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得知横滨出现老师都无法对付的存在,担心那人可能会对普通人大开杀戒,主动提出参与巡视加搜查行动,早上练完剑、给晶子留好饭便出门,午饭时回来做完饭再走,晚上得八九点回家。
倘若是女孩刚来那段时间,福泽谕吉兴许会很遗憾地拒绝,不过两人生活地这段时间里,与谢野晶子除了不说话不看人、与寻常少女无异。
他和女孩商量过自己会巡视一段时间的决定,对方依然没反应,想带着与谢野晶子一起行动又担心对方抗拒,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决定相信晶子的自理能力。
男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对女孩来说有何种含义,状态糟糕的与谢野晶子无时无刻处在矛盾中,大脑里两个声音互相攻击。
音量更大的那道声音不停说着:你看吧,你又被抛弃了,与谢野晶子是个没有用的废物,被人抛弃是理所当然的。
同时浮现军营里不同人的嘴脸、决策层隔着手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画面,那些尖锐的指责化作利剑,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面孔有生命般嘶喊着她的名字。
这是与谢野晶子对自己判决的刑罚。
小但温柔的声音则是不断安慰女孩:福泽谕吉只是去巡视了,他并没有抛弃你,之前还宣誓过你记得吗?他说他不会抛弃你的,你得更相信他一点。
拜托女店员帮忙挑选的衣物挂在院子里,风吹过就能嗅到淡淡香气,是男人用特意给她买的香皂搓洗出来的,餐厅桌子上摆着几道保温措施做好的、营养搭配均衡的菜品,房间里还矗立着福泽谕吉手工打造的衣柜和书桌。
思绪有所动摇。
二者激烈对抗,最后还是一直以来的不安占据上风。
与谢野晶子行尸走肉般强行调动乏力的躯体,衣服都没有换便穿着睡衣踉踉跄跄地抛出屋子,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痛苦,屋子里的一切令此时的她想要逃离,去哪都好反正不是留在那。
对此一无所知的福泽谕吉站在十字路口,他在刚才与擦肩而过的港口外勤小队擦肩而过,撞到了一位炎热天气仍佩戴围巾的男人。
受到西方文化影响,国内‘穿衣自由’的口号越喊越响,马路上也能瞧见不同搭配。
那人用长款风衣裹着还戴围巾的打扮在冬天也不算稀奇,问题是现在是夏季,一众清凉衣着中出现这么一位特殊存在,很难不惹人注意。
不过这不是福泽谕吉关注对方的原因,他在与男人接触的一瞬间,身为‘银狼’的直觉在疯狂作响,这意味着他如果与对方交手很可能会死。
立马把兰堂与夏目漱石所说的人物联系在一起,以免误会,福泽谕吉决定自己先跟对方一段时间。
而兰堂的反追踪意识太强,感受到有人跟踪自己、于是和队友们说声自己临时有点事情晚一点到,在目送队友背影消失在拐角后,靠着自身超高的机动性和卓越的路线规划能力开始行动。
意识到自己存在暴露,福泽谕吉本想主动出击,可对方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咬牙追上对方没来得及开口就眼睁睁看着兰堂潇洒一跃、在建筑物之间接连跳跃拉开距离。
见此,福泽谕吉只好将男人的特征先记在心中,待空闲时间再自主搜寻,插曲结束后继续投入巡视工作。
跑出屋子的与谢野晶子没有目的地奔跑着,耳边突然炸响剧烈碰撞声,道路中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发生事故,一辆车更是瞬间起火。
冲天的火光亮起夹杂着人群的嘶喊声、车里痛苦的求救声、地上四溅的零部件和血液,共同构建出一幕极具冲击力的地狱景象。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出,女孩瘫坐在原地,没起火的那辆车里钻出一个女人,她哭喊着尝试拉开严重变形的车门:“求求你们了,我的丈夫还在里面!谁来救救他!”
四周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一个小伙子朝女人喊道:“那辆车要爆炸了!快跑!!!”,人群里冲出一个男人把女人强行扛到路边,下一秒——
嘣——!
巨响令所有人出现暂时失聪,与谢野晶子眼中一切都被按下慢放键,哭泣癫狂的女人、爆炸的车中早已血肉横飞的人、惊慌逃窜的人群。
女人前面嘶哑的‘谁来救救他’的祈求将她带回炮火连天的战场。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与谢野晶子不要命地跑到爆炸后还在燃烧的车子旁,一把将破碎的前挡风玻璃扯下丢开,拽起毫无生还可能的男人跑出火场。
她跪在地上用手覆盖在男人的手上,心中不断念着自己异能的名字,求求你了,起作用吧,求求你!
[请君勿死]!
