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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落灯花

作者:古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话音落下,崔宜萝感受到脚下土地被踏得微震。


    怎么会这样,她分明……


    不远处黑衣人御马的身影忽现,他们皆蒙着面,露出的眼睛死死盯着崔宜萝。


    元凌示意崔宜萝后退几步,利落地拔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


    他顷刻与黑衣人交上手,来的黑衣人约有十人,元凌武力精湛,竟能滴水不漏地将想要攻向崔宜萝的人都防下。


    前头未防被人察觉,她将马绑在了一里外以掩人耳目,元凌也默契地如此做了,以致现在她都不能骑马逃走。


    耳边有破空声传来,银箭簇反射的日光刺得人眼一痛,崔宜萝下意识就要躲避,眼前倏然闪出个人影来,挥剑将箭矢劈作两半。


    男人松形鹤骨,一身利落的银白绣竹纹骑服清晰勾勒出身形线条,护腕束紧,腕间露出平日掩在袖中,从不示人的墨玉串来。


    崔宜萝怔了一瞬,“表哥。”


    江昀谨居然来得这么快。虽说他派了人暗中保护,但未免来得也太快了。


    她稍稍伸手,便抓住了他腰间的束带。


    似是一种默契,他这回对她的触碰接受得很快,并不像之前那样僵硬,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趁机对他动手动脚。


    江昀谨带来的几人也加入战局,但显然那几人身手并不如元凌,格挡得有些吃力。


    为首的黑衣人越过了元凌的防守,杀出重围,直冲崔宜萝而来。


    江昀谨未握剑的手将崔宜萝护在身后,另一手转剑挡住杀招。


    银光一闪,绳线断,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墨玉登时如冲出束缚般,颗颗滚落到地上。


    崔宜萝下意识抓住其中一颗。


    眼前的男人似乎也顿了一瞬,但在下一刻,便毫不收劲地挥开了刀剑,电光石火间,他一剑抵上了敌人的喉咙,如握墨笔行云流水地一划,鲜血喷溅。


    崔宜萝被他挡在身后,几滴血珠仍不可避免地溅上了脸颊。


    湿热的。


    崔宜萝收紧了手中握着的珠子。


    她从来没见过江昀谨如此狠厉的模样,上回他一人抵御,也只是防守姿态,今日却不管不顾,直接下了杀招。


    素来沉稳守礼的君子杀了人。


    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炸开,金色的祥云图案几乎与暮色融在一处。


    是云翊卫的召集信号。


    被江昀谨的人和元凌挡下的黑衣人也是各有负伤,见元凌发了信号,连忙抢马逃了。


    地上仅余几人尸体,还有一地鲜血。


    四周静下,江昀谨一动未动,气息粗重,微垂着脸,不知道是在看地面,还是那散了一地的手串。


    崔宜萝走到他面前。


    他银白的衣袍沾了不少血,就连袍脚都沾了零星血滴,而如高山雪般俊美无俦的面庞,也沾上了飞溅的血珠,像是白玉染上了污秽。


    但他面沉如水,像是丝毫不觉。剑眉沉沉压下,墨黑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深冷寒,眼底死死压抑着一股冲动,转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崔宜萝。


    崔宜萝将刚才下意识接住的那粒珠子收好,又抽出了袖中的绣帕,轻轻按在他的面颊上。


    白色的锦绸一角绣了鹅黄的连翘,顷刻被鲜红沾染。


    男人垂下的长睫轻轻一颤,出奇地没有避开。


    崔宜萝擦得认真,盯着血污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本白玉无瑕的面庞来。


    整个过程江昀谨只是微垂眼睫盯着她,既没有呵斥她,也没有伸手阻拦,静默看着她用自己的绣帕将他的脸一点点擦净。


    直到崔宜萝手往下,要去擦拭他的脖间,他才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原本带着墨玉串的腕间空空,他喉结滚动,薄唇微启:“别擦了。”


    崔宜萝抬眼和他对视,准备抽回手腕。


    他修长细瘦的指节却把她的手腕收紧了。


    “表哥?”


    他复又松开手,抽走了那条锦帕。


    锦帕触上崔宜萝脸颊的那一瞬,她身体僵住,惊讶地看着男人垂着眼,力道不轻不重地把她的脸颊擦拭干净,就像她刚刚做的那样。


    崔宜萝脸上溅的血珠很少,几不可量,不过两下便擦完了。


    她下意识地去接锦帕,却见他手腕一转。


    “脏了,洗净后还你。”


    他声音变得凝涩,将染了血污的锦帕收进了暗袋。


    崔宜萝顿住。


    “崔姑娘。”身侧忽然传来元凌的声音。


    元凌捡起在打斗中翻散开的紫檀木盒,以及落在沙土地上的他的玄色外袍,随意装回了木盒,盖上盒盖。


    “我的外袍又脏了,劳烦你再帮我洗净。”


    他走近几步把紫檀木盒递给她,崔宜萝伸手接过时,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顺便把东西一起给我。”


