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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径

作者:期希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签。”


    无论颂歌表演成什么样子都不准签”是喻兰舟最后离开公司前吩咐的命令。


    -


    陈燃的第二家面试在两天后举行。


    沿着公司的导航地址,苏平安再次看见了一栋熟悉的建筑。


    她们乐队再次面试的地方和喻蓝艺术厅竟然仅隔一条街。


    “那么巧?”


    “就是那么巧。”陈燃从摩托车后座下来。


    刚从阴影下走过来的石沐阳看了一眼艺术厅的名字,猛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后道:“唉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那个艺术厅吗,是喻指挥的吧。”


    “长了眼的应该就能知道,名字都叫喻蓝了。”扎俩辫的贝斯手仇芳扇了扇空气,一脸嫌弃。


    “我以为喻家只在杭临独大呢。”


    苏平安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吐槽:“我想你对喻家的财力有着错误的预估。喻兰舟虽然没参与排名,但实际资产多得吓人。”


    陈燃沉默地跟着往街道另一半走。


    此时喻兰舟正从车里出来,隔了十几米远看到那队熟悉的人,便问徐婉:“她们怎么在这儿?”


    “喻老板的乐队招募也是在这周。”


    喻兰舟没再说些别的什么,走进喻蓝艺术厅。


    两个小时后,喻听舟那边的人打来电话,徐婉代为转达:


    “喻老师,喻老板那边的人刚才来电话问您,喻蓝为什么没留下颂歌。”


    “你怎么说的?”


    “是您的主观喜好判断,”徐婉照实回,“然后她们就说,颂歌在逢金的去留也由您全权决定。”


    “怎么忽然来问我的意见了,”喻兰舟放下乐谱,揉着额间,“我知道了。”


    “那您打算……?”


    “让她们滚去别家。”她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拂过面子,除了陈燃。


    “好的我明白了。”


    “等一下。”


    徐婉的手扶在门把手上,听见了这一句迟疑。


    少在喻兰舟身上看见的迟疑。


    她坐在沙发上,身体全部陷了进去。长发柔柔披在肩上,脊背的曲线像雪山的轮廓。


    “让逢金签了,由着她们,自生自灭。”


    “好的,我这就回复她们。”


    没一会儿,徐婉又敲了敲门走进来道:“喻老板那边人事刚才又火急火燎打电话来,说不能签她们。她们中有个成员……”


    喻兰舟低眉,眸光中有丝丝不耐,打断她,“逢金发什么神经?告诉她们,不管什么,签了就是了。”


    “好的,我这就回复。”


    “东西帮我准备好了吗?”


    徐婉微躬身把车钥匙递给她:“都备齐了,也打电话通知露营场地了。”


    “好。”


    “对了,喻老师,星期一中午桃子请假那天,她说她在医院看见陈燃了。”


    “她怎么了?”倒霉属性难道还一如既往?


    “没有,不是陈燃,是陈燃的朋友骑摩托把别人撞倒了,病人家属在医院闹着,揪着她们的领子要赔偿。”


    “严重吗?”


    “那人的伤势不算严重。”


    徐婉就知道喻兰舟要问,所以又去了趟桃子说的医院查清楚了情况。


    -


    喻兰舟想起过去有一天的时间段内陈燃的遭遇,不禁想:简直一个小倒霉蛋儿。


    那天喻昼因为自己的姓名而和喻兰舟大闹了一场。


    喻兰舟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心气儿,便对她说:“不要闹小性子。”


    哪里想到自己去出差当天,喻昼就离家出走,手机最后的信号定位在深山之中。


    等自己搭着救援直升飞机到时,喻昼已经被从斜坡下救了上来。


    是陈燃找到的喻昼。


    飞机在公路上停稳后,喻兰舟走过去查看喻昼身上的伤。


    旁边陈燃向她鞠着躬道歉,说:“喻阿姨,对不起。喻昼她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她知道自己错了,真的对不起。”


    喻兰舟目送喻昼被送上飞机后才回过脸来看她。


    陈燃的手臂上有被灌木丛划破的伤,脚后跟也被磨破。


    喻兰舟轻皱了下眉,问:“你替她道什么歉?你知道前后因果?”


    陈燃把裤腿往下扯了扯挡住伤口,神态中有股委屈感,“不知道。”


    喻兰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对,转换了语气问她:“是怎么跌下去的?”


    “我本来想站在那个坡上把外套拧成绳往下递给喻昼的,却没站稳,就掉下去了。”


    这晚的风雨很大,陈燃能感受到雨点打落在她身上轻微的痛觉。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t恤,因雨水而贴在肌肤上,在夜色下泛着雪白。


    远处一道天光霎时间转到近处来,陈燃只觉得头发竖起,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所有。


    是雷电。


    身旁走过的一个救援人员开玩笑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还遭雷劈了啊。”


    尽管知道对方无恶意,可这句话依旧令陈燃有一种“是不是周围人都在看她笑话”的感觉。


    “陈燃,陈燃?”喻兰舟的助理走过来捏了捏她的手,陈燃觉察到手上的暖意,使她从浑身冰冷中活了过来。


    “你还好吗?先上飞机吧。”


    “还好,没事儿,”陈燃轻轻笑,“雷没劈中我。”


    上飞机后,助理给她递来件厚毯子。


    陈燃将毯子裹在身上后顿觉温暖了许多。认真向助理道谢,却听见她说:“喻老师让的。”


    没有什么再能温暖过这一句话。陈燃立即看向喻兰舟,对方却紧紧握着喻昼的手,没再给她一个眼神。


    到医院门口时喻兰舟才看到陈燃腿上一片浅红色,问:“腿上怎么了?”