……
什么都没发生……
早就断气的男人没有睁开眼睛,她还是没能救下任何人……
“不、要……”
轻到无人能听清的话语被再度响起的爆炸声掩盖。
相撞车辆不再爆炸后,散开的人群再度聚拢,哭到瘫软的女人眼神聚焦在地上的丈夫,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就向男人爬去,人们讨论着刚才敢在爆炸间隙冲进火场救人后又跑走的女孩,无人目光给予女人。
彻底崩溃的与谢野晶子在路上狂奔,即便崴了脚也要爬起来继续跑,仿佛要将全世界甩在身后似的奔跑着。
最后倒在路边,顺着坡度滚到桥下的草地上,磕碰出一身伤的女孩陷入力竭。
面朝蓝天,无知觉的视网膜上倒映着白云飘动,啊……真是很好的天气,怎么偏偏是自己这样的人在感受。
“今天天气真好,对吧?”
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旁,全然麻木的与谢野晶子毫无反应,而少年还在接着说:“能看到这么好的天气真的好幸福啊”
“远一点河道旁边开的茉莉花很美哦,风吹过会把香味传的很远”对依然没反应的女孩描述着那片纯白的花海有多美。
光嘴上说还嫌不够,从口袋里拿出家人买的手机,打开相册找到拍下的美好景象,将手机递到女孩面上:“你看”
……
如人偶无动静的女孩使这一切成为少年的独角戏。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感到挫败,双手交叉摊开垫在脑后,整个人同样瘫在草地上:“我无法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痛苦”
女孩跑来的方向和破损的衣物与不远处发生车祸的消息对应,但江户川乱步不打算避开这个话题,收好手机接着说:“我的父母就是车祸去世的”
车祸这一关键词刺激到与谢野晶子的神经,她捂住脸嘶吼一声开始哭泣,乱步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父亲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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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当场去世,其实我知道,不是的,他们送到医院时还有自主意识”
他要谴责我了,他要骂我吗?我尽力了!
心理不断自我谴责的与谢野晶子设想着少年下一句话语,听见的却是——“我不怨恨医护人员哦,毕竟他们已经尽全力了”
什么?……假的,他一定是在骗我!
“不是在骗你哦”
与谢野晶子身体里出现一股力量,令她终于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少年的眼神里是全然的真诚。
江户川乱步拿出棒棒糖递给女孩:“尝尝看,很好吃的”,自己也拆了一根开始吃:“因为没有谁天生就应该背负谁的生命啊”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应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不是把这份责任外包给旁人”
[我该怨恨的是蓄意谋杀他们的人]
每句话如天外来音,一字一句砸在内心,锁着与谢野晶子的禁闭室时隔许久再度被来开,少女哭泣声越来越大,江户川乱步止住话、时不时给对方递纸巾。
在纸巾见底前,两人听见远远传来的呼喊声:“晶子!”。
回到家中发现留得饭没有动过,家里各处都找不到女孩,福泽谕吉顾不上家中是否会因没关好门失窃,赶忙跑出去找人。
路上不断自责自己对女孩不够关心,竟然把对方独自留在家里。
拜托巡视组的成员留意是否有晶子的踪迹,得知在车祸现场的人口中确实有一个信息都对的上的女孩,大概了解事件经过后,福泽谕吉如坠冰窟。
那孩子一定会把错误全都揽在她自己身上,而自己这个监护人却无法在晶子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完全就是不负责任。
他必须赶紧找到女孩,确保对方的生命安全,福泽谕吉害怕自己晚一秒看到的就是……
好在地上还有女孩奔跑时留下的痕迹,沿着血迹、烧毁的小片衣物和微弱的气味,福泽谕吉在鹤见川旁找到了躺在斜坡底部草地上的两人。
江户川乱步看与谢野晶子的监护人到来,确定对方不是道貌岸然的混蛋后,简单说了两句:“把小孩独自留在家可是很危险的,小心被儿童权益保护组织控诉哦,大叔”
福泽谕吉见女孩除了外表狼狈一点没有明显的严重伤势,担心体内受暗伤,急着带与谢野晶子去医院检查。
被江户川乱步这么说也不恼怒,礼貌道谢后还没说什么,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摩西摩~西,我在鹤见川这里”
电话那头传来:“我和爱丽丝采购结束正好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回家?”
“好欸,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手里拿着剩下的糖棒,少年还想拿出新的棒棒糖。
“嗯,我们很快就到,厨房里的棒棒糖少了的事情晚上再聊,再见”
糟糕。
“好的,再见”语气萎靡。
福泽谕吉短暂纠结是否要陪乱步等待家长,一和少女对视就坚定了想法:“那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我先带她离开了”
乱步比出OK的手势,眼神投向车辆开来的方向,完全没看福泽谕吉,只是在两人转身前简单道别:“拜拜~”
两人背影飘远,一辆低调的车停在路边,车窗下降显现出森鸥外的脸:“回家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