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闻臻已经把要跟穆凡相约见面的事向厉绍渊报备过了，可是现在少年人还是主动拿出了手机，调转到微信界面，点开自己和omega的聊天记录，摆到厉绍渊面前。
“喏，他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放在以前，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查看闻臻的聊天记录，闻臻都会直接报警。
但是如今面对厉绍渊，闻臻倒居然也有几分例外的态度了。
想一想，或许是因为厉绍渊总用例外的态度对待他吧，一报还一报，也公平。
而且说起来，这是闻臻主动送到男人面前的界面，也不是厉绍渊非要强行查看——闻臻心里已经给对方铺垫好了许多理由。
而厉绍渊也不客气，接过小孩儿的手机，发现omega发过来的都是语音消息，便一条条点开。
消息不多，前后加起来三条。
在最后一条的最后一个字结束后，男人陷入了一小段突如其来的沉默，闻臻还觉得奇怪呢，想说厉绍渊不会生气了吧？
可这么几句语音内容，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吗……？
只见厉绍渊脸色黑下一个度，尽管语气仍然平静，但这种平静显然是覆盖在深深的不爽表面的，他说：“他为什么叫你‘臻臻’？”
“……”呃，这个男人的关注点，可真是该死的清奇呀。
但其实也不能怪厉绍渊，他对穆凡管闻臻的昵称叫“臻臻”的不爽早已由来许久。
两个字叠在一起，显得亲昵，而据厉绍渊所知，是没有其他人也这么叫闻臻的，倒整得像这两个人之间专属昵称一样，更显亲昵。
那占有欲极强的alpha怎么能忍受呢？
以前不发作，是因为还没有发作的立场，那时候穆凡是闻臻身边关系最亲近的人，而自己游离在陌生人的边缘。
现在不同了，左右这白也表了，就算暂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闻臻身边最亲近的人”第一顺位厉绍渊也必须牢牢握在手中。
对“臻臻”这种昵称的不爽，也是肃清门庭的一部分。
厉绍渊不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把手机还给闻臻，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敲开微信界面，把对小孩儿的备注可以改成了：【臻臻】。
“以后这个昵称只有我能用。”厉绍渊说道。
闻臻看他那个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不觉得其实应该是不可理喻……但厉绍渊就是这么任性，就像他不爱喝牛奶一样。
闻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算了，还是随他去吧。
终于，对与穆凡见面的复盘告一段落，两个人该解决晚饭的问题了。厉绍渊说他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些食材，今天晚上他来做晚饭。
孕期已经到第五个月了，孕夫的孕反在第四个月的上旬基本消失，现在闻到食物和油烟的味道不会反胃作呕了，身体条件这方面是足够支撑下厨和烹饪的。
但是闻臻还是不怎么放心，“……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吸入油烟，会不会对宝宝不好？咱们还是点外卖吧。”
厉绍渊表示没问题，江医生也没说过怀孕了就不能下厨做饭。
“再说，他带你去吃你们记忆里的小店，还有记忆里的套餐，我不做点什么，光看着他把你抢走？”厉绍渊还是不爽。
好家伙，这件事好像有点过不去了。
闻臻的眉毛撇出了无奈的弧度，看厉绍渊一边不爽一边又系上围腰准备煎牛排的模样，居然也觉得有些可爱。
哭笑不得。
厉绍渊做的也不是复杂的菜式，就是最日常的煎牛排和煮意大利面，但是口味都和上一次不同。
男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高，自己亲手做的饮食，短期内口味尽量不要重复，不然厉绍渊会觉得无聊。
他也怕闻臻无聊。
旁观那修长身影烹饪的同时，闻臻跟人聊起另一件事，开学季到了，从小学到大学都将有一批新生入学报到。
闻臻收到了自己堂妹闻微微的消息，作为新生报到的一员，不日闻微微也要再度从老家来到海城流川市，然后去海大报到。
这次闻微微就不是一个人来了，她的父亲母亲，也正是闻臻的大伯和婶婶要陪着宝贝闺女一起来。
本来小妹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的，父母不放心，称搬宿舍和整理行李必须得有人帮着。“囡囡啊，到时候你就负责去报到，行李老爸给你弄，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呢。”大伯是这样说的。
婶婶在旁边订直飞流川市的机票，以及搜索流川市旅游攻略，并道：“而且我和你爸爸也要旅游一趟去的嘛，不能光你吃独食。”
就这样，一家人定下了前来流川市的旅程。
闻臻是流川市这边的常住以及唯一的亲戚，肯定要接到通知的，且跟小妹一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好在两家人的关系亲如一家，闻臻倒也很愿意参与。
而且以他和闻微微的关系，这个做哥哥的也应该去帮小妹拿拿行李，带人在学校里逛一圈，认认路。
闻臻跟厉绍渊说起这个，是想跟他同步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厉绍渊了然，问了一下堂妹一家来流川市的时间。
闻臻答道：“这个周六。”
堂妹一家的飞机是周五到达流川市机场，休息一晚，周六的早晨给女儿进校办新生报到，而大伯和婶婶的旅游计划则是他们俩人单独的行程，两口子感情好，每年都会至少安排一次省外的家庭旅游，这下女儿上大学了，便能有更多二人世界的机会。
所以闻臻的任务，只到帮小妹拿行李为止，后面老两口的旅程他无需参与。
厉绍渊了然，并且也做下一个决定，把产检那一天的行程也就安排到周六了。
闻臻还有点意外呢，这一次的产检时间怎么提前了那么多？而且他本来也是要和厉绍渊一起的，江医生不是说最好“父母”双方一起来的么。
但厉绍渊也有这么做的理由，这周六是他目前已知行程中最空闲的一天，周天反正是不行，再往后延的话时间又会拖得比较久。
而且闻臻的家庭聚会，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在家里空坐一天，也是闲的无聊。
不过这层原因厉绍渊没对闻臻说出口来，太矫情了。
厉绍渊只说道：“之后没时间了嘛，就这一天空着。”
“早做完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我肚子彻底大起来之前，清除掉所有障碍。”
闻臻想了想，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时间来到了9月份。
秋天总是一个过得特别快的季节，加上流川市又是一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城市，夏天和冬天占去了极大比重，新生入学报到时，天气还是那么热。
闻臻在海大门口等小妹一家过来的时候，专门挑了一片有树的阴凉处，可太阳还是会透过叶片的丝丝缝隙晃到人的眼睛。
终于，手机震动，有新的微信消息进入，是闻微微发来的，他们已经到达学校正门左侧的那片人行道，距离大门口只有30米了。
闻臻盯着左侧的方向，眼睛眨巴了几下，很好，看到人了。
他的大伯和他的父亲是同胞兄弟，哥俩的模样很有几分相近，只是大伯身上更多些许板正的气质，婶婶则非常的时髦精致，闻臻检索所有记忆，发现从他记事起，婶婶就是个出街必亮点的人。
就像现在，她轻易就能吸引那条人行道上周围路人的目光。
夫妻俩并排走在后面，闻微微拖着自己的小箱子，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俏丽的双马尾，遍布全身上下的元气满满，看见哥哥的身影就眉开眼笑地朝那边打招呼。
闻臻终于从那片阴影里挪出来，他提溜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提前买好的水，他要领着三个人从学校正门进去。
“走走走，咱们进室内，外面太热了。”闻臻在前面带路。
他的婶婶表示强烈赞同。
闻微微也怕晒，打着阳伞跟闻臻缩成一团讲小话：“我哥，你就一个人？嫂子没跟你一起？”
……要命，这妹妹已经无比坚定的把厉绍渊当成了堂嫂，无论闻臻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不过说起来，闻臻的“解释”也确实不怎么到位，闻微微回去之后，兄妹俩时不时是要互通微信的，聊天记录中一般也会提到厉绍渊。
现在的进展就是闻臻跟小妹说了自己和厉绍渊一起住在了厉绍渊的家，那闻微微能不误会么？
谁家同居在一起并且肚子里揣个崽的不是哥哥嫂嫂呢？
闻臻做出痛苦面具：“什么‘嫂子’！都说了让你别瞎喊！”
而在闻微微父母的眼中，这便是兄妹俩又凑在一起打打闹闹了，从小就是这样，两位长辈一脸慈爱。
然后闻微微抓了个父母背过身去的空隙，趴到老哥的耳边，低语道：“夏桥现在状态很好，她前天来报到的。”
闻臻点头，曾经受过伤害的女孩能恢复良好状态，也算了结大家一桩心事。
“哥，你和厉总真的还没在一起吗？不会吧……”话锋转得很生硬，但闻微微是当真觉得那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
倒不是相配不相配的事儿，只是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的话，不在一起又该干什么呢？
闻臻扶额：“什么喜不喜欢。都跟你说了我们这样是意外，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不会住在一起，中间也不会再有任何关联。”
闻微微觉得莫名其妙，厉绍渊喜欢闻臻是板上钉钉的事，闻臻应该也已经发觉并确认这一点了，剩下的就是闻臻对厉绍渊的感觉如何。
虽然她哥似乎自认为不然，但闻微微却觉得闻臻分明也对厉绍渊抱有好感。
不为别的，兄妹俩时不时的聊天记录中，每每涉及厉绍渊，都是她哥自己提起来的。
“这……”闻臻无力反驳，并觉得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准备落荒而逃。
已经把闻微微带到了她即将报到的教学楼前，闻臻转头招呼着大伯和婶婶一起去小妹被分配到的宿舍楼，搬箱子、理行李。
很巧合的是，厉绍渊那边也正在与人谈论到相同的话题。
厉绍渊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这个星期六，他睡到了自然醒，起身看一看钟表，才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看了看床的另一半的空缺，想到闻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小孩儿和堂妹一家约的时间就是十点，办完事之后中午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小聚，然后再一同吃一顿晚饭。
这些闻臻都提前跟他报备过。
厉绍渊穿着睡衣起床，打算去盥洗台洗漱，然后就是慢悠悠吃个早午餐，再到产检的医院去。
刚挤好了牙膏，突然感觉到肚子被踹了一下。
倒是不痛，就是隔着薄薄的睡衣，肚皮上的皮肤鼓起来一块，很明显是里面的胎儿在伸手伸脚。
厉绍渊伸出手掌，在那块鼓起来的位置贴了贴。
他现在已经经常会感受到胎动了，男人一边刷牙，一边冲着那个小小的凸起说道：“下午去检查了，你表现好一点。”
今日阳光明媚，厉绍渊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也感觉心情不错。
