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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星月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神情各异。


    在听到“在你小时候就认识”、“我从京城来”时,云湄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晏琅?云湄随即否定这个猜想。


    婆母亲笔信里写得明白,她将亲自来越州。而且晏琅颇得天子青睐,哪有空闲来越州为退亲费心思。


    巧儿火热的“姑父”一出口,云湄整个人都绷紧了。当着表哥一家人的面,她根本不敢开口问对方名姓,唯恐破坏她和未婚夫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的人设。


    她被京城来信折磨了月余,已不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个望穿秋水的姑娘,该红着脸亲热地迎上去还是颤抖着身子扑簌簌掉眼泪。


    云湄目光黏在高翊的唇上。


    她不知道晏琅模样。父亲病逝后她也染病快没气了,母亲万般无奈,带着她和父亲棺椁回乡,想着叶落归根葬回故土。幸运的是,回乡后她渐渐好了起来,只是病好后京城的时光全忘光了。晏琅虽是她幼时邻居,可于病后的她就是个陌生人,但母亲提过他长得很好,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面前公子拔萃不群,确实一眼难忘。


    广袖里的手不经意握成了拳,云湄手心里全是汗。


    高翊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知该气该恼还是怒怨怼。


    他吃过苦流过泪发过疯饮过血,今夜头一遭品尝酸涩。堂堂天子,轩昂赫赫,他竟被错认为云湄未婚夫!


    那个黑不溜秋麻杆儿,没有一处长得和自己相似,没有一点儿比得上自己!


    高翊脸色暗沉。


    他看着云湄,她神情一脸不可置信,可她并未言语,没有向身边满脸喜色的小姑娘澄清。


    她的唇瓣绷得紧紧的,以至于微微发白,那只垂着的广袖现出几丝褶皱,袖口边彩蝶戏花的绣纹因而变了形,像暴雨冲刷后伤了翅膀奄奄一息的蝴蝶耷拉在摇摇欲坠的花瓣上。


    高翊看明白了,原来她也不记得晏琅。


    心里忽的生出一点儿隐秘快意。


    云湄只见过自己一次,可她和晏琅应该见过许多次。


    不知怎的,高翊心里,云湄不认识他的不虞竟消散了大半。


    高翊不想占云湄便宜,不屑冒认自己臣子身份。他是天子,想要什么得不到,别说云湄尚未嫁人,就算嫁了人只要他想要,也是手到擒来。


    只是眼前闲杂人等太多,他不想这些人知晓他的身份。


    巧儿爹娘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两位公子年纪轻轻,却都是副生人勿近不可招惹模样,巧儿乱喊“姑父”,面前公子并未露出喜色,相反脸色不太好。


    巧儿娘伸手攥紧女儿手腕,想止住她活蹦乱跳将要闯祸架势。“别乱喊,”她低声提醒。


    巧儿撇了撇嘴,手上使劲儿想甩开母亲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


    “我才没有!”她不满地争辩。


    她才不是瞎喊,她的小姐妹和竹马在一起时,那竹马就是这样扭捏拧巴的样子,有什么话总不直说,和表姑父一模一样!


    气氛属实透着古怪,巧儿爹有些摸不清状况。按说晏琅不应该出现在金溪,可云湄没说不是,公子也不否认。


    他脑子飞速转了转,以他经营药铺多年和无数人打交道的经验,眼前公子龙章凤姿,气度矜贵冷厉,挺符合探花御史身份。既然认识幼时表妹又从京城来,打招呼时还想拉住人,除了表妹未婚夫还能有谁如此唐突。难道他不喜云湄离开越州?幸好这里碰见不然他到越州就扑空?


    巧儿爹微微躬身,向高翊作了个揖,斟酌词语犹豫间开了口。


    “大人,民姚致远,是云湄的表哥,她七夕来我家玩几日,明日我就送表妹回越州。您是,”巧儿爹舌头有些打颤,但还是问了出来,“您是,来接表妹归家吗?”


