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要我对他的肚子负责》 1、1 盛夏，刚下过两场雨，炎热的天气稍微转凉，可整体温度仍然在难耐的30°以上。 闻臻窝在家里吹空调，茶几上放着一盘新鲜的西瓜，西瓜旁边是铺开的书本、笔记本、笔袋和笔。 他在备战考研。 刚毕业一段时间，在流川市大学城附近租了个公寓，一室一厅，环境挺不错的。 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闻臻以为是点的外卖到了，下意识看手机，咦...手机上显示外卖小哥距离他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路程呀。 是谁来找他？ 他现在光棍一条，今天也没有约朋友，按说是不该有人敲门的，难道是物业？ 闻臻带着一点点狐疑，起身走到门边，先是从猫眼里望出去，看到猫眼对面的，确实是个西装革履的人。 不过可不是物业，对方身上那套高定款西服，脚上的真皮皮鞋，还有左手手腕上的钻表，没有小区用得起如此天价的物业。 这是厉绍渊，厉氏国际在国内子公司的总裁。 在“总裁”这个特殊标签的群体中，厉绍渊未免显得过于年轻和帅气。天生的贵气，让人生出他只是走到这个楼道里，就已经让楼道蓬荜生辉的错觉。 可是如此稀客，为什么突然来敲他的门？闻臻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回想自己和厉绍渊的交集，属于是加了微信都没聊过几次天的那种。 对方手里还拿了个牛皮纸袋。 半天不见人开门，厉绍渊再度扣门，这次敲的力度稍大了些。 终于，门开了。 也不知闻臻是不是刚睡起来，身上挂一件海绵宝宝的睡衣，头发蓬松得像鸡窝，一两根头毛还楞楞的竖在那儿。 噗嗤。 厉绍渊一向是不苟言笑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可闻臻搞不懂，笑点在哪儿...？难道他长得就像个笑点嘛？ 这个时候的闻臻还不清楚，厉绍渊只是被他可爱到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哪怕他不修边幅、蓬头垢面，你也只会觉得蓬松得真可爱。 “厉总，请进...”闻臻一本正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肉眼可见的跟对方不熟。 但比起闻臻明显的不熟，厉绍渊对他却好像熟悉多了，自然地走进公寓，自然地在茶几前的沙发坐下。 人一进来，属于alpha的气息就融入了空气。 烈性红酒的味道，闻臻一直觉得还蛮好闻的，且与厉绍渊整个人的气质和性向也很搭配。 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现在屋子里只能闻到淡淡的烈性红酒味。 只是闻臻惊讶，印象中厉绍渊不是个自来熟啊，说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霸道总裁呢？ 不过待客之道不能丢，闻臻合上大门后就上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七八月热得人想死，他都是把水冰过一道才喝的，这会子同样递到厉绍渊手上。 谁知厉绍渊摇头：“太冰了，我不能喝。” 啊，差点忘了，他是有胃病来着。闻臻没多想，放下水瓶，又把西瓜推到对方面前。 这虽然是新鲜的西瓜，却也稍微冰镇过，厉绍渊还是摆手，“也太凉了，不能吃。” 闻臻终于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疑惑表情：“啊...这也凉啊，厉总，你该不会来大姨妈了吧。” 开玩笑，男性alpha哪里来的大姨妈。 “厉总，今个儿究竟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闻臻接着问道，“您...有何贵干？” 厉绍渊将右手上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示意闻臻打开看，“打开看看吧。” ......总裁是有一定压迫感的，闻臻只好乖乖照做。 牛皮纸袋一打开，里面是张薄薄的纸，再把纸拿出来，上头陡然写着： 【流川市第二医院 孕检报告单 姓名：厉绍渊性别：男第二性别：alpha年龄：26诊断结果：孕7周......】 “哈？你怀孕了？”虽说这像个恶作剧，但报告单上白纸黑字就是这么写的。 此时此刻，闻臻只是纯粹的为“alpha”和“孕检单”两件事情居然能关联到一起而感到震惊。 不曾想，还有更震惊的。 厉绍渊望着他，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闻臻：............？ * 事情要从半年前闻臻穿书时说起。 大货车呼啸而过，闻臻两眼一闭，再睁开时就已经被系统绑定，成了一本名叫《心坟》的耽美小说中的...呃，一名同名路人。 光听小说的名字就知道这肯定是部虐文，事实上，也确实是。而且不仅虐，结局还是惨烈的be。 出生贫寒的卑微隐忍受恋上霸总渣攻，痴心一片的守候，只换来攻为了商业联姻而另娶他人。 伤心之下受一病不起，并查出罹患不治之症，最后带着欲绝的悲伤逝去，只剩一座坟墓。 攻幡然悔悟，但冰冷的坟墓再也变不成温暖的爱人了。 渣攻带着遗憾终老，百年孤独。 系统说现在的读者不吃这一套了，所以宿主的任务正是阻止be结局的发生，顺带狠虐渣攻，虐到包读者满意那种。 闻臻要仔细地衡量利弊：“做任务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系统：[be结局的可能性每下降10％，你就获得一百万元。]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不，我们是人性化系统，时限一年，如果任务失败只需归还奖金，并不需要付出额外代价。当be结局可能性将至0％时，系统将自动解绑，宿主恢复自由身。] 有钱能使磨推鬼，闻臻接下了这个任务。 [请宿主选择自己的建模。] 像打游戏一样，进入世界之前要先捏个模型，界面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的模型应有尽有。甚至还能调节脸的宽窄度。 闻臻眼花缭乱了一会儿，发出一句实事求是的感慨：果然还是我的妈生脸最好看，都省得建模了。 的确，他是一个精致、漂亮到离谱的男人。 [请宿主选择自己的第二性别。] 此处的“第二性别”，指的是alpha、beta、omega，由于原文是个带有abo元素的故事，故事中的角色除了男女之外，还会发育出第二性别。 考虑到自己只是个路人，而三种第二性别中，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处于社会中坚力量的beta是最切合路人设定的，所以闻臻说：“我选beta。” [设定已生效。] [备注：本文abo世界观——omega可受孕且受孕率极高；alpha可受孕但受孕率极低；beta无受孕、生育的能力。] 下面那一行小小的红字，闻臻只粗略瞟过一眼。 这备注没什么意义，他只抱一颗赚钱的心完成任务，并不想标记谁，也不想被谁标记。 闻臻天生对情感的需求就不是很大，这其实也是他选择beta的原因之一。 [请宿主选择自己的身份设定。] 即便是路人，在故事中也会占据一个定位，比如主角受的老师，同学，学长/学弟，室友等等，隔绝在血亲以外，任何能够参与故事发展的角色都可选择。 闻臻琢磨了一下，选择了：“室友。”这是一个不太近也不太远的定位，还能时刻把控主角受的去向。 [设定已生效。] 从现在起，闻臻也是一名海城大学的大四学生了，人文院、广告专业，19号楼六人寝306的其中一员。 [请宿主选择附赠技能，可供选项有：跆拳道黑带、智商180、星级大厨的厨艺、美妙歌喉曼妙舞姿......] 为了体现自己的人性化，系统在正式穿书之前还附赠闻臻一个技能，都是现实生活中很有用的，闻臻可自由选择其一。 想了想，原文不是美食文，也不是娱乐圈选秀文，专属性的技能并没有多少能使用到的概率，闻臻也自信自己原有的智商已经够用了，好像只有增加武力值最划算。他选了跆拳道黑带。 [设定已生效。] [滴滴滴，故事世界开启。] 春风料峭，寒假收假的时候冬日余韵还没完全褪去，海城是南方临海的城市，寒冷中还带着湿气，春日的阳光暖不化。 闻臻来到的是《心坟》故事开端的那一天，主角攻受就是在这一天相遇的，想要改变故事走向，就要从这一天开始。 嘶...唔...闻臻哈出一口热气，身上冻得慌，虽然系统已经给他穿上了应时的冲锋大衣和长衣长裤，但初春的海城流川市仍是冻得人打激灵。 好在他现在是在学校对面的小吃街街头，背后就是一个奶茶店。 闻臻决定进去点杯热饮，暖暖身子。 路过门前的大玻璃窗，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倒影，由于1米85的个子，骨架修长宽大，但肉却很少，整个人就像个漂亮的衣架子似的，xl码的冲锋衣穿出oversize的效果。 天生的头小脸小，发量王者，毛绒绒的脑袋在深墨绿色的冲锋长衣衬托下，有种可爱的萌感。 只是走进奶茶店的短短几步路就引来许多回眸。 点单台前的小姐姐好像也对他尤为热情，闻臻回以讨喜的笑脸，别人看他便是帅气又乖巧的少年感。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5点30分。 闻臻一边喝热饮，一边打开百度地图，搜索一个名为serena的地下酒吧。 酒吧位于流川市梧桐大街的东侧42号。 梧桐大街是流川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夜间的夜市也是最热闹的，霓虹满街、酒吧林立。 但这间地下酒吧和其他不一样。 42号是一片完整的区域，而这间酒吧在这寸土寸金的环境中，竟单独占据了一整片街角，而且是修建在地下。 其他路段都是门店挤着门店，而serena却因为过于华贵，反倒显出几分遗世独立来。 对了，serena的中文意思，是爱情小夜曲，酒吧的老板厉绍渊取的。 厉绍渊，本文渣攻。 他和主角受的相遇，就是从主角受去他的酒吧兼职打工开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 原文： 【穿着兔女郎制服的穆凡在舞池和包厢之间穿梭，闪烁的顶灯彩球和觥筹交错的色彩将他一张瘦瘦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穆凡不是人群中焦点类型的长相，他很清秀，眉眼温温柔柔的，皮肤很白，但似乎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缺乏血色。 身体瘦削，衣服一脱就剩两排肋骨，包裹在兔女郎的衣服里，倒是很合适。 他端着托盘，托盘上是琳琅种类的酒水，在每一桌客人间推荐，有人买的话就算他的业绩，还能得到小费。 包厢里那个客人，或许是看穆凡低眉顺眼的模样，一看就很好欺负，一把扯过穆凡的胳膊，凑近一看，还是个omega！便上手要脱人的制服。 保镖们围上前想处理，男人却抬高了下巴，一脸嚣张。因为这个年轻男人，正是他们老板厉绍渊的弟弟，王玹。 omega被按倒在地，即将进一步被侵犯。 这时，一道强悍的手劲将王玹提了起来，一拳打断了人的鼻梁。 烈性红酒味道的信息素蔓延...... 一闻这个味道就该知道，出手的是酒吧老板，厉氏国际国内子公司总裁，厉绍渊。 男人穿着昂贵的西服，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优雅得仿若只是灰尘沾了手，而不是刚把一个人揍倒在地上。 穆凡一边啜泣，一边目光深深停在那个男人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片段阅读到这里，闻臻明白了。 这就是一本以俗套的英雄救美为展开的虐恋故事。 从这里开始，主角受对总裁攻爱慕的种子便深深种下了，两个人的命运也因此纠缠不休。 想要打破这种纠缠不休，很简单，今晚8点钟，文中主角受被性骚扰的时间，只要有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现场并将危机化解，那主角受爱慕总裁攻的初始契机就没有了。 闻臻端起杯子再喝下一口热饮，一边再看时间，5点45分。 嗯，坐地铁赶到梧桐大街东侧42号，时间绰绰有余。 心里有了决定，把手中热饮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出奶茶店，临别前还和收银台的小姐姐热情道了再见。 呼...现在身体暖呼呼的，风吹过也不觉得冷了。 梧桐大街距离海城大学，如果坐地铁的话，路程大约一个小时，现在正值下班晚高峰，闻臻在鱼罐头一般拥挤的车厢里，别说坐位，连站的空隙都快没了。 幸好他个头高，还能呼吸到一点上面的空气。 梧桐大街东侧的42号很好找，闻臻走出地铁站的街对面就是，这下是晚上7点，他打算7点半再进去蹲点，而剩下的半小时就在周边的小吃街逛一逛，还顺手买了个煎饼果子，晚饭就解决了。 到了7点半，终于该踏入地下酒吧的大门了。 一进门闻臻就说要8号包厢附近的位置，因为主角受被性骚扰的地点，就是8号包厢。 酒吧里的领班服务态度极好，带着闻臻走到了他想要的位置，然后闻臻点了一杯柠檬茶。 龟龟，这地方的消费是真的高昂，完全不适合没有收入的穷大学生。 闻臻四下扫视一圈，果然前来消费的顾客瞧着都非富即贵，有些年纪小的，也是妥妥富二代。 金钱的气息蔓延在每一个角落，不过倒很难得的并不显得俗气。 相反，serena室内的装饰、布置，都很合闻臻的审美，听说酒吧从里到外皆由老板亲手设计，那这个人的品味不赖，做的是艺术品。 再一看室内来来往往的酒保和服务生，每个人都穿着特殊的制服，这些制服，多多少少都带些暴露的福利性质。 这是serena的明文规定，每个应聘上工的人，必须穿着这一类制服。 不过酒吧的安保系统和设施十分完备，前来应聘的服务生也全是自愿，因为这里的薪资比其他酒吧高出许多，甚至比一些公司的白领待遇更好。 也算是对穿特殊制服工作的金钱补偿。 “您好，您点的柠檬茶一杯。”巧得很，给闻臻端来饮品的兔女郎服务生，正是书中主角受穆凡。 不过闻臻不是通过某个特征认出他的，而是通过人别在左胸前的工牌。 上头金底黑字写着【穆凡mufan】。 悄悄打量了几眼，闻臻觉得作者可真会用文字骗人。主角受的人设是平平无奇的清秀挂长相，可闻臻一看，这“平平无奇”是真，“清秀”却谈不上。 着实是那种扔到人堆里立刻就找不见的类型。 为了不让自己观察别人的动作太明显，闻臻只拿眼尾暗暗偷瞟，但对方却直接惊讶地冲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哦，闻臻都忘了，他现在是穆凡的室友呀，他们是认识的。 闻臻捏了个理由：“朋友约我来玩，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打扮成兔女郎的穆凡有些难为情，手指竖在嘴边：“...嘘...你可别说出去，拜托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五个衣着时尚而华丽的年轻人走进来，看起来应该都是大学生，走在最前面那个最华贵，一块钻石腕表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大半年的积蓄。 闻臻注意到了这个人，他就是主角攻的弟弟，王玹。也正是靠那块表识别出的，原文里描述过。 只见这四五个人径直走进旁边的8号包厢，他们提前预定好的。 7点51分，距离事发还有9分钟。 王玹这个公子哥，是厉绍渊同母异父的弟弟，比他哥小五岁，现是大三在读生。 学习成绩极差，靠家里的关系和金钱进了海城大学的国际部，三年了，一事无成。和厉绍渊相比，实在云泥之别。 而王玹拥有的，则是父母的溺爱，同时心里对兄长也始终不服气。 恰好，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说想来serena见识见识，“玹少，带哥几个去一次呗，让你哥给咱们哥几个免单！总不至于在哥哥面前混不开吧！” 这话精准戳中王玹逆鳞，当天就带着进了酒吧。 “这就是厉绍渊的地方，随便吃随便玩。”王玹在包厢的沙发坐下，跨期二郎腿，两臂敞开，表情很是不屑。 宛若在说，你们这帮土包子，不就是个消费的酒吧么，你们还打算把它吹成神？ 狐朋狗友惯会看脸色，王玹表情一上脸，就忙凑过来附和：“这地方也不过如此嘛，搞那么多吹嘘的营销，明眼人进来一看就露馅儿了。” 王玹的表情好了一些。 他朝外面的服务生招招手，一边对围聚身边的狗腿道：“这地方没劲，也就这些人可以玩一玩了。” 穆凡今天的排班是负责7、8、9号包间及其周边独台的，看客人对自己招手，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需要，便快步走过去。 王玹则看这兔女郎如此听话，低眉顺眼，很适合做当下的玩具，就一把将人拽了过来，一闻气息，好家伙，还是个omega。 伸手就要去撕人家的制服。 看到人臀部还带了个小尾巴，肆虐地言语羞辱了一番，要把人的尾巴也拔掉。 其实王玹和这个omega无冤无仇，他这么做只是想打厉绍渊的脸，用低劣的手段，发起幼稚的挑衅。 楼下爆发了大混乱，serena是有两层的，老板的办公区和休息间在二楼，修建在地上，而此刻办公室的门被领班朱蒂敲响了。 “厉总，您得下去看看。” 一个缥缈的烟圈从黑色台式电脑后冒出来，厉绍渊朝烟灰缸里抖了抖烟渣，一根完整的香烟只剩最后的四分之一了。 修长的手指抖烟灰时尤为优雅。 有些人的双手给人的感觉，就是天生适配最高级的香烟，或者高级红酒的高脚杯。被那样的手指夹着，就是最好的“昂贵”的证明。 厉绍渊就是这种人。 不需要别人介绍家世、背景和成就，一般人见过厉绍渊，就会自动的了然什么叫“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而他平时其实不常抽烟，工作上太不顺心的时候，偶尔会来两根。 而你看到有香烟的痕迹，就应该要惊醒，他现在心情不好。 朱蒂清楚地了解这一点，可楼下的事情实在只能他亲自去看，否则朱蒂才不会来触他的霉头。 “什么事？” “您弟弟来了，要扒一个服务生的衣服，已经引起围观，可能随时还会打起来。” 厉绍渊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冷峻的脸孔上表情不善，一听到“弟弟”这两个字，亦或是和现有的所谓“家人”相关的字眼，他就会脸色不善。 左手轻轻握拳，是烦躁且有敌意的意思，另一只手扶了扶领结，还是得下去看看。 “诶，我说这位同学，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你拿人家当玩具，等下警察来了拿你当玩具，大家就不能谁也别物化，都好好做个人嘛。”8号包厢的门开着，闻臻把衣衫凌乱的omega扶起来，挡到自己身后。 王玹露出纨绔的诡笑，冲他道：“你tmd谁啊？用‘警察’两个字吓唬人，以为我会怕？” “你不怕，真的吗？”闻臻故意做无辜状地眨眨眼，“那太好了，反正我已经报警了，怕不怕的，你跟警察叔叔单聊呗。” 厉绍渊下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3 两分钟之前，穆凡被叫入8号包厢的一瞬，闻臻就拨打了110，说这里有人意图强·暴，请求警察同志支援。 接电话的是梧桐大街辖区派出所的警察，派出所距离酒吧很近，5分钟之内能够赶到了。 但这王玹暴躁得很，闻臻搬出警察来，确实没把他吓到。 而且他看对方一点不怕自己的样子，直接冲着人脸打出一拳。 闻臻倒真没料到他会打人，加上回头关怀omega的状况，拳头打过来的时候来不及避开，结结实实挨在脸上。 omega惊叫一声。 远处的厉绍渊则皱起眉头，他店里的规矩，打架闹事是明文禁止的，王玹显然是故意砸他招牌。 转了转手腕，厉绍渊抬腿要从昏暗中迈出来，上前阻止。 然而那头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闻臻摸了摸脸颊，嘶...怪疼的，嘴里还有一股铁锈味儿，是口腔内壁磕破了。看来是等不及正义的警察同志登场，他得先捍卫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这时候“跆拳道黑带”这条附赠技能就显得特别有用。 他反手擒住王玹的胳膊，在人还想打出一拳的时候抓住破绽，手刀砍在人脖子下的肩胛骨，然后一个过肩摔，王玹在8号包厢里大大摔了个狗吃屎。 噼里啪啦，桌子、椅子、桌面上的酒水撒了一地。 一片狼藉。 围观的所有人都挺意外的，这漂亮精致得像画报似的年轻人瞧着也不像练家子，四肢修长但细胳膊细腿的，想不到这么能打！ 而这时，警察赶到了，围观群众疏散开来的同时，王玹在一片狼藉里发出哀嚎，他的左边肩头和手臂剧痛，应该是撞在桌子上，断了。 狗腿子们立刻围在警察身边，哭天抢地的恶人先告状，说闻臻把他们玹少的手打断了。 一直站在楼梯间阴影里的厉绍渊给领班朱蒂打了个眼色，示意这里的事情她全权处理，“我就不出去了，别说我在。” 朱蒂心领神会。 “咳咳，”干练的领班清了清嗓子，走到事故的中心，亲切地指了指8号包间大门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亲切地对办事的警察们介绍道：“警察同志，整件事情的经过都有监控全程记录，我们一定尽力配合调查，现在就可以把监控录像的原带提供给你们。” 果然，这么一说，王玹狐朋狗党的气焰马上就衰下去了。 经过简单询问和查看监控，警察搞清了大致状况，拨打电话报警的是脸颊挂彩的小帅哥，报警理由则是王玹这位公子哥想对店里的omega服务生进行性骚扰，甚至是更严重的强.奸。 然后双方打了起来，王玹在先动手打人的前提下被小帅哥正当防卫甩开了，手臂和肩膀意外骨折。 那王玹全责呀。 甚至还要进派出所拘留几天。 一听要被拘留，王玹才终于紧张起来了一点，连忙说这是他哥的酒吧，“让我哥出来，让他帮我跟警察对话！”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王玹这时候想起兄长来，并不是服气，而是爹妈这阵子都在国外，律师也带去了，只有他哥身边有好用的律师。 然而朱蒂立马接话：“老板不在，他去外地了，两天前走的，小‘少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形同陌路的塑料兄弟自然是不知道的。 现在的厉绍渊就坐在酒吧楼上的办公室，他重新打开电脑，顺手冲了一杯咖啡。 他早就料到他这个所谓的弟弟，如果真捅出篓子，一定会以这间酒吧是他的为由，要求他出来管事。 厉绍渊可一点不想管。 警察听说厉总不在，也就不浪费时间，把一干人等都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闻臻是见义勇为，还为此挂了彩，自然而然的待遇最好。 派出所的女警替他擦药包上纱布后，还奖励了一颗糖丸，这东西本来是给小孩子吃的，可能闻臻长得好看又太会讨人喜欢了吧。 朱蒂也跟着一起去了。 折腾到现在，也差不多快凌晨了，派出所对面的麻辣烫大排档还开着门，朱蒂打包了两碗，给闻臻和穆凡做宵夜。 “放心吧，老板交代过了，你们的伤药费、精神损失费，全由serena承包。” 穆凡这才松下一口气，他生怕老板因为他引起的这桩麻烦而扣他的工资，甚至直接将他解雇。 闻臻就显得自然多了，笑嘻嘻朝朱蒂道了声谢后开始大快朵颐，但偏偏他吃东西的样子又蛮斯文的。 朱蒂拿出手机来，作势要冲着他拍张照片。 没想到闻臻倒还配合得很，一只手在脸颊边比了个耶，笑得眉眼弯弯，一边还说道：“把我拍好看一点。” 朱蒂仔细端详了下图片，评价道：“一边脸贴着纱布还能这么好看的，少见。” 城市的另一头，厉绍渊总算忙完当天的公务，开车返回自己的房子了。 他的独栋别墅在人流量相对稀少的北市区，而平时常居住的，是市中心高档小区里的大平层。 这边距离公司近，距离酒吧也近。 停车入库后，点开电梯，坐上十一层，1101。 漫漫夜色淹没都市里的一切，虽然放眼一眺处处是霓虹，但实在是看惯了，那些跳跃的灯红酒绿在厉绍渊眼中和暗淡的夜色并无差别。 一打开房屋的门，厉绍渊没有立刻开灯，先是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像是也放任黑暗淹没自己，然后掏出手机，滑开手机屏幕，在手机屏淡淡的光圈下点开朱蒂的头像，询问今晚事情的后续。 嗡嗡，朱蒂传回信息： 【王玹确定拘留7天，其他一切正常。】 呵...厉绍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身为兄长，弟弟被拘留，他却发出冷淡讽刺的嘲笑，叫别人知道，又要说厉绍渊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了。 但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厉绍渊和他这个弟弟的矛盾，或者说和现在那个名义上的“家”的矛盾，早就是长年不可调和的了。 厉绍渊三岁，父母双方先后有了婚外情，法院将他判给了母亲，母亲便带着他嫁给了地产大鳄王骁。 王玹的父亲。 大概是因为前夫的缘故，母亲把对前夫的怨念和厌恶转移到了带有那个男人血缘的孩子身上，所以母子关系自来不好。 两年后母亲生下了王玹，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个小孩生来便是众星捧月，也越来越反衬出厉绍渊在家里的不招人待见。 现在他和那个家，可以说互为形同虚设。 今天王玹去店里闹事，本质上也是要打他的脸，厉绍渊怎么可能品不出来？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出手，会碍于这样那样的因素而没办法把人扭送去拘留，现在结果喜人，他怎么可能不感到高兴。 刚才那一声冷笑，也有心情舒爽的意思。 嗡嗡嗡。 朱蒂的对话框还没退出来，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叶依遥。叶依遥，厉绍渊母亲的名字。 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就注定厉绍渊不会接起这通电话。 二十多年来，母亲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除非紧急的特殊情况，如果只是事关厉绍渊自己日常的小事，自来是由保姆代劳的。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远在美国的亲妈后爹一定是接到王玹的消息，要紧急打电话给他，让他把王玹捞出来。 ...呵，那怎么可能呢，厉绍渊还想心情多舒爽几天。 放着电话不接，做出自己身在外地的假象，过了一会儿，电话也就不震动了。 厉绍渊用pad登陆微信，继续跟进事件后续。 而这时，他养的蓝色英国短毛猫黑子跳上沙发，挤到主人身边，隔着裤子在大腿上蹭来蹭去。 这猫间歇性亲人，亲人的时候都是想混口冻干，屑得很。 厉绍渊张开手掌，直接可以把不到一岁的黑子包住，然后塞到自己上衣的内口袋里，让猫蹭自己的脸。 另一只手拧开冻干瓶，取出一粒来喂到它嘴边。 黑子一口咬住，嚼出的碎屑掉到厉绍渊衣服里，而后更卖力地蹭人。厉绍渊伸手挠它的鼻子，幽幽道：“屑猫，我的那些‘家人’还不如你。” 屑猫不喜欢人挠鼻子，咬了一嘴厉绍渊的手指。 “滚吧。”厉绍渊把它扔到一边，但扬起的嘴角没有下沉，这次是温暖的笑意。 这猫是他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唯一的家人了，其实谁能不想要家人的温暖呢。 厉绍渊还是没有开灯，朱蒂那边的信息持续发过来，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最后，还有一张麻辣烫的图片，配文：【请俩小孩儿的宵夜。】 点开看看，但厉绍渊对麻辣烫没有兴趣，遂又滑过。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配文：【多好看的小孩儿，贴着纱布都这么好看。】 点开图片，嗯？是今晚报警把王玹送进派出所的那个男孩子。当时距离远，又隔着人群，厉绍渊没有看清他的相貌。 这下高清图片一点，倒是能看清楚了。 厉绍渊目光停留在这张图片上的时间显然要比麻辣烫长许多，他很少赞同朱蒂对男人的审美（干练女强人朱蒂领班其实很爱看帅哥哦~），但这一次，朱蒂是对的。 也许是贴着纱布还眉开眼笑的样子太有生机，厉绍渊动了动拇指，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4 凌晨一点多了，地铁站的末班车早已过了时间，无法搭乘地铁回学校了，只能滴滴叫车。 闻臻带着穆凡走到路口，在一处电线杆前等车。 omega已经脱去兔女郎制服，换上普通的日常装，可是由于这一晚上的惊吓，人还是垂头丧气，蔫蔫的。 闻臻仔细观察他，发现人实在有点太瘦了，闻臻自己就是没几两肉的衣架子，omega跟他一比，还是薄得像张纸。 联想到后来人会查出罹患不治之症，闻臻觉得最好尽早提醒一句：“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呀？...还是要固定体检看看喏。” 是啊，就算避过了情伤，主角受如果因为身体的缘故英年早逝，那还是be呀... 穆凡终于提起一点劲头来，但说话声音还是小小的。 像猫叫一样。 他说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但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没办法根治，经年累月就拖成这样了。 他也早习惯了。 听人这么一说，闻臻忍不住要感慨：太典了，不愧是be虐文的主角受，要素齐全。 这时车子到达路口，闻臻看了车牌，确认是自己叫的那一辆后带穆凡上车，还拉开车门，示意穆凡先上。 omega坐上车后看到闻臻一边跟司机师傅交流回学校的路线，一边滑动手机界面，已经准备好买这单车费了。 梧桐大街到海城大学的车程，坐地铁都要一个小时，滴滴一趟的费用也不会便宜。 omega心里有些愧疚，本来今天是闻臻帮他解围，脸上还因此挂伤，怎么说这车费也该他来出的。 闻臻看得出他的心思，宽慰道：“别这么客气，你需要钱嘛。”否则也不会去serena兼职了。 omega缩了缩肩膀，一提到钱的话题，他就显得难为情，“我父亲生病了，家里钱快花光了，只能靠我挣钱。” 穆凡聊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出生在并不富裕的乡下，村里就他一个大学生，本来家里是不打算再供他上大学的，但穆凡运气不错，高考时压线过了海大的录取分数。 由于海大是有头有脸的全国顶尖学府，家里人好面子，最后又让他上了。 四年来穆凡没有停止过课外的兼职，可今年父亲病重，眼看家里积蓄就要花光，普通的兼职已经不够用了，所以他才会动去serena这间地下酒吧当服务生的念头。 很幸运的，他应聘成功了。 闻臻恍然大悟，他记得原文里写道，【穆凡父亲在五月份的手术之际前，有一次病情突发，急诊抢救，是厉绍渊垫的钱，不然人在那一晚应该就过去了。】 这渣攻前期又是提供工作机会，又是英雄救美，还好几次紧急垫款，连穆凡父亲最后一次的大手术他也占了出资的大头，也难怪主角受爱上他。 omega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明天的面试，我真怕我发挥不好，为什么今天就偏偏发生这样的事呢...” 面试？ 闻臻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想了想才明白，大学的最后一年，马上面临毕业季，大家都在积极地为以后的出路盘算。 根据原文中的信息，穆凡不打算读研，他报名了一家媒体公司——他们是读广告专业的，如果能做媒体或自媒体，正算专业对口。 他的笔试已经过了，面试就安排在明天，分上午、下午两场，每个人可自由选择时间。 但问题就在于，因为晚上要打工，穆凡原本的计划是头天再复习一轮之后参加上午时段的面试，可今晚这么一折腾，都折腾到凌晨了，还怎么复习。 只能推迟到明天早上复习，然后参加下午那一轮的面试。 面试到下午6点，7点接着到serena上班。 本来这个安排也没什么不妥，但穆凡的母亲几天前就跟他说过要给他寄个包裹，包裹明天就到。 “我妈妈还给我寄了包裹，也来不及去取了。”omega愁容满面，那是母亲给他准备的一袋新鲜食材，虽然不值多少钱，但他为了兼职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 他们乡下的家里没有直通学校的快递，只能寄到流川市的西山区，从大学城坐公交车过去，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明天是抽不出空去拿了。 可食材又放不得，不当天去拿可能坏掉了，那糟蹋母亲的一番心意穆凡也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他的低落更多是为自己的倒霉而伤怀。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他赶上呢！omega真成了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灵光乍现的闻臻，仿若一道闪电从脑海中斜着划过，闻臻捕捉到了关键词，“包裹”。 主角受和渣攻的第二次相遇就是因为去西山区取包裹！ 原文是这般描写的： 【拿到有他半个人高的用蛇皮袋紧裹的包裹后，穆凡吃力地拖着它走出快递点。 心里有些小小埋怨，妈妈怎么弄这么多土特产，他把这一大袋子搬运回去，人还不得虚脱了。 这时天色已经转暗了，太阳有落山的迹象，穆凡心里打鼓，想着要赶紧把包裹弄回学校，再赶着去serena上班。 拖着这么个东西是坐不了公交车了，他打算在前面的路口打车。 可刚转出小巷没几步，突然听到后头杂乱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听不清的对话，像是一帮人把一个人围住了。 下意识地回头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老天！穆凡在内心惊呼，这不是昨夜刚从王玹手下救了他的人吗？serena的老板，他的恩人以及现阶段的衣食父母。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好像对厉绍渊有着深仇大恨，把他死死围困住，手上还拿着棍棒，明显是要他好看的意思。 本就为alpha拯救自己的一幕深深震撼的穆凡，当下更是想都没想，直接冲进了歹徒的包围圈。 想要游说他们回头是岸，不要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至于爱的呼唤并没有起到效果，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当然不会因为几句没营养的屁话而从良，反而只会连带这个没谱的生瓜蛋子一起教训。 最后反过来要厉绍渊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要分心保护穆凡的难评的结果暂时先按下不表。 【厉绍渊有健身的习惯，还学习过一些散打的格斗技巧，虽然和专业的没法比，但面对这帮歪瓜裂枣的流氓，还是能起作用的。 他把穆凡护在身后，抓住空隙，用力将人推出包围圈，并大喝道：“打电话报警！” 穆凡恍如大梦初醒，赶紧掏出手机想打110。 歹徒可不是傻子，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放任他们报警，伸手就要去抢他的电话。 厉绍渊眼疾手快，一脚踢在了他腰椎上，像被拦腰砍了一刀，歹徒摔倒在地，穆凡有机会报警了。 但吸引了火力的厉绍渊也因此挨了更多的棍棒。 这帮人本就是冲他来的。 其中一人直接掏出了一把小刀，寒光一闪，飞身就要朝厉绍渊刺去，穆凡冲过去抬手挡住，被伤了小臂。 血滴答滴答的流下来，染红了穆凡的白卫衣。】 那是主角受走进总裁攻心房的前奏，缺失人情温暖太久的总裁乍然碰到个愿意为自己拼命的人，难免会深深记住。 尽管对方给他的帮助并没有起到实际上的作用，尽管主角受都为自己的莽撞和愚钝而感到惭愧。 但霸总并不在乎那么多，还安慰道：“但是只有你这么善良。” 哎...反正闻臻在阅读这个片段的时候，只有满满的无语。 他甚至觉得这渣攻的脾气还怪好的，分明主角受不去帮倒忙，他一个人应付那帮歹徒还更游刃有余些。 也就不必因为要照顾另一个人而多挨那么多的棍棒。 不过现在好了，穆凡抽不出时间去拿那个包裹，正是闻臻阻止剧情发展的好机会。他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笑道：“这有什么，我替你去拿！” 看穆凡挺重视家人的，为防止人为了不辜负母亲的心意而向serena请假，闻臻自告奋勇，替omega做了这取包裹的事儿。 穆凡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喜的样子：“真的吗？可是...路程很远呢，不耽误你么。” 闻臻甩甩手，“不耽误。我明天又没事儿。” 穆凡终于笑了，望向闻臻的眼神里也多了好几分感激的光芒。 滴滴滴，识海里ai的机械音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闻臻这才想起来，阻止了厉绍渊在酒吧中对穆凡的英雄救美，就是阻止了他们感情萌芽的第一步，只要感情不交汇，那至少感情线的be就不存在了。 根据规则，现在确实应该给他结算奖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滑开来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他银行卡的账户中，已经汇入了一百万存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 头天晚上，或者该说今天凌晨，厉绍渊是1点半左右睡下的，但睁眼到2点半左右才勉强睡着。 他有点后悔，晚上不该泡那杯咖啡的。 可是每天晚上忙碌到深夜是他的常态，疲惫和烦躁感上来的时候，不用咖啡因镇定一下，又实在难受。 早上8点起床，半个小时洗漱和吃早餐，8点45要出现在公司，因为从早上9点开始，有两个连着开的会议。 ——二十六岁的厉绍渊能成为商业圈里的传奇，因为超强的业务能力，更因为铁血事业狂的作风。 一杯黑咖啡，两片全麦面包，以及少油煎的鸡胸肉，厉绍渊烹饪的手艺还不错，能够兼顾提神、健康和美味。 三十分钟过去，会议室的挂钟停在9点的位置，而男人已经西装革履，坐在了会议桌的主位。 秘书尹白调出屏幕上的会议主题，分发了资料，会议正式开始了。 一口气开到下午2点，但今日行程还远没有结束。 马上又要从市中心奔赴西山区，那边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是关于公司在西山区新开发项目的。 尹秘书端着盒饭进来，他们总裁从进公司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虽说中场休息的时间也不充裕，但总归忙里偷闲吃点吧。 另一只手上还拎了一桶汤。 是食堂今天配的排骨汤。 尹秘把食物的盖子全部揭开，筷子掰好了放在旁边，请他们总裁来吃饭：“厉总，多少吃点吧。饭您可以吃不完，汤一定得喝了！” “不然胃又要不舒服。” 这每天不规律的饮食作息，厉绍渊也和全世界统一配方的霸总一样，肠胃不太好，有慢性胃病。 偏偏他还挑食。 常吃的菜色就那么几样，其他不喜欢的是沾也不沾一下，今个儿公司食堂盒饭的配菜，恰恰都踩在雷区（雷区范围很大）。 尹白知道他肯定不乐意吃，他们厉总雷厉风行、冷酷果敢，就是在这个方面别扭得像个幼稚的孩子，只能哄着求着吃一点。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尹秘书人微言轻，他的“哄”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厉绍渊把那份热腾腾的排骨汤倒是都喝完了，也算从善如流了一半，毕竟他不想这麻烦的胃影响到后面的工作。 再揣上两板治胃病的胶囊，立刻又踏上了奔赴西山区的路途。 相比于这样的日理万机，有些人在宽松、悠闲象牙塔里的日子，就显得太惬意了。 闻臻凌晨回到宿舍后，简单洗漱便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 桌子上放了午饭，是穆凡替他打来的。 昨天他帮了omega这样大的忙，今天又帮人去西山区取包裹，omega心头正感谢呢，回馈一份盒饭是最微不足道的。 闻臻美滋滋地下床，一边刷牙一边打开电脑点开一部电影，配着电子榨菜吃饭。 他穿的是海绵宝宝的睡衣，胸前那个快乐的黄色方块好像也反射出了闻臻的某种气质。 类似于...少年感和元气满满。 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吃得香，加上吃相斯文、优雅，同寝的室友说他真适合去做吃播。 但术业有专攻，同寝室友们并不晓得，闻臻最重要的主线任务，是阻止穆凡和厉绍渊今天的西山区相遇！ 吃完饭后他又回床上躺了一会儿，查看穆凡发给他的包裹到件地址以及前往西山区的路线。 打量了一下那条路，发现那附近确实荒凉，已经是靠近山区的位置了。 连快递点都是六点半就下班的。 太阳一落山，这种人少的地方确实就蛮渗人的，也难怪地痞流氓要选在那里下手了。 但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在厉绍渊的视角中是懵然不知的。 尹秘开车，厉绍渊坐在后座，整个团队共同赶往西山区。 这里是流川市开发最少的一个区域，厉氏集团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抢占先机，拿到山区的开发权，完善在海城的商业版图。 因而这次会议厉绍渊团队是住在合作方建设在山区外的宾馆里。 合作方给厉总安排了最好的套房和礼遇，多方视频会议也将在套房中举行。 视频连线中的厉绍渊会比面对面在会议室里见到的更有距离感些，男人这张深邃而立体的脸，本来就是疏离感最好的载体。 取而代之的是，疏离感增加，压迫感相应就降低了。 这次项目又牵扯到厉氏国际其他分部负责人，那几个老古董，厉绍渊无法当面施压，他们就敢谋图私心，敷衍了事。 3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厉绍渊的脸色已经积攒得很不好看了。 尹白知道现在情况复杂，一边给总裁泡消火的茶水，一边也紧绷着脸。 团队上上下下气氛凝固，直到厉绍渊转了转腕子上的钻表，平静开口道：“占着位置不做事的老登，早就该换了，现在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尸位素餐的老古董，多是以“功臣”自居，不思进取，只想敛财的倚老卖老的货色，厉绍渊早就有意把这批人下了，换有能力的年轻人顶上。 这次项目推进的不顺利，又何尝不是厉绍渊顺水推舟挖的坑呢。 所以大家听到厉总这么说，就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而厉绍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开始逐渐落山，黄昏的光晕即将铺满天际，来的路上厉绍渊有看到一家超市，好像在卖新鲜的牛排。 他打算出去漫步散心的同时买两块回来。 厉绍渊是挑食，所以对自己要吃的东西也有异常明确的目标。 虽然能入口的东西少，可他也绝没有亏待自己身体的习惯。 就这样，男人换了身日常的运动休闲套装，由于总裁平时比较喜欢独处，尹秘和团队里的其他人也就没有跟着，厉绍渊独自出了宾馆的大门，朝通往超市的小路走去了。 而此时此刻，邮政收件处的快递站内，一个穿着白色兜帽长袖卫衣，普通的褐色牛仔裤的年轻人，拖着有小半个他高的裹着蛇皮麻袋的包裹，从小小快递站里走出来。 妈诶，穆凡老家寄来的这包土特产，在搬动过程中，确实有几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意味。 这一点，原文作者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闻臻看着时间，马上要到6点半了，事情发生的时间点，他拖着包裹，一步一步往已经预计好的那条小路的路口走。 29分57，29分58，29分59...... 果然，时间跳转到6点30分时，闻臻准时听到路口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的对话。 回头一看，十几个衣着不伦不类的地痞流氓把一个人围在了当中，而每一个小流氓手里都拿了棍棒类的武器，很明显是有预谋，故意在这里蹲守的。 厉绍渊也看出了这一点，不慌不忙，只问道：“你们在这里蹲我？知道我的行程？”其实不用问，这已经是个摆在明面上的答案了。 “谁授意你们这么做的？有什么目的？” 厉绍渊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是图钱的话，他立刻就可以用金钱解决。可惜他也很清楚，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麻烦。 果然，为首的小流氓说：“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教训你，正好，老子也他娘的看你不顺眼！” 话音落地，歹徒们一拥而上。 厉绍渊心里其实是捏紧了一下的，毕竟人在面临生命威胁时，办不到完全保持镇定。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面十几个人。 但心脏捏紧完一瞬男人就冷静下来了，这几个货是典型的混子流氓，叫嚣得厉害，实际武力值并没有那么强。 至少以他的身手是可以突破包围，找机会报警的。 或者折返回宾馆，他的团队在那边。 脑子里高速规划，同时身体在隔档、打斗之间，也不免由于遭到攻击而泛起疼痛。 但就在厉绍渊谨慎寻找突破口的时候，局面发生了变化，混乱之中好像有个人参与进了战局。 其中一个歹徒被狠狠摔下，就摔在厉绍渊脚边的土堆里。 啃了一嘴泥。 是过肩摔，厉绍渊忽然就感觉这个招数很眼熟，貌似不久前刚见过。 啊，他想起来了，昨天在serena，王玹骚扰店里员工时，就是被这一招甩断了手。 而眼前这个加入乱局的人，也正是昨天出手保护omega的那个男孩子，...嘶，他脸上还贴着纱布，厉绍渊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放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他们嚣张不了几分钟的！”闻臻冲被围攻中心的人喊道。 因为已经报了警的胸有成竹，加上跆拳道黑带的技能加持，闻臻笃定麻烦很快就能被解决，所以心态放得松弛。 抽空跟总裁喊话时也带着笑脸。 在夕阳余晖的浇洒下，灵动又生机勃勃，少年感和元气满满又流露出来了。不夸张地说，这一幕被厉绍渊肉眼框下来，珍宝似的记了下来，后来生命有多长，就记忆犹新多长。 但当下厉绍渊只来得及回应他一句：“自己小心。” 闻臻自是多加着小心，只不过这已经编写过一遍的剧情，有些躲不过去的细节就是注定的，其中一个歹徒掏出了一把小刀，寒光一闪，飞身朝厉绍渊刺了过去。 闻臻看到了，来不及多想，抬手挡了过去。 噗呲，刀尖划破了小臂，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袖口，顺着滴落在地上。 但那似乎也是滴落在厉绍渊的心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6 歹徒会拔刀，是闻臻没有想到的。 那一刻除了冲过去抬手挡掉，情急之下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那小流氓的刀尖是冲着厉绍渊的心脏去的，不挡这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闻臻自问跟原文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文中主角受是肉.体防御似的挡在总裁攻身前，闻臻觉得那样太不科学，他还没到那样的奉献精神，实战中也难以操作出来。 闻臻是飞身推那歹徒一把，企图把人扑倒，但身位不够，没有完全扑倒，手臂蹭在了刀尖上。 很快警察包围过来，迅速料理了现场，但慰问伤员这事儿就暂时轮不上，因为已经有一个人在最前沿了。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了大半，即将要占据天空主体的，是墨一般的夜色。 天际的远处还留存最后一道白。 厉绍渊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切，他只是一把拉住受伤的男孩，让人就地在旁边的花坛坐下，揭开人的衣袖，矮身蹲下，仔细查看伤口。 所幸只是被刀尖蹭破，伤口不深。 厉绍渊来不及跟随警察们去做笔录，甚至这些流氓到底是被什么人买通要向他实施报复的真相都排在了次要，厉绍渊现在最着急的是：“我先带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哎，在医生给自己消毒、上药、包扎、打针的时候闻臻有些感慨。 刚穿过来两天，他这皮肉伤就受了两次，真不知该说是生活精彩丰富，还是命途多舛流年不利。 不过他倒是不怕疼，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跟护士小姐还相谈甚欢，小姐姐夸他不娇气。 “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细皮嫩肉的男生，怕疼的可多了，打个针哭天抢地的。” 厉绍渊站在窗外，没有走进诊室，虽然他是陪同者，可诊室里人还蛮多的，隔壁窗口在打针的是个半大孩子。 小孩也是受了皮外伤，家长围成一圈，孩子在中间哭。 厉绍渊非常不擅应付这种环境，遂站在窗口外面等着，可护士与闻臻的对话，每一句他都听到了，眼神也一直没从男孩的身上移开。 刚才挂号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名字，闻臻，是海城大学大四的学生，跟他还是校友呢。 校友的手臂很白，护士小姐说的没错，他细皮嫩肉的。 白里透粉的胳膊，可能因为皮肤太细腻了，血管都看得很清楚，再加上年轻的身体还不到男人成熟的年纪，瘦瘦的胳膊感觉青筋凸起，不过恰到好处的肌肉还是很顺畅的。 厉绍渊一边看着闻臻正在被包扎的手臂，一边回想事发的一幕。 真难想象这样修长青葱的胳膊，打群架的时候倒有那样的爆发力。 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把凌晨时存下的照片打开，图中半边脸贴着纱布，言笑晏晏的人就在眼前。 两相比对，本人比这张生机勃勃的照片还要好看许多。 闻臻这时偶然偏过头，看到窗边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很是专注，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但想想也正常，他是日理万机的总裁呀，肯定时时刻刻都有很多公务的。 厉绍渊按灭了手机，重新把手机揣回兜里，因为闻臻的伤口处理好了，护士正跟他说注意伤口别沾到水，不做大幅度动作导致二次撕裂，一周内也就恢复了。 闻臻乖乖点头，保证谨遵医嘱。与此同时，厉绍渊也放心了些。 他还想向医生询问些注意事项，可隔壁窗口的小孩不知被怎么惹到了，突然就爆出尖锐的嘶鸣，比刚才激烈好几倍。 厉绍渊不禁皱眉。 他不喜欢这么吵闹的声音。 “怎么了，不喜欢孩子么？”闻臻是天生的e人，跟谁都能迅速熟络起来，尽管厉总看上去是有点格外难以接近。 漂亮的男生已经从诊室里走出来，来医院的时候太紧急了，现在当人再度走到自己旁边时，厉绍渊才正式意识到，这么可爱一张脸的人，个子居然这么高。 他是正正的1米82，闻臻比他还要高出一点。 beta身上是没有信息素的，所以闻臻凑近的时候，只能闻到一点洗发水和衣服上柔顺剂的味道。 厉绍渊还蛮喜欢这样的味道的。 跟少年对话也让他感觉心情愉悦，他微笑着反问：“你喜欢？” 闻臻赶紧摇头，“不，我也不喜欢孩子哭。” 他对面的厉绍渊笑意更浓了些。 两个人慢慢从医院走出去，由于来得太急，厉绍渊没有通知手下团队，他是直接从宾馆外围的停车场把自己的专车开出来，载闻臻来医院的。 现在尹白心急如焚地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说自家总裁怎么就凭空人间蒸发了呢？ 殊不知是厉绍渊一心扑在闻臻的伤势上，男孩的伤势处理完了，也就第一时间回复了尹秘书的消息。 “今晚住我那边吧，现在立刻给你开间房。”厉绍渊为男孩打开车门，等人安坐后才上驾驶座，然后开口提议。 马上要8点钟了，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西山区距离海大又那么远，厉绍渊觉得闻臻和他们一同在宾馆住一晚是最稳妥的。 虽然医生说伤口不会有大碍，却也终归刺破了皮肉，万一晚上发烧发热的，宿舍里的学生怎么照顾。闻臻是为他受的伤，厉绍渊当然认为合该自己负责。 他还把后面的安排都想好了。 先订一间房，折腾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吃饭，男孩也一定饿了，这趟出门厉绍渊本来就是要买牛排的，他打算继续这个计划。 回宾馆后也继续自己下厨。 请闻臻尝一尝他亲自煎的牛排。 不知道为什么，设想到这一步时，驾驶座的厉绍渊不禁露出微笑。就好像...这是个特别不错的想法。 可惜闻臻望了一眼车子的后备箱，拒绝了这个提议：“...可是我今天是来帮同学取包裹的，他这袋子里都是土特产，放不得，我得赶紧给他送回去...” 这是大实话。 其实闻臻也不想折腾了，可这事儿本来也算是他“抢着”要做的，总得把东西给人当天送回去。 厉绍渊这才想起来后备箱里那一个庞大的蛇皮袋。 在带闻臻来医院之前，男孩说要把这袋子一起捎上，不能搁在原地。 厉绍渊顾着他的伤势没心思管袋子里头是什么，只在闻臻说的时候一把将包裹提进后备箱，死沉，是唯一印象。 现在知道了，原来那是一大堆土特产。 偏眼看了看人略显为难的表情，厉绍渊也不逼迫，拿了一颗口香糖递到男孩手中，又望向已经悬在正空的月牙道：“好吧，那下一次。” “等下让我的秘书送你回去。” 那颗口香糖的包装是淡粉色的，蜜桃口味，闻臻捏了捏，冲厉绍渊笑：“像是给女孩子的。” 不过幸好，他爱吃甜。撕开糖纸，把口香糖扔进嘴里。 临下车前，厉绍渊又给了闻臻好几颗，并说下次一定要请他吃饭。闻臻也没多想，只当是厉总报答今日帮忙的人情。 他爽快地接受：“好啊！正好蹭饭了，厉总多来几次！” 尹秘书接手上车时，恰逢闻臻拆开第二颗口香糖的糖纸，这糖口感很不一样，还蛮好吃的。 尹白惊讶。 闻臻一面嚼嚼嚼，一面问他：“你干嘛眼睛瞪这么大？” “......”啊这，尹秘书实话实说：“这是厉总的糖吧，害，就是有些意外，我们厉总从没把这个糖给过别人。” 这是瑞士的口香糖，厉绍渊唯一会吃的口香糖品牌，随机买了四种口味。 其实不止是口香糖，厉绍渊就没有把任何一种糖分给任何人的习惯，他自己就不爱吃糖，甚至是有些忌惮。 究其原因，似乎是厉绍渊幼时家庭中的矛盾造成的。 他的弟弟是个会哭的孩子，母亲偏爱，便时常给他买糖吃，尤其是过生日的时候，他的弟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厉绍渊即使在生日当天，也一次没有得到过糖。 久而久之，他开始厌恶这种甜甜的小东西，只有极少数的糖果能勉强入口，就更不会拿出来分给别人。 所以尹秘书见闻臻拨开糖衣才表示意外。 闻臻不晓得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把刚拨好的口香糖递到秘书嘴边：“你也来一个。” 尹秘拒绝三连：“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车子行驶在返回学校的马路上，车里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尹白发现闻臻是个不惧生的年轻人，在当下年轻人群体中还挺难得，闻臻则感觉尹秘书和厉绍渊一交换，车里的压力都小了一大截。 尹秘书问他是读什么专业的，闻臻据实回答：“人文院，广告专业。” 又聊了聊成绩和就业方向，一听闻臻对自媒体有兴趣，尹白安利道：“我司这两年也在拓展自媒体业务，马上招新季了，可以来试试。” 闻臻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打算读研的。”上辈子就是跑业务途中被大卡车撞死，这一次闻臻就想成为千万富翁后安安稳稳读个研，在象牙塔多待几年。 “哦......”尹秘书摆出可惜的表情。 另一只手悄悄给总裁发信息：【厉总，问了，小哥哥打算考研，没有面试意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7 没错，尹秘书向闻臻抛出面试的橄榄枝，当然是厉绍渊所授意。 尹白从宾馆中出来，朝总裁发的车子停靠地点的路边走，中途碰见外面走回来的厉总本人。 厉绍渊只简单吩咐道：“他是个好苗子，问问他有没有意愿来我们自媒体部面试。” 尹秘书自然是使命必达了。 可惜好苗子暂时没有当社畜的想法。 厉绍渊收到回音后倒也不失望，只打字再给尹白下达另一条命令：【他手臂有伤，等下包裹你送上楼。】 医生说了要避免剧烈的大幅度运动，否则伤口二次撕裂，那堆土特产死沉死沉的，肯定不能让闻臻动手拿上去。 只是厉绍渊好像并没考虑到，他的秘书尹白也只是个第二性别为beta，平时鲜少锻炼的文弱男人。 尹白比闻臻矮大半头，体格也小一圈，让他把土特产弄上去，怕也要连夜去趟医院（很可能是腰扭了，或者脚崴了）。 尹秘书只得现花钱雇了两个学校宿舍楼下快递点工作的壮汉，帮小哥哥把包裹抬上去。 而厉绍渊这边，发送第二条短信时，他已经待在自己的套房里，马上要去洗个澡，然后联系当地的派出所，处理傍晚那桩事情的后续了。 一打开花洒，浴室中水汽氤氲。 厉绍渊的肤色，不属于白皙那一类，是偏一点小麦色的。 