一会。 他们周侧都是前来参拜的信徒,在这样的雨幕下,各种颜色的塑料雨衣聚在一起,很是眼花缭乱。 哪怕是聚集了这样多的人,他们也没有交头接耳,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炽热的期待。 这样的氛围,寂静又肃穆。 小椿只觉得可怕啊…这种不正常的寂静叫人毛骨悚然。 小椿想…不愧是邪教,还没进教堂,就已经有那种氛围感了。 如果他们进去就开始准备仪式,召唤克苏鲁,就更像是密教了!哈哈哈哈 但如果仅仅是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还不值得小椿皱眉。 可怕的是,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诅咒的残秽。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盘星教的信徒吗…为什么身上还会有被诅咒过的痕迹?” 小椿声音压的很小,她和太宰治两个人身处人群的外围, 即便交头接耳的模样有些格格不入,但好在并没有人会分神关注。 她的疑惑在脱口而出的瞬间, 就得到了太宰治的解答。 青年哼笑了一声,鸢色的眸子里带着深沉的明灭,一时间看起来竟然有些晦涩。 “那自然是盘星教的诅咒师们动的手脚,如果不亲眼见证神迹, 又怎么会深信不疑?” “你是说…?盘星教的诅咒师,诅咒他人后再现身解咒?以这种行为来吸收信徒?” “没错哦…” 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小椿忍不住啧了一声,她想…这个盘星教的教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冲进去就给他杀了! 可惜的是,即使到现在,教堂的大门都没有开启。 “到底几点才开始参拜阿…” 小椿没忍住抱怨了一声。 他们在这里站了太久,雨天又阴寒,早餐消化完了之后,现在的小椿只觉得又冷又饿,实在顶不住。 更何况,她耐心本来就不怎么好。 可忽然间,她看到了街对面的摊子。 这样的雨天,除了教堂门前的人群,整条街都空荡荡的,以至于街道对面的小吃摊格外显眼。 那家摊子支起了雨布,整个餐车都被挡的严严实实。 摊子的招牌上画着章鱼小丸子,小椿仰头用鼻子嗅了嗅,兴许是雨幕冲散了食物的香气,所以她什么都没闻到。 她用胳膊肘杵了杵太宰治:“你吃小丸子不?” 太宰治原本一直在低头捣鼓手机,被她怼了怼,这才抬头看了眼小椿,随后他又望向街对面。 他开口之际,神情有些意味深长:“说起来小丸子确实好吃,章鱼肉q弹,外表烘的酥脆,裹上鲜美汤汁的汤汁~哇,那口感…” 小椿没注意到他神情的特殊,反而被说的直流口水。 她饥饿的吞咽了两下空气,随后又道:“那你在这等我,我去买!” 她今日穿了一双黄色的小雨靴,街面上有些积水,会在小椿行走时冲刷干净鞋面。 摊子支在街边的台子上,小椿凑近了一瞧才发现,怪不得空气里没有食物的香味,这家摊子根本就没有开火。 老板正弓着腰猫在餐车后面,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椿有些疑惑,可对方带了帽子口罩,身子又压的极低,所以除了诡异,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可对方帽檐下露出来的一缕银发,又着实亮眼,小椿观察了半晌,不确定的叫出了声。 “五条哥哥,你高专毕业以后开始卖小丸子了?” 摊子老板躲藏的身体一僵,随后慢吞吞的回过身来。 “小椿同学?” 他疑惑了一瞬,随即快速的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快走快走,这可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 即使被小椿认了出来,五条悟还是没有摘下他的帽子和口罩,再加上眼睛上覆盖的绷带,他整个人捂的严严实实… 小椿抬头看了看淅沥沥的雨幕,又看了看他空无一人的摊子,炉灶都是冷的根本没有开过火…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椿看着他的视线多了几分可怜。 低头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额的钞票,小椿叹了口气:“今天的小丸子我全包了,五条哥哥你下班吧。” 看吧,这就是不好好学习每天像个不良一样逛大街的下场!学习不好还没有一技之长,如今做生意都做不好,连个顾客都没有! 离开学校,五条悟指定得给自己饿死! 虽然五条悟这个人聒噪、情商低、爱犯欠,但谁叫她早见椿是个善良的三好少女呢? 既然相逢就是有缘!该出手时就出手! 就在小椿思绪发散的同时,一颗爆栗忽然落在她额头上,小椿吃痛的捂住脑袋。 还未缓过来,就听到五条悟在她耳边开口:“给我住脑!