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男公关走上人生巅峰》
1. 第一章
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
比方说,我穿越了,从异世界穿越到了人类世界,看着葬礼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虚情假意地感慨:
命运啊,我要*你——
并非是我素质低下,是因为命运对我不公。
成为人类的第一天,我多了个哥哥,多了对父母。
成为人类的第十年,我那像首充六元赠送的家庭宣告破产。
成为人类的第十八年,也就是现在,我那败家的父母狗带,成功留下巨额债务,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出事前赌博借高利贷的父母,还不如活着卖掉器官。
此时,我正在葬礼上感慨命运,我的便宜哥哥正在对前来祭拜的人鞠躬,一个劲地说抱歉,一定会还钱什么的。
但我很清楚这钱还不清。
虽然我上辈子是个恶魔,但是现在我是个人类,没有道德、没有财力也没有实力而且还在读书的三无人类,除了光脚不怕穿鞋拼一把外,啥也做不了。
总不能卖·器官吧?
作为好吃懒做、贪婪的恶魔,我表示做不到。
那样很疼的诶。
我又仔细想了想,最好的解决债务的方法是把讨债的杀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哥哥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他把我紧紧抱进怀里,眼泪流进我的脖子里,喃喃自语般在我耳边重复道绝对不会这样,我们可以活下去。
穷鬼活着比上世纪的恶魔更差,好歹恶魔有人上供,穷鬼只能捡垃圾。
等前来祭祀的讨债人们离开了,我拿起摆在黑白照片前的苹果,避开虫洞,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现在菜市场还没关门,得快点去捡点剩菜。”
“刚才姨夫送了点肉,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吃肉。”
我看了眼塑料袋里的肉,摇摇头:“可是它看起来像坏了。”
哥哥拿起肉仔细看,把鼻子探进去嗅闻,眉头皱在一起,因为最近总是皱眉,眉宇间留下几条皱痕,他把塑料袋裹紧,朝我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去菜市场买点,现在应该有打折的。”
然而当我们来到菜市场时,这里已经关门了,因为市场监管今天巡查,大家都早早关门。
当我们回到家时,又有一个惊喜。
——家被砸了。
红色油漆喷在墙上,还贴心地写了欠债还钱几个大字,生怕邻居看不到还贴了我们的大头照。
哇哦。我拿起其中一张,这角度我看着很不错啊,便宜哥倒是蠢了点。
丢下“通缉单”,我从废墟里拿出自己的书包,粘上一手红漆,比流动的血还要红,我打开书包,想看作业有没有被撕毁。
结果是它还在。
撒旦啊!讨债的怎么不把学习债给讨走?
我失望地看着手上的红漆,心想着可以弄到作业上,假装自己写了。
就在我思考时,哥哥夺过我手里的包,浑身颤抖,他握住我的手,手心也粘上红漆,眼泪在眼睛里打滚,强撑着不掉下。
今晚睡哪呢?
一公里之内好像有个桥洞,不过在黑·帮管辖范围里,说不定会惹上麻烦。
哥哥拉着我走出公寓楼,我们沿着河走。
晚上河边吹风,路灯没几盏亮起,因为电线被挖走卖钱了,路上黑黝黝的,天空上没有星星,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亮得像白天。
风吹得我的头发乱飘,我一把抓住,塞进衣服里,又被痒得咯咯笑。
我突然想到头发能换钱,于是对眼睛泛红的哥哥说:“我们去理发店吧,把头发卖了你就可以吃晚饭,我们就可以吃晚饭。”
哥哥、他有个很简单的名字,栾明,很多人会叫他小明,而我叫他哥哥,因为他觉得这样更亲密,每次试着叫小明,他会板着脸,让我不要惹他生气。
他比我高很多,竹竿一样瘦,他脱下外套我穿上,晶莹的泪珠终于掉下,从脸颊流到下巴,牙关咬得绷紧,像被逼到绝境的动物。
以前做恶魔的时候,我会出去狩猎,但现在是人类城市,除了老鼠,我还没在贫民窟看到过其他动物,我思考着要不要杀个人的时候。
“不要卖头发。”
哥哥用手臂擦去眼泪,鼻头泛红,他抽了口气,努力扬起笑容,抬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小冬的头发很好看,我们不需要卖。”
“就算没有钱,也不能这么做。”
他抱着我,寒风里只有相互贴近才能温暖起来,我将脸埋进他洗得发白的羽绒服里,里面的绒洗得散开,摸起来空荡荡,像蜕皮后留下的壳。
我们在冬天里冷清的街道上瑟瑟发抖,就在我以为可能要迷路的时候,哥哥带我拐进一条巷道。
路很狭窄,地上的杂乱垃圾比家附近的要少。
对了,能不能叫家来着,已经不能回去了吧。
夜深人静只能听到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呼吸吐出寒雾,手脚冰冷发麻,脸颊冷得紧绷。
有些医美技术不如吹点冷风,紧致能力超强。
当哥哥敲响一间紧闭的大门时,我正在思考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有钱人住bighouse,没钱人住smallhouse。
哥哥敲的门也是间小房子,我们挪窝后还是穷人,不可能一下子住进大房子,这样的结论让我非常失望,成为人之后我的贪婪更甚,以前做恶魔的时候没有过像样的住所,当人了却想在堆满财宝的地方安家。
难道说穿越的时候,我觉醒了什么龙族基因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敲门半天没有开门,哥哥握住我的手,反复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没事的,他可能在睡觉,不用担心,今天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睡觉。”
连睡觉都不能保证的话,做人也太失败了吧。
我属于随便躺下就能睡觉的类型,所以天桥下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但是哥哥不这么觉得,他总是想法设法让我有他觉得好的东西,也不管我到底要不要,他总说有比没有好。
我觉得他说得对,原来就是他让我变得贪婪的!
比方说,他昨年擅自退学后在家附近找了份活做,因为方便接送我上下学,还可以每个月存一千块钱还钱。
如果上大学的话,就不能还钱了,还会花钱。
他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并拒绝了我杀掉讨债黑·帮的想法。
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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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困倦地抬头望去,看见穿着红色西装制服,但胸部却大大啦啦敞开的青年朝我们走来。
烟酒味率先扑面而来,我动了动鼻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
现在是冬天,这个人穿得却像是夏天,脖子上挂着金项链,原本应该显得俗气却因为他的颈部线条多了几分诱惑力,我经常在上课的时候阅读小报杂志,所以比较了解他的穿着。
像他的穿着,应该是
——土。
他困得垂眸搭眼,似乎没有看到我们站在门前,径直来到我面前,迷迷糊糊地往前伸手。
就在他戴着表的手即将碰到我时,哥哥伸手将我揽住,喊道:“浦哥……是我,小明。”
“啊?”青年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倏地地瞪大眼睛,夸张地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地说:“诶?小明?你、你怎么在这里?”
“浦哥……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一下吗?”
哥哥松开我的手,离开前安抚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会很久。”
我点点头。
他们离开后,我安静地数着门前地毯上的卡通狗,等数到第三遍时,他们回来了。
哥哥指着摸着后脖颈的青年,对我说:“小冬,这是浦真天,你和我一样叫他浦哥就行。”
我亲切地喊:“浦哥。”
“诶。妹妹嘴真甜。”
浦真天笑弯眼,嘴边浮现出酒窝,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月光下这个酒窝清清楚楚。
他开了门,热情地欢迎我们进屋,拿来两双毛绒拖鞋,殷切地说:“你们就当这是自己家,想做什么都可以,这双粉色的给小妹儿穿吧,小兔子她应该会喜欢。”
他说话的腔调很奇怪,努力想把普通说标准,但总在结尾蹦出几个方言。
我看着灯光下粉得出奇的头发,觉得此人品味非常差劲,红西装配粉头发,怎么看怎么奇怪,不笑的时候还能装酷,但一笑全部暴露了。
像我这种喜欢黑色的恶魔,五颜六色伤眼睛。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傻愣愣地摸着脖子笑,将脖子上的项链和手腕的手表收起,统统丢进桌子抽屉里,等走到客厅等下,我才发现他很黑。
小麦色皮肤显得整个人傻里傻气的。
我在新家巡视一圈,发现许多个毛绒玩具,尤其是沙发上,一只毛绒熊占据三分之一区域,无比显眼。
浦真天推开毛绒熊,又捣鼓一番收受完客厅后开始收拾空房间,这间房有两个单人间,他说自己可以睡沙发,但哥哥好说歹说,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沙发就成为了哥哥的床。
等终于躺在床上时,我的额头被哥哥亲了一口,很久很久之前,当败家父母还是正常人时,他们也会亲我。
我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等卧室门合上后,复又睁开眼睛,轻飘飘地来到门前。
哥哥在和浦真天讲话。
“妹妹不需要吃饭吗?”
“……她说很累,先让她休息吧。”
我摸了摸肚子,咬住空中无形的柠檬味食物。
我可是恶魔。
恶魔不用吃饭。
我吃人类的爱。
2. 第二章
我是一个恶魔。
准确来说是一个靠爱意为食的恶魔,但不是魅魔,魅魔不靠爱意为食。
他们吃OO。
等等好像被屏蔽了。
嘛,懂得都懂。
以前在魔界其他恶魔都对我分类很好奇,因为没有恶魔要靠爱意为食,谁吃那玩意啊,大家都是吃肉吃血吃体·液的硬派,没见过吃爱的。
恶魔不信爱这种东西,天使才爱把爱挂嘴边,上帝天天嚷嚷着爱解放众生,我们此等叛逆怎能听它的话,老东西坏得很,总想借着法子骗我们善良。
但偏偏我呱呱落地就要吃别人的爱。
其他恶魔们最后争论一天得出我大概算是魅魔里的异食癖的结论,但好歹也没把我逐出魔界,我也就死乞白赖地活着。
每天这刮一点爱,那刮一点爱,实在饿得不行偷偷跑去找天使,日子过得还算潇洒。
直到有一天有个恶魔看到我去天使那,看不惯我的作风,他应该认定我是个异类,叽叽歪歪半天,当场发狂把我推进时空洞要将我消灭。
我在时空洞里撞得找不到北,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人类世界。
以上就是我穿越的全过程。
我从陌生的床上苏醒,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坐直身体,看着宽敞不少的卧室,下意识笑出了声,以为自己真成了梦中的富翁。
然而下一秒,我的美梦就碎了。
“小冬。”
便宜哥哥在外面叫我,见我没应声,走到门口敲门,“你醒了吗?”
我垂头丧气地装死,因为今天要上课,而我讨厌上课,撒旦啊,为什么恶魔要上课?!
门口的人停留在原地,我从门缝下看到他的影子一动不动,窸窸窣窣声响后,拨动电话的嘟嘟声响起。
我立马兴奋起来,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果不其然,这通电话是打给学校的。
“慕老师好,对,是我,小冬的哥哥,我想给她请一天假……谢谢老师的理解,明天我保证她会回学校。”
嘟。手机挂断。
我开心地打开门,扑进哥哥的怀里,“不用上课太好啦!我爱你!”
只有撒旦知道我有多快乐,上课真不是恶魔上的,怎么会有那么多文字和公式,拜托,我只是个恶魔,只想刷手机腐蚀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大脑。
我亲了口哥哥,开开心心地拿着手机去沙发上玩,当了人类之后,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动漫。
里面有好多特别酷的恶魔。
就在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哥哥做好饭菜,叮嘱我想吃就放进微波炉里,我点点头,换了个姿势玩手机。
“我大概晚上回来,如果有陌生人来敲门,别开门。”
说完,他就提着包出门,我看了眼,发现他带的是我昨天被泼了漆的书包,表情严肃,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大概是上班吧。
我想着,拿起手机继续玩,时不时弹出的消息被我自动忽略,不用点开都知道,是群里的人在质问我为什么没去学校。
我当然不会分享自己的喜悦,父母去世有正当理由请假,他们就羡慕去吧。
等我再次从手机里抬头,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我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满是动漫恶魔张狂大笑的模样,忍不住学着她的动作,比着右手瞄准空气。
下一秒,乱七八糟的粉红头发走进我的视野。
迷茫眨着眼睛的浦真天,下意识提起嘴角,酒窝浮现在脸颊上,有些傻气地问:“妹妹不上学吗?”
我放下手,没想到房子的主人还在家,怎么不能出去把这个家留给我们呢。
我暗自咂舌,转头扬起招牌笑容,“我今天请假,浦哥你怎么没去上班啊?”
难不成他是个富二代?
但据我的观察,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多的就是便宜、批发式的玩偶。
浦真天挠头,佝偻着高大的身躯,躲闪着我的目光,僵硬地转移话题:“还早呢,妹妹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哥做了饭。”
我跟着他来到厨房,看着他在自家的厨房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听到我的话,他懊恼叹气:“明子真是的,客人做什么饭呢。”
可是你中午才醒诶。
我盯着他左转右转,最终局促地走出厨房。
他站在冰箱前踟蹰片刻,回头朝我笑了下,眼睛像湿润的珍珠,让我想到小时候村里那条土狗。
“那我把饭热一下,我们吃饭?”
我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没事干,就靠在墙边看他干活,粉色头发像褪色的草莓泡泡糖,和他小麦色的皮肤一点也不搭。
发根冒出一点黑,隔开枯燥的粉。
以我作为恶魔的审美,他算不上看好,我喜欢黑发黑眼、身材修长的类型,他不禁染了头发,胸部也有点太大了……
男人在我的盯梢中动作僵硬,时不时就要回过头尴尬地对我笑,越来越像以前村里的小土狗。
等饭热好,他将餐桌收拾整齐,摆上颜色均匀的菜品。
我敷衍地吃饭,只用筷子尝尝咸淡,演技尤其糟糕,让浦真天频频侧目。
终于,他没忍住问出口:“菜不合胃口吗?”
作为恶魔进食人类食物,算是一种折磨,虽然尝得到味,但在进入胃部后会变得沉甸甸,让我很不舒服。
当人类十七年也没练出来演技,我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盐放多了,不好吃。”
浦真天瞪大眼睛,又夹了一筷放进嘴里,看着盘子思考片刻,得出结论:“确实放多了。”
屁,明明刚好。
我胡说八道:“对啊对啊,不好吃没胃口。”
“那妹妹想吃什么?”
我摸着空荡荡的胃部,他头上粉色的头发让我想到了草莓棉花糖,不知道他的爱会是什么味道。
来人类世界也不是没有好处,这里的人类拥有充沛的情感,简直就是恶魔天堂。
总之就是:这里人超好der,我超喜欢这里der.
目前来说,我还没有食物危机,学校里有稳定来源,身边还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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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会嫌多呢?
我撑着脸,对他说:“你会做什么?我想吃你做的。”
浦真天唇角上扬,眼睛变亮,“那好,我来给你做锅包肉,小孩都喜欢吃这个。”
对啊,我是483岁的小孩,加上成为人类的年龄,刚好500岁。
我跟在他身后,像个尾巴一样来到厨房。
说要做拿手好菜的浦真天一下子挺直腰背,手握大锅,炒得舞舞生风。
等我尝到这锅包肉时,他紧紧地盯着我的反应,仿佛能看到身后有尾巴在甩。
我放下筷子:“好吃。”
浦真天欣慰,高兴地说:“那你多吃点。”
我摇头:“太好吃了,要留着以后吃。”
浦真天眼中闪过迷茫,刚想开口说话。
我抬手制止住他的动作,看向他的双眼,语气带上几分卡嗓子的颤抖,这都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唯二较好的眼睛。
获得好感的诀窍是卖惨。
有些人类喜欢比他们惨的人,在弱肉强食里,装弱是存活的关键法则,当然也要把握好强和弱的交点。
我假装难过垂下头,叹口气,“我知道家里情况不好,不想连累浦哥,说不定明天我们就会走,父母还活着的是告诉我,一定要学会吃苦,吃够苦就会有甜。”
“尝到这份锅包肉,我觉得自己还不配。”
“它太甜,我尝的苦配不上他,我害怕今天吃了,明天就在尝不到,这次吃饱还难受。”
我仰头看向他,想从他的眼里寻求赞同,“哥,你知道穷的滋味吗?”
浦真天震惊地愣在原地,半晌后眼中凝聚起水光,握拳在嘴前,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他哽咽着:“妹儿,我懂!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再苦下去,我能帮就帮,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永远欢迎你们。”
“当年你哥帮了我,我没道理不帮他。”
说着,他突然激动起来,起身走到电视机下的柜子前,鼓捣一阵拿出几张红色钞票,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
“这些你拿去花,一定要好好读书,别像我一样……一样不争气,一定要跟你哥学习,考个好大学。”
我将钱塞进兜里,没把哥哥主动退学的事告诉他。
卖惨效果好得出奇,我成功在空中尝到了草莓棉花糖的情感。
原来是真的是棉花糖。
我心满意足地舔舐嘴角,继续完成最后一点演技:“谢谢哥,钱我会还你的,你人真好。”
浦真天摸着后脑勺,酒窝绽放在脸颊边,“是吗?”
我正要再美言几句,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他立即去房间里换上昨晚上见过的红色西装,戴上金色链子。
“工作那边有急事,妹你想要什么,晚上给你带回来。”
“我没什么想要的,蒲哥你去吧,我会在里等你的。”
离开房间前,刚拧开门的浦真天感动地转过头:“我会早点回来的!”