但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一只白皙、紧实但又青涩的胳膊，因为皮肤太白太细腻，青青紫紫的血管都能轻易看到。 那是晚上他带人去医院包扎时看到的画面。 厉绍渊嘴角扬起来，想说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肌肉的纹理虽然也顺畅有致，看得出平时热爱运动，但男孩朝向男人转化过渡期的模样，总是那个年龄段才独有。 他想闻臻想得有点太多了。 厉绍渊也发现这一点。 他甚至想要利用职权之便，把人招到自己公司来，对什么猎物感兴趣，就要让猎物离自己近一些不是么。 可惜闻臻没这意向。 厉绍渊突然就想到了三天后的海大优秀毕业生讲座大会。这是大部分学校都有的传统，每每到了毕业季，就要请毕业后混得好的学长学姐来给即将离开校园的后辈做演讲，顺便也传达社会经验。 厉绍渊早就收到校方邀约了，或者说，他毕业了四年，也就连续四年收到校方关于这个讲座的邀约。 谁让他是商业圈的传奇呢。 可是前三年厉绍渊一直不曾赴约，一来他工作行程实在繁忙，二来，对于学校，他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倒不是针对自己的母校，除了工作上他百分之百的投入，其他领域中情感的投入，对厉绍渊来说都太奢侈了。 但是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想去赴约。 洗完澡后，穿上套房中准备的浴袍，一边擦拭头发一边从浴室中走出来，浴袍没有纽扣，胸前部分几乎是裸.露的，开叉一直开到肚脐眼的上方。 一滴水从锁骨流下来，滑过饱满的胸肌。 这时候就能够明显感受到，alpha在身体构造方面和其他第二性别的最大不同好像就是肌肉肉感的差别。 alpha的肌肉似乎天然就更发达、饱满，弹性似乎也更好，厉绍渊胸肌之下是整齐而平滑的腹肌，跟比照着黄金比例的模型塑出来的一样。 而他本人则在晚上新一轮工作开始前先联系了一个熟人，派出所的熟人。 月上中天，流川市已经陷入了安静沉睡的节奏，大学宿舍楼也都熄了灯，抓住熄灯的尾巴飞快洗漱一遍的闻臻终于爬上自己的床。 这两天真跟拍动作片似的，现在洗漱还得小心翼翼的不叫伤口沾到水。 但收获也是立竿见影的丰富。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系统的结算程序再度启动，他今天又成功阻止了主角攻受的第二次会面，总裁攻对主角受动心的根基已经动摇，距离主角受被攻抛弃和背叛而郁郁寡欢、含恨而终又远了一步。 理应获得奖励。 银行卡的短信又发过来，账户里再添一百万存款。闻臻整个人松软地摊在床上，伤口都不痛了。 他在识海里跟系统沟通：“如果下一个节点的故事不发生，同时是因为我现在这一步操作所导致的结果，我是不是能直接领取奖金？” 表述太复杂，系统希望他能使用更通俗易懂的叙述方式。 闻臻只好重新说：“原文攻受感情线的第三个节点，不是校园优秀毕业生讲座么？厉绍渊前三年都是不参加的，第四年他会选择参与，是因为想要接近穆凡，现在他跟穆凡没见过面了，就不存在‘被吸引’，也就不会为了穆凡来参加讲座了。” “那他不来，这段剧情自然跳过，be可能性更加降低，但这是得益于我今天做的事情。” “所以应该给我直接发放奖励呀。” 系统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允诺道：[宿主的申请通过。] [优秀毕业生讲座时间节点一过，即使剧情自然略过，宿主也将获得一百万现金奖励。] 这么一说的话，闻臻心里就踏实了，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美美睡去。 坐等三天后的讲座时间一过，无痛打入一百万元。 只是很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判词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闻臻满心期待自然跳过的第三个节点的剧情，还是如约发生了。 先来看原文： 【顺利从歹徒围殴中脱险的穆凡和厉绍渊，先是去了附近的医院，穆凡的伤口很深，需要缝针。 一切处理好，都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厉绍渊带穆凡走出医院时，omega整个人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脸色煞白得吓人，而厉绍渊见人这副模样，自是被激起了愧疚，还有比重不轻的怜惜。 “你这个样子不能回学校了，跟我回宾馆，现在给你开间房。” 穆凡无力思考，alpha可靠的存在感是他昏沉中唯一的倚仗，自是alpha说什么，他点头同意什么。 可回到宾馆时，穆凡就发起了烧，厉绍渊在给人临时开的那间房中整整照顾了一夜。 第二天热度终于退了，穆凡苍白的小脸半遮在被子里，看着我见犹怜。 厉绍渊坐在床边跟他对话，问他是海大哪个院系，读什么专业的，穆凡照实说：“人文院，广告专业。” 厉绍渊点点头。 正好他的公司这两年也正往自媒体的方向开拓，他知道omega需要钱，他有一点可以利用职权的便利，但当下并未跟穆凡明说。 只是问他：“我司自媒体部马上要招新了，有没有意愿来试试？” 穆凡的眼睛立刻瞪大，瞳孔都扩张了几毫米，里面闪烁着惊喜的光：“当然想！但我...怕我不行。而且，我已经面试了森森传媒了...” 森森传媒是厉氏集团即将发展起来的传媒部子公司的竞品，森森传媒的总部，薛氏集团，则是厉氏集团的竞品。 按说厉氏集团家大业大，竞品遍地都是，不足为奇，但薛氏集团，确实算其中相对特别些的那一个。 因为薛氏集团的少当家，未来准继承人薛林，是厉绍渊的老对头了，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那种老对头。 幼时两人竞争学业，成人了竞争事业，可薛林总是在对阵厉绍渊时棋差一着。 经年累月，这也成了一种心头病，若是薛林知晓和厉绍渊有千丝万缕关联的omega竟然面试了自己手下的传媒公司，肯定会变.态地会心一笑，然后把人留下。 只要是能让厉绍渊不爽，薛林可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而厉绍渊对对方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所以在听到“森森传媒”四个字时，厉绍渊的眉头也略微蹙起。但穆凡心思太单纯，厉绍渊情绪不外露、有意掩藏，他便也傻傻没有看出来，只听到alpha说：“那你就必须选择我这边了。” 为了这个目标，厉绍渊也打算做些额外的铺垫。 他想到了校园优秀毕业生讲座。这个他连续三年没有参与的项目，似乎今年可以拿出来用一用了。 这种优秀毕业生校友在应届毕业生面前的讲座，一方面是宣传自己所在的企业，另一方面也是给同校学弟学妹们赠送一点福利。 虽说在外面官网上也能报名和考试，但是内部提供的报名链接，始终带一点人情分。 所以总裁表示要参加这一次讲座的决定，叫尹白大吃一惊。他们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就是缺一点人情味的厉总，这是要给什么人提供人情分呀？ 奇哉怪也。 但合格的社畜是绝不对领导的决定多嘴多舌的，尹秘书迅速安排了三天后的半天空档，并询问总裁这场讲座要在哪个院系展开。 其实尹白心里有数，这类招新讲座，一般都是在金融院、计算机科学院之流的院系召开，问一句只是过过形式。 却不曾想厉总来了个令人吃惊的回答：“人文院。”】 正如闻臻所说，原文渣攻霸总是为了主角受才参与讲座的，但也不纯粹，其中还有要跟薛林较劲的因素。 也正是这一次招新，使主角受惹上了薛林这个反派，为整个故事更添一层狗血，也为主角受后期精神世界崩塌，埋下第一颗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8 “三天后的校友会讲座我要参加，帮我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与派出所熟人联络过后，准备开启夜间一轮公务的厉绍渊先给尹白打了电话。 尹秘书的行动电话全天候开机，一个铁血工作狂总裁的手下，一定配备着一个铁血打工人秘书。 只是尹秘听了厉总的工作安排后，很是大吃了一惊。 厉绍渊却只是平平淡淡解释了一句：“忽然就想去参加了。” 虽说合格的社畜是绝不对领导的决定有一句多嘴多舌的，但尹白对自己家的总裁，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度。 厉总不会无缘无故突发奇想就去参加一个过去三年都婉拒了的活动。 更何况厉总行程每天都是排满的，整整空出半天来，都算不清是空出了多少的收益。 这肯定不正常！厉总是最注重收益的人。 但这些想法尹白只敢在心里嘀咕，嘴上老老实实按流程来：“厉总，咱们讲座定在哪个院呢？” 厉绍渊没有一丝犹豫：“人文院。” 嗯？等等，人文院。 尹白像抓住了关键词般醍醐灌顶，毕竟他刚从学校人文院学生的宿舍回来，于尹白而言，这三个字在这一天中出现的频率都有点太高了。 出现频率太高的东西，就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尹秘书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离奇的答案——我们厉总，该不会对那个闻臻小哥哥...有意思吧？ 总之，三天后的行程定下了。第二天尹白联系了校方，学校喜不胜收，并立刻在学校官网上挂出了消息。 学生们是很少看学校官网的，相比起来，他们更热衷论坛，那里有趣事和八卦。所以官网消息放出来，并未第一时间在学生群体中引起热议。 反倒是厉绍渊关系网中的一些成年人，盯得很紧。 流川市市中心靠西侧的办公大楼内，薛氏集团少当家薛林就是第一批收到风声的人。 “薛总，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呀？”薛林的助理王杰说道。 连王杰都晓得，厉绍渊就是个日理万机的工作狂魔，自接手厉氏集团业务以来一直像台精密的机器般连轴运转，病假都没请过吧？突然空出这么多个小时，去参加一个无足轻重的校友会，只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厉绍渊是很难反常的吧？ 旁人就只好怀疑是消息有误。 薛林面前电脑的屏幕正是海城大学官网首页的界面，他反复点进挂出消息的链接看过，可确认消息无误。 所以薛林摇头，“不，他是真的要去。校长的朋友圈也都发出来了。” 厉绍渊面子大，曾经做学生的人回学校做一次讲座，校长专门为之在朋友圈编辑一篇文案，欣喜地发布出来。 薛林也有徐校长的好友，自然就刷到了，可见消息千真万确。 那也就奇怪了，到底什么事情促使厉绍渊这样反常的行为，薛林笑得阴森森的，让助理把自己三天后的行程也空半天出来。 “咱们也上母校去瞧瞧，看厉绍渊怎么做这个讲座。” 能让厉绍渊反常的事情，薛林必定是头一个感兴趣的。 而在这些纷争之外，闻臻过了两天平静的校园生活，当过社畜就会知道，学校里的日子，真是转瞬即逝的黄金时光。 闻臻想要好好的再享受一次。 他还算幸运，原书作者给主角受设置了许多凄凉的背景，所幸遗漏了“宿舍”这个背景版图，19号楼306的室友们都是平易近人的正常同学。 闻臻已经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至于穆凡，由于闻臻接连帮助了他两个大麻烦，俩人现在关系是最近的，omega直接改了口，现在管他叫“臻臻”。 闻臻手臂又受伤了，两天来换药、包扎都是穆凡主动帮他做的，还有带饭。 在他准备出门去食堂时，omega直接把他叫住，说好好待在屋子里才有利于养伤，“早饭、中饭、晚饭，我都替你带回来。” 这不，今天自然醒来，温热的豆浆油条又已放置在床下的桌面。 闻臻从爬梯上下来，朝对面床铺的穆凡道了声谢。 穆凡今天没有别的事，等待下午校友讲座召开后，晚上去酒吧兼职，在学校空闲着的时间，他便想多为闻臻做点事。 几天来关系的突飞猛进，使得闻臻于穆凡而言，可以说是一个要紧的恩人一般，为他买一份早点，得到他的一句感谢，穆凡都会特别开心。 正如现在，他望着刚起床的、头发还有一点蓬松凌乱的闻臻，眼睛里难掩笑意：“别客气，能帮你做事我很开心。” 闻臻进独卫洗漱，洗漱过后他先看了眼时间，上午的10点56分，他这算是早午饭了吧，揭开豆浆瓶的盖子，斯文地饮下一口。 同寝室友们调侃他今天心情好，像块蓬松的蛋糕。 闻臻笑笑，他今天心情确实好，因为今天一过，穆凡就不会通过内部链接报名成为厉氏集团的实习生，他也将有一百万元平稳入账。 安心窝在屋子里等打钱的心情，能不好么。 不过闻臻倒也不是个只贪图享乐的人，他正打算趁这吃早午饭的功夫，仔细研究研究那个按故事时间顺序应该马上登场的反派，薛林。 如果穆凡不做厉氏集团的实习生，他前面是面试过森森传媒的，穆凡的成绩虽说不拔尖，但到达招新的标准线应该是稳稳的事儿。 那穆凡今后便是在薛林的手下工作。 可在原文当中，薛林也是造成穆凡悲剧的重要一环，换句话说，避免剧情的be也逃不开这一环。 闻臻一边先喝着热豆浆，一边唤醒系统，让系统把《心坟》后面的章节内容调出来，他再读读。 尤其薛林的定位是个“反派”，谁敢不把反派放在眼里？ 【薛林走进餐厅的时候，发现厉绍渊居然正和一个人单独吃饭。 对方年轻青涩的样子，瞧着该是大学生，毕竟今天也是海城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校友讲座大会。 薛林也是来参加讲座的。 毕业的第一年他就来过一次，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来也就没再参加了，这回是听说厉绍渊破天荒答允了校方邀约，他便要跟着来看看这“破天荒”的背后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薛林有了答案。 厉绍渊是为了一个男孩子，一个omega。 据薛林所知，这个omega的名字，应该是叫“穆凡”，人文院广告专业大四的学生，下午讲座会上邀请学弟学妹上台互动，厉绍渊也专门点了他，看样子是真想把人招纳进公司。 或者说，招纳进公司只是表面，之后还要寻求更进一步的发展。 否则也不会带人来这种高档的餐厅单独吃饭了。 薛林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叫厉绍渊另眼相看的人究竟怎么样他并在乎，但厉绍渊动了凡心这件事，一定是个搞事情的绝佳机会。 薛林给自己的助理发微信，让人把几天前公司招新面试的那一批新人的名单发给他一份。 链接很快发过来。 薛林点开一看，他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叫穆凡的omega刚来他们森森传媒面试过。 面试那天他也在场，所以多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事情好玩起来了，薛林当场决定让穆凡的面试直接通过。】 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大型捧杀事件。 薛林破格招收穆凡后，得到消息的厉绍渊不甘示弱，更加铁了心要将omega抢到自己公司，并提出了更加优渥的待遇。 薛林紧随其后，甚至把考核期“新人团队小组长”的名头安给穆凡。 穆凡刚开设的个人自媒体账号短时间内爆火，因为两位行业大佬对他青眼有加并争着招纳，旁人自然会好奇，这到底是个有怎样特殊魅力的人呢？ 然而穆凡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专业能力是有的，可远远没达到能带领团队的程度，穆凡的第一个项目失败了... 又因为被架得过高，失败也显得加倍惨烈。 围观路人受不了这种反差，免不了评价他一句“才不配位”。 先前又因为不合理的优待也使得厉、薛两边集团对他不满意、甚至是嫉恨的人颇多，穆凡一时际被骂得狗血喷头，还说他能得到两位总裁的青睐，是因为本来就脚踏两条船，跟人家搅和不清。 这般谣言一出，几乎整个行业都要避雷这个人了。 而穆凡本人也遭受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所以才说是为后期主角受的精神世界崩塌，埋下了第一颗隐雷。 嘶...阅读过后，闻臻倒吸一口凉气。 忽然就很庆幸自己断绝了穆凡去厉氏集团实习的可能，即便不是为了那一百万元的报酬他也庆幸，原文的安排实在狗血，也难怪读者不爱看。 然而就在这般庆幸油然而生时，闻臻听到识海中的ai机械音响起： [警报！警报！经检测，剧情be可能性的百分比有上升趋势。] [厉绍渊朝学校这边来了！厉绍渊朝学校这边来了！厉绍渊朝学校这边来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蛤？闻臻有些质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厉绍渊朝学校这边来了”？他听错了吗？ 没过多久，他就在校园论坛上自己刷到了当下热度正在爆炸的帖子，那条帖子的标题，就叫#下午3点厉绍渊到人文院参与讲座#。 ......闻臻和系统双双懵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9 厉绍渊在学生时代就是风云人物，还曾一度被选举为海大的校草，大学四年在校园中拥有相当的人气。 一直到毕业之后仍然在校园中颇具讨论度，很有几分“不在江湖，但江湖上总有你的传说”的意味。 今天早上厉绍渊即将前来讲座的消息正式被搬运到了校园论坛，一时间，论坛炸了锅。 所以闻臻才会刷到消息。 而同样刷到消息的还有同寝的室友们，当然，也包括穆凡。 还不等闻臻从懵逼和震惊中脱离出来，已经听到对面床铺下的omega发出欣喜若狂的感叹：“厉绍渊学长要来给我们做讲座！老天，这可是他毕业四年来的第一次！” “而且选的还是我们人文院，这真的不去不行！” 闻臻嘴里塞一截油条，嚼嚼嚼的同时视线瞟向穆凡，观察着对方提及厉绍渊的反应。 像厉绍渊这样的传奇人物，年轻的学弟学妹对他大多都有本能的憧憬和崇拜，穆凡差不多也是这种感情。 但这在闻臻看来是很不妙的。 因为憧憬和崇拜，很容易就能转化为好感和喜欢。 omega不知道闻臻为自己感情线操碎心的心思，还冲闻臻发出邀约：“臻臻，一起嘛...！” 之所以对闻臻发出一起的邀约，是因为这场讲座原本闻臻是不打算前去听讲的。 他都已经决定考研了，对主招新和推广的校友会兴趣不大，本来是准备在宿舍里舒舒服服窝上一天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厉绍渊突然的到来，决定了闻臻也只能突然地改变心意，答应了穆凡的邀约：“...好吧，一起去吧。” 没办法，上了这条贼船就只能硬着头皮推任务，总不能都做了20％的事情功亏一篑。 只不过闻臻的脑子还在宕机，他还在反思自己前两个任务的节点难道是出什么差错了么？ 明明按理说厉绍渊是没理由再来这个他都连续推脱三年了的校友会的呀。 一头雾水，理不出头绪。 讲座的是下午3点开始，刚开完上午会议的厉绍渊看了看手表，12点24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再度踏入海城大学的校门了。 一想到这个，厉绍渊竟是嘴角不由的上扬。 尹白给总裁打了午饭上来，正撞见厉绍渊看过手表之后的笑意，尹秘书假装没看到，心里暗自嘀咕： 厉总今个儿好像格外注意时间哈，还会莫名其妙的发笑。 尹白直觉是和下午的校友会有关。 “厉总，咱们中午得多吃一点，这样才好给学生们呈现最好的精神风貌嘛。”尹秘书多精明的人，感觉厉绍渊的好心情是与校友会有关便借此试探一下。 而如果连吃饭挑食的问题都能因此得到改善，尹白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厉绍渊瞅了一眼今日菜色，完全不对胃口（很难对胃口），但是尹白说得有道理，今天必须保持完好的精神风貌。 遂拿起筷子，一口接一口的正常吃饭，虽说吃的也不多吧，却是远远超出平时的水准。 尹秘书目瞪口呆。 迅速吃过午饭后，厉绍渊抓紧中间的一个小时处理工作，剩下的时间就把团队里配备了但平时并不常用的造型组召进了办公室。 众所周知，厉绍渊团队中的造型组是拿钱最轻松的部门。 一年到头除了顶级隆重的盛事，平时厉绍渊鲜少在妆造上花功夫，一来他天生丽质，深邃立体的五官，型男的身材，只要保持自然的状态就足够应付绝大多数场面了，二来妆造麻烦，厉绍渊也没那么多时间。 但今天他专门空出了妆造打扮的时间，造型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很是茫然，...一个校园讲座罢了，是什么了不起的盛会么？ 也没听说总裁对母校有这么浓厚的感情呀... 下午2点45分，厉绍渊的专车到达海城大学。 不过为了低调行事，车子并不会停在学校正门门前，而是直接驶进校园，在人文院教学楼的侧边停车。 校长打过招呼，院长亲自迎接，厉绍渊跟随院长脚步走进讲座即将开场的一楼大教室。 他还是一身西装革履，但整体风格比平素鲜亮活泼些，引得院长连连盛赞alpha的帅气逼人，还有擦肩而过的学生们，回头注目的不在少数。 一楼正厅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厉绍渊能从那里头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嗯，确实是比较令人满意的。 进入大教室，先在讲台的侧边休息，稿子已经准备好了，简单温习一下。同时，厉绍渊的目光也放在逐渐涌入教室的学生身影上。 他的讲座很火爆，教室大门开放没多久，几乎已是座无虚席。 可是厉绍渊很明确，自己有个最想看到的人，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人文院学生人数不算多，眼看所有的空位马上都要被填满，却迟迟不见那个男孩的身影，厉绍渊突然冒出一个让自己不爽的念头：他不会根本不打算来听讲座吧？ 这种可能性厉绍渊不是没有提前设想过，毕竟闻臻表达过只想考研的意愿。 靠，厉绍渊有些责怪自己的失策，就该把“有利考研”这一项也写到讲座宣传标语里的嘛！ 闻臻并不知道前方不远处的大教室里，一个平素四平八稳、老成持重的集团总裁正因他小小的出现与否的问题而罕见的心浮气躁，只被穆凡拉着踏进那他本不想进入听讲的教室。 厉绍渊视线一动，终于，他想见的那个人出现了。 闻臻没有刻意打扮，穿了一件拼色棒球衣和一条黑色九分休闲裤，但因为外型实在突出，高高瘦瘦的身影在即使人多的场合也相当显眼。 他是和室友们一起来的，四五个人一起坐到了教室靠后排的位置。 穆凡最兴奋，拉着闻臻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找到位置坐下的，听说别院的校友讲座都有上台互动环节，omega还畅想道：“不知道厉绍渊学长等下会不会也点人上台互动。” omega对挂有“学长”身份的厉绍渊，确有真情实感的憧憬。 但这也叫闻臻倍感头疼，他苦哈哈地表示：“我猜他会的。” 由于闻臻的表情太过愁苦，收到了室友们的吐槽：“我们是来听讲座的嘛，你怎么搞得跟上刑一样。” 闻臻有苦说不出。 作为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我该如何跟你们解释穆凡和厉绍渊这两个人见面是大忌，而我明明已经成功阻止，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今天还是莫名其妙要见上面的这件事？ 而在大教室的另一头，一块红布半遮着的讲台侧边休息区，即将上台演讲的学长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嘴角勾起笑意。 就和上午查看手表时间时的样子差不多。 4点45分，两个小时的讲座进行了大半，在剩下20分钟时，如闻臻所说，厉绍渊留了这些时间用于点人上台互动。 “我要争取上台，机会难得！”穆凡嗖的一下举起了手。 这种互动的机会一般是按照举手的先后顺序，举手举得快的优先获得互动权。 看穆凡那么积极，是全场头几个举手的其中之一，闻臻也只好立刻跟着举起了手。 生怕手速慢了一点，主角受就脱离他的掌控，到台上跟渣攻近距离互动了，万一俩人看对眼，擦出火花来怎么办？ 而厉绍渊看到男孩踊跃举手的那一刻，心头就像被丢进一颗小石子的池水，荡起轻轻涟漪。 他是很愿意和我互动的呀。 按照举手的顺序，厉绍渊顺理成章点了闻臻和他旁边的同学上台。 穆凡倒是兴高采烈往台上走，且说来也巧，他们座位的那片区域是在整个教室的右后方，联通教室右侧的过道，自然而然也就只能从右边台阶上台。 但左边区域被点上台的人更多，总共十个人，大家一字排开，穆凡作为右边台阶上台的第一个人，恰好就要站在厉绍渊学长的身旁。 闻臻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在上台之前紧跑了两步，不着痕迹的抢在穆凡前一个上了台，站在了厉绍渊旁边。 这样一点小细节没有逃过厉绍渊的眼睛。 见男孩似乎是抢着站到自己旁边，厉绍渊心头荡漾起的涟漪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他的注意力萦绕在闻臻身上，发现男孩今天穿的拼色棒球衣外套真是oversize了，感觉不是自己的尺寸，而是跟别人借的。 厉绍渊的判断很准。 闻臻现在穿的外套确实是跟同寝室的胖子借的，因为手臂的伤处每天早晚要换药，周围皮肤不能被勒到，穿件宽松的外套是最方便的。 有意思的是，19号楼306六人宿舍中，胖子同学的家境最为殷实，平时衣裤鞋袜买的基本都是牌子货，包括借给闻臻的这件拼色棒球外套。 可惜胖子同学本人气质太接地气，如果不说的话，别人往往是看不出名牌的。 今天闻臻借来穿上，舍友们辣评：胖子，这是我第一次想感叹你的衣服不愧是大牌子。 闻臻走进大教室这一路，也有不少同学的目光被吸引，如果他是个带货的，现在肯定许多人想要get同款了。 相比之下，厉绍渊注意的点就显得很奇特了。 他看到男孩有从细节处小心养伤，感到一点满意的放心，并低声对人说了一句：“手上的伤好些了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10 闻臻有一点诧异，没想到厉绍渊会专门询问他的伤势。 厉绍渊声音放得很低，只在闻臻擦肩站到他身边的一瞬开口，避过了周围其他的人，讲台下面之人更是发现不了。 发现不了是对的，不然在台上让别人误会一个普通同学和总裁学长有私交似是不太好。 闻臻也把手放在身侧，悄悄对厉绍渊比了个“ok”的手势。 自此之后就这么过了二十分钟，其间同学提问、厉绍渊回答的流程倒是进行得井井有条。 上台互动的每个学生都有一次发言的机会，厉绍渊学长会亲自举着话筒放到你面前，发言结束后再继续下一个。 持续几轮，直到时长满二十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臻感觉每次轮到自己发言时，厉绍渊放在他面前的话筒，好像都要比别人时间久个那么一两秒。 一两秒的区别并不好察觉，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能看出来。 不过闻臻转念一想，厉绍渊有什么优待他的理由么？ 八成还是错觉吧。 这时候，人文院一楼大教室的门口闪过了一个人影，和厉绍渊或者说和所有的青年总裁一样，这个人身着高定的西装革履，个子大概在1米8左右，整体上来说算是仪表堂堂。 只是行为有些鬼祟。 好端端的教室正门不走，偏要绕到大教室的后门，悄咪咪往台上看。这么一看，发现厉绍渊的声音正在讲台上响起，便自言自语道：“嘶...他真的来了...” 这个人就是薛林。 薛林也算是海城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今天他不是来做讲座的，他只是单纯的要来看看，造成厉绍渊行动反常的原因是什么。 目前来说，他还没看出头绪。 闻臻对圈外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他只在这二十分钟内，头一次近距离的嗅清了厉绍渊信息素的味道。 嗯，烈性红酒的气味。 几天前西山区小巷斗殴事件，厉绍渊载他往返于医院途中时，其实车子里一定也萦绕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可当时情况乱糟糟的，闻臻即使闻到了也不会特别注意。 不比现在风平浪静的校园讲堂，在人旁边待二十分钟，呼吸之间都能闻到丝丝烈性红酒的气味。 闻臻其实不是个很有资格评酒的人，在这方面涉猎不深。 只能根据大体印象，一般红酒的气息，以浑厚、深沉为主，可是很显然，厉绍渊这一杯肯定具有特别的口感，不懂酒的人也会知道不要轻易尝试，否则一口就醉死了。 这种味道也说明厉绍渊实在是个内外统一的人。 到了下午5点钟，时限两个小时的讲座结束了，人文院的学生们纷纷从进来的教室大门又走出去。 快到饭点了，一部分人涌向了食堂，另一部分可能晚上有约会，亦或舍友之间相约下一顿馆子，便三五成群要出学校的门。 19号楼306的六人正是如此，听说学校后门那条街有一家火锅店新开业，准备去试吃一场。 其他四人走在前面，而闻臻和穆凡则在靠后的位置，因为闻臻有意把穆凡拉开，要问他些事情。 “你填报厉氏集团报名表了吗？” “填了。”穆凡点头。 刚才讲座的中途，厉氏集团果然发放了内部招新报名的链接，填报报名表后只要审核和初级面试通过，就能成为厉氏集团的实习生，这对所有应届毕业生而言，都是求不来的诱惑。 于穆凡而言也是，何况他还那么崇拜和憧憬厉绍渊。 可问题在于，他前面已经面试了森森传媒，如果跟厉氏集团搭上线，就和原书里的路数一样了，那很可能也会落入原书中的困境。 这是闻臻要阻止的。 可报名表已经填了，闻臻也做不到把链接撤回来，只好继续问：“那厉氏集团和森森传媒你想去哪边？” 穆凡思考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去厉绍渊学长的公司了...” 果然，和闻臻想的一样。要命。 “...但现在只有报名而已，说不定两边都去不了呢...” omega倒是谦虚，但闻臻作为知道剧情发展的人，只能说暗暗心急如焚，他真想告诉穆凡，不，你两边都会被选上，而且两边为了竞争抢夺你，造成了捧杀的乌龙。 可还不等闻臻开口，更确切地说，是不等他琢磨怎么开口，身后先传来一个声音：“闻臻同学，跟我去医院复查。” 嗯？低沉但是又有些清亮的音色，很适合去做乙女游戏中霸总型角色的配音，而这个声音他们人文院的学生现在绝不陌生，因为刚刚才从他的讲座出来。 没错，闻臻转身一看，叫住他的正是厉绍渊。 不止闻臻，其他五个室友听到声音后也转过了身，然后不约而同的愣住。 厉绍渊学长...虽然不久前才处于同一个讲座的空间，可是这个人对于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来说，仍然是遥不可及的。 所以听他竟然开口唤自己室友的名字，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对方不仅是叫闻臻的名字，还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指了指左臂受伤的位置道：“你这几天有去医院复查么？我猜没有。” 刚才不可思议，现在已经是如梦似幻。 谁能想到活的厉绍渊就这么如同一个日常熟识的朋友一般来到他们眼前，强大的气场已经让几个学生感觉五感混乱，只能看清对方笑着在说话，可具体说的什么，根本注意不到。 不止是其他五个人愣住，闻臻也有些发懵。 不过他不是震慑于厉绍渊的气场，而是诧异对方居然专门来关怀他的伤势。 呃...“专门”有些自负了，“顺道”或许更贴切。 但即便是顺道的关怀，也足够叫人受宠若惊了。 看面前小孩儿们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厉绍渊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闻臻的左臂，气定神闲地跟所有人介绍：“他手臂受伤都是为了帮我的忙，我理应为此负责。” “你们要去吃饭对不对，看来闻臻得缺席一次了，他必须去医院复查。” 厉绍渊本不是什么温和的人，在普通大学生面前的言语，自然而然让人感觉不可反驳和不容置喙。 闻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厉绍渊提醒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开车向医院。 车子狭小的空间里，烈性红酒信息素的气味更明显了，闻臻并不晕酒，感觉这个味道还不错，至少闻着就很贵。 厉绍渊的气场总让人不敢逼视，闻臻便从车内后视镜退而求其次。 细看之下，厉绍渊今天是做了发型，脸上应该也上了淡淡的底妆，西装胸前和脖颈上的挂饰也明显比平时讲究。 厉绍渊重视今天校友会的这件事，现在闻臻也看出来了。 尽管不知其所以然，但自己院系内活动被重视，总是令人高兴的事儿，闻臻倒也不怕厉绍渊，想着跟他搭话：“厉总今天的打扮用心了。” 厉绍渊平稳地开车，视线直视前方，只在嘴上回应：“你能看出来？” “能啊。”闻臻甚至摊了摊手，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能看出来就行。要的就是你能看出来。 厉绍渊心里冒出些许高兴的情绪，也算他特意留出来的妆造时间没有白费。 很快到达了最近的医院，厉绍渊已经让尹秘书提前挂了号，带着男孩直奔预约好的医生诊室。 其实闻臻觉得根本没必要复查，本来也是皮外伤，马上结痂了。 厉绍渊却说马虎不得，“结痂了也是有可能留疤的。”你那么白净的小胳膊留条疤痕，暴殄天物。 当然，后面半句厉绍渊没说出来。 比起以复查为借口带闻臻出来独处，厉绍渊觉得更要紧的，还真是复查本身。 他这人有点强迫症，已经认定男孩的伤势该他负责，就要负责到底。 而检查完后医生给出了和闻臻差不多的结论——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坚持涂两三天药就可以碰水了。厉绍渊这才完全放心。 眼看天色逐渐暗淡，时间显示当下是快6点钟了。 平时若是哪个下午平白浪费了两个小时，厉绍渊一定立马投身工作，其他任何事都得为之让路，恨不能一分钟掰成八分钟用。 但这会子他却只是看了眼手机，问闻臻道：“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吃饭？”闻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概念里，他和厉绍渊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吧。 厉绍渊却相当笃定：“我说过下次请你吃饭的。” 哦...闻臻想起来了，厉绍渊确实这么说过，可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想吃什么？”厉绍渊又问。 也就是附近没有现成的厨房了，不然为了弥补上一次没落实的计划，厉绍渊必要去超市买新鲜的牛排亲自煎。 闻臻不好推脱，毕竟他的确是因为厉绍渊才受刀伤的，出于报答，厉总请他吃顿饭也合情合理。 在脑海里搜寻附近都有哪些吃饭的地方... 一边寻思一边打量厉绍渊，厉总浑身上下透着贵气，平时出入的一定都是昂贵的场所，可闻臻不敢吃那么贵的，这是做人的本分。 纠结了一会儿，他尝试问道：“不如我们去小吃街？想吃的再买。吃多少买多少？” 不管过去多少年，闻臻始终觉得自己当时的这个想法十分滑稽。 带厉绍渊这种挑嘴的玻璃胃去小吃街，滑稽得离谱。 但更离谱的是，厉绍渊沉默了几秒钟，点头同意：“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11 当时闻臻并不知道厉绍渊的肠胃有慢性的老毛病，还因为平时自己一定程度上的作死，老毛病处于随时一触即发的状态。 因而夜市、小吃街上的食物，基本都属于谨慎入口的行列。 看厉绍渊只抬一杯清淡的热饮，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吃，闻臻多少觉得他端着总裁的架子。 不过闻臻这个人平和，人家不爱做的事他历来不爱勉强，也不会挂脸让人家难堪。 他只是就挑了几个摊子，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主打一个物美价廉。 说来也奇，厉绍渊虽然自己不怎么动口吃吧，但给闻臻付钱倒是蛮积极的，两个人一边逛一边买东西吃，他的眼神也总是落在男孩吃东西的样子上。 听说闻臻的室友说他很适合去做吃播，厉绍渊表示赞同：“眼光很准。” 闻臻无奈，刚想打个哈哈，说厉总你就别取笑我了，却在说话之前由于朝侧边瞟了一眼，蓦然就看到一个不远处悄悄跟着他们的身影。 嘶...不好说是不是不速之客。 闻臻选择第一时间跟厉绍渊反映这情况：“厉总，我感觉后面有根尾巴，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原文中薛林是得到厉绍渊讲座结束后进了学校附近一家高档餐厅的消息后悄悄跟去的，然后在餐厅中正正撞见厉绍渊与穆凡单独吃饭。 而薛林的整体行动，厉绍渊都是不知情的，他也力图不叫厉绍渊有所察觉，所以如今也是一样，若非闻臻直接挑破，薛林就跟条讨人厌的尾巴一样跟在他们后面。 薛林已经脱下西装革履，换上一身日常的衣服。 甚至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让助理找的是旧衣服。 发现厉绍渊当真来到人文院做讲座后，薛林没有马上离开，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完整的答案。 厉绍渊做这么反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个特殊动因。 这也正是薛林削尖了脑袋要探寻到的。 讲座结束前几分钟，薛林提前一步撤出了教学楼，回到自己的专车上，车子后座放置着头一天他就让助理准备好的旧衣裳和一顶鸭舌帽。 算是一种充分条件吧，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就打扮成不起眼的路人，悄悄跟在厉绍渊后面。 后来还真被薛林目睹厉绍渊带一个少年上了车，俩人直奔医院，然后又来到医院周围的小吃街。 你瞧瞧，准备的东西这不用上了么。 自那两人从医院出来，薛林就悄无声息地紧跟着，距离比较远，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从相处细节上来说，他看得出厉绍渊对那个年轻的大学生有着异样的热情。 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薛林得出这个结论，却还不死心，想再挖些猛料出来，小吃街来来往往人头攒动的环境，给他打了最好的掩护。 然而一不小心，薛林发现一直走在他前面不到5米距离的两个人突然不见了。 左右四望，只剩下街上组成人潮的食客。 而在小吃街的一处转角，闻臻和厉绍渊藏在一堵墙后，一同目睹跟在身后的尾巴丢失目标，只能被滚滚人流裹挟着朝前走。 等人滚远了，他们俩才出来。 厉绍渊抿了一口热饮，语气明显有些低沉和不悦，“恨我的人太多了，你因此才受到连累。” 此时已然临近傍晚，夜幕马上要压下来了，街市两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而在闻臻的脚边就有一串缠绕在花坛上的小灯。 闻臻知道厉绍渊指的是小巷遇袭的事情，被收买的地痞流氓是冲厉绍渊来的，但连累闻臻手臂挨了一刀。 闻臻赶紧摆手，示意这根本就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加入战局，怎么能算‘连累’呢。” 是啊，这一刀还换来了一百万呢，把闻臻形容为受害者，闻臻听着都心虚。 不过谈到薛林，他就得装一装了，“厉总，刚才那个...是你的仇人么？为什么跟着我们。” 厉绍渊也不晓得这厮为什么跟着他们，左不过是没好事的，但关于“仇人”这一点，他倒可以准确回答。 “世仇。” 闻臻皮笑肉不笑：“哈哈，厉总你可真幽默。” 也算托薛林的福，闻臻和厉绍渊的对话内容不知不觉深入了些，闻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或许顺势可以再深入些。 他跟厉绍渊出来，可不单纯为了吃吃玩玩，也不纯是迫于alpha的压力，闻臻也有自己的打算。 穆凡报名了厉氏集团已是板上钉钉，以穆凡的水平，顺利当上实习生应该不难，只要不施加额外不合理的优待，不被拱上项目主管的位置，安安稳稳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闻臻这趟出来，就是想起到一个“确保”的作用。 所以他像聊天一样起了一个话头：“厉总，今天您参加了我们院的讲座，有太多同学想要投入你的公司旗下了，我，我有一个问题...” 厉绍渊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问。 “像我们这种刚毕业的学生，在你的公司做实习生，会分到什么职位吗？” 厉绍渊认真地望着闻臻，眼睛眯了眯，有点疑惑：“实习生的职位，自然就是实习生了。” “不会被分到什么...‘项目小组的小组长’或者‘总监’‘主管’之类的吗？” 厉绍渊发笑：“你想做？” 闻臻努努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绝大多数新人都没有资格，可是有些集团的高层，或许是出于私心，甚至争风吃醋，做一些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用一种俏皮的眼神看向厉绍渊：“厉总，你信不信，在另一个平行时空，说不定您也会这么做。” 厉绍渊沉思了一下，竟是不置可否。 他历来是一个钢铁般注重规则的人，因为严密运作的规则，才能带来最大程度的收益。 可厉绍渊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个自私的人。 毕竟同一本故事里的同一个人物，剧情发展的轨迹变了，人物底色和行为逻辑是不变的，但厉绍渊比较诚实，或者说，他在特殊的人面前愿意诚实。 “或许吧。”这话厉绍渊是望着闻臻说的，“我有私心的话，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不也是努力混上这把位置目的的其中之一。” 说的也是，厉绍渊从小拼命优秀到大，都坐上第一把交椅了，都冠以霸道总裁的名头了，如果还不能争取到任性的权利，也太憋屈了。 然后他问闻臻：“那你想不想来呢？我是说，跟你的同学们一样，来我的公司实习。” 闻臻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真诚的拒绝。 可考虑到穆凡八成要当上这个实习生，和厉绍渊就算是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实习期之后可能还会转正，变数太多了，闻臻不敢放任不管。 所以他犹豫了，不敢把话说死，“我不一定过得了面试呢，想考虑考虑。” 也只能考虑考虑了。 在小吃街逛吃一个小时，闻臻和厉绍渊都该各回各家了，尤其厉绍渊，空出的一下午的公务，还得见缝插针花时间补上。 闻臻体谅厉总事务繁忙，说自己坐地铁或者坐公交车回学校。 但厉绍渊回绝了，还是执意把他送回学校：“反正又不远，十来分钟的事儿。” 下了车来，走在返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春季，道的两旁萦绕着隐隐约约的花香。 闻臻深深吸了一口安静的空气，感觉很舒服。 这时候，系统的声音跳了出来：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果然，闻臻的“确保”策略是很有作用的。 今天是原文中的第三个故事节点，本应下降的be可能性不降反升，是因为厉绍渊不安排理出牌，还是在校友会现了身。 可厉绍渊的现身只是表面，真正会导致穆凡遭受第一次严重精神打击的，是他成为厉氏集团实习生后的事。 灾难的源头在于不合理的捧杀，如今薛林虽然也跟到了校友会，但穆凡并不是他目标范围内的人，薛林也就不会去开“捧杀”的头。 那只需保证厉绍渊在实习期内只赋予穆凡实习生分内的事，就出不了原文的乱子。 因而闻臻才特意在厉绍渊面前提起。 也算是一种试探吧。 试探的结果很乐观，危机阴云暂时消散，be可能性自然就降低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闻臻知道是银行卡打入金额的短信，可他没心思立刻掏出来确认了，反而是有一点感慨。 虽然同样是在今天一天内过完了任务节点，可闻臻本来的计划，是舒舒服服床上躺一天，晚上就有一百万元入账。 现在账是入了，过程却是一波三折，不免叫人感觉心累。 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顺手买了一杯饮料，走进宿舍楼，回到306。 回来的时候室友们都正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有的打游戏，有的收拾东西去澡堂洗澡，而他对面床铺的穆凡，则是在打电话。 和他的家人打电话。 一个十分简单日常的举动，却是让闻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注意，因为，下一个情节点，就跟穆凡打电话有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12 原文相关情节是这样的： 【穆凡感觉这一整天像梦一样，先是厉绍渊出现在人文院的讲座讲台，再是他在林荫的小道上叫住自己，说要带自己去吃饭。 当时周围同学们看过来的讶异眼光，叫穆凡脸发烫，难为情极了。 厉绍渊选择的是一间开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虽是学校附近，可进来消费的却鲜少见到学生，大学教职工以及学校里的高层前来的比较多。 在海大读书四年了，穆凡一直知道这间餐厅很出名，但一次没有踏进来过。 而餐厅里的环境也对得起它高昂的定价消费。 幽静、雅致又浪漫，适合任何关系的人群前来用餐。 厉绍渊点了牛排，貌似是他常吃的一种，然后也给穆凡同样点了一份。 一直到回到宿舍，omega的脑子里都还在闪回刚才吃饭席间的种种画面，他觉得自己被蛊惑了...那个男人的存在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情不自禁地，穆凡拿出手机，方才席间他和厉绍渊互通了手机号码，现在把电话簿调出来，手指悬在对方头像的那一栏... 穆凡真想打个电话给他，这将是他们之间私下通讯的第一个电话，真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可omega又害羞，这般直白地打过去能说些什么？还是寻个借口比较好。 思来想去，穆凡终于想到一个最说得通的理由！ 滴声响起，电话拨通了。 对面也很快接了起来：“喂。”alpha的声音让omega心间一颤。 “学长，是我...”穆凡红着脸想措辞，“我，我是想问一下，西山区的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忘了问。” “究竟是什么人要害学长呀？” omega也确实为这件事情悬着心，而且作为当事人之一，关心一下事件进展也没什么不对。 厉绍渊听得出omega的关心和藏在电话后面的害羞，他并不反感，并且回应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穆凡心里热融融的，之后两人又随便聊了点别的。最后厉绍渊承诺，等派出所那边完全了结，他会亲自打电话过来。 夜晚，穆凡躲在被子里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学长的那句“交代”。 他想，他是很喜欢这个人了。】 至此，主角受沦陷在了对总裁攻的心动中，也正式拉开了其追逐、爱恋、守候的序幕。 闻臻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一看到穆凡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就心惊胆战。 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是惊弓之鸟了。 穆凡现在根本连厉绍渊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厉绍渊也没有穆凡的，“私下通讯的第一个电话”自然就不存在了。 闻臻微微松一口气，然后看穆凡通电话也告一段落，便坐到了omega床铺前的椅子上，像是要跟人聊点什么。 穆凡倒也很喜欢闻臻的接近，见人一过来，立时眉开眼笑。 只是笑不达几秒钟，愁容又浮了上来，“我是跟我妈妈通电话，她说我爸的病情时好时坏的，总之是不太乐观。” “我还要更努力赚钱才行。” 闻臻走过来，也正是想聊这件事。父亲的病情，导致穆凡迅速成为实习生的事情迫在眉睫，serena的兼职不够，他得赶紧再有份稳定的收入。 那去哪一家公司做这个实习生就是头等大事了，omega得赶紧决定，闻臻也很关心：“森森传媒和厉氏集团，你想好去哪一边了么？” 其实以以往面试的估值来看，穆凡过森森传媒的标准线是板上钉钉的，而且两边的薪资差不多，森森传媒是更稳妥的选择。 可穆凡的意愿，果然还是偏向厉氏集团的：“我觉得厉绍渊学长更有能力，厉氏集团发展前景更好，以后能挣更多钱呢...” 这...对错且先不论，反正别让这种话传进薛林耳朵里。 闻臻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但不得不说，穆凡是理性思考过的，所做决定挑不出任何问题，他没有理由阻止。 只是按照原文路线，两个人待在同一公司屋檐下，be可能性降低难度又增加了。 闻臻没什么办法，他只有一个选择了——跟着穆凡的脚步，一起去做实习生。 两个人在同一公司屋檐下没关系，保证感情线不会发展就行。 而穆凡听到闻臻做下这个决定后，欣喜得直接大大拥抱住了对方，“臻臻你真好！我一个人的话，心里不踏实，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闻臻眼睛无奈眯成半月牙状：“只是打算报名嘛，不一定能通过呢。” 今天讲座中发下的链接还在有效期，闻臻当时随手保存了下，现在有用处了。 他迅速填写了个人信息和求职意愿，大概5分钟后吧，点击回车键，提交了链接。 这条链接提交之后，最早与之发生关联的，竟是尹白。 尹秘书随同厉总的行动方针，宵衣旰食，回到家里后就一直处理这帮学生提交的链接，因为这是内部链接，与普通外部链接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经由尹秘书亲自处理。 21点32分26秒，报名系统的后台跳出一条新的消息，尹白朝电脑屏幕右下角一看，文件的命名中，居然有着“闻臻”二字。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点进链接，发现这真是闻臻本人提交的报名申请，上头还贴了小哥哥的一寸照片呢。 哦？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记得小哥哥亲口说过，大四之后打算考研，那天晚上还回绝了让他来公司试试的提议呀。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件必须向上级及时汇报的大事。 尹白立刻拨通了自己总裁的电话。 不了解的人或许会说，一个应届毕业生的报名申请而已，你司天天接到成千上万份，有必要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总裁打电话么？资源浪费。 而这时尹白就会说，咳咳，你以为这么多年能在厉总身边待下来的只有我是凭什么？ 就凭他是最能透析人心的聪明人。 自从收到厉总陪闻臻去逛小吃街的消息后，尹秘书就一万个可以肯定，厉总是对这个小哥哥有意思，可能还想跟人家谈恋爱。 说穿了，厉总骤然参加校友会讲座，把报名的机会亲自带到这些学生面前，不也有为了闻臻一个人的成分么。 现在小哥哥终于有报名意向了，相当于总裁的心愿得到了实现，可不得第一时间上报这个好消息吗！ “厉总，闻臻同学还是报名了。”尹秘书做事妥帖，打电话的同时已经把闻臻填报报名表的链接发给了厉绍渊。 恨不能让厉总亲自给核查。 而厉绍渊点开链接看到闻臻的一寸照片时，确实油然而生一股满意的笑意。 他到底还是报名了，至少说明他并不排斥到自己公司旗下做事咯？或者说，并不排斥离自己近点儿。 而且他不是要考研来着的么，这也说明今天利用校友会把链接直接推出去的策略是很有成效的。 尹白察觉到他们总裁心情愉悦的氛围，非常有眼色地问道：“厉总，要不要咱们直接把闻臻小哥哥录取进来吧。” 反正提取新人的操作，也只是尹秘动动手指的事情。 厉绍渊心里欢喜，当场想脱口而出一句“是啊，你赶快把他给我调来”。但话至嘴边，顿住了。 想起男孩在小吃街跟他说的话...有些集团的高层，或是出于私心，甚至争风吃醋，做一些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厉绍渊忽然就打住了这个念头，只对尹白道：“不，让他自己考吧。” 电话那头的尹白表示震惊。 我们面对想要的东西永远势在必得的厉总，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松了气呢。 不过领导的指令，打工人照办就是。 挂了尹秘书的电话，厉绍渊的喜悦之情还没有维持几秒，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次，是西山区派出所的警察。 厉绍渊身份尊贵、社交面也广，跟流川市好多辖区派出所的警察都熟悉。 现在打电话来的李警官，就是负责小巷斗殴事件的。 买凶打人的幕后主使者已经调查出来了，厉绍渊有拜托过李警官，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他。 李警官如约而至，“是个姓裴的人。” 不需再说具体信息，只一个“姓裴”的，厉绍渊便有了答案。 因为近一年来跟他有过大仇的姓裴的人，只有前峰达公司的老板裴宇。之所以说“前”公司，是因为峰达公司已经被厉氏集团，也就是厉绍渊收购，成为厉氏名下产业的一部分了。 说起来，裴老头还应该谢谢厉绍渊呢，若是厉氏不收购，他就只能等着破产负债，到时候九条命都不够跳楼用的。 可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 裴宇是把厉绍渊当成了害自己沦落到这一步惨状的罪魁祸首。 于是用仅剩下的钱买通了一批也看不惯厉绍渊，或者说看不惯任何有钱人的地痞流氓，对厉绍渊进行物理意义上的报复。 也不管这被查出来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只要厉绍渊受到教训就行了。对厉绍渊的恨超越一切。 而厉绍渊如今掌握的线索，除了警方依法办事之外，自然也要叫这裴老头真正付出一点代价。 厉总可是很记仇的。 厉绍渊嘴角上扬，但并不是笑意，而是一种展露阴狠的前奏。他一向是有仇必报的，而且连累闻臻挨了一刀，他也力求要给闻臻一个交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13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23点一过，宿舍楼已经熄灯了，闻臻爬上床铺的同时，识海中响起ai机械音，把闻臻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不到一个小时前，奖励不是已经拿过一次了吗？不免会叫人疑惑。 而机械音贴心地解释道：[第四个节点的剧情没有发生，be可能性下降了，同时这是基于你在第三个情节点的操作，所以系统判定为任务完成，并发放奖励。] 哦，这不就是几天前闻臻自己的理论么。 如果因为他在当下情节点所做的事而导致下一个情节点能自然跳过，也应该算是他的功劳，直接发放奖励。 这系统确实挺人性化的，有把宿主的话听进去。 不过和之前的心情不同，闻臻现在并不感觉那么轻松，甚至无痛打入了一百万，也并不会促使他兴奋地把已经关掉的手机再打开，去确认一下银行转账的短信。 因为闻臻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厉氏集团当实习生的事儿。 已经报名了，没有反悔的余地。厉氏集团的面试考核又十分严苛，可不是做一点随随便便的准备就能过标准线的。 面对考试的重压，任何人都难以轻松起来吧。 厉氏集团招新面试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从第二天起，闻臻就投入到了高强度复习和练习当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未来的老板正为了要给他一个交代而筹谋了一起复仇计划。 计划很简单，落魄了的裴宇如今根本连普通的租房都住不起，只能住在鱼龙混杂的不合规的小建筑群中。 厉绍渊先是锁定了这个人的位置，然后也花钱雇佣了几个流氓打手，在这厮买早点的时候把他堵在了小巷子的拐角处。 麻袋一套，带到了厉总预置好的仓库里。 被绑走的这一路，裴宇被五花大绑，嘴上也贴了胶布，年近五十的胖老头在黑色麻布袋里瑟瑟发抖，生怕厉绍渊会忽然叫人把他捅了。 直到麻布袋取下来，昏暗的仓库里只亮着些许灯光，虽然外面是白天，但不知厉绍渊在哪里找到这样的仓库，阴森森的叫人发寒。 而厉绍渊就坐在正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哦不，那是一张真皮沙发。 这样的真皮沙发跟厉绍渊相得益彰，甚至因为男人坐在上面，显得沙发更华贵了。 呼...一口烟圈吐出来，在长时间等待的情况下，厉绍渊也是会抽烟的。 这意味着他在仓库里等待裴宇，已经等待多时了。 “...你，你想怎么样...”峰达公司曾几何时也算厉氏集团的有力竞争对手之一，厉绍渊刚接手公司业务时，裴宇这老家伙没少摆架子。 只是现在风光不再，曾经趾高气昂挺着啤酒肚的老头，成了落魄颓唐的挺着啤酒肚的老头，哆哆嗦嗦说话的样子，怎么不算令人唏嘘呢。 