下午两点钟，他在江医生的迎接下，准时进入了产检室，躺在了产检的床上，而江医生正是那个和他聊起与闻臻那边相同话题的人。
江医生说：“小闻这次没和你一起来呀？”
厉绍渊道：“他有别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厉绍渊并没说。
江容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呀……按说你们是孩子的‘父母’，感情也挺好的，也理应是一对情侣。”
医生这里用词准确了，没有说“夫妻”，因为厉绍渊和闻臻两个人明显就是没有领证的样子。
“可是呢，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们和真正的情侣不一样。”作为医生，接触到的病人各式各样，江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也一向自信于眼光。
厉绍渊没有接话。
他虽然懂得江容的意思，但选择顾左右而言他：“小家伙近况怎么样？”
江医生耸耸肩：“孩子很健康，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
第92章
距离出差返程之后与闻臻约见的那一面，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而在这短短的十五天中，和臻臻的关系好像恢复到了出差之前。
那个没有隔阂的样子。
穆凡心里这么想到。
半月以来他们如往常那般保持通讯，隔三差五也约出来见一次，每一次的地点还都不同，有的是厉氏公司附近的图书馆，有的是西餐厅，甚至还有omega现在租住的这间公寓。
出来见面的地点都是由穆凡来定的，从omega本心来说，自大学宿舍搬离之后便和闻臻分散两地，听说闻臻是自己单独租了一间公寓的，他对对方的居住环境其实一直都蛮好奇，也想让臻臻到自己这里看一看。
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可是穆凡也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纯粹，除了跟闻臻相处之外，他最图谋的，自然是找个机会，在闻臻电脑里安装薛少经理交给他的系统装置。
在“早八”见面的那一天，穆凡没有动手。
事后薛林问他为什么，omega给出的理由是当时闻臻虽然也把电脑带来了，可人离开桌面的时间只有去前台点单的那么几分钟。
“时间太短了，我不敢下手……”穆凡在电话里说。
而通话的另一端，是薛林平静的声音：“哦，是吗？他点单用了多久？在你刚才汇报给我的行动复盘中，说闻臻是离开座位三到四分钟的，这样一段时间，还不足以你动手么？”
“小凡，你不是计算机新手，别忘了，你和闻臻都是新媒体部、广告专业的呀。”
薛林和不同的人说话，总能使用出千变万化的语气，用当下时髦用语说，他是表演型人格。
但其实薛林是有他最本真的声线的，这原本的声线里，天然的带着一点点甜。
他跟拉拢到自己身边的下属对话时，用的就是这种声线，但也正是这种声线和语气，叫穆凡感觉最诡异。
甜得诡异，是腥甜的那种甜。
而同时，薛林说的也没错，穆凡是广告专业的，现就职于厉氏集团的新媒体部，当初入职考核时，计算机这关是必须得过的。
安装现成的一个小程序而已，omega却推脱三四分钟的时间不够，这自然是不足以取信于人的。
更何况这个人是薛林。
安排这个计划之前，薛林也问过穆凡，闻臻电脑的密码穆凡也是知道的，按理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安装动作，该进行得很顺利才对。
那omega为什么失手了呢？薛林当然要探究原因，他问道：“小凡，你不会是心软了吧？闻臻背刺你的时候，可没有心软呀。”
穆凡打了个寒颤：“薛，薛总说得对……您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第一次不熟悉，我会想办法做到的。”
omega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不知不觉间，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必须要听薛林话的怪圈。
对方打这通电话来，穆凡也清楚他的目的是敲打和警告，当然，薛少经理也承诺了穆凡丰厚的回报。
等穆凡做完这件事后，少经理会在他的卡上汇入一大笔钱，以后厉氏集团是待不下去了，可是薛氏的门将会对他大敞大开，一进去便直接是总监的位置。
一直以来梦想着的生活转变，似乎也就能实现了，虽说不至于到阶级跨越的程度，但至少能保证远在老家的父母以及其他亲人的衣食无忧。
于穆凡而言，这桩买卖他实在是稳赚不赔。
少经理为他打算得很周全，恩威并施。
所以穆凡在当天的汇报之后也开动脑筋，想了别的办法，他尝试给闻臻发消息，把人约出来，约到不同的地点，而这些地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很适合办公和复习功课。
换句话说，都很适合闻臻把电脑带来。
为了不显得突兀，omega也用公文包带了自己的装备，他跟闻臻说他们可以约在那里，我工作，你温书。
闻臻也真的都应了他的约。
可是……半个月过去，他和闻臻出门三次，每一次都有下手的机会，但穆凡始终犹犹豫豫，每每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但手指触碰到闻臻电脑边缘时又都收了回来。
omega也觉得自己是有病，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天生的胆小就没这个胆子做坏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穆凡回到公寓，今天有加班任务，到家时已经九点了。
他感觉到筋疲力尽，换了拖鞋后就直奔浴室，只想打开水龙头洗个热水澡。而热水往身上一浇，脑子里清成一片空白，穆凡终于觉得轻松点了。
可惜，已经踏上去的贼船不会停下，笼罩在疲惫之外的现实也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omega一从浴室出来，发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右下方的消息栏正在闪烁，是有人联系他。
但是薛少经理不用，这是薛少经理以外的人，但和薛林一样，也是穆凡的上线。
点开闪烁的企鹅标志，对话框跳出来，最上方的联系人显示：【陶经理】。
陶经理就是陶素，新传媒部的部门总监，在和薛少经理搭上线后第一次接到陶经理私聊消息时，穆凡差点被惊得摔了个跟头。
打死omega他也不敢想象严丝合缝的厉氏集团总部公司里竟然有商业间谍，而这个商业间谍，居然是陶素。
后来陶素简单跟穆凡解释了几句。
原来她一直就是薛林的人，一名训练有素的商业间谍，是薛林安排她在三年多前以普通职员的身份进入厉氏集团总部公司。
入职得很顺利，陶素能力出众，去年还没过新年时，便已成为部门总监。
穆凡正巧也是传媒部的，薛林说omega攻略闻臻电脑这件事就交给陶素看着，这上下线的配合，离奇的顺理成章。
而陶素的习惯就是用发消息，所以她与穆凡联系便是用的，例如现在，一条过场寒暄之后，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穆凡只得走过去点击“接受”。
“小穆，事情办得怎么样？”视频通话一打开，陶素的脸从对面电脑的镜头前，出现到穆凡电脑的屏幕上。
平时的陶经理，总是盘起头发，一袭利落的工装，而现在电脑屏幕里的女人柔顺的长发侧披于肩，应该也是刚洗漱完，身上穿着丝绒质地的家居睡衣。
全然的两种气质。
很显然，私底下这个更加温柔，但也正是这股诡异的温柔叫穆凡胆寒。
至于女人和薛林是什么关系……穆凡就不敢多问了，尽管他也心生好奇。不过omega在情感这方面或许有些天生的直觉，在陶素与自己的交流中，有几次提到过薛少经理，穆凡隐隐感觉，陶素应该是喜欢的薛林的。
“……”穆凡低头抠手指，没有回答。
陶素却是笑了起来，脸上皆是了然。其实不用问，她能猜得到，拖拖拉拉到现在，穆凡还是依旧没有动手。
所以女人也不打算再催促和压迫，只对omega说道：“明天带着你的电脑来我办公室，薛总那边更新了一个系统，他也知道你一直不敢下手，就让我帮你安装上。”
薛林技术团队的黑客手段倒是更新换代很快，最新改进的系统，不需要再通过具体的安装动作，只要和任何一台电脑同时开机，便直接覆盖、入侵那台电脑的内部。
薛林也知道胆小懦弱的omega是指望不上了，但能接近闻臻的好用棋子又找不到别的，只能咬着牙、忍着嫌弃用下去。
索性简化步骤，不再要求穆凡亲手触碰闻臻电脑，只要他找个机会，与闻臻同时把电脑打开即可。
事已至此，穆凡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上线下达了任务，他点头表示收到，这第二天便会带着电脑单独去一趟陶素的办公间。
为什么要把做事的地点选在公司呢？
因为陶素是传媒部的部门经理，穆凡直接的上级，且部门经理都一个人拥有一间办公室，下属到顶头上司工作间里汇报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单独的工作间不会被打扰，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乍一看或许有些冒险，但实则是比陶素把穆凡约出来私下接头更安全的。
穆凡也的确听话的这么做了。
第二天来到公司，先上班两个小时，这其间穆凡也真是提心吊胆，时刻瞟着手机等待陶经理召唤他进工作间的消息。
终于，手机震动，消息来了。
穆凡借着汇报工作的理由独自上了一层电梯，前往自己部门经理的办公间，手上还拿了一份报表，心慌意乱地打着掩护，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的正是omega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部门经理们的办公室都在公司的三楼，走廊拐弯后第一间便是陶素的。
穆凡走进去，浑身上下很不自然，仿若一架僵硬的提线木偶，办公桌前的女士抬起头来，朝他使了个眼色，omega这才僵硬地伸出手，将工作间的门合上。
陶素站起来，给人接了杯温水，还好心地提醒道：“别这么紧张，我看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间办公室只有女士一个人使用，自然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亦或有什么别的监视。
不过到底这一趟来不是为了闲聊说话的，陶素让穆凡把电脑取出来，放到自己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边，马上要安装程序。
omega听话照做。
而下一秒，也正是穆凡第一次亲眼看到陶经理作为商业间谍身份时，是多么的专业。
很快，一个高级黑客程序住进了穆凡的电脑，陶素再度提醒他下一步该做什么：“现在只要你跟另一个人同步打开电脑，那个人电脑中的数据就会被我们这边的终端获取并覆盖黑客程序，你尽快把闻臻约出来。”
闻臻的电脑越快植入黑客程序，意味着离厉绍渊那边的核心机密越近了。
穆凡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的心跳犹如重重的响鼓，明明走进陶经理的工作间只有不到十分钟，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好久。
出来后深吸一口气，看看公司大楼外的天色，仍是晨间的明媚和晴朗。
楼下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大家都和往常一样，omega明白，只有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度秒如年。
