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终于能够确信:那晚遇到的墨镜少年就是裴寂。
她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有不可思议和铺天盖地的惊喜,但更多的是绵长而无力的遗憾。
她居然在得知她的同桌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后,失去了继续和他做同桌的可能性。
那几年,校园贴吧是学生最活跃的线上社交平台,霖安也有,林听一条条翻找下来,找到不少和裴寂相关的,全在吹捧他有多牛,一点黑料都挖不出。
就在林听准备关闭网页前,不小心点进一条标题叫“有没有告诉我这女生是谁,想追”的帖子。
里面夹着一张背影照,清瘦单薄,林听是从她脑袋上的星星发绳认出这人就是自己的。
很奇怪,明明被偷拍的人是她,她反倒升起一种无地自容感。
底下的评论更不相同,但没一条给出正确答案。
她松了口气,刚回自己房间,丁倩雯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她明天要去和初恋去约会,需要上街买几件新衣服。
丁倩雯的初恋和她同岁,两个人是在网上认识的,面基后才知道都是明港人,但不同校,对方在普高上学。
“他可是他们学校的校草,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你也一定会觉得他很帅!”
再帅能有裴寂帅吗?
这话林听只放在心里想想。
她犹豫着问:“我也要去吗?”
“去看一眼又没事,顺便帮我把关把关。”
林听不好拂了她的兴致,点点头说好。
丁倩雯换完第一套出来,提着不存在的裙摆转了一圈,“怎么样?”
林听实话实说:“这裤子好像太大了,版型也不太好。”
虽然有点不礼貌,林听视线还是在丁倩雯裆口停留了两秒,这么鼓,男人看了都得羡慕吧。
丁倩雯听从她的建议,又试了其他的,最后买了条米白色假两件衬衫系带连衣裙和一件海军领条纹T恤。
第二天下午,刚陪丁倩雯到约会地点,林听眼皮就开始狂跳,不好的预感很快成真。
来的不是丁倩雯“初恋”,而是一群她俩都没见过的高中生,看着没一个好惹的。
为首是个卷发女生,头发染成亚麻色,一见到丁倩雯,立马扭头跟认下的大姐头告状,“就是她!上网勾引陈一舟,把陈一舟哄得团团转不说,还鬼迷心窍跟我提了分手,说要和她在一起。”
大姐头甩了甩快把眼睛盖住的刘海,“别急,姐给你做主,保准这人以后再也不敢出现你男朋友面前。”
林听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中二场景?
她愣愣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丁倩雯明显也愣住了。
卷发女生见有人撑腰,气势强了不少,挺着腰杆朝她们走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丁倩雯几秒,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陈一舟眼睛是瞎了吗?怎么会看上你?”
丁倩雯终于回过神,伤心、气恼一轰而上,强行压下后,一脚踩上一侧的石阶,虚张声势道:“是你借用陈一舟的名义把我约出来的?”
“是我啊,怎么了?”女生嘚瑟一笑,就差没把“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写脸上。
丁倩雯憋住泪,故作平静地反问:“所以陈一舟是死了吗?”
其他人都听懵了,卷发女生大着舌头说:“你胡乱诅咒人做什么?”
丁倩雯没说话了,死死咬住下唇。
林听牵住她的手,问卷发女生:“他知不知道你用他Q/Q发消息这事?”
没人知道,林听这次开口耗费了她多大的勇气。
和林靖航单独生活的这三年里,林靖航为赚钱分身乏术,很少回家,而在学校,她又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以至于在她来明港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别人进行过正常且顺畅的交流,更别说现在和这种一看就难缠的陌生人据理力争。
卷发女生的注意力一直落在“情敌”身上,林听出声后,她才把视线投射过去,继续叉着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我当着他的面给她发的,他能不知道吗?”
“他没有阻拦吗?”
“他有那胆子阻拦?”
“他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出现在这里,足够说明他的变心很廉价。”
林听越说越平静,“我觉得他不是眼瞎,而是自私、无能,一点担当都没有,出事了只会躲在女生后面美美隐身,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了他去伤害另一个同被他伤害过的女生。”
卷发女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丁倩雯在这时找回自己声音,“我朋友说的对,陈一舟就是个孬种,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他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你要是舍不得,还想和他在一起,那麻烦你给我带句话,从今天起,我走我的阳关道,他淌他的臭水沟,少来沾边。”
卷发女生一时哑口无言,求助的眼神递向大姐头,后者直接拍了拍她后脑勺,“她俩说得对,我看你也别喜欢了,那孬种不就脸长得好看点,别的地方挑不出一点好的。”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走!丢不丢人呢?”
