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公关?
我疑惑地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问:“男公关是什么?”
“这个……不好解释。”潘小谷很尴尬,捏着手里的名片,像捏着别人的内裤似的,用手指尖提着,不敢多看一眼,“大概就是嗯呃、喝酒的那种。”
她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搜吧,解释不清楚。”
我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卫菱和苏音仪同时伸手,急忙阻止我,苏音仪差点炸毛:“你让她搜这个干嘛,万一被骗得裤子都不剩,怎么办?”
潘小谷不以为然,努努嘴,示意她们看我手里的戒指,颇为放心:“还没进去你们敢说谁薅谁?”
“戒指?!都是男人的把戏!”
苏音仪嘴着急,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拍大腿,“这是套路啊,就是为了把人骗进去,到时候被当成猪宰就完蛋了!”
“你怕什么,小冬又不会去,让她给别人花钱还不如杀了她。”
“万一被诱惑了呢?里面肯定很银乱。”
苏音仪拿起名片看了又看,反反复复几次,才慢慢冷静下来,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不再阻止我上网搜索,实际上她脸颊飞红,藏不住兴奋的劲,跟着凑在一起看手机。
我打开手机,输入男公关三个字。
一张灯红酒绿的照片率先弹出,下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字,坐在人群中的女人笑容灿烂,大有一种天下在手的得意,周围坐着化妆打扮的男性,急切地、谄媚地想要获得她的视线。
桌面上摆放着堆垒的酒和杯子,钞票犹如雪花撒落,遮挡住照片中的人脸,只露出他们咧开的嘴。
我没看字,只从照片里掌握到玄机,了然地点头,笃定地说:“就是卖酒的嘛。”
“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
她们齐齐对视,欲言又止,最终异口同声道:“对。”
“只要进了那里,他们就会像鬼一样缠上你,掏光你的所有积蓄,把你变成穷鬼中的穷鬼,然后自己拿着你的钱潇洒。”苏音仪愤愤地说,语气用词像是在描述恶魔。
那我有当男公关的天赋。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
卫菱好奇地问:“你去过吗?说得好详细。”
苏音仪嘿嘿一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过也大差不差啦,正经男的才不会做这种工作,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的赚钱可太容易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后能干什么,老了谁还看他们?”
潘小谷叹气道:“男公关老了可怎么办啊,想想就可怕。”
“这戒指是他给你的?”
卫菱想起还有这茬,兴匆匆地说:“看看值不值钱。”
我把戒指递给潘小谷,她瞪着眼睛把戒指放在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极其仔细地观察着:“我看看。”
我们看着她左看右看,足足观察了两分钟,最后她得出结论:“不知道。”
“那你看这么久?!”
潘小谷摸着后脑勺,讪笑道:“我也没买过嘛……嘿嘿。”
“不过听说纯金的放进水里会沉,不如我们试试吧,把它丢杯子里看会不会沉。”
听见这句话,卫菱忍不住开口:“你笨啊,假货一样会沉,不如用磁铁,看它吸不吸得住。”
她们达成一致,决定逛街的时候去杂货店里看看有没有磁铁,然而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杂货店里全是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对顾客爱答不理,说自己不是店主,是古玩店主理人。
我们只敢在门口晃悠一圈,悻悻离开。
最终我们在儿童乐园里找到了一块被玩得湿漉漉的磁铁,潘小谷用纸擦干净,在我们的注视中,将磁铁对准戒指。
然后——
戒指被吸住了。
我震惊失语,怒道:“果然是个骗子!还说是一万五买的,身上应该全是五金吧!”
“……符合刻板印象。”苏音仪无语地评价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这是舍弃了身上的跳蚤,想来套你这条小鱼。”
“男公关嘛,多的是穷鬼、赌徒和虚荣男。”
原来和我一样是穷人。看来还是有钱人大方。
柯觅山送的就是真货。
说起包的事,买家让我放在公寓下储物柜里,有人会验货,所以我们又多走了段路,来到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像做贼似地开柜放包,因为担心跑单,我们四个躲在花坛后面,等着人出来拿包。
下来的是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还戴着白色的手套,他检查后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操作,然后我便收到了新的打款。
等卖包结束,潘小谷忍不住张嘴:“刚刚那不会是管家吧,还真有这种人设。”
她发出疑问:“所以有钱人为什么要上咸鱼?”