终于走了。
我立马跳上沙发,欢呼一声,开始刷手机。
3. 第三章
直到晚上他们也没回来,我只能放下手机遗憾入睡。
早上起床时才重新见到去而复返的哥哥,外套沾着露水,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仔细闻闻,还有烟酒的气味。
我捕捉到不一样的气味,但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于是贴在他身上,仔细地闻,左嗅嗅右闻闻,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跟在他身后,势必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
哥哥去厨房做早饭的时候,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三分钟。
得出一个结论:他可能打了一晚上麻将。
好啊你!出去打麻将不带我!留我一个人在家差点饿成魔干,回来的时候书包还重新变干净,意味着我得回学校。
高利贷的事也不知道解没解决,哥哥紧闭嘴巴不说话,让我别管大人的事,说一定能解决的,把面包塞进我的嘴里,试图堵住我的嘴。
原本我还想再诡辩几句,但哥哥眼下的青黑让我成功闭上嘴,最后苦口婆心地劝他少打点麻将,要打也别通宵。
他点头说好,催促我快点出门,他要送我去校门口。
于是我只好背着书包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我忧心憧憧,昨天玩了一整天手机,作业压根没动,但我每道题都写了解,以彰显我的努力。
只求班主任忘记作业这件事。
我磨蹭地踏入教室后门,围坐在后排的朋友们见到我,露出惊喜的表情,扯着我上看下看,明明只是两天不见,却像是发现新奇物种似的。
她们把我夹在中间,质问:“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还不回消息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家里出事了。”
我放下空荡荡的书包,随便翻了一本放在桌面上,嘴角上挑,得意地说:“不要太羡慕我。”
朋友们:“……”
我随手抓住旁边的潘小谷,“你作业写了吗?给我抄抄。”
但戴着眼镜的女生摆摆手:“老慕说以后不检查了。”
我瞪大眼睛,惊喜道:“真的假的?昨天还说了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吧。”
坐在我右边的苏音仪忽然唉声叹气,“就说我们现在高三,不要再想着别人来督促自己,他不会再管我们,最后三个月要我们自主学习……哎,昨天我妈还找我谈心,让我好好学习。”
“我妈也是。”
三个人齐齐对视在一起,紧接着同时叹气,被夹在中间的我摸不着头脑,心里只有不会检查作业的喜悦之情。
至于高考。
那是什么东西,压根没想过。
“再不学真要进厂打螺丝了,接下来三个月我要全神贯注学习,你们不要再诱惑我出去玩。”
苏音仪突然打鸡血似的甩下豪言壮志,“我要考清华北大!”
“实际点吧,我看你家隔壁的那个二本师范学院不错。”
“不管了,再不学真要完蛋。”
她匆匆扔下写句话,真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埋头看书,而其余两位也被感染,纷纷离开,一个两个都开始学习。
转眼间我身边一个人不剩,此时我才反应过来教室里安静得可怕,相比于之前总是闹哄哄的模样,仿佛集体静音。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不像以前那么严厉,带着某种看过大风大浪的沧桑。
“该说的昨天我都说了,学习要靠自己,只要熬过最后三个月,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就算是中专也比没学历好,我就说到这,你们想清楚未来想做什么。”
他说完甩手走人,留下安静得可怕的教室。
我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光明正大地倒在桌上开始睡觉,昨天熬夜玩手机,睡意来袭无法抵挡。
等我睡醒,教室里仍然静悄悄,也没人来我身边说闲话,埋头在座位上弓着背看书,一边打哈欠一边给眼皮上风油精。
我终于反应过来,她们是来真的。
一眼望过去座位上生长了很多人形植物,除了上厕所绝不离开座位半步。
而我看着桌面上空白的书本,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两天不见都转性了,明明两天前还说要一起去逛街,结果今天投身学习大军,彻底变了个人。
这就是高考的魅力吗?
身为活了500年的恶魔,我不懂,不过高考后就能从学校里解放这件事让我很兴奋,再也不用清早爬起来上学,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但是朋友们不能来聊天,少了件消磨时间的事。
我百无聊赖地熬过上午,终于等到中午,铃声刚响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三个终于想起我的人在后面喊我,但我甩在脑后。
因为我该吃饭了。
我熟稔地来到顶楼,推开顶楼天台的门,打开门的瞬间,巧克力的气息率先涌入我的鼻腔。
我眯着眼睛,一口吞掉无形的情感,放慢速度慢悠悠来到正在看风景的背影身边,也学着他装逼似地将手臂搭在围栏上。
学校面积不大,往下看去绿葱葱的树挤满道路两旁,像河流式流动着前往食堂吃饭的人类。
旁边的人没有转过头,手先向我递来。
是一个便当盒饭。
我:“你吃吧,我吃过了。”
男生把便当收回去,紧接着又递来几颗糖和数量不一的钞票,我自然地接过,塞进兜里,视线划过他侧脸那块淤青。
又被打了。
身为男友的人类总是身上带伤,我没问过,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伤。
当恶魔的时候经常会有打斗,身上出现伤口很正常,但是这件事放在人类身上似乎就不那么寻常,哥哥在看到我受伤时,经常紧张得手忙脚乱,平时街上也不会有人类打架。
他的受伤应该是件值得注意的事,但我舔下了唇角,什么也没说。
关心别人是件累魔的事,尤其是像我这样自私的恶魔。
旁边的人侧过脸,上挑的眼睛向我看来,黑发黑眼,像只黑猫,唇角向下长了一张天生不开心的脸,经常板着脸装酷,此时白净的脸颊上多了块乌青,让人感觉舒服了。
麦景长得挺欠打的。
总是双手插兜走路,看人时轻飘飘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攻击性很强。
被打也情有可原,我想。
如果有魔长这样,肯定三天一顿揍。
我有点庆幸自己不长这样,虽然麦景实际上没有在瞧不起人,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中二男,做出过大冬天到天台只穿一件毛衣,第二天感冒流鼻涕才穿回棉服的事,还非要嘴硬说不冷。
我很难形容他的性格,也很难形容我们关系建立的经过。
成为学生开启后,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人类,但因为比较懒惰,而且关押在学校里让魔精神不振,所以刚入学的那段时间里,我的食谱极其混乱,东吃一口西吃一口,很难找到像哥哥那样稳定的情感来源。
那时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类都像栾明一样什么也不要。
我所进食的爱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它很容易产生,但也很难维持。
大部分人的情感并不会来得那么强烈,所以一般都是淡淡的,是偶尔能吃一口零食的程度。
但麦景是个不一样的人类,他的情感尤其丰裕,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物就诞生了。
印象中我们没什么交流,偶尔在走廊里擦肩而过,在运动场上视线相交,鲜少说过话,但莫名的,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吸引我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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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日常相处一般都是在天台上,他装逼站在围栏前面,等我来接头,然后再递来一堆他觉得很好的东西。
在天台之外,他就像一道阴郁的影子,沉默地从我身边溜走。
我怀疑他是想维持高冷人设,一开始装逼就停不下来,在我这个恶魔看来,他的行为非常奇怪。
但我的原则是能吃饱就行。
于是我自然的忽略掉他脸上的淤青,开始日常的感情维护。
我牵着他的手,他的皮肤比起哥哥来说相对要细腻一些,在我摸上去的那一刻,他僵在原地,有点想缩回去,但我抓住他的手指。
我熟练地掏出塑料情话:“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
麦景回握住我,他故意避开我的视线,想要遮掩住脸上那块淤青,浓密的睫毛震颤,解释道:“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确实很不小心啊。”我发出一声感慨道。
他抿住下唇,抬起牵在一起的手,用脸贴了下我的手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天空,黑发遮住发红的耳朵。
作为在人类中活了18年的恶魔,我自认为有很成熟的交流糊弄经验,首先,说话要盯着别人的眼睛看,然后,回复要及时,熟练运用太极拳式回复,努力做到不让话掉在地上。
比方说嗯嗯、哦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厉害……
这套经验是我从麦景身上总结的,也成功运用在其他人身上,大部分相处时间里,麦景说话我就已读乱回,跟着他一起在天台搞文艺风。
我拉着他的手,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上漂浮的云朵,饥饿感逐渐消散,整个人懒洋洋的,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几天的事,时不时糊弄一句。
话从右耳进,左耳出。
没能在我的大脑留下任何痕迹。
等休息时间结束,我果断撒开他的手,顺口道别后,便往门口走去,回头时还能看见他坐在围栏之下,背对着阳光,抿着唇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委屈,甚至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我摇摇头,把脑子里面的比喻抛之脑后。
离开学校,我不会联系麦景,他也不会联系我,就连哥哥也不知道我正在谈恋爱。
我想着今天早上离开时,哥哥憔悴的模样,他说今天晚上也会回来的很晚,让我听浦真天的话,放了学就赶紧回来。
但我另有打算。
兜里揣着从麦景和浦真天那里得来的钱,我乐呵呵地在门口告别朋友们,顺脚就拐进了另一条小巷里,笔直地朝着网吧前进。
上高中后,我迷上了电脑游戏,但碍于家里穷得只能买几百块的手机,网吧是我唯一能够接触电脑的机会。
我走进一家小巷深处的黑网吧里,这间网吧不用验证身份证,因为我偷不出来,所以只能来这家。
门口的前台眼看是我抬手打了个招呼,乐呵呵地说:“来得挺巧,刚收拾好,你就来,还是老样子是吧?宗朔已经在等你了。”
我点点头,往包间的方向走,在靠近的时候先听到了一阵激动的吵闹声,我探过头去,看见一堆人在围成团,氛围热火朝天。
“这把OU绝对赢不了,中路都已经推到高地塔,怎么赢?”
“还没结束呢,吵什么吵,你赌了多少钱,不会把家底垫上去了吧?”
“就几百块而已,哪有你们多,这里赌得最大是那家伙,他压了整整五万块呢!”
我精准地看向他们口中的那家伙。
高挑挺拔的身影斜靠在墙壁,像颗生长歪扭的树,单手随意划拉着手机,凌乱的前发遮挡住他的脸,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仿佛没睡醒似的,眼皮耷拉着。
他说:“哟,好久不见啊。”
4. 第四章
我凑近一看,原本他们是在开设游戏赌局,桌上放着分擂好的钱,好些人围在一起看投影上的比赛。
我问靠墙的男人:“你压的哪边?”
他懒散地随手一指:“右边。”
我了然,掏出从浦真天那得来的几百大洋,告诉坐庄的人:“我要压左边。”
“喂,这么不信我?”男人靠了过来,用手压着我的头,端着熟稔的架子,“我可是百分之百成功的赌王。”
“你是说绝世非酋吧。”
我挥开他的手,紧盯着屏幕上花里胡哨的大招特效,“抽皮肤保底才能出金的人不许跟我说话。”
“等我赢了,你别叫让我请客。”
正在用力压我的贱人是我在网吧里认识的无业游民宗朔,因为经常在打游戏的是大叫出声打扰周围的人,于是网管安排我俩坐一起,防止扰民。
我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因为这家伙虽然颓废地蜷缩在网吧里,却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
下注五万的就是他。
屏幕上的游戏比赛还在继续,左边队伍持续打团,打得右边毫无还手之力,拆完所有门牙塔开始虐泉,看得下注的人群说不出话来。
完全的碾压局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投右边。
等虐泉快抵达三分钟,我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够了吧”,宗朔已经失去原本的得意,那五万块已经注定离他远去。
屏幕的队伍也终于良心发现,推掉小兵们艰难拆卸的水晶。
围观者们才开始讲话。
“我靠,嚣张啊,简直不把对面放在眼里。”
“早就说了,OU根本赢不了,就算是豪强,也是很久以前的豪强了,现在谁都能来踩他们一脚。”
恼怒的大叔指着桌上的钱愤怒大骂:“那是谁敢下注五万?这不是误导人吗?”
“赔率1:6,你回去治治老花眼吧。”
大叔不停地咒骂,势必要把押五万的人找出来,但没人站出来,只有乐呵呵地来领钱的人,他只好摸鼻子离开。
我先排队拿钱,揣着没涨多少的钱回到装鹌鹑的宗朔身边,不由带着赢了一把的傲慢,昂着头看他:“我就说吧,跟你押反的肯定赢。”
“那只是因为我想赌一把反着压、以小博大的概率而已!”
“哦我懂了。”
宗朔撩起眼皮看我,:“你懂什么了?”
“你嘴硬。”
屏幕上比赛结尾,正在进行颁奖仪式,输掉的队伍灰溜溜地离开,获奖的选手握着话筒笑容满脸,旁边的礼仪人员举着一长串零的奖金牌,我从尾数到头,发现足足有六个零。
“个十百千万……这是有十万?!”
我哇了一声,“打游戏好赚钱。”
“是一百万。”
宗朔很讨人厌地纠正我的错误,又得意起来,“不过是半决赛的奖金而已,等决赛更多,有五千万。”
我的脑袋里出现更多的零,五千万可以买多少部电脑啊?应该每天都可以躺着玩电脑了吧。
如果天上掉下五千万,我一定可以再也不上学,天天躺在床上耍手机,玩电脑游戏。
这些选手每天打游戏还能赚钱,真爽啊。
我不由开始思考成为电竞选手的可能性,回到包厢时,我幻想着自己站在颁奖台迎接五千万的场景,开机的手速依旧,飞快登上账号进入游戏。
开的第一把,我和宗朔被对面打爆了,等他和队伍里的垃圾辅助喷完,我开口问:“你觉得我有打电竞的天赋吗?”
宗朔:“0-20负作用辅助还敢骂中单,回去你爹就暴毙——什么?”
他转过头摘下耳机,凌乱的前发盖住眼睛,让我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睁眼打游戏。
“你想打电竞?”
我点头,一脸正色。
宗朔移动鼠标,把战局数据放大,再放大,对准我的1-15-2的超雄数据,尾音上扬:“用这个数据?”
我挠挠脸颊,很是不解,“今天那个上单不和我一样吗?为什么我就不行?”
“因为人家那是高端局,我们打把黑铁你就开始畅想打电竞,等上了黄铜你是不是想当冠军。”
我认真地思考,世界冠军奖金应该比国内决赛冠军还多,指不定有多少个零。
如果有这么多钱,我岂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某人还真幻想上了。”
宗朔打断我的幻想,看着屏幕嘀咕着:“辅助还敢加我,怕不是个m,我骂不死你。”
我发现辅助也加了我,问我下路是不是我的狗,骂到他主人所以咬个不停。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顺手截屏保存下来,劝宗朔少说两句,少和菜鸟一般见识。
宗朔完全不理我,戴起耳机又是一串污言秽语,他平时声音低沉,讲话缓慢,现在吵起架像个机关枪,吵人得很。
我闲得无聊,自己开了一把,结果他立马吵完架,看到我新开游戏露出气得肝疼的表情。
宗朔:“我帮你骂他,你就这样对我?”
我疑惑不解:“我啥时候要骂他了?”
他无言以对,拆开口香糖丢进嘴里,强行闭麦,半晌后又凑到我旁边,看我的操作,我再次惜败对面时,他起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悻悻地看着屏幕上血红的失败,叹息或许电竞这条路真的不适合我。
我还是适合躺在床上,享受用手机短视频腐蚀大脑的人生,当一个恶魔,早知道怎么消磨时间,人类发明的手机完全就是为恶魔而生的,手指划划一天就过去了。
赚钱这种事,还是放给别人操心吧,反正高利贷还没有找上门。
没过多久,宗朔回来了,带回来一堆零食。
我毫不客气地抢过来,拆开棒棒糖放进嘴里,虽然恶魔不需要进食,但尝个味道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这是别人买的,更美味了。
等我翻完零食,挑了个最贵的藏进兜里,宗朔才把零食袋拿回,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晃悠,左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
我这才发现他手腕上有闪光。
定睛一看,原来是块很有质感的表。
我才想起这家伙是个有钱的无业游民,不需要操心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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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仇富。
仇富是个正常的心理,它的产生就像呼吸那么简单,来到人类世界后,因为身处穷人的行列里,我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仇富的队伍中。
“在看什么?”
宗朔三分刻意地抬起手腕,三分不经意地看向我,剩下四分全是贱,“看我的表吗?要十几万哦。”
我眯起眼睛:“是假的吧,上周还没有,怎么这周就有了?你去哪里搞的?”
“别人送的。”他点击匹配按钮,打算揭过此事。
但我紧盯着不放,眼睛黏在他的表上,总觉得它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正思考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有什么东西向我砸来,我顺手接住。
宗朔解下他的表,丢给了我。
他没回头,随意摆了摆手:“送你了,现在可以上号了吧。”
我把还有余温的表揣进兜里,喜笑颜开,“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呢?陪你打到天亮都行。”
宗朔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唇角微微勾起,我鼻尖嗅到不同的气息,是丝丝缕缕的薄荷口香糖味,我舔了下唇,将空气中无形的情感塞进肚里。
宗朔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偶尔能吃一口零食的类型,他的情感总是在送我点什么的时候冒出,我也搞不懂是为什么。
人类的情感和恶魔的不一样,有些人为别人做点事情还会更喜欢别人,恶魔只会喜欢为自己做事的人。
宗朔送我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个月我看到网上有把送人的东西收回去的案例,还让他写了自愿赠与,他表示很无语,问我写什么关系。
我说是赞助人。
他是我的赞助人,赞助我这个前途无量的高中生实现躺平的人生理想。
他笑了半天,才在我从作业本上撕掉一页的纸张上落下签名。
现在那个自愿赠与协议还在我的书包夹层里放着,如果他敢反悔,我就把协议打印出来,去街上乱发。
不过我也觉得他不会反悔,因为他花钱大手大脚,不像会在意手指缝漏出的小恩小惠的人。
这就是有钱人的度量吧,我一边打游戏一边仇富。
等外面的天空逐渐灰暗,我才在手机的催促声中不情不愿地关闭电脑,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
一股脑把从麦景和宗朔那收刮来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我拉上拉链,背上包和宗朔往外走,在门口时,我朝他挥挥手:“以后我要走右边了。”
宗朔停下脚,转头问我:“为什么?”
