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辰/鸟蛋
黄衣青年毫不犹豫把树后那小子的事抖了出来，完全忘记了少年让他保密的事情。
“小五你快出来啊，这除夕呢，不得跟人小姑娘说说话呀？”
青年朝着树后的少年招招手，少年却缩回树后，不肯再露头。
身后的男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青年。
“甜甜，你别招惹小五了，小心他以后记恨你，把你丢去鬼界喂鬼。”
“芳芳你此言差矣，小五把师尊给他的糖都送给了这个小姑娘，他俩感情不浅。”卫小田拍拍男子的肩膀，“更何况他才六岁，能奈我何？”
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俩感情不浅。
方烨把肩膀上的手嫌弃的挪开，“我走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卫小田伸手想挽留，方烨看出两个小孩并不是简单的绝交，这事还得李月君自己解决，他头也不回地朝雪地里走去。
“小五他还嘱咐我们不要告诉你这糖是他送的，我可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俩小孩还什么闹别扭呢，赶快和好吧。”
被叫作甜甜的卫小田飞速赶上走了没多远的方烨，手臂从背后勾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朝地上摁。
方烨直起身子反手把他勾进怀里，两人又闹了起来。
林晚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个被卫小田叫作芳芳的，是李月君的三师兄，还曾经教过他药理知识。
当时只觉得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大哥，如今再见，却又觉得添了些许少年气。
两人很快走到雪地里和树下的黑影汇合，那黑影远远的朝林晚山望了一眼。
他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忧伤。
李月君，新年快乐。
林晚山心中暗暗祝福着，他拆开包裹在糯米糖外面的油纸，塞了一个在嘴里。
软糯糯甜丝丝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软糖的味道，是和冰糖还有砂糖都不一样的味道。
谷雨时节，恰好是林晚山出生的日子，过完这一日他便可以正式到青山学院修仙。
昨夜恰逢一场风暴般的春雨袭过，清早邓春盈和哑嬷就在灶房里忙活，为林晚山煮了一碗长寿面。
只需明日到青山学院完成入院登记，林晚山就可以正式在青山学院修仙，院里会为他分配舍院，便不能再日日回家住。
等吃完面林晚山赶着去青山学院守着林添才时，又在学院门前的台阶上遇到了熟悉的少年。
李月君没有再跟他打招呼，像个陌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
也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谁还会拿他当朋友。
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晚山侧过脸不愿看到李月君的脸，虽然头发长回来一点点，但他任然把斗篷披在身上，用兜帽挡住自己的脑袋。
刚要越过他走进院门，身后的人蓦地出声唤他留在原地。
“小山，散学后索桥边，我等你。”李月君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说道。
林晚山的指尖都要掐进肉里，还是只装自己没听见径直往学院里走，李月君也没再多说什么，走下台阶与他背道而驰。
平时散学时，林晚山总是会在学院里逗留到日落从会回家。
今日才刚刚散学没多久，他还在为林添才整理书案，就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归心似箭的心情，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在加快。
或许他并不是想回家，只是想看看李月君是否还在等他。
林晚山跑到索桥边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说不失望是假的，他鼓着腮帮子狠狠踢了一下绑着索桥的柱子。
“李月君大笨蛋！”
完全把柱子当作李月君来撒气。
“小山，你在喊我吗？”
李月君倏地从林晚山头顶的树枝上跳下来，一下就站在林晚山的面前。
林晚山难免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林晚山拢了拢兜帽，以免再像上次一样滑落，“你找我有事吗？”
“我已习得简单的轻功。”
林晚山并没有听懂对方其实是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轻功？然后呢？”他不会专程来炫耀的吧？
李月君指了指百川峰的后山，“杉树林里的鸟窝，我前几日看到里面有一颗鸟蛋，你要去掏吗？”
啊，是他们去年的约定。
“不去，你让开，我要回家了。”林晚山堵着一口气，不愿跟李月君再亲近。
他这种人就适合孤独终老，李月君还是离他远远的好。
“那我去把它煮了。”
李月君一本正经地说，也真的掉头往杉树林里走。
“什么？”
林晚山觉得李月君变了，他以前连掏鸟蛋都不会，现在居然说要把鸟蛋煮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李月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杉树林里，林晚山抬脚朝林府的方向走了几步，猛地又回头悄悄地追上李月君的脚步。
