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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者:期希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024年5月14日晚9点,陈燃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她是资本的一个弃子,也是自己的弃子。


    但不是喻兰舟的。


    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徐婉。


    见她醒了,徐婉赶紧凑过来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陈燃不答话,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搭在眼睛上,从指缝中渗出泪来。


    “哪里疼吗?我去喊医生。”


    陈燃伸手抓住她,像抓住喻兰舟那样。


    触到徐婉的手,才确认了眼前一切的真切性。


    对着徐婉摇摇头,缓了一下,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才说:“不疼。”


    是真的不疼。


    喻兰舟肯来看她救她,哪里还疼呢。她只会觉得幸福。


    想就这样缠着她,抓着她,再也不放手。像溺水的人最后抓住的稻草。不,不是稻草,是一叶小舟,虽不安稳,却是陈燃世界的宏力。


    徐婉揪过纸巾给陈燃擦泪,说:“不疼怎么哭这么厉害。”


    “没事。”陈燃依旧没松开手,问徐婉,“她呢?”语气楚楚可怜。


    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样的称呼不对,至少此刻不对。


    重新更换问辞:“喻老师呢?”


    “喻老师赶回公司处理些事情。”


    “什么时候会来吗?”


    徐婉如实回复:“不一定呢。”


    可眼见着陈燃眼睛又被透明的湖泊填满,便赶紧说着:“会来的。”喻兰舟指示之外的话,但徐婉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再一低头看,陈燃那张美得挑不出来一丝毛病的脸上的浅笑,像带露低颤的桃花。


    陈燃在医院里等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等来了喻兰舟。


    这天中午,躺在病床上的陈燃依然能感受到窗外的暑气和热浪。


    只有室内还是安安静静的。


    有人敲了两下门,陈燃清了清嗓子,坐起身道:“请进。”


    抱着一束鲜花的喻兰舟推门进来。


    她罕见地穿着晴山蓝的衬衫。外面一件白色西装,背着lv链条包。额前的发向后微拢着,耳际的发垂到肩,看起来锐利又温柔。


    脖子上依旧戴着那串檀木项链。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陈燃就又眼眶湿润了。鼻腔泛酸,眼睛陈朽模糊着。


    她的视线先是触碰到喻兰舟的眼睛,霎时就像水一般化开了,泛起圈圈涟漪。


    然后注视到对方锁骨处同项链纠缠在一起的一小缕发丝。


    喻兰舟走近了,把怀中的花儿搁到桌子上,问:“你好些了吗,还有哪里疼吗。”


    又是她的气息。


    陈燃提起胸口,深深呼吸着。


    这样的态度,像是她们之前从来没有过什么。


    那些暗流下的试探,退缩,撤退,全都不复存在。


    不过那有什么呢,只要她能够再见到她。


    “好很多了,也不疼了。”陈燃摇一摇头,勉强笑一笑,接着说,“我感觉很好。”


    又问道:“您不是在国外吗?”


    “你怎么知道?”


    “就是,就是……”陈燃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她是一点都不敢再提起苏平安的名字。


    喻兰舟没有揪着不放,坐到旁边沙发上,目光看向陈燃右手手腕,然后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问:“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了吗。”


    陈燃把右手往身后藏,“大概还需要两周吧,具体还没确定下来。”


    “那出院后有什么打算。”


    陈燃脑子一片白,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计划,或者该再有些什么计划。


    养伤这几天,她只是放任自己沉溺在喻兰舟救了她的热烈激切情绪里。


    如实摇头。


    “出院后先去喻家住一段时间吧,工作停一停。养好伤再说。”


    平京的别墅除了喻听舟偶尔会去外,常年只有喻兰舟一个人住,但她不说“我家”,只说“喻家”。


    陈燃的心一颤,目光炽热而充满柔情,又带着那么点儿不可置信般看着喻兰舟,像是一句问询:我可以吗?