“我搬家了。”
我也懒得再说一遍家里出事,因为宗朔是个闲人,能放假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我暗暗地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狠狠地在他脸上秀。
他也没有多问,转身想走,但我想到什么,叫住他:“你这表,咸鱼能卖吗?”
宗朔:“保卡和表盒改天给你。”
他是懂的,肯定没少卖过。
我挥手向他道别,慢悠悠回到寄住的公寓里,掏出书包里的东西整理今天的收获,然后我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我让宗朔写的自愿赠与协议竟然不翼而飞!
5. 第五章
我沉思着,以思考者的姿势坐着。
究竟去哪了?
我陷入思考漩涡。
是被我自己无意丢掉了?还是被讨债的黑|帮给偷走了?
我思来想去也没搞懂为什么黑|帮会拿走自愿赠与协议,却没有收走我的作业,难不成他们是宗朔派来的?宗朔大费周章害我的便宜父母背上债务是为了偷走自愿赠与协议,然后告我,让我把礼物还回去?
我越想越觉得人类可怕,最后拿出手机给宗朔发了条:你好毒。
对面很快回复三个问号。
看他的表现,我又开始不确定。
明明葬礼之前还在包里来着,因为担心再背上负债,我特意检查过,那应该是之后丢的,在这段时间里,哥哥拿走过我的书包……
对哦。
栾明拿走过我的书包。
所以他拿走那张纸干嘛?
我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人类心里太多弯弯绕绕,但他自从出生就站在我这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我在时空洞里搅碎的一部分灵魂碎片,绝对不可能成为宗朔的间谍。
想到这,我开始怀念自己碎成渣的恶魔躯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复好。
其实一直在人类世界也挺好的,不用担心吃不到饭,还没有性命危机,最关键的是还能玩手机刷低智小视频。
浦真天和哥哥不在家,我肆意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刷到很多关于高考的视频,评论区挤满了焦虑的学生和家长,同时又洋溢对未来的向往。
紧接着我刷到很多富人精致摆拍的vlog,比起前一种,后者让我的情绪强烈波动,变得尤其贪婪,恨不得把里面的人扯出来换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类这么爱秀,不怕别人忮忌过甚干出坏事吗?
等等人类世界好像有法律来着……
我愁眉苦脸,动动手指点击不感兴趣。
这时,肚子应景地发出咕噜声,我在沙发上翻了面,面朝大门,等待美食送上门。
屋内灯光晦暗,电视屏幕蓝光莹莹,窗户外传来雨点敲击声,我动动耳朵,听到脚步声,于是弹射起步来到门前,先门外的人一步拉开门,张开双臂。
拥抱是湿润的。
我迫不及待地啃食糖渍柠檬味的感情,填充饥饿的胃部,赖在哥哥身上不动,他把我搬回沙发,抽了几张纸,擦拭我脸上粘上的雨水,脱下带着冷气的外套,用手试探温度。
“晚上下雨,明天倒春寒会降温,我给你买了件新的外套,你试试。”
他翻出旁边的口袋,扯出一件衣服。
我刚吃饱饭,懒洋洋地让他摆弄,换上衣服朝他比个耶,“怎么样?”
哥哥简短地夸赞:“好看。”
他低头收拾口袋,晦暗的光照在脸上,晕染出浓重的阴影,像是累极了,眉头微蹙,眼尾下垂,疲惫又无奈。
我用手戳他的嘴角,问:“你不开心吗?”
他顺从我的力道提起嘴角,摇摇头,“不累。”
骗人。但就像忽视掉麦景的伤口一样,我无视掉了哥哥的情绪。
高利贷什么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哥,你拿我的书包去做什么了?”
“红漆不好洗,我去找家店帮忙弄干净,是哪里洗坏了?”
“没有。”
我想了想,又问:“那洗的时候,你有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吗?”
“……拿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张纸?”
“我帮你放在夹层里了。”
我立马翻身去找,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了像狗啃的纸条,陡然笑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它丢了。”
哥哥很久没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沉默着,发丝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雨珠,像是落在蜘蛛网上。
我盯着他头上的雨水,问““外面下雨为什么不打伞啊?”
他理了下头发,解释道:“半路才下的,这么点路不至于打伞,我就跑回来了。”
“哦。”我抱着双腿,歪头看他。
哥哥沉默了会,忽然开口:“小冬。”
“嗯?”
他看着我,眼珠像两颗泡在雾里的黑宝石,“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发生了什么,好像没什么有趣的。
“大家开始准备高考,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想等着高考结束躺在家里睡觉,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啊?以前那个家,还回得去吗?”
他答非所问:“小冬想离开吗?”
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于是直白地说:“我还是想住大房子,哥也要有个房间才行。”
哥哥抿起唇,微微垂下头,脸上的阴影蔓延开来,语气发涩:“……会有的。”
我抿着嘴里的柠檬味,开始畅想作为富人的恶魔生活。
要有一个大大的房子,最好大还有三个单间,一间装电脑,一间装金银财宝,最后剩下的装哥哥和其他能提供稳定食物的人类。
我用贫瘠的想象力畅想富人生活,最多也只敢想四个房间的豪宅。
哥哥时不时看眼手机,神情紧绷,但很快又收起手机,在房间里晃悠,进卧室收拾我乱丢乱放的东西,他总是停不下来,像广告里见过的888元的扫地机器人。
我在沙发上翘脚看电视,右手玩着宗朔送的手表,思考着卖了换的钱该怎么花。
之前宗朔也送过我东西,全被我转手卖了,到手的钱不少,但转眼就不翼而飞,我也不清楚被花到哪里去了,眨眨眼睛手机上的数字就变成零,这找谁说理去。
我将其归结于黑客,他们可能是另一种恶魔,天天在网上偷钱。
哥哥从屋里出来,拿着我的袜子问哪几双要洗时,原本应该凌晨才回家的浦真天回来了。
看到我们,他吓了一跳,垂头丧气变成接局促,摸了摸后脑勺,扬起个略带傻气的笑容:“小明你在啊,妹儿也放学了,好巧,你们吃饭没?”
我瞟眼哥哥,立刻端正坐姿,乖巧地说:“还没吃,我们在等你。”
“诶?等我吗?”浦真天信以为真,有些感动,收起红得刺眼的雨伞,放在旁边的鞋架上,我仔细一看上面还写着广告联系电话。
雨伞和他的西装一样红,透着塑料的丑,我不懂为什么他会穿红西装,还染着粉色头发,因为他的好身材才能勉强入眼。
浦真天像个客人似的拘谨,飞速溜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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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换了身家居服,神情勉强舒展开。
我盯着他布满卡通图案的家居服,又看了看客厅角落里堆放着的玩偶,思考着这是不是最近朋友嘴里爱说的反转魅力。
浦真天尬笑着在沙发坐下,胸口的布料很紧绷,坐下时腰部衣服上移,明显短了一截,他扯了扯但没有丝毫作用,只能拿起旁边的抱枕遮盖窘迫。
哥哥问他想吃什么,他站起来想去厨房帮忙,但始终慢一步,又坐下了。
坐下后,他拿起手机看,看着看着开始走神,直到手机息屏也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出神地盯着手机。
我摸摸下巴,哥哥还在厨房里忙碌,刚吃了柠檬我的食物又蠢蠢欲动,于是我悄悄凑近,在浦真天耳边说话:“在想什么?”
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站起来,身体拼命往后仰,将手机反面盖在腿上,“在、呃在想工作的事情。”
“工作上遇到点烦心事。”
说到工作,他的眉头锁住,但语气镇定许多,拘谨的气息逐渐消散,宽容地看着我,“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我摇头:“我不想懂,我不想工作。”
浦真天眼睛亮了点,嘴唇蠕动想说点什么,大概快要产出一堆大道理,所以我立刻堵住他的嘴,“浦哥为什么烦心啊,可以告诉我吗?我也想知道,我哥告诉我只要把烦心的事说出来就不会烦心了。”
他面色犹豫,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搞不懂同事在什么,哎。”
浦真天说完,沉默片刻,“妹妹,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我:“很好啊。”
“那我的衣品呢?”
我眨巴下眼睛,谎话脱口而出:“一样好。”
浦真天笑了,嘴边浮现出酒窝,脸颊上还有几颗散乱的痣,因为皮肤黑看不太清,“还是妹妹好,外面的人不好,以后我要少和同事说话,听了只会心烦。”
“对了,妹妹什么时候高考?”
我想了想,回答:“今年吧。”
具体的记不清楚了,虽然教室黑板上写了倒计时,但我压根不抬头。
浦真天震惊:“今年?!”
“那应该——”他半截卡住,视线往厨房里看,半晌才吐出字,“我还以为才高一,没想到已经高三了啊……时间可过得太快,以前我认识小明的时候,你还在阿姨的怀里。”
浦真天陷入回忆,忽然问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当家里蹲,我是个没有梦想的恶魔。
我反客为主:“我还没想好,浦哥是做什么的?”
他一下子愣住,话堵在嘴里,再次看向厨房,此时哥哥正好端着盘子往外走,他立马起身想要迎过去,但没想到居家服突然崩开,几颗扣子迸射而出,胸口大开。
哥哥也愣住了,我看着锻炼有素的胸部也愣住了。
但还没看几秒,浦真天迅速转身,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回房间换衣服,我和哥哥对视一眼,他没说什么,蹲下身捡地上的扣子。
等浦真天再次出现,他已经尴尬得不敢看我,一个劲地跟哥哥聊天,也忘记回答工作的事情。
我咬了口空气中的棉花糖,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6. 第六章
但工作像狗皮膏药紧紧粘着我不放,就像口香糖粘着鞋底,工作阴魂不散地粘上了即将毕业的我。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那群转性的朋友开始讨论以后要做什么、要找什么工作。
“我要当工程师,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空调。”
潘小谷扶了下眼镜,语调压制不住兴奋,眼睛发亮:“我妈说工程师可以赚大钱,不怕在工地里晒太阳,每天都可以吹空调,平均年薪五十万。”
苏音仪挠挠头,道:“可是我听说工程师很容易被拖欠工资诶。”
她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像只偷油的老鼠说:“现在兴的是科技,不如去学代码,当个码农工资也很高,而且以后都要靠代码,不如跟随时代潮流。”
卫菱也加入其中:“我觉得医生不错,老师和医生都是铁饭碗,而且我想学医,拯救生命的感觉肯定很不错。”
她们左一句右一句,描绘出未来蓝图,在教室里畅想未来工作,成为领薪水的大人后真正地享受人生,我夹在中间想什么时候能下课,快点去吃饭。
“小冬,你以后想做什么?”卫菱喊我的名字,脸颊上残留着兴奋的红。
我把当家里蹲的想法托出,她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挨个摸我的头,但潘小谷说我还是应该找个工作,我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说所有人都是这样,除了有钱人。
又是有钱人。
有钱人好像特别自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觉得我的梦想应该是当个有钱人,最好无痛无工作。
上课时,班主任依旧板着脸,让同学在打开投影,说要播放视频。
教室里的人抬起头,我也跟着撑着下巴。
视频开头是一段沸腾人心的音乐,紧接着是很多人激动地宣誓,各个学校的名字在屏幕上闪过,背景音乐动次打次,比雨点还急。
然后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出现了,班主任在旁边补充说是优秀的毕业生,在各个名校前面拍摄鼓励视频,看看他们现在开心的样子,我们应该更加努力才行。
“他们都是从江中出去的学生,考上重点大学每个人前途无限,你们也一样,不要妄自菲薄,最后这段时间很重要,也有不少人弯道超车,成为黑马。”
班主任指着屏幕上的学生,苦口婆心地说:“以后考上大学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去哪,想怎么玩怎么玩,想谈恋爱就谈恋爱——”
她说话时,屏幕正好播放到下一个,大学名是串英文,哥特式建筑前面站着眉眼俊朗的男生,穿着黑色大衣,像个羽毛光亮的乌鸦,嘴角噙着一抹笑。
台下的同学们原本就躁动不安,见状起哄起来,惹得班主任回头看去。
屏幕里的人在讲我听不懂的鸟语,端着装逼的架子,同学们很吃这套,兴奋又激动。
“QS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这位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当年高考理科状元。”
我听见旁边有人鼓掌,不由盯着屏幕的人多看了两眼,摸摸下巴,想这人还挺符合我的审美。
我喜欢黑色,很顺眼。
“等高考宣誓大会,还有更多优秀人士来学校鼓励大家,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想努力一把,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努力吧孩子们,把未来攥在手里。”
视频结束,班主任吆喝几声,教室才慢慢安静下来,同学们一个两个像打了鸡血,坐姿比以前提拔两度。
我不理解他们的激动,视频里的人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能兴奋成这样,不应该很气吗?
这大概就是恶魔和人类的区别吧。
中午,我像往常一样登上天台,麦景早早等在栏杆边,手里领着便当。
我再次谢绝便当,把班主任放视频的事情告诉他,他说他们班也放了。
“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问:“你想不想努力学习,然后考个好学校?”
“嗯……考个好学校然后找好工作。”
他穿着宽大的运动外套,今天没被打,颧骨上还乌着一块,说话时把下巴藏在衣领后,“对我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找个好工作才能经济独立,靠自己活下去。”他的声音逐渐变小,转头看我,眼睛眯了下,垂下头。
我忘记他的成绩好还是不好,压根没注意过,但听起来像有指望的样子,不过像他这样总是被打的人,出去工作不会被打吗?
我心口不一地回复:“我觉得你说得对。”
管它是啥,说对就对了。
“那小冬呢?”
被问的次数太多,我也开始思考如果真的要工作,我应该做些什么来融入人类世界。
我盯着天上的云思考着。
麦景:“没想好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高考也不是决定人生一辈子的事……至少不能决定你的。”
“小冬不想工作也没关系。”他说完,犹豫许久,试探着看进我的眼睛,悄无声息地靠近一点,声音发颤,“我、我可以养小冬。”
我哦了一声,掏走他口袋里的糖果,剥开堵住他的嘴,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
麦景敛眸,垂着头不说话,手仍然拉着我。
我觉得他不懂说话的艺术,怪不得被人打,我讨厌养这个字,我也是个有尊严的恶魔,他只是我的食物而已,为了报复,我用手戳他脸颊上那块淤青,他眯起左眼,不明所以,但待在原地没动。
我又去碰他的眼睛,摸他薄薄的眼皮,手指下传来不安的动静,他含糊地喊我的名字。
“小冬?”
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扣下他的眼睛。
但我没那么做,因为我是个懂法律的恶魔。
我哼哼两声,抬起握在一起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愣怔地看着我,不知道作何反应。
“喜欢你才咬你。”我张嘴乱说。
麦景摸着咬痕,像个白痴样笑了起来,笑完抿起唇,说了声对不起。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道歉?”
他说:“惹你不开心了。”
麦景是个奇怪的人,莫名地猜对了我的想法,和便宜哥哥一样奇怪。
在离开前,他把兜里所有东西掏给我,说会努力保存手背上的咬痕,在它消失之前一直心怀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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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直到我离开天台,他还站在原地,和阴影融为一体。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么麦景就是只会刷新在天台的npc,点一点会掉落物品。
我很快将他甩在脑后,继续思考工作的事。
在见到宗朔的第一面,我就问他觉得什么工作好。
他开机的手速慢了一步,嚼着口香糖,目光从略长的刘海下投来,问:“你决定弃明投暗了?还是脑袋发烧,烧糊涂了?”
我一脸正色:“我很正经地在问你。”
“行,那我也很正经地回答你。”宗朔往后仰,砸在椅背上,“吃软饭的工作最好。”
“吃软饭?”我摸着下巴思索,皱起眉,“你是说给有钱人当宠物吗?不要,我是个有尊严的恶……呃,人!”
吃软饭什么的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吃软饭的!
“有人养哪里不好?”
宗朔语气平静地说:“你得到了钱,有钱人得到了情绪价值,是双赢。”
“家里蹲也比吃软饭好,而且这算是什么工作啊,我要的是说出去能好听的工作,最好有很多很多工资。”
宗朔:“家里蹲也是被人养啊。”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反驳道:“家里蹲是让人上供。”
“那你就当吃软饭也是别人上供呗。”
宗朔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你又不想累,那就只有吃软饭了。”
我想要反驳,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嘴硬:“算了,我还是家里蹲吧。”
我也跟着上号,正在匹配时,他冷不丁开口:“你从我这拿东西,算不算你在吃我的软饭?”