老东西心里怕极了，他知道厉绍渊把他绑来肯定是查到了他买凶打人的事，做贼心虚。 而身旁又围绕了那么多打手，感觉是免不了要被痛殴一顿了。 然而，厉绍渊两指衔着烟卷，弹了弹烟灰，竟是安抚了裴宇几句：“我已经致电西山区派出所，半个小时后，李警官就会来拿人，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殴打。” 废话，尽管厉绍渊信奉的教条其中之一就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打人是犯法的，哪怕是以复仇之名。厉绍渊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个老不死的把自己置于麻烦境地。 所以他雇佣那几个打手，只为把胖老头绑来。 至于报复的事情，当然要裴宇自己动手。 咣当，一把折叠小刀扔到裴宇面前，这刀具制作精良，看起来确实是厉绍渊平常生活中会使用到的东西。 “用这个，在自己手臂上划一刀。” 淡淡说出这句话的厉绍渊的样子，其实很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而且这条蛇还很会投机取巧，只要伤口是裴宇自己弄得，警方就不可能追责到他头上。 同时厉绍渊还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的录像模式，他要把这个过程拍摄记录下来，“划呀。这么简单的要求，要磨蹭这么久么？” 只被松绑了两只手的中年男人当然不肯照做，厉绍渊这是在羞辱他！ 厉绍渊冷笑一下，应该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准备好了杀手锏：“一年前峰达公司经济危机，容忍你婚外情多年的老婆扭脸把你踹了，但你们的儿子跟你还一直有联系，而且感情挺好。” 一提到儿子，裴宇的神情紧张起来，“...你什么意思...？”那是他的老来子，刚上小学二年级。 “8岁的小孩子，往后那么长的时间，如果这时候就在他的档案里添上一笔父亲的黑历史，他以后会不会很难抬起头来？” 裴宇被吓住，厉绍渊这是明着用儿子威胁他。 但以厉绍渊的地位和手段，在孩子干净的档案上抹一笔黑，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是他会做得出来的。 裴宇跟他曾是竞争激烈的对手，很了解这一点。 所以裴宇颤抖着把那把折叠小刀拿起来，伸开刀背，抬头望了一眼厉绍渊，感觉对方简直像一个恶魔。 他真想不管不顾用那把刀捅上去，可除了双手以外的身体部位还被五花大绑着。 “厉绍渊，8岁的孩子你都能利用...好歹毒的心肠！” 虽然事情的源头分明是从裴宇买凶打人起，罪恶之源批判别人心肠歹毒实在好笑，但厉绍渊无心跟这老不死掰扯。 他只是说道：“谁让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裴宇自是不知道这个“不该碰”的人并非是指厉绍渊自己。 最终裴宇按厉绍渊的要求，在自己的左边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过程被手机镜头完整记录下来，厉绍渊这才罢休。 临走前还奉劝裴宇一句：“永远记住今天，下次再犯在我手里，我保证你的下场比今天惨烈十倍，一百倍。” 不多时，警方到了，买凶打人的背后主谋被带走，接下来就该是审判和定罪。 这场报复行动厉绍渊没有声张，但对于没事就爱紧盯着他的人而言，他做什么都没法低调。 很快，厉绍渊惩治裴宇的事传到了薛林耳朵里，让裴宇划伤自己手臂的细节，薛林也已经知道了。 这难免叫人感到奇怪：“厉绍渊报复心重我是知道的，可...那天他的左臂有受伤么？这是什么行为艺术。”薛林自言自语。 助理王杰说道：“据目前收集到的消息，小厉总身上是没有负伤的，倒是那天跟他去医院的那个大学生手臂上有伤，而且也是左手。” 如果这么说的话...薛林大致有了一个推测。 那个名叫闻臻的大学生受伤，八成是跟厉绍渊有关，而厉绍渊向裴宇实施报复，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个男孩。 “...嘶，”一想到厉绍渊还把割手臂的一幕录下来了，薛林忍不住感慨：“真变.态呀。” 然后又说：“那我们以后也不得不关照关照那个学生了。” 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的学生本人，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这么踏进了漩涡中心。 一个星期过去，闻臻除了正常课时之外，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校门都没再走出过一次了，闷头在宿舍里复习，为面试做准备。 同样投入在不停工作中的，还有城市另一端的厉绍渊。 不过轮轴转的工作本来就是厉绍渊的常态。 如果不是闻臻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会一直保持如一台高效机器式的工作。 只不过如此行事也有极大的弊端，至少给身体造成的负担就第一个不可忽视。 这天晚上，厉绍渊在serena二楼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一坐便是两个多小时。 一个礼拜七天，他一般总要抽个两三天晚上来酒吧坐镇。 只是今天朱蒂一推开门进来，发现老板的脸色格外不好看。 “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朱蒂在饮水机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了一半冷水，再从柜子里翻出一板胶囊来，递到厉绍渊跟前。 他们老板的胃病是老毛病，办公室和休息间都备了药。 厉绍渊倒也不装模作样，立时抠出一颗来吞下去。 他没有装模作样的余地了，现下胃疼得磨人，一层细汗已经蒙湿了额头，也打湿了最里面的衣服。 厉绍渊被折磨得脸色煞白。 朱蒂在旁边捧了一杯加了冰的酒水，对眼前的男人一点也不同情，反而像说风凉话一般的发出感慨：“活该，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依我看啊，老板，赶紧谈个恋爱吧，找个人管管你。” “滚。”厉绍渊蹙起眉道。 朱蒂摊摊手，她也就这么一说。他们老板这种秉性，谁又能管得了呢？ 厉绍渊帅气、多金，又年轻，无疑是婚恋市场上无比抢手的一款，可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人就会懂得，这个男人，应该是很难找对象的。 打死朱蒂她都想象不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能让厉绍渊乖乖听话的人，那得是什么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14 又一周过去，闷头复习的日子闻臻连续度过了两周。 复习到快要抓狂的时候，他偶尔后悔当初系统让选择附赠技能时，自己怎么就没选“智商180”这一条。 不过这种日子马上也要到头了，从面试间里出来时，闻臻自我感觉还不错，他的笔试分是这届招新新人中最高的，现在就看面试成绩了。 穆凡说他肯定没问题，自己才是危危险险。 果然穆凡说的没错。面试成绩一出，闻臻双料第一，而穆凡也堪堪过了标准线，两个人同时收到了录取，可以成为厉氏集团传媒部的实习生了。 闻臻松了一口气，拿上洗澡用具，打算去澡堂舒舒服服洗个澡。 半个月以来，为了最大化的把时间腾给看书，闻臻洗澡时都是囫囵吞枣，男生本来洗澡就用不了多久，一般五六分钟足够了，他就力求四分钟之内搞定。 然后306整个宿舍打算出去吃个火锅庆祝，就学校后门新开业的那家。 热水冲在身上，连日复习的疲劳有了缓解，真舒服。 闻臻还趁这空档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考试，有几个细节发挥得不满意。“果然智商180的金手指好诱人呐。”他感叹。 系统忍不住吐槽：[宿主，您是在凡尔赛么......] [感觉以后你会是工作狂类型的人。] 闻臻倒不是工作狂，他挺怕累的，就是对自身定下的要求会比较高。 吃完火锅之后，闻臻才发现自己今日的运势似乎不错，好消息排着队上门。 上午收到面试通过的消息，下午导员就把他找去了，也说是有好消息。 一进导员办公室，闻臻先看到导员办公桌上一块红红的东西，细看之下，是面锦旗。 旗面上写着【见义勇为】的字样。 “这是...？”闻臻微怔。 导员乐呵呵地解释道：“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们送来的，是颁发给你做好事的奖励啊。喏，还有颁发单位呢。” 旁边确实有一串小字：【流川市西山区派出所敬赠】。 哦，原来这是指在西山区那天发生的事情。 导员将锦旗卷起来，稳稳交到闻臻手里，“西山区派出所的李警官专程送来的，中午你不在，就先放我这儿了。” “孩子这可是好事啊，等通报之后学校会给你发奖金，以后录入档案，对你的未来也是有好处的。” 闻臻点点头。 这见义勇为的表彰是个好东西，他当然明白，可闻臻不解的是...怎么派出所会这么毫无预兆的就把锦旗送来。 而且，李警官？他也不认识呀。 好事来临得突然，闻臻的脑子需要转一转。而且归根结底，那天他会出手相助被围困的厉绍渊，也是出于要完成自己任务的私心，好像不能算纯粹的“见义勇为”吧... 闻臻掂了掂手中旗帜，感觉受之有愧。 而另一边，跟进李警官去学校送锦旗的尹秘书收到了李警官发来的微信，对方说东西已经送到了。 尹白立时便向总裁汇报了这个消息。 厉绍渊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事情是他安排的，向李警官致电就是为了这个。不过李警官也说，本来那个学生所做的事情就属于见义勇为，理应受到表彰，更贴切地说，厉绍渊是更“促成”了这件事。 事情促成了，对闻臻的良好影响也生成了，厉绍渊自然是高兴的，但他的脸色属实不怎么能看。 这次胃病发作折腾的厉害，吃药都不能完好抑制，已经去医院打了点滴。 可慢性的病又不能根除，疼痛一直断断续续的，这连续一周来都不舒服。厉绍渊这个人还倔得很，不肯示弱，工作当中都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唯有单独在办公室里时，会把手抵在胃部，以及皱一皱眉头。 尹白瞧着，也怪心疼的，同时也不免生出担忧，厉总这个身体状况，马上要来临的东南亚之行可怎么办。 厉氏集团的总部厉氏国际，始终在不断扩大商业版图，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也包括东南亚，所以厉绍渊马上要带团队到那边出差。 出差时间还不短，为期一个月。 回来的时候都快五月份了，初夏，应届毕业生马上该要离开学校了。 可厉绍渊的身体状况是个大麻烦，加上跟总部有关的事，就免不了要扯上其他分部的老顽固，内忧外患的，尹白怎么可能不操心。 不过尹秘书机灵，脑筋一转，有了主意。 由于厉氏集团一向重视实习生的培养和锻炼，比起其他的企业和公司，厉氏的实习生会有着更多的实习机会，所以这一次的东南亚之行本也安排了两个实习生名额。 尹白看了一下招新考试的最终成绩单，闻臻双料第一，那安排第一名接受这个机会，应该是最合情合理的了吧。 尹秘书向厉总提议了自己这个想法，厉绍渊先是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好像懂得很多嘛？ 毕竟对闻臻有意思这件事，目前还属于天知地知的厉绍渊私事，未曾向任何人提及。 不过尹白是个人精，自己的秘书，自己最清楚。 厉绍渊倒也没有否认，只是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道：“恐怕他会不愿意。” 蛤？大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还有人会不愿意么？尹白觉得厉总是多虑了，并做了个笃定的手势，说道：“厉总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个过程和原文的剧情十分呼应。 原文如下： 【厉绍渊的旧疾发作了，打过点滴后好转了些，但胃疼的地方还是断断续续的隐隐作痛。 医生说这是作息不规律加近期压力大的精神问题所导致的。 还询问厉总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要适当的放松精神压力呀。 厉绍渊不置可否，但他心里知道，如果这么说的话，这症状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接下来的东南亚之行，是一个艰巨的旅程。 主治医生摊摊手，表示：“那只能强行靠药物控制了，以后再慢慢调理吧。外部能做的，就是注意饮食，厉总，你不能太挑嘴了。” 说着，医生的视线也转向尹白。 主治医生也知道，日常工作中照顾厉总饮食的倒霉差事是尹秘书承包的，只得也跟着辛苦些了。 尹白叹气，辛苦他倒不怕，重点是“总裁日常工作中的饮食”这团乱麻，怕不是辛苦就能理顺的，得找个能让他们厉总愿意听他话的人才行... 诶，有了这个思路，尹白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omega。 穆凡通过了最终面试，压线成为集团传媒部实习生的一员，既然总裁似是对omega有意思，不如就让他随同东南亚之行吧。 尹秘书旁敲侧击试探了总裁的意思，厉总没有反对。 思路可行。 可是穆凡的成绩并非名列前茅，从这个角度比较难以将他安排进团队，一个集团总裁的团队，更需要体现公平性。 所以尹秘书就找了另外一个角度，在将近20人的传媒部实习生大群里发起了一场聊天： 尹白：宝宝们，你们有没有谁擅长做饭、烹饪之类的？这次东南亚之行需要一个比较会这方面的。 小孙（穆凡同专业的同学）：穆凡比较会！ 小周（穆凡同专业的同学）：对对，穆凡厨艺像专业的厨师。 穆凡：em...做饭我会，但是... 其实尹白很清楚，穆凡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特长，那就是厨艺特别好。这在他们同学之间也是出了名的，很容易了解到。 果然，这么一问，穆凡就作为最适合的人选被推了出来。 尹白转而给穆凡单独发送了一条消息，让他下个月跟随团队一起去东南亚。 穆凡又喜又惊，半晌才踌躇着回复了一句：可是...我怕我胜任不了... 尹秘书也知道他胜任不了，但话说回来，安排他去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胜任”什么，尹白：这一趟你主要作为总裁的私厨，其他的用心学习就行。 一谈到厉绍渊相关的事，穆凡情绪就调动起来，只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需要一个私厨呢？ 尹白便将实情告诉了他。 omega这才知道厉绍渊学长一直患有胃疾，且最近的身体状况尤为欠佳，别提多心疼了。 立刻向尹秘书保证：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照顾学长的身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15 收到面试成功消息的那天是星期五，两天过后，下礼拜的周一就是实习生报道的日子了。 闻臻和穆凡一起坐车到市中心，市中心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厉氏集团的大楼是其中最显眼的一幢。 听说在几年前最近一次大楼翻新时，是厉绍渊提出的装潢方案，效果极佳。 至少闻臻觉得很合自己的审美，就像他第一次去serena时的感觉一样。 到了公司大门前的集合点，尹秘书和一个经理模样的女性就站在那儿，仔细瞧瞧那位女性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陶素taosu】。 嗯...闻臻对这个名字略有印象，原文里出现过，但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角色。 哦，他想起来了，原文中实习生们进公司的第一天，在门口迎新的，正是厉绍渊和这位看起来精明干练、不苟言笑的女经理。 女经理是传媒部的主管人，至少有接下来的一整个实习期，闻臻会在她的管理下度过。 不过因为今天女经理旁边的不是厉绍渊，而是秘书尹白，与看过的原文内容不符，闻臻一时际就没对上号。 可为什么厉绍渊不在呢？闻臻多少感到好奇。 厉氏集团不成文的规定其中之一就有【每批新人的迎新活动，都要有集团最高管理者亲自参与】。 这是书里写的。 闻臻转念一想——原文厉绍渊积极迎新，除了是遵守规定外，更是因为穆凡。公司规定的迎新，只包括到把新人实习生们接进公司大门，然后分配岗位、介绍每间办公室的活儿，就是部门经理的事儿了。 但那一天的这件事并没有交给部门经理，而是厉绍渊亲自负责。 他将每个实习生带到所分配的工作岗位，还破天荒的与大家聊了些许闲话。 为的只是和穆凡多接近一会儿。 omega初来乍到，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厉绍渊用这种方式让他放松。 再说回现实生活。 现在厉绍渊和穆凡的前期感情基础不复存在，自然也就没有“更是因为穆凡”这重因素了，那厉绍渊不出现，倒也合情合理。 闻臻不知道，他这番推论若是让尹白听见，那尹秘书一定要为自家总裁高声叫冤。 他怎么没有更想来的理由呀，你就是他更想来的理由呀！ 只是厉绍渊的身体状况暂时不支持他这么做。 事情与厉绍渊同母异父的弟弟王玹，以及氛围诡异的家庭有关。 这一段是原文中没有的，因为原文王玹酒吧闹事时，厉绍渊当即出手教训了他，但也正因厉绍渊出手了，当时无人惊动警方，也就没有后面王玹被拘留的事情。 一环扣一环，闻臻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剧情的走向。 上周六，厉绍渊的亲妈后爹终于从国外回来了，这一回来自然就是要清算前事，王玹早就从拘留所出来了，可厉绍渊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刑拘却袖手旁观的账是不得不算的。 厉绍渊的母亲叶依瑶回国后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那是非紧急特殊情况下，母亲第二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的内容，是要他马上回家一趟。 这里的“家”，指的当然不是厉绍渊自己的房子，而是叶依瑶和二婚丈夫王骁现在所居住的别墅。 王玹也住在里面，但厉绍渊早就搬出来了，所以听到电话里说“家”这个字眼，他感到好笑。 叶依瑶能感受到他的轻蔑，却也不甘示弱：“你不回来可以，我们今天就断绝母子关系，以后你再也不用踏进来一步了。” 女人不是在开玩笑，语调无比冷漠而决绝。 厉绍渊进门的时候，正看到王玹从楼上下来，王玹应该也看到他了，所以这从小就饱受父母偏爱的孩子一头扎到了母亲旁边，环抱住母亲的手臂。 恶人先告状：“哥回来了。不帮我不救我的哥哥回来了！” 叶依瑶一见另一个亲生儿子的身影，满脸厌恶难以掩饰，用鄙夷的视线望着他走进来的方向：“真是跟他一样的面目可憎。” 这个“他”，指的是厉绍渊的亲生父亲，叶依瑶恨之入骨的男人。 “我真没想到，你和他一样的冷血，一样的龌龊和歹毒。”看得出来女人是气坏了，一边骂一边身体发抖，眼眶通红，蓄满泪水。 “玹玹被带走，手臂骨折了，你就任由他被这么关着！不闻不问！” 厉绍渊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我在外地。” “借口！什么事情比你弟弟重要？你分明是故意不想帮他！”知子莫若母，虽然叶依瑶并不知晓厉绍渊是说了一个谎话，但儿子心理的本质，还是一语中的的。 所以厉绍渊便只沉默，并未反驳。 女人突然像疯了一样的捶打自己的儿子，一边捶打一边骂一边哭，说他铁石心肠，说他是没有心的怪物。 虽然女人现在的体型连厉绍渊一半都不及，手脚的力度也根本构不成多大的痛感，可面对这样的母亲，再管理稳定的情绪，也要掀起巨大浪潮。 这时候厉绍渊就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真是铁石心肠呢。 就那么闹了一顿，当天晚上母亲进了医院，是情绪过度激动引发的高血压，但没有大碍，静养两天就能好。 叶依瑶又说不想看见他，后厉绍渊离开了医院。 幸好他是有自己房子的，不然大晚上一个人走在街头，像被赶出家门似的。 回家之后，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开始处理当天下午堆积的公务。 冷冷的电脑屏光映在脸上，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冷上加冷，其实都不需要喝咖啡，厉绍渊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 猫咪到裤腿旁边蹭，厉绍渊伸手回应它。 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显得温和些。 可脑子其实一直重复着他的母亲一边哭一边朝他发泄的画面。 周六的晚上，厉绍渊熬了通宵。 代价就是一整个星期天都被肉.体上的难受笼罩着，之前打的点滴还算有效果，胃没有剧烈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感觉。 钝痛这种痛感很狡猾。 它没有超出疼痛可承受的范畴，像厉绍渊这种性格，肯定就不会选择去医院，可吃药之后也无法抑制，还是钝钝的持续着。 磨人，难受。 这症状一天当然好不了，便也延续到了新的周一，也就是闻臻他们这批新实习生正式报道的日子。 因而迎新的任务，厉绍渊才交给了尹白。 但若是自己可以选择，闻臻进公司的第一天呐，他当然想亲自把人领进门。尹白大抵能看得出总裁的心思，还有总裁不佳的身体状况他也看在眼里，也怪心疼的。 便道：“厉总你放心吧，我会关照实习生的。” 所以30个传媒部实习生现在跟着尹秘书和陶经理看办公室，他们的工作地点在二楼、三楼、四楼，分别都有分布。 穆凡被分配在三楼，这与原文是一致的。 而闻臻则被分到了四楼，被分到四楼的只有两个人，陶经理跟他们介绍道：“这一层是咱们公司大楼中最特殊的一层，总裁办公室就在这里，往上的五楼和六楼，就是会议室和活动间了。” 是的，厉绍渊的办公室就在四楼，闻臻被分到这里，多少也正算是尹秘书“关照”的成果。 不过最佳打工人尹白可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最多是顺水推舟。 四楼是最特殊的一层，一般不会有实习生被分到这一楼来，但也不是没有，只是数量极少。 须得是每个部门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而闻臻和另一个分到这里的年轻人，正是这回招新季总成绩的第一二名。 凭成绩分的区域，名正言顺。 坐扶梯上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总裁办公室，厉绍渊的办公室是半透明的，靠电梯口这边的玻璃，如果不放下帘子，是直接可以看到厉绍渊在办公室里的动态的。 闻臻就是这般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脸色似乎不太好，身体也略微前倾，像是身体不太舒服。 “厉总这是怎么了...？”虽然不熟，但和厉绍渊现在也算相识一场，闻臻既然发现不对劲，还是要开口问一问的。 陶素笑了笑，为新人答疑：“总裁有胃痛的毛病，身体不舒服，因此今天的迎新才没有亲自参与。” 闻臻恍然大悟，想起书中厉绍渊的人设里确实有胃疾这一条。 再一看办公室里厉绍渊的姿势，左手的拇指确实正抵在胃部。 这时尹秘书调笑道：“你还挺关心厉总的嘛。” 闻臻眨了眨眼，继而点点头，没接话，他能感觉到尹秘书的这句话似是意有所指。 还有尹秘书露出的笑容，也是当时的闻臻全然get不到含义的，只知道肯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但闻臻没打算深思，因为他的脑子现在被另一件事占据。 “胃疾”，厉绍渊的胃疾，触发剧情关键词了，闻臻知道第五个剧情点就是以此展开的，因为厉绍渊胃病发作，才致使穆凡有了随同前往东南亚的机会，更因此，厉绍渊和穆凡在异国他乡整整相处了一个月，感情迅速升温。 现在来看，尹秘书应该不会兴起找穆凡做总裁私厨的念头了吧？…但也不能说完全杜绝了这种可能性。 闻臻还是保持着六成的警觉。 思考期间他也下意识去看厉绍渊的动态，发现…怎么那个人的脸色好像比书里描写的更差呀？是他看错了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16 但闻臻的视线扫过厉绍渊的时间也只有一瞬，马上他就跟另外一个实习生被带到他们被分配的办公地点了。 同样是多人办公室，四楼这一间跟二楼、三楼同等性质的办公间比起来，要袖珍很多，一起办公的人数也明显减少。 总体来说就是环境更好了。 看来跟总裁办公室在同一楼层，是在细枝末节处会有些不一样。 不过四楼总体上只划分出两个区域，一个是闻臻他们这边的办公区，另一个就是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单独占据了一半以上的空间，且那边的区域一般不会有别人靠近。 陶素就是这么提醒他们的：“咱们四楼呢，左右两道扶梯，后面还有直梯，以后你们上楼走直梯或是靠右边扶梯，左边扶梯是专门通往总裁办公室的，除了总裁和总要客户，一般大家都不会走那边。” 说白了，用那架电梯的人，身份非富即贵，要不就是尹秘书这种重要职位。 刚才带他们从那里上来，是为了介绍整体环境。 至于实习生这种还未正式入职的萌新身份，肯定是不能在总裁办公室周围晃的。 两边区域中间也有墙体和窗户挡着，现在闻臻就无法从所在之处看到厉绍渊的动态了。 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闻臻来当实习生嘛，为的又不是观察厉绍渊。 尽管刚才看他的状态似乎要比书中描写的差很多，但总裁身边有尹秘书，还有那么多人呢，好像不需要太担心。 闻臻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可惜世事发展总是事与愿违。 视角移到厉绍渊这边。 今天除了迎新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厉绍渊新谈下的合作伙伴要签署合同的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新拿下的合作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集团。 对方的ip坐标不在流川市，而是与流川市相邻的另一个地区，离得倒不远，一个下午足够往返。 所以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出发，四点半左右到达对方集团公司，签订合同，吃一顿晚饭，再驱车返回。 可厉绍渊此时此刻的身体，显然是不允许他完成这个行程的，只能把签订合同的重任交给尹白。 这个项目对厉氏来说相当重要，也只有交给尹白，厉绍渊能放心。 “那老东西滑头，你小心应对。”大集团的首脑，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个项目能谈下来，厉绍渊也是花了相当的心思和手段。 现在就怕对方看到今天不是厉绍渊亲自出席，会趁机偷奸耍滑。 厉绍渊把整个项目方案的核心素材交到尹白手上，继而又笃定道：“但这个项目也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比我们更怕最终做不成。记住这一点就行。” 知己知彼，对于竞争对手、合作对手等诸多“对手”的心理，厉绍渊一向拿捏准确。 只是他的胃部今日实在是要跟他作对到底了。 就跟尹白交代那么几句话的功夫，钝痛又明显了几分。 忍耐疼痛是要花费力气的，说话也是，所以厉绍渊这一说话，力气挪到了别处，抵抗疼痛的那一部分就显得力量不足了。 鲜少见到他们总裁这般狼狈，尹白都要跟着难受了，只有接下那些要紧的素材和数据，保证能顺利完成任务。 顺便嘱咐道：“厉总今天就早些回家吧，别再硬撑了。” 厉绍渊点头：“放心吧，我也没有真要作死的癖好。” 尹秘书还真有点放不下心，倒不是不信任他们总裁，只是这身体的事儿哪说得准呢，他得出差不能在总裁身边，总得有个人看顾下才能放心吧。 但又不好把这个弄得全公司上下皆知，他们厉总要强，这病弱狼狈的模样要是被搞得所有人围观，他这秘书就别想在厉氏集团混下去了。 这时候厉绍渊看了一眼桌上时钟，一点半了，差不多该做出发的准备了。 他提醒了尹白。 尹白转念想想，厉总也答应准时下班回家了，区区几个小时，出不了大麻烦。 整理了一下心情，尹白回到自己办公室，拿齐了东西，准备带领团队出发。 厉绍渊捏了捏鼻梁和太阳穴，另一只手又在胃上按了按，胃里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减轻些了，按以往的工作狂作风，情况稍一好转，下一步就是推翻刚才答应要准时回家的决定。 可今天他没这么想了。 真是稀奇，厉绍渊竟然真心实意的想要早点下班回家，哪怕那个家里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和一只猫。 他极其少见的感觉到疲惫了，不过与病痛无关，胃病是旧疾，也就意味着经常性的带病工作，如果非要为“疲惫”找出一个原因，那，亲生母亲发疯般的哭叫和控诉还在耳畔循环播放...... 厉绍渊把电脑关了，两手交叠在胸前，脸靠在胳膊上。 他想休息一会儿。 只是刚一闭上眼睛，循环播放的语音内容就混着当时的画面出现在他梦境里，顺便夹杂一点陈年旧事。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事情太过恶心和令人应激，画面出现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冷一阵热的感觉。 时间到了五点半，闻臻第一天在公司的实习体验结束。 总的来说体验感挺好的，厉氏集团的工作制度、工作设施和工作环境，都是顶配，周围同事也多是工作效率高同时性格随和的人。 这也说明厉氏对员工人选的挑选和把控相当过关。 穆凡当时说自己选厉氏集团的理由，是认为这边能发展得更好，挣更多钱。 现在闻臻非常赞同穆凡的判断。 虽然没去森森传媒同样体验过，或许会显得闻臻这么说有些武断。 可有些公司就是任何细节上都能有让人完全信服它未来发展前途无量的能力。 今个儿是实习第一天，当然是不可能加班的，陶经理在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弄完手上的事就可以回去了。 穆凡给闻臻发来微信，约他一起坐车回学校。 闻臻回复道：【好】，还加了一个笑脸emoji。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今天他们这间办公室的同事非常幸运，都能准时下班，下面三层楼里多少都有赶上加班任务的倒霉蛋。 眼看大家一同相约走到电梯门口，穆凡也发消息说他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了，闻臻也该随大流踏上下班的路，他的一只脚都已经踩进了电梯。 可是... 其实闻臻心里一直有些打鼓，应该是剧情的变化造成的，尤其在他听说尹秘书带领团队去签属合同了。 原文里分明是作为总裁的厉绍渊按计划去的，这种微妙变化叫闻臻心里略略不安。 再加上上午看到厉绍渊的状态又那么差...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总裁办公室看一眼。 毕竟剧情会变化，归根结底是他导致的。 已经迈入电梯的那只脚收了回来，闻臻给其他同事按关门键，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抱歉啊，我想上个厕所，大家先走。” 电梯门合上，他转头朝另外半场的办公区域走。 当然不是去上厕所的，而是去往厉绍渊的办公室。 那半透明的办公室，从靠左侧的玻璃外就能一览屋内的状况，闻臻一走过来，看到里面黑色西装的人影正靠在桌面上休息。 如果不是闻臻相当了解厉绍渊的人设，那时候他就不会走过去。 在设定中，那是一个无比要强的男人，其他人这么趴在桌上休息是稀松平常，但这般不设防的姿势放在厉绍渊身上，就很ooc了呀！ 直觉不对劲...闻臻蹑手蹑脚推开了厉绍渊办公室的门。 少年小心翼翼靠近桌上的人，轻声唤道：“厉总...？” 没有回应。 再靠近几步，近到能够看清人脸上神情的距离。 而这么一看，他就发现厉绍渊脸颊有点不正常的泛红，眉头也紧紧蹙着，弓着腰，很难受的样子。 闻臻心下一惊，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人的胳膊，可厉绍渊还是没有反应。他大着胆子直接手掌触摸对方额头。 糟了，在发烧。不过温度倒是不高，是发低烧。 厉绍渊在肢体接触这方面非常敏感，额头被人触碰，他便从乱七八糟的重重噩梦中勉强睁开了眼。 视线有点模模糊糊的，对焦了好几秒钟，才发现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闻臻？ 见对方就那么愣愣看着自己，给闻臻都看得心里发毛。 但来不及管这些，闻臻将男人的一只手挎到自己肩膀上，撑着他站起来，“厉总，你发烧了，要去医院的吧，或者吃点药。” 厉绍渊没有回答，许是身上难受，被男孩撑起来、两个人的脸忽然就贴得很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然后就直勾勾盯着闻臻的脸看。 闻臻觉得生病的人精力不济，便也没在意那么多，只把人扶到旁边的沙发躺椅上。 厉绍渊像是回过一点神来，一手捂着胃，一边声音低低道：“...不用去医院了，柜子里有药。” 闻臻打开他办公桌旁的储物柜，果然有一横排是专门放置药品的。 迅速找到了胃药，在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温热的水，轻轻递到厉绍渊手上，“可是厉总，你还在发烧，光吃胃药可不够。”闻臻的眼睛里有几分面对病人的真挚急切。 少年又打算起身再去柜子里找找退烧一类的药品，感觉那么全乎的柜子里应该会有。 可他才一起身，就感觉手腕上一热。 是厉绍渊拉住了他，而厉绍渊现在的体温，叫闻臻感觉烫烫的。 厉绍渊没有回答关于药的事情，只是有些文不对题的问他：“...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专门过来看我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17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闻臻不着痕迹地把手腕抽出来，然后反过来拍拍厉绍渊的手背，很耐心，像对待小孩子似的。 一定程度上，生病的人不就是跟小孩子差不多的么。 少年脸上的笑容也很好看，他惯会萌混过关的，“先让我去给你找退烧药可以么厉总，好好在这里等着哟~” 闻臻就这么顺利逃过了问题。 他再度走到储物柜前，在放置药品的那一横排中翻翻找找，最终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盒退烧药。 刚才胃药就放得很显眼，看来厉绍渊的胃疾是家常便饭，发烧倒不是常事。 闻臻又接了一点温水，将退烧冲剂倒入杯子里搅匀，再递到厉绍渊手中。 对饭菜无比挑嘴的厉绍渊，吃药倒是毫不矫情，接过纸杯一口闷了，闻臻都怕他呛着自己。 都说吃药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那厉绍渊的性格显然是享福的时候作，吃苦反倒是一声不吭全咽下了。 只不过这冲剂的滋味实在也并不好受，正常人喝下或许没什么，但对于一个敏感脆弱的胃来说，刺激感还是太重了。 厉绍渊很快感觉到胃部一阵抽搐，酸水上涌。 强烈的恶心反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冷汗也从头发缝里渗出来，但是厉绍渊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吐出来。 就这么忍了几秒钟，反胃感过去了... 闻臻察觉到他想吐，反手把旁边一个塑料袋都扯过来了，可现在搓开的口袋派不上用场了。 闻臻拍了拍厉绍渊的背，给人顺顺气，而后搓着塑料袋感慨：“厉总，您可真有忍耐的本事。” 厉绍渊扯起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药吐出来不就退不了烧了嘛。” 话句话说，你动手冲泡的这杯药不就白费了吗？你想要我退烧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别说，冲剂一刺激，胃里翻腾一番，厉绍渊脸上的气血竟是被折腾得恢复了几分。 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闻臻觉得还是得找更能说得上话的人来看顾着，尹秘书不在，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陶经理了。 好像今天陶经理也不急着下班，刚才说还得在公司逗留个把小时呢。 找她是最合适的。闻臻决定给人打电话。 可屁股刚一离开沙发表面，想要站起来，就被厉绍渊抓住了胳膊，厉绍渊仿佛能看出他的想法一般，出手截断了他的行为，并简单道出两个字：“不许！” “不许把人叫过来。” 闻臻愣了一下，他只打算告诉陶素一个人，并没有要出去宣传，把所有人引来围观呢。 厉绍渊还是态度坚决：“不行。我不想其他任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果然...要强到极点的男人。 闻臻耸耸肩，本着体量病人的原则作罢，反身转过来扶着人躺下，“知道了，我告诉任何人了，厉总你躺下休息会儿吧。” 这张沙发也可以当做休息用的床，靠枕便是枕头，闻臻帮厉绍渊把枕头也摆弄好。 一靠得近了，信息素的味道就会自然的钻进鼻子里，只不过厉绍渊现在是个病人，烈性红酒的气味也淡了几分。 而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现在厉绍渊能闻到的，还是闻臻衣服上常用的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味道。 今天是实习生进公司的第一天，穿的当然是最新换洗好的干净衣服，香气也最新鲜。 分明是市场上最普通不过的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味道，厉绍渊却感觉温甜和宁馨。 连不间断在耳边重复播放的噩梦都被这股气息冲断了。 现在闭上眼的话，应该是不会做噩梦的。厉绍渊这般预计。 而他也最清楚，并不是洗衣液和柔顺剂实质上有这种功效，而是这股气息来自闻臻。 厉绍渊的眼睛已经有一点要合上的趋势了，闻臻从储物柜里又翻出一条空调毯，展开了给人盖上。 不过他也注意到，厉绍渊的左手始终覆在胃上，看来这胃疼的感觉不易消散，对了，刚才还在储物柜里看到充电热水袋，应该是冬天时会拿出来用的，闻臻想了想，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可以用一用。 这热水袋还有好几个款式，闻臻挑了一个灰色仓鼠头款式的，一边充上电，一边给穆凡发微信。 微信内容如下： 【别等我了，有个朋友生病，我去他家临时看顾，你先回学校吧，抱歉qaq】 后面还配了个saysorry的兔子表情包。 几分钟后，热水袋充电完毕，闻臻一模，豁，真热。继而轻轻抬起厉绍渊的左臂，把热水袋贴到人的胃部，让人抱着热水袋小憩。然后再把空调毯盖上。 厉绍渊这个样子，一时半刻肯定是不能起身自己回家的，把人扔这儿不管又不是回事，闻臻便决定留下来照看一会儿。 所以给穆凡发了消息。 但不能怪他有所隐瞒，他本该将实情告知自己的室友，奈何已经答应厉绍渊不告诉其他任何人了。 这能先这么着了。 总裁办公桌上的时钟一点点转动，从下午的五点半，一直转动到晚上八点，外面的天空在此期间也变化了好几轮颜色，如今归于平静，浸透在墨色中了。 厉绍渊醒来时，自己办公室四周的帘子已经全部拉上了，办公桌旁的落地灯亮着，但亮度只开到了一档，昏暗的橘光。 alpha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度退却了，小憩间发了一身汗，将一阵热一阵冷的不适感冲散。 看来那退烧冲剂还很有作用。 想起身活动一下，而手臂一动呢，就摸到一个毛绒绒的方形的东西，厉绍渊掀开薄毯一看，是一个电动热水袋。 快三个小时了，热水袋的热度早已退去，但触摸起来还是温温的，那是厉绍渊的体温。 触摸热水袋的同时，厉绍渊发现自己的胃似乎也好转了许多，痛感几乎消失了。 这其实是休息好了的缘故。正如主治医生所说，精神压力也是促使这次胃疾发作的重要因素，甚至是主要因素。 而刚才那近三小时的睡眠里，厉绍渊睡得很沉，梦魇和杂音都没有冒出来打扰，精神一安然，生理病症也好转。 厉绍渊望着仓鼠脑袋的电动热水袋，以及现在还有一半搭在自己身上的薄毯，他能安然，也是托这几样东西的福。 当然，更重要的，是人。 厉绍渊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在找闻臻的身影，也一眼就找到了，还戴着实习生工牌的少年一直在他办公室里，而且距离沙发不远。 厉绍渊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人走过去，闻臻坐在他平时办公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两只手横举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左划右划、左点右点。 是在打游戏。 因为戴着耳机，闻臻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手机屏幕上反光，反出一个男人的脸，他才发现人就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嘶...厉总，你怎么不出声音的呀...”闻臻做出被吓到的表情，并顺便将耳机取下。 厉绍渊的精神已经恢复六七成，脸色也正常了许多，见闻臻这么问道，便实话实说：“不想打扰你。” 实打实的大实话。刚发现闻臻在打游戏时，他只是对人打的什么游戏比较好奇，可走近一看，全心投注在游戏中的少年，神情活色生香的，小表情连番变换。 厉绍渊突然就觉得对游戏的好奇不算什么了。 还是静静看人打一会儿游戏有意思。所以不出声打扰。 闻臻是一直在这里陪着，厉绍渊没在屋里看到他吃过饭的痕迹，便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真怕他是饿着肚子陪的。 但闻臻显然没有这么傻，他历来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吃了，去食堂买的盒饭！” 厉氏集团的工作环境是当真顶配，连食堂一盒最普通的盒饭制作都非常精良，味道也好。 至于厉绍渊没看到闻臻吃过饭的痕迹，是因为闻臻还不到六点的时候去买的饭，迅速吃完后，饭盒就扔外面垃圾桶里了。 厉绍渊立刻掏出手机，要给闻臻定外卖。 食堂的东西那么难吃，他当然不能让闻臻看顾自己一场结果就吃盒饭呀！ 厉绍渊捡着贵的点，什么龙虾海参、鹅肝、神户牛肉，就差现打印一份“流川市星级餐厅最贵菜单”放到闻臻面前，让他勾选了。 闻臻可不敢造次... 如果厉总出于感谢非要请他一顿宵夜的话，不如就：“烧烤吧，我们学校后门的那一家。” 不到半小时，烧烤送到了。 而且是直接送到了总裁办公室。 那时候闻臻对厉氏集团的了解完全不够深入，所以当厉绍渊把包装烧烤串的锡纸在自己办公桌展开时，闻臻只觉得稀松平常。 毕竟谁的独立办公室是不用来吃东西的呢？连宿舍里不都堆满了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么。 他不知道，厉绍渊在气味这方面有洁癖，对于味道浓烈的食物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附近零容忍。 别说是别人的，就算是厉绍渊自己，平时气味浓重一点的东西，他都要在办公室外吃。 但现在，他帮闻臻打开了包装的锡纸，而自己面前则是一碗白粥。 厉绍渊是真没吃过晚饭需要补充能量的那一个，但他吃不得任何沾油腥的东西，恰好烧烤店里也做白粥，他就顺便点了一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18 学校后门那家烧烤店的烤串很有烟火气，稀饭也熬得不错，相对而坐的时间就这么一晃眼过去了。 厉绍渊因为胃疾的问题，每当老毛病发作时，吃饭就变成一件无法享受的事情，无法享受的事情，度秒如年。 可今天晚上，他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这和人有关系，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多巴胺会被刺激分泌，好像连肠胃上的苦楚都能抵消。 反正厉绍渊是对这个夜晚很满意。 一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多巴胺的余韵都还在延续，少年吃饭的小模样、玩游戏时的小模样，像自己会钻孔的气泡一样冒进厉绍渊的脑海。 说真的，闻臻生的是真好看，真讨喜。 虽然他逃过了那个问题——厉绍渊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闻臻打哈哈蒙混过去的那一个。 厉绍渊当然注意到他是有意逃过的，但厉绍渊不想让他不自在，当即便体谅的没有追问。 可悬而未决的东西，最能引人遐思，明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明明那个区域不是一个实习生该来的地方，明明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自己那个时候的特殊情况，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呢？ 是专门来看我的吗？为什么专门来看我？ 这环环相扣的思虑在厉绍渊头脑中生成，同时，也隐隐指向一个答案——他是不是...喜欢我呢？ 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打开灯，墙上挂钟差不多指向9点半的位置，厉绍渊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脚步带几分轻盈，拿出冻干瓶，直接在猫碗里倒出小半碗。 猫都要疑惑了，怎么这个人了今天心情这么好？不用撒娇就给吃的？ 厉绍渊提溜猫咪的后脖颈，犯贱式的搓了搓猫鼻子，惹得黑子逮着他手指咬了一口。 他也不恼。 还耐心地捋着猫毛，表情温柔而荡漾：“臭猫，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一个人，很可爱，他跟你一样的可爱。” 可惜黑子缺乏社会经验，否则它就会知道，跟它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人这样的表现，是要陷入恋爱的前兆。 而闻臻若是知道厉总把自己和最心爱的猫咪相提并论，更要受宠若惊。 厉绍渊撸了几下猫，接着去给臭猫铲屎，然后要进浴室洗个澡，整体精神状态可一点不像白天还被胃炎和发热折磨的病人。 这边海大19号楼306宿舍里，闻臻懵然不知自己无意间已经成为一款“良药”，简单洗漱之后，他也躺在了床上。 大概十一点钟，有一个陌生的头像从微信状态栏中跳出来。 这是一条好友申请，闻臻没有加过这个号主的好友，但感觉有几分眼熟，打开微信翻找，发现这个熟悉感是来自公司实习生的大群，大群是尹秘书建的，而这个号主，就是尹秘书本人。 点击接受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对话了。 其实看到尹秘书的消息，闻臻是有一点小小惊慌的，原文里尹白的这个举动代表着穆凡同去东南亚之行被敲定，尽管剧情发展已经不一样了，可有了校友会前车之鉴，闻臻总怕会节外生枝。 手机震动，消息发过来了，闻臻真怕是尹秘书七拐八拐的跟他提起穆凡的事。 比如让他劝说穆凡随同东南亚之行之类的... 然而这一点开对话框，叫人很意外，居然是尹白说闻臻是最适合跟随东南亚之行的新人，为此而询问他的意见...？ 【听说今天是你照顾了总裁，你是最适合拥有这趟机会的新人！】别人抢都抢不到呢！尹白补充道。 闻臻明白了，厉绍渊东南亚出差一个月，身边需要个专门照顾他的人，就是原文中穆凡的定位。 现在情节变化，那个位置空出来了，需要有人顶上，而他今天刚好给厉绍渊照看了一次病，所以尹秘书说他合适。 可闻臻自己很清楚，原文穆凡在这一趟旅程中的作用，他根本顶替不了，首先私厨他就当不了。 闻臻是一下厨就会给厨房带来危险的那种。 所以还是别趟浑水了。而且一趟公差中如果只充当私人工位，闻臻也没什么兴趣，大可把机会留给有兴趣的人。 他字斟句酌地编辑了一段拒绝文案，点击发送键后，尹白在那一头就收到了。 被拒后的尹白羞愧地向总裁汇报自己失败的战果。 厉绍渊得到后，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此刻正半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浴衣开叉到肚脐，盖着空调毯看电影。 难得今天厉绍渊的心情能好到这个份上，竟是想让自己放假一个晚上。 尹白微信发来后，厉绍渊用pad回复他：【就说他不会愿意。】 接着又说：【随他。不要再发消息打扰他了。】 至于带去东南亚之行的新人人选，本来也不一定非得在传媒部里挑，传媒部毕竟是这两年新成立的部门，而厉氏集团有更多中坚力量部门的新人可以竞争这个位置。 只是因为闻臻特殊，而他又是传媒部的，尹白先前的目光才会一直集中在传媒部。 原文亦然。 现在剧情改变了，现实中厉绍渊做的决定是：“全公司范围内报名竞选。” 在厉绍渊做出决定的当下，系统感应到了能量场的变化，便在闻臻识海中生成通报的机械音：[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闻臻看着紧接着传送而来的银行卡短信，一边计算自己名下现有的存款，一边计算任务进度。 5个10％了，总体进度就是50％，可喜可贺。 城市的另一端，一间高档茶室之中，衣着华丽的一男一女在最贵的包厢中相对而坐。 这间茶室是不完全开放的，只有拿到会员身份的人才能进来消费，而这会员的身份也非人人可得，反正厉绍渊是有，现在相对而坐的男人和女人也有，话句话说，会员也是达官贵胄的象征。 包厢的木桌上没有放茶，而是一壶烧酒，似乎是包厢中的这位女士比较喜欢的酒类。 女人给自己斟上一杯，端起杯子，一边看向墙头的时钟，快十二点了。 她是忙完手头上要紧的会议赶来赴约的，薛林神神秘秘发来消息，说必须与她面谈。 秦康晴一向不太看得上薛林，但秦氏和薛氏在生意场上的分量，谁也不比谁轻，女人就还是前来赴约了。 精致的丹凤眼、柳叶眉，秦氏集团的新一代女当家是偏一点古典感的美人，但古典的柔美中又带着压迫力，她问薛林：“薛少爷约我到这儿来，有何贵干？请直说。” 薛林：“晴妹，贵集团手中现有一笔大资源，你们在找合作伙伴对不对？而且秦氏集团的意向是要与厉氏合作，对不对？” 各大集团打探对手间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薛林说的没错，秦氏集团是想和厉氏集团间促成一场大合作。 毕竟两边的长辈已经许诺，希望将适婚年纪的厉绍渊和秦康晴配成一对。 秦康晴虽然不认识厉绍渊这个具体的人，但他的传闻听过许多，挺有好感的，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 现在薛林这么问，秦康晴自然要说：“厉绍渊是我的未婚夫，你说对不对？” 薛林故意笑得阴阳怪气：“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我希望秦氏集团还是考虑跟我们薛氏合作。” “晴妹，你的未婚夫心里恐怕是没有妻子，而是装着其他不上道的不三不四的人。” 秦康晴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须知《心坟》是一本主渣攻配隐忍受的狗血be文，其中最少不了的就是情感纠葛。 秦康晴作为厉绍渊长辈安排给他的“未婚妻”，一出场就打响了情感纠葛的第一枪。 这一段在原文中有完整对应： 【“晴妹，你的‘未婚夫’近来看上一个omega，年纪轻轻，大学还没毕业的，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么？” 薛林是在明知故问。 秦厉两家的长辈自顾自说定了亲，但厉绍渊和秦康晴却是大写的不熟，厉绍渊甚至都不能把“秦康晴”三个字和本人的长相对应上。 这样的关系，秦康晴又怎么会晓得厉绍渊的交际状况。 薛林正是抓着这一点，把穆凡的形象朝所谓“不上道”和“不三不四”上引导。 果然，秦康晴有些在意了，她问：“这个omega是什么人？” 穆凡的家境放在一众普通同学中都算拮据的，更遑论这几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集团继承人面前。 秦康晴稍微一做了解，便噗嗤笑出声。 “呵，厉绍渊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不会同意这种人沾上厉氏集团分毫的。”她说。 不过厉家的长辈同不同意，薛林不在乎，他想要的是拿到秦氏集团那笔资源，所以他接话道：“是吗？可他已经在厉氏集团总部做实习职员了。” 听到这个，秦康晴的脸色真正变了。 高傲如她，当然不允许未婚夫养小情人，还养在身边！ 但秦康晴也没有完全相信薛林的话，她决定找个时间亲自上厉氏集团总部看看，看那omega究竟在不在厉绍渊身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19 三天之后，闻臻他们这批新实习生有外出学习的任务，据说也是厉氏集团的惯例，让实习生去其他集团公司学习、交流。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钟了。 陶经理发了通知，说今天的学习结束之后他们可以直接下班。 正值周五，这可真是个极好的消息！闻臻和穆凡跟寝室另外四人约好，一起再出门聚个餐。 只是穆凡的表情略带遗憾，因为他东南亚之行随行名额没有选上。 这也正常，随行人选的两个名额已经在全公司范围内报名竞选，穆凡的实力中游偏下，自然竞选不到了。 闻臻觉得这个结果最好，公平公正，便安慰穆凡了几句，准备高高兴兴奔赴聚会。 然而一踏进公司旋转门，鞋面还没有完全沾到地，先被眼前的身影怔住了。 闻臻看到公司一楼的正中，现在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不对，准确的说是半站半坐，女人穿着修饰身材的长裙，脚踩黑色高跟凉鞋，半坐在一楼一名员工的办公桌上，长裙恰到好处的分叉完美衬托她的腿型，整个人优雅又自如。 周围的员工没有人坐在原位，全都恭恭敬敬地围绕在她身边。 但距离又不是很紧，留出了足以通风的空隙。 而女人一边半坐在桌面上，一边翻阅手里的一个文件夹，嘴上说着：“所以东南亚之行的全部名单已经定下来了？” 陶素点点头。 陶素作为部门经理，在公司的地位已不算低了，可在女人面前，竟是像对待厉绍渊时的恭敬一般恭敬。 哦...闻臻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秦康晴了，厉绍渊的未婚妻，首屈一指的优秀女性alpha。 对了，今天是周五，原文中秦康晴在厉绍渊的公司首次登场那天，也是周五。 【看清楚了眼前这个omega的工牌，金底黑字的两个字，穆凡，东南亚之行随行团队的名单上，这个名字也赫然在列。 秦康晴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呵，原来这么一个人，也是真的存在。 秦康晴的眼神谈不上善意，她从头到脚的把穆凡打量一遍，随后露出一点轻蔑的笑意。 心里想，厉绍渊看人的眼光可真差。 穆凡本来就怕生又胆小，被钉子一般的眼神在身上过一遍，觉得不舒服的同时，也显得怯生生的。 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更加软糯：“...您，您是...？”穆凡并不认识这位女士，只知道她是看了名单之后，直接上三楼找到了自己。 “我？我是厉绍渊的未婚妻。” 秦康晴的气势与omega形成天差地别，找一句最贴切的词句形容，那就是正宫宣誓主权。 穆凡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秦康晴则道：“我们门当户对，是家里长辈决定的，很快也该正式订婚了。”门当户对几个字，女人加上了重音，omega的心理防线，眼看着全线崩塌。 他从来没想过，厉绍渊学长居然会有未婚妻！？ 可转念一想，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们都是绚烂高贵如繁星的人，自己这样的泥土，才是本来就不该抱有幻想吧... 可是怎么办，他已经深深喜欢上厉绍渊了呀！那一刹那，穆凡感觉自己好像无法呼吸了，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而秦康晴仍昂扬而体面的敲打：“东南亚之行，你要跟他一起去？倒也没关系，工作嘛，特殊情况总是会有，我不会介意。”】 回忆结束，闻臻明白了，秦女士这一趟，是来“捉奸”的。 虽然他们这未婚夫妻的关系，厉绍渊本人一无所知，连闻臻这个纯粹的路人都想说一句，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到底捉哪门子奸？ 