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小椿疼的倒抽冷气,缓和好了之后她立马就想还手,可奈何五条悟的气势太足了,一时间她反而讷讷在原地。 “我帮你你还打我…讲不讲理了…” 委委屈屈的将埋怨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见五条悟突然笑了。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 “帮我?你不来碍事都算好的了!你看都怪你!我们现在被注意到了!” 小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顺着五条悟的视线去看,才发现教堂门口的信众们都回过了头来。 密密麻麻的视线,如同针扎般带着怀疑和不善刺来。 那些信众们几乎整齐划一的动作,带着股让人惊恐的非人感,小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却听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那个女孩子,刚刚也在我们之间吧?是谁介绍来的?” “没见过,好像是生面孔。” 越是邪、教组织,入教的门槛就越高,现在的盘星教必须通过熟人介绍才能入教。 如今,这些信众们很快意识到了小椿的身份有异,于是悉悉卒卒的交谈声响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摊主…包的那么严实,果然很不对劲阿…正常来说,餐车一定会开火靠食物的香气吸引,可是那辆餐车完全没有开过火。” “他们该不会便衣警察吧!快点去通知大人们,这里有老鼠!” 身份完全被拆穿,小椿也惊讶的看向五条悟,卡壳了一瞬,但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支支吾吾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走后门进的警局阿?” 第80章 第80章 骗人的吧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 是真的会很想笑,五条悟就是这样。 一个脑瓜崩落在小椿额头上,在逐渐围上来的信徒们的注视中, 他几乎咬牙切齿:“老子现在是教师,人民教师!” 原本淅沥沥的雨丝,忽然变得滂沱。 虽然想着这样的家伙也能做教师,霓虹的下一代怕是完蛋了。 但是在对方不善的目光中,小椿一脸怂像的吞了下口水,连同那些话一起回炉到了肚子里。 周围的空间忽然变得逼仄,再抬头之际,小椿才发现自己和五条悟已经被包围。 “他们不是我们盘星教的人,必须得在大人到来之前, 清除掉这两只老鼠…” 雨水顺着黑色的雨披,坠落在水泥路上,如珠碎裂。 雨衣的帽檐下,是一双带着憎恶和癫狂的眼睛。 而这样的双眼,有无数双呈圆形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将他们二人包围。 “五条哥哥…现在怎么办?” 小椿开口时,眉头蹙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 五条悟将围在周围的邪教徒扫视一圈,唇角牵起的弧度说明了一切。 随后小椿的身体忽然滞空,再回过神来时, 她正被白发男人拎着后衣领跳出了包围圈。 “抓住他们!不可以让他们逃了!” 五条悟的速度极快,小椿只觉得烈风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脸颊, 伴随着失重的眩晕感,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放、放我下去…” 有点想吐,但如果真的吐了,肯定会弄到五条悟身上…这家伙要是崩溃暴走, 更难收场阿! 五条悟明明有能力解决眼前的一切,但他拎着小椿左跳右跳,即不出手也不打算逃出去。 好不容易选择了一个安全的高点落下,白发男人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少女,无奈的开口。 “如果在这里把你放下去,小椿同学会被愤怒的邪、教徒们杀掉的哦。” 道旁的路灯上,男人轻飘飘的踩在最高处,小椿被他摇摇晃晃的拎在手上。 路灯下方,是逐渐追上来并聚集起来的教徒们。 因为身体悬空,又被衣领勒住,小椿呼吸困难的同时,又担心衣料不够坚韧,要是突然撕裂摔下去就完蛋了。 “我明明可以自己滞空的!快点放开我了五条悟!” 金色的光点在脚下逐渐汇聚成可以落脚的平台。 之前那样紧急的情况,并不是小椿反应迟钝,是五条悟太过于敏锐,才显得小椿像个拖油瓶。 但此时此刻,御空术熟练的运用,小椿站在空中支起腰来,猛地甩开白发男人揪着她衣领的手。 “嘛嘛~不错不错,小椿同学进步很大呢。” 五条悟不恼反笑,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时,带着满满的兴味。 “都怪你!