我大惊失色,“你怎么能这么想,绝对不是!这都是我凭本事拿到的!”
接着宗朔笑了,像上发条的玩偶,笑得停不下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可能打游戏输太多发疯了,等他停下来,看见我的表情,又噗呲笑出声。
我:“你到底在笑什么。”
他摇头不解释,只说:“想到了搞笑的事。”
他可能真疯了。
打完游戏,我拿到了保卡和表盒,又从宗朔兜里掏东西,执意再捞点东西作为精神补偿。
但只掏到了花里胡哨的卡片,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宗朔就抢了过去,让我少看大人的东西,我懒得给他好脸色,悄悄踩了他两脚。
告别时,宗朔疼得咬牙切齿。
回家的路上又漂起小雨,下班的上班族们无精打采,像被魅魔吸光了精气,于是我越想越觉得不能上班,哪有恶魔被工作吸食的道理。
还是当家里蹲吧。我想。
我淋着小雨,沿着路往公寓走,刚踏入楼梯时,忽然感受到熟悉的氛围。
墙壁红红的,原来是欠债还钱四个大字。
仔细一看,地上还有两个熟悉的大头照,我小心翼翼地往走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乌泱泱好多人站在门口,凶神恶煞,把卡通地毯被踩得脏兮兮。
我屏住呼吸,思考着该做什么。
7. 第七章
我很郁闷,低头看地上的大头照,上面的女生也盯着我,收债的黑|帮懒得多花钱,照片是黑白色,和已经表在墓碑上的父母一样。
潮湿的雨打在我的脸上,是冷的。
难道就要把还没捂热的表交出去吗?我不愿意。
我还想给游戏充648诶,在游戏里买皮肤特别有面。
楼梯传来脚步声,
我转头望去,脸色苍白的哥哥匆忙来到楼梯口,瞳孔震颤,大步上楼来到我身边,将我一把塞在身后。
正在下雨,但他身上热量惊人,像个火炉,源源不断地释放热意。
他的气息急促,说话声音有些抖:“小冬,你去楼下玩,去我们之前经过几次的湖边,看湖里的鸳鸯好不好?”
现在下雨诶。
我心想至少给把伞吧,但哥哥攥得紧紧的,手臂颤抖,呼吸不稳地打在我的头顶。
“好吧。”我转身下楼,抬头时他已经不在楼梯边,视线捕捉到一角风衣。
我顶着细细密密的雨往湖边走,很快整个人变成落汤鸡,湖面上两只鸳鸯贴在一起,躲在树下避雨,我走进凉亭里,盯着不断泛起波澜的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摸了摸手里的表盒,把书包打开,取出里面的表塞进盒子里,思考片刻,开始拍摄二手出售照片,力求清晰优美。
没拍一会,充话费送的安卓手机开始发烫,因为淋了雨,像暖手宝似的,我背对风看手机,希望电量不要太快终结。
我刚把表挂上二手,宗朔就发来消息。
[宗贱朔人]:手速挺快
[宗贱朔人]:缺钱了?以前卖二手可没这么快
[宗贱朔人]:少充点648吧,真正的非酋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管得宽,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对了,你能不能买回去,再把表送给我?
[宗贱朔人]:(大拇指.jpg)
雨水打湿我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脸颊上痒痒的,我换了个姿势玩手机,把书包抱在怀里。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手机电量掉成了10%,红色的很吓人,让我立马想到墙壁上的油漆,心情不爽。
哥哥还没来,说明事情很难解决,说明他可能要追随便宜父母而去了,想到以后的日子没了他这样稳定的食物,我忍不住长吁短叹。
要找新的好麻烦啊!
我擦点脸上的雨水,决定回去看一眼,刚走出凉亭,没走几步,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凉亭,红色雨伞,红色西装,雨伞上还有广告电话。
我快步跑到男人身边,喊:“浦哥。”
浦真天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小冬?!你怎么在外面?等等,你快进来,身上全淋湿了,等会回去感冒怎么办,你哥哥呢?”
他将伞向我倾斜,自己大半身体淋在雨里,红色西装很快濡湿大片,脸上挂在水珠,拧着浓眉。
“哥哥在家里。”我说,“高利贷追过来了。”
他哑口无言,震惊从脸上消失,转而变成沉重,宛如镀上一层隔膜冷硬起来,他把伞塞给我,迈进雨里,往外走了几步,又急停在原地,转头说:“你现在外面玩会,等我来接你,好吗?”
他补充道:“我和你哥哥有点事要处理。”
说完加快速度离开,留给我一个红色的背影。
我握着雨伞,看了眼手机的电量,决定先去躺便利店,果不其然在收银台旁边看到充电宝,终于拯救了我岌岌可危的电量,我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差点就要世界末日了。
我看着变成绿色的电量,格外安心。
便利店可以遮风挡雨,比湖边的凉亭好一百倍,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让我去那。
有了充电宝,我开始放心地玩手机,撑着脸划拉动态。
身上潮湿的雨水难消,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让我怎么坐都不舒服,尤其是脸颊上,总有发丝在脸上的感觉,蛛网般挥之不去。
窗外的雨模糊了玻璃,街道的环境在雨水中扭曲,从门口溜进的冷风往衣领里钻。
偶尔进来几个客人,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抱怨着突如其来的雨。
恰逢汽车鸣笛,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在快步行走的路人里,有一个慢悠悠的人,黑色雨衣反射出白光,低垂着头,双手提溜着袋子。
原本没什么引人注意的,但是这道身影十分眼熟。
男生抬起头,五官线条清晰,单眼皮,眼角略微上挑,冷淡又刺眼,颧骨上还有一块没消掉的淤青。
是麦景。
他淋着雨,大概是刚从超市里出来,身形清瘦高挑,像只流浪黑猫。
我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乘机吃一口的时候,道路尽头跑来几个人,人高马大全身黑,手臂还有纹身,看上去很不好惹,领头的人拉住麦景,表情嘲讽地说着什么,然后随手扬飞他手里的袋子,抓着衣领破口大骂。
打招呼的想法顷刻消失。
我往后缩了缩,生怕被看见。
对峙的局面在麦景挥拳反击时暂停,紧接着更多人加入打架,宣泄来历不明的情绪,有个人想打麦景,结果不小心锤在同伴身上,在雨里滑稽可笑。
他们拉扯着,麦景的身手不错,打得领头的眼歪嘴斜,但是对面人多势众,把他推进小巷里,步伐交错,路边的水潭反射出晃动的人影。
我品尝着这出好戏,意犹未尽。
打来打去很好玩,越混乱越好玩,我邪恶地想要看到世界大乱。
没过多久,小巷里走出扶着腰、摸着脸的男人,领头的人脸色不好,吐口唾液,朝着巷子深处骂了几句,带着浩浩荡荡的手下踏雨而去。
巷口白色塑料袋露出一角,买的东西散乱在地。
我刚想看麦景买的是什么,视线里忽然涌入一抹红,然后扩大到全覆盖。
浦真天去而复返,手里握着新的广告雨伞,粉色头发湿溻溻,不笑时显得整个人冷硬,但他看到我就提起嘴角,露出大白牙。
我赶紧出门,问他:“怎么样?我哥还活着吗?”
“他没事,好着呢。”浦真天自动接过我的书包,“不用担心高利贷的事,他们不会再来了,妹妹别怕,有你哥和我在,什么事也不会有。”
他飞快说完话,喉结滚动,关切地问:“你饿没饿?”
“还好。”
在楼梯口的时候偷吃过,胃部还有情感残余,我舔下唇,嘴里甜滋滋的,“我们回去吧,我想换衣服。”
浦真天点头,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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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清亮,脸颊的雨水也跟着闪光,我注意到他后脖颈泛红,还以为是血,但定睛发现是染料的颜色。
我悄悄伸出手,手指碾磨他的衣角,手指头果然变得红彤彤。
我不知道浦真天的工作,但他有很多金链子和表,应该不差钱吧?
他再次回头,以为我在忧心,安慰道:“没事的,你哥就在家里等我们,他好着呢。”
可能是个人爱好吧。我把吐槽的话塞回肚子里,视线转向逐渐接近的巷口,靠近时,被扯烂的塑料口袋露出全貌,物品撒落一地。
麦景正低头捡拾,沉默安静,黑色雨衣遮住他的脸,只能看到抿起的唇角。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来。
浦真天遮挡住我的视线,脚步慢了点,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
再次回到公寓时,墙壁上的红色油漆被人狠狠擦去,“通缉令”也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残留的红,像什么也没发生。
哥哥坐在客厅,听见动静回头,苍白的脸颊上带了点血色,但眼下的黑眼圈还是一样重,脸上带笑,自然地招呼我们吃饭。
吃饭时,浦真天努力活跃气氛,说天说地就是不说刚才发生的事情,直到摸了把后脖颈,他才发现西装掉色,尴尬地回房洗澡。
哥哥收拾碗筷,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外的雨不停,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啪嗒啪嗒打在遮阳棚上,上任租客留下的绿植在阳台上,被雨淋得弯了腰。
哥哥把它搬回房间,避免它被淋死。
等忙完,他才在我旁边坐下,表情逐渐流失,逐渐变成一滩死水。
我还以为他要哭了,从小到大,他总爱哭鼻子,开心了哭,难过了哭,看三流电影也会哭。
但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眼底晃动着光,不是泪光,是电视机的光。
此时正在表演三年之期已到,主角情绪激动,咆哮着要打脸反派,有那么一瞬间情绪强烈过头,比反派更像个反派。
我看着开始痛哭流涕的反派,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没哭,上一次他流泪是因为高利贷毁掉了原本的家,但这次高利贷找上门他却没什么反应,很快收拾残局,遮掩情绪。
我蜷缩着双腿,紧紧地盯着他的眼角,试图从中看出泪意,但什么都没有。
他变了。
栾明不像以前的他了。
但他身上的气息没有变,糖渍柠檬甚至比以前还有浓烈,源源不断地涌向我,填饱我的胃,让我懒洋洋的,不想动。
哥哥注意到我的视线,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说:“在想你什么时候哭。”
他愣住了,摸摸我的头,“不会哭,以后也不会哭了。”
“以后我们会幸福起来的。”
他的语气笃定,偏头时又变得恍然,有瞬间,我以为他掉眼泪了,但是只是电视机变换的光。
我想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眼泪了。
有点可惜。
因为我喜欢别人伤心的模样。
在睡觉前,哥哥亲吻我的额头,告诉我以后不会再有高利贷找上门,虽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但以后会拥有属于我们俩的家,他会努力让我住上想要的大房子。
狂风暴雨冲洗大地。
一切翻篇。
8. 第八章
那天以后,哥哥找到了工作,每天像浦真天一样早出晚归,以前的事真就烟消云散,没人再提起,墙壁上红油漆逐渐变淡,变成了粉色。
浦真天头上的粉色也掉完了,变成了浅金色,那天以后,他的西装也换成颜色,但我只见过一次。
生活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有一点很不好,
——我的进食时间变得混乱。
因为哥哥总是很晚才回来,还没吃饭我就睡着了,早上醒来还没吃几口又要走,我对此很不满,每天缠着要他送我上学,但在学校,我还是决定自寻办法。
为了晚上不饿肚子,我黏上了麦景。
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里寻找他的踪迹,从固定刷新点天台扩散到各个角落,课间休息偷摸溜出去找他,顺着食物的气息精准抓人。
他的刷新地方总是在角落,教室的后排、走廊的尽头、教学楼背后的花坛……
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总带着的淤青,在看到我之前,神情阴郁冷淡,安静得像一抹灰尘。
和其他钟爱学习的高中生不一样,麦景总是很闲,也不怎么热爱学习,每次我来找他,他一定有空,上次听他说工作很重要,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班主任彻底撒手班级管理,对我出去的行为视而不见,所以我更理直气壮。
我甚至带着麦景逃学,去游戏厅玩。
他总是输给我,让我既得意又嫌弃,因为他太容易打败,游戏体验大打折扣,多数时间他站在旁边,看我欺负小学生,帮我处理哭得哇哇叫的小孩。
最后一次逃学,我跟他在湖边兜圈,因为钱被拿去充了游戏,麦景的兜又被我掏得干干净净,所以约会的方式变得十分纯朴。
一到外面,麦景就变成沉默的随从,我走哪他跟到哪,我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我们闷头走路,一句话也不说,我一边走路一边消食,懒得说话,麦景把有心事写在脸上,但始终不开口。
他不说,我就不问。
走到半路时,不速之客登场。
扛着鱼竿的大汉和我们迎面相撞,端着一张不好惹的、凶神恶煞的长相,看见我们瞪大双眼,想转身又硬停下。
麦景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冷言发问:“你要干什么?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结尾时,他压低声音,像只猫浑身警惕。
我盯着大汉的脸瞧,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之前领头打麦景的人吗?
大汉拧着眉,张嘴欲言,气势汹汹,看着格外凶狠。
在他拧眉的那一刻,我立马退到旁边,防止被误伤。
大汉注意到我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嗽几声,粗着嗓子说:“你知道就好!记住你的身份,下次再让我知道你的小手段,没你好果子吃。”
他狠辣地甩下重话,扛着鱼竿扬长而去,有几分短剧里经典反派的精髓。
我很诧异,难道麦景拿的是龙傲天剧本吗?
麦景只告诉我没事,也没解释为什么,努力转移话题,磕磕巴巴地提起前几天一起打游戏的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再次变得沉默。
我环顾四周,确认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说迎接龙王。
他不说话,我就当做无事发生,继续拉着他在湖边转圈,结果又在原来的地方,再次遇到了甩狠话的大汉。
他斜眼看见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鱼竿,别着脸,若无其事离开,甚至没有再甩狠话。
我从他离开的背影里品出了尴尬,他走得很急,没带走鱼桶,我特地过去看了一眼,一条鱼也没有。
我还以为他等着打麦景一顿呢。
上次在街上,他遇上麦景就开始揍,结果这次反而像是避之不及,我问麦景那人是谁,他沉默片刻后,说是街上的混混,因为看不惯他,所以总是来找茬。
我点了点头,因为他确实长了张嚣张的脸,总是双手插兜、拽了吧唧的,被人找茬也正常。
天空染上黄色,像是沾上啤酒,云朵沉沉甸甸的,湖边围着茂密的树,再往远处看,高楼林立,还没天黑就亮起了灯,上次走在河边,远处的富人区也是这么亮。
我看了眼身侧的麦景,他也看向我,嘴唇动了动,眼中闪烁着光,黑发被风吹乱,显得有点可怜。我停下脚步,也该进行感情维护了,我正准备开口。
旁边的灌木丛突然跑出两只野猫,体态肥硕,喵叫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猫靠近我的脚边,想凭借外貌获得食物,但我是个冷酷的恶魔,无视了撩过小腿的柔软尾巴。
我冷笑一声,完全不为所动!
看看它光滑的皮毛,指不定有多少人喂,肯定活得比我不愁食物。
身后传来一声猫叫,我转头看去,麦景僵硬在原地不敢动,橘猫在他脚下翻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他面色苍白,勉强向前迈脚,但橘猫立刻站起来,用爪子勾他的裤子。
麦景如遭重击,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以前总是半眯着,我也是第一次看他眼睛这么大。
“你怕猫?”
我隔岸观火,不懂一只猫有什么好怕的,但看他脸色苍白,整个人汗如雨下,我还是出手赶走了肥猫。
等两只猫知道捞不到吃的,结伴离开,麦景才恢复正常,额头冒汗,剧烈呼吸,摸着脖子平复情绪。
为什么一只猫能造成这种杀伤力,比拳头还要吓人。
我安慰道:“它们已经走了,而且有我在,我帮你赶跑它们,你不用怕,它们伤害不了你。”
“……好。”他闭了闭眼睛,唇色苍白,像陷入梦魇般,瞳孔不聚焦,直到我握住他的手,手指嵌入指缝中,他才回过神来。
麦景沉默半晌,突然开口:“小时候我家里有一只猫。”
“妈妈很讨厌它,但是因为我忍了下来,有一天……我和它单独在家里的时候,它突然咬我,不停地攻击我,直到妈妈来把它弄走。”
“在那之后猫消失了。”
他单薄地笑了下,“但是我还是怕猫。”
可是那个男人也打你,怎么没见怕成这样?
我是个有逻辑的恶魔,理解不了他的梦话,但我仍然点头,不管说什么点头就对了。
天色渐深,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在我离开前,麦景叫住我,但又说不出话,最后只说出一句单调的再见。
他消瘦的身影伫立在原地,我每次回头他都在原位,身形逐渐和影子融为一体,因为想知道他能站多久,我走一段路回头看。黑色的麦景慢慢变小,最后彻底看不到。
在那天后,麦景消失了。
而我彻底怒了。
固定食物从嘴边飞走,这谁受得了,我原以为麦景离不开我,但没想到人类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生物!甚至他连说都没说!