回到自己的工位后，穆凡一边做事一边心不在焉了许久，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才想起拿出手机，跟薛林汇报：
【少总经理，程序已经安装完毕，我明天会约闻臻下午到咖啡厅。】
薛氏集团的大楼也在市中心，跟厉氏集团也就隔着几个街区，薛林现在手里握着几个公司的项目，正在参加晨会，按说是不该中途打开其他消息的。
但一看发件人是穆凡，薛林还是第一时间点开来。
因为穆凡的名字已经被他亲手跟“获取厉氏核心机密”挂了勾，看到穆凡两个字，就仿佛看到多年来他期盼已久的打败厉绍渊的机会。
薛林会为此忍不住的颤抖……
所以他一刻也等不了，把手机往桌面下一掩，迅速滑开屏幕，看到了omega的汇报。
【好的。】薛林飞快地打出两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同时心中涌起山呼海啸般澎湃的狂喜！
老天爷，这一天他终于要等到了！十几年来，覆盖在始终比厉绍渊差一截的阴影里，只有薛林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的阴暗扭曲和痛苦！
当天晚上，闻讯而来并也同样狂喜的还有王玹。这位自上次受挫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因为脑子不够好使、心智又比较软弱，始终是陷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里，生怕厉绍渊成功脱险后随时会把他和薛林雇凶绑架勒索的事情捅出来。
眼看着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所以薛林这个消息对王玹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只要薛林有把握彻底击垮他这位铁石心肠的哥哥，那之前的那些事自然就一笔勾销了，一个落魄失势的厉绍渊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王玹也就能结束惶恐，接着过他高枕无忧的少爷生活。
何况，从小到大，王玹对厉绍渊积攒下的愤恨，比之薛林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听说厉绍渊和厉氏要完蛋了，他如何能不狂喜？
“真的能彻底扳倒厉绍渊？”现在是在薛林日常居住的房子里，王玹觉得这消息听起来梦幻到不太真实，便反复向薛林确认。
对方慵懒地瘫倒在沙发上，已经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宛如一副胜利者的身姿。
薛林向来不是会暴露自己的张扬的人，但马上就能打到厉绍渊的喜悦太巨大了，大到冲散一个聪明人历来以隐忍作为教条的伪装，内心里最真实的欲望和疯狂露了出来。
薛林觉得自己现在汗毛倒竖、毛孔舒张，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舒爽。
甚至想把酒窖打开，泡个红酒浴。
听王玹向自己确认，他便起身再斟上一杯酒，推到王玹面前：“明晚的庆功宴，一定要来参加。”
按照现在的发展，明天穆凡就会把闻臻约出来，黑客系统随之附着到闻臻的电脑，这个计划基本上宣告成功。
所以明晚就可以开启庆功宴了。
“最晚后天。”薛林由衷笑了起来，可这由衷的笑脸因为和欲望扭在一起，只显得森然的诡异，“除非他们两个永远不同时开电脑。”
“但你知道的，同居的人随时会一起使用电脑，只要厉绍渊的电脑一打开……哈哈哈哈，我们的终端就会收到信号，厉绍渊就完蛋了！”
薛林从来没在人前这样大笑过，也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原来少总经理笑意肆虐之时，声音是这样的刺耳。
当然王玹不会觉得，他跟着薛林的节奏也开心放肆起来。
然而乐极总是容易生悲。
薛林其实一直有晚上睡不好觉的毛病，那天晚上是他难得好眠的一晚，中间没有做梦，如果有的话，估计梦里也得是扳倒厉绍渊的美事。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快乐的持续时间好短，才到第二天的傍晚就戛然而止了。
当天下午，薛林收到了穆凡同步发来的信息，说是闻臻已经约出来了，就在厉氏集团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只不过临时来了桩新工作，下班时间要延误些，omega只能晚一点再跟闻臻在那里见面。
所以庆功宴不可能那么快了，看来是得等明天。
薛林倒也不心急，原本空出来的庆功宴时间他不打算浪费，让助理联系了经常去的那家会所。
会所还是王玹推荐的。
王玹这废物点心，别的本事没有，唯有找乐子的能力值得称道，王玹本人是经常更换女伴的，力求跟不同的美女寻欢作乐，薛林觉得这也算一件有趣的事儿，反正他最大的心愿都快要落成了，是该找些乐子。
会所的经理是王玹的熟人，薛林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一听是王少的朋友，经理自是给人安排最豪华的待遇。
一个pad放到面前，经理点头哈腰呈狗腿状问：“王少的朋友，自然也是爷，您看看，喜欢什么模样的，男男女女都有，alpha、beta、omega也都有。”
薛林一个也没有勾选，只笑眯眯看着那位经理：“最好的那些全都叫进来。”
经理打了个寒颤，尽管做惯了富豪少爷们的狗腿子，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着实扭曲了些。
几分钟后，高级会所里所有的头牌都被安排进了薛林所在的114号套房。
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薛林让他们手拉手排成一列纵队，要做一个游戏。
这太诡异了，排成一列的十几个人中不免有人问道：“……这位客人，咱们要做的是什么游戏呀……”
没有暴露姓名的客人还是笑眯眯的，轻声道：“嘘，擅自发出声音可是要受惩罚的。”
一时间，114号套房陷入紧张的静默。
薛林很满意这样听话的表现，一只手摁灭了灯光，正准备发出下一步指令，但这时，套房的门又咯吱一声打开了。
会所经理狗腿子的肥脸探进来，心虚地望着薛林。
薛林自是不满被人打断，霎时冷下脸来，声音也变得阴森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没有叫你。”
经理满脸堆着苦笑，无奈道：“我也不敢打扰爷，是，是有另一位客人找您。”
“谁？”
会所经理退开一步，把站在身后的男人露了出来，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而挺拔，一张冷峻的脸如同精心雕刻过的雕塑，往那一站便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空气中也飘散进红酒味的气息，而且是最烈性的那种红酒。
来人是厉绍渊，这个气息太熟悉了，都不用看过去，薛林怎么都能认得他。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薛林也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朝厉绍渊走进了几步，氛围剑拔弩张。
但厉绍渊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只反问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会所经理和所有套房内的头牌们都最精通人情世故，这间房间里的气氛已然骤变，除了那两个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外，不再适合任何人待在里面，大家有秩序有眼色地向外撤出。
很快，套房里只剩下厉薛二人。
厉绍渊反客为主，按理说是他来到别人的地盘，但气势上好像还比薛林强出一头，他自顾自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四肢舒展，气定神闲。
而薛林气场略显下风，其实更多是因为厉绍渊突如其来，他根本没有想到，人在面对意外时，多少都会有些慌神。
但薛林调整得极快，他决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处于下风，尤其还是和厉绍渊在同一个空间里。
薛林也在沙发上坐下，与厉绍渊面对面，“哼，厉总，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你可不要告诉我，是顺路来的。”
先出声追问的人是薛林，毕竟马上就要攥住厉绍渊的死穴了，他是很有底气的。
可似乎也正因为如此，薛林能感觉到自己的“底气”正在隐隐冒着几分不稳定。
原因很简单，厉绍渊的死穴都要被人握在手里了，他怎么还那么正好突然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呢？
无视危机、将自己置身险地，显然不是厉绍渊的作风，而且这也太凑巧了。
薛林从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
他是第一次来这个会所，先前也没听王玹说过厉绍渊会来这里，且厉绍渊带人来敲114号的门，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厉绍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紧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换句话说，厉绍渊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厉绍渊维持着四肢舒展的松弛之姿，也不介意跟薛林有问有答，因为，他今天到这里来本也是有话要和薛林说的。
厉绍渊道：“你在我的集团公司内部安插卧底，难道我就不会在你周围布置眼线？”
实打实的实话，相互在对方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在这残酷的圈子里本就是常事，于厉绍渊和薛林而言，更可算礼尚往来。
厉绍渊的眼线将薛总经理行动轨迹尽收眼底，然后再上报总裁，所以厉绍渊后脚就来了，且精准地让人打开了薛林的套房。
而“卧底”两个字一出，薛林坐不住了，隐隐的不安开始扩大，他也开始回想自己安排的一切，是否哪里有了纰漏。
可仔细想想，这种纰漏并不存在。
即便厉绍渊怀疑厉氏内部有他放进的间谍，以厉绍渊行事的周到谨慎也不足为奇，或者该说，厉绍渊难道不该早就这么想着呢吗？
只不过想是一回事，确凿的证据是另一回事。
只要陶素的身份并未暴露，薛林就不必忧心。
“你到底来干什么？”断了忧虑，薛林的语气强硬了不少。
现在高枕无忧的应该是他，他不允许自己乱阵脚。
相比之下，厉绍渊的语气就相当平静了：“我已经报过警了，我带警察来抓你。”
虽然厉绍渊一字一顿说得真切，可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在当下的氛围中，实在像极了一个玩笑，以致于对面的薛林直接笑出来：“抓我？凭什么抓我？以什么名目？不会就因为我来到这个会所吧？厉绍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的？”
王玹介绍的这间会所，在法律上属于灰色地带，也就是不合法的，如果报警的话，确实也算师出有名，但以薛林的手段和薛氏集团的实力，这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无非是用钱解决的事。
