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厅堂久违的没什么人，阳光落在巨大的白色瓷砖上，划出一道道光斑。
向栀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转头看向叶晶晶，对方瞬间变了脸色。
厅堂里布满监控，一时间僵持不下。
董佳怡眼睛眨巴两下，望着这两人，陷入了一脸茫然。她也是没想到创业的第一步就这么难。
不是，开个户而已，面前这两人怎么争起来了。
现在这个局面是什么意思？？？？？
她一连跑了好几家银行了，口径均十分一致的都说预约排满了，一时间办不了。
董佳怡的事业是处于创业前期没错，但也不是傻子。
这又不是欧洲，现在各行各业内卷都成什么样子了，国人什么办事效率她当然是知道的。一连被几家银行婉拒，换谁也会意识到点什么。
“小姐姐是这样的，因为您没有我行的储蓄卡，无法自然生成我行的客户号，所以您还是需要办一张卡。”见董佳怡不说话，叶晶晶走到她面前解释。
“办完卡以后可能还需要存点钱进去，进行卡片激活。”
叶晶晶手里捧着办卡pad：“您是要办理公司账户开户是吧？我们向经理已经到了，您先办好个人卡就可以向她咨询了。”
向栀歪头，与叶晶晶对视片刻。
叶晶晶被看得烦躁，深吸一口气去接董佳怡递过来的身份证。
反正办完卡薅完这个客户她就走了，至于要存款么她也是采用一贯话术，年纪小的客户是最好骗的，管她知不知道实情呢。
再说了，她还没嫌这个客户年纪小没有钱呢。
还没等她拿过身份证，向栀就一把抢过过身份证，笑眯眯地对小姑娘说，请跟我走。
“董小姐，要先办储蓄卡哦。”叶晶晶招手拦住走远的两人，“对公账户今天也办理不了，需要提前预约柜台的。”
向栀没动，目光从叶晶晶的脸上轻描淡写地扫过。
叶晶晶端着pad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虽然没说话，但她分明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一种‘你是客户经理还是我是客户经理’的潜台词。
幸好大堂广播即时地打断了这一局面。
“请大堂助理马上到一号柜。”
“请大堂助理马上到一号柜。”
“请大堂助理马上到一号柜。”
.........
叫号机里传来呼叫声，一连叫了三遍，叶晶晶忽地回过神来。
向栀领着董佳怡，又猛然回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叶晶晶跟前说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了现在不用预约了。”
“要是上级抽调你像刚刚那样回答——
耳畔传来的声音好似温柔刀，刀刀个人性命：
“可是要扣网点综合分的。”
叶晶晶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
直到下午陆陆续续送走厅堂的客户，叶晶晶才走到工位上，喝了一口刚点的奶茶，坐下来迎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有业绩吗？
刚去公司金融部就这么嚣张？
有业绩的客户经理也不见这么忘本的啊？
不就是比她多读几年书吗？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互联网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知道留学有多水，更何况向栀那硕士还是英国读的，不然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工作。
这一晃神的功夫谭菁就从厕所回来了，叶晶晶腾地从办公位上坐起来，但手上的奶茶昭然若揭，谭菁显然已经发现了她在摸鱼的事实。
昨晚祝温煦刚在开会时说过，上班摸鱼一旦被发现就扣钱，一次五十，要在群里发红包。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她偷瞟了谭菁一眼，谭菁只是打开电脑处理一个中非客户的尽调资料，并没有其他动作。但同时嘴还没闲着：“说了多少遍在岗的时候厅堂没有人也要巡视厅堂？”
“好的主管。”
叶晶晶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十分膈应。但还是默默放下手头那杯奶绿，然后默默走出办公室，在了取号机前。厅堂里除了同事就是保安刘师傅，冷冷清清的。
头顶上十几个摄像头，上厕所还好，但是摸鱼被抓想要狡辩太难了。
刘师傅悄声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叶晶晶带着一丝抱怨地问道：“还说呢，刘师傅，刚刚主管来了你怎么不悄悄告诉我？”
碰巧这时候汪海洋从外面拜访客户回来了，刘师傅拉开大门替他开门。
叶晶晶目光追随着汪海洋进入办公室，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羡慕过别的业务线同事，汪海洋走后，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公司金融部吗？真好啊，上班可以想去哪去哪。”
刘师傅明显笑了下：“啊？那你怎么不说冲存款的时候一个客户经理头上任务都是千万起步呢？”
他在银行工作了十几年，没觉得有任何岗位胜过保安。
“也是。”叶思思敷衍道。
其实是这么个道理，公司客户经理看似是个自由的岗位，但实际比狗还累。
也不是多好的岗位，风里来雨里去的。
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尽调，没贷款的时候跑开户尽调，等到找到目标客户了跑贷前贷后，客户不还款还得上门催债，冬天冷夏天热的，很容易黑得和碳一样。她要是向栀，也不觉得有多好。
就在叶思思还在神游的间隙，向栀已经跟着董佳怡来到了博地中心楼下尽调。
——还是Pioneer总部所在的那栋甲级写字楼。
刚看到营业执照上的注册地址时，向栀还有些惊讶，不过董佳怡似乎没当回事儿，两人便自然而然的聊起了PIONEER的事情。
“我记得这是PIONEER总部建设的大楼吧？”向栀说，“PIONEER光总部员工那么多，原来还有空地对外出租。”
“.......”董佳怡不知道怎么接，随口胡诌了句，“这儿房东是...嗯....是我隔壁邻居，他看我一个人创业怪可怜的，就..就借我用一段时间。”
“这样啊。”向栀点了点头，也不拆穿。
一个姓王，一个姓董，大概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抬头望去，玻璃幕墙与金属框架交错拼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尽管已经来过一次，但再次踏入写字楼的一瞬，向栀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深灰色花岗岩打造出的双层穹顶大堂，八根弧形立柱拔地而起，让本就冰冷的写字楼又平添了几分威严感。
幸亏跟着董佳怡一起进出，终于不用担心被赶出来了。
这次来正好赶下午上班时间，但搭乘电梯的人似乎还不少，年轻的面孔一个接一个。
路过有挺多稚嫩的面孔，男大学生们背着书包，眼神里明显还有光，倒和传统的程序员形象大相径庭。
向栀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也是PIONEER的员工吗？”
说完，就听见董佳怡咯咯的笑起来。
“当然不是啦。1-15层是PIONEER和隔壁大学合办的国家级超级计算机研修中心，所以这平时除了员工和附近教授研究生，也不大有其他闲杂人员。”
“我说呢，难怪都那么年轻。”
因为人多，董佳怡带着向栀绕到一个稍远的电梯。刚按了电梯，董佳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董佳怡：“向经理，我先接个电话。”
向栀点头：“你接。”
董佳怡好毫不在意地接起电话，电梯里就两个人，所以向栀此刻能够清晰地听见对面的声音。
这边还没开口，向栀便听到那边传来闷闷的声音：“解决了没有？”
——居然又是王嘉珩。
向栀好整以暇地看着董佳怡，准备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董佳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早找到了，我上午有麻烦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帮忙啊？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推荐客户经理了？昨天晚上又干什么去了???”