就在我郁闷无比的时候,距离高考只剩下十天,周围的人完全沉迷学习,屁股黏在座位上,我在学校里穿梭,蹭了几口吃。
我越想越气,还没找到下个固定食物就想摆烂。
从愤怒到摆烂,我只用了两秒。
因为麦景和哥哥,我变成了懒惰的恶魔,完全不想主动做事,曾经忍饥挨饿的日子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消失,直到现在才苏醒。
我痛定思痛,将原因归结于这个世界,我之所以不想努力,是因为我的品行已经被人类给惯坏了!彻底被他们温水煮青蛙给迷惑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八年,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类是非常狡猾的生物,不能被他们的表面迷惑,能多一点食物是一点。
距离高考还剩下第十天,学校召开了动员大会,大课间非要让所有人聚集在操场,我站在人群中记恨人类型,旁边潘小谷她们对着上面的人评头品足,时不时发出笑声。
等演讲完,我还在细数人类的罪行,完全没把她们讲话的内容听进去。
中午的时候,我看着她们前往食堂,心中更是气闷,因为早上让哥哥送我来学校,还特意在校门口拖延时间,所以肚子也没有那么饿。
但也不耽误我继续讨厌麦景。
他真的消失了。从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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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界上。
给他发的消息石沉大海,我猜他可能是被打死了,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打死,我也有理由生气!
如果有更多食物提供源,我或许不会还不会气闷成这样。
我习惯性走上天台,趴在栏杆边看下面的风景,从高处往下看,人们像蚂蚁一样小,我很想大喊一声,质问全世界麦景在哪里,或者再来个人,再来个免费的、自动生成的食物提供人。
天上掉馅饼吧!砸死我吧!
“吱呀。”
在我埋怨的时候,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麦景,气冲冲地回头。
来人有一张陌生的脸,眉眼俊朗,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块做工精细的表,他的手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看见我时,眼中闪过错愕。
不是麦景。但他有点眼熟。
我盯着烟,又看了他一眼,“这里不许抽烟。”
年轻的男人没有收回烟,而是环顾四周,最开始的错愕很快消失,神态自然,仿佛来到自家客厅,“没有禁烟标志,是我离开太久,学校新添了不能再天台抽烟的规定?”
“不是。”
我理直气壮地说:“是我规定的。”
他笑了,把烟收了回去,慢步来到我身旁,单腿屈膝斜靠在栏杆上,晃眼往下看,缓慢地眯眼,“好多年没回来,晃眼楼下的风景,学校果然不一样了,但是天台还是没变。”
男人转头看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我以前也经常来这。”
我:“你是?”
他的表情僵硬一瞬,微微歪头,疑惑地说:“上午你应该见过我。”
我想了想,只想起了对人类的恨意。
我摇头,坦诚地说:“没印象。”
“那说明你很不认真啊,学妹。”
他说:“柯觅山,你的优秀毕业学长。”
尾音加强,特别突出优秀毕业。
怪不得他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宣传片的黑色乌鸦,我喜欢他穿黑色的样子,但他今天穿了白,看着像是电影里该早点死掉的人物。
我的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的表,发现牌子和宗朔赞助给我的一样。
这位叫柯觅山是个有钱人。
我的烦躁减少了,心中对人类的愤怒消失了。天降有钱人,努努力或许能肚子和口袋一起填满。
我想了想,问:“你抽的是什么烟?”
柯觅山有些诧异,重新拿出放回兜里的烟,开玩笑说:“你想学?这不适合小孩。”
“我成年了。”
而且我五百岁。
他抽出一只烟,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拿烟的手落在我的面前,指甲整齐圆润,手背上青筋腾起,淡淡的青紫色隐没在手腕处,我抬头,发现他正凝着我。
我发现他的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样,颜色是深蓝色,光落进去时那点蓝色就亮起来了,像是一捧海。
我好奇地盯着他看,“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是混血儿。”他说。
柯觅山手指上夹的烟晃了晃,作势要收回去,劝诫道:“专心学习吧学妹,考个好大学,以后想抽什么烟就能抽。”
我:“我打算交白卷。”
他的动作停住,疑惑地看着我,表情介于想笑和礼貌之间,正要开口时,我夺过他手里的烟。
我用转笔的方式,将烟在手里转了一圈,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比抽烟厉害。”
抽烟的人都是为了装逼,吞云吐雾装酷,要不然为什么会喜欢对身体造成伤害的东西?就像麦景大冬天不穿外套、就像电影里的标志镜头。
我心念一动,将烟放进嘴里,学着电影里示意他点烟。
柯觅山失笑,拿出打火机,咖嚓一声打开盖子,挑眉看着我:“你真要抽?我可不想带坏小孩。”
虽然这么说,但他按下打火机,用手遮盖着火焰,将晃动的火苗递到面前,但没有直接点燃烟,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轻挑了下眉头,视线黏在我的脸上,手稳着不动。
面前的火像是钓鱼的诱饵。
9. 第九章
咬着烟呼吸时,薄荷味的烟涌入肺部,刺激冲鼻,我忍不住咳嗽几声,柯觅山收回打火机,似笑非笑地说:“学妹还是别学抽烟——”
他的话在我吐出流畅的烟圈时终结,表情短暂空白。
这是我从宗朔那学的,戳脸颊还可以连续吐出多个烟圈,我像个金鱼吐泡泡,得意地朝他昂头,感觉自己像电影里一样酷。
获取好感度的两种方式,一是装弱,二是装酷。一般我用前一种,偶尔见机行事用第二种。
柯觅山短暂地沉默了,微微蹙眉,“你从哪学的。”
“自学成才。”我对烟不感兴趣,把它放在手上,看着火星明明灭灭,饶有兴趣地说:“电影里那些人抽得很酷,他们还会吐烟龙,能吹得那——么长。”
我抬手比划,两只手伸直,示意他理解那壮观的景象,等哪天我学会了,出去露一手绝对能吸引很多人。
“……这可不是高中生该做的事,我记得学校禁止学生抽烟吧。”柯觅山唇角勾起浅笑。
“哦。”我说,“那你就是在帮助犯罪。”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视线扫过我,笑的时候眼下卧蚕愈发明显,“那就是共犯咯。”
视线相撞。
我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若隐若现地在鼻尖撩过,但太多浅淡,尝不出究竟是什么味。
人类对视就像是狗闻彼此的屁股,交换看不见的信息,再多看几眼就能变成心意相投,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约定。
很神奇吧。这是融入人类社会的恶魔得到的研究性经验。
请称呼我为人类研究学者。
装完逼烟也就没用了。我看着手里的烟,天台没有垃圾桶,不知道该往哪里丢,于是往前一伸,盯着柯觅山。
他歪头回视我,深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暗芒,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无语,他轻顶了下腮帮,僵持片刻后,低头从兜里掏出蓝色的手帕。
手帕做工精细,布料泛着细腻的光,上面还修着花纹。
他将手帕摊开,在我面前晃了下,于是,我顺势把烟暗灭在他手里。
烟头在手帕上留下黑印,柯觅山毫不可惜,径直包裹成一团,想把包成团的手帕给我,但我假装天上有鸟,转头看天,对着蔚蓝的天空啧啧称奇。
柯觅山:“自己的垃圾,总要处理一下吧。”
我理直气壮地说:“烟不是你的吗?”
柯觅山又皱了下眉,唇边浮现出笑,以一种看神奇物种的眼神看着我,“学妹,你好像很熟练啊。”
我承认耍赖是我的特长,但这也是人类逼出来的,变成穷人再不任性一点,是不是就太惨了。
“学长,我只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高考打算交白卷?”他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戏谑地看着我,“好学生好像也不会抽烟吧。”
“我是跟优秀毕业生学长学的。”
我转了圈眼睛,想起小说里的经典剧情,开始胡言乱语:“说不定其实我早就知晓你的大名,专门研究过你的喜好,蹲守在天台,等的就是在你面前装一次……”
我不禁佩服自己的幽默,哪去找我这么会开玩笑的恶魔啊。
然而,我抬头观察他的表情,竟发现他真的有一瞬间表情凝重,像是在思考可能性,眼中闪过探究。
我:?
注意到我的疑惑,柯觅山才笑了起来,眼下卧蚕浮现,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瞳,“学妹的脑子想得到那么周密的事吗?我很怀疑哦。”
终于,得益于我的幽默,空气中飘散的食物气息变得浓郁。
我舔了下唇,品尝出淡淡的甜味,再尝又变成辛辣,像是用切了蒜的刀切西瓜,反差又怪异,我砸吧砸吧嘴,还没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
我问:“学长,你知道什么东西先甜后辣吗?”
柯觅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疑惑地说:“你问烟还是问什么?”
“是食物。”
柯觅山却不直接回答,而是盯着我说:“回答这个问题,我应得得到点奖励吧,你说呢,学妹。”
我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随便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他,碰巧此时铃声响起,我意识到休息时间结束,身体记忆快大脑一步,顾不上听他的回答,风一般溜走。
他疑惑的声音被我甩在脑后,连带着味道奇怪的情感一起留在天台上。
而我直到下午才意识到,我连名字都没告诉给他,而且也没留下联系方式,不由懊悔无比,跟痛失五百万一样。
他可不会像麦景一样固定刷新在天台,等着我去大口进食。
我越想越气,又想起无故消失的麦景。
他到底跑哪去了?会不会真被人打死了?
怀着这个问题,我度过了轻食减脂的十天,迎来对于其他人来说无比重要的高考。
哥哥特地请了一天假,陪我去考场,在进去的前一秒,我问他如果交白卷会怎样?他想了想,说可能会禁考1-3年。
我想那可太好了,最好永久禁考,便宜哥哥总是对我抱有莫名奇妙的幻想,觉得我能够考上大学,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学习下去,就算我用最糟糕的成绩证明,他也仍然能闭眼假装不知道。
四门考试持续了两天,在最后一天,我还因为忘记自己在考试,低头看地上的蜘蛛被考官警告,但当她看到桌上的白卷,表情像是大脑褶皱全部展开,再也没警惕过我。
最后一门结束后,我空着手往外走,炎炎烈日下,哥哥站在树荫下满头冒汗,手里握着给我买的水,一看我出门立马迎了上来,问我感觉如何。
“可以回去躺了。”
我回答:“好开心。”
他抿了下唇,最终没说什么,像是往常那样走在我身边,替我遮蔽下午的太阳。
最近他瘦了不少,身形挺拔,高出人群一截,在校园里格外突出,我注意到有好些人在偷看他,刚结束高考,跃跃欲试想做点大胆的举动。
出了校门更是人声鼎沸,我们一路遇到不少要电话的人,都被哥哥搪塞过去,经过一家超市的时候,有男生突然冒出来,试探地说可以请我吃冰淇淋。
哥哥平和地替我拒绝,拉着我往旁边走。
但我停下脚步,视线从角落里移回,对他说:“我想吃冰淇淋,哥你去帮我买吧。”
哥哥愣了下,下意识看向那个搭讪的男生,但很快遮掩住神情,“好,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得很快,身影没入拥挤的人群中。
我没有看那个搭讪的人,而是笔直地往偏僻的地方的走,走进一条隔绝人声鼎沸、阴暗幽冷的巷道。
许久不见的男生在大夏天穿着外套,戴上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像一颗瘦高的书,似乎以为低着头就不会被认出来,但巧克力的味道隔着很远就已经将他暴露无遗。
我来到小巷时,他慌张地想躲,但巷道尽头是墙,他躲无可躲,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我靠近。
帽檐下露出线条清晰的下巴,他张了张嘴,又抿紧成一条线,像是闭紧的蚌壳,要靠外力才能撬开。
“麦景。”
我盯着戴着帽子的男生,问出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消失?”
“……”
男生仍然低着头,抬手拉了下帽檐,手背上贴着ok绷,修长的指节青一块紫一块,感受到我的视线,他的手指蜷缩,很快将手放下,背在身后。
他艰涩地开口,像是很久没休息,嘴唇上有几条干枯的裂缝,“我……有事。”
我不解:“那为什么不回消息?你的手机也坏了吗?”
“……”
他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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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着,外面的人群吵闹和我们无关,一边人声鼎沸,一边沉默无言,偶尔走过几个人,抽长的影子遮住了光,又无言地溜走。
“小冬。”他叫我的名字。
“对不起。”
麦景说:“我们分手吧。”
外面又走过几个人,谈话声从耳边经过,让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我哦了一声,问:“分手的意思是指你要和我断绝关系,还是指你再也不要见到我了?”
“……对不起。”他只说对不起,声音艰涩,像是干裂开缝的土地。
分手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他,就意味着再也吃不到饭。
我:“那我不要分手。”
麦景愣怔地抬头,露出同样布满伤痕的脸,上半张脸青紫难辨,一只眼睛受伤严重,耷拉着,另一只眼睁大,颤抖地看着我。
“我不要见不到你。”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啊!
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为什么不能见面?明明你也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不死,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是你说的要跟我一辈子吗?”
他的眼中闪过水光,低下头时动作有几分颤抖,露出的唇角勾起,苦笑着,呼吸几瞬后,他说:“你忘掉我吧,就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麦景这个人了。”
我:“为什么?”
我盯着他,想要搞懂人类的逻辑,看着他脸上滑落的水光,更加不懂。
他明明看着像是离不开、像是痛得不行的样子。
我一下子怒了,明白他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吃这一口,非要和我作对。
我:“行,那就分手。”
可恶的人类,你去spa!
我转头往外走,半途停下脚步,转头对他说:“是我提的分手,我讨厌你!”
我快步往外走,也不往多捞几口,空气中巧克力的情感愈发浓郁,甚至在我说下讨厌时,又增长了。
人类是心口不一的生物。
我觉得麦景可能是个m,但我不是个s,我没有和他玩s.m的想法,他的欲情故纵激怒我了,而激怒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呃,那就是得到我的怒火!
哥哥站在超市门口,手里握着滴水的冰淇淋,不知道等了多久,额头黑发濡湿,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盯着我,问我要不要换个新的。
虽然肚子饱着,但我心情全无,鼓着脸颊说:“我不吃了。”
我不吃的他就会帮忙解决,这次也不例外,哥哥拆开冰淇淋,把快要融化奶油放进嘴里,敛着眸,任由水沿着手臂刚滴下。
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又开始生气,摸着饱着的胃说:“从今天起,我决定我要讨厌巧克力,以后不许家里有任何巧克力的存在。”
哥哥从来不问为什么,只是应答。
他听话的模样让我的火焰消减了些,但我仍然闷气,一脸踹飞小石头,看着它在地面上翻滚,“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我讨厌变化。”
我大概算是个□□恶魔,除了天降食物和财富,接受不了任何变化。
我:“哥,你会离开我吗?”
哥哥瞬间皱紧眉头,语气严肃:“不要说这种话。”
“小冬,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会在你身边,别人会骗你,但我绝对不会。”
“还是你好。”
我想了想,问:“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上班吗?”
他沉默片刻,垂眸道:“……再等一段时间吧。还没有安定下来,以后我会尽抽时间量陪你,小冬,再等等好吗?”
“好吧。”
我耸耸肩膀,逐渐忘记生气,忘记麦景。
得快点找到备用食物,我想,而且要越多越好。
因为人类是不可信的,他们会改变。
10. 第十章
[星期一,天气:晴]
[我一定要征服世界,把人类全变成储备粮,绝对不会再饿肚子!加油,栾水冬!你就是地球上最强的恶魔!]
[星期二,天气:晴]
[玩了一天手机]
[星期三,天气:阴]
[玩了一天手机]
[星期四,天气:雨]
[玩了一天手机]
[星期五,天气:晴]
[栾水冬啊,栾水冬,你不能再懈怠了,明天一定要去掠夺人类!]
[星期六,天气:阴]
[玩了一天手机]
星期天。
我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滑动着手机,突然有消息弹框,我点开查看。
[宗贱朔人]:。
[宗贱朔人]:你不会还待在家里吧?
[宗贱朔人]:出来打瓦
看着宗朔发来的消息,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家里躺了多久,不禁想要向撒旦发问。
——时间都去哪了?
只要起床,手机就会吸附在我的手上,自动开始播放降智视频,等肚子饿了,哥哥也回来了,然后我吃完就开始睡,等睡醒,接着进入下一个循环。
我被困在房间里,宏图壮志早已被我抛在脑后,展不了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我惊恐看着手机,没想到它的魔力如此大,没有上学的阻碍,我已经逐渐成为它的奴隶!
我痛定思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我换了身衣服,晃悠着往网吧的方向走,打算畅快地打一天电脑游戏!
重新见到阳光,我竟然感到无比怀念,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看着经过我的路人,脑中自动播放器ai语音。
“我重生了,重生在霸道总裁前夫找上门的前一天……”
我甩甩脑袋,感觉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不对,我就是恶魔来着。
来到网吧的时候,宗朔已经落座不知道打了几把,旁边的烟灰缸插满烟头,他对着耳麦咒骂一声,抬头看见我,懒散地抬手打招呼,“哟,还活着呢。”
“你也没死啊。”
我拉开座位,没有先开机,而是拿起他的烟看,里面空荡荡只剩下一根,正想抽出来,旁边的宗朔一把夺过。
他挑眉说:“高考完就要烟酒都沾吗?是不是有点快了。”
我理直气壮:“我没喝酒。”
“这是我的,你要抽,自己去买。”
“你原来教我抽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宗朔,你变了。”我痛心疾首,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变得更贱了。”
“明明是你缠着我,我迫不得已教的,小孩子抽什么烟。”
我得不到烟不罢休,使出浑身力气挥舞双手双腿,打得宗朔惨叫连连,最后还是把烟给我了,但一到手,我又不想抽了,我只是在享受抢夺的过程。
我把烟夹在手指上,得意地看眼宗朔,他表情无奈,嘟囔着我幼稚。
我拿起烟盒端详,感慨道:“薄荷味……你们咋都喜欢这种。”
宗朔撇我一眼,语气淡淡道:“什么你们?你还认识谁?”
