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地中21层，董事长办公室。
作为一家智能制造公司，PIONEER企业文化一直以倡导效率为核心，集团内部上四休三不说，每到周五，员工回家的积极性更是空前高涨。
下班音乐一响，电梯口早已人头攒动。
作为董事长秘书，肖复一向有着打工人的自觉，虽然董事长今天休假说自己是来健身的，但董事长人毕竟人还没走，那就意味着不能下班。
等了许久，隔壁王嘉珩办公室的灯久久未灭，肖复也不好先关灯走人。他心虚地探了探脑袋，发现了异常。
平时从来不加班的王嘉珩，下班时间竟然还滞留在办公室内。
期间还一直盯着手机。
肖复觉得奇怪，试探性地走上前。
“董事长，刚刚那个…客户经理，回去了吗？”
王嘉珩注视着电脑屏幕，点了点头。
“是还有什么事吗？您限号要不要我捎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人漠然按灭了屏幕。
肖复手指微微一颤。
“不用。”
王嘉珩素来是一个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的人，‘加班’这个词，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更别说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
但前几天，却无端地留给他一个英文名字，让他去找一个女人。
秘书做多了，肖复没想到还得临时充当私家侦探，拿到对方名字的片刻还有点小兴奋。
“前两天您让我找的那位，”肖复往后退了两步，主动说道，“您去见她了吗？”
话音未落，肖复便看见王嘉珩的眉头蹙了一下。
“……………”
意思是关你什么事。
虽然只是一个微表情，但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还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肖复闭了嘴，内心却止不住有想法蔓延。
传闻董事长早年出国，三年英本四年美博，25岁便归国创立现在的PIONEER,成功在一年间内将AI厨房落地到超过十个国家。
事业上如日中天也就算了，脸蛋也如此天才，搞得临城商界不少嫉妒之人无端造谣王嘉珩已婚。
然而王嘉珩面对这些传闻，也只是选择挥一挥手不去计较。
但肖复没有王嘉珩的大度。
董事长的过去他不清楚，现在还不清楚么？
他天天跟在王嘉珩的身后，除了日常健身、钓鱼就是上班打卡，明明人身边连个女人影子都没见着。
按照他看总裁文的经验，对面那位不是带球跑就是白月光了。
肖复由此猜测，真正的董事长夫人要出现了。
-
几场猛烈的骤雨过后，临城总算在周六的早晨迎来了好天气。
向栀连刷了一晚上短视频，气血两亏，再加上早起，双腿发虚，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被救护车拉走了。
她索性翻了个身本想接着睡懒觉，没想到刚抱紧被子，就被纪美玲狂轰滥炸似的喊起来吃早餐。
水煮蛋，豆浆，油条。
碳水开会，也不见得有多健康。
虽然纪美玲嘴上喊着‘健康’并且拥有一套自己的养生体系，但向栀觉得，违反身体本能的养生都是狗屁，只能敷衍地往嘴里塞着油条。
退了休的人体力就是不一般，以前向栀住外面的时候不知道，这阵子回家后，才发现纪美玲的生活堪称五旬老太高能量生活范本。
早上五点起床去公园打太极拳，六点半去菜市场买菜，七点出门小区遛狗顺便捡屎，七点半到八点半准时回家吃早餐，上午还要去老年大学上课，下午要打理家里的厂子，活脱脱把自己活成了时间管理大师。
——要是发到网上估计都得点赞破万。
吃完，纪美玲又开始叨叨逼逼起来，说以前向栀有对象的时候还没加广场舞群，现在加上了，又认识了一帮组织相亲角的大爷大妈。
大爷大妈退了休，以前上班时的人脉资源积累起来就组成了相亲角，场面煞是壮观。嘉宾都是本地户籍的有钱人不说，还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高质量人类。
“加不加个微信嘛？”纪美玲手机递了过去，“你邱阿姨给我介绍的，说是小伙子本地也有房有车，自己开公司的，最近把父母也接过来了，就差个女朋友。”
对于纪美玲的推荐，向栀耳朵几乎已经生茧子了。
“人家是有房有车，又没说有无车贷房贷。”
“而且连身高体重照片也没一张，加什么加啊？再说了，开公司的人多了去了。”
向栀想到这周刚又接触了几家‘主理人’公司，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主理人都骂一遍：“现在开个理发店的人都说自己是主理人呢，说自己开的是公司，指不定是哪个个体工商户呢？”
“……………”
纪美玲一时语塞，半晌想起来反驳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
一句话倒是又说到点子上了。
向栀不想多说，正好这时多比摇着尾巴过来求摸摸，便蹲了下来，揉了揉多比的头，顺便把话题转移到狗上：“多比呢？找对象了吗？”
纪美玲气不打一处来：“没呢，狗友群里养比格的少，唯一一只比格弟弟都没她好看，就暂时没给她配。”
“狗你都嫌长得丑呢，人我不能嫌？”
“…………”
这下纪美玲彻底没话说了，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
“不相算了，反正有的是人相。”
-
其实纪美玲当年也算是貌美如花，如果不找一穷二白只有帅的向爸爸，也生不出她这种皮囊的女儿。
按照纪美玲年轻时候的想法，钱是可以再挣的，日子是可以想办法过好的，看着一张心情就愉悦的脸自然生活满满正能量，吵架都会笑出声来，怎么样也比嫁个多金丑老公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虽然两人结婚很长一段时间都节衣缩食，但两人肯吃苦心怀希望，还踩上了时代红利，很快从临城做小商品起家，开厂出海，这些年慢慢也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两人在临城还没有崛起的时候买了房，向栀八岁那年又逢老家房子拆迁，一下子得了三套房，后来的生活越来越好，就再也没穷过。
纪美玲自己享受了帅哥，到她这里反倒教育起她不要太肤浅起来了。
向栀觉得，谁真的肤浅一目了然。
所以任凭纪美玲强调这次推给她的微信再怎么靠谱再怎么优质，她看也没看一眼，果断左滑删除聊天记录。
