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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床单(修)

作者:早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怀夕从床上爬起来,她眨了眨眼,隐隐绰绰的帐帘后,空无一人。


    廉霁寒不在卧房里。


    她心中不免惊异,下床穿上绣鞋,往外走去。


    天光大亮,前院郁郁葱葱,晾衣服的木竿上挂着一张床单,正往下滴水。


    廉霁寒就站在这根木竿前面,他手指弯曲,把床单平铺晾晒。


    怀夕顿住,这床单不久前刚洗,才过去多久,干嘛又洗,是粘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她走上前去查看,可青年似乎发现她的注视,移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


    怀夕吃惊,因为昨日她不理会他,他生气了?


    她有些慌,快步走到青年身侧,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小白,你生气了吗?昨天我……”


    在她拉住他的衣袖时,青年明显停顿了一下。


    很快,他转头看向她,轻柔一笑:“小夕,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气?”她紧张兮兮,再三确认。


    “我没有生气。”廉霁寒盯着她的眼珠,认真道,“你的衣裳放哪了,给我吧,一会儿我洗衣裳。”


    “不用不用。”怀夕摇头,下意识想拒绝,可廉霁寒立马露出一个“那他只好以身相许”的黏糊糊的表情,她吓得马上把衣服塞给了她。


    二人一同吃过早饭,一切仿若往昔,怀夕今早那点莫名其妙的怪异之感逐渐消散了。


    出门前,廉霁寒照例站在家门口,乖乖说道:“早点回来啊。”


    怀夕脚步一顿,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气喘吁吁地赶路,赶到京城,立马寻好自己的位置,把背篓摘下来。


    不等她把东西整理好,一个高大的男子快步朝她走来,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个玉竹药铺的陈老板。


    “姑娘,请问你的草药可以卖给我吗?”陈老板笑问道。


    怀夕呆了呆,点点头,说道:“可以,你家的生意真好啊。”


    陈老板一顿,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上回的事,笑而不语,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元宝递给她。


    怀夕小心翼翼地接过。


    陈老板又道:“姑娘,我发觉你这里的货好,真不晓得比旁人的好上多少倍,不若今后你把草药卖给我们吧,下回直接去玉竹药铺,报我的名号就行。”


    怀夕有些犹豫,陈老板忙不得劝说道:“这样省时省力,对你也好啊。”


    少女咬住唇瓣,坦诚道:“陈老板,我有个事一定要和你说清楚,我的名声不太好,若是今后出了什么事——”


    “嗐,我不信这些。”陈老板立马道,“我这人只认货不认人,上回用了你的草药,人人夸赞,这就够了。”


    怀夕顿时受宠若惊,忍不住对这人心生好感,频频点头,“好好,下回我去药铺找你。”


    陈老板道:“报我的名字就行。”


    怀夕目送陈老板离去,心情不自觉飘飘然。


    她不知道,与此同时的陈老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可以向廉大人交代了。


    少女收回视线,唇角带笑,很快收拾好小背篓,起身往回走去。


    行至村里的岔路口,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怀夕妹妹。”


    怀夕回过头,一个少年满脸笑意地朝她跑来。


    她停住脚步,轻声道:“周季哥?”


    周季在她面前站定,挠了挠头,生硬地寻找话题,“怀夕妹妹,你刚从京城回来吗?”


    怀夕点点头。


    周季耳根有点红,抬手递出去一筐鸡蛋,说道:“我家的鸡刚下的蛋,喏,送给你。”


    怀夕瞪圆双目,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能要。”


    “你拿着吧。”周季说。


    怀夕抿唇推拒,摇头。


    她有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家姐弟。


    每次看见他们,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周伯伯的病。


    或许她并不相信自己是灾星。可周伯伯的病和父母的死,是她儿时痛苦的梦魇,根生蒂固,无法磨灭,成为了她顽固的心疾。


    周伯伯仍卧病在床,她对不起周家,更不敢接受周季的示好。


    “我不能要。”她几乎张皇失措地说。


    周季有些急了,尤其他昨日听姐姐说怀夕家住了个陌生男人,顿感不安,仿若万无一失的婚事被别人抢了先机,情急之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怀夕愣住,下一刻,双方宛如针扎一般松开了手,俱是面色通红。


    少男少女凌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田野里隐秘地回荡。


    好半天,周季望向怀夕,目光流露青涩的欢喜,低声道:“怀夕妹妹,我有话要和你说。”


    怀夕磕磕巴巴道:“什、什么话?”