李月君走的不快，身后的草丛总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有兔子藏在里面。
等林晚山跟上李月君时，他已经站在杉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用小树枝堆成的鸟窝。
“李月君！你别碰它！”林晚山猛地从草丛里窜出来。
那紧张又害怕的模样，像是李月君手里有他的孩子作人质，而他大喊了一声：
壮士，手下留蛋！
等林晚山凑近时才发现，李月君拿着的只是一个空鸟窝，里面根本没有蛋，而李月君明显有十分震惊。
“蛋呢？”林晚山指着空鸟窝质问道。
“昨夜大雨。”李月君环顾四周。
林晚山还在身边咋咋呼呼地翻看李月君手里的鸟窝，喜鹊真的回来下蛋了，那本来是他要和李月君一起去掏的。
吱——吱——
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的杂草从里传来的。
李月君走近，扒开草丛，里面躺着一只没长齐羽毛的小鸟，扑棱着光秃秃的翅膀，嘴巴吱呀吱呀张的老大，看样子是饿坏了。
他捧起草丛里的小鸟：“小山，在这。”
林晚山：“……蛋变成鸟了？”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躺在李月君手心里的小鸟，鸟窝已经翻了，它的父母可能已经飞走，去别的地方重新生活了。
林晚山：“你说它的父母会来接它吗？”
李月君思考片刻沉思道：“应该不会。”
“那怎么办？”林晚山担忧着。
“吃掉？”李月君一本正经。
“什么！你好残忍，它还这么小！”林晚山错愕地瞪着李月君。
“那你养它。”李月君把手伸向林晚山，示意让他接住小鸟。
林晚山连连摆手：“我家里不能养它！”
估计刚踏进院门它就会被端上餐桌。
李月君：“……那我带回去煮了它。”
他真的转身就要走，林晚山还没来得及吃惊，手就已经拉着李月君的衣袖。
“我养它行了吧！”
“好。”李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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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断转过身把小鸟交到林晚山手里。
中计了！！
林晚山后悔不迭，更惊讶李月君如今竟变成了一个如此有心机的人。
“可是我家真的不方便养它。”
“那我……”
大概知道李月君又要说什么，林晚山直接打断了他：“停，你别煮它，你把它带回你那养几日，等我在舍院住下，再来接它，行吗？”
李月君心思一动，欣然应下。
可林晚山总感觉又进了李月君的圈套。
不管怎样，他还是轻舒一口气，总算是保下这颗本属于他和李月君的蛋，虽然现在它变成了鸟。
天色渐晚，林晚山知道该回家了。
他把小鸟又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月君的手心，彼此擦肩的瞬间，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好照顾它。”
“生辰快乐，小山。”
林晚山惊愕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今日是……”
李月君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捧着小鸟越到树上，看着地上的小黑影渐渐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再消失不见，他才离开百川峰。
第二日一早林晚山哒哒哒地披着小斗篷跑去青山书院等着登记。
看着仙师把他的名字记录在册，也排将他跟最近一批刚满六岁和几乎零基础的弟子组织一间新的教堂，林晚山心中一颗大石头才算落下。
只是到最后分舍院这一步时，仙师犯了难，青山学院的女弟子很少，有女弟子的舍院基本上已经住满，只有一间稍远的竹院还空着。
但竹院的名册上已经写了别人的名字，还是一名男弟子。
“小林弟子，你可否愿意跟其他男弟子同住一院？”仙师怕林晚山为难又补充道，“你放心，只是住在一个院子，你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跟谁住呢？”
“你哥哥林添才如何？他的院里还有房间。”
毕竟弟子之间对林添才的评价都很好，加上他是林晚山的亲哥哥，把两人安排在一起是最不会出错的。
听到林添才三个字的时候，林晚山的头就像被大石头砸中一样嗡嗡作响。
可他没有理由对仙师说不。
看他还在犹豫，仙师继而又说：“不会让你住太久，到时候会有一批弟子离开青山学院，目前新建的院子届时也该修建好了。”
林晚山沉默了。
吱呀——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方烨从门外走进来，仙师一见是宗主的弟子立马起身让座。
方烨摆了摆手：“这是在做什么呢？”
“给小林安排舍院呢，这段时间舍院没有空院子，我想着把她安排到她哥那个院子，或者跟别的男弟子先挤上几个月。”仙师也头疼着。
方烨走近书案，手指指向舍院名册上竹院的地方：“这里不是还空着一间院子。”
仙师表情为难：“这是宗主给你五师弟留的院子，稍远，近竹林，清净不是。”
“那他又没在舍院住，空着也是空着，给她吧。”
方烨倒是大方的把他师弟的院子就这么让了出去，万一宗主怪下来他可怎么办。
仙师左右为难地不敢下笔：“还是得问问你师弟的意见才行。”
“不用问了，他就在门口呢，他不同意我能跟你说这事？”方烨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推开，一名黑衣少年站在门框里，“写吧，我跟她住。”
只露了一面又把门给拉了回去，老老实实站在门外等方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