再说了，狗找对象还要看品相呢。
人找对象不看外在美看什么，难道看才华看心灵美吗？
-
自打周五晚上收到那句‘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的调侃后，向栀就把那条朋友圈短暂地隐藏了起来。
放长线钓大鱼，像她这种热情的销售碰上内向的客户，也会让人吃不消。
她打算先短暂地晾一会儿王嘉珩。
不能让他如此嚣张。
其实另一个原因是，天旗银行的‘激情仲夏’来了。
营销竞赛这种事其实贯穿着银行网点的一年四季，只是每个季节的名字略有差异，每个季节都冲业绩。
春天行动，激情仲夏，赢在金秋，冬储行动。
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是关键点，作为银行人早已见怪不怪。
不同的是，今年的‘激情仲夏’连着二十周年行庆，BUFF加叠满，奖金翻倍，虽然动员大会还没有召开，但硝烟似乎已经弥漫开来。
夕会一连开了好几天，祝温煦这回受到的分行压力显然不小，重经常一开会就是两小时起步。
连向栀这种刚刚转正的新人，分解任务的时候头上都顶了3000万的存款任务。
又过了两三个工作日，分行为了提升业绩，又聘了一位外部讲师，把临城市同城内网点的客户经理都聚集在营业部的会议室里集中三日培训。
于是向栀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接连三天见到了江淮南。再见面，却明显感觉江淮南有了些许的变化。
向栀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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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空气里有酵母，让江淮南本就单薄的脸日渐浮肿，原来还能算清秀，现在却莫名的浮肿，有了些酒色财气。
向栀只能暗自庆幸，如果江淮南是自己的同事，两人必不可能有这么一段。光是人越来越浮肿不说，一个人占用全行培训资源这点就招人膈应。
领导一来，江淮南便表现得极为活跃，话多得像见到了太奶似的。
作为学员，向栀不仅没有提问机会，还老是被打断。
她向来是不屑于与江淮南有什么纷争的，但是培训也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凭什么自己连问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在导师提出近期有没有同事遇到典型客户，带教导师进行当堂情景演练的时候，向栀立刻举起了手。
果然，后一秒，这时江淮南也举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以江淮南识趣的坐下为结尾。
上课的时候纪美玲一直不停地给想向栀发着消息，说什么除了上回那个条件不错的开公司老板，又多了几个人选。
向栀嫌吵，再说了她除了知道对方是个企业主理人之外什么信息也没有，一点兴趣也没有。
下了课，走到卫生间给纪美玲回了个电话。
“妈我知道了，”向栀经不住纪美玲高强度的狂轰滥炸，“你给我发的相亲资讯下回能不能改成月推，我还在培训呢。”
“拉屎也得花时间刨坑不是吗？”
“…………”
对面把找对象和拉屎联系起来，纪美玲一怒之下挂了电话。
刚挂完电话走出卫生间的门，就看见江淮南站在门口。
眼不见为净，向栀绕了个圈准备拔腿就走。
但眼前的人突然就说话了。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或许是怕被别人听到，江淮南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但份量却极重。
“你在说什么？”向栀愣了半晌，“你说刚上课的时候？”
“你不是在找我茬？”江淮南把手擦干净，“我们的事，在你说分手已经结束了，你没必要这样缠着不放了……你在生活中怎么耍性子都无所谓，我以前都惯着你。”
“工作上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能不能麻烦你不要缠着我？”
“……………”
向栀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则是有点想笑。
半晌，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人：“你说我…缠着你？”
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吗？
向栀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爱让江淮南萌生出了些许自信。
出于轻蔑，向栀甚至没掩饰住嘴角的那一抹淡色。
江淮南显然更生气了，刚刚培训课堂上的活跃劲儿一下子全无：“向经理，我是看在你是新人又是女生的份上才让着你的。你也知道我现在管理的客群规模都是什么层次，上次你也看到了，我面见的客户都是什么层级，我也确实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个月PIONEER我是说什么也要攻下来的。”
正当江淮南说得正上头之时，向栀的耐心已然耗尽。
“某个角度来说，我也挺佩服你的。”
“………………”
言语间对他表示了钦佩，江淮南本来皱起的眉头瞬间被抚平。
“以前交往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出来，”向栀站在江淮南的身后，擦完手，顺手把擦手纸丢入废纸篓，“其实…你真的还挺优秀的。”
像丢掉没人要的垃圾一样。
她笑得甜美，嗔怪道：“难怪啊，大家都那么说你。”
“……………”
一句话给江淮南说蒙了，明明知道没怀好意，却仍然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向栀身体没动，目光却从下到上扫视了一遍江淮南，不带什么情绪。
“要比比吗？”
“我们谁先承接PIONEER的业务？”
江淮南往后退了一步。
他回味着向栀刚刚的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印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