但好消息是，穆凡现在没有卷在他们的三角关系里，秦康晴的任何行动，不会导致剧情be含量上升。 松一口气。闻臻带着穆凡悄悄挤到陶经理旁边，用眼神示意：陶姐，我们能上去收东西了么qaq... 他还想着回去聚餐呢。 可陶素却只回以他无奈的神情。 这么一两秒的私下交流，被秦康晴注意到了，同时她也注意到那个实习生胸前的工牌，【闻臻wenzhen】。 瞳孔一动，秦康晴随手抛下文件夹，直直冲闻臻走去。 而闻臻不知道她是冲自己，连忙把穆凡挡到身后，一个人在前面不明所以的用眼神和秦康晴对峙。 这时候厉绍渊不在公司，没有说得上话的人。秦康晴刚想上前敲打闻臻几句，却蓦然想起来厉绍渊上午说过的话，然后自己顿住了，有点不敢造次的意味。 厉绍渊的原话是：我不喜欢任何人动我公司里的职员，任何人这么做了，都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和原文一样，秦康晴在今天上午已经和厉绍渊见过一面，这要倒回三个小时前说起。 上午12点，厉绍渊开完晨会，还有50分钟休息时间，马上要启程赶往下一个地点。 就在他回到办公室，拿起一片全麦面包慢慢咀嚼时，大楼一层的安保人员通报来一个消息：“厉总，有个姓秦的客人说要找你。” 厉氏集团总部公司所在的街边，一辆豪车停下。 车门一开，美丽端庄的女性alpha从上面下来。 秦氏集团的总部不在流川市，由秦康晴主理的分公司刚在新城区选址不久，还未开始动工，所以秦康晴一到这里，注意力也放在办公大楼的建筑上。 听说厉绍渊也参与了大楼建筑的规划，秦康晴露出微笑，对自己未婚夫的品味表示满意。 一旁的助理则道：“厉总既然擅长这个，就让他也帮咱们参谋参谋。” 话说在秦康晴的心窝上。 “我的未婚夫，当然要帮我的忙了，我想他不会拒绝吧。” 迈进办公楼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有注目的眼光投射过来，这让秦康晴心里的感觉很好。 今天这一趟，她特地盛装打扮了，惊艳全场的效果，也不负她打扮一番的心血。 到了电梯前，她伸手摁了“4”的按钮。 助理有些不满意：“这厉总也不来迎接一下，哪怕派个人来都好呀。” 确实，在秦康晴向安保人员表明自己身份和来意后，虽然被放进来了，可安保人员却也只告诉她们，厉总办公室在4楼。 意思就是，要和厉总面谈的话，自己坐电梯上去吧。 这样的待遇算不上好，但秦康晴倒也心态稳定，“我只说我是秦氏集团的人，没说我和厉绍渊的关系，情有可原，以后就好了。” 女士坚定认为安保人员的“失礼”，是因为不知道她是厉绍渊未婚妻的关系，等这层关系公开，厉氏上下自然对她恭敬有加。 可秦女士自动忽略了一点，来客之后，安保人员们是第一时间向厉绍渊通报的，如果她们认为无人迎接的待遇并不好，那也是厉绍渊下的指令。 直梯的速度很快，不到30秒，秦康晴和助理就到了总裁办公室所在地。 厉绍渊还在嚼面包，尹白眼尖，率先道：“秦小姐来了！” 厉绍渊这才抬起头。 秦康晴长得很像她的爷爷，秦氏集团是由她的爷爷秦钟白手起家发展壮大的，秦康晴的父亲没什么用，未来最可以指望的，就是她这个孙女了。 瞧着秦康晴走过来，厉绍渊觉得自己随时会产生是秦钟老头子正朝自己走来的错觉。 生意场上往来那么多人，秦钟跟厉绍渊的关系不好不坏，若是要卖面子，厉绍渊会优先考虑和他人情往来的那种。 但最近秦钟和厉绍渊的亲生父亲以及亲生爷爷似乎走得很近，厉绍渊不喜欢这种交集，人情分打折扣了。 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在门外迎接了秦康晴，两人握手问好。 百闻不如一见，看过厉绍渊那么多杂志和报道，但真正亲眼见到这个人时，感觉还是不同。 深邃的五官，贵重的气质，是秦康晴喜欢的那一款。 女士当即就在心里感叹爷爷和爸爸的眼光不错，相中了个她很满意的对象。 可是对象越令人满意，三天前夜间薛林跟她说的那些话就越让人膈应，薛林说：“晴妹，你的‘未婚夫’近来看上个大学生，年纪轻轻的，是个beta，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么？” “厉绍渊对他那可是无比上心，长期患胃病的人陪他去逛夜市，为了招他来公司，还专门去学校里做了讲座。” “这次去东南亚，我猜厉绍渊会带他一起，晴妹，你可得注意一下。” 想起这些话来，秦康晴自然不爽，她今天来厉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薛林的话是否属实。 那个beta是否真的存在。 所以她并没有暴露两边长辈已经打算给他们定亲的事，现在连厉绍渊都是蒙在鼓里的。 也正是这般蒙在鼓里的状态，方便秦康晴做调查。 她四周扫视，急迫地想看清总裁办公室周围有没有那么个beta，可是四楼空旷，总裁办公室又无人靠近，秦康晴目之所及范围里的beta，只有厉绍渊旁边的秘书。 可秘书胸前的工牌俨然挂着【尹白yinbai】，而不是闻臻。 尽管秦康晴已经有意掩饰了，厉绍渊还是在她扫视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来者不善的审视意味。 这种眼神，叫厉绍渊很不舒服。 “你在看什么？”开门见山。 只不过厉绍渊一旦是用质问的语气，压迫感就会急剧上升。 秦康晴自认是常常见识大场面的，可这一瞬间的压迫感，还是让她乱了阵脚。 踌躇了许久，秦康晴平复下心情，要求厉绍渊屏退左右，她要跟他单独聊聊。 “厉总，您现在是单身么？”事已至此，秦康晴也想不到什么迂回的战术了，不如和厉绍渊一样开门见山。 其实厉绍渊心里大概也有个数，他父亲那种人，无缘无故和秦老爷子走得近，能为什么原因？ 八成就是商业联姻的那一套。 对他父亲来说，所有东西都是棋子，前妻是，儿子是，无人幸免。 但刚才秦康晴绕弯子，他便也装作不曾猜出来，现在好像不得不直面了：“是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康晴笑：“当然有关系，那我换个问法，厉总你没有看上谁吧？我可是听说那个人就在总部公司里，而且，还要和你一起去东南亚呢。” “秦小姐，你僭越了。”厉绍渊被惹火了。 可秦康晴却不打算退让，秦氏手里握着资源，她没什么好怕的，“厉总，你批评我就不怕影响接下来的合作吗？” 恰巧厉绍渊最不吃的就是威胁这一套，而且涉及到喜欢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蹬鼻子上脸：“谁找你私联，你大可去跟谁合作。但你记好，我不喜欢任何人动我公司里的职员，任何人这么做了，都必须付出代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20 事情的发展与原文不同。 原文秦康晴在上午与厉绍渊的对话，是这样的： 【秦康晴笑：“当然有关系，那我换个问法，厉总你没有看上谁吧？我可是听说那个人就在总部公司里，而且，还要和你一起去东南亚呢。” “秦小姐，你僭越了。”厉绍渊被惹火了。 可秦康晴却不打算退让，秦氏手里握着资源，她没什么好怕的，“厉总，你批评我就不怕影响接下来的合作吗？” 恰巧厉绍渊最不吃的就是威胁这一套，绝不容忍有人蹬鼻子上脸：“谁找你私联，你大可去跟谁合作。” 知道对方的第二性别，知道对方会跟自己去东南亚，这些信息根本不是秦康晴一个局外人能够掌握的。 有人在背后给她递消息，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 至于递消息的是谁，左不过就是那几个跟厉绍渊有仇的人罢了。 懒得再多费唇舌，厉绍渊要启程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了，留下一句“请便”后，秦康晴便被冰在了原地。 望着男人走开的背景，秦康晴很是不甘心。】 刚好当天下午是东南亚随行团队名单最终版新鲜出炉的时候，秦康晴待到了这个时间，并且在这期间内，自顾自公布了她与厉绍渊“未婚夫妻”的身份。 公司上上下下信以为真，便拿她当总裁夫人对待，毕恭毕敬。 秦康晴说她要查看最终版名单，名单负责人只好现打印了一份，存在文件夹里，给她过目。 翻阅之下，秦康晴看到了穆凡的名字，便气势汹汹上楼找人。 而穆凡作为拥有“隐忍”标签的主角受，这件事，便是他高度内耗的开始，尤其秦康晴搬出“门当户对”四个字来。 穆凡也没有把这段插曲告诉厉绍渊，他不敢...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在厉绍渊身边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 也怕如果自己说了秦康晴的坏话，会招厉绍渊学长讨厌。 秦小姐可是未婚妻呀...他怎么敢与之匹敌。 当然，穆凡心里也不是没有期待，他暗暗希冀着，厉绍渊学长会自己开口澄清这段关系。 但终究是失望了，厉绍渊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想听什么，两个人的误会就这么存续下来。 所幸闻臻加入的这个世界，别扭和狗血的含量，都被他手动降低。 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秦康晴只是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他一番（此处闻臻甚至不确定对方打量的是穆凡还是自己），然后不了了之的走了。 闻臻没把这事放心上，晚上该欢度的聚餐照样欢度。 接着就这么平静的过到了月底，新一个月月初，厉氏集团的东南亚之行就要开始了。 厉绍渊带领团队出差一个月。 这边闻臻和穆凡进行着正常的实习生生活，很快，一个月就要过去了。 但在这一个月即将过去且只剩最后一个星期时，闻臻要进行下一步行动了，系统任务已经推进了五成，下一个10％的节点就在厉绍渊从东南亚回来后的第一天。 【海城是临海城市，好多地方都是直接能看到海的。 可是和眼前热切、湛蓝的海面相比，穆凡觉得海城的海总显得灰蒙蒙的。 也许这只跟人的心境有关，在繁华的经济中心，穆凡感觉压抑疏离，东南亚的小岛上，却是温暖和自由的。小岛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他跟着厉绍渊学长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像是偷来的时光。 穆凡舍不得回去了，但他知道，明天就要启程。 望着远处被篝火围绕着的男人，omega深深失神，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把心里的爱恋就这么对他说出来，可是犹犹豫豫到最后，每次都不敢开口。 对了，还有秦小姐呢。一想起这个，穆凡便生出一股深深的不配感。 终于，飞机还是在流川市落了地。 家里传来消息，父亲的病情又不好了，本来打算休息几天的omega收到短信的当下便打消念头，马不停蹄地要奔赴晚上serena的兼职了。 听说这几天酒吧的营业额又有所提升，每天的薪资可能也能跟着提高一点。 可一想到父亲的病情，穆凡就高兴不起来。 唯一能让他高兴点的消息，是厉绍渊学长今天在机场分别时，跟他说：“晚上我会去serena。” 穆凡终于笑了，甚至暗暗期待起晚上的相见。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天晚上，碰上第二次骚扰。】 这便是闻臻要行动起来的原因。 东南亚之行返程后的第一天，穆凡就会在酒吧遇上第二次恶性性.骚扰，和第一次不同，这回是直接发生在厉绍渊面前。 也当是情趣吧，厉绍渊当晚也进自己的酒吧做了客人，专门落座穆凡负责的区域中，还点omega给他送酒水和甜品，穆凡也被挑逗得心花怒放。 可就在这过程中，可怜的穿着兔女郎制服的omega，再度险遭蹂躏。 厉绍渊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omega被糟蹋呢，大肆发作了一番，比上一次暴打王玹狠多了。 而这第二次的英雄救美，正是原文感情线的第六个节点。 闻臻思来想起，这次阻止剧情的方法，他打算亲自上阵。也就是提前也以兼职的身份，和穆凡一起在酒吧打工。 有人会问，为什么一定亲自去打工呢？像上次那样到时间进去阻止不就行了？ 可上一次是剧情没有任何改变的前提下，闻臻精确的踩到时间。 经历过后面几次节点，闻臻发现剧情中的许多细节已经和原文大相径庭，他不敢确保只是按照原文时间点踩点进入，是否真能成功阻止。 万一又横生莫名其妙的枝节呢？ 为了保险，闻臻已经向穆凡透露了自己想和他一同去兼职的意愿，并让穆凡提前打听好招收人手的情况。 运气很好，恰好有一个也是做短期兼职的同事离开了，闻臻可以去补一个星期的位。 穆凡问他：“臻臻，你为什么也想起去serena了？最近手头缺钱么？” 缺钱是最合理的理由，可放在闻臻这里不太适用。因为系统帮他生成的这个“路人”身份，是真的很路人，各方面背景都是普通的平均值，包括家庭状况。 普通的双职工父母，普通的独生子，普通的中产阶级小康家庭。 富裕谈不上，但也确实用不到“缺钱”这种借口。 所以闻臻换了更合适的理由：“想跟你去体验一下，每天看你一个人来往，多孤单呀。” 穆凡听后微微垂下头，说话声音变成了饱含感动的软糯：“...臻臻，你对我真好...” 转眼间，一个星期的七天过去了。 为期一月的东南亚之行宣告结束，厉氏集团在这一趟旅程中收获颇丰，厉绍渊在东南亚一带的名气打了出去，在整个厉氏国际的名气和话语权，亦稳步上升。 终于，到了起飞回国的时候。 东南亚的小岛或许让很多人留恋，可厉绍渊没有这种情绪，他只是专注的公事公办，然后想要回到流川市去。 那里才有他想要靠近的人。 尹秘书发现总裁正看向窗外，但他敢保证，墨镜下的眼神，绝对不是流连忘返。这一个月来，他跟在厉总身边，他最清楚。 可尹白其实有一点替他们总裁小小的担心。 总裁这个性子...很难说能不能顺利进行恋爱，他自己在这头已经陷得很深了，人家那头却是纯纯的一无所知。 尹白认为，至少你应该让对方知晓你的心情吧。 他斗胆劝谏厉绍渊表白：“厉总，现在是快餐时代，什么东西都得抓紧呢！咱们离开一个月，说不定闻臻小哥哥都收到好几个表白了。” 闻臻那种条件，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 “再放任不管的话，万一人被拐跑怎么办。” 厉绍渊在事业赛道上雷厉风行，可面对感情，说不定是种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萌新状态。 能不能接收爱，会不会表达爱，这些都不好说。 尹白正是知道内情，才会生出担忧。 厉绍渊半张脸被昂贵的墨镜盖着，用眼角瞟了一眼秘书，但却没有怪对方僭越，反而回应了一句：“我会考虑。” 视线再度转向窗外，看着漂浮的蓝天白云，厉绍渊心里想，或许确实该更进一步了。 回到流川市，闻臻也在的地方，一想到“更进一步”的事情，厉绍渊心里竟是少见的生出忐忑。 明天两个人就会在同一个公司里，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不过说巧不巧，第二天又是实习生外出交流的日子，厉绍渊没在公司里看到闻臻，但也因此多少松了一口气。 反正同一屋檐下，不急于一时，厉绍渊也惊讶的发现，自己也有需要心理建设的时候。 当天晚上，是他该去serena坐镇的时间，厉绍渊和往常一样，带着公务来到地下酒吧门口。 没有进地下的那道门，而是向二楼办公室走去，朱蒂迎接并汇报工作小结。 一切运作正常，还提到了刚来一个星期的兼职生：“老板，上次我发过照片给你的男生，在咱们店打工一周了。” 厉绍渊顿住脚步：“谁？” 听到闻臻的大名，从上到一半的楼梯折返，直接下酒吧大门，门一拉开，正好看到闻臻穿着兔女郎制服，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调酒。 ......虽然衣服不是穿在自己身上，但厉绍渊此刻却有些生理性的脸红。 必须要说，闻臻那副皮囊，穿上那样的制服，根本就是最漂亮的兔女郎...！ 厉绍渊想要往人身边走，突然看到另一个人奔着闻臻过去，还有说有笑的。那个omega他知道，是闻臻的室友，和自己公司的实习生。 刚才朱蒂提过，闻臻是为了陪omega体验生活才也来兼职的，对了，上次跟王玹打架，也是为了这个人。 突然又想起尹白的那句话——万一人被拐跑怎么办。 厉绍渊心里不舒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21 兔女郎制服...？闻臻在换衣间里对着镜子往身上比划了一下。 serena的兔女郎制服并不是情趣.内.衣那一类，而是更接近cosplay的风格，如果有意愿的话，店里也鼓励员工自带假发等一系列装备。 外间常有传闻，说serena是看脸招收的员工。 话糙理不糙，毕竟是要穿兔女郎制服的，歪瓜裂枣的颜值，换上也只能起到拉低客流量的反效果。 而闻臻这样的，最受酒吧管事欢迎。 瞧瞧，雪白的皮肤，跟黑白两色的制服相得益彰，制服两边的袖口和裤腿都有花边，小巧可爱，身体的正面挂一块女仆似的围兜。 最主要的元素是箍在头上的一对兔耳朵。 质感非常好，毛绒绒的，走路的时候还会一动一动的。 朱蒂相当满意闻臻的扮相，甚至专门为他拿来了一对大直径的淡淡的红色美瞳，就像小兔子的瞳色那样。 “别的兔子都是黑眼珠，最漂亮的兔子戴红眼珠。”朱蒂是这么说的。 闻臻也不介意，三两下把美瞳推上眼球，朝镜子一看，不是自恋，他真的有骨头一酥的感觉。 朱蒂打了个响指，说给这套扮相打满分，顺便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说闻臻太适合穿制服了，下次给他拿粉色的。 兼职这一个星期以来，闻臻这漂亮的兔女郎，多少有拉高一些酒吧来往的客流量。 闻臻懂一点调酒，所以被安排到调酒台当调酒师。 每到闻臻上班的时候，调酒台周围就围聚着比平时更满的人，且男女通吃，第二性别也通吃。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年轻时髦的男男女女来到调酒台前跟他打招呼。 闻臻一一回应，手里的银色调酒杯也正左右晃动着工作，里面加了冰块，冰块与杯壁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可相比于前几天，闻臻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其实挺喜欢调酒，跟来往客人们聊天也叫他觉得有趣，但算算日子，穆凡惨遭第二次性.骚扰正是在今天。 所以打从六点半到店里，闻臻就一直注意着穆凡所在区域的情况。 虽然不敢妄图拿捏准确时间点，可原文时间线至少能起到划定范围的作用，那起码也是19点以后的事了。 时间一点点临近，闻臻心里无形的弦也一点点绷紧。 对此一无所知的穆凡时不时来调酒台找闻臻聊几句，这几天omega总这么做，好像有跟闻臻对话的饥渴症一般。 穆凡今天被分配到的区域，要上酒或者上菜的话，刚好就必须经过调酒台，找闻臻的机会更多了。 而穆凡也发现对方好像总是瞟着时钟，感觉有些怪怪的...“臻臻，你等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是你第五次看钟了...” 闻臻摇头，没办法解释却也不算骗人道：“没有，下班之后就是回学校了。” 现在已经过了19点，进入事故发生可能的高频区了，闻臻仔细回想原文，原文闹事的是个醉酒的中年男人，可如果是七点之后才进门的，很难短时间内醉成那样吧。 说明这个人应该是事发时间段之前进的酒吧，换言之，现在已经坐在酒吧里了。 闻臻四下扫视。 嗯？突然他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可以说是他现在双重身份上的老板，厉绍渊？ 他怎么在这儿？ 对了，他是昨天回的国，今天是他回国后的第一天，可闻臻没想过他会出现在酒吧。 原文他是陪穆凡一起来上班的，如今没有了这层“陪同”关系，在闻臻的预计里，就算今天是厉绍渊例行到酒吧坐镇的日子，他也只会待在二楼休息间，怎么会下到店面里来呢？ 看，莫名其妙生长的剧情又出现了吧。 厉绍渊冷着一张脸，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刚才闻臻和那个叫穆凡的omega有说有笑的互动画面他全看在眼里，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是室友，那次校园讲座，闻臻也是和那个omega一起上的台。 稍微回忆一下，厉绍渊就发现原来闻臻和omega的交集这么多！几乎每件事他们两个都在一起。 只是之前他没留意。 走进自己的酒吧，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说是“随意”找的位置也不尽然，虽然厉绍渊主观上不承认，可他下意识走进了穆凡负责的桌台区域。 否则别处明明也有空位，他怎么不去那些空着的地方坐？ 要问这是什么心理？大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厉绍渊的下意识中就是想贴脸看看omega是怎么和闻臻互动的，就刚才观察到的结果而言，他觉得omega对闻臻有着异样的热情。 可同时，厉绍渊也没发现自己下意识中就皱紧了眉头，脸也严肃得可怕。 本来他这个人的气质就天生带着压迫感，温和的时候都只能消减一部分，就不必说板着脸的时候了。 现在独自坐在桌台的男人，简直犹如一台贵重的冰箱，汩汩冒着寒气，而且这寒气还是黑色的。 寒气也有另外一个名字，生人勿近。 穆凡看到有新进来的客人坐进了桌台，马上过来点单，还没走近，已经被强势alpha的气息压得汗毛倒竖了，定睛一看，这居然是自己的老板！ “厉绍渊学长...您...”穆凡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老板出现在自己的酒吧，并且好像要点单的样子，有点不太正常，但又好像是正常的...“您要点单么？”omega只憋出这么一句。 “一杯温水。” 厉绍渊没有想要刻意为难omega的意思——那样也太掉价了，只是天然的气势逼人，让他维持温和的口吻，也听起来威压十足。 这不是穆凡能承受的，omega点点头就赶紧退下了。 而厉绍渊心里则还在盘算omega和闻臻的关系，他记得，早先他让尹白向闻臻抛出橄榄枝时，男孩是没有来厉氏集团工作、哪怕是做实习生的意向的，后来却又报了名。 本以为是那场校园讲座起了作用，可厉绍渊现在生出一个他非常不喜欢的，会令他不爽到极点的念头——闻臻不会是为了这个omega吧？ 正如尹白所预料的那样，alpha不会处理和对待感情，在这方面，厉绍渊是一个低于平均水平线的笨拙而青涩的萌新。 但一般的萌新，又绝对没有这般强大的压迫感和占有欲。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厉绍渊的心脏就像被包裹起来的活火山，岩浆滚滚，无处喷发。 浇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又烫又疼。 可是他的外在又掩饰得太好，别人除了畏于威压不敢接近，根本是看不出内里沸腾的刀山火海的。 闻臻就是这样。 他眼看着厉绍渊一路走进来，试图盘清一个“厉绍渊今晚为什么会出现”的逻辑，可在他认知范围以外的剧情，变数太多，压根无从盘起。 只能看出来男人今天晚上的心情不是很好，估计，是工作有关的原因吧。 再一看厉绍渊坐的位置，竟是和原文一样，在穆凡负责的桌台区域，闻臻都有些无奈了，想说这就是避不开的机缘巧合么？ 时针转动，时间来到七点半左右。 一个醉醺醺的大概四十出头的男人从包间走出来，不知道是生意场上失意了，还是感情受了挫折，整个人一边冒着酒气，一边冒着怨气。 与他同行的几人已经先走出了酒吧的门，唯这醉汉还赖在原地转转悠悠的。 他这间包间，正是穆凡今日负责的范畴。 omega进去收拾卫生，出来时手腕被人抓住，抬头一看竟是这醉汉肥腻的嘴脸凑在面前。 男人扯住穆凡细瘦的胳膊，作势就想强吻。 说时迟那时快，调酒台后的闻臻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眼疾腿快地冲过去，在omega拼命挣扎并几乎要被亲到的时候，两手护住人的双肩，往后一扯，把穆凡抢到了自己身后。 醉汉保持不了平衡，一个踉跄，险些趴地上。 等他稳了稳身形，冲着前面正想破口大骂，却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个更标致的！ 不，这个是这里最漂亮的兔女郎。 肥腻的醉汉堆出猥琐笑脸，伸手想摸闻臻的前胸，闻臻躲开了。 醉汉不知死活：“诶嘿，既然你想代替他，那我一定满足你，来，先让哥哥摸摸你后面的小尾巴。” 每一套兔女郎制服都有一个配套的尾巴，圆圆短短的，做成兔尾巴的形状。 这中年男人指的应该是这个。 咦惹，闻臻觉得像掉进了猪油罐子里一样恶心。但这猪油罐子却偏偏要往他身上扑，第一次躲开了还不够，手还想往他胸前伸。 闻臻快速转了转手腕，看来他的附赠技能又不得不拿出来展示了。 本来今天他不打算闹出大动静，更不想动手打人的，谁知道色胆包天的人无论书里书外都色胆包天。 然而，不等闻臻施展出跆拳道黑带的水平，已经有个身影在他之前扯住了老色鬼的衣领，一拳招呼在脸上。 醉汉痛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鼻血从嘴角两边一起流下来。看样子是鼻梁断了。 是厉绍渊。 本该打断王玹鼻梁的那一次，在今天补上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22 厉绍渊点的一杯温水送上了桌。 看omega把水端到自己面前，紧张、局促，然后又匆匆逃离的样子，厉绍渊简直想笑。 难道他是老虎么？还能把柔弱的omega吃了不成？ 他的心情实在是太不爽了，抬起水杯，一口气灌下大半——尽管以他现有的肠胃状况，厉绍渊也知道其实不该这么猛地饮水。 酒吧的桌台区，灯光都是偏暗的，调酒台的顶光比较亮，所以厉绍渊能在暗处望着闻臻的一举一动，闻臻却难以察觉他的视线。 而且，过了19点的时钟还在不停转动，闻臻全神贯注的做着准备。 落在厉绍渊眼中，难免有这种感觉——闻臻是不是也对那个omega有着异样热情啊？ 心头火山岩浆的酸和热上升了一个度。 于厉绍渊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即便是小时候对母亲和家庭的怨恨也没有这种感觉。 愤恨是痛的，但现在，是酸的。 这种酸在一桌之隔的包间过道发生骚乱时戛然而止，厉绍渊扭脸一看，是去包间打扫卫生的穆凡被个醉鬼缠上了。 这个倒霉的omega，上一次也是他遇上类似的事。 厉绍渊正要出手制止，有个人在他前面抢先了一步，便是闻臻。穿着兔女郎制服的男孩把omega扯到身后，像一只兔子护着另一只兔子。 抛开私人感情，这个画面其实有几分萌萌的... 闻臻的那张小脸，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会打架，即便不穿那可爱的制服。 厉绍渊已经完蛋了，闻臻现在在他眼里，哪里都是可可爱爱的。 而那醉鬼也没把闻臻的阻拦当回事，反而得寸进尺，五段三粗的手指要朝男孩的胸前摸去。 那一瞬，厉绍渊心中的火山，终于喷发了。 强势的alpha一只手就能拎动中年的胖子，一手攥住衣领，一手狠狠把拳头砸在对方的鼻梁。 而在人捂着鼻血喷发的鼻孔，痛叫着满地打滚时，厉绍渊就跟自己只是伸手驱赶了一下蚊子般从容地整理了袖口，对着两个年轻人问道：“没事吧。” 当然，更多的还是问闻臻。 两个年轻人都被这瞬息万变的局势惊呆了，穆凡甚至在厉绍渊出那一拳的时候生理性惊叫了一声。 闻臻则是没想到厉绍渊会出手，原文里他是为了自己的omega，现在情节对应不上。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也不是对应什么情节，闻臻上前查看了一下厉绍渊的手，呼...老天，幸好厉总尊贵的手没什么损伤。 闻臻的手指温度比厉绍渊要偏凉一些，触摸在alpha刚才握拳的手背上，软软的，也痒痒的。 看人关心的神色，厉绍渊酸胀的情绪，有即将不治而愈的趋势。 闻臻挺不好意思的，有种本该自己打的架落到别人身上去了的感觉，而且看那醉鬼受伤的情况，可比原文描写的严重呢。 他有点担心这会给厉绍渊造成不便，“...厉总，你，这...这会给你舔麻烦的吧...” 总觉得厉绍渊树敌颇多，明处暗处都有人等着针对他。 一个公司的首脑打人这种事件，就算他十足的是出于正义，但添油加醋传出去，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站在闻臻的角度，多少有点厉绍渊是卷进来背了锅的感觉。 “你是在替我考虑？”厉绍渊重点偏颇。 “对呀。”那不然呢。闻臻被问得莫名。 原来，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的时候，对方一点的考虑和关怀，也能让人的心情彻底转好。 过山车一般的体验，于厉绍渊更是陌生。 他亲自查看了醉鬼的伤势，只有鼻梁断裂这一处，叫了一个安保人员过来，送中年胖子去医院。 一切后续的处理，厉绍渊都胸有成竹，他对闻臻道：“不用担心，这个人我认识，最近生意失败，被老婆甩了，这才来借酒浇愁，钱可以摆平。” 厉绍渊的意思是打算私了。 对方要求的赔偿，他拿出钱来赔就是了。那生意失败的醉鬼说不定还乐意得很，被厉总打一拳，拿到的赔偿金比他能挣到的都多。 很难说不是一种非典型碰瓷。 总之这种loser都摆不平，还要没毕业的学生为之操心的话，厉绍渊自己就第一个看不起自己。 大概十分钟后，男人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一丝不苟地穿上，然后让闻臻和穆凡去换衣服，“走吧，送你们回学校。” 酒吧里出了这么档子事，今晚的营业就提早结束了，厉绍渊是开自己的专车来的，现在要送两个学生回海城大学的宿舍楼。 闻臻本想推拒来着，厉绍渊执意要送。 厉绍渊给出的理由是：“你们两个今晚遇到这种事，你们都是我的员工，我必须确保你们安全回去。” 理由给的是很好，厉绍渊说这话的时候是在酒吧里，朱蒂也听着。 可朱蒂忍不住产生疑惑，虽说他们老板对员工吧，是一向不薄，可发生点什么状况就必须亲自确保人家安全回到住处的，这还是第一次。 讲道理，他们店里平时也不是没发生过冲突，可也没人得到过这种待遇呀，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俩小孩儿还没毕业，而其他人毕业了吧...？ 以女人的直觉，朱蒂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车子开往学校的路上，闻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不为别的，就因为厉绍渊送他们回来的这个举动，并不符合“感情线be可能性降低”的要求。 闻臻一直悄摸地左右观察，生怕穆凡亦或是厉绍渊生出一点对对方的特殊在意，好在目前来说是没有这般苗头。 刚才上车时，闻臻本是打算和穆凡一同坐在后排，可厉绍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戏谑道：“你们还真让我给你们当司机呀。” 两个小年轻面面相觑，的确，从社会礼仪的角度来说，怎么能让老板以及好心送他们回来的人独自在前面呢。 这就得决出一个人上副驾驶。 穆凡胆子小，面对厉绍渊的气势，显得有些怕怕的，那闻臻顺理成章坐到了前排。 把厉绍渊和穆凡隔开了，这样他心里也踏实。 而驾驶座上的厉绍渊看到小beta主动坐上前排，自然是很满意。 总裁的专车平稳行驶，车子里气压低低的，无人说话，主要这是厉绍渊的车，厉总不开口的话，其他人当然只敢沉默。 或许厉绍渊也觉得这样的沉默无趣而尴尬，该有点声音中和下，遂打算说些什么。 只是，这一开口，便主打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你们，是情侣么？” 想要更进一步，总得搞清楚目标人物当下处于什么状况吧，这和厉绍渊在生意场上的作风一致，单刀直入、直击要害，他也琢磨不出什么更好的说法了，直接问就是最简洁有效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23 车上的两个年轻人皆是一愣。 穆凡很快就红透了脸，然后摇头摆手地否认，那个害羞劲儿，倒很像是被说中心事的。 闻臻则是问道：“厉总为什么问这个呢？”您...您是想知道穆凡的情感状况吗？ 相比之下，闻臻的关注点就显得比较清奇，可这也难怪他，好端端的厉绍渊突然问一句关于情感的状况，作为be剧情阻止人，闻臻当然打起最高级的警惕。 如果忙活了半天，厉绍渊还是在他监控不到的缝隙里对穆凡产生了好感，那闻臻和系统都成了最大的小丑。 好在厉绍渊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不是为了探知omega的情感状况。 至少，从厉绍渊的回答来看，不像。 他说：“你们两个都在我的公司实习，而且是同一个部门，根据规定，同部门情侣的情况，是不允许的。” 在omega摇手否认时，不开玩笑，厉绍渊有一瞬间心脏捏紧，然后又狠狠放开的感觉。 可以类比做劫后余生的舒快感。 难以想象，如果刚才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厉绍渊会是怎样的情绪，他自己也难以预计。 但同时，厉绍渊也是个极其敏锐的人，穆凡含笑羞涩、少男怀春的模样，他也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 就omega那个反应，厉绍渊不认为是对闻臻没那方面意思。 闻臻的反应就是纯粹的坦荡，据说beta天生对情感的需求本就低于其他两种第二性别，他们钝感、自由，这一点在闻臻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厉绍渊双标，他觉得闻臻的钝感和自由也是很可爱的。 至于临时搬出来的这条借口，一方面公司确实有相关规定，另一方面，厉绍渊也存了私心。 他的私心就是闻臻和穆凡离得远远的，不要做情侣，也不许做情侣。 很快，海城大学到达，厉绍渊直接开车到他们宿舍楼下，闻臻下车时跟他躬身道了谢，“厉总，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厉绍渊本是还想再送他几颗口香糖的，可在场还有别人，区别对待不是上策，所以厉绍渊只能正常地跟人告别：“回去吧，今晚的事情会摆平的。” 闻臻点点头。 第一次在心里生出实感，想说怪不得什么类型的小说男主都喜欢写成霸道总裁，霸总确实可靠。 眼看厉绍渊的专车再度启动，伴随着引擎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闻臻打算去旁边的超市买几个面包，做明早的早餐，穆凡和他一起。 闻臻顺便就对omega分享了自己的感触：“厉总...很可靠呢，你选厉氏集团，可真是好眼光。” 然而，对omega的夸赞没有得到回应，闻臻转头一看，才发现站在旁边的穆凡，竟是一脸发呆相。 对了，他想起来，自从车里下来之后，穆凡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发现对方注意到自己不寻常状态的穆凡，一时间有些羞窘，连忙指向20号楼那边的超市道：“我，我去那边买点东西...臻臻你先回去...” 20号宿舍楼的楼下有一个相对大型的超市，有一些日用品只能在那边的超市买到。 可闻臻想了想，想不出穆凡有什么用品是现在这边超市买不到，非得到那头买的。 有些奇怪。 但他的好奇心总是点到即止，对深入了解别人隐私一向没有兴趣，买到自己想要的面包，又带了瓶矿泉水，返回宿舍了。 再看穆凡这边，他并没有去20号宿舍楼下的超市，而是顺着鹅卵石路走到学校的操场。 现在是晚上9点多，操场上人很少了，晚风一吹，很适合想散心的时候来走走。 穆凡就是这么想的，刚才他跟闻臻撒谎了，他根本不是要买什么日用品，而是心里乱糟糟的，急需疏通整理。 混乱的起因，就是厉绍渊学长那句，“你们是情侣吗”。 这句话就像锋利刀片的一角，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悄悄膨胀的隐藏心情的气球一下给戳破了。 omega猝不及防的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他，应该是喜欢闻臻的吧...就算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也至少是有好感，这一点，穆凡自己当然最清楚。 omega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但是跟闻臻在一块儿，他感觉踏实而自如，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而与之相对的，如果长时间见不到闻臻，他就没有那么开心。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穆凡自我判断。 今天闻臻将他从那个混蛋手中抢下，将他护在身后的时候，穆凡是多么自然而然的心安。 可是，穆凡又有点害怕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闻臻了。 他们两个...omega仔细思考，觉得并不合适。他承认，他是蛮看中金钱，那样的家庭条件，也实在由不得他清高，做出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 其实在穆凡考上大学之后，正式入学之前，他的母亲就告诫过他，也在母亲的告诫之后，omega有了一点埋根在心里的潜意识。 要么不谈恋爱努力挣钱，要么，尽量找经济宽裕的对象。 原文中穆凡对厉绍渊深切痴迷的来源，多少是跟男人的多金脱不开关系的，而文中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则是因为渣攻贱受的感情线本来就是绑定好的，按照既定感情线走，有些特征就会被掩盖。 可人设是联通的，所以穆凡这会子才会正儿八经的思考这些。 而他思虑中的另一个主角，现在已经回到宿舍，开门之前听到了系统的通报：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降低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滴声响起，意味着任务进度突破六成，闻臻合计了一下后面的情节点，觉得距离系统解绑、恢复自由身，以及成为千万富翁不远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30 第24章 从海大校门驶出，开车往自己的房子行进，厉绍渊这一路上都在琢磨闻臻和穆凡的关系。 现在看来两人确实不是情侣，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厉绍渊要的，可不止是他们“现在不是情侣”。 想来想去，空想无益，还是直接问个答案更有效率。 因而车子停好后，厉绍渊在走出车库的同时已经给朱蒂发了消息，现在不到22点，朱蒂肯定也刚到家不久。 厉绍渊：【闻臻兼职表现如何？他和穆凡的关系怎么样？】 alpha已经在尽量委婉了，他想要知道的，就是闻臻和穆凡在酒吧的工作环境中关系如何。 根据现有的关系状况，判断后续会不会有苗头。 厉氏集团公司内部的氛围怎么也是偏严肃的，真情侣也不敢在公司内部有什么越矩的大动作。 可是酒吧的氛围不同，如果要问哪一处展现的更贴近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那无疑是在SERENA了。 朱蒂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老板我建议以后招人就按闻臻的模板招，流水大大的有。】 【那俩小孩儿的关系……（思考.emoji）挺好，他们是室友。挺像小情侣的，好多人都误会，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是。 未来嘛，说不准。感觉小穆有喜欢小闻。 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八卦.emoji）？】 文字下方配上一个吃瓜表情包。以朱蒂灵敏的直觉判断，她上一个直觉就是没错的，她的老板，一定是对那两个小孩儿的至少其中一个感兴趣。 只不过是闻臻还是穆凡，目前还不好定断。 按照他们老板的喜好……老板的审美一直前沿而巅峰，朱蒂大胆判断，更好看的应该会更受青睐吧。 可是也不好说，他们老板这样得天独厚的alpha，说不定柔弱的omega更能激起他的保护欲呢。 而手机另一头的厉绍渊，看朱蒂这么问，她察觉到了什么，自然心知肚明，他没打算否认，也不会肯定，只再回复自己的酒吧领班道：【少废话。】 朱蒂便发过两张图片来。 都是最近一星期内拍的，闻臻和穆凡分别的兔女郎照片。 朱蒂一直有随手拍照记录生活的习惯，每个酒吧职员穿上制服的留影纪念都能在她相册里找到，现在把两位年轻人的图片打过去，也算投其所好了。 而上一秒还在让人少说废话的厉绍渊，下一秒就不得不承认，他亲自选出来的领班，确实很有混职场的优势 而且抓拍技术一流，照片里刚换上兔女郎制服的闻臻，身后的绑带还有一根是没有系上的松散状态，耷拉在蓬蓬的裤腿边，他一只手朝后，脸也侧过45度，要去够这根耷拉的带子。 朱蒂正在这时候按下了快门。 闻臻发现摄像头对着自己，眉眼弯弯地比了个“耶”。 又是一张极度鲜活的图片，和上回脸上贴着纱布的那张一样，点开放大就直接击中厉绍渊的心。 朱蒂应该再去发展一份副业的，她可太适合给人拍照了。 厉绍渊长按闻臻那张照片，点击保存，结束了与朱蒂的对话。 这场对话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证明了厉绍渊没有看错，穆凡对闻臻确实有那方面意思，对厉绍渊来说，好消息是闻臻目前没有也表现出这种意思。 坏消息是，旁人很容易误会他们是一对小情侣。 “小情侣”三个字，叫厉绍渊极度不爽。 他又点开闻臻的朋友圈——厉绍渊和闻臻是没有微信好友的，但公司的工作群可以找到男孩的头像，加上闻臻朋友圈不设置隐藏，陌生人也是公开可见的状态，厉绍渊能浏览到他近期的动态。 除了聚会照片，剩下一应是打游戏的记录，搭配的小表情和语气词都十分可爱。 厉绍渊一边滑照片，一边不自觉地微笑。 也从这些动态以及闻臻的头像和个性签名中确定，他确实是单身状态。 而这时，手机震动，微信对话栏中有新消息发进来了，厉绍渊退出去查看，看到是尹白发来的信息。 【厉总，瞧我遇到了谁……（现场照片）】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铁血打工人尹白也终于能抓着一点空档跟女朋友约个会，尹秘书的女朋友跟他从小认识、青梅竹马，性格是温柔邻家的那一挂，平时尹白的工作太忙了，要不是两人感情基础深厚，应该早就被女孩子踹了。 所以难得的约会日，尹白当然要带媳妇儿吃好的喝好的。 尹白租住的公寓附近最高档的消费场所，要数那间并不完全对外开张的茶室，得有vip身份卡的人才能入内消费。 吃完晚饭后，尹白还想再带媳妇儿享受一顿晚茶，遂选择了这间茶室，刚好，尹白也是有vip身份卡的。 谁知道事情这么巧，尹白二人在茶室的普通桌台坐下后没多久，门口走进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尹白还都认识，秦氏集团的大小姐秦康晴，薛氏集团的独公子薛林。 偏偏这两人都跟他们总裁关系匪浅。 尤其是秦小姐，不是已经自称厉总的未婚妻了么，厉总和薛林不对付几乎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她还和薛林单独相约，不是太奇怪了吗？ 尹白满心狐疑。 也幸好茶室晚上光线昏暗，他坐的又是靠窗的桌台，位置不起眼，薛林和秦康晴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个厉绍渊的秘书。 尹秘想着拍个证据给总裁发过去，刚举起手机，好巧不巧薛林的视线朝这边转过来，他只好顺势坐到女朋友旁边，装作两个人在自拍的模样，把背后的一男一女也框进了画面。 截出那一半的画面，给厉绍渊发了过去。 厉绍渊看到秦康晴和薛林一前一后要进入包厢的样子，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个表情的意思是，果然如此。 一个月前，尚未出发东南亚时，也是厉绍渊严正警告秦康晴之后，尹白曾为此担忧地跟总裁聊过：“秦氏手上那笔资源，他们握着合作主动权，厉总，你和秦小姐如果扯破脸，会不会真的不太好。” “影响肯定会有，可正因为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对于我们有利的影响，从一开始就难以创造。” 厉绍渊和秦康晴正面硬刚的那一段，除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以及喜欢的人，也更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他跟秦康晴“扯破脸”，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丢失一桩合作，可若是任由秦康晴以这桩合作为由头，长期的拿捏住他，那更是严重的得不偿失。 毕竟那笔资源的合作，就不是一项短期合作，时间越长，相当于送到秦康晴手上的筹码就越多。 以厉氏集团如今的霸主地位，一笔非必要资源的合作，甚至比不上查清楚背后跟秦康晴私联消息的是谁重要。 今晚尹白的照片发过来，答案就确定了。 厉绍渊一直就最怀疑薛林，现在是狠狠的证实他的猜测果然如此了。 茶室那边，薛林和秦康晴进入了包厢，秦康晴的表情并不好，她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搞什么飞机？你跟我说，厉绍渊和那个beta有一腿，他还会带他一起去东南亚，可结果呢？人根本不在名单上，更没有一同出行，你是不是耍我呢？” 秦康晴当然要生气的。 听了薛林的话后，她去厉氏集团施压，却根本没在名单上看到那个beta的名字，当时秦康晴心想，或许厉绍渊是打算偷偷把人带去，不写上名单，是对那个beta的保护。 可一个月回来，厉绍渊的团队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随着一个叫“闻臻”的人。 这搞得人家两人清清白白，秦康晴反倒像无理取闹的泼妇。 也使她在厉绍渊处碰的一鼻子灰成了活该。 那秦大小姐怎堪忍受呢。 自然要找向她谎报军情的罪魁祸首兴师问罪了。 “你弄得我在厉绍渊面前抬不起头！他要是真放弃这桩婚事怎么办？薛林我告诉你，到时候你来付出代价。” 薛林其实也是一个大大的不理解…… 他的盘算居然出错了？厉绍渊看上的那个小beta居然没被他一同带去东南亚么？ 这跟他所认识的厉绍渊的作风可不太像，厉绍渊哪里是这种道德感排第一的人呢？ 不择手段才是他的画风呀……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想借秦康晴这个“未婚妻”之手揭露厉绍渊一个大绯闻，给厉氏集团青年总裁制造一波舆论冲击的计划落了空。 薛林也是脑子转得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反正他已经可以确定厉绍渊就是对那个叫闻臻的实习生别有居心，那只要是有关感情的事，厉绍渊的这番心思就始终藏不住。 薛林就打算在这上面推一把，所以他对秦康晴道：“晴妹，你的未婚夫如果没有和别人搅和不清的话，那就是你大大的好消息呀，我得恭喜你。” “同时呢，我也给你个建议，既然没有外在阻力，不如就赶紧把订婚提上日程吧。” 秦康晴表情好转，过了几秒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倒不是秦氏继承人真就这般愚蠢的被薛林拿捏利用，而是薛林这个提议，刚刚好就说到了秦康晴的心尖上。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第25章 那天的酒吧风波之后，闻臻结束了为期一周的酒吧兼职体验活动，日子又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一个星期。 到了新一周的周一，作为实习生去公司上班的轮回，又开启新的一轮了。 实习的日子总体已经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以来，闻臻和穆凡的上下班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这不，星期一的早晨，两个人又吃完早饭后一起来赶公交车。 早高峰的公交车人蛮挤的，这种时候闻臻会再度庆幸自己1米85的个子，可以稍微呼吸一点人头上方的新鲜空气。 这时候，车上的小屏幕播放了一个广告，是以“家”为主题的广告，画面里每个人都穿的红彤彤的，明明新年已经过去很久了。 闻臻对这类温情向的广告，一向不会投入太多注意力，他视线移向窗外，迫切的想要赶紧下车，想要呼吸真正的新鲜空气。 然而旁边的omega，却似乎被触动了情绪。 “哎，臻臻，我发现我真的好久没回家了。”穆凡有些低落。 omega从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开始就在勤工俭学，寒暑假也没有停下来，掰着指头算算，那么多节假日，还真是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穆凡的性格是最容易内耗的那种类型。 平时不经意间也可能有某件事情触及到他的多愁善感，相处半个学期，闻臻非常习惯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omega提到“家”这个字时的多愁善感，却莫名让闻臻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下了车，从街对面的车站往公司大楼走。 过了马路，已经进入公司地域的范畴，距离通向室内的旋转门只有不到十米。 突然，穆凡手机铃声响了。 omega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为【妈妈】，滑动接听键，放到耳边，几秒钟后，脸色大变。 闻臻也正是在这一刻想通自己“不祥的预感”源自何处了。 原文主角受的父亲病情突然恶化的时间点，对应过来应该就是今天！ 而主角受父亲病情的恶化，也是推动主角攻受感情线发展的第七个剧情点。 根据系统给出的说法，任务推进到50％后，下面的剧情点，则是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至于原文，是这样表述的： 【啊—— 穆凡从睡梦中醒来，满头的湿汗，睡衣的领口也全都湿透了，他茫然地扫视周围，发现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寝室里的其他五个室友，还呼呼的沉浸在睡梦中。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4：49。 他是做噩梦了。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重新躺回床铺，他刚才梦见自己的手被肥腻的中年男人钳着，而对方肥厚冒油的嘴唇正要不管不顾地强吻上来…… 老天，这真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噩梦。 但夜有所梦，正是日有所思的结果，距离穆凡在酒吧第二次被骚扰并没过去多长时间，而那一幕幕却像梦魇般天天缠在omega的睡梦里。 每到这种时候，穆凡就会掏出手机，点开厉绍渊的微信头像，聊天记录里有厉绍渊平时给他发的语音消息，一听alpha的声音，他的心就安定下来。 现在也是。 戴起耳机听学长的声音还不够，omega还找出自己偷偷存的学长的照片，放大图片之后，轻轻地亲吻屏幕。 说真的，那天学长将他从魔爪中救下的那一刻起，穆凡眼里的厉绍渊，就仿佛闪闪发光的一个天神了。 连omega自己都讶异，他竟然可以崇拜、恋慕，和想要依赖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可惜好景不长，独属于穆凡的感动没有持续几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商业圈。 这个消息本身没什么，是因为主人公备受瞩目，相关消息才会呈炸裂之势。 总之，厉氏集团的青年总裁厉绍渊，要举行相亲宴了。而相亲宴的另一名主角，则是秦氏集团大小姐秦康晴。 所有人都说，所谓“相亲”，只是两家走个过场，找个名头把事情定下来，然后就该订婚领证了。 消息传到穆凡耳朵里，……晴天霹雳。 他无数次想给alpha发个消息，问问他传言是不是真的，可每每手指摁在微信头像那一栏，却就是下不了手。 他哪里有资格去问呢？人家是大财团的继承人，厉家长辈钦定的好对象，而他又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新的一周都已经开始了。 今天是周一，穆凡和平时一样挤公交到公司大楼，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他的脑子被“厉绍渊即将订婚”的这件事完全占满。 周围的其他事情好像已经挤不进他的世界，连被左右两边的乘客几乎挤成夹心饼干，omega都仍是呆呆垂着脸，给不出别的反应。 直到下了车，他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 因为街对面的路边，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堪堪停下，穆凡认得，那是厉绍渊的专车。 现在好像只有和厉绍渊有关的元素，才能挤进他的世界。 可是一想对方马上和秦小姐订婚的事，穆凡的心绪又马上down下去。 厉绍渊也看到了街对面的人，惯常的冰块脸，相对温和下了几个度，厉绍渊还特意在路边多等了一会儿。想等着omega主动跟他打招呼。 成熟的霸道总裁，也会有一些幼稚的小恶劣。 然而，omega却更完全看不到他似的，径直从alpha前面路过了……头也不回。 穆凡其实是不敢回头，他好想看到厉绍渊学长的脸，却也好怕看到厉绍渊学长的脸，别说打招呼了，就是现在离这个男人近些，他已然乱做一锅粥的心情和绷紧的神经，怕就要全线崩塌。 他能做的，只有逃。 可还没有逃出几步，距离公司旋转门不到十米距离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他的母亲打来的，穆凡赶紧接了起来。 “小凡啊，医生给你爸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你爸不行了……！呜呜呜，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你快回来，见最后一面了吧。” 晴天霹雳之外还有晴天霹雳，穆凡在听完母亲的话后，手掌一松，手机脱落，直直摔在了脚边。 厉绍渊从远处看到omega的神情不太对劲，便走到了人身边。 “怎么了？”厉绍渊问。 alpha一句带有淡淡关怀的询问，击溃了穆凡所有防线，他颤颤巍巍地抓住厉绍渊的袖口，抬脸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我爸爸不行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说话间，双腿也站立不住，软软的往下倒，幸好厉绍渊接着。 omega跌坐在地上，又看到厉绍渊学长还在自己身边，一头扎进了人怀里，痛哭起来。 厉绍渊也感觉有些突然，胸前衬衣的位置已经被omega的眼泪沾湿，他只能轻声安慰：“别哭别哭，我来想办法。”】 厉绍渊不是妙手回春的医生，他能想的办法，就是把穆凡的父亲转院到流川市这边的一流医院来。 穆凡老家的医生们也是这么建议的，说病人需要手术，但在他们这种小乡镇里，根本没有能支撑这种手术的设备。 更别提顶尖手术水平的医生了。 可问题是，转入流川市医院进行手术，固然可能有一线生机，但转院需要的费用呢？那么大一台手术的费用呢？如何联系到医术最精湛的医生呢？ 这些就是厉绍渊能想的“办法”。 但是原文之外，现在和穆凡一起从街对面走过来的，是闻臻，看到穆凡接完电话后脸色突变的，也是闻臻。 砰，手机从omega的手掌中脱落，直着摔落地面，屏幕四分五裂。 穆凡开始站不稳了，闻臻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人不至于摔倒。 而穆凡看着闻臻的脸，眼眶中瞬间渗满了泪水，声音哽咽：“……臻臻，医院给我爸下病危通知书了，说他不行了……” “呜呜呜，怎么办臻臻……” 小年轻的哭声很快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毕竟是在公司正大门的门口，大家以闻臻和穆凡为圆心，将这块地方团团围住。 一看就是典型的发生什么热闹了，围观群众在围观。 厉绍渊的车子刚一停下，车里的人就被车外的这番光景所吸引。 专车司机说：“厉总，您瞧，那是发生什么事了？” 厉绍渊当然也看到了聚集的人群，这是在他的公司大门口，他当然该第一个上前去瞧瞧。 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带着一点疑惑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等距离比较接近了，厉绍渊才猛然发现，被围在正中的两个人他都认得。 其中一个还是闻臻！ 这个认知生成后，厉绍渊第一时间加快脚步，拨开人群走到了事发中心。 分明此刻瘫软在地、放声大哭的是穆凡，但厉绍渊却是一把扯住了闻臻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语气带着几分除了厉绍渊自己外别人难以察觉的焦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闻臻被人群中忽然拉住自己的男人怔住，来不及反应他为什么出现了，但同时也宛如看到了救星。