但事实就是，厉绍渊不喜欢开玩笑，顶多是跟他家小孩儿相处的时候有心调笑几句，他是真的报了警，警方应该已经把这所会所的建筑围起来了。
还没有进来拿人，是因为厉绍渊申请让他先跟薛林聊几句，也了结一些旧事恩怨。
第93章
“薛林，你才是喜欢开玩笑，你做过些什么，你记不清了？”
薛氏的少总经理，精英中的精英，肯定是没有痴呆和记忆力减退这种问题的，但厉绍渊已经摆出了要替他细数那些前事的姿势。
按照时间顺序来：
“温泉度假村，我的饮食中被放入诱导剂，是你买通了那里的服务生这么做的。闻臻无故被绑架，也是你背后策划的一切，甚至，你使用的人手还是境外的惯犯犯罪团伙。”
“包括眼前这一桩，指使厉氏旗下员工穆凡为你所用，替你偷窃、盗取集团公司核心机密。薛林，这些足够警察抓你了。”
其实呢，如果只看这第三条，力度显然是不够的，虽说盗取商业机密也是犯罪，但这在这个圈子里的商业大鳄之间一点也不稀奇，就像厉绍渊这头也安插了监视薛林行动轨迹的眼线。
事机暴露，也同样造不成什么影响，顶多走一些经济赔偿。
但这对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集团精英而言，九牛一毛。
所以至关重要的，是前面两件事，特别是绑架闻臻这一件，因为涉及到跨境的惯犯犯罪集团。
当然，这达不到死刑或是无期一类重罪，且薛家也会用尽一切手段给少爷减刑，但厉绍渊想要的，本也不是薛林的命，要来没有用。
厉绍渊要的，是摧垮薛氏集团。
薛林的罪行丑事一旦曝光，这位也算年少有成的精英就身败名裂了，对薛林的父亲以及整个集团亦是毁灭性打击。
几桩不同的罪名，厉绍渊打算分开用的。
前两项用于毁掉薛林这个人本身，而后一项“业内偷盗者”则更多是为整个薛氏集团准备的。
只要背上偷盗的罪名，薛氏的名声就完了，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个。
厉绍渊也最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又道：“除了警察，外面的记者我也准备好了，都是熟面孔。”
“等下门一打开，他们就会记录整个过程，然后一番渲染，再传扬出去。”
这话也不是开玩笑。
厉绍渊今日单身赴会，自然是做了所有妥帖的准备，邀请记者和媒体，甚至是报警前面一个的环节。
圈子里说得上话、有影响力的媒体就那么几家，头部记者也都是平时总和精英们打交道的，所以无论厉绍渊还是薛林，跟他们也都很熟了。
薛林的脸色有一些晦暗的变化，然后扬起一边嘴角直视厉绍渊，眼里满是戏谑，很显然，他并不相信。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厉绍渊会无聊到编这么一个谎话，就为了跑到他面前逞一番口舌之快。
更何况，厉绍渊还是一个人进来的，也算是一种冒险，毕竟薛林又不是什么善茬，若是把人逼急了跟他厮杀起来，厉绍渊不见得能占多大便宜。
所以大概率是确有其事的。
但薛林仍然不会慌乱了阵脚，他认为厉绍渊是在夸大其词，是在诈他，说不定现在对方身上就装了录音笔一类的装备，就想从他的嘴里套话。
如果他被诈出来，才刚好是铁证，成为呈堂证供。
至于薛林为什么能有如此笃定的底气？也很简单，他认为厉绍渊没有证据。
薛少经理是做事多么周密细致的人，所有缺德的坏事在做之前他都部署好了一切，做之后也绝对妥帖的善后了。
而且关于“善后”，薛林从不假手于人，他都要亲力亲为，亲眼确认过没有留下可被追踪的痕迹才正式画下句点。
否则厉绍渊若是当真知道那么多，那事情发生的当下又为什么不发作呢？
可别说他是为了滚雪球，要把这罪名一件一件攒起来，最后再跟薛林来个巨大的秋后算账。
以他们两个相互仇视的程度，两家集团水深火热的竞争关系，如果手上有证据，当然是越早打垮对方越好。
薛林坐在厉绍渊的对面，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但也不说多余的话。
相识这么久，厉绍渊也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很正常，薛林要是好对付的话，厉绍渊也不必把战线拉那么长。
可惜，厉绍渊今天并不是来向薛林套话的，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录音笔，只是单方面的要把一些话通知对方。
“我之前没有证据，所以之前没有来找你，今天来找你了，你说证据确不确凿？”
没错，温泉度假村和绑架事件的事发当下，厉绍渊这边确实没有任何足以指控薛林的实证，这个人善后的能力太强了，一切就像被一键清除一般。
因而厉绍渊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从仇恨的角度说，厉绍渊很自信是薛林恨他更多。
说实在的，若不是这人单方面的把他当成竞争对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厉绍渊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而因为这恨，薛林便一定也比他更急，急着出手，要置对方于死地，也就更容易给机会。
时间来到薛林蛊惑穆凡这一处。
将近两个月前，厉绍渊把闻臻带进厉氏集团总部公司，相当于宣告了两人的恋情，当天在电梯口碰见闻臻时，穆凡的反应低落而反常，而闻臻是非常了解穆凡的，又怎么会看不出omega的异状。
就连omega情绪的症结在哪里，闻臻也大致猜的出来，所以他总想找个机会，把话跟穆凡说开，可是这个时候omega有出差的任务。
但闻臻留了个心眼儿。
收到穆凡将要国外出差消息的那个晚上，闻臻就问过厉绍渊：“现在对外咱俩是情侣关系，那如果有人想对付你，是不是就会想到拿我做突破口？”
这就是一句闲聊，其实没有特指，恨厉绍渊的人太多了，每一个想对付厉绍渊的人都有可能想到走这么一步棋，只不过在众多“恨意”中，薛林实在太突出罢了，听起来就像这话是在针对他。
厉绍渊只道：“没有人可以得逞。”
却也侧面印证闻臻提出来的隐忧，确实是存在的。
说来也是，在外界眼中，厉绍渊左不过是包了个年轻貌美的小白脸做情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简直就像一处软肋。
斗不过厉绍渊，就冲他的这片软肋下手，稍微有点脑子的，应该都会这么想。
闻臻也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就成隐形的众矢之的了，所以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可是我这个‘突破口’他们要怎么使用呢？把我抓去严刑拷打？哈哈，开玩笑的，没人会做这么蠢的事。”
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就会想到也以某种手段来牵制闻臻，从而达到牵制厉绍渊的目的。
反正闻臻自己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盘点了一下周遭，发现不稳定的隐雷只有一样——就系在穆凡身上。
只要把自己和穆凡之间的误会先解开，隐患就除去一大半，就怕有人会趁此钻空子。
闻臻留下的心眼儿就搁在这里，结果这空子还真就有人钻了。
穆凡回国之后约闻臻见面，特意强调让闻臻带电脑，可是omega实在不懂得掩饰，亦或是闻臻太了解，一眼就看穿。
特意强调别人带这带那的，根本不是穆凡正常的说话风格。
可闻臻还是照他的话做了，因为闻臻想看看omega究竟想做什么，同时，如果刻意不按他的话做，也怕引起背后的人的怀疑，打草惊蛇。
而当闻臻去前台点单，余光瞥见omega在他身后朝他的电脑伸出又收回的手，闻臻也就明白了，穆凡的目的，或者说穆凡背后那个人的目的是他的电脑。
但最终也不可能是他的电脑，一定会是厉绍渊的电脑。
之后的几次约见，闻臻仍然做出了不知道的样子，每一次带着电脑应邀赴约。
不过随便一检查就知道，穆凡一直没有下手，
从早八小馆回来之后，穆凡第二次约闻臻去的地方是图书馆，第三次则是omega自己租住的公寓，当天晚上，闻臻和厉绍渊又是就着并排躺在床上的姿势闲聊一般的随口唠一些大事。
厉绍渊说：“按照薛林的思路，他一定是先花钱向黑市购买黑客技术，然后让自己的技术团队接手研发。”
“他的目标是厉氏的核心机密，他在公司内部安排一个潜心潜入的商业间谍，为的也是这个。”
到这里为止，其实厉绍渊尚不能够确定那一小撮范围内的公司高管，究竟哪一个是薛林的人。
闻臻又是翻身后托着下巴趴在床上的姿势，面容含笑：“说不定这次，这位间谍先生或者间谍小姐就会自己跳出来告诉我们身份了。”
这只是一种假设。
闻臻只是觉得薛林发展穆凡做下线，就相当于包括那位间谍在内，公司里面有他的两名下线，那这下线之间要是不相见不合作，又发展来干嘛呢。
因而闻臻有一个念头，或许他们可以通过穆凡来确认深埋内部的那个间谍是谁。
从结果看，闻臻的推论和思路不仅正确，而且发展得还十分顺利，这说出去，又要拿他当“先知”了。
厉绍渊思考之下，认同小孩儿的想法，两个人开始顺藤摸瓜。
但光是顺着藤摸还不够，摸到了还要有足够的证据，两个人一起商议了一个办法，借力打力，早在闻臻第三次应约去穆凡公寓时，已经抢先一步把类似的可覆盖和盗取信息的黑客系统安装进了穆凡的电脑。
他和穆凡是相互知道彼此电脑密码的，所以这件事也进行得很顺利。
厉绍渊如今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他继续对薛林说道：“你的团队可以做出科研成果，难道我的团队不能吗？”
很好，薛林的脸色终于变了，似乎是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意思？”声线和气息也不再那么稳定。
厉绍渊跟他解释：“陶素是你安排进厉氏的商业间谍，也是你的心腹，你的心腹的电脑里自然留有你们私下联系的内容。”
“温泉度假村，跨境犯罪集团，一桩桩一件件你们沟通得清清楚楚，现在在警方手里，我就这意思。”
正如厉绍渊所说，同样是技术团队，薛林能让人研发的黑客系统他也能让人研发，至于那高价购买的原件，难道堂堂厉总出不起这个钱？
厉绍渊这边几乎是跟薛林团队同步研发出了改良版，去穆凡公寓的那一天，由闻臻寻了个机会装进了omega的笔记本电脑。
改良版的黑客系统功用也和那头一样，只要两台电脑同步开启，就会覆盖并植入另一台电脑中，从而获取计算机里所有的信息。
当穆凡带着公文包走进陶素的办公间，陶素亲手打开omega电脑的那一刻，她台式电脑中所有信息便接入到厉绍渊团队这头的终端。
一样一样皆是铁证，也确实已经整理移交给了警方。
薛林如遭雷击，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冷汗从头出到脚，灵魂好像也从躯体中抽离出了片刻。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张开嘴说些什么的时候，114号套房的大门被踹开，等候已久的警察们进来拘捕嫌犯，为首的正是李警官。
还有一个高大而迅捷的身影蹿到了厉绍渊旁边，正是新上任的保镖先生尤天。
厉绍渊当然不会做孤身犯险这样的事儿。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体，若是搁以前，应该真会一个人进来，但现在肚子里揣着个五个月大的小崽子，说实在的，他也有一点担心薛林会疯起来要跟他拼命。
不仅是怕伤到小崽子，更怕没法跟闻臻交代。
分别出门之前，闻臻特意叮嘱过，甚至差点还要跟他约法三章，小孩儿要他保证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厉绍渊自然是顺着人的意答应下来了。
他已经处于一个无法违逆闻臻任何要求的状况。
所以尤天是跟着一起来的，厉绍渊进入114号房间后，尤天就在门口候着，比包围在外围的警方离得还近。
但凡房间里有任何异动，尤天便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不过倒也没用上这一重保障就是了。