    “喻昼放心不下你,她定在30号回来。怎么说,你也是喻昼的姐姐,跟亲姐姐没有分别。”


    陈燃刚才还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突然猝死了,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有“骨气”地表现一句‘我不要,我要的是成为和你并肩的人’。


    她可太需要了。


    死过的人最知道怎么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点点头,说:“好,谢谢喻老师。”


    喻兰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掠过丝诧异。


    从陈燃床头拿过她的手机,对准陈燃的脸,“眨眨眼。”


    陈燃就眨眼。


    喻兰舟看到陈燃的微信头像是懒羊羊,细薄的唇轻轻向下撇了一下,问:“为什么是懒羊羊?”


    好幼稚。


    “就感觉它挺可爱的。”


    又没说实话,喻兰舟睨她一眼。


    陈燃心虚地偷看她,然后说:“百度百科说它是十分重视自己生命的价值和人格自尊的小羊。”


    果然,缺什么的人最信仰什么。


    喻兰舟点点头,打开自己手机,稍显卡顿地找到了自己的二维码打开,用陈燃的手机扫了一下,说:“出院的时候来接你。”


    显然,喻兰舟是那种从来没有主动加过别人微信的人。


    陈燃的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只要喻兰舟稍微表现出来一点点的主动,陈燃就觉得自己又续了一段命。


    十几秒后,微信收到转账两千元。


    陈燃的心尖快速攒了汹涌的血,望向喻兰舟。


    她替自己……讨回来了吗?


    喻兰舟回以安定的眼神,“属于你的钱。”


    “她怎么样了?”李楠怎么样了?


    喻兰舟无所谓地微一偏头,说:“不知道。”


    此时喻昼刚好打来电话,喻兰舟看了一眼陈燃,按下接听键。


    喻昼清脆的声音递过来:“妈妈,你去看姐姐了吗?”


    “在医院呢,要她接电话吗?”


    陈燃的手在胸前摆成左右摇摆的招财猫,慌张着说:“阿姨你跟她说吧,我回头再给她打过去。”


    但喻兰舟像是要逗她似的,把手机递到陈燃眼前,微一点头示意陈燃接着。


    陈燃把电话接过来,听到喻昼问:“姐,你身体怎么样啊,我放暑假回国的时候你出院了吗?你到家里住吧,好吗?我回家想看到你。”


    又朝喻兰舟撒娇般喊道:“妈妈,可以吧?”


    “可以。”


    陈燃惊奇地瞟了喻兰舟一眼,对方神色如常。


    原来让自己住家里这件事,并不是喻昼先提出来的。


    是喻兰舟。


    陈燃心中有些漂浮起来的雾,她回答了喻昼前两个问题,先回避了之后问题:“我还好,应该会出院。你身体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的,姐你不要担心。”


    “嗯。”


    “别转移话题呀姐,你会在家里等着我的,对吧?”


    陈燃极为不自然地应着:“好,会,会的。”


    “那好啊,你说的啊。到时候我回家看不见你就哭给你看。”


    “威胁的手段没有杀伤力。”


    “姐!”喻昼吼她,“你怎么这样啊。”


    “好好好,我会的,会的,”


    挂断电话后,病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刚才好像是两个人一起骗了喻昼一样。陈燃手心起了一层汗,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喻兰舟。


    对方则是看了眼腕表,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徐婉去买。”


    “还不怎么饿,您如果饿的话可以先点着。”话一出口,陈燃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刚才又宕机了。


    喻兰舟这样问,当然是要离开医院了的意思啊,怎么还会点自己的饭。


    正懊丧着呢,又听喻兰舟问:“那,走一趟鬼门关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陈燃又不知道她这句问话的用意了,想了三秒后回答:“想去看海。”


    “海?”


    “对。临熙的大海。”


    喻兰舟眉头轻皱,觉得陈燃好像对临熙的大海有一股执念感在。综艺采访中也说过两次,想去看海。


    “嗯,等伤好差不多的时候就去吧,喻昼应该有时间,你俩一块儿,临熙也有房子,去好好休养一下也可以。”


    陈燃心里揣了万分之一的希望,转瞬间就破灭掉了。


    喻兰舟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您当时怎么找到我的?”