“搞不懂,我们穷人就别想复杂的事了。”
她们齐齐叹气,这一天叹的气比读高中三年还多。
拿到钱,我不由喜笑颜开,心里美滋滋的,想到又能充钱霸榜,神清气爽,最后我跟着朋友们来到车站时,她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一整天的步数累计至三万,像尸体似的乱靠着。
等她们的家人接走人,我才慢悠悠地开始打车。
但拿起手机,聊天消息先弹了出来。
[柯觅山(有钱)]:学妹,我昨天想了一天,你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吧^^
[柯觅山(有钱)]:对了,我送你的礼物要放好哦,下次见面的时候带上吧
我的思维停滞,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没写自愿赠与!万一收回去不就完了?
我气闷无比,把错全部赖到宗朔身上,立马切换界面,狠狠地骂他。
他立刻秒回:?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上班?
[宗贱朔人]:上班也是要摸鱼的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都怪你,你必须赔偿我十万
[宗贱朔人]:草民何罪?
[宗贱朔人]:总不能是因为上次没回你吧
我原本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没想到他直接递给我了,立马顺着杆子爬。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对,就是这样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不回我罚款十万
[宗贱朔人]:哎呀,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宗贱朔人]:我要上班了
[宗贱朔人]:工作地点网络不好,喂喂,发过去了吗?
我愤怒地用表情包轰炸他,然而全部石沉大海,宗朔装死逃避扣罚款,我只能小发雷霆,把他的罪证写在备忘录上。
等我回到和柯觅山的聊天界面,消息早就像尸体一样冰凉了。
我假装惊讶地回复。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竟然是学长诶?我居然加了你,好惊喜啊啊啊啊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网好像不好,没发过去吗?
[柯觅山(有钱)]:……
[柯觅山(有钱)]:原来5G也会网卡
我才注意到用户名下会显示网络状态,瞬间切回去看宗朔,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下线了。
我窜到天上的怒气瞬间熄火,只能灰溜溜地切回去,先把状态调成隐身,再发消息。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我根本没有用5G
用户名旁边显示正在输入,好半天才发送过来。
[柯觅山(有钱)]:没关系
[柯觅山(有钱)]:我就当学妹你是真的网卡
[柯觅山(有钱)]:希望你的回复速度不要像网络一样差
我正琢磨着这句话,过了半晌,他又发来条消息。
[柯觅山(有钱)]:学妹,换个手机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失语。
怎么会有人装成这样?!
短短一句话让我浑身燥热,身上某个部位硬了。
我硬着拳头点开他的动态界面,生气地发现他生活格外滋润,不是在国外就是在某个颁奖台上领奖,笑容千篇一律,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种人。
我阴暗地浏览他的动态,在看到私人飞机时,把自己气得肚子疼。
但片刻后,我调理好了。他的飞机迟早有一天不是他的,说不定哪天就变成我的了。
不对……我应该有个新的才对!
我不要二手货!
我从私人飞机想到豪华别墅,构想出一个拥有管家、司机和厨师的豪华未来,爽得直翘嘴。
看完柯觅山的动态,我一时兴起,点开好友列表里所有的头像,挨个看起他们的生活碎片。
潘小谷发了染发照片,苏音仪上传了通宵游戏截图,而卫菱有很多关于学习的照片……
宗朔的动态全是游戏截图,偶尔在网吧拍几张,在照片一角能看到我的手指,桌面该散乱着零食口袋,配文:有劫匪。
我冷哼一声,想点踩却发现只能赞,于是愤愤地留下倒立大拇指。
浦真天和哥哥的动态简洁不少,前者只会发天空下照片,配大道理语录,后者干脆什么也没有,全是空白,头像也从我们的合照换成了系统头像。
手机真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不用魔法就能记录时间。
我手指往下,停留在名为[麦景]的用户上,我眨眨眼睛,不假思索地删除好友。
好友列表减少一位,但现实生活却不会直接消失。我正在进行哲思时,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浦真天突然打来电话。
刚接通,听筒便迫不及待传来声音,“什么?家里出事了?我马上回来,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有空……抱歉,我必须回去一趟,能不能明天再喝?对不起,我下次一定陪你……”
他的声音不真切,隐约能听到音乐和人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泡在水里,只能捕捉到几个“下次”“王总”“这次就饶了你”。
我把脸贴在手机上,仔细地听对面在说什么,但他似乎走了出去,吵闹声逐渐退去,转而变成呕吐和冲水声,喘息压抑在喉咙里,在空旷的背景里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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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着喂了两声,对面仍然没有回应。
我还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又看了眼名字,确认是他无疑。
“喂喂喂?”我发送电报。
听筒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手机被人拿起,我听到一声含糊的、慌乱的脏话,再然后浦真天咳嗽着掩盖过去,中气不足地说:“抱歉啊,不小心拨通了电话……你没听到吧?”