“一个学长,看上去可有钱了。”
我登录账号,手指夹着烟晃了晃,感觉影响操作,又放在嘴里,咬着玩。
“有钱人啊。”宗朔说,“那很可恨了。”
“你不也是有钱人吗?”
“我不是啊。”
我上下打量他,最后吐出一句:“你脸皮真厚。”
宗朔脖梗往后仰,刘海遮住眼睛,鼻梁高挺,声音颓丧低沉,像是在叹气:“你爱信不信吧。”
我一心二用操纵电脑,朝着对面射击,嘴不饶人:“那你的钱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地上捡的吧,告诉哪里可以捡,我也要去。”
对面的壹决发疯猛冲,端着笔直的枪朝我冲来,势必要中门对狙,和我玩硬的。
一连串枪响在耳边,我整个人一抖,乱暗蹲下,来回蹲起射击,好一会儿他没中,我也没中。
我正在较劲,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摩擦过耳膜,宗朔笑了两声,轻飘飘地说:“钱啊……女人施舍的。”
我的手指停下,下意识转头向他看去,耳边响起枪声,再回头时屏幕已经黑了,队友开始在麦里献祭我的祖宗十八代,我立马也献祭了宗朔的祖宗十八代!
宗朔啧了一声,开麦对喷起来。
他嘴特别毒,而且360度立体防御,别人一攻击他,他就摆烂,搞得队友哑口无言,熄火闭麦。
我骂他,他骂队友,队友骂我,我们三形成完美闭环。
等我气消了,忍不住问他:“哪来的女人施舍你?”
“路边遇到的。”
他随口回答,又无奈地说:“你用大招啊,别用枪指着我,我又不是你的敌人。”
我用枪对准他的脑袋,不顾耳边传来枪声,急切地问:“在哪条路。”
“怎么?你还想抢走我的机遇啊,说什么你都信,哪有那么好的事……啧,我死了,你给我报仇。”
我看着那个上传下跳的火男,随手复活队友,在他爆发出一串脏话时,率先一步躲了起来,他不出意料死了,然后就到我最爱的收割。
虽然我成功复仇,但对面不出意料地赢了,队友连发三条别打游戏了,找个工作吧的消息。
我沉默片刻,摸摸下巴道:“我觉得我或许应该找个工作。”
宗朔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狗叫你也听,高考把你脑子烧糊涂了。”
“我是认真的。”
我正色道:“再在家里待下去我的大脑会腐烂的,说不定会因为懒惰饿死。”
“……?”
“你不懂啊。”
我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屁孩什么怎么样,别想太多,玩你的吧,人生也不长,享受就对了,其他事让别人抄心吧,珍惜你还没长大的时间……以后有得你累的。”
宗朔打了个哈欠,懒散地点了两下鼠标,撩起眼皮看我:“你缺钱?”
他的眼睛是很黑的黑色,遮在刘海后面,总是微微眯起,看人像是在嘲讽似的,但其实只是因为眼睛干涩,熬夜太多睁不开而已。
他这幅样子又让我想起了麦景,麦景也总是半睁着眼睛。
想起麦景,我啧了一声,非常不爽。
我认真地说:“我也缺爱。”
宗朔拿起手机给我转账,名字写着医疗费三个字,在我疑惑的眼神中说,“给你治治脑子。”
“工作很苦的,想吃苦你就试试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找点事做,最后能接触很多人类,我胡乱地咬烟头,把它弄得乱七八糟,等玩腻了,又塞回宗朔兜里,看着他额头凸起青筋。
我们玩了一整个下午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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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还想着继续打到晚上,但宗朔说他有事要做,我只能再掏他一笔,遗憾告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开始观察路上的人类,想要找到或许撒钱的富婆富爷,又或者遇到一个像是麦景那样白给的食物。
路上行人匆匆,没人愿意停下脚步,拥挤的街头很快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像我这样的街溜子少得可怜,零星几个穿着铅笔裤,洞洞鞋瘦得像猴,连自己也喂不饱。
他们身上飘散出食物的气息,我吃了几口,但很快从他们身边经过,脚底抹油溜远了。
我可悲地发现,原来我不止是个懒货,还是个挑食的懒货。
不想要长得丑的食物。看着食欲会降低,闭着眼睛能吃几口,混杂的食物在胃部翻涌,像是吃了一盆大杂烩,胃部胀胀的。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在来到人类世界前,我就是个颜控了,不然也不会跑去蹭天使。
我看着天,叹了口气。
我的标准难道很高吗?只是想要长得好看、又爱白给的食物储备粮,这有什么错?
人类有十几个亿,长得好看的人计量单位应该是千万,所以我的食物储备足足有千万啊!我挑点怎么了,我也是个有追求的恶魔。
想法自洽后,我不由自信起来,因为站在粮仓里的可是几千万个人类啊,我不可能会饿死的!
正在我得意的时候,视线斜角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黑色的大衣像是乌鸦的羽毛,让我瞬间注意到了他,男人转过头,露出俊朗的脸。
蒜刀切西瓜!
我的精神振奋,心里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宗朔路口不一定遇到富婆,但我一定遇到了富爷!
柯觅山站在路口,不知道在等谁,面无表情时难以亲近,眉头微沉,双眼盯着旁边的商店,咬肌时不时浮现,像是心情很差的样子。
我自信上前,抬手:“嗨。”
他转头看见我,愣了一下,表情微妙,眉头仍然沉着:“学妹?这次又是——”
我抢先问:“上次的问题,你想好是什么了吗?”
柯觅山敛眸,浓密的眼睫下垂,轻挑起唇角,视线往商店里再看了一次,语气平淡地说:“什么先辣后甜……这个问题再问第二次可不好玩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
“甜姜。”
很好。我记下他的食物名。掏出手机放在他面前,“既然这样,交换联系方式吧。”
他皱起眉,像是在看外星生物般不理解地看着我,但很快这点疑惑被抹去,柯觅山莫名地笑了,轻巧接过我的电话,存入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该说感谢吗?”他挑起眉说,“两次就得到了你的联系方式。”
他有点讨人厌了。
明明是我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我的一双大手操纵着这一切!
我刚想辩驳几句,柯觅山忽然昂了下头,示意我往后看。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向,不受控制往后看,紧接着便看到从奢侈品商店走出来的中年妇女,她身边跟着一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男人,此时男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移不开看向女人的视线。
柯觅山冷不丁开口,语气戏谑:“现在该我问了,学妹,你看出什么了?”
我瞪大眼睛,指着两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富婆!”
真的能在路口遇到诶!
11. 第十一章
“富婆!”
我坚定地说。
柯觅山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我转头看向他时,他已经捂住腹部笑得眼角带泪。
我:?
我:“你什么意思啊?”
他直起腰,唇角不由自主提起,眼睛因为生理盐水亮着,平复心情后,才慢悠悠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本来就对。”我得意地说。
富婆带着年轻男人坐上豪车,我和柯觅山盯着汽车屁股,在大街上干瞪眼,我在思考怎么丝滑掏他的钱,而他则是莫名其妙的笑着。
我:“学长,那个你有——”
“我有。”他果断应声,但说的却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他笑着说:“我很闲的,有的是时间,学妹想做什么?”
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钱啊!
但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样问太直接了,作为情商很高的恶魔,我深知人类社会里委婉的哲学。
我应该问:学长你是不是可能很钱的!
是不是和可能营造双重委婉氛围,显得我很有礼貌,而且还能引诱他为了逞强,承认有钱这个事实,然后把钱呈上来。
我深以为然,自信开口:“你是不是可能——”
话还没说完,又被柯觅山打断,他双手放在兜里,下巴昂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对。”
我有点怒了,瞪着他:“你能不能让我说完。”
事不过三,他要是再打断我,我一定要大发雷霆!
“抱歉嘛,我只是提前知道学妹你想做什么。”
柯觅山:“你想和我一起逛街。”
我:“?”
柯觅山往前一步,偏头对我说:“走吧,我陪你。”
撒旦呐!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蠢的人类!我停下原地,充满质疑地看着回望着我的男人,但他一脸无辜,纯良得像是猪圈里刚生下来的猪。
我们站在街头对峙,无声地较量着。
在我强大的意志力下,柯觅山先败下阵来,他低下头,又开始笑,持续着莫名其妙的行为,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刚才是开玩笑的,作为道歉礼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立马喜笑颜开,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快着步子追上他,开心地说:“能直接转账吗?我想充游戏。”
卖二手有点麻烦,上次卖表被匿名用户找上门,虽然卖了,但是对方不依不饶,非要问我表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偷的某个人。
我告诉是别人送的之后,对方也没消停,每天上线必骚·扰我,我也没搞懂到底是为什么。
“你玩什么游戏?”
“争霸天下世界神魔之主。”
柯觅山短暂地沉默片刻,“原来真有人玩。”
我骄傲地说:“我可是全服第一。”
“是吗。”柯觅山礼貌地笑着,但没有直接给我转钱,而是领着我进刚才富婆去过的奢侈品店,让我随便选一个。
短剧里的撒币套路终于也是被我遇上了。
这间奢侈品店虽然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是因为地处偏僻,一般没人光顾,属于街道上只可观望、不可靠近的建筑,好几次放学经过,我都在思考它究竟是怎么赚钱。
“原来是你们在买啊。”我感慨道。
阻止导购推销后,柯觅山笔直立在我旁边,转头问:“买什么?”
我指着摆放整齐的奢侈品:“这些东西。”
他的视线划过灯光下的商品,轻描淡写地说:“我平时不会来这。”
我:“那你怎么买的?”
柯觅山思考了下,说:“有专门的人配送,不需要多跑一趟。”
“那这些店……?”
开出来吓穷人的?
他弯起眼睛,看上去脾气很好,“有些人的选择罢了。”
我被他的装逼给深深震慑了,但转念想起上一个富婆给买了十几个口袋,他却只送我一个,对比起来很穷酸,富人之上还有富人,他应该是自尊心受损,想要在我这充面子。
我自认为看破了真相,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他,转头开始选包。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我在无穷无尽的数字地狱里选到了最大的、最金灿灿的,导购员笑容灿烂,忙不迭拍马屁:“顾客品味真好,这款刚好前一位客人也买了,是最近的火爆款,我来为您装起来。”
我没看出来它好看,我只知道它贵。
但是听人拍马屁也是头一回,我假装很懂地点头。
柯觅山笑着不说话,视线从包上划过,嘴角的弧度以毫米级别下撇,除了我这个目光锐利的恶魔,其他人完全没注意到。
导购员把包装进袋子里,笑容满脸地注视着我们离开,她的笑容真心实意,比起柯觅山脸上的那张更真实。
走出店,柯觅山不说话,一味地看风景。
他的心情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但我完全顾不上,心思全在包上,盘算着马上转卖能不能拿到原价。
我正在畅想,柯觅山冷不丁开口。
“有了礼物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我肯定地说,“这个包相当于哥哥一年的工资。”
柯觅山的脚步放缓,偏头看向我,深蓝色的眼珠有光落入,让我想要戳一戳,他勾了下嘴角,看上去很友好地说:“那他的工资挺低的。”
有钱人真的好高傲。我懒得搭理他,看着包,一边欣赏一边说:“也相当于92个648,可以抽几次大保底。”
我在心里悄悄做算数,确认没算错,上次宗朔揭穿我数数问题,让我十分恼火。
“可不要玩物丧志啊。”
他说完,又沉默下来,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衣服上的纽扣,我则开始在闲鱼上看起同行的定价,思考该设置个什么金额。
走到下一个路口时,我打算在这分开,但柯觅山却紧紧跟着我,像个游魂似的,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又往右。
我很疑惑,问他难道是想跟着我回家。
“不行吗?好歹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那不行,房子里没空位了,你来了只能睡地板。”
“学妹啊,你真是……一点也不认真。”
柯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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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停在原地,在我转身前,拉住我的衣角,微微垂头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错过这次可没有下次了。”
我:“问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什么都没有?”
我挠挠脸颊,忽然想起载人离开的富婆,她的长相和柯觅山有几分相似,在关门前还朝我们看了一眼,因为担心她会突然给我钱,所以我观察特别仔细。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听他讲。
我只想快点回家躺着,该吃饭了,他这点零食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在兜里掏来掏去,终于找到个便宜糖果,塞进他的手里,“学长不哭,吃糖糖咯。”
为了增长好感度,我补充道:“听说吃甜的可以治不开心,以后多吃甜的吧。”
柯觅山接过糖,反驳道:“我可没有不开心啊,和学妹逛街怎么会不开心呢?”
我哪知道,我只是在说台词而已。
我发现他这人很较真,于是继续说台词,试图迷惑他的大脑:“学长,你身上有种疏离感……”
他终于绷不住笑,抬起眉毛,“?”
手机弹出几条消息,是咸鱼上催着买二手的,我低头回消息,也顾不上说完,抬手挥舞两下,当做道别,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宗朔关注着我的账号,我一发商品,他就给我发消息。
[宗贱朔人]:你终于走上犯罪的道路了?
[宗贱朔人]:盗窃犯法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呵呵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包啊……男人进贡的
[宗贱朔人]:(微笑.jpg)
我让他把包买下,再送给我,但他没回我,把状态切换成了工作中,我认为他是忮忌我,没想到真被我在路上遇到了富爷。
第二天买家来取包,正好朋友们叫我出去玩,顺便上街一趟。
哥哥和浦真天依旧晚出早归,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刚醒,哥哥停不下来,忙活着家务,浦真天在旁边坐立难安,也跟着收拾房间。
因为理由正当,所以我没有隐瞒,想着还可以薅点钱,于是把要出去玩的事告诉了哥哥,他知道后,给我转了些钱,叮嘱我注意安全,问要不要晚上去接我。
他说这话时,正在擦桌子。
右手拿着桌上的杯子,左手拿着抹布,抬头看向我,额前的碎发被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好像又瘦了点。
浦真天抱着杂物从卧室出来,正好听到我们说话,下意识说:“明子,今天晚上那位——”
他还没说完,哥哥忽然放下杯子,声响炸开,掩盖住了浦真天后面的话,浦真天意识到什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情。
浦真天看向哥哥,想要说点什么,但嘴唇像被封住,笨得张嘴说不出话。
哥哥表情如常,换了只手拿杯子,用右手拿纸擦漏出的水,只是动作有些急,不小心用力过猛,水溅出茶几,砸在浦真天脚边。
他停下动作,盯着浦真天脚边的水点,沉默着。
一时间客厅的空气凝固,仿佛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12. 第十二章
我左看右看,没搞懂他们在僵持什么。
最终,我开口打破沉默,问:“那打车费能报销吗?”
空气开始流动,哥哥丢掉纸巾,语气平常地说:“我忘记晚上要上班了,还以为是以前的时间,是我的问题,打车的钱回来给你报销,一个人出去要注意安全。”
我正要点头,浦真天急忙开口:“要是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一定来。”
他的表情莫名其妙变得愧疚,像是老家犯了错的家犬,缩着尾巴飞机耳,明明长得高大,却总是看别人的脸色,他朝我笑了下,右侧脸颊酒窝一闪而过,低头躲避我的视线。
直到我出门,他们也没看过彼此一眼。
因为说要阔绰一把,和朋友约定见面的地方在靠近城中心的位置,我坐出租车花费一个半小时,刚下门便被高楼大厦震慑住了。
低矮的房子不吓人,但高大的楼就像是巨兽,或者再具体点,像龙。
以前我很害怕龙,它们尤其贪婪,比起恶魔还要贪婪,不管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抢回洞里,每天在天空上盘旋,不爽了就往下喷火,烧了好几次我的地盘,简直和上帝一样可恶!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从下看像是捅进了云端,外壳光泽亮丽,反射出天空的蔚蓝。
当了快二十年人类,再看到这种庞然大物,我不禁有些晕头转向,街道上行人涌动,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又如同水流向后走去。
我的鼻子更快感受到混杂的城市气息,是奇怪的、让我难以适应的气息。
很难形容,大概就是几岁的时候被丢进装满波波球的儿童乐园,在里面慌乱地翻滚的感受。
但作为活了几百年的恶魔,我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吓到。
我强装镇定,绷着脸走进约定见面的咖啡店。
但进入咖啡店后,我彻底迷茫了,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于是我站在原地,睁大眼睛,在落座的衣衫整齐、时尚的城市人里找到了唯一的异常。
等等。
那些头发五颜六色的人是谁?为什么在向我招手。
直到坐下,我也没搞懂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是潘小谷?”我指着绿毛问。
她点点头,戴上隐形眼镜以后,两只眼睛放大数倍,她朝我单眨眼,薅了下头发,“不是在群里发消息了吗,我们都去染了头,准备迎接光明的大学生活。”
我右边的苏音仪顶着橙色头发,亮得像是红绿灯,对面的卫菱染了挑染,将头发剪得更短,像颗毒蘑菇。
苏音仪:“都说了她不会看群,这家伙只有私聊才会回消息。”
“怎么样,羡慕吧,你也去整个红毛,我们组成彩虹。”
我难以接受,怒道:“彩虹不是七个颜色吗?怎么组?”