    崔宜萝递给他一个眼神,表示知道了。


    元凌忽地牵唇笑开了,曜黑的眼珠闪着光亮,转脸看向江昀谨。


    “江令公,这刺客来得蹊跷,恐危及圣上安稳,先失陪了。”


    云翊卫的人也在此时赶来。


    江昀谨的神色晦暗不明,只道:“元指挥使多礼了。”


    元凌脸色闪出些许玩味来,应下后便带着刚赶来的云翊卫围绕此处查探。


    人群散了开来,江昀谨转向崔宜萝,“我送你。”


    “等等。”


    江昀谨一顿。


    只见崔宜萝忽地蹲了下去,将四散在地上的墨玉珠捡了起来,浓墨般的墨玉聚在她的手心,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江昀谨还未回过神,眼前蓦然伸来两只手,个个圆润的墨玉珠被双手拢住,她的袖子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皓腕来。


    她捧着珠子,好看的眼睛却比手中的墨玉还要明亮,“表哥,你的手串。”


    江昀谨盯着那散开的珠串,听崔宜萝继续道:“这对你很重要吧,我帮你捡好了,你别不开心了。”


    墨玉温稳,君子润泽。他八岁时,父亲得了上好的玉料,亲手打了给他。就是要他习君子之仪,守礼义之道。贪嗔痴,皆为妄念。他是否成才,是父母亲眼里最重要的事。即便是祖母,也从没问过他是否开心。


    见他沉默,崔宜萝捧着珠子的双手又往前递了递。


    江昀谨抬起眼来,崔宜萝看不懂他的神情,他眼中积聚的浓雾不知何时散开了,将要消散的日光重新照进他曜黑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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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要将珠子接过。


    崔宜萝倏地收紧了手掌。


    她扬起唇,露出的皓齿粲烂,明眸里闪露一丝轻灵,“表哥的手串是因我而断,哪有表哥自个串的道理?于礼我也该串好了给表哥,方才是我粗心了。”


    江昀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任她将零散的珠子装进荷包中。


    崔宜萝继续道:“表哥,我的马在一里外,我们过去吧?”


    “嗯。”


    江昀谨低声吩咐了他的属下几句,那几个属下领命离开,他才抬步往外走。


    天已略微擦黑,林中更显昏暗,二人走了一里路,终于到了崔宜萝栓马的地方。


    崔宜萝将绑在树上的缰绳解开,翻身上马。江昀谨本就是骑着马而来,但方才只有一匹马,他便牵着马徒步,眼下也利落地上了马。


    崔宜萝走在前头,他骑着马落后一步。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崔宜萝不是没有察觉到江昀谨的沉默。虽他平日里不爱说话,即便开口也是惜字如金,但眼下却不同往日。


    她又想起刚刚他狠厉的杀招,还有杀完人后隐隐压抑的神情。


    一道闪电猛然劈开墨蓝的天空,雷声炸响,林中霎时间亮如白昼,紧随其后的,豆大的雨点滴滴落了下来。


    崔宜萝的雪青骑装顷刻洇出朵朵水痕,绚丽地绽了开来。


    “表哥,落雨了,我们快些回去……”


    还未说完,江昀谨忽然开口:“前面有个山洞,先避上一阵吧。”


    此处离营帐少说还有一刻钟脚程,冒雨赶回定会被大雨浇透,有山洞躲避自然比冒雨赶回强。


    由江昀谨带路,不出多时,崔宜萝便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山洞。


    进山洞时,二人衣裳已是半湿。


    洞中摆了几颗大石,正中还有数条枯枝组成堆,有生火的痕迹,一旁还丢着一块火石,看来越山上看管做活的宫人们也在此躲过雨。


    江昀谨已迅速用火石开始生火。


    崔宜萝则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往洞中更深处走。


    这山洞不小,有人藏在洞中间隙也并非不可能,不查探清楚她不能安心。


    这山洞内里九曲十八弯,藏着好几个石缝,崔宜萝一一查探,最里的石缝内里幽深,她费了好一番功夫。


    待她回来时,江昀谨已生好了火。


    他坐在大石上,火光照得他英挺的一张脸忽明忽暗,银白骑装上的高洁翠竹被飞溅鲜血浸染,比火刺目,他一向喜洁,却连粗略处理都没有,只是盯着燃烧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崔宜萝在他对面的大石上坐下,手支在膝上托着腮看他,笑容灵动地问:“表哥,你来过这儿?”


    “以前狩猎时发现的。”


    崔宜萝拉长了尾音“哦”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那表哥之前也和别的小娘子在洞中躲过雨?”


    “没有。”


    崔宜萝眼睛微弯地笑起来:“那表哥只和我躲过雨?”


    一道风夹带着雨丝吹进洞中,树枝堆生起的火猛地跳了一下。江昀谨抬起眼,眼里的火焰透过细长的黑睫倒映在崔宜萝眼里。


    “是,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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