    周季正要说话,一个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小夕。”


    二人拉扯时已然到了怀夕家门口,此时一个高大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面容英俊,气质清冷。


    廉霁寒黝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缓缓转了一圈,双方俱是脸色绯红,四周飘荡着一股说不明的暧昧氛围。


    同时,他注意到怀夕正在小幅度地搓揉手腕,白玉般的手腕已然通红一片。


    少女局促地望着他,廉霁寒忽然张手,指尖勾着一个小衣服似的东西,“小夕,我刚才在你床头找到了这个。”


    他盯着她,弯唇道:“要我帮你洗吗?”


    怀夕本想随便回答,可看清楚他指尖勾住的东西,顿时气血翻涌。


    ——是她昨日换下来的小衣!


    周季的脸色变得难看,而怀夕根本顾不上他,快步跑过去夺回小衣,攥在掌心,羞恼道:“你拿这个干什么?


    廉霁寒似是困惑,“怎么了,我想把你的衣服洗了,但是这件衣服我只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很干净,也不知道洗没洗,就想——”


    怀夕踮脚,紧急捂住了他的嘴。


    少女的掌心柔软,潮湿馥郁,廉霁寒顿了顿,下意识闭上了嘴。


    怀夕堵住了青年的嘴,又扭头和周季道:“周季哥,我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下次说。”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她急哄哄推搡着廉霁寒的背往家里走,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家门口,周季一个人站在外面,咬牙切齿,心里又气又委屈。


    这个男人才和怀夕妹妹认识几天,凭什么和她那么亲密??


    他快气死了,不甘心地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脚步缓缓停下,凝重抬起头。


    那个男人的长相很眼熟啊……


    *


    二人行至无人处,怀夕才烫手一般松开廉霁寒,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小衣,说道:“这衣裳不用你帮我洗。”


    “都是衣裳,这件为什么不能洗?”廉霁寒道,“你很在意那个人?”


    怀夕困惑道:“谁啊?”


    廉霁寒没回答,他忽然伸出手,指骨分明,缓缓靠近怀夕的脸。


    少女不自觉憋住气,双目湿润,频频眨眼,望向这张英俊的面容。


    廉霁寒从她的鬓角摘去一个轻飘飘的东西,原来是不慎落到她身上的落叶,他才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怀夕宛如受到蛊惑,情不自禁把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刚说完,她就懊恼地垂下眼睫。


    廉霁寒神情不变,又用好奇的口吻道:“小夕,你打算和那个人成亲吗?”


    怀夕愣住。


    成亲?


    周季哥这些年对她关照有加,其实她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儿他的心思。


    她实在不敢接受,这些年都规规矩矩地拒绝他给予的一切好意。


    可是今天,如果不是小白忽然打断,他即将和她说什么?


    是要向她表明心意吗?


    在怀夕眼里,她是亏欠的那一方,她亏欠他们周家,真提及了婚嫁之事,她该怎么拒绝呢?她有勇气拒绝吗?


    少女垂眸不语,似是默认,廉霁寒琉璃般澄澈的美丽眼珠暗暗涌起暴戾杀意。


    他十分厌恶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亲近她,而方才那个人居然敢碰她的手腕。


    真该死。


    廉霁寒眼底晦暗,喉结滑动一下,忽然开口道:“我感觉那个人不太喜欢我。”


    怀夕望向他,“嗯?”


    青年嗓音低缓,似是委屈:“我好心帮你洗衣裳,他瞪我,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


    怀夕蹙眉,会吗,周季哥委实不像他口中描述的那种人。


    可是小白看上去又很伤心。


    少女苦思冥想,认真说道:“你可能是误会周季哥了。”


    她维护旁人,廉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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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线紧绷,心里杀意更是嚣然,“是吗?”