我是铁定的黑发派!这是我作为恶魔最后的坚持!
看着五颜六色的头,我默默地崩溃了。
但她们只是敷衍地给我点了蛋糕,凑在一起开始八卦。
“死装男高考完连动态都不敢发,终于暴露了吧,以前月考每次抄袭还没被发现,让他得意这么久,等成绩出来,我要看他怎么办。”
“抄也只比你高一名而已,管他干嘛。”
“那也是我厉害。”卫菱得意地昂头,从我盘子里偷了颗草莓,在我发怒之前,又把她点的甜品推给我,堵住我想要骂人的嘴。
我没有理由发火,只能憋屈地吃蛋糕。
“你逗她干嘛,让她吃,她还在气我们染头发呢。”
潘小谷伸出爪子摸我的头,“你高考真交的白卷?”
“要不然呢,整个学校就两个人不拿高考当回事,昨天老慕还在家长群里发牢骚,说有些人不把未来当回事。”
苏音仪好奇地问:“还有谁啊?”
“不知道,但听传言,好像是十五班的那个。”
潘小谷耳朵动了动,压抑不住兴奋,“就是那个不良?我听说他成绩挺好的诶,之前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老师找他讲话,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不良还是学霸?真的假的,等等,你不会再说那个麦什么吧?”
苏音仪回忆着,“好像在走廊见过他。”
我继续吃蛋糕,话从左耳进右耳出。
“他不是经常经过我们班嘛,肯定是去走廊偷偷抽烟,要不然就是有仇家在我们班。”卫菱笃定地说。
苏音仪很是赞同,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说:“到底谁在跟他打架,打架不是要被处分吗?”
“厕所?或者天台。”
潘小谷下意识想扶眼镜,但只扶到空气,手指尴尬地挠挠脸,喝了口饮料,若无其事地说:“看到他上过几次天台。”
两人点点头,接着立马察觉到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上天台?”
“呃……只是看到嘛。”潘小谷赶紧喝饮料,又看了我一眼,在我疑惑的回视里,把她的布丁也推给我,笑得像个偷了油的耗子。
“当不良就是这个下场,栾水冬,你听到没。”
我郁闷地说:“我不是不良。”
卫菱赶紧补充:“也不准早恋,不准乱吃东西。”
该死的人类,我把旁边苏音仪的提拉米苏抢走,将怒火发泄到无关人士身上。
她看我唉声叹气,“以后我们走了,你可怎么办啊,要不然你跟我去上大学好了,我租房子和你一起住。”
我还没反驳,潘小谷先开口:“歇着吧,你哪来的钱租房子。”
“好想有钱。”苏音仪撑着脸叹气,忽然想起什么,兴匆匆地说:“你们还记得高考之前的宣誓大会吗?”
“怎么了?”
“那个学长,姓柯的,最帅最装的那个,他家可有钱了,前几天还上新闻了。”
“他妈和他爸闹离婚,正在分割财产打官司,报道说第三者破坏家庭,还是他爸发疯给记者说的,闹得沸沸扬扬。”
苏音仪说完,砸吧下嘴,感慨道:“有钱人也不好过啊。”
潘小谷忍不住道:“你还同情起有钱人了,他手上一块表都要几十万。”
此话一出,三人齐齐沉默,然后异口同声发出感慨:“有钱真好啊。”
我深以为然,也跟着点头,一起同仇敌忾,原本因为发色突变的惊吓逐渐消散,我也适应了眼前的五颜六色,但是还是淡淡地不爽了!
于是我夺走所有人的甜品,全部糟蹋了一遍。
进行完城市人的精致咖啡店体验后,我们灰溜溜地开始压马路。散步是一件大众的事,消磨精力,而且免费,在吃完五十多一份的甜品后,她们三个只能带我进行不要钱的活动。
我们沿着商业街一直往里走,被一个又一个奢侈品店震慑,在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最后达成一致:家附近破旧是因为城中心吸血!该死的城里人夺走了我们拥有的一切。
城中心的商业圈大得可怕,像是另一座城市,像是进入了龙的巢穴。
我曾今被龙抓进过洞里,在各种金银财宝里挣扎,顶着无时无刻盯着我的巨大进眼睛,躲避随时会降下的利爪……最终凭借个人实力成功逃脱。
哎,辉煌的事迹就先不讲。
因为现在我迷路了。
在过马路的时候,我和朋友们走散,莫名来到一条看起来格外华丽的街道,前面不远处是一栋暗金色的建筑,低矮、奢侈但亮着突兀的红色灯牌。
[极乐世界]
我读出了上面写着的字。
往来的人熙熙攘攘,零星几个抬头看向灯牌,露出奇怪的表情,揶揄地和同伴说话。
我真在琢磨方位,手机震动两下,潘小谷狂发短信,问我去哪了,让我不要跟着陌生人乱走。
拜托,我可是恶魔诶,我是那种会跟着人乱走的恶魔吗?
“一个人吗?”
我抬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混血长相,身材修长消瘦,四肢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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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到锁骨格外明显,面部两边微微陷下去,但却不会显得过分病气,反而更加精致。
年轻的男性穿着奇怪的衣服,单薄的衬衫胸口大敞开,破洞裤露出膝盖,脖子上和耳朵上挂满吊坠,让人怀疑他的耳垂可能会割裂,他盯着我,脸上画着烟熏妆,嘴唇涂得亮晶晶。
简而言之,潮得我要犯风湿了。
我还没说话,他先是用下目线看我,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故意压低嗓音,半俯身凑近,“很无聊吧,想要找点消遣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放松哦,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要去吗?就你和我。”
我:?
我左看右看,确认这里就我一个人。
他一动作,身上的饰品跟着叮当响,说话的时候抬手摸后劲,手上也挂满了戒指。
我不禁张开嘴,问:“你负重有几斤啊?”
“什么?”
他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但很快掩盖过去,又露出游刃有余的笑,视线像有实质般,“想知道?不如自己来数一下吧,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数,怎么样?”
大概是人贩子,竟然骗到我头上了。
我心想,不由冷笑出声,大声地说:“想骗我?我报警抓你!”
他顿时绷不住表情,破罐子破摔,双手摊开,顶着腮帮子笑着说:“你报吧,我俩一起去警察局,也算是单独相处。
潮男抱着双臂,不依不饶地盯着我。
我也盯着,具体来说是他身上的链子,思考着这到底是五金还是真金,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戒指反射着微光,禁锢在指节上。
戒指往上移,我也跟着往上看,紧接着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从柯觅山那了解的,这应该是就是混血儿。
像是绿色的宝石,颜色太亮像是掺入油漆。
对视后,他得意地昂下头,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高中生,“喜欢这个?”
“应该是假的。”我肯定地说。
他瞪大眼睛,反驳道:“怎么可能,我花一万五买的!”
他说完,又满意起来,眼睛瞟向我,下意识用手摸下巴,吊儿郎当地说:“你要是跟我走的话,这个可以送给你哦。”
“真的?”
我还是怀疑它是假的,身上叮当响,听着也不像是好货,我学他摸下巴,看着他说:“骗子都会这么说。”
“我哪里像骗子了?看看我的脸好吗?”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凑到我的面前,“你是不是近视啊。”
啧。他烦躁地薅头发,取下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强行塞进我的手里,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笑看戒指落在手心。
他哼笑一声,拖长尾音说:“现在可以走了吧,大小姐。”
我刚想跟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停在原地,指着戒指问:“对了,这是自愿赠与吧?”
潮男无语地盯着我,又顶了下腮帮。
我把戒指揣进兜里,问:“我们去哪?”
他双手揣兜,吊儿郎当地往前走,随口回道:“去能获得爱的地方。”
还有这种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然而还没走几步,潘小谷她们横空出世,大惊失色地冲上来。
潘小谷拉住我,张口就开始输出,男生转而收起表情,看向我,啧了声,露出一副厌倦的模样,懒散地说:“算了,今天的业绩是完不成了。”
他自言自语,刷刷掏出几张名片,挂着虚假的笑容塞进潘小谷她们手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然后迅速离开。
只留下叮咚响的背影。
潘小谷嘟囔着:“哪来的神经病,浪费一张脸。”
她拿起名片,瞬间愣在原地,接着小小地尖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苏音仪和卫菱也看了眼名声,瞬间噤声。
最后潘小谷吐出一句喃喃自语。
“……原来是男公关啊。”
13. 第十三章
男公关?
我疑惑地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问:“男公关是什么?”
“这个……不好解释。”潘小谷很尴尬,捏着手里的名片,像捏着别人的内裤似的,用手指尖提着,不敢多看一眼,“大概就是嗯呃、喝酒的那种。”
她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搜吧,解释不清楚。”
我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卫菱和苏音仪同时伸手,急忙阻止我,苏音仪差点炸毛:“你让她搜这个干嘛,万一被骗得裤子都不剩,怎么办?”
潘小谷不以为然,努努嘴,示意她们看我手里的戒指,颇为放心:“还没进去你们敢说谁薅谁?”
“戒指?!都是男人的把戏!”
苏音仪嘴着急,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拍大腿,“这是套路啊,就是为了把人骗进去,到时候被当成猪宰就完蛋了!”
“你怕什么,小冬又不会去,让她给别人花钱还不如杀了她。”
“万一被诱惑了呢?里面肯定很银乱。”
苏音仪拿起名片看了又看,反反复复几次,才慢慢冷静下来,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不再阻止我上网搜索,实际上她脸颊飞红,藏不住兴奋的劲,跟着凑在一起看手机。
我打开手机,输入男公关三个字。
一张灯红酒绿的照片率先弹出,下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字,坐在人群中的女人笑容灿烂,大有一种天下在手的得意,周围坐着化妆打扮的男性,急切地、谄媚地想要获得她的视线。
桌面上摆放着堆垒的酒和杯子,钞票犹如雪花撒落,遮挡住照片中的人脸,只露出他们咧开的嘴。
我没看字,只从照片里掌握到玄机,了然地点头,笃定地说:“就是卖酒的嘛。”
“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
她们齐齐对视,欲言又止,最终异口同声道:“对。”
“只要进了那里,他们就会像鬼一样缠上你,掏光你的所有积蓄,把你变成穷鬼中的穷鬼,然后自己拿着你的钱潇洒。”苏音仪愤愤地说,语气用词像是在描述恶魔。
那我有当男公关的天赋。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
卫菱好奇地问:“你去过吗?说得好详细。”
苏音仪嘿嘿一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过也大差不差啦,正经男的才不会做这种工作,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的赚钱可太容易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后能干什么,老了谁还看他们?”
潘小谷叹气道:“男公关老了可怎么办啊,想想就可怕。”
“这戒指是他给你的?”
卫菱想起还有这茬,兴匆匆地说:“看看值不值钱。”
我把戒指递给潘小谷,她瞪着眼睛把戒指放在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极其仔细地观察着:“我看看。”
我们看着她左看右看,足足观察了两分钟,最后她得出结论:“不知道。”
“那你看这么久?!”
潘小谷摸着后脑勺,讪笑道:“我也没买过嘛……嘿嘿。”
“不过听说纯金的放进水里会沉,不如我们试试吧,把它丢杯子里看会不会沉。”
听见这句话,卫菱忍不住开口:“你笨啊,假货一样会沉,不如用磁铁,看它吸不吸得住。”
她们达成一致,决定逛街的时候去杂货店里看看有没有磁铁,然而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杂货店里全是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对顾客爱答不理,说自己不是店主,是古玩店主理人。
我们只敢在门口晃悠一圈,悻悻离开。
最终我们在儿童乐园里找到了一块被玩得湿漉漉的磁铁,潘小谷用纸擦干净,在我们的注视中,将磁铁对准戒指。
然后——
戒指被吸住了。
我震惊失语,怒道:“果然是个骗子!还说是一万五买的,身上应该全是五金吧!”
“……符合刻板印象。”苏音仪无语地评价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这是舍弃了身上的跳蚤,想来套你这条小鱼。”
“男公关嘛,多的是穷鬼、赌徒和虚荣男。”
原来和我一样是穷人。看来还是有钱人大方。
柯觅山送的就是真货。
说起包的事,买家让我放在公寓下储物柜里,有人会验货,所以我们又多走了段路,来到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像做贼似地开柜放包,因为担心跑单,我们四个躲在花坛后面,等着人出来拿包。
下来的是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还戴着白色的手套,他检查后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操作,然后我便收到了新的打款。
等卖包结束,潘小谷忍不住张嘴:“刚刚那不会是管家吧,还真有这种人设。”
她发出疑问:“所以有钱人为什么要上咸鱼?”
“搞不懂,我们穷人就别想复杂的事了。”
她们齐齐叹气,这一天叹的气比读高中三年还多。
拿到钱,我不由喜笑颜开,心里美滋滋的,想到又能充钱霸榜,神清气爽,最后我跟着朋友们来到车站时,她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一整天的步数累计至三万,像尸体似的乱靠着。
等她们的家人接走人,我才慢悠悠地开始打车。
但拿起手机,聊天消息先弹了出来。
[柯觅山(有钱)]:学妹,我昨天想了一天,你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吧^^
[柯觅山(有钱)]:对了,我送你的礼物要放好哦,下次见面的时候带上吧
我的思维停滞,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没写自愿赠与!万一收回去不就完了?
我气闷无比,把错全部赖到宗朔身上,立马切换界面,狠狠地骂他。
他立刻秒回:?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上班?
[宗贱朔人]:上班也是要摸鱼的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都怪你,你必须赔偿我十万
[宗贱朔人]:草民何罪?
[宗贱朔人]:总不能是因为上次没回你吧
我原本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没想到他直接递给我了,立马顺着杆子爬。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对,就是这样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不回我罚款十万
[宗贱朔人]:哎呀,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宗贱朔人]:我要上班了
[宗贱朔人]:工作地点网络不好,喂喂,发过去了吗?
我愤怒地用表情包轰炸他,然而全部石沉大海,宗朔装死逃避扣罚款,我只能小发雷霆,把他的罪证写在备忘录上。
等我回到和柯觅山的聊天界面,消息早就像尸体一样冰凉了。
我假装惊讶地回复。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竟然是学长诶?我居然加了你,好惊喜啊啊啊啊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网好像不好,没发过去吗?
[柯觅山(有钱)]:……
[柯觅山(有钱)]:原来5G也会网卡
我才注意到用户名下会显示网络状态,瞬间切回去看宗朔,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下线了。
我窜到天上的怒气瞬间熄火,只能灰溜溜地切回去,先把状态调成隐身,再发消息。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我根本没有用5G
用户名旁边显示正在输入,好半天才发送过来。
[柯觅山(有钱)]:没关系
[柯觅山(有钱)]:我就当学妹你是真的网卡
[柯觅山(有钱)]:希望你的回复速度不要像网络一样差
我正琢磨着这句话,过了半晌,他又发来条消息。
[柯觅山(有钱)]:学妹,换个手机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失语。
怎么会有人装成这样?!
短短一句话让我浑身燥热,身上某个部位硬了。
我硬着拳头点开他的动态界面,生气地发现他生活格外滋润,不是在国外就是在某个颁奖台上领奖,笑容千篇一律,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种人。
我阴暗地浏览他的动态,在看到私人飞机时,把自己气得肚子疼。
但片刻后,我调理好了。他的飞机迟早有一天不是他的,说不定哪天就变成我的了。
不对……我应该有个新的才对!
我不要二手货!
我从私人飞机想到豪华别墅,构想出一个拥有管家、司机和厨师的豪华未来,爽得直翘嘴。
看完柯觅山的动态,我一时兴起,点开好友列表里所有的头像,挨个看起他们的生活碎片。
潘小谷发了染发照片,苏音仪上传了通宵游戏截图,而卫菱有很多关于学习的照片……
宗朔的动态全是游戏截图,偶尔在网吧拍几张,在照片一角能看到我的手指,桌面该散乱着零食口袋,配文:有劫匪。
我冷哼一声,想点踩却发现只能赞,于是愤愤地留下倒立大拇指。
浦真天和哥哥的动态简洁不少,前者只会发天空下照片,配大道理语录,后者干脆什么也没有,全是空白,头像也从我们的合照换成了系统头像。
手机真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不用魔法就能记录时间。
我手指往下,停留在名为[麦景]的用户上,我眨眨眼睛,不假思索地删除好友。
好友列表减少一位,但现实生活却不会直接消失。我正在进行哲思时,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浦真天突然打来电话。
刚接通,听筒便迫不及待传来声音,“什么?家里出事了?我马上回来,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有空……抱歉,我必须回去一趟,能不能明天再喝?对不起,我下次一定陪你……”
他的声音不真切,隐约能听到音乐和人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泡在水里,只能捕捉到几个“下次”“王总”“这次就饶了你”。
我把脸贴在手机上,仔细地听对面在说什么,但他似乎走了出去,吵闹声逐渐退去,转而变成呕吐和冲水声,喘息压抑在喉咙里,在空旷的背景里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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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着喂了两声,对面仍然没有回应。
我还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又看了眼名字,确认是他无疑。
“喂喂喂?”我发送电报。
听筒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手机被人拿起,我听到一声含糊的、慌乱的脏话,再然后浦真天咳嗽着掩盖过去,中气不足地说:“抱歉啊,不小心拨通了电话……你没听到吧?”