我:“好像听到了。”
他的呼吸放缓,听筒寂静无声。
“你吐厕所里了。”
“啊?”浦真天哽住,很快反应过来,“对、对,我刚刚喝多了,对不起,太邋遢了。”
他慌乱说完,强行转移话题,“你回家了吗?快21点了,早点回家休息,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我看了眼手机页面,回道:“我在打车。”
“哦……好。”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听筒那边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有水的滴答声。
夜晚的市中心格外的亮,像是把城市拢在光罩里,外面是黑夜,里面是白天天偶尔几辆豪车开过,向着高档公寓驶去。
我想了想,问:“我哥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工作吗?”
浦真天如梦惊醒,发出短促的语气词,有些慌乱地回道:“我们不在一起,他在其他地方呢,他很好,完全没问题,就是喝酒应酬多一点,哈哈哈哈……”
结尾,他补充道:“我们没车,所以也不用担心酒驾。”
他被自己逗笑,哧哧笑出声。
浦真天笑完,叹了口气,问:“车到了吗?”
我看眼屏幕,诚实地说:“没有,还有三公里。”
“那等车来了,我再挂电话。”
他说完,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突然开始感慨:“真好啊,回家以后不是一个人了,有你和你哥哥在我身边,以前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回家永远是黑乎乎的,还得自己做饭。”
“家里还是有人好啊。”
“你说得对。”我说。
“没想到来这能遇到你们,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当年你们家最先搬出村,大家都说你们要去城里享福……太好了,又遇到了……太好了。”
便宜父母在我几岁的时候中了彩票,然后听从别人的话,光速从村子里搬到城市边缘,潇洒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财务出问题,染上赌博,光速穷了回去。
浦真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像是呼啦啦的小小风扇,口齿有些含糊,带着喝酒后的醉意。
我能想象出他酒精上脸,脸颊到眼下红成一片的模样,蜷曲着身体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讲话,像只窘迫、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浦真天总让我想到狗。
是因为长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我们有缘啊,我这条命还是你妈救的,当年冬天,我贪玩跑到湖面上滑冰,结果一头栽进水里,是她挺着大肚子把从湖里救出来的,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救出我,就开始捂着肚子,让我去找医生,但是我太冷了,反应了好久。”
“等村里的医生被我拖着到湖边,你就已经出生了,像个红色的小猴子,不哭也不闹,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妈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但是你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道:“水冬,栾水冬……你妈应该特别讨厌我。”
我从年久失修的记忆角落里,找出了一块碎片,以前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总有个黑黢黢的孩子躲在不远处,等哥哥过去,他才敢呲着大牙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我。
他的眼睛和当时喜欢舔我手的小狗一模一样。
我不由啊了一声,“原来你差点把我害死。”
浦真天愣住,片刻后局促地说:“当年的确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会尽力补偿的,明子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妹妹,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放低音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不好?”
他应该真醉了。
我眼睛一转,起了邪念,立马按下录音键,命令道:“你再说一遍。”
他结结巴巴地重复,完整地说了三遍。
我又指示他说自愿赠与,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他全部答应,让我愈发嚣张,甚至开始问他的银行卡密码。
浦真天迷糊地开口:“643……”
我竖起耳朵,认真地捕捉每一个数字,比上学认真一百倍。
但他还没说完,听筒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有人啧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说了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喂喂喂?”我再次发送电报。
“还在打电话,偷懒变成偷·情了是吧。”
属于男性的清越声线响起,紧接着手机被拿起,“偷·情暂停,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你等着吧——”
声音停顿在末尾,似乎看到什么,他哼笑一声,揶揄地吐出两个字:“小冬。”
旋即,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