第94章
在薛林被警方带走之前，他和厉绍渊还有一段对话，也正是厉绍渊这一趟亲自过来的最大原因。
说到原因，其实厉绍渊指控薛林的证据已然充足，交到警方手中，人无论如何是要被逮捕的，没有这个必要亲自跑一趟。
可厉绍渊也忍不住呀。
不是不忍心让薛林不明不白的被抓到牢里，而是自己和自家小孩儿费了那么大心力布的局，总要把关窍告诉对方，让他知道是怎么输的，这赢得才彻底吧。
说穿了，这叫嘚瑟。这样才能爽吧。
厉绍渊无所谓在这一点上被说幼稚，他就是想爽。
而之前的那些布置他已经跟薛林解释清楚了，但还差最深层，也是最长远的一步：
“对了，那天我带闻臻去公司，除了公布恋情外，其实也是为了你。”厉绍渊说道。
薛林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浮现一层思索的神色。
厉绍渊带闻臻去公司那天……这是什么意思？薛林的脑筋疯狂动起来。
“带闻臻去公司的那一天”，指的是两个人经历过绑架事件后，当时的整个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厉总包养了个小情儿，而厉总陷入危机以至于住进医院，则是因为这小情儿被绑做了人质。
而后闻臻就在某一天上班时跟着厉绍渊堂而皇之的进了公司。
两人还大秀一番恩爱，包括用厉绍渊独一无二的饭盒给厉总装爱心便当在内，总之所有人都知道了闻臻就是总裁神秘的金屋藏娇。
而且是厉总公告承认的。
可是仔细想想，这样的高调，其实并不像是厉绍渊的作风，这个男人做出其他业绩时或许高调，但那更多是因为业绩本身的突出，实在也不允许人低调。
可若是在感情方面，厉绍渊向来是圈子里低调的那一批。
当然，厉总也不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人，但他没必要刻意的广而告之，毕竟这就相当于把闻臻扯入局中，立了个明靶子。
至于闻臻，这样的高调，就更不像他会做的事了。
引人注目实非闻臻性格。
更何况从厉绍渊告诉闻臻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并需要闻臻配合安胎直到孩子生下来起，两个人约定好的就是“床伴”关系。
和“情侣”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对外秀的那些恩爱，很显然也有故意表演的成分在。
那么他们这么反常的举动，也就意味着有反常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薛林。
或者说，是一手策划了绑架勒索事件的那些恨毒厉绍渊的人。
厉绍渊太了解这些恨他的人了，从事发当时的脉络看，急着需要一大笔钱的人，大概是王玹，可这脓包就算有胆弄出个明目张胆的绑架勒索，也不可能有本事驱使境外犯罪团伙那帮真正的亡命徒。
更不可能在事后抹去一切痕迹，让警方都查无可查。
王玹那狗脑子，做不到一点。
那就只能是背后还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尽管当时没有实锤，可是跟薛氏集团水深火热这么多年了，厉绍渊是能做到凭直觉给幕后黑手画出一副侧写的，而这侧写就长成薛林的模样。
但这只狐狸太狡猾，是不会轻易出洞的，所以想要抓住他并斩草除根，第一步就是得逼他有所行动。
“‘逼’？威逼利诱怕是都不好使吧。”那时候闻臻和厉绍渊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厉绍渊叫了外卖，两个人等吃当中。
那天路上应该是有些堵车，外卖小哥迟了许久也不见人影，闻臻难得的愁苦着脸，脸颊搁在手臂上嘟嘟囔囔，一方面是饿的，另一方面则确实因为钓鱼执法这一招，对那幕后黑手不见得有用。
厉绍渊却道：“威逼利诱不成，就刺激他，把他刺激出来。”
闻臻不像厉绍渊那么了解对手，不是很理解：“怎么个‘刺激’法？”
厉绍渊说：“对外公布你是我的情人。”
闻臻一脸懵逼。
厉绍渊给小孩儿解释：“相信我，激将法是最有用的，不仅要对外公布你是我的情人，还要大张旗鼓，这样背后那个人一定就会觉得，我是在给他下马威。”
“不好意思，你的计划失败了，不仅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现在还过得很好，在你面前过得很好。”男人手指朝下的姿势打了个响指，“我打赌他会这么想。”
事实证明，这个赌，打得全对。
其实要说厉绍渊此举，确实也有下马威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让薛林觉得他是在下马威。
薛林最在意的就是一直被厉绍渊压过一头，所以厉绍渊的耀武扬威，也就是最致命的刺激。
想引他出手，多做多错，这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薛林真的上钩了，他开始更加急迫的想要摧毁厉绍渊和厉氏集团，所以隐藏多年的陶素这枚棋子，也就动了起来。
按理说，陶素如今在厉氏的根基还没有深到理想程度，应该再隐忍些时日，再谈谋取核心机密。
……转了一大圈，薛林以为自己和厉绍渊站在一个台面上玩游戏，原来事实却是他在玩厉绍渊的游戏。
至于厉总提议的公开情人关系，是当真当下只有这唯一一个最好选择，还是也夹带了私货……就很难说了。
画面跳转到同时间的厉氏集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就是穆凡约闻臻见面的那一家。
且说直到今天傍晚7点，穆凡才终于忙完了手头临时加上的工作，也就能下班了。
一出工作间的门omega就给闻臻发了消息，告诉对方可以出门了。
头天晚上定下约定的时候，omega有说自己这边时间可能不固定，但臻臻那头回复他道：【没关系，按你的时间来，我都可以等】。
刚好现在手机的屏幕亮着，穆凡又把闻臻的这条消息滑出来看了看，然后鼻尖酸酸的。
omega自己也很清楚，今晚是最后通牒了，这一次他必须做到把黑客系统装入闻臻的电脑，他自己的电脑他都已经带来了，就在黑色的公文包里。
而现在的这个笔记本电脑，也是被陶经理安装过系统原件的版本。
公司大楼和那家咖啡厅间的距离不远，但穆凡一步一步朝那边走着，却也一步一步感觉更沉重。
穆凡甚至有点想掉头跑掉……
可是不知不觉，已经站在约定的咖啡店的门口了，预定的桌子空着，但似乎有个身影已然坐在那桌子的旁边了。
定睛一看，是闻臻，而且带了电脑。
老天，闻臻居然比他到的早，这也说明，对方确实一直等着omega的微信消息。
穆凡现在连心头也开始发酸了。
慢慢地走进去，到桌台边的时候闻臻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便冲他笑：“你怎么走这么慢！我早在门口看到你了！吃饭了么？没吃的话我这儿有个三明治，也给你带了一份。”
现在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闻臻尽管没吃晚饭，却也一直等着omega的消息，两个人都约好了，闻臻也实在做不出自己提前把饭吃了，独留对方空着肚子的损事。
只不过在此期间，闻臻有从冰箱的存货里拿出一块三明治，先垫一垫。
也给omega带了一份。
随后闻臻迫不及待开始点餐，还问穆凡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快快快，我一并帮你点了。”
穆凡脸上强行挤出笑容，说他点一份跟闻臻一模一样的就行。
闻臻还是和在学校里那会儿一样敏锐，马上察觉到omega的低落，拍拍他的肩想让他高兴一点，“是不是太累了呀？临时加班是挺气人的。”
说着便也点开自己的电脑，哼哼唧唧的：“我也累！你瞧，这些资料看都看不完。”
这其实是闻臻惯用的一种安慰人的方式，套用到眼下的情形便是——你如果觉得累，我就和你一起做事，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疲惫的话，就能高兴些了吧。
就像闻臻陪厉绍渊喝牛奶，一样的道理。
而穆凡和闻臻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室友，omega情绪又敏感，其实是被闻臻运用这一招最多的人，所以他也最了解。
也正因为了解，穆凡的心似乎就在此刻化成了一滩水，软得一塌糊涂。
他眼看着闻臻把电脑打开了，而此刻他只需要把包里的笔记本电脑也拿出来并打开，一切就尘埃落定、万事大吉。
可是穆凡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好像还是没办法完成这件事。即便薛少经理“他背刺你，他背刺你”的声音就在耳边盘旋。
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闻臻也坐在他面前，当着当事人的面，他不敢下这个手……
然而没一会儿，一个天赐的良机降临了。
闻臻要去一趟卫生间，对面的位置空出来了，电脑也开着，只要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的电脑拿出来按下启动的电源键，就解脱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闻臻这一趟洗手间回来，穆凡也还是没有照脑海中预想的那样做。
那个黑色的公文包也在刚才的位置，动都没动过。
第95章
“为什么不做呢？”闻臻已经回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般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是么？”
他刚才明明去了卫生间，但言语中却仿佛把omega整个动作的过程都尽收眼底。
事实上，的确尽收眼底。
上卫生间是个幌子，闻臻就是故意要露出一个破绽，留下一个缝隙，看似在这个缝隙间可以得逞，但压根没有走远的他则在另一个方向上默默观察着。
闻臻也想知道，穆凡到底会不会那么做。
“我猜，只要你把你的电脑也打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闻臻又道。
一个卫生间的前后，闻臻的语气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毕竟刚才为了不惹omega怀疑，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装了。
不过闻臻的整体状态依旧温和，他实在很难有疾言厉色的一面。
但就这微微一点的转变，已经把穆凡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一整个目瞪口呆，额角渗出细汗，脸色好像也开始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omega才磕磕绊绊道：“……什，什么意思……臻臻……你都知道……？”
闻臻理了理衣角，再度坐到omega的对面，这一次，脸上没有笑容：“从你出差回来后第一次约我出来，我就知道你想在我的电脑里做点什么，你和薛林有联系，又特意嘱咐我带上电脑，这太可疑了。”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和薛林搭上了线。”
“因为厉绍渊在薛林身边安插了眼线，就像薛林在厉氏集团的公司大楼安插商业间谍一样。你和薛林在你家那边的咖啡厅见过面对吧，已经被看到了。”
闻臻的解释倒很耐心。
包括omega第一次约闻臻行动失败，所以后面才接二连三的相约见面，并改换不同地点，却也没有成功。
也包括闻臻将计就计，抢先一步在omega电脑里安装黑客系统。
也正因为这一步关键操作，让他们掌握了陶素电脑中铁锤一般的所有证据。
像厉绍渊和薛林解释一切一样，闻臻也向穆凡解释了一切，不过相比之下，闻臻这边温柔多了，这咖啡厅的外面也没有包围着警察和记者。
只是这种程度也十分足够omega失魂落魄了。