潜入计划完全失败了!” 而小椿则是连敬语都懒得说了,看着下方再度汇集起来的邪教徒们,她愁容满面。 在某种程度上,她和五条悟达成了一致,都不愿意对这些教徒们下手。 虽然看起来癫狂,教徒们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但他们确实是实打实的普通人。 没有咒力,也不曾手染鲜血,甚至最初很有可能是被两个鸡蛋的福利骗来的,只是最后被洗脑的越陷越深。 而人群的最后方,完美混在教徒们之间的黑发青年,正挥舞着双手,扮演着一位义愤填膺的教徒。 “为了教祖!抓住这两只老鼠!” 在说完这句拱火的台词后,那黑发青年在和小椿对视的一瞬间,俏皮的眨了眨眼。 比起小椿他们二人被围攻的狼狈来说,太宰治游刃有余的像是在踏青。 小椿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的五条悟,他正以金鸡独立的方式挂在路灯上。 “喂,你说那个家伙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白发男人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扯的更大了一些。 “这么一比较,那家伙确实很滋润啊。” 话音刚落,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小椿垂眸看向混在教徒后方的黑发青年,脸上做出了一个惊慌的求救表情。 “太宰哥哥!那位黑色头发卡其色风衣的太宰哥哥!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入盘星教的,但快点救救我们呀!” “对啊!黑头发卡其色风衣的太宰桑!你根本没有任何信仰的吧!挂在路灯上太累了,拜托你打倒那些教徒们,帮帮我和小椿同学吧!” 身上最鲜明的特征被点了出来,太宰治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被教徒们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盯住,青年脸上的表情一僵,嘴角不住的抽动。 “你们两个…” 随后,伴随着木仓声在街头响起,太宰奔跑在滂沱的雨中,身后坠着乌泱泱的人群。 原本围在路灯下的人群追逐着太宰治离开后,小椿松了口气。 她刚想落到地面上,却忽然看到街道尽头的雨幕中,姗姗来迟的人影。 五条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雨水浇他在身上,被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挡,但他的神情却阴沉的比天幕上的乌云还要厚重。 僧侣打扮的男人行走在雨幕中,随行的诅咒师,在一侧恭敬的撑伞。 雨水在黑色的伞面上噼啪作响,木屐声被尽数掩藏。 僧侣半扎着丸子头,高大健壮的身躯,顶着一张叫小椿略微眼熟的脸。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随着男人的驻足而睁大,晦涩的情绪如同阴霾的天气,在眸底弥散。 隔着不远不近的街道,小椿终于看清了盘星教教祖的那张脸。 她愕然的瞪大双眸,恍惚着从记忆里,翻出一个温暖的身影来。 “夏油哥哥…?…怎么会!” 大抵是不愿意相信,小椿的情绪分外激动。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的这位教祖,和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大哥哥对上。 “骗人的吧…” 关于夏油杰的正义和温暖,小椿比任何人都了解。 尽管在那之后,他们不常联系,但最初那双将她带离深渊的怀抱,小椿从来没有忘记过。 但那个时候,那个善良的会拯救陌生人的大哥哥…居然成为了邪、教首领,让整个米花町的堕灵暴增…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1章【完结】 第81章 第81章 写的很烂别买(完结…… “你不该来这里的, 悟。” 在雨幕中,率先开口的是夏油杰。 与此同时,路灯上金鸡独立的五条悟终于跳了下去。 “老子是来带你回去的。” 他双手插兜, 走起路来依旧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但夏油杰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 “别开玩笑了!”夏油杰呵斥着,但他的神情却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你根本不懂,我已经厌倦了一切,我受够了!只要杀光那些猴子们,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就能终结一切!” 