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厉绍渊帮得上忙。 “厉总，您知道咱们流川市比较好的医生要怎么预约吗？”闻臻将前因后果简单对厉绍渊解释了一遍。 第26章 闻臻的计划，是先把穆凡的父亲从乡镇医院转到流川市的医院来，然后进行手术，费用方面，他先垫着。 ——卡里是有六百万的，应急应该够了。 只不过人脉这方面，尚未毕业的大学生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求助厉绍渊了。以厉总的身份和社会地位，预约个水平不错的医生肯定不是难事。 可当闻臻把自己的计划这般说出来安慰穆凡时，厉绍渊却又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胡闹！你能拿出什么钱，你垫什么。” 在厉绍渊眼中，闻臻就是个还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没毕业的大学生。 关于闻臻的家庭背景，他也了解过，平时不愁零花钱，可要临时拿出那么大一笔支援别人的手术费，靠小beta的零花钱？ 别逗了。 厉绍渊显然是不甘于只当一个“被求助”的人脉角色，他对闻臻道：“你把他拉起来，先进楼再说。” “后面的问题我来解决。” 厉总金口玉言，这可不是一句空话，闻臻把穆凡带进大楼里的办公间后，omega在座位上失魂落魄，而厉绍渊已经在办公间外面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穆凡老家所在的乡镇，本来也就在海城的周边，只要医院的床位联系好，当天便可快速转院。 厉绍渊平时做体检一类事情时，是有私人医生的，而他的私人医生又是在一家私立医院供职，其实，最方便的做法就是把穆凡的父亲直接转到这间私立医院来。 可厉绍渊最终选择联系一家公立医院。 理由是：“那边太贵了，他还不了钱。” 私立医院的费用太过高昂，就算借钱把手术做了，穆凡和穆凡的家庭后续要把这笔钱还上应该也很困难，选公立医院是最好的。 而且好消息是，厉绍渊在公立医院也确实有认识的医生。 至于这一系列的费用，厉绍渊当然是不会让闻臻一个小孩儿出的，他全权承包了。 这些事宜他甚至没有交给尹白去联络，而是亲自站在三楼的办公间外头，十分钟之内，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定了。 同时，也算引起了整个公司的围观。 今个儿厉氏集团总部公司的同事们都有眼福了，先是实习生在门口痛哭引起围观，再是总裁为此亲自善后，大家都有一种“这新鲜的瓜吃都吃不完”的感觉。 工作间里，许多人围绕omega身旁安慰，其中就有这么说的：“小穆别难过了，你瞧，厉总亲自出马帮你把事情摆平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厉总亲自出马这件事，本身又是另一个热点。 正如朱蒂所说，虽然厉绍渊待下属一向不薄，可凡事亲力亲为，尽心到这个份上的，是绝无仅有。 吃瓜群众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激荡起了讨论。 没有围聚在穆凡身旁的同事，甚至延伸出了这样的说法： “……嘶，总裁怎么对那个实习生这么好啊？他有对别人这样好过么？” “我来公司两年了，据我所知，没有。但是那个实习生家里困难嘛，别人也不是一样的情况呀。” “咦……总裁会不会是喜欢小穆诶……？” 尹白跟随厉绍渊近旁，风言风语难免会被他听到耳朵里，身为合格的职场人，尹秘书深知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个道理，闲言碎语是无法免除的。 他只是心里默默吐槽：厉总确实有喜欢的人，但喜欢的另有其人。 而这个“其人”，偏偏和吃瓜群众的思路不谋而合。 厉绍渊为什么这么热心呀？是因为这是“公司职员”的困难，还是因为这是“穆凡”的困难？ 难道忙活了半天，厉绍渊还是看上omega了不成？ 这就是闻臻的心理活动。 不过这样的活动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日常的工作还要继续。 闻臻特意向陶经理打了报告，申请今天一天从四楼工作间搬到到三楼来，穆凡这状态他不放心，需要人陪着。 陶素同意了。 其他同事们短暂看了热闹后也就散开了，各自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 包括现在正乘坐专属扶梯上四楼的厉绍渊。但上楼的过程中目睹了闻臻收拾东西特意去陪伴穆凡，厉绍渊眼睛眯了眯，脸色又开始微妙的不好看了。 尹白见状，提了个一定能让总裁心情舒畅的提议：“厉总，那边乡镇的医院转过来不会要太长时间的，今天之内就能到，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毕竟是您一手促成的事儿，而且慰问和体恤实习生，也是咱们的企业文化、优良传统嘛。” 这建议果然是正中厉绍渊的心窝。 男人点头，“有道理，到时候得去医院一趟。” 周一的时间难熬，而这一天于穆凡而言，便是尤为的煎熬，对闻臻来说也差不多，因为他在omega旁边陪着，看人坐立难安、心神不定的样子，心里也无法独自好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可穆凡这边还没有收到成功转院的消息。 闻臻带他到旁边的麦当劳门店里坐着，一人点了杯热饮，穆凡却是吸管含到嘴巴里了，也什么都喝不下。 终于，19点出头时，医院来消息了，通知穆凡病人转院成功，能拿主意的家属尽快赶到医院。 omega用破碎的手机屏滑开这个消息时，几乎就要哭出来。 闻臻制止了他，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别哭别哭，我们赶紧到医院去，等你爸爸安平下手术台你再哭。” 抓着人的小臂往麦当劳外面走，闻臻的另一只手是拿着手机打算滴滴叫车的。 然而刚一走到门外，一辆已经有些熟悉的高级轿车就停在了正前方，车子驾驶座西装革履的男人招手让他们上车。 “去医院的是吧？跟我走。” 闻臻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两下，也没有多余废话，抓着穆凡就上了车。 到了医院，穆凡的父亲已经送进了急救室，抢救手术也开始一段时间了，omega的母亲等在外面，一见儿子的面，两人抱头痛哭。 闻臻本来是和穆凡站一起的，但这种痛哭的场面，E人如闻臻，也总有一点难以招架。 他默默退了出来，走到走廊上，给母子俩留出空间。 厉绍渊就更是受不了哭声了，连小孩子打针时的哭闹，他都觉得会被逼疯，早早退到了走廊上。 开车来医院之前，厉绍渊刚结束一个会议，今天会议时段卡的很准，刚好空出了让他能开车到医院时间。 厉绍渊还随身把电脑带来了，这会子在走廊边的椅子一坐，电脑拿出来继续办公。 闻臻退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厉绍渊把一个文件点开。 啊这……真的是工作狂本狂啊，少年心里无声的感慨和吐槽。 然后想起来对方下午似乎是有个会议的，再加上开车送他们到医院来，算一下，好像没有吃饭的时间吧。 少年悄悄踱步到厉绍渊椅子的旁边，手背在后面，乖巧得贴着墙站，像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 他轻轻跟厉绍渊说话，打破这片空气的沉默：“厉总，你不会又没吃东西就工作了吧……？” 上一次在办公室发烧病倒的事情，闻臻可还历历在目。 男人抬起头，看少年乖巧的站姿，立时忍不住笑意，只不过厉绍渊太不会笑了，很多笑意除了他自己，别人压根感觉不出来。 至于男孩的提问，他不置可否。 得，闻臻明白了，不回答就是没吃。闻臻掏出手机，打算朝医院一楼外面的小卖部走，“我也没吃，厉总不嫌弃的话，我给您也带一份。” “请便。”厉绍渊当然是不反对。 在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的时候，甚至心里冒出几丝甜味儿来。 医院的小卖部买不到刻板印象中厉总平时会吃的食物，闻臻便买了两个面包，两瓶水。 考虑到厉绍渊的身体状况，他还凑在货架前找了好久，专门挑不太油、不太甜的面包。 比挑自己的还认真。 递到厉绍渊手上后，闻臻说：“厉总就将就应付一餐吧……下边挑不到更好的了……” 语气比平时要软。 所以说闻臻天生有讨喜的天分，但除却天分之外，后天也很懂一些讨喜的门道。 厉绍渊今天帮了这么大的忙，是贵人，难道不应该为贵人提供一些情绪价值的么？ 不过闻臻无法确定自己的这种“讨喜”到底能不能真的给厉总提供情绪价值，毕竟厉绍渊这个人，谁把握得住呢。 厉绍渊这边接过面包，撕开包装袋。闻臻总有种他在将一件高定礼服的唯美包装纸拆开的错觉。 眼看男人要把面包放进嘴里了，闻臻心里竟然还有一点小小的紧张。 大概半分钟后，厉绍渊给出了评价：“挺好的。谢谢你。” ……除了面包的质量确实不错外，其实不管闻臻买什么，厉绍渊都会觉得不错来着。 时间又在一分一秒过去，omega那边的哭声已经停止了，就是不知道穆凡父亲的手术进展如何。 闻臻时不时会朝里面看看，露出关心的神色。 厉绍渊捕捉到那种神色，也低低开口：“你对他也太好了一点，送到医院其实就可以了，不用一直陪着。” 第27章 闻臻看了一下同样也身处医院的厉绍渊，带着电脑办公都要在医院陪着，说这话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厉总，你不也在这儿陪着呢嘛。”闻臻是很擅长笑的，现在他跟厉绍渊对话的表情，就带有一点调侃的笑意。 但没有攻击性，“还说我。” 厉绍渊点开文件，一心两用，边阅览边回答：“体恤下属是公司传统，我也不白帮忙，我已经让尹白买好了通稿，今天一过，‘厉氏总裁无私帮扶实习生’的高光形象就立起来了。” 噗嗤。闻臻捂住嘴笑。 “厉总您真的怪幽默的。” 其实相比起厉绍渊觉得闻臻这么帮助穆凡是对omega太好了，闻臻更觉得厉绍渊倾囊相助才更反常。 当然，从金钱的角度，倒是谈不上“倾囊”，转院、动手术，包括后续的住院休养费用加在一起，于厉总来说九牛一毛都不算。 可他实在热心得反常。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理解为上级对下属的关怀，也实在匪夷所思。厉绍渊自己给出的理由，是要建立高大伟岸的光辉形象。 乍一听好像有些道理，可跟闻臻所了解到的厉绍渊人设相比……多少ooc了吧？ 狂放清高，我行我素的霸总，哪会在乎这种虚名。 闻臻还是像被叫进老师办公室的学生一般，乖巧的立在厉总座位的墙边，他想要思考出一个答案。 毕竟现在看来，厉绍渊对穆凡应该是没有原文里那层情愫的。 那他到底为什么对omega的事情这么上心呀？ 可惜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手术进行了大概5个小时，这时候手术室外的亮光熄灭，说手术进行的比较顺利，病人病情稳住了。 从挽救回一条生命的角度来说，闻臻这时候的思路被打断，是件好事。 闻臻也长舒一口气，放松的靠在墙边。他知道后面的剧情，主角受父亲在这次手术后命就救回来了，看来这一部分的发展，也是和原文相贴合的。 走廊的左手边，传来omega喜极而泣的声音。 闻臻刚想伸头过去看看，穆凡已经从里面奔出来了，一见他的面，穆凡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omega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又是后怕，抱住闻臻的双臂在微微颤抖，眼泪也打湿了人身前的衣料。 “臻臻，我爸爸，我爸爸救回来了！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呜呜呜……” 闻臻被穆凡整个抱住时，身体其实僵了一下，他能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和举动，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 可omega刚经历了大悲大喜，情绪激动一点是正常的，闻臻只是在想自己该如何回应。 同样用双臂回抱对方，显然不妥，一双手竟是方寸间进退两难。 最终闻臻只用右手拍了拍omega的背，安慰道：“哭吧哭吧，说了把眼泪攒到爸爸平安之后就可以哭了。” 闻臻1米85的个子，穆凡则是1米7出头，还刚好可以把人拥在怀里。 别说，这一个怀中啜泣，一个暖心安慰的画面，别人看起来倒还蛮和谐的。 可惜旁边这个不算“别人”，厉绍渊见状，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alpha心里那座饱含酸闷岩浆的火山，又有要喷发的趋势。 虽然比起第一次，这回厉绍渊面对这种陌生情绪要显得从容一些了，可在这方面极度幼稚的总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和调理，只能强行忍耐下来，然后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先是咳嗽两声。 然后用冷硬的语气打断那两人的拥抱：“该回去了吧。” 厉绍渊气场太强，他冷着脸梗着脖子说一句话，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到零下。 所有人如堕冰窖。 包括刚刚跟过来的穆凡的母亲，而穆凡也被怔住，自然也就松开了抱着闻臻的手。 omega擦了擦眼泪走到厉总面前，深深鞠了好几个躬，今天的一切都是得益于厉总，他能在这里喜极而泣，全是靠厉总。 厉总现在就是他们家实打实的大恩人。 厉绍渊呢却也不是图omega的感谢，他只是想让穆凡和闻臻分开。 他们俩贴在一起，他不爽。 穆凡的父亲刚从手术室推出来，除了闻臻，连医生都无法确定病人能否度过危险期，穆凡守夜和陪床是必然的了。 可闻臻和厉绍渊没有这个义务，厉绍渊便说该离开了。 闻臻被这个提议弄得很意外，虽然他确实没打算陪穆凡一起守夜陪床，但这般强行的要求，就叫人感觉怪怪的。 少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厉绍渊怕人是想反驳并留下来，便再次打断话头：“你明天还要来公司上班，穆凡特殊情况可以请假，你可不行。” “走吧，送你回学校去，让穆凡和他的家人好好相聚。” 厉绍渊话说得斩钉截铁，闻臻一时找不出好反驳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刹那之间alpha的心情就变得特别糟糕了。 在场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不ooc的厉绍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闻臻决定不去触对方的霉头，厉总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好了。 亦步亦趋的跟着厉绍渊下了医院的楼，站在正门的台阶前看厉绍渊把车子开过来，闻臻做乖学生状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一进车子内部，烈性红酒的气味把人包裹住。 一般来说，alpha们信息素特别浓烈的时候，要么是易感期到了，要么就是情绪比较大幅度的波动，而这类“大幅度波动”中，又以发怒这种特征为主。 看来厉绍渊是真的心情很不好了。 闻臻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就聪明的做鹌鹑状，尽管不知道厉总忽然间是怎么了，但他不想受到怒火的波及，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呀。 而共处同一个空间的厉绍渊发现旁边的小孩儿正假装自己是一棵蘑菇，脸朝向车窗那一侧，只盯着窗外的夜景而根本不敢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毛绒绒的后脑勺朝向他这边，能够看到脑袋瓜上长得很完美的旋儿。 厉绍渊突然又觉得心情好了一点，因为那个旋儿也很可爱。 他对闻臻说道：“把手机拿出来。” “嗯？干什么？”男孩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有点懵懵的，同时也有对生气状态下的厉绍渊的戒备。 正好是个红灯，厉绍渊踩了刹车，先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界面的个人二维码，让闻臻扫他。 “医院那边后面还有些繁杂的手续，这样联系起来方便，回头你把穆凡的微信也推给我。”厉绍渊的意思，是要闻臻加他微信好友。 而且用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闻臻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医院和医生都是厉总联系的，后面如果有什么手续，大概也会需要他参与，现在穆凡又不在，只能靠闻臻这个中介人，先加他没问题。 所以闻臻扫了码，向厉绍渊发送了好友申请。 厉总很快点了同意。 然后闻臻就把手机收起来，继续装蘑菇。当局者迷，其实如果现在他再从车外进来一遍，就会发现烈性红酒的气味明显淡下去许多。 不到20分钟，海城大学到了，厉绍渊还是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 闻臻老老实实下了车，关车门之前也给厉总鞠了个躬，还是工工整整的90度。 厉绍渊用眼尾看，但脸没有转过来，而后道：“别鞠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了呢。” 闻臻眯了眯，从这句话中品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厉绍渊发动引擎，车子马上要再度启动。 却听到小孩儿在外面喊了一声：“等等！” 厉绍渊停下踩油门的动作。 闻臻拉开副驾驶的门又钻了进来，这次是直接越过座位凑到厉绍渊面前，像只猫一样，盯着人脸看。 然后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笑眼弯弯的：“厉总，你没有在生气了对不对？” “那就好，祝你今夜愉快，做个好梦。”说完又飞快转身，把车门关上了。 厉绍渊朝那边望去，只见小孩儿站在外面乖乖朝他招手，是byebye的意思。 闻臻虽然是天生就该当beta的人，但在人际交往中，还是有一点胜负欲的，刚才厉绍渊的那句玩笑，其实调戏的意味更重些。 那闻臻不甘心啊，必须得调戏回来。 厉绍渊知道他这是一种不带企图的“调戏”，以闻臻的性格，平时和朋友同学相处一定也是这样。 不可否认的是，刚刚对方陡然凑近的一瞬间，厉绍渊心跳都漏了一拍，还好他没有上脸的毛病，不会被人发现他脸红了。 再度踩下油门时，他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一幕，勾起嘴角浅笑，“小鬼……” 见厉绍渊的车子走远后，闻臻也转身回寝室，路上他把系统叫出来，在识海中聊天： “任务推进到70％了对吧？” [是的，进度通报和奖励10分钟后到。] 闻臻摇头，他不是为了催那条银行转账的短信，而是要问关于接下来任务节点的事。 “我记得，接下来的情节点，是感情线发展最重要的部分吧。” [是的，它重要到完成一个节点，结算20％进度。] 第28章 接下来的情节点重要到什么程度呢，应该这么说，主角攻受正式定情就发生在这个情节点当中。 感情线的高潮，虐心线开启前的最后一口甜。 【厉氏和秦氏两大集团即将联姻的消息已经大范围传开了，所有人都把这次所谓的“相亲宴”看作联姻的前奏。 厉绍渊迫于一些压力，最终答应参与这一场别人擅作主张的宴会。 点头答应的下一秒，厉绍渊其实就想到了穆凡。 他和omega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alpha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而答案是，什么关系也不是。 可是发展到这一步，一想到答应这场宴会，心下便对omega产生了愧疚感。 穆凡，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厉绍渊也有拿不准的项目，毕竟omega一次也没有对他表达过这层心意。 厉绍渊喜欢十拿九稳的东西，猜测虚无缥缈的心意，他不喜欢，也不擅长。 所以他在做答应参与宴会的决定时，也带那么点要把这当成一场实验的意思。 第二天来到公司的时候，相亲宴的消息传得更加沸沸扬扬了，厉绍渊从大门走进时遇到的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微妙，喜悦的微妙。 想要恭喜总裁好事将近的既视感。 只是厉绍渊气场冷硬，同事们不敢宣之于口。 alpha想要看看穆凡的反应，可是早上进门的路上没遇到人，现在人已经三楼办公间里了。 这几天穆凡晚上待在医院，白天还能提前到公司，很难不说有一种刻意躲避的嫌疑。 厉绍渊乘坐扶梯到达三楼，专门去看omega一趟。可办公间里的人，一切如常，跟周围同事有说有笑，这与厉绍渊的预期不符。 如果omega喜欢他的话，听到相亲宴的消息，哪能这般喜笑颜开？ 而穆凡，他知道厉绍渊学长就在办公间外头的空地上，那个位置显眼，可他刻意的偏过头，根本不敢朝那个方向回看一眼。 厉绍渊学长要订婚了……这几天他一直被脑子里重复的这句话折磨，同时又嘲笑自己，到底有什么“被折磨”的资格。 他只能强颜欢笑，麻痹自己。 办公间的玻璃一里一外隔开两个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明明相隔不远，却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就这么僵持到了下午，穆凡是实习生，工作任务并不重，可以准时下班。 omega也是一秒钟也不敢在办公大楼里多待，只有逃离这里，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然而，刚过了马路，正要去对面的车站赶公交，却被一个外力截获了，是厉绍渊出现在他面前，并把人拉进了街对面无人的拐角处。 “周六，也就是后天，我要参加一个宴会。”厉绍渊开门见山。 “……我知道。”omega垂着头，“还知道，这之后学长你就要订婚了……” “我订婚你这么开心吗？我看你今天过得挺开心的。还是，你无所谓？” 厉绍渊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只不过话说的有些别扭，听起来就像是在欺负人，而对面的omega毫无还手之力。 穆凡还是垂着头，垂着垂着下巴处就有水迹滴落下来。 是眼泪。穆凡哭了。 欺负过了头，厉绍渊不忍心了，随后拿出一张卡片，卡片是折叠的，包装非常讲究，看起来像是邀请，或请柬一类的。 alpha把这个塞到omega手里，“周六，时间和地点都里面，你可以选择来与不来。” 厉绍渊是把选择权交到对方手里，来与不来，自然对应着爱与不爱，也正是他这场实验的终极议题。 真的是宴会邀请函……穆凡望着卡片愣怔了一会儿，再度抬头时，厉绍渊已经离开了。 晚上，穆凡拿着邀请函辗转反侧。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想去的，可这场宴会，是为厉绍渊学长和秦小姐专门而设的，其他的名流都只充当陪衬的作用，他就这么跑去，总感觉自己像不自量力的要去坏人好事的坏人。 可他又实在抑制不住对厉绍渊的喜欢，便双手合十，像是祈愿，又像自我安慰：“对不起……就让我做一次坏人吧。” 穆凡没有能适配宴会的讲究的衣服，当他穿着牛仔裤和便宜的白T出现在宴会场时，才通过自己的反衬更加意识到这场宴会的级别比他想象的更高，也更华丽。 地点是一座私人的庄园，厉绍渊的爷爷厉杰仁名下产业。 “宴会”其实不够准确，这应该更是一场舞会，受邀前来之人皆是年轻的社会名流，穆凡杵在中间，格格不入。 秦康晴一早便在庄园的正厅里了，她今天穿了一身华丽低调的鱼尾裙，等下到了交际舞的环节，还会换上专门的舞裙，搭配精心设计的妆造，和时下火热的女明星没什么差别了。 说是全场焦点不为过。 她旁边坐着薛林，薛林一见穆凡进来，用调侃的语气道：“哟，看来厉总还是把邀请函私下送出去了，人都来了。” 秦康晴朝那边瞟过一眼，不屑至极：“来了又怎么样，一副寒酸相。” 而这时，布置成舞厅的上面一层，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背手立在那里，虽然长得不像，但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感觉出来，这个男人和厉绍渊的气质十分相似。 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强势逼人。 他就是厉绍渊的亲生父亲，厉涵。 中年男人默默站在二楼的窗帘后面，静静看着楼下的一切，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omega。 穆凡并不知道这么多人正看着他，一进到这里，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直到厉绍渊出来，omega聚头一看，alpha今天可真帅气啊，精贵的礼服穿在他身上，被提升气质的却不是厉绍渊，而是这件礼服。 看到omega的身影，厉绍渊也由衷笑了。 因为他来了，就代表他也喜欢我。 只不过宴会的过程，于两人而言都不痛快，厉绍渊得跟各路名流做最基本的交际，而且这是相亲宴，“相亲”是最不可少的环节。 其他到场来宾也心知肚明，晚宴的主角是厉绍渊和秦康晴，便有意将舞台留给他们。 厉公子请秦小姐跳舞的时候，全场惊呼。 唯有穆凡无法融入这种浪漫的氛围一点，他只有如坐针毡。 终于，舞会的半程过去，厉绍渊从身为主角的忙碌中抽出空来，想把omega找到身边，从今晚的宴会伊始，他们甚至一句话还没说过。 然而找来找去都不见人的踪影。 最终，厉绍渊是在旁边无人的储物室找到了穆凡，彼时穆凡已经有点醉了，omega的酒量很差，度数稍微高些的香槟也能喝醉。 刚才厉绍渊和秦康晴跳舞时，他心里实在难受，便猛灌了几杯，现在作用力上来了。 厉绍渊想抱他去休息，omega却挣脱了他的手，然后开始哭。 接着酒劲，发泄委屈。 厉绍渊就这么静静地等人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omega的哽咽声几乎听不到了，他才抬起对方的脸，吻了下去。】 从那一吻开始，即便两人还相互什么都没说明，却也不用说明了。 而在原文之外，厉绍渊送闻臻回去之后的路上，还在回味着小孩儿凑到他面前来的那个时刻。 还是一样的洗衣液和柔顺剂的香味，厉绍渊还是一样的觉得好闻。 他应该是陷下去了，厉绍渊审视自己的心境，然后得出这个答案，可这个答案同时也很磨人，因为你陷入了对一个人的着迷，就会深深的想要得到他。 厉绍渊是暂时被闻臻逗得心情好了一点，但因为闻臻对穆凡好得过头的态度而产生的不满，却也没有丝毫减轻。 顶级的alpha，自然有顶级的占有欲。 他迫切地想要确定闻臻的心思，可他又不擅长对感情上虚无缥缈的把握，或许，我该找个机会实验一下。 厉绍渊这么想道。 一直到他打开自己住处的房门时，脑子里仍在构思相关实验的计划，然而一抬头，家里竟然有个人正等着他。 是他的爷爷，厉杰仁。 “……您为什么在这里？”厉绍渊是恨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但跟亲生父亲的父亲关系要稍微缓和些，还能尊称一声“您”。 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露出不达眼底的笑意。 跟厉绍渊和厉涵相比，厉杰仁的气质似乎并没有那么冷硬，一笑起来，甚至还有些温和。 大街上碰到小孩，小孩们都拿他当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可厉绍渊明白，这只是一只绵里藏针的老狐狸，与和蔼可爱毫不沾边。 老狐狸开门见山：“绍渊，我知道你想拒绝那个宴会，我今晚来，是希望你能接受的，至少，重在参与嘛。” 相亲宴的提议不是第一次提，老狐狸和秦氏集团的老爷子擅自议定之后，厉绍渊也是被通知过的，在他从东南亚回来之后。 只不过厉绍渊拒绝了。 看厉杰仁的意思，是非要自己的孙儿去参加的。 第29章 “我知道你和康晴没有感情基础，但这可以慢慢培养，她好像蛮喜欢你的。”老狐狸坐在沙发上，双手握住拐杖的顶端，模样语重心长。 欺骗性拉满了。 不过厉绍渊拒绝那弱智的宴会倒不是因为欺骗性，而是，她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年轻的alpha沉默着，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兑了杯温水，不打算做任何回应。 老狐狸则退让一步：“你不喜欢小晴，也可以找别人嘛，这次去的人那么多，总有合适的。” “绍渊，我想愿意成为你妻子的合适人选，一定很多。” 看似退让，实则以退为进。 厉绍渊已是见怪不怪的表情，轻轻饮下一口温水，抓住重点：“我就知道，您跟秦老爷子立下的‘约定’，根本不会是出自真心。” 以厉杰仁的作风，婚约是要定下的，人选也必须是合适的，但合作方不一定须得是一家。 毕竟手上握有优质合作资源的对象，又不止秦氏集团一家。 只是给现有的潜在对象们论资排辈、强行分个序号的话，秦氏集团暂列第一，自然第一个考虑。 可老狐狸意图的本质，不是秦氏集团，更不是秦康晴，而是“一桩有效的商业联姻”。 他也是在敲打厉绍渊，你是厉氏集团的掌权者，你要为了它的利益按规矩办事。 厉杰仁不置可否，只管言笑晏晏，然后拿出邀请函，翻开指了指上面的时间地点，对厉绍渊道：“周六下午，别迟到。” 厉绍渊伸手接过，而后又从西装外套的内部口袋里摸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就算您不送来，我也会去的。”一边说一边把经老狐狸手的卡片搁到茶几上，一种微妙的冷置。 果然，这个小小的举动使得厉杰仁皱起了眉头。 虽然感情淡薄，但从血缘角度还是一家子，互相之间最懂得如何激怒。 所以厉杰仁也干脆扯下微笑的狐狸皮，朝最痛处敲打：“绍渊，别耍小聪明，别使小性子，按规矩办事对所有人都好。” “周六那天，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表现。我知道，你有你自己喜欢的人，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要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话说到这里，早已经不是敲打了，而是直接的威胁。 厉绍渊最讨厌威胁，不过和上次秦康晴威胁他时不一样，alpha这回没有当即发作。 因为他已然决定了，拿接下来的“相亲宴”，做最好的实验场。 老爷子给了现成的机会，他就顺水推舟，借力打力。 到了周五，相亲宴的前一天，尹秘书望着手里的两份邀请函面露难色，此刻他正跟在总裁后面一起上扶梯。 厉总的实验计划他是知道的，因为也需要他出力配合。 可尹白只要一想到这是在跟老董事长作对，就满心的不安，甚至想劝总裁打退堂鼓保平安。 厉绍渊却道：“他都说我是厉氏掌权人，这点决定都做不了，还怎么‘掌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尹白还是犯怵，毕竟这是阳奉阴违，直接打老董事长的脸。 可看厉总坚决的态度，他这小秘书也是不敢违抗的，只能感慨道：“为了闻臻，您还真什么都豁得出去呀。” 厉绍渊停顿了一下，摇头，“不，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扶梯上到四楼的时候，厉绍渊还朝另一边的办公间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到人，可闻臻就在那个办公间里。 视角转到闻臻这边。其实如果从思想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一刻，闻臻和厉绍渊是心有灵犀的，因为闻臻也在想厉绍渊。 今天是星期五，原文感情线最高潮的前夕，若不是穆凡需要钱，闻臻都想直接把omega敲晕了，然后请个假，不来上这一天的班。 闻臻实在是被脱离掌控的剧情弄得心有余悸。 根据最近几个任务的经验，就算他改变了情节点，后面的剧情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按照原文走向发展。 可能只有把穆凡敲晕了，直接连公司都不来才能避免。 眼看时间转动到了下班的点钟，闻臻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他头一天便跟omega说好，今天下午准时下班，去看一场电影。 很幸运的，也没赶上加班任务。 闻臻还给穆凡设置了定时发送的消息，准时提醒对方收拾东西，否则电影赶不上入场了。 omega也十分配合，不到一分钟准备就绪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意外，就在闻臻背着包，略显匆忙地奔下楼时，他看到一个身影先他一步走进了穆凡他们的办公间，走向了穆凡的办公桌。 那个身影是尹白。 闻臻霎时有了不妙的感觉，连忙跟了上去。尹秘书把穆凡叫到了门外，要带他上楼，看样子是要带人上总裁办公室。 刚刚踏上扶梯，尹白发现厉总的小朋友在后面眼巴巴的，便专门给人抛出话头:“闻臻同学，虽然厉总找的是小穆，但你一起来也可以，你要一起么？” 闻臻有些迷惑，如果厉绍渊找穆凡是为了工作上的事，那什么样的工作是随便一个另外的人也可以跟去的呢？ 要说不是工作的话，……岂不就是私事？ 这可不好，闻臻更得去看看了。 而他跟来的这个举动，正中尹白下怀，本来他就是来帮厉总钓鱼的——以带走穆凡为诱饵，测试闻臻会不会咬钩。 这样便可看出闻臻对omega的事情有多重视，换句话说，测试omega在闻臻心中有多少的份量。 而现在闻臻是直接跟上来的，尹秘书也不好评价这份“正中下怀”究竟是好事坏事。 一同到达四楼，闻臻看了眼时间，得，电影开场肯定是赶不上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厉绍渊一抬头，看到了玻璃外面闻臻的身影，眼神立刻冷下去好几度。 但下一秒钟男人便调整了神情，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勾勾手让尹白把带进来。 男人的办公桌上平摊着两张外饰华丽精美的卡片，闻臻和穆凡一走进来就都看到了。穆凡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有闻臻心里一震。 然而同时只见厉绍渊朝穆凡伸出手，示意omega把卡片拿起来。 穆凡照做了，可是一看里面的时间地点便是一头雾水。 这时厉绍渊说：“周末有一场舞会，我需要一个舞伴。” 第30章 让尹白把穆凡找上来，就是为了这个，只见厉绍渊望向omega，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穆凡，能请你帮我这个忙吗？”？ 大写的问号，闻臻和穆凡都是大写的问号。 omega是单纯的震惊，闻臻则是怀疑穿越系统崩坏了。 厉绍渊将两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亲自站起来，将其中一张邀请函亲手递给穆凡。 穆凡双手悬在空中都忘了收回来，用眼神向闻臻求助，闻臻迅速组织语言：“可是厉总，周六的盛宴不是为了您和……您的舞伴应该已经有人选了才对……” 相亲宴是秦厉联姻的幌子，主角就是那固定的两个人，这毕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而厉绍渊似乎也想好了应对的措辞：“谁说已经有人选了？” “我的舞伴，我都还没选，谁能把人选定下来？” 男人的意思，是他必将自己的主权牢牢握在手中，哪怕是厉氏的老董事长，哪怕是血缘名义上的祖父和父亲，也无可动摇这一点。 换句话说，这场宴会，是他说了算。 厉绍渊如此强硬的态度，自然是没有人敢违逆和质疑的，穆凡便听话的收下邀请函。 闻臻无可奈何，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逼着omega违拗厉绍渊，也没有投机取巧拒绝的机会。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一同跟去。 恰好桌面上是有两张卡片的，闻臻眼疾手快擅自摸取了另外那张邀请函，讪讪笑道：“我……能不能也一起去呀？” 殊不知，桌面上摆着的两张卡片，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如果只是邀请omega作为舞伴，准备那一张邀请函不就够了，特意放两张，就是厉绍渊想瞧瞧邀请穆凡做舞伴之后闻臻怎样的反应。 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也叫男人极度不爽的。 闻臻果然拿起了另外的邀请函，主动要一同前往。 厉绍渊心中忍不住要质问了，闻臻，你这么在乎穆凡，是不是当真喜欢他呢？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一起来？ 可脸上依然云淡风轻，男人只微抬了抬下巴，对少年道：“请便。” 一旁的尹白仿佛误入修罗场，可这个时候从总裁办公室退出去会显得更奇怪，他在这里，总裁办公室的氛围就还是偏“工作”的，而非“私人”。 但尹白也实在难受，尤其看着总裁明明心里已经被酸楚的闷气堆得快爆炸了，表面行却还要强装云淡风轻。 他们厉总的个性，放在感情中，还是太容易折磨自己了。 后来尹白向厉绍渊建议，既然喜欢对方，还是坦率地说出来最舒服。 厉绍渊没有做回应，隔了一会儿吩咐尹白道：“明天你记得带穆凡去选一身礼服，对了，闻臻要跟去的话，给他也选一身。” 与此同时，闻臻和穆凡已经离开公司大楼，走到了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准备搭公交车回学校了。 电影肯定是赶不上了，而且两人现在也无心记挂看电影的事儿，尤其是闻臻。 厉绍渊忽然邀请穆凡当舞伴，几乎叫闻臻怀疑这所谓的穿越和系统任务都是在耍他。 幸好系统也是一脸懵逼。 甚至当即重新检测了好几遍，得出结论：[剧情be可能性浓度已经降低至30％，没有上升的趋势呀……] 那就奇怪了，感情浓度没有变化，那厉绍渊为什么邀穆凡当舞伴呢？他又不喜欢穆凡。 刚才厉绍渊给过一个理由了，他说“舞伴”这个身份，最好是由omega扮演，穆凡是近期相对熟识的，并且不存在利益关系，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同时离得又最近，所以选他了。 听起来是合情合理，但闻臻总觉得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可问题出在哪儿，他暂时又说不上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闻臻捏了捏眉心，无奈地感觉到心累，E人心累的时候，倾诉的欲望就会上升，现在身边只有穆凡，便想要找穆凡聊聊，然而一转过头，发现omega愣愣的发呆，一副心事比他还重的样子。 如果闻臻会读心术的话，说不定会感慨自己和穆凡也算有默契，因为omega的心事也是因为厉绍渊。 刚才厉绍渊学长将邀请函的卡片递到他手上时，穆凡的心是动了一下的。 不是跟喜欢有关的心动，而是当一个位高权重且集合了你的憧憬和崇拜的人，将一份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时，难免的生理性颤动。 那张卡片好漂亮啊，穆凡很少参加需要邀请函的聚会，而一张邀请函的纸片都包装得那般精细的盛宴，更是第一次见。 他多少也对此感到一些生理性的兴奋。真想把邀请函拿出来再仔细翻看一遍，但臻臻就在旁边，万一被看到，好像有些尴尬。 而且……不能怪他，“舞伴”这个字眼，omega觉得是沾着些暧昧的，他做梦都不敢梦到厉绍渊学长会把这样的身份颁给他。 那他是不是也能再小小的梦想一下……这重身份，代表着更重大的含义？ 比如，一点点喜欢？ 嘶……打住，omega被自己的大胆妄想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告诫自己要清醒，厉绍渊学长是金字塔顶端那个阶层的，人还是要务实一点。 闻臻见穆凡莫名其妙的摇头，有些疑惑：“想什么呢？” 对方赶紧继续摇头，“没有，没想什么。” 周四一过，距离周六下午的宴会就只剩周五一天时间了，传媒部周五赶上加班，接近7点才终于可以结束。 闻臻和穆凡倒没有急着走，他们收到了尹秘书的消息，让他们下班之后等一会儿，要带他们去试穿宴会的礼服。 服装店就在厉氏大楼相隔两个街区的东面。 这家门店在圈内是很有名的，但因为装潢低调、圈外也没有什么宣传，许多人并不知道其庐山真面目。 至于为什么圈外少宣传，因为这家门店也可说基本只对固定的圈内客户开放。 每一个第一次走进来的人，都会被当中的别有洞天震撼一下。 尹秘书却和店面的老板很是熟悉，见面寒暄之后便引着人介绍：“这就是跟你提到的来试衣服的两位。你给找找合他俩尺寸的。” 一圈络腮胡的老板在尹白耳边悄悄话，“厉总打过招呼的，我肯定百分百做好。” 这间店面主打的招牌是纯手工缝制礼服，但闻臻穆凡是今天来的，时间不够，只能挑现成的。 昨天晚上老板接到厉绍渊消息的时候，厉总跟他说要拿最漂亮的上乘货色出来，而且是去参加舞会的，老板还以为来的是个姑娘呢，差点拿成女款。 而趁俩小孩儿进屋试衣服，尹白给总裁发语音消息： “闻臻进去试衣服了，要不要为您保留下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尹白甚至已经准备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厉绍渊那边却是回复了简洁的两个字：【不用】。 虽然厉绍渊是愿意保存不同时刻点的生动的闻臻图像，但反正明天人就跟在他身边一起进会场了，想看就看，想拍就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舞会的地点，是厉氏国际老董事长的私人庄园，行进的路程比较远，厉绍渊是坐着自己的专车前去的，顺路就把两个小孩儿从海大门口一起捎上。 礼服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般华丽花哨的衣服在校园里不太好意思穿，就还是搁在背包里，等到了地点再穿。 闻臻和穆凡都是。 一上车看到厉绍渊在后座闭目养神，今天的专车是比较长的车型，除了前面的专车司机外，剩下三人都可以在后排落座，而且是面对面的距离。 所以厉绍渊伸出两个手指杵着太阳穴小憩的样子也看得十分清楚。 男人今天仍旧是西装革履，也没有换上参加盛宴应有的服装。 闻臻感到一点奇怪，难道厉绍渊是跟他们一样不好意思提前换？可他不是从家里出发的么？ 自己家里又没有别人能看见。 前排的专车司机老王热心解释道：“厉总出门之前可不是在家里休息，上午有一个长会议呢。” 哦，那就难怪了，怕是厉绍渊为了弥补周六下午空出来的时间，把公务匀到了早上，所以现在才在车上闭目养神。 真是工作狂魔呀。 闻臻略微感叹，继而摸到自己座位背后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收纳起来的，空调毯一类的东西。 他把扣子打开，打算给厉绍渊盖上。这两天天气诡异得很，都入夏了，却突然冷一天热一天的，据说是受台风的影响，总之很容易生病。 闭目小憩的人，还是盖着保暖比较好。 然而就在闻臻捏着绒毯的手接近厉绍渊时，男人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睁开了眼睛。 “……”抓手腕只抓了一瞬，厉绍渊立刻又放开，然后打量男孩的动作。 闻臻的姿势再明显不过了，拥有视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要给厉绍渊盖毯子。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厉绍渊的语气有些硬硬的，应该是跟他心里还在生闷气有关。 事实上，从闻臻主动要求跟穆凡一同参加宴会开始，他这口闷气就没消下去，在闻臻上车时刻意闭着眼睛，也是不想看到闻臻和穆凡一起走过来的画面。 然而他这冷硬的语气，闻臻却是一点都不介意。 或者说，闻臻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拜托，那是厉绍渊诶，说话不近人情、高不可攀不是很正常的吗？ 小beta把空调毯的一角放到男人手上，笑道：“厉总你对我们这么好，我这连报答都不算。” 这是闻臻由衷的实话。 他是知道原文的人，原文主角受既没有专车接送的待遇，也没有特意为他安排的礼服，寒酸的出现在现场遭人嘲笑。 对比出真知，现在他和穆凡的待遇，不比原文中好了太多倍么？ 问题只有原文厉绍渊是在一点赌气的心情下那么做的，现在的厉绍渊……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心境。 但这并不耽误闻臻在受了对方好处的时候，也想着对对方好一点。 车子一路行驶，在大约下午5点钟时到达庄园。 厉家人审美品位上佳应该是祖传的，看这个庄园就晓得。 据说这地方也是厉氏老董事长当年盘下之后，自己设计装修的，闻臻觉得都可以当做这方面的优秀范例收入进教材里。 跟着厉绍渊在这庄园里走，第一时间去的，不是宴会的主厅，而是另一栋单独的小洋楼，看厉绍渊开门自如的样子，这座应该是他在庄园里的住处。 厉绍渊是带他们两个来这里换衣服的，当然，他自己也要换。 话分两头，随着晚宴的临近，庄园正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拿着邀请函，前来的皆是社会名流。 这当中最醒目的，要数秦康晴了。 秦小姐一袭黑色起银闪的鱼尾长裙，同色系的高跟鞋，配上本就170出头的高挑个子，简直将修长和优雅做到了极致。 还有今天给她做妆造的团队，是专门包的时下娱乐圈当红女明星的御用化妆师。 这么一打扮，秦康晴和女明星也没什么差别了，甚至气质还更出挑些。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今晚宴会的女主角，很显然，秦康晴的认知更是如此，她悠然地走到正厅中心位，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这时，一个男性身影接近了她的周围，是薛林。 秦康晴见到薛林的面，翻了一记白眼，上次谎报军情害她在厉绍渊面前失了体面的账还没清算回来呢。 薛林却不以为然，自顾自端着一杯香槟到人身旁搭话：“晴妹，你不会觉得厉绍渊真能乖乖听他祖父的话，老老实实完成这场晚宴吧？” “我猜，他肯定要私下把邀请函送给别人的。” 秦康晴再度翻个深深的白眼，正想脱口骂薛林几句，却被门口的骚动阻断了，紧接着便是薛林一声得意的轻笑，“哈，果然。” 不过叫薛林大为吃惊的是，厉绍渊不仅把邀请函送出去了，而且还把人带在身边，堂而皇之地就这么走进了正厅。 ……呵，厉绍渊果然是个变.态的神经病。 不过，定睛一看，现在走在厉绍渊身边的人，不是他之前探知到的那个叫……对，叫闻臻的beta。 薛林感觉有点奇怪，他打探到的消息不会错呀，厉绍渊看上的，应该就是那个名叫闻臻的年轻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根本都不认识的omega。 但对秦康晴而言，可顾不得bate还是omega，厉绍渊竟然把人带进门来了，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啊！ 情绪立马冲头，秦康晴表情狠厉、气势汹汹地走到厉绍渊跟前。 当然，也是走到那个omega跟前。 穆凡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看着来来往往的名流，又因为走在厉绍渊学长身边而被投以无数的视线，omega已经有点哆嗦了。 身上这件昂贵的礼服，好看是很好看的，可穆凡也感觉有些穿不习惯，好像被绑缚住了手脚，行走都变得同手同脚了。 一进正厅的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这边汇聚而来，omega紧张地抓住厉绍渊的衣角，心里开始打鼓，有点想退缩了。 可现在又不好跟学长开口，说我能不能不当舞伴了…… 被那么多人观察的滋味真不好受，穆凡只好垂下脸来，硬着头皮往前走。 谁知一抬头秦康晴就来到他眼前了，面对秦小姐的怒目而视，穆凡几乎紧张得窒息。 感觉对方是要劈头盖脸痛骂自己一顿。 事实上，秦康晴也确实打算这么做，只是她嘴巴都张开一半了，尖锐的措辞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会场侧边的区域此时又惊起了一阵骚动。 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精致又漂亮的男孩子从正厅的侧门走了进来，白色起银边的礼服在他身上有自带滤镜的效果。 但是这滤镜的来源并不是衣服，而是人。 闻臻是和厉绍渊他们分开走的，这是厉总的主意，厉总说舞伴只有一个，三个人走在一起观感上比较奇怪，所以让闻臻从侧门进入，再与他们会和。 临走前他还对闻臻道：“反正你一个人进去，也足够引人瞩目了。” 这是厉总在夸他好看么？就当是了。闻臻第一次被厉绍渊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过于优越的外貌，再添上高配礼服的加持，人要衣装的效果放到了最大。 跟个男明星似的，一进场就又是引来目光，又是引起骚动的。 厉绍渊见状，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就知道会是这种效果，在刚才闻臻换好了衣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会是这种效果。 厉绍渊今天在庄园这边，提前安排好了做妆造的团队，就是他自己御用的那一套。 从小洋楼里出来时，每个人便都是带有妆造的状态了。 厉绍渊本人不喜欢化妆，只是做了最简单的打底和修饰，但他让化妆师和发型师可以给两个小的化得仔细点。 说白了，给闻臻化得仔细点。 厉总这一点上双标得淋漓尽致，自己怕麻烦，却想看到闻臻漂漂亮亮的，也养眼嘛。 也有一种，“把我的人打扮好了带出来给大家看”的爽感。 至于秦康晴，厉绍渊很清楚，这是他今天要解决的重点问题。 他知道秦康晴对穆凡是来者不善，alpha不可能让一个无辜被卷入局的小omega来为自己扛锅，所以他先是安排好穆凡的去处，指了指闻臻的方向，对穆凡道：“你们先去那边待会儿吧。” 说罢，拦住了马上要情绪发作的秦康晴，把人带到了后院一个无人的亭子里。 而秦康晴自是不客气地把情绪对准了厉绍渊：“你什么意思？今天这宴会，你爷爷没通知你是为什么而办的么？” “厉总这是何意？乱七八糟的人就这么带进来，你要打我的脸？” 秦康晴也是气势昌盛的alpha，一双发怒的杏眼直视厉绍渊，撕破脸就在一瞬之间。 不过秦康晴也不在乎代价不代价的，厉绍渊这么带个人进来，撕也是厉绍渊先撕的。 而厉绍渊也不逃避，他很乐意承认“撕也是他先撕”的这件事。 男人道：“我也不是针对你。‘相亲’‘婚约’，是厉杰仁和你爷爷定下的，你最清楚的吧？我针对的，就是这个。” 第32章 一番对峙过后，秦康晴扬长而去。 两个当事人如今撕破了脸，婚约肯定是履行不下去了，就连这场晚宴，都因为女主角的公然离场而陷入尴尬境地。 厉绍渊出来做主，说晚宴照常进行，大家该吃该玩该跳舞的，都不耽误。 只是这性质改变了——相亲宴的女主角不在，“相亲”的这层名义也就不存在了，成了普通的名流聚会。 厉绍渊是在这上面取了个巧，用秦康晴的离开促使在场人主动意识到宴会性质的变换，这样传出去，也就赖不到他头上了。 谁能想到呢，那天晚上的聚会，就这么平稳的落了地。 后来到了星期一上班的日子，尹白忙里偷闲的跟总裁就这件事情探讨了几句，还聊到了闻臻。 厉总现在心情好，可以容忍秘书谈一点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至于为什么心情好？原因也和闻臻有关。 周六的实验，总体来说是非常成功的，厉绍渊能够确定，闻臻对穆凡，并不是那种心思。 但凡有那种方面的意思，都不可能在厉绍渊把omega当舞伴带进会场时不表现出一点酸楚和嫉妒的反应。 这种东西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厉绍渊自己就身处其中、正在经历，他最清楚。 闻臻对omega特殊的关照，或许因为他们是同学兼室友，或许因为闻臻就是个这种做派的好人，总之只要不是由于情愫，就足够厉绍渊心情舒畅了。 尹白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大胆发言。 “这样的话，小闻臻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坏人？” 说到底，厉绍渊拒绝被安排的婚姻，除了是捍卫自己自由的主权，也是因为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 现在就想得到这个人，其他人根本都看不见。 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似乎无形中也给闻臻加上了许多压力，更何况秦康晴因此而受到了伤害，厉氏集团肯定也损失了秦氏那笔资源的合作，这么一看，闻臻似乎就成了红颜祸水的坏人。 尹白当然不会这么想，但舆论很多时候是很难讲的。 厉绍渊正在喝咖啡，闻言，漫不经心地挑了眉，“他根本都不知道这与他有关。” 是啊，闻臻所知道的，仅仅是自己去参加了一个宴会，甚至跟在厉绍渊身边走进去的，都是穆凡，而不是他。 这其实也是厉绍渊的另一重设计。 选择穆凡作为舞伴，一是为了试探闻臻的态度，另一方面，厉绍渊深深知道自己带进去的舞伴一定是接受审视最多的人，所以他私心也不想闻臻在这个位置。 那闻臻不在，总得有个人顶上。 厉绍渊无可否认，他确实是利用了穆凡一次。 “我才是那个坏人。”再饮下一口咖啡，再漫不经心说道。 尹白歪了歪头，小声地做出评价：“您真是为了他煞费苦心呐。”但愿小闻臻能早点知道。 闻臻后来的确知道了，还通过对比得出一个结论——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当坏人的。 哪怕自己来当这个坏人。 而城市的另一边，被“坏人”保护的男孩子，目前还对这层保护一无所知，他正在对穆凡的状态，感到迷惑和一点发愁。 时间倒回一天前。 闻臻怎么也没想到，在原文中独占20％重要性的节点，真实上演时，竟会这般平稳的度过。 甚至闻臻都还没做任何的应对措施和反应，就这么去参加了一顿舞会，安然结束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好事的。 星期日的早晨一觉醒来，手机收到了两百万银行转账的消息，识海里的系统则按例说道： [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20％。] [二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刚从床上坐起来的男孩像抹了膨松剂的蛋糕一样，心里美滋滋的又倒回去了，狠狠伸了个懒腰，有种彻骨的舒适感。 闻臻的心情太美好了，掐指一算，系统任务只剩最后一个节点，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能拿钱享受自由生活了。 再算算日子，毕业季马上就要过完了，等论文正式提交，答辩一过，这一番大学时代就宣告结束。 和先前的规划一样，闻臻是打算读研的，他在厉氏集团的实习期也快到期了，到时候辞了那边的工作，窝在家里专心备战考研。 人在想到严密规划的时候，就会有种踏实的快乐。 但是这份踏实之中，似乎隐隐出现了一丝破坏和谐的不稳定性，不稳定性出现在穆凡身上。 据闻臻观察，自周六舞会结束开始，闻臻心不在焉的症状愈发明显了，而且提到厉绍渊的次数猛然增多。 想来也是和闻臻关系亲近的原因，omega在他面前更加放松，也觉得不需要掩饰自己，所以想到什么都跟闻臻聊。 闻臻便由此发现，omega提起厉绍渊的频次，有点太高了。 而且在以往的憧憬和崇拜中，似乎多增添了一丝丝的……羞涩？少男怀春的那种状态，叫闻臻感觉非常不妙。 闻臻其实很想直接问问omega的想法，但穆凡是内心纤细敏感的人，他又不敢太唐突冒进，只能等个合适的机会。 短短一个星期，这机会来了。 这天是星期三，闻臻正坐在办公间里往表格上打字，听到旁边两个同事小声议论团建的事情，感到一点好奇，便加入了她们的讨论。 这才得知，厉氏集团每个季度都有一次季末团建活动，一般都是选在周末接连着的两天时间，至于地点，由每次负责的经理征求大家的意见定下合适的地方。 而每一次负责的经理是不一样的，轮流着来。 这一次应该就轮到他们传媒部的经理陶素，所以两个传媒部同事讨论这件事情的热情明显高涨，毕竟哪个部门的经理做负责人，这个部门同事所提建议的权重就要相对高一些，大家已经私下里想着选哪个地点了，也是人之常情。 “上次温泉落选了，这次去泡温泉吧！我真的很想！” “同意！眠镇温泉度假村，很火的，要提前好几天预定！” 眠镇温泉度假村？嘶……相当耳熟，闻臻肯定在哪儿听过。思索了几秒钟，他想起来了，不是听过，而是看过，原文感情线第10个节点的章节内容中出现过这个地名。 【一个季度一次的团建活动正在商定最终地点，因为这是自己成为厉氏实习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活动，穆凡显得格外兴奋。 或者说，他这段日子以来，无论做任何事情，心里都是洋溢着兴奋和甜蜜的。 因为他和厉绍渊，应该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吧？ 