穆凡现在感觉耳朵听不太清声音，只能眼睛里看到闻臻的嘴巴一开一合，也随着这上下唇瓣的开合，他的身体越变越冷。
所有的一切暴露了……不止是计划……还有自己的不堪……
这一刻，omega自己是最清楚的，相比于事机败露和有可能要受到的惩罚，他最怕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偏偏暴露这些不堪的地方，是在闻臻面前。
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知道什么东西能使自己绝望。
穆凡现在就是这样，他甚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闻臻还是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没有变化：“你自己救了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刚才你自己救了自己。”
刚才对面的位置空出来时，是穆凡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考验。
其实呢，在已知omega跟薛林有勾连的前提之下，闻臻每一次带着电脑来赴约，除了假意露出破绽收集罪证之外，也都是给穆凡的机会和考验。
当然，闻臻不是圣父，机会也不是白给的。
应该说，之前每一次omega的“下不了手”，都给自己换得了下一次的机会，谁让闻臻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几分钟前也是一样，如果穆凡打开自己的电脑，运行了其中的系统，那迎接他的自然就是另外一个局面。
闻臻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想来厉绍渊那边事情也都处理好了。
他们两个的计划就是分头行事，厉绍渊参与逮捕薛林，而闻臻到约定的咖啡厅面对穆凡。
现在事情差不多解决了，闻臻给厉绍渊发微信消息：【报告！我这边一切顺利！】
很快厉绍渊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说薛林已经被警方带走，走之前那几个记者大V也已经拿到了厉绍渊想要他们拿到的素材，明天早上新闻通稿一发，薛氏集团就可以宣告完蛋了。
看得出来厉绍渊的心情是上佳。
紧接着有一条消息发过来，厉绍渊问他：【穆凡动手了吗？】
闻臻：【没有。（嘻嘻.jpg）】
厉绍渊：【豁，那你不是很高兴？】
高兴谈不上，但闻臻的心情也确实是不错的，而这“不错”更多是由欣慰构成。
闻臻没办法也没必要否认，穆凡对于穆凡最终没选择把事做绝，他是非常欣慰的，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厉绍渊这条消息的口吻，隔着屏幕闻臻都能感受到无可救药的一股酸劲儿。
他甚至能想象到男人本人此刻的神态，就好像厉绍渊已经亲口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似的。
想起出发之前，他们两个约法三章，闻臻的要求是厉绍渊保重自己的身体，绝不以身犯险。
因为闻臻知道厉绍渊的性子，在“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的事情上，令人头疼的任性，需要叮嘱，甚至上点压力。
而厉绍渊给闻臻的嘱咐则是：“你不许跟他太接近！不许有近距离的触碰！”
此处的“他”，指的自然是穆凡。
闻臻听后便是大写的哭笑不得：“我本来就不会和他太接近，他也不会和我接近。”
厉绍渊直接强调：“他绝对喜欢你！”
闻臻当即是认为这纯属厉绍渊疑心病重所导致的猜忌，还小声吐槽道：“胡说……你又知道了。”
不过男人那斗鸡般雄赳赳气昂昂坚定而急迫地要划定并捍卫自己领地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蛮可爱。
厉绍渊的占有欲太强了，按理说，对于闻臻这种一向注重自由的人而言，应该是最讨厌占有欲的。
可事实就是，厉绍渊把占有欲用在他身上，闻臻的“讨厌”却没有那么讲道理。
甚至闻臻现在对穆凡没有走上绝路而满怀欣慰，都会联想到厉绍渊要是知道了，岂不又要不高兴？
男人那满脸不爽的模样，已经在闻臻脑海中勾勒出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咖啡厅里的两人从里面出来了，只是穆凡仍然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连什么时候就跟着闻臻走出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本来呢还有些与薛林和薛氏集团相关的事情闻臻想问问穆凡，可看人这个样子，也只好作罢。
两个人在路边停了一会儿，闻臻考虑给人叫个车，但也担心omega连自己回家也难做到，便又想了个辙：“你不是有室友么，一个人不行的话，叫你室友来接你吧。”
上一次被穆凡约到公寓见面，闻臻就见过跟穆凡合租的两个室友，感觉人都不错，应该是能来接一下的。
但是穆凡摇头，说是不用，他一个人可以。
闻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拿出手机，打算帮人叫个车。
然而这手指还没把app点开，旁边的人却先说话了：“还记得那天晚上么？你在酒吧救了我，自己脸上也挂彩了，我们就跟着警察去做笔录，同时给你包扎伤势。”
闻臻愣了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然后仔细一想，哦，穆凡说的是他被系统绑架穿越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虽然已经做了三年的室友，但那天晚上是我们真正熟起来的时候……”omega说话时脸是垂着的，身体也不朝向闻臻。
因而闻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估计到，八成是晦暗的吧。
他们现在是在路边，人行道与马路连结的地方有一小排圆形的石墩子，穆凡就坐在上头，然后一边说话：“还记得么？那天晚上我们也是这样在路边等车的。”
这……闻臻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虽然不太明白omega怎么突然开始忆起了往昔，但这记忆中的细节确实没错，甚至于当天晚上omega在等车时也坐在差不多的石墩子上了，以及omega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低沉，差不多的失魂落魄。
突然，omega话锋一转，向闻臻问道：“臻臻，你喜欢厉总吗？”
“……啊？”很难得的，闻臻出现了一瞬间的大脑宕机。
而穆凡则还是低着头，语言却像是已经组织好的：“你刚才说，你和厉总是因为意外怀孕才结成了‘床伴’的关系，而等孩子生下来，这层关系就结束了，所以意思是……你并不喜欢他？”
这下轮到闻臻出冷汗外加脸色大变了。
没想到这个只隔着一层纸的问题，会被穆凡捅出来。
之前闻臻答应过只要穆凡还想知道，他会把所有经过跟他讲清楚，但omega出差回国之后就已经是薛林阵营的人，前几次约见，闻臻自是不可能傻了吧唧的当真和盘托出。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刚才在咖啡厅里，闻臻便践行了承诺，完完全全的把话讲清楚了。
只是这也不代表任何人可以在他和厉绍渊的事情上追问，闻臻也少见的有些烦躁以及冷脸：“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你管那么多。”
穆凡还是没有回头，而是苦笑道：“你不是问我，明明准备好了，但为什么就是没有那么做吗？因为，我发现自己做不到，对面是臻臻你的话……我就做不到。”
“换个人我也许就打开电脑了。”
第96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分不清了，也许是在获得闻臻一次又一次帮助的时候，也许是看到闻臻第一次在酒吧露面的那一眼，omega已经对这个大学四年级才熟络起来的室友情根深种……
其实穆凡自己是有感觉的。
和闻臻不一样，beta天生在情感方面的需求度较低，一般来说也相对迟钝，可omega是敏感的情绪动物，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恶感，没有人能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所以穆凡一直知道。
只是不敢直面。
他非常清楚，对于厉总，他或许一时被金钱的诱惑冲得意乱神迷，但和闻臻在一起，便是最纯粹的快乐。
几次三番下不了手，也不全然因为心虚害怕，那更多是穆凡给自己找的借口。
每一次距离“把黑客系统装进闻臻电脑”的成功越近，omega就越能感觉到心里的不愿意。
废话，谁能下得去手真正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呢……
闻臻说喜不喜欢厉绍渊跟他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从“心上人”这个角度说的话，好像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事情到这一步了，以后什么都不会再恢复如初，甚至这个厉氏集团总部公司，他可能都不能待下去了，那么这堵在胸腔里的话，他总要跟臻臻表达一次。
即便是后知后觉来的。
而闻臻还是愣住的样子：“……我，我没想过……”
老天爷，厉绍渊说的居然是真的！
原本厉绍渊非说穆凡是喜欢自己，闻臻只当男人吃飞醋的占有欲作祟，从闻臻的视角，他怎么也想不到omega竟是真的喜欢自己。
毕竟当初也是omega亲口在他面前表露对厉绍渊的倾慕之意的，谁能想到这种心意居然还能分层，表面一层，内里一层，表里不一。
毕竟闻臻多少也算是有“前科”的，厉绍渊喜欢他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看出来。
“呵呵，我也很后悔。”omega依旧没有回过头，但应该是笑了下，苦涩的那种笑，“后悔这么晚才敢直面，后悔那时候为什么选择靠近厉总，而不是直接和你表白……”
“也许表白了，现在就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虽然事无转圜，但人嘛，难免心里残存着一点幻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因为所谓的“憧憬”偏想要靠近厉总，或许他们不一定参与温泉度假村的团建，臻臻和厉总也就不会意外弄出一个孩子。
那么臻臻就不会去到厉总身边，一切都将不同。
而那个时候，跟闻臻关系最紧密且唯一紧密的，分明就是穆凡自己，他若早早表达爱意的心情，现在和闻臻如胶似漆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那他怎么能不后悔。
而且仔细算起来，还真是他亲手把闻臻推向厉绍渊的。
所以他会想问问闻臻，那你真的喜欢厉总吗？你们是被意外的怀孕捆绑在一起的，你只说你们是“床伴”，床伴不就代表没有多喜欢么。
如果当真如此，穆凡会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可omega对情绪是最敏感的，他又隐隐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一阵夜风吹过，闻臻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是一个难题，但面向的不是穆凡，而是他自己的内心。
或者该说，这误打误撞的，这个早就该解决的问题总算被摆到台面上来了。
闻臻也稍稍侧过身，说道：“时间不会倒转，不会是另外一种局面的。”
