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也喜欢过苏缈。
说不好到哪种程度的喜欢,有多么深刻,但总归是那张青春画纸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经年挥之不去。
当初庄春雨喜欢苏缈这件事,人尽皆知。
当然,表白之后被拒绝,也人尽皆知。
不然,庄春雨也不能时隔多年后看见苏缈,依然尴尬。
她觉得很丢脸。
只是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区别在于,十六七岁的庄春雨在意被拒绝,十分受伤,还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苏缈,还是气自己,亦或者是气当时那个嘴太快,将她心事宣之于口,已经不记得名字的同学。
而现在的庄春雨,却能大大方方地坐在这,把过去的往事当做笑话说出来,给并没有要好到哪去的朋友们听。
“她是直女。”
庄春雨用简单四个字,结束掉今晚这场闹剧。
为数不多的怜爱留给汪月笙,也给从前的自己。
将朋友们送出房间,世界总算变得清净。
洗完澡出来,窗外竟然已经飘起绒绒的雨,细雨连成丝线,仿佛毫不相干的天与地终于有了一丝交集。
想起花生说过的话,庄春雨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子合上。
入睡前,她照例玩玩手机,清理消息红点,上微博冲会儿浪。
不同于以前漫无目的的闲逛,今夜,她有备而来,在搜索框精准输入:苏缈,相关联的金V认证用户与超话瞬间就弹了出来。
南省省台的主持人认证,粉丝不多,九十三万,甚至不及一般的十八线娱乐圈糊咖,超话倒是挺活跃,广场能够看见一分钟以前超话还有人发言,说明活人挺多。
庄春雨没防备地点进去,下秒,被铺天盖地的美图直接怼一脸,从四面八方拥来的苏缈给她砸得晕头转向。
与缈同行呀:[星星眼][星星眼]今天是苏缈学姐,请查收~~[九宫格图片]
缈粉小团子:总有人因为你是你,而超级喜欢你[图片][图片]
缈鲨:不愧是我老婆,竟拥有如此完美的一张脸![图片]
“我怎么好像有那个什么病似的……”庄春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把按下手机。
她不想看见苏缈,却还受虐似的在网上搜苏缈的名字,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虽然这种事,她下午的时候已经做过一回。
那会儿庄春雨熬了个大夜睡足十五小时刚醒,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听见有人在露台打电话,匆匆一瞥——那是时隔七年,她和苏缈第一次再见。
庄春雨疑神疑鬼,以为自己眼花。
直到回房查看手机,发现汪月笙在自己没醒前,已经在群里发过一轮疯了。
之后,就是傍晚入夜。
民宿小院一周两次雷打不动的欢乐趴,苏缈再次现身。
庄春雨彻底确定下来。
手机按在胸口,从边缘缝隙里漏出点不甘心的光亮。
数秒后,庄春雨再次举起手机,咬牙:“看一眼也是看,看两眼也是看,看都看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仿佛听见了雨点滴落屋檐的动静。
梦里也是苏缈,庄春雨管这叫噩梦。
第二天闹钟不知道怎么没响,睁眼已是九点过。
“完蛋!”她匆匆忙忙起床,想自己好像约了镇子上另外一家民宿老板做改造计划,十点,现在时间上快要来不及。
即便如此,出门前庄春雨还是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考虑到出门后,不知道在哪个转角就会碰上苏缈。
一个对她来说不是前任,却胜似前任的女人。
庄春雨决不允许自己蓬头垢面地遇见。
或许老天听见了这反复的祷告。
走出门,没两米。
“庄春雨——”
很温柔的声音,清清淡淡,极衬今天的天气。
庄春雨转头,看见苏缈从露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好看的眉毛微微聚拢成小小漂亮的峰峦,一点迟疑:“你……还记得我吗?”
要!命!
躲不过了。
庄春雨心里叹口气,一副意外又惊讶的表情,朝人缓步走近:“啊?诶?真的是你啊苏缈,好多年不见了,昨晚在楼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敢认。”
没等对方先说,她率先一步把自己的形象圆好。
苏缈听完,恍然模样,她抿唇笑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假装不认识我。”
庄春雨愣了下。
不是吧……
姐,这是能说的吗?
这么直白??
故意的吧。
周遭的氧气被抽走,庄春雨觉得自己处于随时窒息的边缘。
“。”她在心里打出个句号,静默片刻,打哈哈地笑,“怎么会,古话有句怎么说来着,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那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对吧?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庄春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现在完全是嘴比脑子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好出门前考虑到今天要走不少路,穿的运动鞋,不是凉鞋,不然的话,苏缈就能看见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那多失礼。
只是当她望进那双黑色的眼眸,明净清透,里头除了浅浅的倒影再无其他。
眼睛骗不了人。
苏缈不像故意的,也不像是话里有话的暗讽或者其它,她,很真诚。
这让庄春雨生出点莫名的,名为羞愧的情绪。
也是,苏缈做人做事一贯如此,就连当初拒绝自己的时候都是坦坦荡荡,真诚得不得了,好像庄春雨向她表白,才是种亵渎和冒犯。
哎,算了。
庄春雨拉开苏缈对面的椅子,坐下。
两人面对着面,她开始没话找话:“其实都挺多年没见了,我觉得我和以前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你就不怕认错人啊?”
无处安放的手习惯性抬起来,想要捋捋头发,手抬到一半,想起来,又放回腿上。
这是庄春雨没话说,或者尴尬时习惯性的动作。
苏缈看着她,突然笑了。
很轻的一声。
庄春雨被她笑得懵了会儿:“你笑什么?”
不是,为什么要笑啊?