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的互相表达过，可那一个吻之后，除了情侣，也做不成别的关系了。 穆凡尝试问过厉绍渊：“我们，我们现在是彼此的什么人呢……？”omega需要alpha先开口肯定提供的安全感。 但alpha嘴硬，“你说呢？” 两个人就这么推推拉拉，也算是种情趣吧。 这天，在厉绍渊的大平层中，穆凡做好了餐食，等厉绍渊洗完澡出来。现在两人约会便经常是在厉绍渊的房子里。 白天在公司，到底是同事身份，两个人也都约定好，工作场合，一切就以工作为重，加上厉绍渊的繁忙和穆凡需要打工，家里约会便是最适合的安排。 厉绍渊穿着浴袍出来，看见omega在傻笑，便问道：“傻瓜，你在笑什么？” 穆凡这才想起，公司的团建活动，厉绍渊一向是不参与的，可这是他在厉氏的第一次团建呀！omega还是想厉绍渊也参与其中的。 这样才圆满。】 闻臻在回想自己看过的文字，这个桥段后的结果，当然是厉绍渊被omega说服，破例参与了当下季度的团建活动。 毕竟爱人是这样的期待，厉绍渊也不想扫爱人的兴。 在他们谈话之中，穆凡就提到了“眠镇温泉度假村”这几个字。 据说上一次团建时这个度假村就有被提名，但以几票之差落选了，这一次轮到陶素做负责人，温泉是泡定了。 闻臻还依稀记得，主角受之所以对温泉之旅满心期待，除了首次团建的原因，也因为温泉嘛，一种特殊的环境。 若是一对有情人泡在一个汤池里，氤氲的氛围，能做点什么，便是不可言说的暧昧了。 不过理想很梦幻，现实很残酷。 这个节点正是《心坟》原文急转直下，虐心be的开始。 厉绍渊要参与公司团建的消息很快被耳线传递给了薛林，薛林计上心来，要去丢了“未婚夫”，正被愤恨情绪笼罩的秦康晴那里吹一波阴风点一波鬼火。 而秦康晴思考之下，选择了采纳薛林的提议。 薛林说自己可以买通度假村的服务员，在厉绍渊的饮食里下药，当然，下得不是毒药，而是能够催动情.欲一类的药物。 而后秦康晴便能顺利和厉绍渊发生关系，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订婚，怕也得订婚了。 秦康晴倒已经不在乎订不订婚了，她是出于纯粹的报复心理而接受薛林的提议。 最后的结果，这个计策很成功，直接摧毁主角攻受刚建立起的情侣关系，使得两人分崩离析。后来主角受再度等来的消息，就是秦厉两家要订婚了。 闻臻暗自寻思，现在秦小姐和厉总是彻底撕破了脸，她讨厌死厉绍渊了，应该不可能接受下药再发生关系这种事了吧？ 第33章 当天下午，一场拍卖会上，秦氏集团和薛氏集团都需派代表参加，秦康晴和薛林也就这么出现在了同一个会场里。 趁着中场休息时间，薛林找上秦康晴，讲出自己的计策： “晴妹，这是最好的时机，我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厉绍渊一定会去参与他们这次的团建活动，地点就定在眠镇温泉度假村。” “我有渠道买通那边的服务生，只要给厉绍渊成功下了药，你想要他做什么，他不就都得做什么。你不想报复么？” 薛林也算是会拿捏人心的，他知道秦康晴心高气傲，这个节骨眼儿上，最容易的就是激起她的报复欲。 然而秦康晴却道：“呸，想睡你去跟他睡吧。” “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说罢，秦康晴不给好脸色的转身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再翻薛林一记大白眼，像是一并拉入了黑名单的样子。 薛林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环节上会失算。 反而闻臻的推断是符合实情发展的，他是随时能看原文的人，如果你也是，就会发现原文秦康晴在这个阶段与厉绍渊的矛盾和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原文主角攻受在储物间接吻定情，随后厉绍渊正式拒绝订婚联姻，但背后的原因一直是藏着的。 话句话说，没有舞到秦康晴脸上。 她顶多是被拒的丢脸和没有得到心仪对象的不甘，两种情绪激起了报复的欲望，但说到底，对厉绍渊的情绪仍然包含着“喜欢”的。 可现在厉绍渊是直接带了个人当面打她的脸，最是高傲的秦小姐怎堪忍受这个？ 所以闻臻才说她和厉绍渊是“撕破了脸”，一破就无转圜余地了。 秦康晴恨厉绍渊恨得恶心反胃牙痒痒，怎么可能去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薛林没有上帝视角，想不清这个。 不过即便是被秦康晴回绝了，也不代表他这个计策就实施不了。 秦康晴不去做实施者，薛林自己做不就行了。 他的目的是要抓住厉绍渊的把柄，就算这个把柄原本是不存在的，那就人为创造一个好了。 只不过“生米煮成熟饭”的战略目标换成随便跟一个人睡罢了，这样还更能给厉绍渊制造舆论风暴。 脑子里敲定了大致计划之后，薛林便着手去准备了。 至于他是如何得知厉绍渊决定参与本季度团建活动，以及地点定在眠镇温泉度假村的——甚至在公司内部这个方案都还没正式定下来，闻臻办公间传媒部同事们都还处在“提建议”的阶段。 只能说薛林有自己的眼线、耳线，针对厉绍渊，是他一辈子的课题。 而厉绍渊参与本季度公司团建活动的决定，其实是在一天前定下的。 午间休息时，厉绍渊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刚给厉总打饭回来的尹白吓了一跳，老天，他们总裁分明一向对这种团体活动兴致缺缺，要是在不恰当的时间没眼色的在他面前提起，还会被骂浪费时间。 今天却是厉总自己提起来的：“这次团建的地点定下来了吗？我看温泉度假村的呼声比较高。” 尹白一进来就听到这个，能不震惊嘛！ 这几个月以来，他见证了太多此厉总的“破天荒头一次”，每每把尹白震惊到怀疑人生，偏偏花样还不带重复的，无法习惯。 厉绍渊见秘书这样的反应，没有停顿和解释，自顾自继续这个话题，“让我投票的话我也会选温泉，为什么上季度它会落选。” 男人自然得就像他不是第一次主动聊起这个话题，也是在施放一种信号：我不能聊这个话题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尹秘书迅速get，并老老实实解答了总裁的疑问：“上一季度得票最高的项目是露营，大家伙当时对那个更感兴趣吧。” 厉绍渊点点头，一边拿过盒饭小口小口吃起来，一边掏出pad，竟是搜索起了眠镇温泉度假村的相关信息。 还调侃一般的说道：“如果我在的话，他们会感到不自在么？” 厉绍渊这意思，是明确也要参与了？而且作为领导者，多少要顾及如果自己参与的话，那些普通职员会不会有压力、不自在而缺少良好的体验。 尹白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看到了更本质的东西，“……厉总，闻臻不一定会参加的，干脆我先去确认一下，他参加的话，您再决定。” 废话，这几个月来，他们总裁哪次反常的行为不是因为闻臻？ 这次也一样。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问题，他们公司这团建活动虽说是面向全体职员的，但并不强制参加，参与与否全凭个人意愿。 厉总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跟小beta培养感情没问题，但万一闻臻并不打算参加呢？ 以他们厉总的性格，又不可能提前发个微信之类的问一下。 那作为一个最称职的秘书，排雷也是尹白可以做的事，也算是他为厉总看起来就注定比较曲折的情感之路贡献绵薄之力吧…… 收到尹秘书群发消息的时候，闻臻正在做PPT，手机震动，滑开一看，是尹秘书发在大群里的一份意愿统计表。 标题简明扼要：【本季度团建活动参与意愿统计表】 尹白多精明的人呐，尽管他不是总裁本人，但秘书单独跟闻臻私聊，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如搞一份全体意愿统计表。 排雷于名正言顺之中。 而被“排雷”的闻臻本人，杵着下巴有些纠结。 他对团建活动的兴致的确是不高，毕竟已经打定主意实习期一过就回家备考的，把团建的两天时间拿来休息，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这去不去的意愿，并不取决于他。 谁让闻臻阻止的不是关于自己的感情线呢，他下一步怎么做，是取决于穆凡的想法。 穆凡和他的情况不一样，omega以后是要留在公司转正的，多参与团建活动是好事，想来，穆凡是有意愿参与的吧。 闻臻马上私聊问穆凡的意思。 果然，omega简单思考之后，表示自己是想去的。 那既然穆凡决定参与，闻臻也就决定参与了。 按理说，只是穆凡参与团建，闻臻其实没必要跟去，因为当下穆凡和厉绍渊并不是原文中情侣的状态，也就不存在omega劝说厉绍渊，而厉绍渊为了不扫爱人的兴破例参加的情况了。 可闻臻对现在剧情发展的走向没有一点信任了。 他的盘算频频失效，厉绍渊接连出现在“按理说”不该出现的剧情点中，闻臻不敢赌。 反正这最后一个剧情任务结束后，他也功德圆满，再最后谨慎一次，总没坏处。 而事实证明，确实没有坏处…… 当闻臻提溜着行李箱从巴士上下来，第一眼注意到同一排停车位旁边就是一辆非常眼熟的黑色高级轿车，第二眼则看到尊贵的alpha打开车门下来时，他就已经无力吐槽了。 唯有感慨自己的谨慎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习惯。 穆凡是和他一起下巴士的，但看到厉绍渊的反应截然不同，omega那一刻是真心为厉总也来到度假村而惊喜的。 还挎着闻臻的胳膊激动道：“厉总居然在这里诶！他从来不参加员工团建的，应该是很重视咱们这次的活动吧……！” 该说不说，omega一提到厉绍渊的名字，瞳孔都好像因为激动而扩大了一点。 闻臻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实在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了——穆凡是不是喜欢上厉绍渊了呀？ 应该是有一点儿。可闻臻理不清来龙去脉。 难道就因为一次名流舞会？难道就因为那次舞会上厉绍渊邀请他做舞伴么？ 好消息是系统没有发来任务进度回退的提示，说明穆凡眼下对厉绍渊的态度，应该暂时上升不到“喜欢”的程度。 这时，已经换上浸泡汤池装备的同事从他旁边经过，叫他一同去泡温泉。 厉氏集团是把度假村整个包下了两天，两天时间内所有参与团建的职员都能在这里面自由活动。 闻臻却是摇摇头，他现在被困扰得有点心浮气躁。 “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示意自己要去后面的庭院逛逛。 同事们点头，也就不勉强了。 于是被包下的区域出现这样一种有趣的现象，绝大多数人在汤池区以及游乐区聚集，闻臻几乎是一个人走到了安静的后.庭。 后.庭基本上就是个大花园，除了花团锦簇，便只趴着几只懒懒的猫，倒是很适合冥想的人待着。 闻臻随便找了个秋千坐下，一边轻轻的晃荡，一边继续考虑剧情的事。 这很麻烦呀，如果穆凡真的喜欢上厉绍渊，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至今为止的努力全白费了？ 正烦恼着，忽然听到一阵汽车掠过时引擎的声音，闻臻下意识抬起头来，因为度假村已经是被他们包下的状态，按说不该再有外来的车辆进入了。 可这抬眼一看，确实有一辆黑色汽车从后门驶入了后.庭，然后在后.庭一个特殊的停车位停下来了。 老实说，是这辆车停下后闻臻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专门停车的空位。而娴熟地将车停下的车主，看来应该是度假村老板的熟人了。 至少是对这个后.庭蛮熟悉的。 闻臻坐的秋千正对着车子后备箱方向，等车停稳时，闻臻蓦然看到车后镶着一个特殊的图案。 有点像家徽一类的东西。 啊，他想起来了，那是薛氏家族的家徽！前文中看到过相关描写。 所以当薛林走下车时，闻臻一咕噜藏到了花坛后面。 薛林在文中的定位是反派，当然最好不要让反派发现自己。 第34章 薛林今天穿的是一套休闲的常服，这些集团高层级别的人物，脱下精致的西装革履，说真的，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幸亏有车后的家徽。 闻臻藏身在花坛后面，薛林下车时习惯性地扫视一圈，但没有看到他。 反倒是闻臻看着薛林被一位像是大堂经理的女士迎接着走入了建筑的内部，很奇怪啊，这周末是他们集团公司的团建，薛林来做什么？ 而且这里不是被厉氏包下了么，薛少爷是怎么能进来的？ 闻臻当然知道薛氏集团少当家身份的人，有区区一个度假村里的人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整体的行为有些蹊跷。 调出原文来翻看，这个章节的内容，和薛林是有一定关系的，只不过原文中来到度假村的是听取了薛林建议的秦康晴。 联想到秦康晴的目的和手段……她可是用催.情剂让厉绍渊和自己睡了一觉的呀。 闻臻顿时预感有些不太妙。 他不认为薛林出现在已经被包下的温泉度假村是个巧合，很可能他就是带着邪恶的念头来的。 毕竟秦康晴不做这个执行人，薛林也是可以亲自上阵的呀。 闻臻觉得有必要提醒厉绍渊一下。 尽管他的任务仅限于阻止原文感情线的发展，厉绍渊被不被反派陷害，不在他该管的范围之内。 甚至厉绍渊在原文中的定位是“渣攻”，狠虐渣攻也是闻臻任务的一部分。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闻臻总觉得这样一条任务标准，对厉绍渊不太公平。 不公平事情就容易激起人的逆反心理，闻臻不是情绪这么澎湃的人，却也打定了主意，有可能发生的恶毒陷阱，他必须提醒厉绍渊。 他们这次订的房间基本都是标间，普通职员们两个人住一间，厉绍渊是总裁，要特别一点，单独住套间。 套间和标间的楼是分开的两栋，闻臻朝豪华套间的那栋建筑走去。 厉绍渊不太喜欢集体活动，无论是泡温泉，还是像其他三五成群的职员们聚在一起打牌娱乐，总之进了住宿区后闻臻就没见他出来过。 也正因如此，闻臻才敢独自在后.庭花园闲逛。 反正厉绍渊不出房间门，就和穆凡见不了面。 画面再切换至豪华套间302号，这是厉绍渊住的套房，此时的alpha刚刚冲了个澡，裹着白色浴袍，靠坐在长沙发上，取出电脑。 厉绍渊的气质太出色了，笔记本架在大腿上要办公，看起来却像是要拍一套昂贵的广告。 没错，即使是两天周末的团建活动，厉绍渊也不会落下办公。 或许有人会问，你不出去泡温泉，不和其他人游乐交涉，那你大老远跑来度假村做什么？ 只是为了换一个地点办公？还是堂堂厉总贪图区区度假村的豪华套房享受？ 不管哪一种都太幽默了。 而厉绍渊不是浪费生命玩幽默的人，他在这大好的白天窝在套房办公自然有他的理由，其一，厉绍渊确实对三五成群的游乐活动兴致缺缺。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这次决定参与团建，本来就不是为了玩的，他是想找个机会跟闻臻把话挑明了。 厉绍渊已经试探清楚闻臻对穆凡没有那种意思，也就不想再忍了。 像在商业战场上拿下每一个势在必得的项目一般拿下他的小beta。 所以厉绍渊要在白天把定量的公务都做完，今天晚上的时间，他是要留给自己和闻臻的。 而且……以他到现在的切身感受来说，关于闻臻的事情，和商战场上的拼杀根本是不一样的。 无法雷厉风行，甚至，他发现自己竟然需要一些时间来铺垫和缓冲，现在手上的办公就起到这个效果。 可惜呀，本来冲完澡后心绪已经平复许多了，现在一想到闻臻，左前胸又有急速跳动的感觉。 闻臻就像他的起搏器，微小电流一钻过，整颗心就无法平静了。 这时，咚咚咚，有人敲门。 厉绍渊有些奇怪，他并没有叫任何客房服务呀，也不会是哪个职员临时要找他，否则该提前联系的。 但门外什么情况，总得打开来看看。 厉绍渊起身去开门，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站在外面敲门的这个人，就是刚刚他脑子里想着的那个人。 只不过厉绍渊打开门的一瞬间，微微愣住的是两个人。 闻臻当然不会因为门里是厉绍渊而感到惊讶，302号就是厉绍渊住房的位置，但他还是被眼前的男人怔住了，因为……怎么厉绍渊是穿着浴袍来开门的呀？！ 倒也不是厉绍渊不能穿浴袍，而是闻臻已经习惯了他西装革履、威严肃穆的样子，突然换成这么单薄的一层衣服，任谁来都会难以招架吧。 而且……老天爷，厉绍渊的腹肌也太明显了吧！ 浴袍的开口不是深到肚脐的那种，但男人整齐腹肌的前两块还是若隐若现的露出来，闻臻没办法视而不见。 偏偏这一看，他便本能的要感慨厉绍渊的身材真好。是同样身为男性的他欣赏的那种身材。 不对，只要是男的，谁能不欣赏这种身材？ 厉绍渊注意到闻臻是在看自己，但他现在心里有点乱，甚至来不及琢磨闻臻在自己身上是在打量着什么。 只能起个话题，打个岔：“你怎么来了？”其实那一瞬间厉绍渊真的有考虑过就这么把闻臻拽到他房里去。 可最终没有这么做。厉绍渊发现自己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双手竟然也有一点没法控制。 真丢人！ 不过厉绍渊属于不上脸的体质，冷峻的外表看不出波涛汹涌，闻臻自然也不知道，在这一刻面对自己时，厉绍渊竟然这么紧张。 他朝套房里粗略看了看，确认没有红酒，松了口气的样子，“厉总，我是想来跟你说，这边度假村的酒水可能不太好，不适合您饮用，伤胃。” 原文里的催.情剂，就是被秦康晴下入了装红酒的酒瓶。 厉绍渊本是打算在自己的套间中跟穆凡有个约会的，还稍稍布置了房间，点了一瓶红酒。 因为穆凡的酒量浅，只能喝一点低度数的红酒。 然而这瓶红酒之中，是放了催.情剂的，还不等晚上约会时刻的到来，厉绍渊已经被迷药的圈套催起了情.欲，秦康晴顺势进入套间，与之翻云覆雨。 所以闻臻提醒厉绍渊不要点酒水。即使秦小姐没有出现在度假村，但如果薛林真存了坏心思的话，很可能也是按原文这么来的。但闻臻想，只要厉绍渊压根不碰酒水不就行了。 还特意找了个“伤胃”的理由。 闻臻其实有纠结过要不要直接告诉厉绍渊自己看见薛林了，可看到薛林，事实上并不代表什么。 万一是闻臻小人之心，而对方没存坏心眼呢。没有上帝视角的人只会觉得他武断且有毛病吧。 闻臻决定还是再看看情况再说。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厉绍渊问道。 闻臻点头。 但点头点得有些尴尬。易地而处，他肯定也会觉得这么来“提醒”自己一番的人像神经病。 而他不知道的是，厉绍渊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他一句“胃病”，已经吸走了男人全部的注意力，导致关注点偏颇，也就造成了厉绍渊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在关心我么？ 心上人的主动关心，自然是令人甜蜜的，厉绍渊点点头：“好，我不叫酒水。”闻臻现在不管跟他提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但是晚饭的时候我会找你，你记得看手机。” “哦……”闻臻其实是下意识回应的，都还没来得及思考晚饭时间厉绍渊找他能做什么。 不过只要预防针的效果达到了，闻臻便算功德圆满，该从豪华套间的楼房离开了。 与此同时，薛林走进了度假村内部管理层人员才可入内的那栋建筑当中，他有人脉，也按照计划，买通了一个服务生，正把黑.市上搜罗来的催.情剂递到服务生手中。 人类进化出第二性别之后，催.情的手段也相应进化了。 而催起alpha和omega情.欲的针对性药物更普遍，药效也更好，现在塞进服务生jelly手中的，就是专对alpha起作用的药剂的胶囊。 薛林笑着再次嘱咐道：“记着，你只需要把这小胶囊拧开，撒在厉绍渊的套餐里，就大功告成了。” “到时候，他对你做了坏事，你这下半辈子呀，都不用愁了。” 薛林买通的这个服务生，家境不好，貌似原本也有做moneyboy的经历，薛林最懂话术，知道说什么对什么样的人最有用。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厉绍渊是在酒店里高价定制了专门的餐食的，胃疾的原因，他吃的要精细。 那么这分开的专供饭食，自然就是最好的下药机会。 几个小时过去，天色渐暗，瞧着也该到晚饭时间了。 闻臻还坐在秋千上，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人待了这么久，都有点分不清时间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起来厉绍渊好像有说晚饭的时间要找他？可手机里没有进来任何消息。 害，应该也就是厉总随口一说吧。闻臻不打算纠结，他要去前厅吃自助餐了。 可还没走出几步，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是一条微信语音，厉绍渊发来的。 闻臻点开，只听到：“……你过来……来我房间……快点……” ……？闻臻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是厉绍渊的语音吗？声音听着是，可为什么声线那么颤抖，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浓重的喘息和……一点呻.吟？ 第35章 beta走后，厉绍渊心跳的速率回落了一点，但比起平时，还是明显偏快的。 这再度提醒厉绍渊，感情上的事，和他雷厉风行拿下的那些项目和资源都是不一样，他在为此而紧张。 哪怕闻臻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他也抱着电脑工作了好一会儿，这种紧张还是时不时的冒出来。 因为他时不时会想起要跟闻臻表白的计划。 终于，到了晚饭的点钟，厉绍渊的规划是赶紧把饭食吃完，然后在外面选个地点，把闻臻也叫到那里，该说什么一次性说清楚。 至于他为什么不把男孩直接叫到自己的房间，一来他们现在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心里再怎么想要占有，也不可让对方感觉唐突。 二来他这胃是要专门吃定制餐的，那些定制餐显然不是闻臻喜欢的口味。 一通内部的客服电话，为厉绍渊专门准备的定制餐食如约送到，年轻的客服小哥把几个精致装盘的盘子端上桌，还细心地调整一下位置，让菜色相互映衬起来更好看。 不过再好看，味道也就那样。 厉绍渊上一次胃疾发作之后，就只能食用严格的清淡口了。 厉绍渊摆摆手，示意客服小哥可以出去了，对于寡淡的菜色，他也无心发表感慨，只想赶紧吃完，好落实下一步行动。 手机微信界面里，和闻臻的对话框都已经调出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想闻臻的时候，包藏祸心的人就在不远处站着。 客服小哥出了302房间的门，但并没有离开，而是静悄悄就这么在门口站着，胸前工牌上标注着他的名字，jelly。 没错，这就是薛林买通的那个人。 而胶囊里催.情的粉末，已经撒在刚刚送进去的那些盘子里了。 按照小薛总给的药物说明，最多5分钟后，里面的alpha就会进入发情状态。 jelly只要在门口守株待兔就是了。 他手里还有从经理那里拿来的可以开酒店所有房间门的万能房卡。 再说回房间内的视角，厉绍渊在尽量快的解决晚饭，还是胃疾的原因，他吃饭须得细嚼慢咽，耗时一般都会长些。 但今天，厉绍渊有意识地加快进食速度，一件事儿卡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感觉太难受了，人在这种时候更想追求解决之后的痛快。 然而，这晚饭吃着吃着，厉绍渊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有点不对劲。 心跳加快，甚至比下午闻臻站在他面前时还要快些。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紧接着，身体开始发热，和发烧的病痛不同，这种由内而外的灼热是驱动肢体变化的，一些敏感的器官也会因此发生形态上的微妙改变。 且不说下.半.身，光说胸前都很不舒服，涨涨的，即便是浴袍这样宽松的衣物，都好像突然变紧实了很多。 再然后就是呼吸加重，身体上的改变让人不由地急促呼吸，但又和普通运动后的急促呼吸不同，普通运动后的呼吸，不会这么凝重…… 厉绍渊是alpha，他知道一个alpha出现这样的生理特征代表着什么…… 只是很奇怪啊，他每个月都有定点服用或注射抑制剂，是不可能毫无征兆突然发.情的。 除非，服食了诱导或干扰类的食物、药物。 男人猛然想起闻臻下午对他说的话，现在想来，那更像一次专门跑一趟的告诫？可他没有点任何的酒水，也没饮用过呀。 排除一切，厉绍渊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定制餐食上，只可能是这些盘子里的食物被人动过手脚了。 那个服务生？ 厉绍渊迅速想通了一切。 只不过对方的动作也很迅速，jelly就站在门口，一闻到烈性红酒的气味就马上用房卡刷开了门。 alpha发.情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变化，信息素也会不可控制的异常浓烈。 厉绍渊是掩饰得比较好的，在那么近的门口也听不到他受生理变化催动而有可能溢出口的呻.吟和喘息，但信息素的气味，掩饰不了一点。 眼看服务生就这么明目张胆走了进来，裹着浴袍的男人没有露出惊讶亦或惊慌的神色。 这很明显了，是有人买通和指使他的。 jelly走进套间的中心，其实双腿有些打颤，alpha外露的信息素和强大的压迫力，都让他有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一不做二不休，服务生把所有窗帘全都拉死，一丝光线也休想透进来。 然后开始脱衣服。 “厉总，你现在很难受吧，让我帮帮你。”他这么对厉绍渊说的。 在那之后不到两分钟，闻臻就收到了厉绍渊发来的语音消息，“……你过来……来我房间……快点……” 语音中的情状，莫说是厉绍渊，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极不正常的，闻臻感觉到不妙，立刻往厉绍渊的302套房赶。 刚一到门边，浓重的烈性红酒味信息素就钻入鼻息。这股味道太强烈了，从门缝里无孔不入的透出来，占满了周围的空气。 闻臻愣了一下，抬手扣门：“厉总，厉总，你……” 话没说完，门从里面被打开，男人半倚在墙边，打开门的下一秒就搂住闻臻脖子和肩膀中间的位置，一把将人捞进里面。 闻臻猝不及防，都还没看清楚厉绍渊现在是怎样的状态，被人强力搂过，烈性红酒的气息风暴一般糊住了五官，脸部好像也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厉绍渊的胸膛。 闻臻当然要问清这是怎么个情况，但再度被厉绍渊打断。 男人压抑着剧烈呼吸，先引导闻臻朝屋子里最中间的那块地毯上看去。 少年跟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那地毯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穿着度假村酒店服务生的衣服，胸前也别了工牌，脸孔陌生，应该就是酒店里的服务人员。 但最诡异的是，这个人衣衫不整，穿一半脱一半，脱掉的部分还能看到早已在里面穿备好的情趣.内衣。 闻臻再次愣住，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眼前的一切。 而厉绍渊则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稳定：“我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是这个人做的，但他应该不是主谋……肯定有人指使。” “现在你把他处理一下……” 刚才这服务生熟练地脱下衣服，准备要跟厉绍渊擦枪走火，但男人又不是柔弱可欺无法还手的小白兔，在人扑上来的第一时间，厉绍渊一拳就将人打晕了。 但留在房间里不是回事，必须把人弄出去，厉绍渊才可再解燃眉之急。 闻臻机灵，马上也明白厉绍渊叫自己过来必定就是为了“处理”这个人的，他走上前去把人的衣服穿戴整齐，然后拉开套间的门，从侧边的内部楼梯把人拖上四楼。 放在一个闲置的储物间里。 被打了一拳嘛，昏睡也昏睡太久，就让他自行在这里醒来即可。 至于后续处理……刚才厉绍渊提到了“下药”和“受人指使”，看来要解决起来不会这么容易，厉绍渊本人没有报警的打算，闻臻猜他是自行保存了一些证据，等待从长计议。 那闻臻配合就行。 所以他三下五除二把被打晕的小哥拖到不引人瞩目的地方，任务就算完成了。 闻臻又立刻返回厉绍渊的套间，敲了敲门。 这次开门的时间要久一点，不变的是alpha泄露出的信息素还是一样的浓烈，甚至浓烈程度有继续加深的趋势。 幸亏度假村是被包下了，上下左右没有别的住客。 厉绍渊再度把门打开时，仍然是半靠着墙边的姿势，只是这回姿势维持得勉强，两条腿好像都在隐隐打颤。 闻臻终于得空看清厉绍渊现在的样子。 男人虽然裹着浴袍，但已经无力维持衣物的整齐，加上浴袍本就是宽松的衣物，随便一动都容易脱落，所以现在的厉绍渊，严格来说也是衣衫不整。 浴袍拴在腰际的带子已经松垮了，身前露出很大一片来。 原本不易上脸体质的皮肤，现在竟是泛着殷殷的潮红，可想而知身体里的热度有多沸腾。 但闻臻毕竟是个beta，对alpha的观测只基于表现出的客观事实，无法感同身受。 闻臻有的是同理心，他看得出厉绍渊很不好受，也知道这样狼狈的厉绍渊，属实罕见。 扶住人的一只胳膊，闻臻想把人扶到床上去。 “厉总，去床上躺着吧，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闻臻要庆幸自己第二性别是beta，但凡换个omega，面对发.情到这种程度的alpha，是一步都不敢接近的。 近一步就腿软了。 扶着厉绍渊往床上走时，接触到男人的皮肤，闻臻都有被烫到。想来那饭菜里的催.情剂分量不少，才能短时间内让厉绍渊变成这样。 普通的抑制剂都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而且闻臻因为自身不需要，根本也没有抑制剂这种东西。 他还得想想上哪儿找。 然而，就在闻臻琢磨着上哪儿找的问题时，床上的alpha已经忍无可忍了。打断发.情期有两种方式，一是使用抑制剂，二则是标记或临时标记一场。 如果手头没有抑制剂的话，走第二条路也未尝不可。 而且，心爱的少年就在床边，对厉绍渊来说，也是更是巨大的诱惑。他抓住闻臻的手，压抑着喘息，道：“拜托了，让我标记你，或者……你标记我也行。” 第36章 手腕被厉绍渊握住，闻臻皮肤的温度一直是偏凉的那一种，被厉绍渊灼热的手心一握，冷热对比更加明显。 有一瞬间，闻臻甚至以为自己的手腕要化了。 而当厉绍渊跟他提到“标记”两个字时，这股要熔化人的热度从手腕转移到了大脑。 闻臻懵住了，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应该都会懵住——标记什么意思？是说睡觉么？他要睡我？或者让我睡他？ 厉绍渊这边再一用力，把站在床边的人扯一踉跄，跌坐在床上。 继而男人的手掌自对方的腕子处上移至手心，握住，十指相扣，动作是没有试探意味的强势，但同时也有一点点压抑着本能的小心翼翼。 厉绍渊现在这种状态，他怕自己如果做得过头了，会弄伤闻臻。 或者直接把对方吓跑。 但他的肢体习惯了强势的行为模式，深藏背后的珍之重之，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 更何况闻臻现在的脑子里早就乱成一锅粥。 “快点……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没时间等你去找抑制剂了，这件事是有人背后主使的，你怎么知道现在不是在他的监控之中呢……你出了这间房，到你返回之间的空白，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闻臻一听，确实蛮有道理。 而厉绍渊，则是压抑体内躁动尽量理性分析的同时，裹挟着一点无可否认的私心。 虽然这听起来很荒唐，可反正也已经烧遍了全身，燃烧到最后只剩下“想要跟闻臻睡觉”的原始直白的念头。 少年还没有同意的反应，厉绍渊有些着急了，站在男人的角度思考，对方可能是在纠结上下的问题。 厉绍渊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开口当那个在下面的人：“别犹豫了，你来标记我……” beta属性的人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不会轻易被挑起情.欲。 可说到底闻臻终归也是男的，他必须承认，在厉绍渊斩钉截铁地让他上自己时，闻臻欲念动了。 那是一种原始性的冲动。 会覆盖过理智和利弊权衡，当一个骄傲冷漠不可一世的男人潮红着脸让你上他时，不上还算什么男人。 动念主导，丧失理智，这就么在床上滚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时钟上的时针转动过9点刻度线时，才堪堪停下，两个人都是。 闻臻望着天花板，感觉到清醒的神智终于回归身体，然后抬眼一看，豪华套间里偌大的kingsize的一张床，已经乱七八糟，宛如台风过境。 ……闻臻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疯了。 厉绍渊却显得淡定从容许多，用眼角悄悄打量男孩的反应，见对方在事后第一时间流露出的是青涩，私心觉得这种青涩有点可爱。 到现在为止，套间上方的顶灯都不曾开过，只有厉绍渊摁开了自己床头夜灯的开关。 暗黄的灯光亮度不高，照射范围也比较小，但倒是挺适合事后氛围的。 厉绍渊用手背轻轻挡住眼睛，矜贵而放松的样子，对闻臻道：“你这次是帮我的忙，放心吧，不用负责的。” “之后，就当没发生过。” 有点别扭，但这是厉绍渊的真心话。 如果堂堂厉总拿下一个小beta还要借别人的东风，用类似碰瓷的姿态，那一定是厉绍渊疯了。 厉绍渊不会原谅这样逊的自己。 闻臻半坐起身，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又不怕负责！” 厉绍渊心尖一动，露出一点点的视线瞄着对方，昏暗之中，闻臻瞧不清他的视线，也没想过厉总竟然会这样悄悄的偷看他。 继续说道：“真正的负责，是赶紧找到陷害你的那个人，你给你提供个线索吧，今天下午，我在酒店的后.庭看见了一个人，就是上次小吃街偷摸跟踪我们的那个。” 排除原文的上帝视角，闻臻其实只见过薛林一次，就是那回在小吃街。 他必须遵守明面上的设定，用相符合的措辞。 “上一次他尾巴似的跟着我们，感觉就不像好人呐。” 闻臻下定论时稚嫩的理由，又惹得厉绍渊隐隐一次微笑，他的稚嫩和青涩一样可爱。 但站在解决问题的角度，这个线索，还是至关重要的，也可以说和厉绍渊本来心里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还想着提供线索。”他对闻臻道。 “……不客气。” 两个人现在还是并排躺在床上的状态，总觉得在这种姿态下互道谢谢和不客气有几分幽默。 接着厉绍渊让闻臻去洗个澡，洗完澡穿好衣服就可以回去了，至于今天晚上的事，别说闻臻，他自己第一个就想当没发生过。 情.欲的热潮退却，理智重新占领高地，厉绍渊着实有些后悔让闻臻标记自己，。 不是他后悔在下面了，而是原本计划好这一趟就跟人把话说清楚的，一个插曲打乱了所有，好像更说不清楚了。 也许有人会不理解，说你就地跟他表白呀，反正床都上了。 可于厉绍渊而言，就是因为床都上了，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腺体所在的位置，被手指触碰上去会有些微痛，因为刚才标记的过程中，闻臻咬过这个地方。 只要微痛一起，厉绍渊就立刻联想到男孩啃咬这里的画面。 他身上很多其他地方，也留下了激情的痕迹。厉绍渊倒不是以这些痕迹为耻，但要他在自己这番模样的状况下对闻臻展开攻势，他实在做不到。 毕竟在他的设想中，那个环节应该是完美的、体面的、一击即中的。 再说浴室那头。 打开了花洒，水温很快由冷转热，但闻臻现在洗不了温度太高的热水，又把龙头朝蓝色那边的刻度转了转。 温水洒在身上，彻底把人浇醒了，而闻臻是一边清醒一边更觉得刚才的事情不可思议。 不过倒不至于成为困扰，闻臻还是把那看成他帮了厉绍渊一个忙。 但要说当成没发生过，即便情绪平淡稳定如闻臻，也实在难以做到。 只能说，幸好在厉氏的实习期要结束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产生交集的机会，这么想的话，闻臻心里能轻松一点。 这时候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恭喜宿主成功使剧情be可能性下降10％。] [一百万元已到账，请查收。] [截止xxxx年5月29号，所有任务系统已完成，宿主获得解绑权。] [如需与系统解绑，请点击‘确定’按钮。] 第37章 闻臻恢复了自由身。 识海与系统的连接通道切断后，闻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明月高悬，安静花园中的空气良好，从鼻腔吸进来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但闻臻就是觉得解绑之后吸到的空气都更加甜美、清新了些。 不过该说不说，剧情任务期间定下的目标，闻臻还是打算完成。 他不是个可以容忍半途而废，有始无终的人。 回到自己的标间，穆凡已经准备洗漱睡觉，正拿着毛巾要进浴室，见闻臻开门而进还关心地问了一句：“臻臻，你去哪里了呀？” “一下午都没见到你人。” 闻臻则道：“在后花园呢，今天想一个人静静，明天和你们一起去汤池。” 关于厉绍渊套房里那一段，闻臻当然是不能说的，便只说另一部分真实情况。 穆凡难免就会问他，怎么突然想一个人待着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毕竟闻臻是那么一个爱交际的人。 闻臻便拿考研和后面的实习期结束当做借口，听起来很有可信度，穆凡不疑有他。 而在omega彻底关上浴室门后，闻臻打开电水壶，打算给自己烧壶水喝。 从进门那一刻直到现在，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忐忑的心情刚刚平复，生怕自己身上留有烈性红酒的气息，会被穆凡嗅到。 他和厉绍渊一场情事激烈，身体难免沾染对方的信息素。 洗澡的时候闻臻有意涂了好几遍沐浴露，就是力图盖住烈性红酒的味道，可当局者迷，他其实无法判断到底是否还有残留。 不过自进门到现在，穆凡毫无察觉，看来气息是被洗去了。 闻臻心才放下来，烧壶水，压压惊。 那天晚上，闻臻也说不清是好眠还是难眠，睡得很早，入眠也顺利，但就是梦中老是重复kingsize床上的一幕幕。 他梦到自己啃咬厉绍渊腺体的样子。 那alpha紧实的后颈，浓浓散发着烈性红酒的味道，张嘴咬下一口，更是仿若直堕酒窖，被泡在了酒里。 曾经闻臻下过论断，说厉绍渊这杯烈酒，谁尝一口都要醉。 不可否认，咬下去的那一瞬他确实醉了，不然一次顶多15分钟的临时标记，怎会延长成一个多小时的模样？ 闻臻其实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否则他也不会选择beta作为第二性别，所以睡梦中看到这一幕，他被失控感逼醒了。 稍微揭开窗帘的一角，夜静更深，月辉就像照在他窗边一样。 跟着光亮瞟到穆凡的脸，omega正睡得很熟呢。 闻臻嘲笑自己因为这种事情还中途醒过来一趟，怎么整得跟从未经历过人事的纯情小处男一样。 在被系统抓来穿越之前，虽然谈不上情场老手，但人事还是经历过许多的，只是重置一轮之后，从面板数据来看，现在学生身份的“闻臻”确实是个处男。 他怀疑自己是被系统设定给影响了，否则怎么会一场情事后韵留这么久！ 重新倒下床，闻臻两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清空大脑一般，让自己赶紧把那些东西都清出去。 好在他的自控力历来不差，有意不去想的话，很快能从思想漩涡中脱离出来。 继续下半夜的睡眠。 到了第二天，闻臻觉得自己精神算不错，昨天缺失的社交和娱乐，今天抓紧时间补补。 再一看同屋穆凡的精神状态，更是高昂而亢奋。 都让人感觉有点奇怪了，以omega的性格和平时的作风，这样超出平均水平的亢奋，还真蛮少见的。 穆凡叫了早餐，现在在等服务员送进来，同样也帮闻臻叫了一份，而在此期间，omega坐在床边跟闻臻闲聊：“厉总不喜欢集体活动，昨天一天没见他，不知道今天出现。” 看穆凡脸上那种显而易见的期待，闻臻想明白了，他亢奋的原因是在厉绍渊身上。 用完了晚饭，两个人一起出来，穆凡带闻臻往汤池区走，omega昨天浸泡过，算是熟路的，刚好也给穆凡做指引了。 然而一进汤池区的拱门，闻臻和穆凡就大大震惊了一下。 准确来说，在场震惊的不止两个人，而是三个。 因为迎面的方向过来一个人，正是厉绍渊。 三个人见到对方，肢体动作上都有明显的停顿，若要分个类别的话，穆凡单独是一类，一出门真的见到厉绍渊，他是期待成真的惊喜。 闻臻和厉绍渊就是另外一类了，两个人的目光都扫过对方的脸，然后都不知道下一刻该往哪儿放。 刚刚滚过床单但并不是情侣关系的人是这样的。 事后第一次见面，只有当事人双方会有的专属尴尬。 没错，尴尬的人不止闻臻一个，应该说，昨天晚上被一团乱麻的心情困扰的，也不止闻臻一个。 厉绍渊还比闻臻要更倒霉一点，他睡眠浅，本来就容易醒，晚上辗转反侧几次，彻夜别想安眠了。 他都有点后悔参与这次团建，到现在为止，所有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早上起来，厉绍渊看了几个文件，感觉心里还是乱糟糟的，索性去汤池里泡一泡，兴许能平静下来。 这是度假村这两天一夜少见的厉绍渊完全没有思虑闻臻的时刻，就是单纯的想去水里坐坐，谁知道上帝就像故意跟他开玩笑似的，一过汤池区的拱门就跟闻臻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只有穆凡能正常且保有热情地跟厉绍渊打招呼。 闻臻则招呼打是打了，但厉绍渊就是能看出他一张小脸上挤出来的表情，是皮笑肉不笑。 厉绍渊淡淡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他还是想说点什么的，只是还没想好措辞而开口，闻臻已经指了指最边缘位置的药浴池，“我要泡那个！” 而厉绍渊手上已经拿了牌子，他进来之时选的是清水池，就在现在所站位置不出五步的地方。 药浴池和清水池的距离基本是所有汤池中相隔最远的。 闻臻是特意选的药浴池，但并不因为他真的想泡药浴。 看着男孩急匆匆选了自己的对角线，又急匆匆走过去，厉绍渊知道闻臻这大抵是在躲着他。 其实按道理而言，现在回避一点是对的，本来厉绍渊选择这个钟头来浸浴，也是想平平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可是当面被人“避着”，怎么说都有点不爽。何况闻臻就是能牵动他情绪的人。 再说闻臻，他如果知道厉绍渊给他的下的定义是“躲避”，一定要大喊冤枉。 这哪里是躲避呀，分明是逃走……！ 他根本不敢看那个男人，更无法和厉绍渊近距离待得太久，所以落荒而逃了。 可是真要命啊，偏偏泡温泉的时候男士都是穿一条底裤，剩下便都是裸.露出来的，厉绍渊那完美的身材，整齐有致的腹肌、紧实有度的长腿，还有肌肉纹理匀称而修长的胳膊，是完全露在外面的。 闻臻一点不敢回头看，恨不能把自己埋进药浴池里，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些，即便距离那么远，他也浑身不自在。 也正因为没回头看，厉绍渊身上的那些痕迹，他也没想起来。 经过一晚上时间，情事留下的印记已经淡化许多，可终归不可能完全消失，皮肤一露在外面，自然会被人看到。 来给厉绍渊送温水跑前跑后的穆凡就注意到了这个。 omega一时间有些愣怔，几乎要脱口而出：“厉总，你……”你已经有女（男）朋友了么……？ 但这话可不能问出口，穆凡还是努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祸从口出。 可是心里的失落却是止也止不住的……什么，厉总真的有伴侣了吗？可他一直听说厉总是单身的呀。 如果不是有伴侣，那身上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omega失落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又带着茫然。 而厉绍渊则是在自己汤池中闭目养神，他听到了omega吐露出的话头，也大概知道对方是在惊讶什么。 但他既然这样出来了，就无所谓什么人看到，看到又能怎样呢？ 最终这两天一夜结束在了巴士从度假村返回公司大楼时，黄昏的余晖里。 厉绍渊要特殊一点，他还是独自开车返程的。 返程的这一路，闻臻都发现穆凡的情绪不对劲，之前格外的亢奋，现在又格外低落。 时间点也很明确，从他们在汤池区碰到厉绍渊后，穆凡的低落也就开始了。 这基本就已经坐实闻臻关于“穆凡对厉绍渊有好感”的猜想了，甚至，现阶段是否还只停留在“好感”阶段，闻臻也无法把握。 虽然严格来说，这些事闻臻如今已经管不到了，但他接受不了有始无终。 下车后他叫住了穆凡，直接问道：“穆凡，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吧。” 穆凡当然是不介意闻臻问他什么的。 “臻臻你说。” “……你，你是不是喜欢厉总呀？”！被说中心事的omega霎时乱了方寸，想否认，但这毕竟是闻臻开口，他不想对闻臻说谎。 “是，是的吧……我觉得厉总很好呀，好多人都会喜欢他的吧.” 怎么说呢，这种态度又跟原文爱得要死要活不同，尽管原文狗血不可取，但那至少是穆凡真心的情感，现在却……怪怪的。 所以闻臻又道：“为什么呢？因为那场舞会？” 第38章 的确是因为那场舞会。可是穆凡不敢据实回答，有点心虚。 自从厉总邀请他作为舞伴之后，他就像被某种东西蛊惑住了一样，但并不是感情。 穆凡因自己这种心思而感到不耻，所以不敢说。 而闻臻看得懂他的窘迫，就像心知肚明omega对厉绍渊的好感其实更应解读成被金钱蛊惑。 换句话说，是想傍大款。 闻臻也不自诩道德有多高尚，脱离实际空谈道德也是耍流氓，毕竟穆凡的境况摆在这里，任何人身处其中，都难说一句一定不会被蛊惑。 问题只在于……闻臻最知道穆凡傍大款的对象如果是厉绍渊，那一定是be收场。 都已经和任务无关了，作为同学、朋友，闻臻觉得自己高低都得劝劝的：“那可不一定。厉总好与不好，我都觉得他并不适合你。” “你们如果靠得太近，说不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呢。” 无奈闻臻是不能把话说开，否则他着实想说一句，傍大款你换个人傍都行啊。 反正有钱人那么多。 闻臻的话有几分玄学意味，对穆凡这般细腻敏感的omega来说，态度也算非常强硬了。 换成别人，omega怕就要无地自容，然后陷入无尽的内耗当中了。 但闻臻和其他人到底是不同，在闻臻面前，他有一种自如的安全感，性格中高敏的部分，好像也可以暂时收起来，所以穆凡的反应还比较平静。 闻臻说的话，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omega垂下脸，声音软糯而低沉，显得可怜兮兮的。 闻臻又不是个太强势的人，不愿把人逼得太紧，话尽于此，不了了之，剩下的就是两个人一同从公司再回学校。 但愿穆凡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回到学校之后，两天一夜的团建活动正式画下句点，之后便是一如往常的生活，闻臻还是白天去公司打卡上班，其余时间准备毕业论文，然后提前做一点考研的准备。 接下来的365天，将完全贡献给这一件事。 在厉氏的实习期，还有大半个月，闻臻也准备好了到时候不续约。 只不过每天去公司呢还存在一个隐性问题——跟厉绍渊，现在应该叫做跟自己有过一场情事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闻臻觉得这样蛮折磨的，偏偏他们还在同一楼层，这下他真要刻意躲着对方一点了。 而厉绍渊亦能感觉到他刻意的躲避，偏偏就这么巧，厉氏集团的下一笔大项目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来了。 没有时间给厉绍渊纠结小孩儿的躲与不躲，也没有时间给他思考对策，全公司都要脚不沾地地忙上大半个月了。 当项目结束，绩效拿下来，新一批实习生的实习期已经到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去留问题。 尹秘书手里拿着三份名单，第一份是实习生转正的，第二份是考核不合格刷下去的，最后一份则是自身没有意愿续约，相当于主动请辞的。 当然，厉氏集团公司这种削尖了脑袋也难进的程度，第三份名单上的名字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也因此，闻臻两个字更加显眼。 尹白一眼就看到了，也专门跟总裁提了一下，厉绍渊一边审核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一边故作云淡风轻道：“他就是为了躲开我。” 以尹秘书敏感的嗅觉，他早就嗅到总裁和闻臻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点什么，只是刚刚过去的大半个月太忙碌了，蛛丝马迹都被隐藏在了这层忙碌之下。 现在回过劲来，才发现总裁提起闻臻的时候，态度竟然这么不乐观。 让领导宽心，也是身为秘书的职责，所以尹白捡着好的方面说：“其实这样更好，如果闻臻一直待在公司，难免惹人说闲话，他回归自己的生活，才是真正给您和他创造机会呀。” 说话是尹白会说话，厉绍渊瞥了他一眼，露出一点嫌弃式的肯定。 可是下一秒，厉绍渊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其实也不是很突然，连轴转的这些日子，他时不时会这么晕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的症状，太阳穴有些发胀，一两秒后也就好了。 不过厉绍渊是一丝脆弱不愿露出来的，稍微捏了捏鼻梁，脸上表情都没变过。 但站在旁观者的视角，要看出他最近身体状况疑似欠佳不是难事，眩晕掩饰住了，脸色的苍白却是不可控的。 虽说自家总裁平时的脸色也不是那么红润，但最近的缺少血色无可遁形。 尹白觉得这是大半个月连轴转的劳累导致的，提醒了一句，让厉总注意身体。 秘书走后，厉绍渊终于蹙了蹙眉，按捏眉心的力度也加大了一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而且是一阵一阵的。 早先只是时不时被晕眩偷袭，后来甚至连带上胃里泛起恶心。 胃疾是老毛病，厉绍渊便每每只是按压一下胃部，倒也没多想。 这次不必尹白提醒规劝，他已经打算抽个空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只是他可以抽出来的空闲实在有限，打开电脑，看了一下行程日历，至少要下半个月才有完整的空闲时间。 而且行程表上也标注了今天晚上的安排，今晚是面向整体实习生的聚餐，算是一个节点，无论是离开还是今后留下来的新人都会以此开启一个新的阶段。 厉氏一向也讲究这方面的人情关怀，所以作为领导最高层，总裁是必须出席的，和迎新时一样。 厉绍渊按压了一下胸口，就他自身意愿而言，是不想去的。 即便聚餐里一定能见到闻臻。 可规矩压在这儿，他还是得按章办事。 厉绍渊这个人就是蛮矛盾，有时候任性，有时候又好像谨守着规则。 和他这边状况完全相反的，则是欢天喜地的闻臻。 正式的人员去留名单已经下来，意味着今天走出公司的旋转门，他就可以踏入自己规划的生活了。 正在开心地收拾东西。 晚上有个聚餐，据说是包了个自助餐厅吃自助，厉氏给员工的待遇确实好。只是听说厉绍渊也要去，闻臻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说即便见到厉绍渊，也别表现得奇怪。 到了聚餐的餐厅，闻臻心里有一点小小窃喜，他的座位距离厉绍渊的总裁专座几乎是最远的。 相隔在两个房间的对角线。 原谅闻臻略显不光明的窃喜，他现阶段不知该怎么面对厉绍渊。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欠嗖嗖的，当你以为躲过了一节时，这一劫正在下一步拐角处等着你。 临近聚餐尾声，闻臻因为喝了大半杯可乐，要起来先上个厕所，起身离席，还知会了穆凡让他等等自己。 谁知道一进卫生间的门，厉绍渊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包下的自助餐厅，没有外来人员会用卫生间，现在也没有别的同事过来，宽敞、明亮、整洁的卫生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很显然厉绍渊在见到闻臻的瞬间也有很大程度的震惊。 而且厉绍渊这个姿势……怎么说，好奇怪呀，他是站在洗手台边，双手撑着台子的边缘，上完厕所后洗手的姿势也不是这样啊。 闻臻还发现厉绍渊的眼角好像有点发红。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管的。闻臻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点头、打招呼，然后火速撤进一个隔间，想着赶紧完事，赶紧离开。 但就关上门的这几十秒钟，他听到外面的干呕的声音。 倒不是呕吐，而是想吐但没东西可以吐出来的那种动静。 乖乖，这个空间里的人除他之外，不就只有厉绍渊了吗，那这种动静，就只可能来自厉绍渊。 闻臻打开门，果然看到男人扶着洗手台的边缘干呕。 眼眶边缘的微红，就是胃酸上反太多次造成的。 赶紧走过去，拍拍人的背，又感觉不太妥当，闻臻打开水龙头先清洗了手。 “没事吧厉总，胃病又发作了？”如果疾病当前，闻臻当然顾不上什么心理障碍和隔阂了，状况严重的话，他都能直接送人去医院。 但厉绍渊摆摆手，示意自己的状况没那么严重，“也许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这一阵一阵的症状，确实是过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今天餐厅里食物的气味太浓厚，勾得他直反胃。 厉绍渊心里在叫骂见鬼，明明他晚上什么也没吃啊！餐厅的东西不合口味，光喝了几杯温水，却还是被逼得反胃。 吐又只能吐出水来。 厉绍渊其实是觉得奇怪的，胃上的老毛病他早就习惯了，长痛短痛几乎都经历过，这样时不时的反胃犯恶心，是第一次。 这几天一到饭点，闻到食物的气味，症状还会愈加严重。 去医院检查，真得提上日程。 第39章 六月，毕业季。 夏风一吹，在已经炎热起来的天气里，学生们都迎来放假的好日子，大学四年级的不同，他们是离开校园。 闻臻已经在学校周围看好了一处公寓，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一室一厅，租金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很不便宜，但总算也让闻臻银行卡里的一千万有了用武之地。 楼层是在5楼，503。 顺利租下心仪的房子后闻臻简单设计装潢了一番，公寓房东原本的装修已经挺不错了，或者说这也是闻臻决心租下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买了一些绿萝和假花，过道上的灯换成自己喜欢的新款式，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贴饰，包括冰箱贴在内。 其实闻臻还是个相当细致的人。 从银行卡里提了两万块，给家里转账过去。 对的，家里，闻臻在这个世界的“家”。根据设定，他的家庭是普通的双职工小康家庭，他是家里独生子，虽然没有相处过，可设定里他的家庭关系是非常和谐的，那闻臻就打算遵循这种和谐。 给父母打钱，只是第一步。 还不敢打多，不然该问他这些钱哪里来的了。 不过即使转的是两万块，他还是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疑问的短信：【儿子，你哪儿来的钱？】 短信来源是“妈妈”。 闻臻要做乖孩子，母亲的短信秒回：【投资同学的奶茶店赚钱了。嘻嘻.jpg】 这并不是说谎，只有一点点夸大其词。他确实投资了同学的奶茶店，同寝室的室友胖子当真在学校附近做了个奶茶店。 胖子考察过市场，大学城周边的奶茶店一般都蛮有市场，而且他加盟的也是时下一个比较火热的奶茶品牌。 只是缺一笔启动资金，除了胖子自己凑钱之外，闻臻赞助了他好几万，相当于做了店里的股东。 胖子应承他，将来营业挣钱了，必定少不了他的好。 所以闻臻只是小小贷款一下，把未来赚到的金额，提前编辑在短信里了。 信息的最后，他还不忘加一个讨喜的表情包，讨妈妈欢心这种事，闻臻最得心应手了。 做完了一切的准备工作，闻臻对现有的生活环境相当满意，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再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那就是十足的完美了。 对了，他搬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对面的邻居，一位女士，海城大学在读研究生，研二，算是他的师姐。 活泼、靓丽、运动型的女生。孙妙龄，她的名字。 他刚搬来的那天，刚好对面也在搬家，因为503、504两间都是出租的公寓，他和孙妙玲是同一天搬进来的。 当时师姐的行李箱拉杆断了，闻臻恰好走在后面，顺手就帮女孩儿把箱子扛上了楼。 然后孙妙龄就说要请他吃饭，继而两人熟络起来。最巧的是两人是同一个专业的，孙妙龄在读时的一些经验，甚至直接可以传授给他。 已经约好了，闻臻等下就去敲对面的门，请教一些实用教材一类的东西。 当然进女生的门不能空手进，闻臻打算上街对面的超市买些水果，师姐爱喝奶茶，也带一杯。 