    陈燃耳后也泛起一片红,低着头答:“起疹子了。”


    “进去后跟着我助理走,你在医院的检查她陪着你。”


    “喻阿姨,我没事的。不用做检查。”


    “别说这次,你上次身上的箭伤好全了吗?”


    喻兰舟记得清楚,陈燃过去那次被羽箭射中,箭直直贯穿陈燃的后背,伤口旁淤血凝固的场面不可谓不可怜。


    却听见陈燃说:“喻阿姨,我倒霉惯了,您可以不用管我的。”


    年龄不大的人用老成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任谁听了也不会做到无动于衷。


    “哪儿有人会一直倒霉。”喻兰舟看了她一眼,又说,“不会的。”


    陈燃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安慰,估计是很少安慰人,所以话语显得稚拙。


    但有力。就像陈燃那时狠狠跳动的心脏一样有力。


    回去的路上陈燃手里握着喻兰舟给的祛除疹子的糖浆,想:不会有人一直倒霉的。不会的。


    -


    两组乐队入职体检那天,查得比公务员入职详细多了。


    三组乐队其中一组还真就查出来一个主唱碰了东西的。


    鼓手石沐阳一拍大腿道:“我说怎么他们那天舞台嗨得不同寻常。平常也看过他们的场子,完全死气沉沉那种。”


    仇芳感叹:“真作死。”


    苏平安问:“那逢金娱乐这一轮招募是不是只留下两组了,咱们和privilege那队?”


    石沐阳一脸神秘兮兮道:“听说本来逢金是不打算要咱们的。”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仇芳好奇地凑上前问,“是不是你那天的鼓打得有点岔。”


    石沐阳翻了个白眼,“我还说是因为你把连接线踩掉一点儿声没出呢。”


    苏平安问:“那怎么会有了转机?”


    石沐阳揽揽手,示意成员凑近些来听,接着他便神神秘秘道:“我之前问了人,喻家这些年发展的速度超乎想象,不单是科技医疗方面。逢金娱乐的老板也姓喻。”


    陈燃状似随口般问道:“喻兰舟吗?”


    “不是,是喻指挥的妹妹,喻听舟。”


    仇芳忙掏出手机搜索,她想:她还是以蝼蚁之心把喻家看小了。


    平京这儿寸土寸金的一大片建筑都是喻家的。


    “喻老板觉得我们潜力不大,但后来给喻指挥打了电话。才又通知我们合格的,”石沐阳从烟盒里磕出支烟,继续说道,“我们能留在逢金,是喻指挥最后做出的决定。”


    是她做的决定。


    陈燃好像又活在了梦里。她能明白喻蓝不要她的原因,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喻兰舟又让别人把她留下。


    此前,颂歌乐队跑了十几场演出,有单纯过去磨砺经验的,有对她们不屑一顾的,也有想要签下她们,但是是以超乎想象的低廉价格。


    回平京后,陈燃没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的目标,也正是在喻家的公司下选。


    如今,算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得偿所愿。


    她想,喻兰舟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讨厌自己。


    同事带着新来的两组乐队成员依次参观逢金的场地:“我们公司有大片排练场所,甚至图书馆,娱乐设施等都一应俱全。”


    “对了,我们和隔壁是一家,这个你们知道吧。”


    石沐阳拍拍对方的肩,故作熟稔道:“知道啦知道啦。”


    陈燃忽然想起喻兰舟所说的那部诗集。


    喻兰舟会不会在平京的晚霞时刻,手捧一本诗集。


    图书馆的规模很大,在一楼。


    站在隔壁艺术厅正巧能从玻璃窗看见图书馆的内部架构。


    吃过晚饭后,陈燃抱着试探的心理取来一旁的梯子爬上去去寻,终于在书架的最顶上一层找到了那本诗集。


    下来时却没有站稳,动作踉跄着就要跌落到地上。


    她即将从书架木梯上跌落,有一双怀抱接住了她。


    陈燃能感觉到来自后背的温度,脊背贴着柔软的躯体,带着浅淡药味的香水,令她有种迷乱的错觉。


    她该信,她与喻兰舟是命中注定。


    喻兰舟的怀抱也果然是如她所想的一般。温柔,妥帖。能包裹住自己的一切盛大的欲望。


    “喻阿姨。”陈燃理智回转,从喻兰舟怀里站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喻兰舟视线从陈燃手中的诗集转移到她脸上,问:“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没来的那天中午是车子撞到了人?你在刻意远离我吗?”


    陈燃不答,喻兰舟便又逼近着问:“为什么躲着我,因为那次?”


    “哪次?”陈燃装傻充愣娴熟得很,是故意。


    听到这句话,喻兰舟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语气口吻平淡:“陈燃,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陈燃最知道,这样的平静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海啸,诗集从手掌心滑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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