作为猴子的一员,小椿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在夏油杰和五条悟对峙之间, 她悄眯眯的离开了原地。 躲进小巷中,远远的看着那二人,小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你们快过来,这里有超能犯罪,罪犯可怕的很,说要把猴子杀光。” “什么?你们说让我拨打动物保护中心?” ——砰!! 巨大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是两个人没谈妥打了起来。 小椿缩在小巷的杂物堆后面, 一边张望一边继续打电话。 “他们打起来了!对,米花町教堂的门口, 刚刚那个爆炸声就是罪犯搞出来的,麻烦你们尽快出队,谢谢。” 好不容易把电话挂断,而不远处夏油杰已经和五条悟从地上打到了天上。 虽然那阵仗看起来动静很大, 但莫名像是在过家家,因为他们俩谁都没受伤,攻击都是擦着彼此过去的。 离得太远,小椿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只隐约听到五条悟说着“羁绊阿”什么的就冲了上去。 而另一边夏油杰说着什么“苦夏阿”“杀光猴子阿”也冲了上去。 然后他们干打雷不下雨,动静挺大,就是不下死手。 啧,诡计多端的男人们,怎么打个架跟调情似的。 虽然夏油哥哥曾经拯救过她,但现如今把她当猴子的夏油哥哥已经坏掉了,必须接受正义的制裁! 接下来将是一场大义和大义的对决! Scepter 4出动的速度很快,夏油杰还在和五条悟玩回合制游戏呢,结果等回过神时,已经被一群蓝制服包围。 领头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气势逼人。 “初次见面,教祖先生。” 宗像礼司慢条斯理的举起佩剑。 “Scepter 4刚接到报警电话,说您虐杀动物,本来这件事情不归我们管,但您在这里搞出的动静太大了,我司将依法将您逮捕。” 在五条悟幸灾乐祸的表情里,夏油杰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咒术界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一群猴子来管。” 嘴上这么说着,他缓步后退的动作却暴露了真实目的。 夏油杰打算逃跑! 青王脸上滑过一丝了悟。 “原来如此,猴子指的是非咒术师,那么我更不能放你走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宗像礼司的刀口闪出巨大的青色火花。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宗像,拔刀!” 听到他口中的大义二字,夏油杰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扭曲,但他后退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义?呵…那样的话该我说才对,我即大义!” 乌云遮顶,密密麻麻的咒灵在瞬间被释放。 但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五条悟并没有走,甚至瞬间封死了夏油杰的退路,和Scepter 4一起攻了上去! 打斗的声响震耳欲聋,这期间小椿一直躲在巷子里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下,灰头土脸的夏油杰,一脸不敢置信的带上特制手铐,被Scepter 4押走了。 “哎,看样子是夏油哥哥的大义不够大。” — “近期,米花町破获了一起邪教案件,罪犯夏…” 随着盘星教教祖教祖被Scepter4关押,米花町的堕化事件终于解决。 夏油杰身为诅咒师,原本不归Scepter4管,但奈何咒术界的名声烂的人尽皆知。 总监会来Scepter4提人时,青王一口回绝了,于是…夏油杰就这样在超凡者的监狱里住了下来。 小椿的生活恢复了风平浪静。 时间匆匆流逝,等到高中时,小椿还和夏目在同一所学校,但狗卷棘却和他们分开,被五条悟拐去上高专。 对此,小椿恨的牙痒痒但别无他法! 不过好在他们每个周末都会见面,狗卷棘也表示…只是希望变得更强大,来保护小椿。 她白天上学,黄昏时刻则在结界缝隙里来回忙碌,虽然还是招不到几个人让鬼灯给她减刑就是了。 自从和尊哥重逢之后,她每个月都会定期去吠舞罗一趟。 赤王因为能量的暴走很容易损伤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小椿每次去吠舞罗都会帮周防尊回溯剑身状态。 在成长的这条路上,虽然提前做了牛马,但却拯救了身边的很多朋友。 有爸爸、有朋友、有夜斗他们在身边… 一定,一定会幸福的长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