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蓝熹和张工、李工一起去S大开会。
他们事务所只负责设计方案,不画结构图纸,每次对接都少不了一场唇枪舌剑。
果然,结构方的人一见面就黑着脸,语气火急火燎:“你们的方案就是想好看,完全不考虑实际受力!你们这样画,施工的时候难度翻倍!”
每次见面就是这么一句话,都没有新鲜台词的。
蓝熹拿起一支笔在投影图上圈了个位置,“难度翻倍?这是标准跨度,你们要是嫌麻烦,干脆全楼都用承重墙和柱子得了,最省事。”
对面结构工程师火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你们每次都是没事找事!”
蓝熹笑意微漾,“很抱歉,这是图书馆,不是地下车库。读者要空间感,采光要舒适,动线要合理,这才是我们的职责。”
“你们职责就是纸上谈兵!不中用的方案再好看,有什么用?”
“你们这设计完全没考虑抗震规范!”一名结构工程师跟着吼道。
“抗震规范有,我们只是方案阶段,你们非得挑刺!”张工也不甘示弱,手指在图纸上比划。
双方的工程师越吵越激烈,各持己见。
蓝熹叉腰起身,深呼吸一口气。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吵架,规划局的刁难也就罢了,业主方也吹毛求疵,合作方也是这么不配合,简直就是在整个行业的夹缝里弯腰捡饭吃,哪来的什么设计理想,全是妥协的狗屎。
她合上笔记本,眼神扫过对面吵得涨红脖子的工程师:“中不中用,不是你我一句话,业主要的是能代表S大形象的图书馆。如果你们只想图省事,不妨去说服业主。我们,完全没意见哦。”
一番话,软绵绵里带着锋利,漂亮得晃人眼,让对面工程师一时间气也发不下去,没法再狠声反驳。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几双长腿迈了进来。
蓝熹从来没想过上海比鹭城还小。
七年都没有偶遇过的初恋,竟然在S大再度出现,而这一次,他还间接成了她的甲方。
S大校方领导微笑着介绍:“各位老师辛苦了,这位是林教授,刚从美国回来,结构力学方面我们特意请他一起来参会,请林教授帮忙把关。”
林和颂微微颔首,目光平稳而深邃,“我是林和颂,主要负责结构力学教学。这次参会,希望能协助各位老师把关方案。”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每一位老师,最后轻轻落在蓝熹身上,点了下头,仿佛朝熟悉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却未多做表情。
蓝熹的手还叉在腰上,同事李工轻轻提醒,她这才放下手坐下,脸颊微微染上红晕,七年过去,她越发泼辣。
会议室的灯光很亮,比周五KTV那晚亮多了。
她终于看清了他,面容依旧清俊,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气度不凡,眉眼间的轮廓比记忆里更坚毅,仿佛七年的光阴在他身上只沉淀成沉稳与力量。
有了校方的加入,架构那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讨论逐渐归于正轨,蓝熹起身,打开投影上的方案图纸。
“这份设计方案,我们强调的是图书馆的开放性与空间感。采光、动线、使用舒适度,都是基于校园整体氛围与学生活动习惯综合考虑……”
她落落大方,手势配合着图纸讲解重点,没有丝毫扭捏或刻意的姿态。
灯光下,她的侧影线条流畅,言语专业,气场自然有力。
林和颂静静注视着,眸色深沉。
七年前的蓝熹,总是莽莽撞撞,遇事凭着一股冲劲,哭得快也笑得快,撒娇起来更是让人毫无招架。
那一次冬天,他飞来上海找她,她裹着厚厚的围巾站在接机口,红彤彤的一双眼睛。
他心里一慌,立刻将她搂进怀里,低声急问:“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蓝熹抬眼嗔了他一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天气预报都说北京要暴雪了,你还飞过来找我……万一飞机出事了怎么办?”
“怎么会出事?瞎担心。”他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蓝熹不满地松开他,“本来我还想说你辛苦飞过来找我,我们打车回学校的,现在想想,还是换乘坐地铁吧。”
林和颂无奈失笑,伸手又把她拽回怀里,耐心哄着:“那还是打车吧,当初让你和我一起报北京,你非要选上海,你还说想看故宫的雪呢,你怎么不来找我?”