到现在为止，距离实习生转正和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厉绍渊终于抽出空来，用一个完整的下午去了他专门体检的私立医院。 主治医生江女士是老熟人了，首先口头询问他的症状，厉绍渊简单说明了一下。 “反胃、作呕？”医生的思路，自然也首先是往胃疾的方向想，还以为厉总的胃病是不是又恶化了。 然后便是做一套全身的检查。 大约四十分钟，检查结果出来了，厉绍渊在相对豪华些的贵宾室等着，给自己兑了杯温热的水。 很快，江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了，厉绍渊第一时间抬眸望去，发现医生的表情不是很好，但倒也不差。 该怎么说呢，……类似一种奇怪的难言之隐的感觉。 “江医生，检查报告是有什么不对吗？”厉绍渊直接问道。 而主治医生仍是神情怪异，眉头将蹙未蹙，开口也开得有几分艰涩：“……‘不对’倒谈不上，但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把检查报告塞到本人手上好了，“厉总你自己看吧。” 厉绍渊接过两张薄纸，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体检项目，其他的指标都正常，最后目光落点到唯一有问题的那一栏。 而那一栏的检测结果写着，【妊娠状态】。？很少有能把厉绍渊震惊到懵逼的时刻，可当他看到“妊娠状态”这四个字时，不折不扣的懵逼了。 抬眼望向医生，想要向医生寻求答案。 而江医生也只能说：“厉总，我知道您难以置信，因为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可是根据检查结果，您确实是怀孕了。” “您出现的眩晕、反胃、干呕等症状，也都是因为怀孕而产生的自然生理反应。” ……好几分钟的沉默，无人出声。 天知道厉绍渊是怎么在这几分钟内把“自己怀孕了”这个信息消化掉的，老天爷，他是alpha呀，受孕率不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吗！ 江医生纠正他的这个想法： “alpha受孕率的确是低的，相较于受孕率较高的omega来说，可也并不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那都是房间传言的夸张说法。” 只要是被标记，alpha便有30％～40％受孕的可能，omega相对高些，有60％～75％。 唯有beta的男性是完全没有受孕可能的，因为他们没法被标记。 听江医生这么说，厉绍渊当然也就明白了，beta无法被标记和怀孕，但是播散种子，使别人怀孕是可以的。 哪怕对方是个alpha。 厉绍渊下意识想要触碰自己的肚子，但马上反应过来羞耻，强行控住了自己的手。 医院科学的检查报告是不会出错的，他现在身体里就住了一个刚成型一个月大的胚胎，而这个胚胎种苗的另一半DNA则来自于另一个beta。 beta能够使alpha怀孕。 何况厉绍渊只跟那一个人睡过、滚过床单，被那么一个人标记过。 拿着体检报告单，厉绍渊开车返回自己的大平层，路上独自在车子内部的时候，他才真的敢用手触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尽管隔着衣服，却也好像有滚烫的温度一般，手一碰上去就弹开了。 他其实还是不敢去感应那一粒小胚胎的，现在的厉绍渊是理智上知道自己怀孕，精神上接受不了。 就这么回到住处，换了身衣服冲了个澡，坐在电脑前，难得发呆。等下他还要把电脑打开，有公务得处理。 黑子猫猫祟祟蹭过来，在男人裤腿边试图引起注意。 厉绍渊却摆了摆手，拒绝了猫儿难得的热情，“我现在心里烦得很，你先自己理自己吧。” 心烦不是戏言，刚才在浴室里，厉绍渊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腹部，整齐的腹肌，平坦的小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里面会发育出一个孩子。 男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洗澡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不去打掉吧，反正才一个多月。 在医院里他也提过，江医生让他考虑清楚再说。 考虑清楚吗……？厉绍渊轻轻杵着太阳穴，自己问自己，真的要把它打掉么？如果打掉的话，就不必让闻臻知道了。 而如果不打掉，闻臻就是它另外一个父亲，这样情况又变得好复杂。真要命，厉绍渊骤然发现，工作上的事情是最容易办的，脱离工作的环境，对他来说，便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这种感悟也没持续太长时间，别的事情来刷存在感了，工作上的事。 厉绍渊同母异父的弟弟王玹听说近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混日子了，反而趁着暑假，主动要求去父亲的公司实习。 王玹父亲的集团经营得还算昌盛，和在国际强占一席之地的厉氏国际比不了，但勉强够得到国内一流水平。 王玹20岁，上公司实习倒也不是稀奇事儿，他哥同样的年纪，都已经在为厉氏集团切实地处理事务了。 父亲王骁给他派了个相当于公司项目经理的活儿，大有为公司培养未来继承人的架势。 叶依瑶也高兴得紧，小儿子平时不学无术纨绔做派，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溺爱着随他去了。 这稍微支棱一下，慈母便大喜过望，好像儿子就是天下最优秀的孩子一般。 王玹新人上任，顶头上司看在他父亲面上，分派给他的项目，都是两个最简单级别的，王玹也完成得不错。 然而这第三个任务，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们公司有一笔订单要跟厉氏集团接洽，也就是说，王玹马上就要面对厉绍渊了。 只能说巧也不巧。 这对王玹和厉绍渊来说，都是挑战，而于厉绍渊而言，还要多加一层心理的膈应。 王玹私下微信联系他，说要请他吃饭。 二十年了，兄弟俩就没单独吃过饭，更遑论谁请谁。原来看在生意的份上，宛如陌生人般的血亲倒也能花一花钱。 王玹选的餐厅是离他自己校外公寓近的一个，消费高昂。 厉绍渊进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在订好的方桌等着，王骁订的桌子靠窗，还能透过玻璃看到隔壁麦当劳的甜品站。 厉绍渊辅一坐下，被甜品站前的两个身影吸引，因为其中一个，是闻臻！ 另外一个，是个没见过的女人，闻臻和女的单独上街？ 第40章 王玹这次跟厉氏的对接，其实就是自己公司手里有一批材料，和厉氏集团同期的一个项目是对口的。 区别在于，厉氏集团是他们能够到的最好上家，但厉氏可选择的合作对象太多了，可不止他们一个。 王玹这项目经理该做的，就是争取得到厉氏的青睐。 他使用的手法也清奇，该项目在厉氏集团的重要程度划分级别中，顶多算个二级项目，远远不是厉绍渊会亲自受理的。 二级项目自有其对应的项目经理。 照理说，王玹就算请吃饭，请的也该是人家的项目经理，他却越级，直接找到厉绍渊了。 奢侈的做法。 但他也有一定的心理倚仗，毕竟厉绍渊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嘛。 往年家里的餐桌上，王玹算是优势占尽，父母的偏爱托举着，他有得意和嘚瑟的资本，可是现在，还是得低下头的。 总体来说王玹还是个识相的人，知道身处求人的境地，即使二十年来没有存在感，但今天也得扮演一回“乖弟弟”。 只不过王玹发现，对方虽然人坐在自己对面，眼睛却一直朝左手边的窗外瞟。 心不在焉的。 王玹也朝窗外看去，外面只有一个麦当劳的甜品站，有什么好看的？ “哥，”把人的注意力喊回自己这里，起身给人斟酒，“记得回家的时候你说这种酒好，我从爸爸橱柜里偷了一瓶。” 王玹做乖巧状，打感情牌。 这瓶从包装上看就价值不菲的白酒，确实是从厉绍渊后爹酒柜珍品中拿来的，厉绍渊应该也确实在某一年氛围不佳的年夜饭上谈过一嘴。 氛围不佳不是别的原因，厉绍渊也在的家庭聚会就没有氛围好过。 所以掏这张感情牌，很难说不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不过厉绍渊即使被拍到了马腿，倒也不会感情用事，只是科学、客观来说，他现在是不能喝酒的。摆摆手：“我不能喝。” 王玹的神色暗了一下，他肯定觉得他哥哥是故意拂他的面子。 但又不能表露出现，只能强行打着笑脸，关切问道：“怕伤胃么？”厉绍渊似乎胃上有点毛病，王玹多少听说过。 厉绍渊点头。 怀孕的人不能喝酒，是常识中的常识，只是厉绍渊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胃病会成为最好用的挡箭牌。 王玹放下斟满酒的杯子，将之挪到一边，关照兄长吃菜，一边滔滔不绝讲着关于自己手头那批材料的好处。 大有想在一顿饭之间就跟厉绍渊把事情敲定下来的架势。 或者说，人情绑架。反正哥哥帮弟弟的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么？ 可惜厉绍渊不吃这套，桌面上的菜色，他入口的也比较少，除了口味刁钻以及本来可吃的食物范围就比较窄外，他也在为肚子里那个小胚胎着想。 男性对怀孕一无所知，厉绍渊怕吃到什么忌口的东西。 所以面前的那碗蛋黄豆腐羹，他动筷子的次数最多，也基本上只吃了这个。 而这样的态度，在王玹眼中自然就是傲慢和轻视，骄纵的弟弟心中的不满，已经累积了很多。 最后厉绍渊直面回复：“材料对接有它相关的流程，最优质的，最后就会被引用。” 言语并不尖锐，因为说到底，厉氏和王骁的公司属于商业伙伴，合作在所难免，厉绍渊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至于最终材料对接哪一批，有既定的竞争流程，王玹找他出来，就是想把流程省掉，可这个东西是省不掉的，厉绍渊觉得自己能心平气和地明确告知对方这一点，已经是给了这顿的面子了。 王玹可不这么想。 他难得的低声下气、装巧卖乖，求的不就是厉氏直接跟他对接么。 走那个既定的流程成本太高了，他不想中间商赚差价，而想把钱直接省进自己口袋。 换句话说，通过兄长的关系，自己来做那个中间商。 目前来看这算盘是不可能打成功了。 那一顿饭，吃得和不欢而散没区别。 可因此积怨在心的只有一个人，厉绍渊可以说走出餐厅的门就抛之脑后了，他应酬那么多，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相比之下，出门之后还占据厉绍渊脑海的，是刚才闻臻和陌生女人上街的画面，女方看起来年纪尚轻，应该和闻臻差不多大。 两个人在甜品站买甜筒，有说有笑的，放在路人眼里，谁能不看成一对情侣？ 这便在厉绍渊心里敲响了警钟。 连轴转的时候来不及思考，但厉绍渊一直很清楚，闻臻离开厉氏、或者说他的视线之后，最大的隐忧，就是男孩身边出现有可能发展关系的对象。 以闻臻的条件，喜欢他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厉绍渊有些急切了，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他至少得想办法把闻臻先锁在身边才行。 ……直至此刻，厉绍渊才真正决定把肚子里的小胚胎留下来。 多年之后孩子听说这段前尘往事，才知道自己是因为妈妈要追爸爸才有机会保住小命的。 厉绍渊能想到的办法也谈不上锦囊妙计，只是让闻臻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就是纽带，总得先把两个人绑一绑再说吧。 所以厉绍渊让尹白打听了闻臻当下的住处。 闻臻虽已不是厉氏实习生，但实习期间加到的好友列表不会就此作废，闻臻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好，和办公间的几个女生甚至还有共同的小群，想来搬家、安顿的消息，怎么也会交流一下的。 而让尹白去打听，正是最合理的安排。 尹秘书很快传回了令总裁满意的答案。 厉绍渊也没有犹豫，得到信息之后，第一个休息时间就开车奔赴闻臻小区所在地点。 这几天刚下过两场雨，雨水打湿路面，蒸发的水蒸气带走部分热度，让炎热盛夏的温度，好像稍微降下来那么一点。 但总体仍在30°以上。 厉绍渊的车里有空调，本来是开着的，可是冷气从排气口往自己身上吹着，厉绍渊想了想，又把空调关掉了。 副驾驶上放着牛皮纸袋，里面是他去医院全身体检的结果报告单，他是要带着这个一路到闻臻的住处去的。 现在是下午的1点59分，厉绍渊驾车行驶在朝闻臻而去的方向。 而闻臻刚从床上起来，昨天是他给自己划分的休息日，晚上打游戏没注意时间，睡得很晚，今个儿起来自然也就起得晚了。 他还是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衣，和在大学宿舍里时一样，刚爬起来没多久的头发蓬松得像鸡窝，一两根头毛还愣愣的竖在那。 所幸他这副皮囊能打，不修边幅成这样，也还是有种乱乱的好看。 他刷完牙，洗完脸，从冰箱里拿出一盘新鲜的西瓜，西瓜放到茶几上，而西瓜旁边是铺开的书本、笔记本、笔袋和笔。 马上开始兼顾解暑的复习之旅。 谁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闻臻起身去开门。只是他打死也想不到外面会是厉绍渊。 更想不到厉绍渊是为什么而来。 *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闻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听不懂中国话了，可是除了口头表达，还有他手里这份白纸黑字的检测报告单，上面【孕7周】的字样，又和男人口头所表述的是同一个意思。 闻臻怀疑自己可能也不认识中国字了。 厉绍渊看他迟疑的样子，也猜到会是这个样子，有所准备。只见厉绍渊从外衣内袋里拿出一个还未拆开封塑的长体盒子，盒子上的图案一眼可辨认，那是验孕棒。 这是厉绍渊上路之前的买的，也是准备工作的一环。 “可以现场测试给你看。”闻臻难以置信的反应在预计之中，顺手带一个验孕棒来，就是为了从物理的角度让闻臻相信这件事。 眼见为实。 而闻臻当然是一把将人拦住，这验孕棒的盒子简直一眼都不敢多看，“我信我信！你可别测！” 其实闻臻没有怀疑厉绍渊所言不实，让厉绍渊专门伪造一份怀孕的检测报告单来骗他，且不说他配不配，那根本就不是厉绍渊会做的事情！ 闻臻只是太震惊了。 震惊到头发都不蓬松，那两根头毛都软塌塌的趴在了脑袋顶上，有种懵懂的可爱感。 目光游移着看向厉绍渊，闻臻小心翼翼问道：“……是那一次？” 哪一次？温泉度假村那一次，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正是7周之前。 厉绍渊也回望闻臻，眨了眨眼，以闻臻震惊之后迅速平静的反应来看，他接受这件事情的速度比厉绍渊想得要快。 这倒叫男人有些意外。 或者该说，闻臻的心态和情绪，还是太稳定了。 “嗯。”厉绍渊点头。 闻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点懊恼又有点无奈：“真的假的……这么准吗？”突然想起来，系统给过他高亮提示，其中就有beta能使alpha怀孕这一条。 身上有点麻麻的，闻臻从没想过自己也会经历搞出人命，被找上门的一天，好像个渣男一样。 他问厉绍渊，语气虚虚的：“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厉绍渊是坐直的状态，而闻臻半倚着沙发，厉绍渊自上而下地盯着人瞧了一会儿，语气带点戏谑意味：“我打算，带你去吃个饭，你还没吃饭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厉绍渊和闻臻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店家是海城大学周边的老店了，厉绍渊在读之前就存在，现在闻臻毕业了，依然存在，是深受学生们喜欢的一家店，也是厉绍渊难得能吃习惯的。 但他并不是来吃饭，只是找个更好的环境和闻臻面谈。 当然，小孩儿刚起床不久，还空着肚子，带闻臻来吃饭，也确实是主要目的。 闻臻不想厉绍渊花钱的，可男人执意如此，闻臻努努嘴，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番茄牛肉滑蛋饭。 厉绍渊问他不要饮品么，闻臻摇头，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放着的服务员小姐姐刚斟满水的玻璃杯。 这是柠檬水，带一点点淡淡的酸。 闻臻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这个你可以喝吗？要不给你换杯光的？” 对怀孕的忌口一无所知，只有一个孕期中的人格外脆弱的大体印象，加上刚才在公寓里厉绍渊这不能入口那不能入口，闻臻真怕这微酸的柠檬水他也喝不成。 好消息是，柠檬可以入口，适量服用还能补充维生素。 厉绍渊其实也是一窍不通，但是检查出怀孕后，江医生给他列了张单子，说孕中忌口本也不多，最典型的几样避开就行。 呼，好吧，闻臻这下放心了。 他又拿等上菜的这段时间观察厉绍渊，看男人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把孩子打掉的。 如果不打掉，就只有另一条路径上的解决办法了，比如……闻臻问厉绍渊：“后面怎么办呢？难道结婚么？” 最先产生的念头，当然是把孩子打掉。 可闻臻马上又觉得这样残忍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何况打不打，他根本也做不了主。 那便换一种说辞，不打掉的另一条路径是把孩子留下来，而如果留下来不结婚的话，怎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可闻臻觉得，厉绍渊肯定不会想跟他结婚的。 人家是厉总呀，结婚肯定也是和门当户对的既定人选结，估计家里都早就安排好了，他只是孩子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且这一切还是源于一场乌龙。 怎么看厉绍渊都是不会考虑和他结婚的，这也算闻臻一种以退为进的试探。 所以他用了“难道”两个字。 可惜穿越过来的人也开不启自己故事的上帝视角，如果有的话，闻臻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以为的以退为进，竟是厉绍渊的正中下怀。 不仅仅因为想跟喜欢的人结婚的自然而然，此番“正中下怀”，还与厉绍渊后方的家族有关。 事情还要从相亲舞会失败后说起。 众所周知，一个多月前的那场相亲宴，是厉绍渊的父亲和爷爷为撮合秦厉两家商业联姻而办的。 但最终以女主角秦康晴愤然离去而不了了之。 两位长辈自然是不高兴的，父亲厉涵和儿子关系太生疏，老爷子便决定还是亲自出马。 相亲宴之后，厉绍渊还是被爷爷约出去过一次的，而且就发生在近一个星期内。 这回，老爷子不再纡尊降贵来厉绍渊的平层，而是让人回主宅一趟。 厉绍渊走进老爷子的书房，对方早已端坐着等他。 厉杰仁开门见山，直言厉绍渊让自己失望了：“你是故意带个omega去现场的对么？别对我说你不是故意。” 厉绍渊不置可否，“爷爷，您让我必须参与的呀，这是规矩。” 老狐狸冷笑：“你跟爷爷玩字眼呢。” 厉绍渊还真就是玩字眼，你说我必须到现场，那我自带个舞伴又怎么样，你就说我到没到吧，这企业责任负没负吧？ 这是无声但最强有力的自卫宣言。 也是厉绍渊能做出来的事。 老爷子深深明白这一点，也狡黠的知道，眼下再强逼绝不是上策，他们厉家的人，都是犟种。 于是换了软刀子，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算了，这次就当爷爷没有跟你说清楚，咱们既往不咎，但是绍渊，你的婚姻和厉氏集团很大程度上是绑在一起的，一直以来你都明白的。” “因为要为整个集团谋取利益，以至于用自己的一部分东西去交换。” 千言万语，就是你赶紧娶个千金媳妇，那个千金是谁不要紧，能有商业利益，能使集团繁荣才是真谛。 老爷子现在是明着催婚了。 而且厉绍渊的障眼法也很有效果，他请穆凡当舞伴，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omega身上，厉杰仁更是当天派人把穆凡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也正因此，如果孙儿要跟这种omega搅和在一起，他便要举上下之力坚决反对。 厉杰仁半是劝阻半是警告地敲打道：“绍渊，你的伴侣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你带来的那个omega。” 厉绍渊心里偷笑，笑老狐狸也有失算时。 以为针对那个omega就拿捏到厉绍渊的七寸，殊不知这已经是偷梁换柱过的局面了。 厉绍渊当下也应承了老爷子：“好，不会是他，我可以听您的。” 总结，由于后方老爷子和亲爹的催婚，厉绍渊近期就算结婚也是顺水推舟的合理，这就是厉绍渊的“下怀”。 不过，闻臻的本意是在试探，厉绍渊听得出来，换言之，闻臻现在根本不会想跟他结婚，那人家不想，他却顺杆爬也太难看了。 结婚可以不着急，当下最紧要的，是把闻臻锁在身边，所以厉绍渊道：“我需要这个孩子，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让他作为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候选。” 这倒也不是瞎说，厉绍渊的祖父和父亲也跟他谈过血脉的问题，老男人是最注重流传自己血脉的群体，并也软性要求过厉绍渊早日抱个集团继承人出来。 听不听的另算，反正厉绍渊也能灵活地让这些实话为他所用。 “我要你配合我，直到孩子出生。” 配合？生孩子还能配合吗？闻臻不是很懂。 厉绍渊跟他解释：“医生说了，孕期是需要孩子父亲信息素安抚的，甚至，肢体上的接触和安抚。当然需要配合。” 这也不是厉绍渊胡诌，江医生确实跟他讲解过，不止是omega怀孕需要另一半信息素的安抚，任何性别的孕期个体都一样。 而且这另一半，最好是孩子另一半的亲生血缘，其他人即便是同性别，安抚效果也大打折扣。 至于beta没有信息素这件事，也很好解决，beta其实也不是没有信息素，只是他们的信息素无嗅无味，和没有一样。 但细论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各自独属气息的。 闻臻是使厉绍渊受孕的人，他的气息，便是厉绍渊孕期的最好安抚，特殊情况下，孕夫甚至是需要性.行为来接受安抚的。 明白了，十个月的床伴。 闻臻再度懊恼，那时候被投放穿越，他就应该狠狠记住高亮提示，然后在厉绍渊吃下诱导剂那天带个套的！若不是重要性高，人家也不会设置个高亮嘛。 这就是不对系统提示用心的后果，活该。 闻臻自嘲式吐槽自己。 不过该解决的还得解决，相较而言，十个月的床伴比结婚让闻臻能够接受。 这时候，新鲜出锅的番茄牛肉滑蛋饭上桌了，给略显低沉和尴尬的面谈氛围增加了几分热腾腾的锅气。 闻臻需要起身去柜台拿一个空碗，接着起身的劲，他在走过厉绍渊旁边时，顺势道：“好，我配合你，配合到孩子出生。” 背对着人的方向，闻臻看不到厉绍渊此刻的表情，不知道对方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甚至洋溢着甜意的笑容。 等到闻臻回来重新落座，他问厉绍渊要不要也吃一点，用小碗给他盛些出来。 男人摆手。 他现在胃口比以前更怪了，以前只是挑食，现在胃里总是堵堵的，闻到食物的味道都会不舒服。 好在现下不是饭点，茶餐厅里只有加上他们在内的零星几桌人，距离还很开，饭味不浓。 而且厉绍渊的精力刚一度集中在闻臻身上，直到对方答应配合，才松活下来。 可这专注力一送吧，五感就会变得敏感。 这间茶餐厅的番茄牛肉滑蛋饭虽是最便宜的基础款，却也是主打的招牌之一，闻臻一直是予以很高评价的。 尤其是饿的时候，色香味加倍。 只是闻臻划拉了没两口，蓦然发现对面厉绍渊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手掌握拳，抵住鼻尖以下的位置，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想到自助餐厅里的那一幕，闻臻突然明白，……原来厉绍渊那个时候就是在孕吐啊…… 有些关切地看着人的脸，闻臻声音放得比较轻：“反胃么？是因为我点的东西……？那你还跟我来吃饭。” 小孩儿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断在超出厉绍渊的预设，如果易地而处，厉绍渊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平静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孩子。 而闻臻已经可以关心对方的孕反了。 可是他的关心能让厉绍渊的不适舒缓些，甚至有功夫开玩笑，“难道还不吃饭了吗？已经避开饭点了。” 第42章 不在饭点的中午饭吃过之后，闻臻和厉绍渊从茶餐厅出来，计划是一起再回闻臻的公寓的，但在那之前，先去了一趟超市。 为什么要回闻臻的公寓？ 事情是这样的。 厉绍渊提出要闻臻配合自己直到孩子出生，闻臻也应下，那么紧接着就出现一个后续问题——如果两人距离远的话，怎么配合呢？ 于闻臻而言，答应了孕期的配合，多少也意味着照顾孕夫，直到孩子出生，毕竟这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所以闻臻提问：“下面该怎么做？” 厉绍渊直接让闻臻住到自己那边去，反正他的初衷就是先找个借口把闻臻锁在身边，也算是完善规划了。 可闻臻舍不得刚租住下没多久的小公寓：“租金可不便宜呢！这不是浪费钱嘛。” 厉绍渊想了想，尊重了他的感觉，“那就我搬到你这边来。” 厉绍渊的大平层是自己的房产，倒也谈不上浪费钱，只是需要把一些工作资料和那只猫接过来。 从结果上看，不是锁闻臻在身边，而像厉绍渊把自己锁闻臻身边去了。 闻臻没有拒绝这个方案，他接下来的生活安排大多是在室内复习，厉绍渊才是每天上班的那一个，厉绍渊自己的大平层距离厉氏集团公司是相对近的，闻臻这边就相对远。 只要厉绍渊不嫌麻烦，他们就暂时充当十个月的室友。 在去把室友的东西搬过来前，闻臻提议先去一趟超市。 他公寓小区左转不到一百米，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小型超市，闻臻说去那边购置一些储备，他家里没存粮了。 厉绍渊问他：“储备什么？” 闻臻回看的眼神不可思议，仿佛厉绍渊是问了一句废话，“牛奶什么的呀。我是不喜欢喝牛奶了，但是孕夫不应该每天都喝牛奶么。” “厉总，你不会自己都不买牛奶的吧。” 现在换成厉绍渊不可思议了，闻臻对突然冒出来的小胚胎，接受程度这么高么？ 其实也不是接受程度高，或者说闻臻对意外的突发状况天然接受程度高，否则也不会一穿越过来就接受了要做剧情任务这件事。 这可以算是一种随遇而安，用现代流行语来讲，就是情绪稳定得像一只水豚。 至于牛奶这个问题，厉绍渊道：“确实没买，因为没有时间。”检测报告刚拿到手里不久。 而且厉绍渊也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 “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又不是我的管家。” 闻臻引着厉绍渊往超市的方向走，一边作势要伸手：“那你给我钱呗，雇我给你当管家当保姆。” 有一说一，他们如果住在一起，闻臻又照顾孕夫到十个月以后，确实跟管家、保姆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闻臻没有真想要钱的意思，只是不知不觉跟厉绍渊的关系好像拉近了一点，跟小学生抬杠似的。 到了超市，闻臻问厉绍渊喝哪种牛奶，厉绍渊让他拿零乳糖的。 厉绍渊挑食，平时也只有零乳糖的牛奶能勉强下咽，但现在他不敢保证，“如果我反胃的症状更严重了，就是你的责任。” 闻臻吐了吐舌头：“那我自己喝，自己不行么！谁还不是个几百个月大的宝宝。” 除了一提牛奶之外，闻臻还挑选了一大堆的零食，所谓“存粮”不够了，指的也是这个。 厉绍渊主动帮忙，让闻臻把大包小包分他一部分。 闻臻拿孕夫当易碎的瓷器，从头到脚扫视两遍，犹豫。 厉绍渊却是直接上手把一个塑料袋提溜到自己手里，气势强硬，不容违抗。乖乖，要人命的利器永远是要人命的利器，即便他怀孕了。 两个人顺着左边的街道走回小区，继而走到第7栋，闻臻的公寓就在7栋。 刚到单元门口，看到前面一个身影，因为对方身着长裙，可判断为一名女性。说来好笑，厉绍渊一眼认出这是孙妙龄的速度比闻臻可快多了。 只是男人并不知晓女士的名字，那天和闻臻一起在甜品站买甜筒的人，就穿的一模一样的长裙，厉绍渊不会记错。 闻臻一见是师姐，马上迎上去打招呼，还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软糖，给人分享零食。 厉绍渊当然是不会觉得高兴的，不过倒不是因为那包软糖，而是他注意到，原来这位女士竟是和闻臻住同一栋楼。 近水楼台。 而这时，孙妙龄也注意到了闻臻身边的男人，高定西装、镶着钻的腕表，还有本人由内而外的气质，都让第一次见面的人本能地觉得他的身份尊贵非凡。 只不过男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冷峻的面庞表情不带温度，强大的压迫感让孙妙龄根本不敢太主动的打招呼。 唯有礼貌性地点点头。 好在男人也朝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闻臻是润滑尴尬的膨松剂，疗愈动物似的走到孙妙龄旁边，跟师姐介绍起厉绍渊，不过没说对方大总裁的身份，只说是未来可能要做自己室友的贵客。 孙妙龄这才放松了一点，继而发现男人手里居然也提了个装零食的塑料袋，很明显是跟闻臻一波买的。 只是那么昂贵的人爱吃小零食，总感觉有种滑稽的违和，所以孙妙龄判断：“厉先生肯定是帮你搭把手吧，只有你才这么贪吃！” 闻臻做出求放过的撒娇的表情，逗得孙妙龄乐不可支。 直到电梯停在5楼后的分道扬镳之前，两人都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然后厉绍渊发现，哦，不止同一栋楼，还是门对门的邻居。 再看到俩人热络的样子，厉绍渊心里是不可能好受的，甚至，那股难凉的火山岩浆般的酸闷，又死灰复燃得要烫死人了。 厉绍渊进了门，把塑料袋放下，要求道：“我要把我的行李也搬过来，现在就去吧，不然没时间收拾。” 直接拿着孕检报告来找闻臻，是厉绍渊情急之下的突发决定，其实后续的步骤，厉绍渊也没有预置。 闻臻问他后面怎么办，他就顺势提议两个人住在一起。 这般突然的节奏，自是不可能提前收拾行李的，只不过当下“行李”只是个借口。 厉绍渊打断闻臻和孙妙龄的说笑，并想赶紧换个氛围的借口。 是有点幼稚，但男人忍受不了，即便大门已经关上，闻臻和孙妙龄也都各回各家，可他就是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不可理喻的吝啬和狭隘。 闻臻也有些傻眼，他们才刚进门，正常的思维应该都不会想立刻又走出去的吧……？ 而且尽管厉绍渊有意克制，他陡然变化的语气，也冷硬了好几度。 而闻臻，除了对感情需求度不高而带来的某种迟钝，其他方面都相当敏锐和精通察言观色。 他做出“观察”的姿态，明告诉厉绍渊自己是在观察他。 然后道：“厉总……你心情又不好了是不是？您在生什么气呀……？”少年故作探头、保持乖巧，然后大眼睛对着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小猫。 没有人能对小猫发火的。 十分钟过去，他们还是踏上了立刻去取厉绍渊行李的路。 不是闻臻屈服于厉总的威压，只是他识相，反正厉绍渊阴晴不定的古怪性情他早就知道了，又何必深究那生气的原因，或者非要与之对抗呢。 以柔克刚有时候反而是巧劲。 闻臻就是要做出顺从的姿态，哪怕厉绍渊态度松动了，他也要坚持立马再出一趟门。 这样反倒叫厉绍渊不好意思了。 正在驾驶座上把控方向盘的男人，内心升腾起一丝愧疚，好像自己太霸道，太不讲理了。 再看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人，一脸自如，仿佛已经吃定了他会愧疚。 亦或该说，闻臻的态度是，这种事全凭自觉，我就看你会不会愧疚。 这也是厉绍渊第一次意识到，那么白白净净、人畜无害像猫儿一样的少年，居然还蛮有心机的！ “你就是故意臊我的对不对？”厉绍渊主动找话题。 闻臻用纯天然无公害的眼神望着他：“都是为了让厉总顺心！这您还不高兴了。” 若论阴阳怪气，闻臻是能承认自己有一套的。 闻臻公寓的小区距离厉绍渊大平层的高档小区，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下车后，两人第一步是要从地下车库走出来。 看着周遭环境，闻臻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厉绍渊住处所在的高档小区，但周围的一切却莫名有些熟悉，因为原文中有过描写，而四周的设置确与那些文字的叙述一模一样。 厉绍渊注意到闻臻目光的异样，问道：“你喜欢这里？” 如果喜欢的话对厉绍渊来说是个好消息，这样厉总投其所好就容易多了。 但闻臻摇头，“我只是感叹厉总品味好，选择的小区内部审美也在线。”夸人总没错，夸人是闻臻最拿手的。 跟着厉绍渊上到了11层，一打开门，闻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猫窝。 虽然原文里也提到过厉绍渊有一只几个月大的英国短毛猫，但亲眼看到这种奶呼呼的一团东西窝在猫窝边，无人能坐怀不乱。 闻臻直接朝一团小猫跑去，蹲下身来想rua，“谁能想到厉总会养这种小玩意儿！” 厉绍渊笑：“那我该养什么？狮子？” 第43章 厉绍渊要带的东西很少，一个普通的手提旅行包就足够容纳。 睡衣、惯用的浴巾、漱口的牙刷和水杯、一罐日常护肤水乳，还有几套衣服，剩下更重要的便是工作资料和英国短毛猫了。 闻臻自告奋勇帮厉绍渊装猫。 男人热心的友情提示：“它认生呢，当心它挠你。” 不过这一丁点大的猫崽子，平时的指甲管理厉绍渊也做得很好，小爪子上伸出来的尖端都不尖了，现在钝钝的，就算挠人也不疼。 闻臻一点不怕小猫挠他，拿出一块冻干就把猫儿往笼子里骗。 禁不住冻干诱惑，黑子一脚踏进人类的陷阱，但好歹吃到了人类手上那块冻干，叼走的时候小牙齿还蹭到了闻臻的拇指。 小猫的牙牙能有什么威力，闻臻摩挲一下，还真是一点不疼。 看这黑子胃口这么好，小小冻干也能嚼出吃播效果，闻臻感慨：“你吃东西可真乖。” 正打开柜子给黑子铲猫粮的厉绍渊表示不认可：“它吃东西一点都不乖！猫粮只吃固定口味，顽固不化。” “养作了。” 闻臻无语成半月牙状的眼，想说吐槽或许有道理，但你有什么资格说它？ 毕竟厉绍渊是挑嘴挑食的鼻祖了，黑子可能随他。 除了猫粮外，厉绍渊又挑了好几个口味的猫条、冻干，以及各种小零食，黑子在这大平层的日子过得好，偌大一个四门储物柜，是它专柜。 而这趟收拾行李，拿的最多的也不是厉绍渊的用品，而是猫的用品。 拎着猫箱走进电梯，闻臻一边跟猫崽子对话：“你爸舍得给你花钱，矜贵的小公主。” 说话声音可真夹，面对这种小东西，可能所有人的嗓子都会自动捏起来。 厉绍渊在后面补充：“它是公猫。” “差不多也到该绝育的时候了。” “……”闻臻做惋惜状，“好吧，未来的矜贵小公公。” 所有东西放定，猫箱垫着柔软的猫窝搁在后座，两个人类还是和来时的位置一样，厉绍渊驾驶座，闻臻副驾驶。 在踩动油门的时候，厉绍渊同时拿出一块糖来，瑞士的口香糖，闻臻和他第一次碰面时被赠予的那种。 刚才收拾行李时，顺便在抽屉里摸了一把。 而现在递给闻臻的这一块，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粉色包装的蜜桃味。 闻臻很给面子，接过来就扒了糖衣送嘴里嚼，“哈哈，我还是觉得像是送给女孩子的。” 说起来也有些感慨，上一次吃到这个糖，竟然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闻臻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而厉绍渊听他提到“女孩子”三个字，朝向闻臻这一边，微微侧脸，意义不明地扫视一眼。 然后低声道：“我住到你家的话，会不会影响你谈恋爱？” 闻臻瞪大了眼，一来是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谈恋爱上去的，二来，谈恋爱三个本来就令他不理解，谈什么恋爱？和谁谈恋爱？ “我看孙小姐就是很不错的恋爱对象。” 严格来说，是的。于公，孙妙龄是闻臻学校里的师姐，俩人还是同一专业，于私，他们是住对门的邻居，怎么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且年龄适配，相貌登对，第二性别还都是beta，任何人都会把他们当做郎才女貌的一对。 可闻臻没有想过呀，公寓对门无论住的什么人，他大概率都会和对方相处得关系很好呢。 “你看有什么用，妙龄师姐又没说喜欢我。”闻臻一边嚼嚼嚼，一边反驳厉绍渊。 真不知道厉绍渊怎么忽然这么热心，倒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女孩子当然是矜持些的，其实孙妙龄对闻臻的好感，相比之下，已经是表露得挺明显了，厉绍渊这般头次见面的人，都能凭借社会经验一眼看出来。 只不过人家到底是没有开口，所以厉绍渊只道：“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嘛，就怕我搬过来，是耽误了你的‘培养’。” 闻臻无奈，厉绍渊这话仿佛是意有所指，但又像纯粹的阴阳怪气，可是不明白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你要我配合你的呀，要不……咱不配合了？” 其实平心而论，闻臻当下虽还没开始考虑谈恋爱的事儿，但若是真考虑起来，他也会第一个想到妙龄师姐。 人之常情。 对了，闻臻和孙妙龄还有一重缘分的，孙妙龄的表哥，是流川市公安部门的警官，还处理过和闻臻相关的事件呢。 当时在SERANA，王玹意图非礼穆凡，闻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就是闻臻穿越过来第一天的事情。 后来某次交流中，闻臻得知孙妙龄竟然是那时候接到他报警电话赶来的李警官的表妹，孙妙龄也就听闻了闻臻见义勇为的事情。 孙妙龄本就因为闻臻的性格和外表对他很有好感，听说这件事后，好感更上一层楼。 可是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孩子，且不说已经答应做厉绍渊十个月床伴的事情，光这个孩子，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可能潜在的恋爱对象解释。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保证眼前的问题妥当吧。 厉绍渊又转过来看他一眼，“不行，医生说需要你的配合。” 闻臻摊摊手，耸耸肩，都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意义在哪里。 但厉绍渊当下的心情是大好的，就当是意义所在了吧。他谈起孙妙龄，自然不是为了撮合闻臻跟她恋爱，而是想直接了当的获取他们二人关系进展的情况。 好消息是，进展，根本没有进展。 闻臻根本不知道孙妙龄对他有意，女方也还没表达过，仍然是情比金坚的革命友谊关系。厉绍渊庆幸自己决策做得及时，成功卡在了苗头还在土壤里尚未萌发的阶段。 归根结底，是这个孩子来得及时。 半小时后，又从厉绍渊那边的小区，到达闻臻公寓所在的小区了，这接连的往返，看似折腾了好多趟，但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再度回到闻臻公寓时，才下午4点06分。 然后就该是让厉绍渊归置行李的环节了，可是到了这个环节，闻臻才意识到，妈耶，他这小公寓是一室一厅的，家里只有一张床啊！ 还是跟新房子不够熟悉的缘故，第一时间都没考虑进去。 现在行李都拿来了，尬在这里不是回事。闻臻对厉绍渊道：“你去里边睡床吧，我的房间给你。”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孕夫呢。 而且外厅的沙发，闻臻也换置过新的，是类似沙发床的款式，他有时候在外面的投屏打游戏，晚上就直接沙发上睡了，只要加个枕头被子就行。 厉绍渊把手提旅行包搁到房间里，先不急着归置行李，只拿出睡衣和一套日常向的常服，指了指一看就是浴室和卫生间的方向：“浴室在那边吧，我洗个澡。” 看人自如的样子，闻臻一边点头一边吐槽：“怎么搞得像你自己家一样。” 关上浴室的门之前，厉绍渊说：“不用把房间给我，轮流睡吧。” 那之后闻臻在外面归置猫咪的东西，厉绍渊的行李没整理，黑子的行李已经整得明明白白。 猫砂盆、猫窝、猫碗，以及专门腾了空箱子给它装猫粮和猫零食，还有逗猫棒和一些小玩具。 至于猫，现在还缩在茶几下面。 根据闻臻的经验和常识，小猫达到一个新环境后，不敢露头是正常的，让它自己适应一会子就行。 反正当床伴的旅程中顺便捡个铲屎官当当，体验也蛮特别的。 闻臻不反感这个。 做完这些，闻臻坐回几个小时前茶几边的位置，打算继续看书。 可想的是很美好，实际上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他的脑子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一打开书本，那些字都认识，却是一个也看不进去。 人在刚刚经历了巨大冲击之后，是这样的。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白开，闻臻想心绪平复下去，也确实有一点效果，但偏偏这时候，厉绍渊从卫生间出来了。 洗完澡的男人换上了睡衣，这还是闻臻第一次见他穿除了高定西装以外的衣服。 厉绍渊的睡衣，是标准的成熟男性的审美，深蓝色的真丝上下装，其实也兼具着一点居家的风格。 闻臻想到自己的海绵宝宝睡衣，故作不满：“这样会显得我好幼稚。” 厉绍渊头发还是湿的，要拿电吹风吹干，根据闻臻指示去取的过程中笑道：“你本来就是小孩儿。” “我不小，要小你自己小！”没有男人会想另一个男人说自己小孩儿吧。 “对了，”等到厉绍渊吹完了头发，电吹风的声响关闭，闻臻冲人比划，示意对方听自己说：“下个星期我妹妹过来，屋子得借她住几天，到时候……” 闻臻讪笑：“到时候就麻烦厉总在自己家睡咯。” 闻臻也是在厉绍渊刚才洗澡的十几分钟里收到的消息。 厉绍渊奇怪：“妹妹？你不是独生子么？” “不是亲生的啦，我的堂妹，闻微微。” 第44章 闻臻的家庭结构简单，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最亲近的带有血缘关系的玩伴，就属大伯家的女儿，闻微微了。 父亲成家更早，所以闻臻的爸爸即便是兄弟俩中的弟弟，闻臻却也仍是这一代中的哥哥了。 闻微微小他四岁，考完了高考，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一个暑假当中。 家族群里早就传开了，闻微微高考成绩不错，应该也是稳进海大的，闻臻还单独给她发了个小一千的红包。 这丫头皮，天生坐不住，假期里到处玩，刚才她爹妈给闻臻发了消息，说丫头下一个目标是去流川市。 因为已经考上海大了，闻微微想提前来这边玩一次，也顺带踩踩点。 大伯和大伯母拜托闻臻照顾一下。 “瞧，他们还给我转两千块钱呢。”闻臻手机的屏幕上此刻正是接受微信转账的画面，他拿在手里，朝厉绍渊晃了晃。 “我说不要的，他们非要给。” 闻微微来流川市顶多逗留一个星期，这些钱是伙食费，但其实显然用不了这么多，大伯和大伯母更多是给闻臻费心关照的辛苦费。 厉绍渊把电吹风收起来，下面的线圈都按照已有的折叠痕迹一丝不苟的绑好。 他有在认真听闻臻说的话，也用余光瞟了男孩说话的神情。 只不过一般别人提到家庭、家人一类的话题，厉绍渊都会有一点下意识的抗拒。 他默默走过来，坐到沙发的另一端，因为今天起这个话口的人是闻臻，他破天荒的能够聊几句： “你和你堂妹，还有她父母的关系很好啊。” 准确的说，应该是闻臻一家和堂妹一家的关系都很好，闻家大伯是知识分子，在大学教书，伯母以前也是老师，后来转做生意了。 闻臻的父亲和堂妹的父亲，是最好的哥俩。 再仔细想想，闻臻接到的设定里，整个亲戚关系，就没有不好这一说，真真当代相亲相爱一家人。 人性化的系统，待他确实不薄。 可这对于厉绍渊，就很难讲是怎样的感受了，厉绍渊不喜欢听别人提起“家”的字眼，如果这个家刚好还是美满和谐的那种，他会更不喜欢。 没有人能喜欢会把自己衬成反面教材的东西吧。 闻臻是懂眼色的，何况他也很清楚厉绍渊原生家庭的设定，当厉绍渊提到家庭关系时，闻臻知道他一定不是想感叹，便只挑挑眉，没说什么。 然而，闻臻还不明白，厉绍渊既然主动在他面前提了，便说明他是特殊那一个。 特殊的意思，是特殊在方方面面。 “挺好的。还能让好多人羡慕呢。”从厉绍渊嘴里听到“羡慕”两个字，简直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并非阴阳怪气，而是由衷的言语。 闻臻可不敢承受厉总的一句羡慕，但麻烦就麻烦在，厉绍渊那个家庭情况，连客套的余地都没有。 但凡涉及，必定是沉重的话题，只是闻臻没想到，厉绍渊竟然自己提供话口，愿意跟他聊聊似的，“厉总，你有兄弟姐妹吗？” 在现世视角里，他是不该知道厉绍渊家庭情况的。 厉绍渊勾动嘴角，似笑非笑：“有，你见过，被你甩在地上，摔断了胳膊的那个。” 如果尹白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得嘴巴张成“O”形。 老天爷，厉总居然在别人面前谈起他家里的人了！这可是严令禁止的话题呀。 每每结交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尹白都少不了在提前接洽时打一针预防针，科普总裁的禁区，也避免不愉快。 但是此时厉绍渊却是主动在诉说关于王玹、关于自己的家：“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亲生父母，早在我四岁那年离了婚，鱼死网破，不共戴天。” “后来母亲再婚，有了王玹。不瞒你说，前几天和王玹单独吃了一顿饭，那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单独吃饭。这样的兄弟姐妹关系，你说能好么？” 其实厉绍渊自己也感到奇怪，明明原生家庭的不堪，是他的最大痛楚，可是在闻臻面前，他竟然有一点想要倾诉的欲望。 不是寻求开解，而是一种交心吧。 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和他交心了。 闻臻回想和王玹打交道的那一天，做不满状：“还说呢！他断手那天，我还破了相呢！不是兄弟姐妹的也受祸害了！” 厉绍渊做出无奈的表情：“是啊他就是个大祸害。” ……闻臻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厉绍渊就这般坐在沙发的两端，松弛谈笑，男人刚刚吹好的头发还带一点润润的感觉。 厉绍渊的发质是偏硬的那一种，和他本人一样，沾染上湿润，强硬就有所缓和。 这个状态下的男人，闻臻竟觉得还蛮好相处的。 谈天没再继续，因为即便是周末，厉绍渊也还是要留足够的时间在工作上的，打开从自己家带过来的电脑，厉绍渊开始审阅文件。 闻臻那铺成一滩的书本倒也和这种氛围很相符合。 只是闻臻忍不住小声蛐蛐：“要是我有厉总这个劲头，根本不愁考不上。” 考不上？考不上我养你。厉绍渊心头是这般接话的，不过没有宣之于口，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至于闻臻的劲头，闻臻自认不是个怠懒的人，可铁血工作狂的精神头往旁边一竖，谁不压力山大？ 他们就这么兼顾着各自的忙碌，过了几天。 有时候呢，越是随口说出来的话，就好像越容易蕴含某种神秘的玄学，头两天跟厉绍渊闲聊说起王玹，闻臻怎么也想不到，两天后居然就真的遇见了这个人…… 不过闻臻并没有注意到，但王玹却是狠狠注意到了他。 还是得从王玹决定洗心革面说起。 这个决定是很突然，因为王玹也没想到他会有突然这么需要用钱的时候，而他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向爹妈撒娇。 不学无术的纨绔，自然是无法独立开创出经济命脉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老爹的公司做事。 王玹觉得这有什么难处，反正公司的架构这么稳了，只要过手几个项目，赚钱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为了“洗心革面”，他还在外面租了一栋公寓。 因为王玹念的是海城大学国际部，这国际部是在西区的分校，跟海城大学的本体建筑虽然不是同一个，但距离也不远，所以王玹租下的公寓，也是在海大团转的。 闻臻的公寓也在这里，甚至，严格来说他们还是同一个小区。 只不过这个小区本来就是一分为二的，普通户型在一边，而租价更高的独栋户型在另一边。 中间有一道假山和喷泉的水池隔开，不看俯视图，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意识不到这竟是相连的同一小区。 两边小区的大门也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如果不是相互串门，平时从大门进出，一般情况下两个区域的人是不会碰面的。 但是这一天，王玹被狐朋狗友叫到对面半边小区的街头，他开车过去时，慕然就在路边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该说不说，闻臻的那张脸真是金字招牌。 王玹被他一个近距离的过肩摔，时隔这么久，竟然还对他的脸有极深的印象。 反过来就不一样。 王玹虽说也有平均水平以上的人模狗样，但你要让闻臻立刻准确回想起他的脸，还真是强人所难。 平平无奇的没有辨识度的长相，跟他哥那种抓人的贵气，和不可逼视的深邃没有一丝丝相提并论的余地。 加上人在车里，车窗也是关着的，闻臻便没有发觉“大祸害”就在旁边。 王玹这边就不同了，他看闻臻是提溜着一袋瓜果蔬菜进小区门的，大概率就是住在这里，露出阴险笑意。 “我还一直想找你呢，可惜没有机会行动。这下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接收都显得我不礼貌了。” 王玹是这么说的。 而闻臻这边，进了小区大门后，接起一通电话，是穆凡打来的。 穆凡现在在厉氏集团转了正，正式上班了，和闻臻结束了室友生活，但关系维持不错，会互相关心一下近况什么的。 如今这通电话，就是穆凡打来关心闻臻近况的。 “臻臻，你有没有交女朋友呀？”omega在电话那头问。 闻臻无奈地白眼望天，一边回答“没有”，一边腹诽：真是见鬼，怎么最近好像好多人都在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不同的是，厉绍渊问的时候，他想到了孙妙龄，现在穆凡问起，他想到的，却竟是厉绍渊。 也不稀奇，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是床伴关系，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践行过这两个字。 而且男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个部分闻臻就不能对任何人说了，他只也反问穆凡一句：“那你呢？” omega在电话那头苦笑：“我也没有。”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闻臻能察觉到穆凡的语气在也谈到感情时尤为的低落。 可还没来得及琢磨，已经被前面的高级黑色轿车吸引了注意。 这是厉绍渊的车子，今天不用加班，可以回来的早一点，闻臻就是收到男人这么说的短信才去买菜的，因为厉绍渊说要自己做饭。 从车子引擎还留有的余温看来，并没有开进来多久，正好，他们可以一起上楼了。 第45章 闻臻猜得还不够准确。 厉绍渊的车子是刚回来不久，但他的人却是刻意没有先上楼，而是等后面的闻臻快到了，和他一起回家。 让闻臻出去买菜的微信是厉绍渊发的，所以他也知道闻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快7点钟了，夏季天黑得晚，天际还有些蒙蒙的亮，男人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到鱼肚白光下少年的身影。 透明的塑料袋隐隐能够看清人购买的瓜果菜蔬，确实就是厉绍渊让他买的那些。 男人心里忽然就冒出一点甜味。 闻臻乖乖听他的话，就让他觉得很甜。 大概也是这般原因吧，厉绍渊近段时间，竟然也不把在公司加班当成常态，反而想着一下班就回到闻臻的公寓来。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熟悉厉绍渊的人都知道，历来公司像他第一顺位的家，真正自己买的房子，反倒像临时的驿站。 闻臻对此也有一点感觉。 不过因为跟厉绍渊没那么熟悉，只能浅显的感觉到，自己收到的类似买什么品种瓜果蔬菜的私信数量在增多。 这么家长里短，与闻臻印象中那个厉绍渊，高低有那么点出入。 厉绍渊走下车来，看闻臻刚刚挂断电话，便问道：“和谁通话？” 语气相当礼貌，事实上，以厉绍渊的修养，不管所言什么内容，根本就不可能不礼貌，但强硬也是真的。 闻臻是个软硬都吃的人，但两边都吃，也就是两边都没吃，所以面对厉绍渊霸道的控制欲，他选择四两拨千斤： “我不告诉你，略~” 那个时候，闻臻对厉绍渊对自己态度的认识，只停留在“控制欲”这嘴粗浅的层面。 毕竟是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嘛，对任何东西都有一点控制欲，再寻常不过。 可问他和谁通话的理由，偏偏就不寻常。 厉绍渊这不是控制欲，应该说占有欲，只针对闻臻才会产生的占有欲。 一边上楼，厉绍渊一边没有放弃，还要问刚才和谁通话。 闻臻也继续软硬不吃：“略略略，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进了公寓的门，闻臻把买好的菜放下，又伸手翻了翻，还是有些迟疑的样子：“真的要自己做饭吗？” 闻臻可是厨房里的危险分子，这做饭的活儿不敢落到他头上，所以是厉绍渊说自己晚上做顿晚饭，只是闻臻也很迟疑。 他知道厉绍渊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骄子，但料理自己的饮食还算擅长，可是就厉绍渊这个身体现状，真能在厨房里待得住么？ 自从那天厉绍渊定下轮流在房间里睡床的规定后，两个人确实开始了一人一晚的轮换生活，但无论睡卧室里卧室外，这几天都会在清晨的时候听到同样的动静。 ——厉绍渊严重的孕吐反应。 生理特征和体质不同的关系，alpha被授孕的话，反应一定是比omega剧烈的，而且越优质的alpha，反应越剧烈。 清晨是孕吐反应最严重的时段之一。 厉绍渊要么是刚一起床，胃里翻涌的感觉就上来，要么连睡梦都没脱离，人就被直冲脑门的呕意逼醒，然后闻臻就会听到卫生间哗啦啦的动静。 怪渗人的。 第一晚闻臻睡的是沙发，被惊醒的时候立刻跟去了卫生间，看到厉绍渊那么难受的样子，都连带出一身冷汗。 不过厉绍渊相当镇定，说这是怀孕正常现象，3个月之后可能就好点了，“但也有可能不好。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你得习惯习惯。” 然后就让闻臻继续去睡。 所以一想到每天清晨都要被孕反折磨一道的人居然要开火做饭，闻臻怎么能不迟疑。 他能受得了食物的味道和油烟味吗！ 闻臻打开手机搜索外卖，并试图劝阻：“别做了吧，点外卖吃。我怕你难受。” 不过有一说一，给厉绍渊点外卖本来就难，现在又是孕夫，难上加难。闻臻想来想去，只能考虑厉绍渊往常能接受的那些昂贵餐厅里的清淡口的菜色。 但闻臻的劝阻没有什么效果，alpha反而心情极佳的样子，更执意亲手做饭了。 闻臻不知道，他一句“我怕你难受”，就让厉绍渊一点都不难受了。 且早在西山区那次厉绍渊想请男孩吃一下自己亲手做的牛排没吃成之后，这好像也变成了某种必须要完成的kpi。 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是这样的。 何况厉绍渊在日常生活中，就是这么任性的人。 “煎个牛排，伴两盘意大利面而已，能有什么油烟。”厉绍渊脱去西装外套，从闻臻手里抢过塑料袋时两人凑得很近，然后洗手准备下厨，“怎么这么啰嗦。”语气相当轻快，还有点少见的嗔怪意味。 只是厉绍渊的身体已经转过去了，闻臻看不到他弯出笑容的脸。 否则便知这是明显的打情骂俏。 但对方心情很好闻臻是听出来了，无所谓，选择顺从，嘴上也阴阳两句：“我是劝过了的喔，等下难受了就是自己的锅哟。” 可不知怎么的，厉绍渊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起锅铺了一小层油，把牛排放进去轻煎的时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即便开了抽油烟机，也难免油烟气味溢出，但厉绍渊没有反胃的感觉。 搁在平时，即便用的是他自己精选的植物油，怕也得被勾得反胃。只能说好心情的力量是无可限量的。 闻臻刺激出了厉绍渊心情爆好的多巴胺，挤掉了其他的感受。 加上厉绍渊也不真拿身体开玩笑，牛排之外，他只打算再煮两份意大利面，肉酱是直接从大平层的房子里带来的。 那是厉绍渊自己琢磨出来的秘密配方，平时不爱吃别的东西，就用自己调制的酱汁拌面应付，倒也健康。 现在让闻臻也尝尝。 汤呢煮的是小白菜番茄豆腐汤，完全没有油烟。 