‘推荐客户经理’几个字一入耳，向栀如临大敌。
最近刚刚定岗，没什么业绩也就罢了，中途被人截胡可还行。
幸好董佳怡是个心直口快之人——
“我已经找到靠谱的客户经理了，就在我身边。”
“从来不会忽悠我办多余的业务，刚刚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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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厅的时候还帮我忙，小姐姐人真的很好，我一上午跑了好多家银行，终于碰到靠谱的了。”
“现在问我有什么需要。早干嘛去了，再说了我一开夜总会招腹肌男擦边的，能有什么需要？”
董佳怡还在生昨晚的气，看了眼手机：“挂了。”
向栀：“............”
她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看样子这两人关系还真不一般呢。
不知道是不是王嘉珩的女朋友。
虽然没有网上的披露，但按照穿衣风格和那晚车上掉落下来的荧光粉假发来看，还真有点像。
不知为什么，向栀打心眼里还挺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的。
——虽然发起疯来像个狂躁的吉娃娃，但是莫名听见有人这样怼王嘉珩又有点爽。
“你刚刚说....”向栀语气中带点羞怯，“夜总会？我看你营业执照上是传媒公司，是自己有独自经营一家开夜总会吗？”
“不是不是，”董佳怡摆手，“向经理你误会了，我注册的是传媒公司，公司主要也是做些男主播相关的账号。”
“男…主播？具体业务是？”
董佳怡毫不避讳：“擦边。”
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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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栀问这个问题，其实并非闲聊。
临城地处长三角经济带，作为全国的电商之都，大量中小企业和活跃的个体经营者星罗棋布，也造就了本就活跃的营商环境。
这些年临城的电商产业依托产业优势，又形成了新的直播带货行业，一时间许多新媒体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所以当董佳怡说出‘擦边’这两个字的时候，向栀不仅没感到不适，相反还意外地觉得董佳怡这个女孩子想法很大胆。
“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擦边女主播，专攻男主播的mcn蛮少，而且你还是个女生，还挺稀奇的。”
向栀说道。
“男人都是欲望驱使的动物，难道女人就没有欲望，应该藏起来吗？”
“是啊。”
董佳怡点点头，忍不住点赞。
董佳怡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今天电梯里的味道好像有些变化，“是啊是啊，我单纯是因为喜欢才干这个的。”
空气中飘过了淡淡的栀子花味道。
董佳怡猛吸了一口，却觉得这味道有点似曾相识。
“虽然家里人都不支持，就是应该试一试。”
向栀对这种有勇气的行为发自内心的支持：“明知不可而为之，很棒呀。”
董佳怡心直口快，“像我还有身边的姐妹，都挺喜欢看腹肌男的。”
向栀点点头，“我也挺喜欢的，我上次刷到一个小红书上的帖子，说科学研究证明，女生每天凝望英俊的肌肉男人可以延长平均寿命3-5年。”
董佳怡难得碰到理解她的，语气激动。
“腹肌男好啊！”
“学习累了，摸一下腹肌男，安了。”
“工作累了，摸一下腹肌男，笑了。”
“做饭累了，摸一下腹肌男，乐了。”
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董佳怡总觉得，面前这个经理姐姐真是莫名投缘，爱好相同为人真诚，两人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向栀脑子里莫名浮现出王嘉珩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样子，明明就一副很爱健身的模样，上次问他臂围多少的时候还假装不搭理她，心里莫名想笑。
这人虽然有对象了还来相亲，但还喜欢装纯情呢。
切。假惺惺。
练那么大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心里这样想着，骚话便脱口而出。
“腹肌不算什么，喜欢.......大奶男才刺激呢。”
话音刚落，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十七楼。
电梯声随即在十七楼回荡，与此同时回荡的还有向栀的话。
“喜欢大奶男才刺激呢——”
“大奶男才刺激呢——”
“才刺激呢——”
尾音被长廊拖得很长。
门渐渐打开的瞬间，一丝亮光照进来，向栀渐渐看清了王嘉珩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