    关于这个问题,喻兰舟可以有完美的其它解释:说是有人拍下了你鲜血淋漓的照片,发的抖音上带着定位。


    但这个问题,的确是不可用谎言逃避的。


    喻兰舟重新坐回沙发上,手臂搁在扶手上,思索片刻后又坐端正了,语气正式地说:“这件事情,我需要跟你道个歉。”


    “我所有的电子设备上都装有另外的定位系统,当初赔给你的那部是新的,我以为没有装,但在找你的那天,我试着去看了下,已经装上了。”


    “我只看过那一次,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之后那部手机,就不要再用了。”


    陈燃心里一惊,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


    但刚才喻兰舟说的是“我以为没有装”,是不是说明装定位的,并不是她,而是其她人?


    其她想要知道喻兰舟行踪的人?


    喻寄枝吗?


    钟鸣鼎食之家的秘密,无人能真正探寻。


    陈燃看向喻兰舟的目光里忽然蒙上了一层幽深的光泽。


    那她,应该很累吧。


    被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着,喻兰舟很不自在,“为什么忽然这样看我,感觉我奇怪吗。”


    “不是。”陈燃的声音里又有了哭腔。


    喻兰舟语气无奈极了,“我已经说了,我真的只看过那一次。”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陈燃不回答了。


    喻兰舟忽然反应过来,难道陈燃是在心疼她?


    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声线,得离开了,“再见。”


    “再见。”


    -


    出院那天,是陈燃第四次乘喻兰舟开的车。


    又换了辆白色的宾利飞驰,陈燃坐在副驾驶上左看看右看看。


    两个人干坐着不说话好像有些尴尬,喻兰舟按着车辆按键,问:“要听歌吗?”


    陈燃点点头。


    “连上你的蓝牙自己放吧。”喻兰舟想听一听她的歌单。


    “嗯,好。”


    陈燃选了一首自己睡前经常听的《云上村》,旋律和歌词都不错,歌声里仿佛有袅袅炊烟和潺潺流水,听起来非常助眠。


    然后是一首粤语歌,喻兰舟听着咬字轻缓缓的,但情绪很浓重,问:“什么歌?”


    “《夜雨记》。”


    “哪三个字?”


    陈燃回答:“《夜雨寄北》的夜雨,笔记的记。”


    但又觉得喻兰舟不单是在问她歌名,换句话说,她又感觉到了喻兰舟主动伸出的飘摇摇的藤蔓。


    于是她要抓住这藤蔓,说:“我回头把我的歌单分享给您。”


    喻兰舟神情平淡,“嗯。”


    直到第六首依然是首流行曲,喻兰舟疑惑着问:“为什么不是摇滚。”


    “怕你会感觉吵。”


    喻兰舟隐隐感觉陈燃这话好像把自己隔开了,她抬眼去看后视镜,超完一辆车后,唇角抿着浅淡的笑,说:“是吗。”


    陈燃翻着自己列的歌单,低头仔细挑选着,“那我找一些平和一点的。”


    “嗯。”


    歌声先由一段男声引入,然后是带着故事感的女声:


    我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你身上灼烧/我把我前世今生的心脏叠加在你的身上。


    正唱到副歌处,有电话进来。


    陈燃正看向窗外。


    喻兰舟看了一眼来电人,滑动屏幕接听。


    “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的人的声音一出来陈燃霎时间就转回头来,然后又扭头看着窗外,假装没有听见一样。


    又是周镜汀。


    喻兰舟直视着前方路况,温声答:“现在没事了。在我车上呢。”


    “好,那我晚上再回拨。”


    这些天,陈燃一次又一次咽下那个疑问:为什么救我?


    此刻答案依旧明晰,是怜悯。


    陈燃的手在车窗上绕了一圈,然后无力地垂下,拨弄着手机重新播放音乐。


    最后一首音乐的前段是诗人般的吟诵,还没等听到副歌部分,就被陈燃切过去了,然后按了暂停键。


    到达喻兰舟的别墅后,陈燃下车。


    喻兰舟翻着屏幕去看刚才被陈燃切过去的歌曲歌名:我不愿再有来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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