我:“好像听到了。”
他的呼吸放缓,听筒寂静无声。
“你吐厕所里了。”
“啊?”浦真天哽住,很快反应过来,“对、对,我刚刚喝多了,对不起,太邋遢了。”
他慌乱说完,强行转移话题,“你回家了吗?快21点了,早点回家休息,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我看了眼手机页面,回道:“我在打车。”
“哦……好。”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听筒那边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有水的滴答声。
夜晚的市中心格外的亮,像是把城市拢在光罩里,外面是黑夜,里面是白天天偶尔几辆豪车开过,向着高档公寓驶去。
我想了想,问:“我哥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工作吗?”
浦真天如梦惊醒,发出短促的语气词,有些慌乱地回道:“我们不在一起,他在其他地方呢,他很好,完全没问题,就是喝酒应酬多一点,哈哈哈哈……”
结尾,他补充道:“我们没车,所以也不用担心酒驾。”
他被自己逗笑,哧哧笑出声。
浦真天笑完,叹了口气,问:“车到了吗?”
我看眼屏幕,诚实地说:“没有,还有三公里。”
“那等车来了,我再挂电话。”
他说完,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突然开始感慨:“真好啊,回家以后不是一个人了,有你和你哥哥在我身边,以前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回家永远是黑乎乎的,还得自己做饭。”
“家里还是有人好啊。”
“你说得对。”我说。
“没想到来这能遇到你们,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当年你们家最先搬出村,大家都说你们要去城里享福……太好了,又遇到了……太好了。”
便宜父母在我几岁的时候中了彩票,然后听从别人的话,光速从村子里搬到城市边缘,潇洒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财务出问题,染上赌博,光速穷了回去。
浦真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像是呼啦啦的小小风扇,口齿有些含糊,带着喝酒后的醉意。
我能想象出他酒精上脸,脸颊到眼下红成一片的模样,蜷曲着身体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讲话,像只窘迫、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浦真天总让我想到狗。
是因为长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我们有缘啊,我这条命还是你妈救的,当年冬天,我贪玩跑到湖面上滑冰,结果一头栽进水里,是她挺着大肚子把从湖里救出来的,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救出我,就开始捂着肚子,让我去找医生,但是我太冷了,反应了好久。”
“等村里的医生被我拖着到湖边,你就已经出生了,像个红色的小猴子,不哭也不闹,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妈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但是你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道:“水冬,栾水冬……你妈应该特别讨厌我。”
我从年久失修的记忆角落里,找出了一块碎片,以前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总有个黑黢黢的孩子躲在不远处,等哥哥过去,他才敢呲着大牙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我。
他的眼睛和当时喜欢舔我手的小狗一模一样。
我不由啊了一声,“原来你差点把我害死。”
浦真天愣住,片刻后局促地说:“当年的确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会尽力补偿的,明子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妹妹,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放低音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不好?”
他应该真醉了。
我眼睛一转,起了邪念,立马按下录音键,命令道:“你再说一遍。”
他结结巴巴地重复,完整地说了三遍。
我又指示他说自愿赠与,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他全部答应,让我愈发嚣张,甚至开始问他的银行卡密码。
浦真天迷糊地开口:“643……”
我竖起耳朵,认真地捕捉每一个数字,比上学认真一百倍。
但他还没说完,听筒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有人啧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说了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喂喂喂?”我再次发送电报。
“还在打电话,偷懒变成偷·情了是吧。”
属于男性的清越声线响起,紧接着手机被拿起,“偷·情暂停,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你等着吧——”
声音停顿在末尾,似乎看到什么,他哼笑一声,揶揄地吐出两个字:“小冬。”
旋即,电话挂断。
14. 第十四章
这声音贱贱的,有点耳熟。
我因为没听到银行卡密码气急败坏,等出租车来了,我坐上车,还想再试试,结果打电话过去没人接,我只能悻悻收手。
一天的收获颇为丰富,我回家狠狠玩游戏,等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从手机里抬头。
饥饿是胃部的灼烧,比起乱七八糟的食物填充胃部还要令人难受。
饿得我丢下手机,彻底戒了网瘾,蹲在沙发上,像饿狼一样盯着门。
我那伟大的储备粮计划,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我不仅懒还挑食,成为人类后再也不想哄着食物提供者,懒惰在我身上生长,快要占据我的身躯。
可恶,想当初,我可是七宗罪全面发展的七好学生,哪像现在一头独大,严重偏科。
饥饿打断我的思绪,胃部不满地发出又一声呼唤。
好饿。我舔了下唇,终于在钟表时针指到二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比起之前的速度,开门明显慢了不少,但我已经迫不及待扑上去,狂啃起来。
哥哥艰难地转身,因为我缠在他背上,动作格外别扭,“小冬,等一下,先把人弄进去。”
我一探头,发现他前面的高大男人,此时双腿无力地支撑着,绯红从脸一直蔓延到脖子下,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露出笑,脸颊上凹陷出酒窝,嘴里说些什么,但完全听不清。
我在进食的间隙让开位置,看着哥哥把浦真天搬进客厅,艰难地安置在沙发上。
哥哥放下人,端起水杯灌水,缓好后,才皱着眉向我解释:“晚上的工……工作应酬,他喝多了,等他缓一会,喝碗醒酒汤再扶他去卧室。”
我还没吃饱,像橡皮糖一样贴在哥哥背上,他蹲下身,让我趴在背上,任劳任怨地带着我进厨房,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拿餐具煮汤。
胃部填满后,我懒洋洋地看着他动作,鼻尖动了动,忽然迈进他的脖颈处,使劲嗅了嗅,发现今天的柠檬带酒。
我皱皱鼻子,说:“你身上也有酒味。”
哥哥停下动作,脖子上汗毛直立,他下意识捂住,闷声道:“我也喝了点。”
他放下手里的碗,抬起手闻了闻,迟疑地问:“臭吗?”
“不好闻。”
我喜欢他身上肥皂的气息,不喜欢现在混杂着的各种气味,我看着他,坦诚地说:“我不喜欢。”
哥哥拧着眉,不适地摆弄衣领,像洁癖发作般抓挠手臂,等把醒酒汤煮上,他立刻放下我,拿衣服洗澡,因为担心洗澡时间过久,叮嘱我十分钟后关火。
火焰舔舐着锅底,空气中逐渐弥散起水果的清香,消散了酒气,等十分钟抵达,哥哥还没从沐浴间出来。
我关了火,懒洋洋地走到客厅。
浦真天躺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臂遮挡着脸,露出张开的双唇,隐约可见白牙,他似乎很渴,喉结上下挪动,我靠近的时候,便能轻易地闻到浓烈的酒味。
像是有一瓶酒在他体内被打翻,从眼鼻喉里溢出。
我来到沙发边,居高临下盯着他,心念一动,我先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确认水声没停,像做贼似的,低头在浦真天耳边说:“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男人抖了下,迷瞪瞪地放下手,视线不聚焦,努力想要看清我。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右手在半空中摩挲,碰巧勾中我的头发,他轻轻扯了扯,讨好地说:“妹妹,你别晃了,我头晕。”
“我没动。”
我再次看了眼卫生间,又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快点说,你的银行卡密码。”
他受不了往后仰,敞开的衣领露出锁骨,柔软的阴影往下探,在胸部腾起又凹陷,眼尾耷拉着,迷糊地说:“什么?”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装傻啊。”
“抱歉。”浦真天扯了下衣领,疲惫地、歉意地说:“我的头很晕,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他的眼睛闭上,嘴里又是喊我,又是说对不起,像只蚊子在耳边胡乱地飞舞。
我想起厨房里有醒酒汤,忙不迭盛了一碗,急切地端到他嘴边,命令他张开嘴,不等他开口,我直接灌了进去,他被呛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醒酒汤全洒在胸口,衬衫洇湿一片。
浦真天努力地眨眼睛,终于清醒了点,看着我,迟疑地说:“小冬?你怎么在这……不对。”
他抬头打量四周,发现在家里,彻底放松下来,抬起手擦脸上的水,脸颊上仍然浮着一团红。
“对不起啊,又给你和明子添麻烦了。”
他虽然是这个家的主人,却总是在道歉,不像是收留我们的人,而是被我们收留的。
“你还记得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吗?”我故作玄虚,想看看他到底醒没醒。
浦真天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在灯下像是流动的蜜糖,视线在空气中漂浮,最后凝聚在我的脸上,我看到他的瞳孔收缩了下,语气迟疑,“我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不是,是很重要的事,你忘了。”
他应该是真的清醒了,我在心里可惜,刚想直起上半身,忽然嗅到甜滋滋的气息,口中唾液率先反应过来,舌尖品尝到甜。
我顿在原地,舔了下唇,视线再次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浦真天放缓呼吸,抬起手想遮住自己的脸,但强忍住没动,小声地问:“怎么了?”
我在审视他。
从上到下,认真地观察着他。
他手指蜷缩,别着脸,局促地摸后脑勺,“很邋遢吧,我马上去洗澡。”
他的手臂线条分明,肌肤在灯光泛着光泽,像是一块即将融化的巧克力,让我忍不住升起其他的欲望。
按理说,我不喜欢这种体型的男性,他们肌肉过于健硕,但放在浦真天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更加局促,理了下头上的浅金色头发,想要遮挡住我的视线,视线想碰的瞬间,立刻往旁边看去,咳嗽几声,假装很热地整理衣服。
“我喜欢黑色。”我突然说。
他愣了下,手还摸着头发,迟疑道:“发色吗。”
我说:“对。”
“染回黑色吧。”
“……好。”他应声,手指动了下,试探着勾起我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观察,抬眼看着我,像是陷入梦中,语速缓慢,“黑色果然很好看,很适合你。”
我用食指戳他的手,他像是被烫到般缩手,向后靠去,仰靠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脸,视线从指缝中漏出,像被磁铁吸引住一般,不受控制地移向我。
奇怪啊。我想,消失十几年的色心怎么突然现形,害得我牙齿痒痒的,想要咬点什么东西发泄。
我们对视好几秒,浦真天没忍住笑了起来,脸颊浮现出酒窝。
我伸手,戳进柔软的凹陷,再用力一点能感受到口腔里的牙齿,尖锐的虎齿。
他愣住了,轻微挪动下颌,牙齿的触感在我的手下移动,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把手指伸进他的口腔里,手指下触感温热。
我没忍住说:“真像啊……”
浦真天任由我戳着,不敢动弹,梗着脖子看我,傻不愣登地问:“什么?”
“小黄。”我说,“一条狗。”
它是小花的孩子,最喜欢用舌头舔我的手指,含着我的手指轻轻地咬,我还记得它那双棕色的眼睛。
如果动物的爱也能成为食物,它一定让我饱餐一顿。
但它消失了,在搬家之后的某个下午,从家里出去,再也没回来过。
房间里静悄悄,卫生间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止,屋外的蝉叫个不停,遮掩住开门声。
我听到细微的动静,转头看去,对上哥哥黑沉的眼睛。
他的头发在滴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换上的睡衣领口被水打湿,洇湿成更蓝的颜色。
浦真天也跟着我的视线看去,他瞬间僵直身体,磕巴地说:“明子……”
他赶紧起身,讪笑道:“刚才我喝醉了,妹妹给我端汤呢,我不小心打翻碗,就变成这样了。”
他越说越慌乱,不小心咬到舌头,倒吸一口凉气,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含糊不清地解释。
“浦哥。”哥哥突然开口,终止了他的话,冷淡地说:“你喝醉了。”
“早点回房间睡觉吧。”
一句话将浦真天堵得哑口无言,他愣愣地点头,抿了下唇,苦笑道:“是啊,我喝醉了,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
他干巴巴地说完,沉默地整理衣衫,垂着头从我面前走开,径直回到房间,关上门。
我的视线仍然盯着紧闭的门,但哥哥遮挡住它,让我不得不移开目光。
哥哥来到沙发边,抽了几张纸,勤恳地擦拭地上的醒酒汤,然后又去门口收拾残局,把客厅打扫个遍,上上下下清扫赶紧,最后落座我的右边,占据前不久浦真天的位置。
我懒散地坐着,斜靠在他身上,抬手触及湿润,发现他的头发还没干。
“你为什么不吹头发?”
“等会就会干,不想打扰你看电视。”
我哦了一声,继续盯着电视机屏幕,只是把头挪回沙发,没有再靠着他,片刻后哥哥起身离开,去卫生间里吹头发,吹完再回原位。
我先摸了摸他的头,确定干燥后,才重新靠了上去。
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完整部电影,后半段我已经哈欠连天,原本蠢蠢欲动的欲望彻底熄火,躁动消散大半,对紧闭的卧室门失去兴趣。
电视机播放着片尾,人名滚动至尾端,我趴在沙发上不想动,嘟囔着让哥哥把我搬回卧室。
哥哥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小冬,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我的耳朵动了动,假装没听到,继续耍无赖要他搬运我,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叫着:“你不帮我,我就要霸占你的床!”
他犟不过我,任劳任怨地背我回房间,给我打开空调,掖好被子。
等房间黑下来,我翻身准备陷入美梦时,一道淡蓝色的光还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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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我抬头看去,哥哥站在门边,手摸着灯的开关,久久没有离开,像是融入背景一般,成为了卧室里的家具。
他的眼睛反射着窗外的月光,像是夜晚湖面的微光,隐隐错错闪动着。
“哥。”
“嗯。”立在门边的人应声。
“你不会离开我吧。”
“……”
干涩的声音响起:“不会。”
门关上的声响起,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那天我做了个春梦。
在身体里潜伏已久的欲望抬头,让我早早睁开眼。
然而,在我色心大发的第二天,浦真天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他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我连棉花糖的尾巴都没有摸到,只吃了一嘴空气。
见到哥哥的时间倒是变多了,他挤出各种时间,努力陪在我身边,但总有工作的时候。
他不在,我还是得饿肚子。
但懒惰再次占据巅峰,我又开始了天天躺在家里玩游戏的日子,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直到高考出成绩。
哥哥在上班的时候帮我查到了分数,回来只字不提,只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支持。
那天我还是没有看到浦真天,他明明住在家里,但活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我问哥哥,他只说最近工作很忙,浦真天要晋升了。
我的朋友们考得都还不错,潘小谷上了另一个城市的重点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苏音仪在本地选了个医科专业有名的大学,而卫菱要当警察。
她高兴得不行,还是装矜持抱怨说才染的头发要剪,而潘小谷说她是早知道,所以才只弄了挑染。
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我作为恶魔,只想家里蹲。
她们三个在群里讨论来讨论去,想了几百种方法安排我的未来,都被我用“不想”、“懒得动”和“太累了”否定掉,最后她们也没辙了,打算以后轮流用退休金给我养老。
经历了父母赌博、高利贷欠债、穷困潦倒、高考等等事情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好像有点太废了?!
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改变。
首先,第一步:找个工作。
第二步:找几个储备粮。
第三步:退休。
我的计划周密无比,没有任何纰漏。
找工作的同时可以找储备粮,找到储备粮之后,就可以靠吃垮他们来退休。
至于之前说要当有钱人啥的,那就是退休的进阶版——升阶!
我把制定完的计划表发给潘小谷她们,得到了三个“……”,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开始稀稀拉拉地表扬。
作为学生的漫长时期结束了。
接下来是作为无业游民的我!
找工作的第一步,在我早起失败后,结束了。
我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在床边以思考者的姿势坐着,足足坐了十分钟,也没没想到为什么早起这么难。
都怪麦景,我的作息颠倒了几个时区。
于是我决定调整计划,先进行第二步!
洗漱完,我开始思考哪里有很多有钱人,最好一口气可以见很多!但思来想去,我能去的好像就只有高档小区门口、奢侈品商店门口和随便哪条路边。
算了,降低标准吧。我对自己说,反正有个柯觅山当备选,先找找容易得手的吧。
新的问题出现了。
长得帅的人会出现在哪里呢?
我左思右想,在沙发上坐立难安,时而垂头,时而叹气,时而顿足,但硬是没想到一个地方,一个聚集很多帅哥、很容易得手的地方。
因为我动来动去,沙发的夹缝里掉出一个东西,材质是硬的,落在地板上有响声,我探头去看,发现是个暗红色的长方形物体,薄薄的,像一张名片。
我把它捡了起来,[极乐世界]四个字落进我的眼中。
我的耳边响起那句不着调的话。
——“去能获得爱的地方。”
我想了想,拍张照片发到群里,打了个措手不及,让正在讨论去哪旅游的三人反应不过来。
[潘小谷]:你竟然没丢!
[苏音仪]:你的也没丢吧,别以为上次我没看到你偷偷塞进兜里,做人要学会忍受诱惑啊,潘小谷
[潘小谷]:你也没丢吧
[苏音仪]:怎么会,我早丢了
[卫菱]:说谎会被贱男缠上,我们劝你诚实
[苏音仪]:……
[苏音仪]:好吧,我没丢
[苏音仪]:我只是觉得神奇,想留个纪念而已!!
[潘小谷]:发这个的意思是?@世界第一恶魔大人
[世界第一恶魔大人]:我要去这
群里瞬间炸了锅,一时间,屏幕上全是问号。
屏幕之外,我看着红色的名片,满意地摸着下巴。
[极乐世界]是吧?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