“……”
卷发女生要说多喜欢陈一舟,也没有,单纯觉得不甘心,又抛出一句:“可是……”
大姐头是真烦了,“你哪那么多可是呢?我看这样,回头我给你找个比陈一舟长得还帅的,行不?”
“那估计只有裴寂了。”
“行,我给你找三个裴寂来,一个陪你吃饭,一个给你提包,一个替你暖床。”
卷发女生小脸通红,“暖床就不用了吧,我还是祖国的小花朵呢。”
这群人风风火火地来,莫名其妙地退场,等再也听不见交谈声,丁倩雯眼泪彻底绷不住。
林听边给她擦眼泪,边安慰:“和这样脚踩两条船,又软弱无能到只会躲在女生身后的男人谈恋爱以后就是你的案底,不谈反而是好事。”
丁倩雯讷讷地问:“那我接下来该去喜欢谁啊?”
或者该问:“要是又喜欢上这种货色怎么办?”
“所以谁也不喜欢最好。”
丁倩雯没听清,“啊”了声。
林听改口:“你要去喜欢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答案也太含糊了吧?怎么才算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呢?非要说起来,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像一枚硬币,有正面也有反面,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
林听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然后将话题拐回去,解释说:“我说的很好很好的人,就是等你很多年后回想起自己曾经喜欢过他的这件事,依旧会觉得这段感情单纯又美好,不会让你产生任何后悔的想法。”
丁倩雯似懂非懂,“那你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林听思考了会,“类似膝跳反射吧。”
丁倩雯一愣,破涕为笑,“好抽象的形容哦。”
两个人笑着对视几秒,丁倩雯又说:“其实我真的超级好奇,你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生。”
林听心一跳,许久才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我喜欢的人,他一定会是我人生中某个阶段的变数。”
痛痛快快地哭过后,丁倩雯心情好了不少,两个人去了最常去的冷饮店。
丁倩雯忽然问:“听听,你是不是很少跟别人争辩啊?”
林听诚实点头,“我刚才的气势看上去很弱吗?”
“不是弱,是没有气势,感觉像在背作文。”
林听难为情地红了脸。
丁倩雯:“不瞒你说,我其实会很多脏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句都说不出口。”
丁倩雯父母开了家棋牌室,什么三教九流都能遇上,灌进耳朵的脏话数不胜数。
“说真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说脏话,老是屁屎尿的,脏不脏啊?”
林听煞有其事地说:“可能他们经常便秘吧。”
“那带妈带祖宗呢?”
“可能没妈也没祖宗?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丁倩雯捧腹大笑,笑声止住后继续加码:“那要是带上生殖器的呢?”
林听很小声:“可能他们都是太监。”
丁倩雯又笑了好一会,“对了听听,你见过别人竖中指吗?”
“嗯,转学前就见过很多次。”
丁倩雯嘿嘿笑,“我也竖过,你想学吗?”
“这东西还需要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学的不是手势,是气势。”
“……”
“你现在练练,要是一下子做不出来,就先比个yeah,然后把食指收回去。”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林听以零点五倍速照做。
刚比出来,不远处路过三个男生,其中一人有所预感地朝她们眺来一眼。
猝不及防撞进那双熟悉的眉眼中,林听整个人僵住了。
等男生撤回视线,她高高竖起的中指软趴趴地垂落下去。
丁倩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想起一件事,连忙拍拍她手臂,“差点忘了,明天是裴寂生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林听一顿,反问:“我也能去吗?”
“当然了,娄望代裴寂说过,咱们整个班都可以去。”
“我就算了吧。”
“啊?你不是很想见见他长什么样吗?”
林听想说她已经见过他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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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次,但怎么都说不出口,沉默着摇摇头。
丁倩雯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对他竖了中指,还被他当场抓包了。
林听欲哭无泪。
-
晚上,丁倩雯不死心,在电话里旧事重提。
林听心里想的还是“我不去”,说出口时,却变成鬼使神差的一句:“那我去吧。”
覆水难收。
丁倩雯语调雀跃:“那行,明天下午一点,我去你家找你,我们一起去KTV。”
“他要在KTV过生日?”
