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
作者·杯一安
发给BiancoLuna总监的合作邮件终于有了进展。
“真合作上啦?”岑意笑着,站背后看温弥的电脑屏幕。
温弥把邮件拉到底,又检查了一遍细则:“还没签合同,但八九不离十了。”
寂静的工作室里传来岑意的一声欢呼,震得温弥左耳生疼。斜放着的画笔滑落到地板上。
她转过去,岑意又绕到另一边,放下咖啡,笑说,“姐,你好牛,首位和BiancoLuna合作的中国插画师。不对,是亚洲。这得砸晕多少人啊”
温弥心情很好,近日来的紧绷感松懈了,整个人都长舒一口气。
岑意坐在桌沿:“后面我们所有的资金都有着落了,是不是可以重新装修一下掉皮的画廊展示区啦?上次人家李老师过来,我都不敢带人家去,生怕他觉得我们快要倒闭了。”
她想起去年的艺术家驻地计划,那些新锐艺术家表面夸赞有艺术氛围,背地里议论着寒酸。
她当时气得手发抖,转头就想跟温弥提装修的事情,但看到温弥刚从西北回来,一身泥尘还没来得及洗,又一头扎进画稿里。
到嘴边的话就咽回去了。
温弥把大部分资金都放在了材料库,还不论昂贵的洋房租金,算下来,没挣几个钱。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多余的钱,稍微刷一刷。”岑意补充,生怕给温弥太大的压力。
温弥听笑了,“是该装一下,等资金到了,先给你装画廊好不好?”
岑意从桌沿跳下,抱着温弥的胳膊,感激地说,“姐,你真是救命恩人!这下房租,材料费,答应的资助费全都解决了。”
整个工作室现在的资金链都指望着温弥和BiancoLuna的合作。
哪怕是还没签合同,都有着已经胜利的喜悦。在岑意看来,只要有温弥在,什么都能解决。
她一毕业就在温弥手底下工作,工作室在市中心艺术区的老洋房里。租金昂贵,安静有格调。
她们开设的多数项目都偏冷门,有艺术价值的课程往往盈利很少。
温弥说:“资金很够,可以装的更好一些,最近你跟可以左左好好休息一下,前段时间太累了。”
左左是她工作室的另一名助理。
岑意这才想起来:“对了,姐你不知道,早上她妈妈过来了。”
温弥皱眉,左左跟岑意的性子相反,岑意话密一些,但做事稳重踏实,左左喜静,平时话也少。
“她妈妈让她回老家,希望她在老家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介绍了一个对象给她,说是体育老师,让她回去相亲呢。有什么意思啊,嫁来嫁去都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困在小县城里,得多无聊,再说了,左左这条件,就得配这样的?”
“她怎么想的?”温弥问。
岑意摇头:“她犹豫了,人一旦犹豫,事情就会变得很可怕。”
温弥起身,拿过包,顺带把外套搭在手肘间,扭头说:“每个人想法不同,你不能用你的想法去看别人。左左觉得好就行,你不是也得结婚?”
“我结婚?那还早,等你结了我再结,你不急,我更不急,你这铁树都没开花呢,我哪敢抢先啊。”岑意笑。
温弥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呼吸膈在胸腔里,这句无心话,像一根棉针,轻轻的扎破她的平静。
岑意靠近了些,八卦起她,“不过姐,你真不考虑一下内部消化?那是陆昭野啊,资本猎手,喝口水都上热搜,碾压娱乐圈,你知道外界怎么说他的吗?金融圈白月光,你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真不考虑发展一下吗?”
温弥:“……”
她的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才见过他一次,你知道什么呀?”温弥皱着眉头,终于挤出话,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像是着急将话题扫进垃圾堆那般。
一礼拜前工作室团建,在会所碰巧遇到陆昭野,岑意见过那陆昭野一次,印象深的却像是烙铁。
岑意却还在惋惜:“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我先走了,你下班锁好门。”温弥的动作比平时快一些,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出了门,她七上八下的心才拉回来。
岑意的话在耳旁反复播放,吹动着她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发展一下?
怎么发展?
从一张荒唐的结婚证开始发展吗?
还是从那个狗男人领完证就玩失踪开始发展?
如果岑意知道,那个金融圈白月光是她领完证就跑路的对象,就不是这幅表情了。
再如果,妈妈和亲戚知道……
她几乎能清晰地看,自己将会成为一个经久不衰的笑话,她所有的努力都会在这种丑闻之面前黯然失色。
她会被放在亲戚嘴里如槟榔一般反复嚼,直到烂透,吐了,时不时回想起来,不再津津乐道她的画,而是她“婚姻失败”、“闪婚闪离”。
一阵冰冷攥住她的心脏,她需要在事情败露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
温弥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开微信,给闺蜜曲念发送一条消息。
「陆昭野有没有联系过你?」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发送键,忽然停住了。
等等,她在急什么?
如果抓到陆昭野,离婚冷静期也是三十天,在签合同之前,她不能传出任何不利形象的新闻。
而且一礼拜,陆昭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算是被绑架也该传信来了。
现在想想,陆昭野着急跑,不是怕她赖上,要分他的财产了吧?