    云湄尚未成亲,姚致远不敢在四品御史中丞面前套近乎,恭恭敬敬地自称草民。


    再次被认晏琅,高翊面色不虞:“我并非——”


    云湄面色泛白,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可她没感到疼痛,目光死死盯住高翊的嘴唇,在他说出来三个字后,云湄猛向他跨出一步,一把揪住高翊的衣袖。


    “我并非——晏琅。”高翊要说的后半句在云湄突然举动中落回了胸腔,他垂眸,愕然看向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她的手纤细柔软,陷入玄青衣料中,更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指甲并未染色,透明富有光泽,此时因用力而发白,那力度让手背上的血脉清晰可见。


    她握得如此紧,指腹的温度似乎透过薄薄衣料传递到高翊的手腕,顺着手腕悄然潜进到胸口,引燃了他的心火。


    呼吸间,血气翻涌。


    高翊视线避开纤纤柔荑,抬眸对上云湄目光,前一刻春水般柔和,现下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深沉难测。


    他怔了一瞬。


    云湄紧紧攥着高翊衣袖,如同攥着自己命运缰绳。


    他没有说完,来得及挽救。


    她暗暗吐了口气,在这温柔夜风里,汗流浃背。


    “我们,到那儿说说话,好不好?”云湄一手攥着高翊衣袖,另一只拿着糖葫芦的手指指河边,她刚刚走来的地方。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春色的柔媚,似小溪潺潺,若玉笛轻吹,听得高翊心里软软的,不假思索便点了头。


    “大人!”胳膊被身后的人轻拉了一把,可高翊浑然不觉,衣袖被云湄攥着,神魂似乎也被勾了去,不由自主就迈开腿,跟着云湄往河边走了。


    两人并排而行,步调默契得如同一人,云湄仍然紧紧攥着衣袖,不仔细看就像两人亲昵地牵着手。


    河灯逐水,光影如梦,两人背影比画中璧人还好看。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巧儿嘿嘿笑起来:“我就说嘛,隔壁珠儿和阿虎就是这样的,阿虎非要珠儿生气了哭了他才能正常说话。”


    察觉有股冷飕飕目光扫过,巧儿看了一眼抱臂的青年,他这会儿站直了,目光锁在河边璧人身上。巧儿轻哼了一声:“等着瞧,表姑表姑父眉开眼笑地回来。”


    她才不怕表姑父,做做样子的纸老虎,轻而易举就被表姑牵走,就像珠儿阿虎之间的情侣伎俩,她早就看得眼熟了。


    抱臂青年的脸色如此时夜空。


    他和陛下星夜兼程赶到此地,行程极为隐蔽,为的是给对手出其不意打击,一锅端得彻底。今日忙碌整天已部署好明日行动,晚上出门透个气,事情就莫名其妙起来。若不是自己寸步不离跟在陛下身边,他定会怀疑陛下被夺了舍。


    河畔边两人拉拉扯扯,陛下和被夺舍也差不离了。青年别过视线。


    姚致远一家各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盯着,待看到“晏琅”温柔地给云湄擦眼泪,巧儿娘一把扭过巧儿的头,对自己丈夫递眼色提示道:“好了,嗯?”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晏琅”在金溪遇见云湄,自家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在晏琅面前表现一番。


    河边,把“晏琅”拉过来的云湄总算松了口气,她极其害怕他不配合,直白的在亲人面前拒绝她。


    想来即便退亲,他还是念着长辈们往日交情,给了她一分薄面吧。


    云湄心里乱乱的。


    她有很多的设想和计划,都是基于婆母来越州的考量,“晏琅”突然出现,一切变得不一样。


    她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匆匆理了理思路,云湄抓住了核心。


    她松开高翊衣袖,垂着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甜美的糖衣下全是酸涩。


    酝酿了须臾情绪,再抬眸时,云湄澄澈的眼睛里水光流动。


    高翊此时迷迷瞪瞪。


    他被拉到河边,他还从未和一个姑娘如此亲昵接触过,脚步有点儿虚浮,心里酸酸甜甜的。


    和喜欢的姑娘亲近,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除了想到她糟心的未婚夫。


    两人距离那么近,他能敏锐感触她从衣袖那儿传来的热度,还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打算和她说点什么。