“KTV是娄望加上的助兴活动,至于为什么加——”说到这儿,丁倩雯已经憋不住笑了,嗓音断断续续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听云里雾里,片刻扯着T恤下摆问:“你决定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不用送礼物,就算送了,裴寂也不会收的,你人到了就行。”
林听物欲很低,最近两年她都没有买过新衣服,夏装已经洗到微微发白的程度,没有一件适合穿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
第二天上午,林听一个人去商场买了条连衣裙,丝麻材质的A字连衣裙,银灰色,泡泡袖设计,每层褶皱中间点缀着手工蝴蝶结,流动的银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这衣服花了她足足六百块钱,成为她整段青春里最昂贵的奢侈品,但最后她还是没有穿出去。
怕太兴师动众,会被人误解。
磨蹭了会,出门时,林听穿的是一件嫩黄色娃娃领T恤,下面配条白色长裤,中规中矩的打扮。
丁倩雯穿得和她一样随意,路上遇到同班一男生,那人笑着问:“你俩就穿这么一身去见裴寂啊?”
丁倩雯翻了个白眼,“我俩又不喜欢他,有必要盛装打扮吗?”
阳光直射到林听脸上,晒得她脸颊热腾腾的。
娄望提前统计过,决定来参加生日宴会有三十二人,一个包厢根本坐不下,裴寂不差钱,直接开了四个大包。
林听和丁倩雯来得有些晚,留给她们的选择少得可怜,最后两人挑了男生最少的那个包厢,至少味不冲。
被服务员引着去包厢的路上,林听听见有人在唱Rihanna的《Diamonds》。
嗓音经过话筒特效,听着熟悉又陌生,但毋庸置疑音色是出众的。
只是这歌唱的……
比起即兴发挥,林听更倾向于这人是五音不全,真是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声线,唱起歌来一整个破锣嗓子,暴殄天物。
每扇门上都嵌有一块方格玻璃,林听经过时,好奇地往里看了眼,视线正对的方向,裴寂手持话筒,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在此起彼伏的揶揄和起哄声里,他的眼神漫不经心,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后来林听回想起这一幕,经常在想,一个人要得到多少的爱,才能像他一样宠辱不惊?
丁倩雯也听见了这段,笑到快没了眼睛,屈肘戳戳林听的腰,“现在知道娄望为什么非要加上这助兴栏目了吧?这俩兄弟一天不互损,就一天浑身不舒坦。”
林听委婉地问:“裴寂唱歌一直这水平吗?”
“别怀疑,他什么都厉害,就是唱歌一直糟心,不过上帝已经给他开了这么多扇门,关一扇窗也无伤大雅,以后交女朋友,别在人面前唱情歌就成。”
林听没说话,默默将记忆往回倒,重新播放了遍刚才那首二创版《Diamonds》。
曲调挺特别的,好像也没那么难听吧。
第二站在裴寂父母留下的别墅,裴寂不常住这儿,但定期有人打扫,房间依旧干净整洁。
到饭点前,裴寂和娄望几人打车去美食城买了披萨、奶茶,考虑到不同人的口味,他另去川菜馆和杭帮菜菜馆点了些菜,烧烤、炸鸡也没放过,称得上面面俱到。
林听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么热闹的氛围,一开始如坐针毡,不自在的感觉好不容易削减些,有气息逼近她。
清冽爽朗,带着柚子沐浴露的原始清香,压迫感弱到几不可查。
裴寂问:“吃吗?”
音色一如既往的干净,极富穿透力。
林听的心脏和身体瞬间分离,像被人抛进密封空间里,皮球一般,疯狂地来回弹动。
在反应过来前,她先伸出了手,接过放在白瓷盘里的烤串,说了声“谢谢”,然后才僵硬地抬起头。
迎着光,她承受了长达两秒的晕眩,终于看清他清矍的下颌角和鼓起的喉结,有几分青涩的性感。
娄望在这时凑过来,搭上裴寂肩膀,“对了,忘记跟你介绍,这位就是你的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