她觉得有点可笑,她毫不在意的好吗?领个证而已。
根本不在意。
她忙着签合同的事情,马上就要收获财富,走上人生巅峰了。
想到这里那一阵惊涛骇浪,慢慢地平静,恐慌褪去之后,冰冷的理智占据上风。
是的,没有必要去为这件事费神。
陆昭野都不着急,她也应该冷静。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温弥把结婚证塞进夹层,梳理好心情给BiancoLuna总监打去电话约签合同的时间。
最后时间定在后天。
温弥起了个大早,带着钢笔就去了BiancoLuna北城代表处签约厅。
代表处工作的都是一些小姑娘,彼时正午休息时间,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射在她们瞳孔里。
电梯门一开,她们几乎是同时挤进电梯。
温弥安静地跟过去,站电梯角落。
——“陆昭野”
一个熟悉的名字撞进耳朵里。
温弥轻轻地往前扫了一眼,三颗脑袋挡着,她从缝隙里瞥见手机上一张模糊的侧影。
拍卖厅的灯光笼罩着男人的半边身影,宽肩将灰色西装撑出折角,暗纹领带,克制、冷贵。
骨节分明的手指盖住领带夹,腕表透着不动声色的昂贵,袖口下隐约能看见手臂的肌肉线条。
那种力量感仿佛让空气都自动柔焦。
一张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脸,霜雪雕琢的骨相,自带三分审视,七分淡漠,锐利又不傲慢。
后脖有一颗小痣,位置恰好是女生踮脚能碰到的地方。
而这张照片里,他仅仅只是轻微低眸签文件。
“都帅成这样了,还不上镜?”最左侧的姑娘压着嗓子尖叫,“他上礼拜在百加慕的新闻图,戴了一只百万表,都像是品牌在蹭他热度了。”
“昨天他在艺术展现场。”中间的姑娘兴奋说,“分公司那群人都快疯了,随便穿个白衬衫都能上时尚版和财经版头条,帅得毫无人性。”
温弥低头。
默默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那张图片仿佛烙在视网膜上。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衬衫的边缘,领针折射的冷光,以及若隐若现的小痣……
电梯“叮”一声停在二十八楼。
那三个姑娘还在讨论怎么截出来做屏保合适,温弥是最后一个出电梯的。
她的手机屏幕上是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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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的最新动态——
「26日陆昭野现身‘契约边界’慈善艺术展,顶级投资人首谈择偶观:婚姻需要风险管控。」
风险管控?
温弥加速的心跳这一刻恢复平静,注意力转移到这四个字上。
忽地,她冷笑。
还真是故意躲,怕她分财产。
合同得尽快签,就差一步,她可以收获财富,她不稀罕陆昭野的钱。
温弥的到来打断会议室的低语。
艺术总监Audrey正在调整胸针,忽然被逆光的身影占据左侧瞳孔,便不自觉地看过去。
只见温弥穿着定制西装,露在西装外的那节手腕,像极了艺术馆里的白瓷,胸前佩戴着微型瓷器胸针更是扎眼。
这是Audrey第一次见到温弥本人,她会不自觉地被这种气场给震撼到。
“温小姐。”Audrey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钢笔,“我们刚刚还在议论,您的作品……”
钢笔的掉落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温弥停下步,弯腰捡笔,锁骨间的钻石吊坠滑出,那是去年欧洲新锐艺术家的奖品。细长的手指轻握着钢笔,皮肤崭新得没有一点戒痕,散发着盈盈光泽。
单身,年轻,昂贵,Audrey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面前这个插画师。
“没摔坏。”温弥礼貌微笑。
Audrey:“谢谢你,很难想象这么完美的作品出自这么年轻的手。”
温弥这些年听到过最多的词就是年轻。这个词像一层透明的玻璃天花板,看似无害,却总在关键时刻横亘在她的头顶。
“谢谢。”她轻微点头。
旁边的法务总监笑道:“年轻有为,近年来国内的插画师越来越年轻了。”
寒暄后很快进入了正题,Audrey准备好的资料推到她的面前,这是一份个人资料栏,需要先做填写。
温弥并没有觉得不妥,专注事业,活得精彩一些,这样挺好。
可当往下看却发现了婚姻状态一栏。
“这是……跟民政局还有合作?”
Audrey说:“去年有一位澳大利亚陶艺家未申报婚姻状态,导致作品在离婚诉讼中遭遇冻结,温小姐应该没有这样的烦恼吧?”
温弥移开钢笔,目光僵硬,定睛在合同的版权费数额上,“这怎么是婚后财产?”
法律总监补充:“是这样的温小姐,在签约授权合同的时候,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婚姻状态,如果是已婚,配偶需签署《作品权益确认书》,温小姐应该还是单身吧?”
温弥抬起头,目光微凝,挤出一个笑,自信回:“当然——”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一秒。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将婚姻状态刮出一道浅痕。
Audrey:“那就——”
“合同能不能做修改?这份权益确认书去除不签。”
“您单身自然是不用签的,但是第五十六条,隐婚违约赔偿是硬规定,温小姐也理解一下。合同本身也是约束我们,让我们之间的合作更为顺利,也让你对我们的专业放心。”
温弥缓缓抬头:“那我选丧偶,需要提供死亡证明吗?”
Audrey:“……理论上,需要。”
温弥呼吸慢下一拍,维持着笑接上句,“那等我补办一下丧偶手续,合同我先带回去。”
Audrey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没问题,不过我想我们的合作需要尽快,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紧。”
温弥拎起包微笑,“放心,火化很快。”
从签约厅出来,她走的每一步都脚趾发颤。
她将近半年熬夜到凌晨两三点画的稿子,跑了整个西北观测,吃糠咽菜一笔一笔磨出来的。
他陆昭野是参与调色还是帮忙数星星了?
不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的钱要分给陆昭野?
手心的手机震动,温弥呼吸平稳拿起看,曲念转发一条新闻,配文:「你要的当代失踪人口图鉴。」
陆昭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