    “嗯嗯。”怀夕肯定地点头,可她又敏感地注意到廉霁寒似乎不太开心,想了想,走近他软声安慰道:“你别生气好吗,周季哥人真的很好,你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廉霁寒垂眸看她,忽而一笑,嗓音轻柔,“好。”


    怀夕松了口气,二人没再提及周季,怀夕自己把小衣洗了,晾在后院里迎风飘扬。


    少女盯着小衣,脑海中忽然想起廉霁寒大手抓住这件小衣裳时,小衣皱巴巴地,好似被揉碎在这几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里。


    她的脸莫名红了,脑子里浮现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画面,好像他揉得不是小衣,而是别的地方……


    她迅速闭眼拍了拍脸蛋,她真的好色,老是在脑海里亵渎对自己毫无戒备的小白。


    不要想了。怀夕羞愧极了,狠心不再看那方手帕,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


    廉霁寒先上了榻,他百无聊赖地翻看手里的书。


    某一刻如约而至,夜风扰人,窗棂再次打开。


    廉霁寒动作一顿,下意识侧脸避了一下。


    在昨夜之前,他一直对那种被欲.望驱使的凡夫俗子嗤之以鼻,作壁上观。


    可是昨夜他……


    青年眼底一沉,下一刻他又转过头,仿若不信邪一般再度抬眼看过去。


    ……


    第二日清晨,怀夕发现廉霁寒又在洗床单。


    昨日洗一次也就罢了,今日又洗,如此频繁,她不免担忧,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一瞬间数本医术的内容在脑海中闪过,少女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她深吸一口气,朝青年走去。


    廉霁寒已经把床单撑开在竹竿上,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向她。


    少女杏眼桃腮,雪白柔软,长得水灵灵的,毫不设防地看向他。


    他以前只想掐住,在上面留下他的痕迹,可是昨夜在梦里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后,掐一掐似乎不能够再满足他了。


    他喉结无声地上下滑动,怀夕在他面前站定,轻咳一声,先安抚道:“小白,如果你有什么隐疾的话,一定要和我说。”


    她严肃道:“医者父母心,我绝对不会嘲笑你。”


    廉霁寒似是不解,“隐疾?”


    怀夕指了指床单,问道:“小白,你床单上的究竟是什么?”


    廉霁寒这才了然,他意味不明道:“你觉得是什么?”


    怀夕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便征求他的同意,问道:“那我可以碰一下你的床单吗?”


    青年一顿,勾了下唇,“你碰吧。”


    怀夕上前,伸手摸了摸床单,正反翻看一遍,可惜洗得太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


    “看出来是什么了吗?”廉霁寒轻声问,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把她禁锢在胸膛与床单之间。


    高大的黑影沉甸甸压下来,而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青年的视线也好似黏在了她的手指上,极具重量感。


    怀夕有一刻是慌乱的。


    她缓缓回头,立刻撞上廉霁寒温良干净的双眼,缓缓松了口气,那一瞬间的慌张也消失了。


    她认真说道:“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把病治好。”


    廉霁寒平静地望向她。


    他仍旧不理解她泛滥成灾的善心,忍不住恶劣地想,要是她知道他昨日在梦里对她做的事情,还会义无反顾地帮助他吗?


    青年眼睫下垂,轻声道:“小夕,你要帮我治病?”


    怀夕顿了顿,安抚道:“对,我要帮你治病。”


    青年望向她,又问:“真的吗?”


    他眼神脆弱,怀夕以为他在自卑,不禁心生怜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一次柔声道:“真的,我真的会帮你治好病。”


    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坚定而包容的话语,抚摸他的动作温柔而圣洁,好似净化了他横空出世的低劣欲.望,使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青年忽然呼吸低沉,眼底墨色翻涌,浑身的肌肉无声紧绷住。


    怀夕困惑道:“怎么了?”


    廉霁寒不语,许久,他平静下来,总算习惯了身体的变化。


    他缓缓垂眸望她,黝黑的瞳孔摄人不已,犹如擒住了一只猎物。


    他嗓音轻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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