难道她刚刚说的话很好笑吗?
她变化不大吗难道??
跟以前比,她变漂亮了很多好吗?
庄春雨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自己挺正常的一个人,沾上苏缈,就变得敏感又脆弱。
大约还是和她那可怜的,被拒绝过的自尊心有关。
苏缈目光落在她发顶,坦诚地说:“你的头发,很好认。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发色。”
啊,这。
庄春雨想起来了,对方这句话将她记忆拉回到好多年前。
高一入学那会儿流行染头发,什么黄毛红毛,大家都是怎么潮怎么来。
庄春雨从小被家里娇纵着长大,又是从学校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有恃无恐,于是在开学前叫上几个小姐妹一起去染发,染的还是粉毛。
她当时觉得自己可潮了,回头率百分百。
只可惜没熬过两天,就在年级大会上被点名批评,勒令染回黑色。
庄春雨现在的头发,也是粉色。
有着天然弧度的长发将好到肩下两寸的位置,清新甜美,再搭配她那张生来纯然的脸蛋,似一颗软绵可口的糖果。
这颗糖果的生产日期,是春天。
就像本人的名字一样,听起来是富有诗意,浪漫温柔的春天,实际……她是风风火火的火象,跟温柔诗意,似水什么的压根都沾不上边。
“哈哈,那你记性挺好的。”庄春雨尴尬一笑。
她早该想到。
和苏缈坐一起,能聊的除了她以前那些臭屁非主流的往事,再没其它。
有过的交集,就那么些。
苏缈唇角噙着极淡的笑容,也不接话了,她侧过脸去看从一楼院子里攀上来的花枝,是一颗海棠,开得娇艳。
空气安静得要命。
庄春雨的尴尬症又又又犯了,手机在桌下掌心里翻转来翻转去,烫手似的。
说点什么吧,救命。
她还不能起身直接走,这样显得很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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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就不该往这坐。
“那是你过来旅游,还是怎么?”没有让可怕的沉默持续下去,庄春雨硬着头皮随便问,“怎么会想来这?”
苏缈将脸转回来看她,沉吟:“前段时间在小红书看见很多安利帖子,都说这边环境很好适合休养,刚好我休年假没地方去,就过来了。”
哦,是这样,那就合理了。
庄春雨有点麻。
因为这家民宿和整个小镇之所以能够出名和在网上火起来,成为旅游热门地,还都是因为她。
“但是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顿两秒,苏缈又补一句。
这句话让庄春雨有点晕头转向,琢磨不明白。
“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是什么意思啊?
好,还是不好?褒义,还是贬义啊?
但苏缈是笑着说的,应该不是在内涵……她的脑子快烧掉了。
幸好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犹如及时雨,将她解救出去。
“啊,差点忘了……”
“我这就过来,十五分钟的样子,马上到。”
给改造民宿的活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幸好老板有她电话。
庄春雨挂掉电话,正对上对面的眼神,苏缈靠在木椅上的温温地看着她:“有事情要走吗?”
“嗯。”庄春雨点点头,捏着手机起身,离开前,还是同人真心客套了几句,“那个,镇子周边可以玩的地方很多,如果你没特别的计划,可以到前台找花生拿一份旅游指南看看,或者搜搜网上的攻略,祝你在这玩得开心。”
苏缈轻飘飘地应了声。
小电驴开出二里地,庄春雨才想起来拨过后视镜看镜面里的自己,左右打量,她对自己今天出门化了妆这件事特别满意,很小声地嘟囔:“挺漂亮的,还行,应该没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虽然看起来,苏缈好像已经忘记自己跟她表过白这件事,又或许,根本就不在意。
随便吧。
萍水相逢,说得好听叫故人,说得不好听,只是成年人之间体面的客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庄春雨将心思收回来,在镇上的民宿待了整天,规划完毕,给出设计草稿。
走的时候,民宿老板委婉地提醒她:“老师,别忘了明天上午带着东西早点来!马上就到旅游旺季了,您辛苦点,多帮忙费心,我想尽量快点弄完。”
庄春雨跨上自己的小电驴,边戴头盔,边说好,你放心,没问题。
回到民宿时,深蓝的天幕已经完全落下,更趋近于黑。
大门和院子里的地灯已经全部亮起,靠墙的海棠花在夜色中摇曳点缀着,庄春雨停好车径直往里,过肩的长发被头盔压出弯曲的弧度,懒散得很随意。
经过一楼大堂。
突然,连接侧院的门洞里,冒出个脑袋——
汪月笙跳出来,看见她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Ring老师!”
庄春雨做西子捧心动作,后退半步,笑骂:“吓死我了,你做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汪月笙压低了声,往她跟前凑,边走边说:“我有招了Ring老师。你听我分析,你看,你说你以前和苏缈同校同学,她说她是直女拒绝了你对吧?那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人的性取向她是流动的啊。”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她现在就不直了呢。”
庄春雨捂唇:“天呐。”
她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震撼于眼前这个小妹妹想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被不着边际的爱情给蒙蔽了双眼,直接把自己给pua了。
汪月笙误解了她的意思:“你也觉得很有道理,是不是!”
庄春雨乐得笑出声。
她伸手搭上汪月笙的肩膀,拍两下,轻声评价:“有点神经了,小汪。”
汪月笙这回却没跟她一起笑,亦或者反驳说“Ring老师你干嘛骂我”,反而呆楞看起来有点可爱,连说话,都透着拘谨和紧张。
她直勾勾望着庄春雨身后,用很小的气音提醒:“不是神经……”
“是苏缈。”
庄春雨愣住,回头。
真是苏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