    反正她不认识晏琅,和陌生人的婚约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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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不会说什么。


    眼前人低着头看着糖葫芦像在思考,再抬眸时高翊从她水汪汪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


    有一瞬间错觉,他以为她会像小时候那样,把手中糖葫芦递给他,告诉他味道很甜。


    “大人。”


    听到云湄不再唤自己公子,高翊恢复了神智,眉头微微蹙起。


    “令堂的信我收到了。”


    “大人身居京城要职,我布衣寒女,既无助力大人之财,又无理家之贤,与大人实难相配,勉强为之,于大人添累于我苦痛。”


    “我早有退亲之意,如今自愿退亲。”


    云湄声音低沉,说到后来细若蚊吟,头也渐渐垂了下去。高翊本沉醉在她色夺芙蕖的面容中,最后只看到她小扇子般的眼睫不停地扇呀扇,似乎想把眼中的泪水扇回去。


    高翊眉头紧蹙,眼里渐有摄人之感。


    手中拳头紧握,想象着晏琅的脖颈就在掌中。


    竟然看人走眼,没想到他说一套做一套,不是说就要成亲么。


    想安慰云湄,可她扇个不停的眼睫上已挂上泪珠,高翊一时不知说什么,担心一开口那颗盈盈欲坠的珍珠就会滚落。


    云湄停了会儿平复情绪,视线正对着高翊胸口,他的胸口明显起伏不停,可他没有声息,想来是听进去了。


    她接着说出最想说的话。


    “我愿意退亲,但求大人带我离开此地,离开越州。”


    “我不想被我叔叔嫁予旁人。”


    “大人带我离开越州,只要我离开叔叔家,”云湄声音变得哽咽,话难再继。


    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想在晏琅面前掉几滴眼泪,博得他几分同情和怜悯,答应带她离开越州就成。她只是演戏,可说着说着心酸难抑,眼泪不受控制流淌,想止也止不住。


    云湄把头埋得更低了,她拼力控制颤抖,不让话音中带有哭腔。


    “只要我离开叔叔家,我会退回婚书自行离去,和大人再无瓜葛。”


    “大人可以带我走吗?”


    面前的人没有一点儿声音。


    云湄等了等。


    哭得有些过了,不想被晏琅看到,她头埋得很低。


    待眼泪止住了,她抬眸看向晏琅。


    面前“晏琅”神色温柔,眼里深湖般静谧,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收入湖底,有她想看到的怜惜。


    这样的眼神给了云湄勇气和希望,她再次求他:“大人带我走吧。”见“晏琅”仍然没有回应,云湄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衣袖,声音梨花带雨:“大人,求你。”


    她的眼眸通红,鼻尖也带了点儿粉,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偏她还硬撑着神情自若,高翊心里早就软成一滩水,没空再想晏琅,伸手轻轻覆在她的脸上,指腹温柔地拭去了那滴泪。


    像暮春一片花瓣轻轻拂落在云湄脸上,轻柔自然。


    云湄呆住了。


    指腹触碰脸颊的那瞬,云湄情不自禁眨了一下眼,密而长的眼睫上挂着的一滴泪再次滚落。


    又一片花瓣轻轻拂落。


    云湄惊讶得忘了呼吸,脸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一分一毫都不敢再动,唯恐“晏琅”再有什么出格举动。


    高翊没有注意到她的颤栗,眼里的专注仿佛擦拭掉她的泪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云湄不知怎会如此,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她看着他眼眸深深,疑惑地问了声:“大人?”


    她不知高翊的心里已翻天覆地沧海桑田,起起伏伏走过千山万水,从最初的切齿愤盈到心中暗自欢喜,此刻心头唯有珍爱疼惜。


    指腹间的湿润带来细微的黏腻,缠绕在高翊的指尖绵密不散,像有什么粘住了他吸住了他,心里也被什么粘住,好像生出一种如胶似漆从此黏上了她,再没法和她分开。


    想到以后有她的日子,一股灼烫涌上高翊心间,滚烫而舒畅,这股炙热灼过喉咙急蹦欲出,高翊下意识张口,听见自己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颤噎:“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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