她眨眨眼,理直气壮:“建筑老八校就那么几所,北京最好的那所我考不上啊,当然选上海。”
蓝熹的讲解声渐渐落下,PPT翻到最后一页,“以上,就是我们团队目前的方案。”
林和颂收回思绪,眼前已不是接机口,而是灯光明亮的会议室。
他看着她站在投影前,谈吐专业,自信从容,全然不像当年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姑娘。
校方领导提了几点意见,譬如无障碍设计还是不够人性化,每一层的动静设计分割,包括中庭景观,是否能提前介入,与主体建筑同步设计。
蓝熹点头,一一记录。
会议结束,校方领导先开门出去了,结构方以公司远为由,也早早收拾东西离去。
校方张主任笑着提出:“我建了一个小群,就咱们几位老师和你们设计方,不拉校长和公司领导,沟通起来会更直接,也方便一些。”
蓝熹盯着群里跳出的「林和颂」三个字,没意见。
张主任接着道:“今天大家也辛苦了,正好到了饭点儿,要是不嫌弃,就在学校食堂简单吃个便饭吧。”
蓝熹下意识要开口拒绝,李工抢先道:“行啊,这是我母校,我也有两年没吃过了。”
张主任自来熟地拉住正欲离开会议室的林和颂,“可以,就刷我和林老师的卡。”
蓝熹:“……”
林和颂顿住脚步,回眸望了她一眼,依旧平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蓝熹慢慢悠悠地装上笔记本跟在张工和李工后面。
李工正在滔滔不绝地朝张工介绍自己的母校:这是哪,那是哪,当年他又是住在哪栋宿舍楼,又爱在哪个食堂吃饭。
前方的林和颂也是认真听着张主任说话。
蓝熹跟在后面,看着那如清风朗月般的身影,就像是工笔细细勾勒出的一道轮廓,白衬衫的袖口卷至肘间,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双腿修长有力。
七年过去,他的身材既未发福,也未秃头,反而愈发挺拔高大。
记忆里的谦谦君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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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儒雅,依旧清风拂面、朗月当空,只是多了几分沉稳与气度。
到了食堂,张工和李工都是北方口味,很自觉地去了面食窗口,张主任也丢下了林和颂跟着过去了。
蓝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了水煮鱼,正准备结账,却发现窗口只能刷校园卡。
她扭过头,正好撞上朝自己走来的林和颂。
他淡声朝窗口道:“两份水煮鱼。”
刷完卡后,林和颂目光直直看向她。
蓝熹攥紧包,抿唇低声道:“谢谢。”
老板朝他们喊:“同学,什么辣?”
蓝熹侧过身子,微微弯腰,回答:“微麻微辣。”
空气中弥漫着热气腾腾的香味,蓝熹一时无言。她心里开始翻涌后悔,明明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为什么要自己这么不理智地跟上来?
林和颂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翻包找手机的姑娘,心里有万般无奈。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有一句:“恭喜你,入职了喜欢的建筑事务所,站在了喜欢的汇报台上。”
蓝熹假装找手机的动作一顿,原来她曾这么喜欢过这份事业吗?
她自己都要忘记了,看来,好像也没有多喜欢。
他的嗓音清明,仿佛说出了她这些年来,为了梦想的艰辛与不易。
可惜,她真的没有。
曾经一腔热血喜欢的事业打磨了她的棱角,在现实面前,她也放弃了这份工作,提出了离职,选择回去鹭城。
而他,美国学成归来,如今已成为S大的教授。
蓝熹抬起头,唇角微弯:“恭喜你才是,这么年轻就成了S大的教授。”
她确实变了。
不再是那个任性大胆、敢把心意挂在嘴边的小姑娘。
如今的她,言语克制、举止乖巧,仿佛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他却还记得,那个曾经百无禁忌的蓝熹,总能说出几句让他脸红心跳的话。
“我又没和你那个,怎么会有宝宝啊?”
“听说这种事情,也是看尺寸的,要是不合适,女生会很痛的。”
“你每次亲那么用力,我觉得你随时都会办了我,但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
这些话,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浑身燥热,她就像一个小妖精,时时刻刻都在引诱他。
第一次见她,是在高一的教室。
她因为生病晚入学一周,没有赶上定制校服,天天穿着私服来上课。
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明艳漂亮,像一抹突兀却动人的色彩,轻而易举闯进了他的视线。
后来文理分科,他们同样选择了理科,却没能分到一个班。
自此,同班同学成了过去式。
但他仍旧能在许多不经意的场合遇见她。
走廊上,她和同桌结伴去洗手间,步伐轻快,笑声清脆;
值日时,她和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打扫卫生,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却依旧兴致勃勃;
食堂里,她总是小跑着冲向自己喜欢的窗口点菜,还不忘回头招呼她的好友;
……
他从未刻意去找她,却总能在人群里第一眼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