说一千道一万，假设有什么意义呢，即便omega有选择的机会，可在那个节点上放弃闻臻选择金钱才换回今日结局。
后来，穆凡的室友来把他接走了，错位的感情也在秋日的夜晚无疾而终。
再后来的一段时间，以薛林为首脑及核心的小团体皆被警方拔除、监禁，薛林和厉绍渊对峙之后的清晨，陶素家的房门便被警察敲开，一身工装还准备要去上班的女人直接被带走了。
而厉绍渊也说到做到，薛林在会所落网的整个过程被媒体和记者发布出来，薛氏集团的口碑一朝坍塌，万劫不复。
听说薛老头都还没来得及想辙捞儿子，先高血压发作，一病进了医院。
集团大乱，群龙无首。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主宰伸出援手，其实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能把倾塌大半的大厦收入囊中的。
毕竟这座大厦的框架还立在那儿，且平心而论，薛氏集团的发展多年来确实属金字塔顶端一层的，无论在海城，亦或全国和海外。
捣毁它的根基还要费一番功夫，未免资源浪费，不如并入旗下。
厉绍渊就是这样的打算。
现在海外版图已经跟梁家挂上了勾，国内再把薛氏集团吞并，厉氏便在海城这经济要塞脱颖而出成为最强大的，厉绍渊作为领导者，自然更加站稳脚跟。
“站稳脚跟”的意思，是子公司不再只是子公司，由他父亲所领导的厉氏国际总体的资本，已然比不过子公司了。
上下应当异位，自由握在了手里。
便是厉绍渊最本质的目的。
至于穆凡，厉绍渊没有亲自处理，转手交给尹白了，尹白呢也做不出太狠辣的事，没有把omega辞退，而是调到了别的城市的分公司。
不过尹秘书这长耳朵很容易就听到八卦的，一听这小穆居然对闻臻心存爱意，当即在调任的合同上改了个更远的城市。
在跟闻臻私聊时，尹白说这是为了他们三个好，尤其是为了穆凡好。
“以咱们厉总的心性，他对你图谋不轨，还把他放在近处，现在不厌恶，也早晚有一天要厌恶的，到时候他不就惨了。”
尹秘书的意思是他们总裁占有欲那么强，现在没有向穆凡发难，不代表以后也不发难。
但其实闻臻知道，谁说厉绍渊现在不厌恶的……厉绍渊可讨厌死omega了……
近一段时间以来，闻臻也没有瞒着穆凡向自己表白的事情，和盘向厉绍渊托出，中间还润色和隐去了部分穆凡最动情的话，可即便是简略版，alpha也仍然不爽到极致。
按理说，厉绍渊该直接把穆凡撵走的，这是最好的报复机会不是么？
可男人反倒将事情交给了尹秘书。
因为以尹秘书的做事风格，穆凡不会受到多严厉的惩罚，厉绍渊交接的动作，也是默许尹白行事的。
换句话说，厉绍渊有意放穆凡一马。
秘书也完全吃透总裁心思，这么去做了。
但厉绍渊放omega一马的理由又是什么呢，闻臻最清楚，他自己就是这个理由。
考虑到闻臻的处境和心情，厉绍渊没有把事做绝。
然而这个期间，厉绍渊也一直在为之不爽，闻臻看在眼里，觉得alpha可真是可爱，一边决心放过，但一边又恨得牙痒痒，根本停不下来。
闻臻只好什么也不说，乖乖待在人身边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像给一只凶猛的大型动物顺毛。
就连厉绍渊在饮食方面的作和挑剔，闻臻也一句不敢反驳了，凡事以厉总的意愿为准！
也幸好，小半个月以来薛林那帮人的后续以及对薛氏集团的收购把行程填得满满的，除了“omega对闻臻告白”这件事的醋意和愤恨，厉绍渊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直到其他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似乎终于有完整的时间能用来不爽了。
这天清晨，闻臻和厉绍渊差不多时候起床，因为是周末，比工作日起得要晚些。
男人很难得的没有亲手做早餐，而是定了外卖。
共同用餐的期间，闻臻很有眼色的表示：“外面的厨师手艺比不上你，还是你做的东西最好吃。”
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孩儿一卖乖，男人就有被狠狠媚到。
可一想到穆凡对他说的那些话，厉绍渊心里那股酸酸的劲儿就是过不去！凭什么跟他的人说那些话，怎么敢的！
“那我今天没给你做饭，你会不会就被别人抢走呢？”alpha语气不善。
当然，除了不善，更多的还有一股倒牙的酸气。
但这一次闻臻并没有欣赏他的吃醋，反倒是被激发出一股认真，虽然这认真里也带着些无奈：“时间长了，穆凡也就不会喜欢我了，连‘抢走’的念头都不会有。更何况，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厉绍渊接着问。
其实呢，这个问题闻臻已经有答案了，但那个时候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厉绍渊的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屏幕中的来电显示，是母亲叶依瑶。
周所周知，非紧急特殊情况下，厉绍渊的母亲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这是第三次。还巧合得很，这一次的通话内容，也是叫他回家一趟。
但语气上，可比上一次着急上火多了。
不用问，肯定是因为王玹。
王玹跟薛林交好，意图与厉氏合作失败后，直接就加入了薛林的小集团，绑架勒索事件、与跨境犯罪团伙的勾结，王玹也参与其中。
所有确凿的证据都已在警方手中，一个个等待法律清算的话，王玹逃不掉的。
估计今天这一遭，就是警察去那边的家里拿人了，叶依瑶着急忙慌让大儿子过去，也是因为她晓得除此之外没人能救得了小儿子了吧。
但其实厉绍渊去了也救不了，厉绍渊又不能改写法律。
再说厉绍渊怎么会想救的呢？没有让媒体大V像报导薛林那样报导王玹，已经是给王骁的公司一条活路，也是对母亲的最后的手下留情了。
见厉绍渊脸色的转变，闻臻猜到打电话的是什么人了，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以前对于厉绍渊和那个原生的家的纠缠，闻臻只有阅读书本中文字的感受，说白了就是一个设定，谁真对一个设定感同身受。
但现在，厉绍渊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他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了。
“电话打过来了，咱们去那边么？”闻臻问道。
“那边”，厉绍渊母亲和她后来的丈夫以及儿子一家三口住的那栋房子，和厉绍渊这边的大平层还隔着一段距离。
而闻臻这个话里，显然是把自己算进去了的，是的，虽然那是厉绍渊的母亲和家庭，但厉绍渊去的话，闻臻一定跟他一起去。
只是话又说回来，去只是一种选择，也可以挂断了电话，并不理会。
反正闻臻认为厉绍渊怎么选都可以。
厉绍渊也已经做了决定：“总要有个了断的。”
在谋算整个计划的时候，闻臻和厉绍渊都料到会有现在的局面，薛林倒台了，王玹必定跟着倒，而把小儿子当眼珠子的母亲怎么可能看着儿子这次真的被抓进去坐牢。
她势必会给厉绍渊打这个电话。
厉绍渊也早就想好了，这一趟去那栋房子，便是斩断他和那个家的所有关系，左右本来也没剩多少关联了，斩起来还不费力呢。
所以当他再度走进别墅的大门，面对自己面容憔悴、精神濒近崩溃的母亲对他疯狂的吼叫和怨恨时，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了，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救不了你儿子，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但我也知道，我不救他，你就彻底把我恨死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们断绝关系。”
厉绍渊当下都感觉上下唇瓣都麻麻的，舌根下好像泛起些苦味，肢体动作倒是不用担心，麻木得根本不会动。
若干年之后，让厉绍渊评选一个“一生中说话最艰难的时刻”，这一天的这一刻必定入选，名列前茅。
而在他说完之后，迎面而来的，又是叶依瑶绝望而崩溃的嘶吼和哭泣。
不过两个人倒也不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中间总有个过程。
比如刚进门的时候，这个生养他的女人还是发现自己另一个儿子近段时间以来有些变化，她说：“你胖了点。”
五个多月了，肚子都快藏不住了，但是厉绍渊并没有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她，然后说：“你瘦了。”
第97章
叶依瑶把大儿子叫到家里，当然是为了小儿子的事，满脸憔悴的女人也无力寒暄迂回，倒也直话直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救他。……请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王玹已经被警方带回局里调查了，叶依瑶也从各路小道消息中了解到情况，薛氏集团少东家失势这整件事，都是厉绍渊背后一手操办。
其实不需要所谓小道消息的证实，叶依瑶也能猜到，有这样做事的动机和这样做事能力的，也只有厉绍渊了。
作为母亲，她最了解的就是这一点。
面对女人的苦苦哀求，厉绍渊心情有些复杂，但他能向女人表达的唯一简单的事实便是：
王玹必须受到审判和惩罚。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弟弟，我也知道他也不喜欢你……所以他这次犯错了，他对不起你，你帮他这一次，我让他给你道歉，以后一定不会叫他再打扰你，甚至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算我求你……就这一次……”
憔悴到几乎干瘪的女人，第一次在厉绍渊面前展露这样的脆弱，就像一片枯叶，快要碎掉。
女人双膝一软，甚至要给厉绍渊跪下来。
厉绍渊伸手扶住了她，然后说出了在她看来一定冷酷无情的话：“不可能的，我不做到。”
然后叶依瑶就崩溃了，美丽的病容变得扭曲，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她甚至会跟厉绍渊扭打起来。
女人恶狠狠瞪着厉绍渊，仿佛是在看一个魔鬼：“你是为了那个beta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金屋藏娇的丑闻早都传遍了，你很喜欢他是不是？甚至于，你还想跟他结婚是不是？”
突然提到了闻臻。
每次和自己的母亲对话，厉绍渊的情绪都难免激动，而对方提到闻臻，相当于两个敏感点叠加起来，厉绍渊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抠着手心。
叶依瑶的情绪也完全失了控，净捡能扎得对方最疼的说：“玹玹进去了，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我没有这样冷血的儿子……为了他伤害自己的弟弟，厉绍渊你和他都是我们家的仇人！”
“你们得不到祝福的！永远都得不到祝福的！”
看叶依瑶的样子，尽管都还没有见过闻臻，但已经想把这个名字和背后的人都扒皮抽筋了。
所以厉绍渊没有带闻臻进门，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本来闻臻要陪alpha走这一趟，alpha最开始都没有同意，因为厉绍渊预计得到跟母亲这一绝断后，自己也不可能四平八稳，多半还是狼狈的。
他也不想在小孩儿面前狼狈。
可惜闻臻执意跟着过来，堵死了他全部说不的机会。
只是闻臻没跟着一同进这别墅的大门，厉绍渊早就想到他的母亲会因为王玹的事情迁怒闻臻，厉绍渊自然是不能放小孩儿进来。
但话说回来，叶依瑶的所谓“迁怒”，其实也有一定道理，和薛林还不一样，厉绍渊扳倒薛林是为私仇和利益，但打掉王玹这利益的成分就没那么多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做了绑架闻臻的举动。
从绑架发生的一刻起，厉绍渊永远不会放过他了。
而现在，叶依瑶断绝母子关系的威胁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厉绍渊先接了茬，平静地道出那句：“从今以后，我们断绝关系。”
顺便厉绍渊还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都是文件，而文件则都是关于王玹涉赌而欠下的所有烂账的凭据。
既然要切割了，这就当是厉绍渊送给这个家的最后一份礼物。
还他母亲一个完全且真实的小儿子的形象。
说扎心，谁不会扎呢，大家都朝最柔软脆弱的那一处猛扎下去，都血肉模糊。
终于，在这个房子里和叶依瑶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以不欢而散结了尾，起身离开到关上大门的时候，厉绍渊都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声，再走出几步后，哭声就模糊了。
但其实男人还没意识到，不是女人的哭声有什么变化，而是自己的耳朵现在听什么都是模糊的。
呼……呼……
走出了一小段路，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竟是一层一层在冒冷汗，身子也沉重异常，他托了一下腹部，靠到小道旁一棵树边。
与此同时，闻臻在拐进别墅区的路口等着。
这边临近郊区，来往的人不多，空气倒还算清新，旁边的树上有肥嘟嘟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闻臻开始是在车上等的，等了一会儿无聊了，下车来走走。
少年用手机给麻雀拍照，其中有一张抓拍得最好，想着等下要让厉绍渊看看。
这念头一冒出来，闻臻意识到：哦，我好像什么事情都会想着他了。
这时手机机身震动，屏幕上跳出来电通话的讯息，是厉绍渊给他打的，闻臻立刻接起来。
万万想不到一接起来里头传来的声音却是：“……能，能来里面接我一下么……我走不动了……”
闻臻更不会想到，接下来他会飞车将人送往医院。
这还是闻臻第一次来这边的别墅群，当他沿着直通的小道往里走，并在一棵树旁看到已经直不起身的厉绍渊时，说是肝胆俱裂的心情也差不多。
他慌忙地朝人奔去，环过alpha的肩膀，将人抱进怀里，让人依靠着自己。
也正是这样的姿势，闻臻能最直观的感受到厉绍渊的不对劲，男人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连睫毛上都仿佛糊了一层汗水。
确实，那个时候厉绍渊不太清醒了，视线也变得模糊。
而男人的一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肚子，五官皱起，痛苦的表情，看着就像是肚子痛的样子。
闻臻往下扫视，只见男人大腿根部的裤子，竟是渗出了红色液体，散发出血腥味……
闻臻都不知道自己当下是怎么爆发出那样的力气，托住腿弯把个差不多身高的壮实alpha打横抱起，穿过小路，放进了车子的副驾驶。
给人系上安全带，然后进驾驶位，踩动油门，直奔医院。
万幸，郊区的别墅群距离新区的产检医院并不远，二十分钟不到，闻臻已经驱车赶到，中途也给江医生打了电话，更加幸运的是，这一天也恰是江医生当值。
把厉绍渊放上护理床的时候，男人已经晕过去了，送入急诊室后的过程闻臻也无法参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闻臻才发觉手脚冰凉。
一路过来的时候，意识不清楚的厉绍渊嘴里还嘟嘟囔囔，小声念叨着孩子。
“……疼……孩子，没有，……不要它没有……”
当时闻臻顾着开车，现在回过劲来才感觉到心里发酸，除了酸楚，也有强烈的慌张和不安……
他送厉绍渊过来，一路上的出血量闻臻都看在眼里，充分的医学常识告诉他，孩子怕是很可能会流掉。
抢救之前，江医生也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命，这心理准备的过程可真疼，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会消失，闻臻就感觉心脏上的肉似乎被扯得生疼。
还记得上一次，他被犯罪团伙绑架，厉绍渊来救他，也是动了胎气，血流如注，几乎流产。
闻臻吓坏了，厉绍渊问他为什么，这胎儿是个意外呀，意外的来意外的走，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当时闻臻回答，没想过它存在或是不存在我的感受有什么差别，那是百分之百的老实话，因为确实没有差别，也就代表着不怎么在乎。
而那时候的越不在乎，越能衬托出当下在乎。
于厉绍渊也是一样。
那时劫后余生，厉绍渊只淡淡表示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有那么一点嘴硬的成分，但更多却也是真的平淡。
毕竟留下胎儿的初衷，就是找个理由把闻臻锁在身边嘛。
可现在厉绍渊也嘴硬不起来了，黏腻的血液自流出的同时，他感觉到肚子里阵阵的宫缩，五个月的小家伙就像要掉出来了似的。
厉绍渊害怕了，不由地用一只手臂托住肚子，像是一种保护的本能，仿佛这么做了就能把它护在肚子里。
在病床上醒来后，第一时间也是摸上自己的肚子，恍惚之间，厉绍渊意识深处最害怕一件事——已经隆起的小腹的弧度平下去。
但手掌触碰上来的一刻，这弧度还在！
呼……！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孕夫突然的动作，却是把一旁陪床看护的闻臻吓了一跳，他连忙去捉厉绍渊的手，抬头一看发现是人醒过来了，也没有把手松开，而是在那白色的被子下面牢牢握着。
刚醒过来的厉绍渊还有些发懵，竟是忽略了这个细节，只看到闻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专注地从床边望着自己，那一瞬间，厉绍渊甚至错觉闻臻很成熟，那眼神里是一种成熟的温柔。
“它还在么？”厉绍渊也望着闻臻。
闻臻冲他点头，被子下的手掌也握得更紧了几分：“它还在，你放心吧，它超坚强的。”
自家小孩儿这么说，厉绍渊总算彻底松口气了，而这放松的瞬间，疲惫也不由自主的混着露了些出来。
闻臻轻轻抚摸alpha的脸，将保温杯里的水倒出一点来，插入吸管，递到人嘴边：“抢救得很及时，你也还没睡多久，喝口水润润，然后继续睡吧。”
除了脸颊，少年修长的手指还触摸了alpha的眉毛，两边眉毛都摸了。
像是用这种方式哄人入睡，也带着亲昵。
厉绍渊其实心下是感觉到一点异样的，但出了那么多血，身子虚软而疲惫，没有力气纠结和刨根问底，闻臻让他睡，他也便继续睡了。
一夜过去，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厉绍渊再度醒来。花了一点时间认清周围一切，发现这里是产检医院的vip病房，单人间。
只是这扫视的时候没有看到闻臻，厉绍渊有些奇怪，他想坐起身来去拿自己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也给闻臻打个电话。
然而就在这时，去食堂买鸡汤的闻臻走到了病房门口，见孕夫竟动了身子想坐起来，便一个箭步冲进去，鸡汤的饭盒几乎是随意的一扔，双手只忙着把人扶住。
“祖宗，你别动啊，小家伙现在是勉强在你肚子里待着，动不得的！江医生说动不得！”
闻臻给厉绍渊后面垫两个枕头，然后一条腿撑着床边，两手抱住厉绍渊上半身，把这上半身抱起来，靠坐在床头。
“要动的话你就叫我，不许自己乱动！”
倒也没有夸大其词，江医生的确说了胎儿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比上一次要麻烦得多，这后续的调理和休养，也要更加的谨慎小心。
厉绍渊被闻臻唬住了，因为对方鲜少这般疾言厉色。
可说疾言厉色也不准确，闻臻是带了一点撒娇的要挟，强硬的要求对方听话，他这样子，厉绍渊根本没法拒绝。
而且厉绍渊多少也感到心虚，他实在没有想到，区区断绝关系而已，本来想的很简单的，却会弄到孩子差点保不住。
出发前还说不让闻臻一起，事实上却是这样的狼狈还要闻臻收拾。
厉绍渊怎么能不心虚，怎么能不觉得自己可真TM的逊。
闻臻打开鸡汤的盖子，倒出一碗来，用小勺在里面搅着散热，然后跟厉绍渊说：“我是去给你买鸡汤了，江医生说他们食堂的鸡汤是招牌，最适合补身体。本来想等你醒来再热给你的，现在正好了。”
“你不用怕看不到我，我会努力待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的。”舀起一勺热汤，轻轻吹了吹，一边道：“来，第一口，庆祝你脱离苦海。”
厉绍渊这个人别扭，叫他难堪的事情一般不愿意明说，闻臻估计alpha心里边说不定还为没处理好这次断交的局面而自责和反思呢。
闻臻只会想说这又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你之前那个家的错，现在如果非要产生一个跟它相关的念头，那就是庆祝断绝关系脱离苦海！
厉绍渊嘴角略微上扬了扬，尽管唇色还是一片苍白。
喝下热汤补充了一点体力，在闻臻扶他躺下的时候，厉绍渊顺便也把与叶依瑶见面的整个状况告诉了闻臻。
他的小孩儿吐槽道：“她恨透了我？我也恨透了她！一刀两断对我很好。厉绍渊，以后不许你再见她，我也不允许她来见你！那个破‘家’里的人都不许来！气死人了。”
闻臻少有情绪如此亢奋的时候，他是想闹一闹，也好宽一宽厉绍渊的心。
切断原生亲缘关系，在厉绍渊的例子里是一件全方位无死角的好事，但他也担心厉绍渊会觉得寂寞，毕竟alpha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当然，恨也是真的恨。
因为那个女人，厉绍渊差点流产，闻臻在乎的两个人同时受到伤害，他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恨。
好在厉绍渊也喜欢他胡闹，气氛缓和多了。
而后两个人又聊到厉绍渊最关心的事，厉氏集团未来的发展上。
或者说跟厉氏有关的终极目的——在孩子出生前解决掉眼下厉氏发展之路上全部障碍。
其实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梁家、薛氏、王玹以及内部间谍，只剩唯一一块阴影，厉绍渊的父亲和祖父，厉涵和厉杰仁。
闻臻让厉绍渊安心躺着，并道：“障碍也不一定亲手扫除才有用，很可能它不攻自破，咱们坐享其成。”
听起来很荒唐，但这就是一句荒唐的实话。
因为原文里就是这么安排的。
原文厉绍渊作为渣攻幡然悔悟后开始了追妻火葬场，同时也需扫清亲生父亲这边的障碍，但还没等他动手，厉老爷子厉杰仁便在初冬之时突发脑溢血，成了植物人。
厉氏国际内部大乱，厉涵孤木难支，厉氏被众多记恨的仇家乘虚而入，一家一块的瓜分了。
原文贯彻落实虐攻的宗旨，不仅追妻火葬场不会成功，事业上也要迎来彻底的毁灭。
所以这原本为“虐攻”而注定好的情节，现在反而能够成为闻臻和厉绍渊的助力。
突发性脑溢血埋下了，特定时总会发病，他们只需要坐等就行了。
一开始厉绍渊当然不会把这种说辞当真，只当是闻臻随口安慰他了，谁成想这件事还真就成了真。
而且事发的时间比闻臻记忆中原文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把两边时间线一一对照，原本事发的时间应该在厉绍渊怀胎八月之后的，可如今是提前了两个月，厉绍渊孕期刚过25周，厉老爷子就倒下了。
也很正常，病根一直埋着，原文没有刺激性因素，因而在那个节点爆发，但现如今厉绍渊又是联盟梁家又是吞并薛氏的，眼瞅着给厉氏国际造成极大威胁了。
老爷子想挽回颓势，心焦心急，病症被提前刺激发作再正常不过。
只是闻臻又免不了要被当成奇怪的预言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