热腾腾的成品摆上茶几时，闻臻都有点看傻眼，他知道设定里厉绍渊厨艺不俗，但真正放到自己眼前时，才能切身感觉到这种技能和厉绍渊平时给人的感觉配在一起是多么的违和。 厉绍渊先给他盛一碗汤：“刻板印象。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差的好不好~” 第46章 盛好的汤刚摆到闻臻面前，闻臻听到了敲门声。 他和厉绍渊对视一眼，然后指了指门的方向：“我去看看。” 猫眼里可以看到外面站着的是谁，孙妙龄，从衣着和侧挂着的背包来看，也是刚刚到家。 孙师姐在平时读书的空余也会打工挣外块，给小学生做私教，现下应该是刚上完课回来。 闻臻打开门让她进来，一边奇怪怎么刚到家的风尘仆仆的人先敲了对面的门。 孙妙龄解释，她回来这一路上钥匙丢了，已经联系物业请锁匠师傅来换锁，但这家里是暂时进不去了，就想着来闻臻这边待一会儿。 闻臻不可能让人干坐着，赶紧给人盛一碗汤：“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时候孙妙龄才恍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有些惊诧。 然后想起来，上一次遇见时确实闻臻和厉先生提着大袋的零食存粮一起上楼，可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把进入同一扇门的两个男人就判断成住在一起。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确是“同居”的状态。 以女人的直觉，孙妙龄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毕竟过去一段时间里，她都只看到闻臻简单的交友关系。 哪有亲近到能住在一起份上的人……？ 孙妙龄立时对厉绍渊兴起一点微妙的感觉，毕竟她也是心里对闻臻抱有好感的人。 在孙妙龄目光瞟向自己的时候，厉绍渊恰好也朝她看了过去。情敌之间微妙的磁场，不算敌视的敌视。 但若拼眼神的凌厉程度和压迫感，厉绍渊本就罕有敌手，孙妙龄的眼神其实都尚未完全转移过去，就不禁缩回来了。 这位厉先生实在是个不可逼视的人。 孙妙龄都不由地好奇了，闻臻怎么会和这一类人结识的。 而厉绍渊这边，面无表情，紧绷着强撑体面，闻臻带人进门并热心地盛上一碗汤，他知道是理所应当，但心里拧着的那股不爽的劲儿也是真的，却还要添上一句：“孙小姐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厉绍渊掩饰得极好，光靠外在的判断，根本听不出语气有任何不对劲。 可情敌之间微妙的感应大抵能激发某些直觉，孙妙龄就能察觉到这其中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赶紧作罢，说锁匠师傅怕是快到了，她去外面迎一迎。 而事实上，那位师傅住得不近，至少也得再有20分钟，孙妙龄是打算自己在楼道里等。 厉绍渊却开始抬刀子切牛排，并把自己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分出一部分，要强留人吃饭：“无论是不是快到了，哪有不留客人吃饭的道理。” 呃……虽说话是没错，但厉绍渊会这般热络的留人吃饭，也确实超乎闻臻的认知。 而且重点是……孙妙龄不太敢应承的样子，正用眼神向闻臻求助呢。 也正常，厉绍渊的个人特色就是如此，大多数人是会对他产生惧怕的。 其实厉绍渊就是不爽的劲儿上来了，像幼稚的孩子一般，一任性，安稳的氛围也被故意扭曲起来。 而闻臻呢，只是开始收拾这气氛不知怎么就怪异起来的烂摊子，他走到厉绍渊旁边，把男人分出来的食物端到孙师姐面前，然后把自己的盘子和厉绍渊的盘子调换了位置。 “你得多吃点吧，我不用吃那么多，分我的。”他对厉绍渊道。 因为是闻臻亲手递的盘子，孙妙龄也不好拒绝了，三个人就那么快速吃完了一顿饭。 有闻臻两头搭着，气氛也就不算尴尬了，直到锁匠师傅真的到来，孙妙龄离开闻臻公寓时，这顿晚饭终于平稳落地。 不知怎么的，闻臻竟然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准备收拾了餐具去洗碗，顺便吐槽了一句：“你和孙师姐的气场好像不太合啊。”上一次在楼道碰见，其实就显露出一点点了。 只不过厉绍渊的事情，闻臻总觉得很难说。 和什么人气场不合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此刻沉静坐在茶几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少年随口一句吐槽，他仿佛想要认真回应，但回应的却是一句不相干的话：“今天晚上，我要你‘配合’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配合”特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最清楚。 所以闻臻顿住脚步，回头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闻臻私下里查询过，怀孕的alpha确实和怀孕的omega一样，需要伴侣信息素的安抚，而过渡信息素最好的方式，就是滚床单。 虽说闻臻不是个矫情人，“床伴”的身份已经答应下了，倒也不至于害羞，但说到底这床上活动自温泉度假村之后就还一次也没实践过，厉绍渊突然提起来，闻臻直接打了个激灵颤。 可男人一板一眼的样子绝不像是开玩笑的。 “啊？”闻臻尝试着想缓和一下，“不会动胎气吗……？”他记得电视剧里都说怀孕头三个月是胎气不稳固，最容易流产的阶段。 厉绍渊道：“不进到最里面就行。” ……为什么他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像“请帮我泡一杯咖啡，少糖”一样矜贵而寻常？ 所以说在心理素质这方面，不仅闻臻于厉绍渊而言超乎想象，反过来也是。 但其实闻臻悟错了一步，此时此刻的厉绍渊情绪已经极不稳定了，否则他也不会把滚床单这种事提出来。 天知道孙妙龄进来时他的心绪翻涌起多大的激荡！ 对闻臻的独占欲，真的很折磨人。 所以男人用简单粗暴的滚床单的方式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他实在很想占有闻臻。 而对于厉绍渊的要求，闻臻下意识的退缩是有的，可一点点退缩之后就会惊奇发现，他主观意识上其实并不太抗拒。 闻臻究竟是个男人，即便拥有beta性.欲相对较低的特征，身体上的肌肉记忆也是难以排除的。 上一次和厉绍渊做.爱的体验，说实在的，不赖。 晚上11点多，两个人都各自冲了凉，闻臻是后进浴室的，当他从浴室里出来再走进卧室时，已经等着他的厉绍渊身上只搭了一层薄薄的被。 闻臻再度确认：“真的不会流产么？” “只要不进到最里面就行。” 第47章 和上次不同，在温泉村时，厉绍渊是被诱导剂引诱至易感发.情的状态，可以说是没有理智的。 闻臻面对他，就像面对一团野性燃烧的火，跟着燃烧就是了，还要带什么脑子。 像现在这样清醒着的做.爱，显然是第一次。 厉绍渊的身材实在很好，薄被搭在身上，露在外面的便是长胳膊和长大腿。 闻臻不想在这种时候像个纯情处男，走近床边的每一步都有意识的迈得平稳，坐到床边的时候，把睡衣脱掉了，然后说：“再问最后一遍，真的没关系么？” 海绵宝宝的睡衣一脱去，少年人的身体也就展露出来。 这回房间里开了灯的，这般光景也是落在清醒的厉绍渊的眼睛里，应该就是因为这个，闻臻控制不住的有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 他的身躯并不青涩，22岁，已经过了身体青涩的年纪，可又不至成熟。 正如厉绍渊想的那般，这是介于青涩到成熟之间过渡期的样子。 而且闻臻很白，皮肤很薄，表层之下的肌理和血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整体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但是又不像娇柔omega那样的易碎。 厉绍渊确实在清醒地打量着，他看这具身体，就像一块洁净的白玉，真想这块玉赶紧染上自己的气息。 而当小beta还在纠结于会不会伤到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时，厉绍渊只想快刀斩乱麻，摸过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点开江医生的联系方式。 “医生亲口交代的，只要不进到最里面就没事，不信你打电话问。” 举着手机在对方脸前晃晃。 这倒确实也不是厉绍渊无中生有。 检查出怀孕时，江医生给他做过科普，孕期信息素安抚是必不可缺的，而用以安抚的交合，只要不过于激烈，只要不触及到孩子生存的宫胞就没事。 且男女身体结构有差异，男性孕期对交合的可接受度，比女性要高些。 厉绍渊解决问题、冲突的方法都直接了当，可现在都快凌晨12点了，人家江医生都睡了吧。 闻臻也不可能真为了滚床单的事儿给一个根本都没见过面的人打电话。 厉绍渊也明知道他不能。 少年把人手机拿过来，摁灭了屏幕的光，扔到床的一旁，稍微欺身而上了一点：“没有医生，就当你是医生，我听你的。” “从哪一步开始做？” 两个人现在的脸颊凑得有一点近了，刚才闻臻的脸凑上前的那一刻，厉绍渊其实有一点意外，甚至可能还往后缩了缩。 搞得好像闻臻占据进攻的位置，厉绍渊低了一头。 这叫一向什么事都掌握主导的男人如何不意外？而且这一刻的闻臻和平时也不是一种模样。 一瞬而过的意外后，厉绍渊还是想掌握主导权，搂住人的颈部和肩膀，手指捏着后脖子，主动再把距离缩短，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从接吻开始可以吗？” 闻臻摇摇头，把搭在人身上的薄被揭开，“不可以。我觉得直奔主题比较好。” 这也是闻臻占据主导进攻的方式。 再说接吻这个举动，放在床伴的身份，有种感情浓度太高的违和，床伴为什么要接吻呢，情侣才会接吻。 闻臻是这般认知。 至于厉绍渊，想接吻当然是真的，被一句“不可以”堵了回来，不满也不爽，但马上又被“直奔主题”引走了全副精力。 该说不说，闻臻在床上的技术蛮好的，上次迷蒙之间厉绍渊便有个大体印象，这回神志清醒，有客观的发言权了。 厉绍渊不由地问道：“你交过多少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闻臻笑了，笑得很开心，让同为男性的优质alpha肯定了自己床上的技术，哪个男的能不开心？ “自学成才不可以吗？”闻臻现学现用：“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他可没有撒谎，再度成为“闻臻”之后，厉绍渊当真是第一个和他滚床单的人。 但厉绍渊有些难以说服自己，自学成才，能这么厉害？ 可他之前就有查过闻臻的资料，没有谈过恋爱的孩子，连早恋都没有。 闻臻也不甘示弱，要问回来：“厉总你呢？几个男朋友女朋友？” 厉绍渊一直是喜欢男人的，早年有女同学跟他表白，尝试过交往，然后就确认了自己的取向。 但厉绍渊这种性格，光是确认取向，一点不对他的情感之路有帮助，稍微有兴趣的，相处却困难。 要么厉绍渊看不上对方一些细节，要么人家忍受不了霸总古怪的脾气。 “零零散散的，在下面是第一次。”厉绍渊说。 在下面是第一次，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对于任何男性而言，刺激都太大了，即便对方是一个平静淡定的beta。 不过没有到最里面，如厉绍渊事前交代。 当然，厉绍渊也不会当身前的人是工具人，或许其他事情上，厉绍渊并不排斥把任何人当工具使用，且无任何心理负担，但他就是双标，他不会这样对闻臻。男人愿意反过来伺候和取悦闻臻，做为不能到最后一步的补偿。 闻臻着实没有想到厉绍渊还会给他补偿，性情古怪的霸总，怎么也不像这么厚道的人。 总之，这一次的体验感很好，直到闻臻再次进浴室冲洗时，一边听着水从花洒喷洒出来的声音，一边回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和厉绍渊做床伴，还挺爽的。 而回味余韵的自然不止一个人，厉绍渊让闻臻先去冲洗，自己在床上稍微等待。 因为孙小姐产生的怨气，早在激情的当下以及现在余韵的品味下冲得烟消云散。 男人不上脸的体质，脸颊两端此时却是余留着动情的潮红，他弯了弯手指，搓了一下自己的脸。 厉绍渊其实没有想到他和闻臻能这么合拍。 闻臻在他眼里就是个纯净的小孩儿，小孩儿是需要传授和调教的，本来他都做好今天手把手教闻臻怎么做的准备了。 却不想对方不仅身体招他喜欢，这后天的技术厉绍渊也认为是过关的。 天赐的合拍伴侣，厉绍渊更要把对方锁死在身边，不让人离开了。 翻云覆雨之后，他们不是同床共枕，闻臻在外面睡的沙发。 原本按照轮换，今晚该厉绍渊睡沙发的，可闻臻也不是那么吝啬无情没风度的床伴，欢愉一场，总不能让在自己下面的睡沙发。 他重新穿上睡衣，海绵宝宝一双圆眼球乐天地向上望着，关门的时候闻臻也贴心的顺手给厉绍渊关了灯，小声道：“晚安。” 他承认，一场美妙的情事，确实让人身心舒畅，心情一好就想对对方好一点。 那天晚上闻臻也睡得特别香。 一觉睡到近8点，恍惚中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翻个身继续睡。可敲门声并没有停下，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闻臻只能从好眠中坐起身来，多少有些起床气，想说这么大早上，什么人能来敲他的门呀！ 趿上拖鞋去开门。 这一开，闻臻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昨晚自己对厉绍渊好一点让人睡在卧室，不然这下全完犊子。 门前拉着行李箱的闻微微看堂哥见到自己就这副表情，有些莫名有些疑惑有些不爽：“干嘛，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 第48章 说好下星期到的闻微微突然出现在门口，来不及跟妹妹叙旧，闻臻的第一念头，是想到如果昨晚是厉绍渊睡沙发上，那现在闻微微就会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睡相…… 虽说厉绍渊也不是光着的，就算真发生了也顶多算非礼勿视的范畴，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翻云覆雨，闻臻感到心虚。 心虚的时候，难以面对自己亲人。 尤其是小自己4岁的妹妹。 所以闻微微说他像见了鬼一样，但这“见鬼”的缘由，闻臻势必守口如瓶，他做出没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反过来问闻微微：“你爸妈跟我说你下星期到，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打电话问问他们。” 要比心眼儿的话，刚成年的小妹根本不及看似一脸纯良的堂哥一根小拇指。 震惊归震惊，震惊后的下一秒闻臻就发现不对劲了，大伯和伯母分明跟他说的是闻微微下周过来，现在人在眼前，说明消息有误。 但是伯父伯母是不可能故意说错信息的，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闻微微跟父母谎报了时间。 为什么谎报时间呢？肯定是多出来的一个星期时间，她想用来做别的事情。 这个多出来的目的，闻微微肯定没和父母报备，所以闻臻作势要打电话，就是拿捏住了小妹的七寸。 果然，小姑娘立马认怂，摁住老哥要掏手机的手，很有眼色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给我爸妈打电话！不许！” 闻臻本来也不真想打，但要做出刻意收起手机放你一马的样子，维护反客为主的节奏：“快说，为什么偷偷跑过来，坦白从宽。” 话是这么说，不过以闻臻对小妹的了解，丫头虽然皮，但肯定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故作盘问的时候，他其实是很放心的。 闻微微叹出一口气，事情瞒不过了，只能跟闻臻老实交代。她退开一步，露出靠在墙边藏在门后的另一个人影：“我，我是带她来这边的……” 闻微微让开一步，闻臻这才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子，看着跟他小妹差不多年纪，这趟流川市是她们两个结伴而来的。 另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夏桥，个子比闻微微高一点，很瘦，齐耳的短发，皮肤白得没有血色，五官非常清秀，气质阴郁。 怎么说呢，闻微微是三次元生活中人见人爱的元气少女的话，这个姑娘就很像二次元文艺动漫里走出来的人。 而且是打着致郁系标签的那种。 这时候，厉绍渊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其实他早就醒了，甚至是在外面的敲门声响起之前。 只不过听到闻臻去开门了，他就先在房间里听情况，闻臻迟迟没有再将门喝上，他就知道来的人是比较特殊的身份。 至少肯定不是孙妙龄。 但一出房间看到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厉绍渊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重点不是在“有别的女孩子上门”，而是闻微微和闻臻其实长得挺像的，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看出血缘关系之后，厉绍渊自然马上猜到她的身份。 他是惊讶于先前闻臻不是说他堂妹下个星期才来的么。 厉绍渊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西装革履，一杯黑咖啡一片全麦吐司，吃完他就该去公司了。 可是厉绍渊没有考虑到，他这样的气场和气势太过抓眼，凭空从卧室里走出来，给人的冲击力也太大。 你瞧，闻臻刚让闻微微把箱子拖进门，闻微微看到这么个男人出现，眼睛瞪得如铜铃。 呃……或许厉绍渊思虑到了，但他没办法为了不让人看到而临时生出隐形的功能，再者，他也并不想遮掩和闻臻的关系，闻微微是闻臻的堂妹，这份刻意的“不遮掩”更明显几分。 所以闻微微惊道：“我哥，你和男人同居了？” 正中下怀的厉绍渊心里漾起笑意，而闻臻却是一整个凌乱，虽然他和厉绍渊不曾明确约定过对方怀孕、以及他们因此而结成十个月短暂床伴的事情是要不为人知的，可这似乎也不需要所谓明确的约定。 这不是默认的么。 反正闻臻是默认的，他打断小妹的惊叫：“什么同居！朋友来我这里借住！朋友！你没有朋友吗！” 一切发展太突然了，闻微微应接不暇，否则她应该在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家堂哥这着急跳脚的反应不对。 朋友就朋友，你好好解释就行，这急的一跳八丈高是怎么回事？ 欲盖弥彰。 而且，面前的男人一副非富即贵的模样，一般情况下会到你这小公寓借住的吗？ 闻臻把两个女孩的行李箱提进来，安排两人坐下，看到厉绍渊去煮咖啡，拿出冰箱里半盒牛奶，递到人手边，“混着咖啡一起喝，应该不会反胃。” 闻臻没忘记厉绍渊现在是个孕夫，还是喝点牛奶比较好。 他声音放得很低，坐在沙发那边的闻微微她们听不到。 而厉绍渊难得的听劝，闻臻让他牛奶混咖啡，他就真打算牛奶混咖啡，美妙的情事过后，男人的好心情有延续到第二天。 厉绍渊还故意更压低了声音，像要调戏闻臻：“今天早上都没有晨吐，你的信息素很有用喔。” 闻臻又薄又白的脸颊泛起红丝，吐槽：“注意节操！”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厉绍渊。 从闻微微的角度，只看到两个人在小声说话，关系蛮密切的。 因为心里还装着别的事儿，她暂时也就没有对自家老哥所谓“朋友”的说辞起任何疑心。 老哥又走过来问：“你们吃饭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闻臻还想着给两个姑娘叫些想吃的外卖，尽管他自己是用面包和零食当早餐的。 闻微微点点头，她们是吃过早餐之后上门的。 闻臻坐下，拿出一点点长辈的样子：“说吧，为什么谎报军情，想要我帮你干嘛？” 闻臻问这话时，厉绍渊也在不远处，闻臻没想着避开他，厉绍渊也有那么点好奇心。 可小姑娘却表现出为难，眼睛若有似无朝厉绍渊那边瞟，“哥……这个事，这个事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厉绍渊心下了然，朝闻臻比划了一下：“我先出门了，你们聊。” 但走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厉绍渊给闻臻编辑了一条短信。 至于屋子里，现在只有闻臻一个大人了，闻微微偷跑一个星期过来的真相终于可以吐露。 原来，这事儿归根结底，还真和闻微微本人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夏桥。 夏桥是闻微微的同学，家里条件不好，爹妈都是重男轻女的，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只供应着男宝弟弟转。 但男宝弟弟不争气，不是块读书的料子，反倒是夏桥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夏桥很讨厌那个家，从高中起就自己打工赚钱了。因为身材高挑，长相又好看，老家一些不太正规的小型娱乐公司，或者说网红生产基地有意向培养她，夏桥跟他们签了份短期的合同，钱确实也赚到了一点。 就在这过程中，她结识了一个男的，同样是被看中培养的小年轻，迅速坠入爱河。 可这男的岁数不大，品行恶劣，是不折不扣的渣男，欺骗玩弄了夏桥的感情，转身投入富婆千金的怀抱，甘愿做人家的狗。 但夏桥却在高考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夏桥想把孩子打掉，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就求助了闻微微，闻微微也是眼前一抓瞎，只能求助老哥哥了。 第49章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为什么不告诉父母，”闻微微抢先预判哥哥的思维，努力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夏桥不能跟她爸妈讲的，她会被打死的。” 这话丝毫不夸张。 姐姐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待遇就是如此，你又不是你的男宝弟弟，无限犯错也能被无限容忍。 因为夏桥成绩好又能自己赚钱，家里父母是默认女儿要为这个家做贡献的，孝敬父母、将来弟弟有什么难处，姐姐也要能帮一把。 要是知道她犯了错误，被搞大了肚子，真会打死她的。 这也正是闻微微没有对自己父母言说的原因。 大家都住在一个市区，闻微微的父母和夏桥的父母也认识，万一一不小心说漏嘴呢。 闻微微能想出来的计划，就是悄悄带夏桥去做个人工流产的手术，她上网查过了，现在这种手术一点不复杂，当天就能出院，休养也不需要大费周章，一个星期足够了。 就把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夏桥。 小姑娘知道自己居然怀孕了的时候，万念俱灰，还想自己吃打胎的药，幸亏给闻微微拼命拦下来了。 “那种药都不知道靠不靠谱，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我觉着吧，在正规医院看医生做手术最靠谱。所以……就来找你了。” 闻微微讪笑着望向自家老哥：“海城、流川市、经济中心，发达的超一线城市，嘿嘿，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医院了吧。……拜托拜托。” 小妹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闻臻看她这么老实，忍不住笑。 其实他想说闻微微的预判失误了，他根本不会追究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妹倒是观念契合，万事都先帮人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告诉这个告诉那个，又能有什么益处呢。 至于自家小妹的家长，他当然也是不会去告密的。这次见到闻微微，其实很感觉到几分欣慰，他来海城念大学的4年里很少回老家，见闻微微的次数更少，印象中，对方还停留在冒失、调皮、又爱闯祸的样子。 这次一见，小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思维周密，懂得解决问题，并且是朋友有事就可依靠的人了。 而对朋友讲义气，则一直都是闻微微的优点。 闻臻想了想，先让两个女孩儿在家里休息休息，下午他带她们去挂号。 闻微微直接跳起来，抱住哥哥的手臂，露出一闪一闪的星星眼：“闻臻，你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哥！” 闻臻收下她拍的马屁，然后要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在那之前对闻微微道：“你们在外面坐会儿，我进去处理点事情。” 小妹乖巧点头。 而实际上，闻臻要去“处理”的事情，就是给厉绍渊回短信。 大概十分钟前，厉绍渊给闻臻编辑的短信，内容是这样的：【你妹妹跟你说的是什么事？】 像厉绍渊这样精明的人，自然也猜得到小姑娘到流川市的时间和报备时间不一样，是因为有特别的目的。 这别的目的，很可能是需要闻臻的帮忙才能达成的，因为来的是闻臻的地盘。 厉绍渊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具体是什么，不是他热心，而是他想知道闻臻的一切，他对闻臻有掌控欲。 但又不能显得太不合理，厉绍渊又补充编辑了一条：【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出于这个理由，闻臻也不会选择瞒着他，毕竟就和穆凡的父亲发病时那样，有些事情就是只有厉绍渊能帮得上忙。 但是完全归结于需要厉绍渊提供的帮助，又实在功利了点，这次和穆凡父亲紧急手术的病症级别不同，一个无痛人流而已，只要医院正规，并不需要顶级设备和顶尖医师。 闻臻靠自己就完全够用了。 但他把实情编辑成了短信，回复给了厉绍渊。 需要厉绍渊的帮助有备无患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闻臻就是想发。他和厉绍渊好歹也做了那么些天的室友，有一点点倾诉的欲望，也是正常的吧。 闻臻是这么评断的。 带女孩子去做无痛人流，他也是人生头一遭，也不能说心里就四平八稳，有个人分享一下，也踏实。 到了下午，闻臻叫了滴滴快车，带两个女孩儿到了流川市第二医院，来到妇产科，顺利挂了号。 闻臻举目四望，看到周围前来挂号问诊的，许多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和孕夫，当然，也有那还没有显怀，肚腹不明显的小月份人群。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那些高耸起的肚子上，真难想象，一个人平平坦坦的腹部，会被撑得那么大。 以往走在街上，闻臻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来到妇产科应该也是一样，只是他当下的心境略有不同，看到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夫，难免就想到难免就想到现在和自己同居一处的人。 ……厉绍渊将来的肚子，也会被撑得这么大吗？想想男人平滑有致的八块腹肌，闻臻感觉不可思议，以及……一点点的胆寒。 闻微微发现他已经神游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把将人胳膊抓过，急吼吼的：“你发什么呆呀我的哥！马上就要到夏桥了！” 确实，按照挂号顺序，下一个进诊室的就应该是夏桥了。 齐耳短发的姑娘显然是很紧张，缺少血色的脸颊比平时更苍白了些，闻微微自己也紧张得要命，但是握住夏桥的手，给人加油打气，“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加油加油！” 好在问诊的检查结果的确是很顺利。 肚子里的孩子不到三月，医生说以夏桥的身体状况，是可以做流产手术的，也不用担心影响到以后的什么功能。 夏桥急急表示想要尽快手术。 医生道：“最快的话明天就可以，或者今天傍晚，只要你想好了就行。” 今天直接做的话，节奏过快了，商议之下，决定预约明天上午10点的手术。 然后闻臻去了解了一下手术的相关程序以及价格，搞得人家医生还以为他是小姑娘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把他呲了一顿。 “不想要、养不起，那当初就不能管住自己吗？你那时候是爽了，现在要打掉一条人命！小姑娘也是可怜。” 闻臻万般无奈，幸好闻微微冲上来给他解释：“我哥是来仗义相助的，他不是渣男！” 想到厉绍渊刚发现怀孕时也动过直接打掉孩子的念头，闻臻突然在想，那当时给厉绍渊做检查的江医生，是不是也这么骂他的呀……？ 第50章 差不多时间，在流川市的市中心，厉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刚刚结束上半场会议的厉绍渊回到办公室，休息片刻要继续下半场。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滑开手机，收到了闻臻的短信。 【产检已经做完，明天就能手术，现在去找个地方吃东西。耶.JPG】 闻臻和人私信互动时，总习惯加系统自带的小表情，几乎是把emoji当标点符号用，但跟相对熟悉的人对话时，就不仅是emoji了，还会加上沙雕、魔性，甚至贱兮兮的表情包。 现在他和厉绍渊聊天时就是后者的情况。 说明在闻臻哪里，他们两个也是蛮熟的了。 厉绍渊当然对此表示满意和感到开心了，而且使他满意的不仅是两人关系上的拉进，更有闻臻愿意跟他报备的因素。 从19岁就步入集团核心的厉绍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向他报备无数的事情，也是当领导当惯了的。 但没有一件事比如今闻臻的实时分享能令他产生满足。 他又给闻臻回：【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 闻臻：【疑惑挠头.JPG，你要过来吗？】 前面厉绍渊也跟闻臻说过自己今天下午有两场会议，现在快六点半了还有第二场的下半场没开完。 厉绍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不就是他要过来参与闻臻他们的饭局么，这很叫闻臻惊讶。 而他的的意思是厉绍渊不用跑一趟的，他带两个女生吃饭能出什么事。 但厉绍渊坚持自己的决定：【我这边30分钟就结束了，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们。】 第二医院距离闻臻的公寓，大约就是30分钟车程，赶上晚高峰的话，时间还要延长，厉绍渊粗略计算一下，会议结束自己赶过去应该是来得及的。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咄咄逼人，还又加上一句：【我觉得有我能帮上忙的。】 尹秘书拿着资料后脚进来，正看到总裁编辑短信，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厉总，要食堂备饭么？”尹白问道。 其实尹白在问出口的时候大概也知道答案了，近一段时间，总裁的日常作息有了点耐人寻味的改变。 要知道，他们厉总可是拿加班当日常生活的人，待在自己家里的时间，可能还没在公司的多，但要真说起来，公司业务再繁忙，也忙不到这样份上。 很多时候，是总裁主观意愿上不想回家罢了。 所以午晚去食堂打饭，就成了尹白惯常的一向工作内容。 然而近一段时间，厉总下午工作结束后，在公司逗留的时间有显著的减少，除非非通宵或连轴转的大项目，其他时候总裁竟然开始盘算着早点回家了！ 这叫尹白都不适应。 果然，厉绍渊马上答道：“不用了，等下跟人出去吃。” 天老爷，你们知道这样稀松寻常，甚至带点烟火气的一句话从厉绍渊的嘴巴里说出来是多么奇怪且难得的事吗！ 尹白在心中呐喊。 他直觉总裁这样的变化是跟闻臻有关，说不定……等下出去约饭的对象就是闻臻呢。 但马上要开下半场会议了，尹白又不敢真对总裁的隐私表现出多少好奇，所以只能等个适合的时机看自己猜的对不对。他是很识趣的，他知道自己又不是闻臻！ 对了，尹白也不知道在自己建议总裁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后的结果，是怀孕7周。厉绍渊对闻臻或许能坦白减少秘密，但面对别人，即便是最知心得力的秘书，厉总的私事也是庄严、危险、不可触碰的。 再说闻臻这边，带两个女生返回公寓小区之后，找了一个家常的馆子，闻微微还不好意思一直让堂哥付钱，嚷嚷着要先买单。 闻臻拍了一下她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闹什么，你爸妈给我两千块伙食费，是他们在请你。” 一提到伙食费，闻微微瞬间来了精神。老哥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还有两千块钱呢。 闻微微试图跟闻臻谈条件：“不用伙食费了，我有钱，把这两千块直接给我吧。”好像态度不够诚恳，再加一句：“行么，我的好哥哥……” 闻臻问她要干嘛。 闻微微的想法也很简单，她这趟出门呢是带了自己私房钱的，这两千块她想用来贴补夏桥的手术费。 夏桥一听，当即拒绝：“不，我有钱，我卡里的钱足够了。微微，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倒也不是夏桥逞强，跟网红公司签约的大半年时间里，她攒下来的钱的确不少。只是钱救赎不了一切，到现在为止，夏桥身上都自然笼罩着一股阴郁气息，很像青春伤痛文学的那种女主角。 说不清是好事坏事。 在这一点上，闻臻觉得夏桥和厉绍渊有些相似——诶，他怎么又想到厉绍渊了？ 闻臻给自己的解释，是他发现了厉绍渊和另外一个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是被家庭伤害过的孩子，也正因这一条特征，身上都覆盖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阴郁。 话说，因为看到相似的东西继而进行联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反正闻臻给自己的结论是这很正常。 结论一闪而过后，他制止了两个姑娘手术费用着落的争端。 “别说钱不钱的了，先填饱肚子吧，我都要饿瘪了。”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闻臻带两个女孩儿坐下。 这间馆子是做家常菜的，不过菜单上也有米粉一类汤汤水水的东西，闻微微说点这种比较好，口味清淡，不然夏桥老闹反胃。 闻臻恍然发觉，是啊，怀孕头三个月，正式孕吐严重的阶段。他又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厉绍渊。 不过根据这一天下来的观察，夏桥孕吐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厉绍渊那么严重的，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是alpha，更不适合怀孕的原因。 没过多久，三碗米粉上来了，闻臻看了一下时间，7点多了，厉绍渊不是说要过来的么，还一直没有见到人影。 不晓得是不是公司临时又有事了。 拿起筷子，刚夹起第一口粉，窗口的正对面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车，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第41章 厉绍渊和闻臻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店家是海城大学周边的老店了，厉绍渊在读之前就存在，现在闻臻毕业了，依然存在，是深受学生们喜欢的一家店，也是厉绍渊难得能吃习惯的。 但他并不是来吃饭，只是找个更好的环境和闻臻面谈。 当然，小孩儿刚起床不久，还空着肚子，带闻臻来吃饭，也确实是主要目的。 闻臻不想厉绍渊花钱的，可男人执意如此，闻臻努努嘴，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番茄牛肉滑蛋饭。 厉绍渊问他不要饮品么，闻臻摇头，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放着的服务员小姐姐刚斟满水的玻璃杯。 这是柠檬水，带一点点淡淡的酸。 闻臻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这个你可以喝吗？要不给你换杯光的？” 对怀孕的忌口一无所知，只有一个孕期中的人格外脆弱的大体印象，加上刚才在公寓里厉绍渊这不能入口那不能入口，闻臻真怕这微酸的柠檬水他也喝不成。 好消息是，柠檬可以入口，适量服用还能补充维生素。 厉绍渊其实也是一窍不通，但是检查出怀孕后，江医生给他列了张单子，说孕中忌口本也不多，最典型的几样避开就行。 呼，好吧，闻臻这下放心了。 他又拿等上菜的这段时间观察厉绍渊，看男人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把孩子打掉的。 如果不打掉，就只有另一条路径上的解决办法了，比如……闻臻问厉绍渊：“后面怎么办呢？难道结婚么？” 最先产生的念头，当然是把孩子打掉。 可闻臻马上又觉得这样残忍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何况打不打，他根本也做不了主。 那便换一种说辞，不打掉的另一条路径是把孩子留下来，而如果留下来不结婚的话，怎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可闻臻觉得，厉绍渊肯定不会想跟他结婚的。 人家是厉总呀，结婚肯定也是和门当户对的既定人选结，估计家里都早就安排好了，他只是孩子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且这一切还是源于一场乌龙。 怎么看厉绍渊都是不会考虑和他结婚的，这也算闻臻一种以退为进的试探。 所以他用了“难道”两个字。 可惜穿越过来的人也开不启自己故事的上帝视角，如果有的话，闻臻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以为的以退为进，竟是厉绍渊的正中下怀。 不仅仅因为想跟喜欢的人结婚的自然而然，此番“正中下怀”，还与厉绍渊后方的家族有关。 事情还要从相亲舞会失败后说起。 众所周知，一个多月前的那场相亲宴，是厉绍渊的父亲和爷爷为撮合秦厉两家商业联姻而办的。 但最终以女主角秦康晴愤然离去而不了了之。 两位长辈自然是不高兴的，父亲厉涵和儿子关系太生疏，老爷子便决定还是亲自出马。 相亲宴之后，厉绍渊还是被爷爷约出去过一次的，而且就发生在近一个星期内。 这回，老爷子不再纡尊降贵来厉绍渊的平层，而是让人回主宅一趟。 厉绍渊走进老爷子的书房，对方早已端坐着等他。 厉杰仁开门见山，直言厉绍渊让自己失望了：“你是故意带个omega去现场的对么？别对我说你不是故意。” 厉绍渊不置可否，“爷爷，您让我必须参与的呀，这是规矩。” 老狐狸冷笑：“你跟爷爷玩字眼呢。” 厉绍渊还真就是玩字眼，你说我必须到现场，那我自带个舞伴又怎么样，你就说我到没到吧，这企业责任负没负吧？ 这是无声但最强有力的自卫宣言。 也是厉绍渊能做出来的事。 老爷子深深明白这一点，也狡黠的知道，眼下再强逼绝不是上策，他们厉家的人，都是犟种。 于是换了软刀子，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算了，这次就当爷爷没有跟你说清楚，咱们既往不咎，但是绍渊，你的婚姻和厉氏集团很大程度上是绑在一起的，一直以来你都明白的。” “因为要为整个集团谋取利益，以至于用自己的一部分东西去交换。” 千言万语，就是你赶紧娶个千金媳妇，那个千金是谁不要紧，能有商业利益，能使集团繁荣才是真谛。 老爷子现在是明着催婚了。 而且厉绍渊的障眼法也很有效果，他请穆凡当舞伴，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omega身上，厉杰仁更是当天派人把穆凡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也正因此，如果孙儿要跟这种omega搅和在一起，他便要举上下之力坚决反对。 厉杰仁半是劝阻半是警告地敲打道：“绍渊，你的伴侣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你带来的那个omega。” 厉绍渊心里偷笑，笑老狐狸也有失算时。 以为针对那个omega就拿捏到厉绍渊的七寸，殊不知这已经是偷梁换柱过的局面了。 厉绍渊当下也应承了老爷子：“好，不会是他，我可以听您的。” 总结，由于后方老爷子和亲爹的催婚，厉绍渊近期就算结婚也是顺水推舟的合理，这就是厉绍渊的“下怀”。 不过，闻臻的本意是在试探，厉绍渊听得出来，换言之，闻臻现在根本不会想跟他结婚，那人家不想，他却顺杆爬也太难看了。 结婚可以不着急，当下最紧要的，是把闻臻锁在身边，所以厉绍渊道：“我需要这个孩子，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让他作为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候选。” 这倒也不是瞎说，厉绍渊的祖父和父亲也跟他谈过血脉的问题，老男人是最注重流传自己血脉的群体，并也软性要求过厉绍渊早日抱个集团继承人出来。 听不听的另算，反正厉绍渊也能灵活地让这些实话为他所用。 “我要你配合我，直到孩子出生。” 配合？生孩子还能配合吗？闻臻不是很懂。 厉绍渊跟他解释：“医生说了，孕期是需要孩子父亲信息素安抚的，甚至，肢体上的接触和安抚。当然需要配合。” 这也不是厉绍渊胡诌，江医生确实跟他讲解过，不止是omega怀孕需要另一半信息素的安抚，任何性别的孕期个体都一样。 而且这另一半，最好是孩子另一半的亲生血缘，其他人即便是同性别，安抚效果也大打折扣。 至于beta没有信息素这件事，也很好解决，beta其实也不是没有信息素，只是他们的信息素无嗅无味，和没有一样。 但细论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各自独属气息的。 闻臻是使厉绍渊受孕的人，他的气息，便是厉绍渊孕期的最好安抚，特殊情况下，孕夫甚至是需要性.行为来接受安抚的。 明白了，十个月的床伴。 闻臻再度懊恼，那时候被投放穿越，他就应该狠狠记住高亮提示，然后在厉绍渊吃下诱导剂那天带个套的！若不是重要性高，人家也不会设置个高亮嘛。 这就是不对系统提示用心的后果，活该。 闻臻自嘲式吐槽自己。 不过该解决的还得解决，相较而言，十个月的床伴比结婚让闻臻能够接受。 这时候，新鲜出锅的番茄牛肉滑蛋饭上桌了，给略显低沉和尴尬的面谈氛围增加了几分热腾腾的锅气。 闻臻需要起身去柜台拿一个空碗，接着起身的劲，他在走过厉绍渊旁边时，顺势道：“好，我配合你，配合到孩子出生。” 背对着人的方向，闻臻看不到厉绍渊此刻的表情，不知道对方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甚至洋溢着甜意的笑容。 等到闻臻回来重新落座，他问厉绍渊要不要也吃一点，用小碗给他盛些出来。 男人摆手。 他现在胃口比以前更怪了，以前只是挑食，现在胃里总是堵堵的，闻到食物的味道都会不舒服。 好在现下不是饭点，茶餐厅里只有加上他们在内的零星几桌人，距离还很开，饭味不浓。 而且厉绍渊的精力刚一度集中在闻臻身上，直到对方答应配合，才松活下来。 可这专注力一送吧，五感就会变得敏感。 这间茶餐厅的番茄牛肉滑蛋饭虽是最便宜的基础款，却也是主打的招牌之一，闻臻一直是予以很高评价的。 尤其是饿的时候，色香味加倍。 只是闻臻划拉了没两口，蓦然发现对面厉绍渊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手掌握拳，抵住鼻尖以下的位置，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想到自助餐厅里的那一幕，闻臻突然明白，……原来厉绍渊那个时候就是在孕吐啊…… 有些关切地看着人的脸，闻臻声音放得比较轻：“反胃么？是因为我点的东西……？那你还跟我来吃饭。” 小孩儿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断在超出厉绍渊的预设，如果易地而处，厉绍渊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平静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孩子。 而闻臻已经可以关心对方的孕反了。 可是他的关心能让厉绍渊的不适舒缓些，甚至有功夫开玩笑，“难道还不吃饭了吗？已经避开饭点了。” 第42章 不在饭点的中午饭吃过之后，闻臻和厉绍渊从茶餐厅出来，计划是一起再回闻臻的公寓的，但在那之前，先去了一趟超市。 为什么要回闻臻的公寓？ 事情是这样的。 厉绍渊提出要闻臻配合自己直到孩子出生，闻臻也应下，那么紧接着就出现一个后续问题——如果两人距离远的话，怎么配合呢？ 于闻臻而言，答应了孕期的配合，多少也意味着照顾孕夫，直到孩子出生，毕竟这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所以闻臻提问：“下面该怎么做？” 厉绍渊直接让闻臻住到自己那边去，反正他的初衷就是先找个借口把闻臻锁在身边，也算是完善规划了。 可闻臻舍不得刚租住下没多久的小公寓：“租金可不便宜呢！这不是浪费钱嘛。” 厉绍渊想了想，尊重了他的感觉，“那就我搬到你这边来。” 厉绍渊的大平层是自己的房产，倒也谈不上浪费钱，只是需要把一些工作资料和那只猫接过来。 从结果上看，不是锁闻臻在身边，而像厉绍渊把自己锁闻臻身边去了。 闻臻没有拒绝这个方案，他接下来的生活安排大多是在室内复习，厉绍渊才是每天上班的那一个，厉绍渊自己的大平层距离厉氏集团公司是相对近的，闻臻这边就相对远。 只要厉绍渊不嫌麻烦，他们就暂时充当十个月的室友。 在去把室友的东西搬过来前，闻臻提议先去一趟超市。 他公寓小区左转不到一百米，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小型超市，闻臻说去那边购置一些储备，他家里没存粮了。 厉绍渊问他：“储备什么？” 闻臻回看的眼神不可思议，仿佛厉绍渊是问了一句废话，“牛奶什么的呀。我是不喜欢喝牛奶了，但是孕夫不应该每天都喝牛奶么。” “厉总，你不会自己都不买牛奶的吧。” 现在换成厉绍渊不可思议了，闻臻对突然冒出来的小胚胎，接受程度这么高么？ 其实也不是接受程度高，或者说闻臻对意外的突发状况天然接受程度高，否则也不会一穿越过来就接受了要做剧情任务这件事。 这可以算是一种随遇而安，用现代流行语来讲，就是情绪稳定得像一只水豚。 至于牛奶这个问题，厉绍渊道：“确实没买，因为没有时间。”检测报告刚拿到手里不久。 而且厉绍渊也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 “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又不是我的管家。” 闻臻引着厉绍渊往超市的方向走，一边作势要伸手：“那你给我钱呗，雇我给你当管家当保姆。” 有一说一，他们如果住在一起，闻臻又照顾孕夫到十个月以后，确实跟管家、保姆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闻臻没有真想要钱的意思，只是不知不觉跟厉绍渊的关系好像拉近了一点，跟小学生抬杠似的。 到了超市，闻臻问厉绍渊喝哪种牛奶，厉绍渊让他拿零乳糖的。 厉绍渊挑食，平时也只有零乳糖的牛奶能勉强下咽，但现在他不敢保证，“如果我反胃的症状更严重了，就是你的责任。” 闻臻吐了吐舌头：“那我自己喝，自己不行么！谁还不是个几百个月大的宝宝。” 除了一提牛奶之外，闻臻还挑选了一大堆的零食，所谓“存粮”不够了，指的也是这个。 厉绍渊主动帮忙，让闻臻把大包小包分他一部分。 闻臻拿孕夫当易碎的瓷器，从头到脚扫视两遍，犹豫。 厉绍渊却是直接上手把一个塑料袋提溜到自己手里，气势强硬，不容违抗。乖乖，要人命的利器永远是要人命的利器，即便他怀孕了。 两个人顺着左边的街道走回小区，继而走到第7栋，闻臻的公寓就在7栋。 刚到单元门口，看到前面一个身影，因为对方身着长裙，可判断为一名女性。说来好笑，厉绍渊一眼认出这是孙妙龄的速度比闻臻可快多了。 只是男人并不知晓女士的名字，那天和闻臻一起在甜品站买甜筒的人，就穿的一模一样的长裙，厉绍渊不会记错。 闻臻一见是师姐，马上迎上去打招呼，还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软糖，给人分享零食。 厉绍渊当然是不会觉得高兴的，不过倒不是因为那包软糖，而是他注意到，原来这位女士竟是和闻臻住同一栋楼。 近水楼台。 而这时，孙妙龄也注意到了闻臻身边的男人，高定西装、镶着钻的腕表，还有本人由内而外的气质，都让第一次见面的人本能地觉得他的身份尊贵非凡。 只不过男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冷峻的面庞表情不带温度，强大的压迫感让孙妙龄根本不敢太主动的打招呼。 唯有礼貌性地点点头。 好在男人也朝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闻臻是润滑尴尬的膨松剂，疗愈动物似的走到孙妙龄旁边，跟师姐介绍起厉绍渊，不过没说对方大总裁的身份，只说是未来可能要做自己室友的贵客。 孙妙龄这才放松了一点，继而发现男人手里居然也提了个装零食的塑料袋，很明显是跟闻臻一波买的。 只是那么昂贵的人爱吃小零食，总感觉有种滑稽的违和，所以孙妙龄判断：“厉先生肯定是帮你搭把手吧，只有你才这么贪吃！” 闻臻做出求放过的撒娇的表情，逗得孙妙龄乐不可支。 直到电梯停在5楼后的分道扬镳之前，两人都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然后厉绍渊发现，哦，不止同一栋楼，还是门对门的邻居。 再看到俩人热络的样子，厉绍渊心里是不可能好受的，甚至，那股难凉的火山岩浆般的酸闷，又死灰复燃得要烫死人了。 厉绍渊进了门，把塑料袋放下，要求道：“我要把我的行李也搬过来，现在就去吧，不然没时间收拾。” 直接拿着孕检报告来找闻臻，是厉绍渊情急之下的突发决定，其实后续的步骤，厉绍渊也没有预置。 闻臻问他后面怎么办，他就顺势提议两个人住在一起。 这般突然的节奏，自是不可能提前收拾行李的，只不过当下“行李”只是个借口。 厉绍渊打断闻臻和孙妙龄的说笑，并想赶紧换个氛围的借口。 是有点幼稚，但男人忍受不了，即便大门已经关上，闻臻和孙妙龄也都各回各家，可他就是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不可理喻的吝啬和狭隘。 闻臻也有些傻眼，他们才刚进门，正常的思维应该都不会想立刻又走出去的吧……？ 而且尽管厉绍渊有意克制，他陡然变化的语气，也冷硬了好几度。 而闻臻，除了对感情需求度不高而带来的某种迟钝，其他方面都相当敏锐和精通察言观色。 他做出“观察”的姿态，明告诉厉绍渊自己是在观察他。 然后道：“厉总……你心情又不好了是不是？您在生什么气呀……？”少年故作探头、保持乖巧，然后大眼睛对着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小猫。 没有人能对小猫发火的。 十分钟过去，他们还是踏上了立刻去取厉绍渊行李的路。 不是闻臻屈服于厉总的威压，只是他识相，反正厉绍渊阴晴不定的古怪性情他早就知道了，又何必深究那生气的原因，或者非要与之对抗呢。 以柔克刚有时候反而是巧劲。 闻臻就是要做出顺从的姿态，哪怕厉绍渊态度松动了，他也要坚持立马再出一趟门。 这样反倒叫厉绍渊不好意思了。 正在驾驶座上把控方向盘的男人，内心升腾起一丝愧疚，好像自己太霸道，太不讲理了。 再看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人，一脸自如，仿佛已经吃定了他会愧疚。 亦或该说，闻臻的态度是，这种事全凭自觉，我就看你会不会愧疚。 这也是厉绍渊第一次意识到，那么白白净净、人畜无害像猫儿一样的少年，居然还蛮有心机的！ “你就是故意臊我的对不对？”厉绍渊主动找话题。 闻臻用纯天然无公害的眼神望着他：“都是为了让厉总顺心！这您还不高兴了。” 若论阴阳怪气，闻臻是能承认自己有一套的。 闻臻公寓的小区距离厉绍渊大平层的高档小区，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下车后，两人第一步是要从地下车库走出来。 看着周遭环境，闻臻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厉绍渊住处所在的高档小区，但周围的一切却莫名有些熟悉，因为原文中有过描写，而四周的设置确与那些文字的叙述一模一样。 厉绍渊注意到闻臻目光的异样，问道：“你喜欢这里？” 如果喜欢的话对厉绍渊来说是个好消息，这样厉总投其所好就容易多了。 但闻臻摇头，“我只是感叹厉总品味好，选择的小区内部审美也在线。”夸人总没错，夸人是闻臻最拿手的。 跟着厉绍渊上到了11层，一打开门，闻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猫窝。 虽然原文里也提到过厉绍渊有一只几个月大的英国短毛猫，但亲眼看到这种奶呼呼的一团东西窝在猫窝边，无人能坐怀不乱。 闻臻直接朝一团小猫跑去，蹲下身来想rua，“谁能想到厉总会养这种小玩意儿！” 厉绍渊笑：“那我该养什么？狮子？” 第43章 厉绍渊要带的东西很少，一个普通的手提旅行包就足够容纳。 睡衣、惯用的浴巾、漱口的牙刷和水杯、一罐日常护肤水乳，还有几套衣服，剩下更重要的便是工作资料和英国短毛猫了。 闻臻自告奋勇帮厉绍渊装猫。 男人热心的友情提示：“它认生呢，当心它挠你。” 不过这一丁点大的猫崽子，平时的指甲管理厉绍渊也做得很好，小爪子上伸出来的尖端都不尖了，现在钝钝的，就算挠人也不疼。 闻臻一点不怕小猫挠他，拿出一块冻干就把猫儿往笼子里骗。 禁不住冻干诱惑，黑子一脚踏进人类的陷阱，但好歹吃到了人类手上那块冻干，叼走的时候小牙齿还蹭到了闻臻的拇指。 小猫的牙牙能有什么威力，闻臻摩挲一下，还真是一点不疼。 看这黑子胃口这么好，小小冻干也能嚼出吃播效果，闻臻感慨：“你吃东西可真乖。” 正打开柜子给黑子铲猫粮的厉绍渊表示不认可：“它吃东西一点都不乖！猫粮只吃固定口味，顽固不化。” “养作了。” 闻臻无语成半月牙状的眼，想说吐槽或许有道理，但你有什么资格说它？ 毕竟厉绍渊是挑嘴挑食的鼻祖了，黑子可能随他。 除了猫粮外，厉绍渊又挑了好几个口味的猫条、冻干，以及各种小零食，黑子在这大平层的日子过得好，偌大一个四门储物柜，是它专柜。 而这趟收拾行李，拿的最多的也不是厉绍渊的用品，而是猫的用品。 拎着猫箱走进电梯，闻臻一边跟猫崽子对话：“你爸舍得给你花钱，矜贵的小公主。” 说话声音可真夹，面对这种小东西，可能所有人的嗓子都会自动捏起来。 厉绍渊在后面补充：“它是公猫。” “差不多也到该绝育的时候了。” “……”闻臻做惋惜状，“好吧，未来的矜贵小公公。” 所有东西放定，猫箱垫着柔软的猫窝搁在后座，两个人类还是和来时的位置一样，厉绍渊驾驶座，闻臻副驾驶。 在踩动油门的时候，厉绍渊同时拿出一块糖来，瑞士的口香糖，闻臻和他第一次碰面时被赠予的那种。 刚才收拾行李时，顺便在抽屉里摸了一把。 而现在递给闻臻的这一块，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粉色包装的蜜桃味。 闻臻很给面子，接过来就扒了糖衣送嘴里嚼，“哈哈，我还是觉得像是送给女孩子的。” 说起来也有些感慨，上一次吃到这个糖，竟然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闻臻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而厉绍渊听他提到“女孩子”三个字，朝向闻臻这一边，微微侧脸，意义不明地扫视一眼。 然后低声道：“我住到你家的话，会不会影响你谈恋爱？” 闻臻瞪大了眼，一来是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谈恋爱上去的，二来，谈恋爱三个本来就令他不理解，谈什么恋爱？和谁谈恋爱？ “我看孙小姐就是很不错的恋爱对象。” 严格来说，是的。于公，孙妙龄是闻臻学校里的师姐，俩人还是同一专业，于私，他们是住对门的邻居，怎么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且年龄适配，相貌登对，第二性别还都是beta，任何人都会把他们当做郎才女貌的一对。 可闻臻没有想过呀，公寓对门无论住的什么人，他大概率都会和对方相处得关系很好呢。 “你看有什么用，妙龄师姐又没说喜欢我。”闻臻一边嚼嚼嚼，一边反驳厉绍渊。 真不知道厉绍渊怎么忽然这么热心，倒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女孩子当然是矜持些的，其实孙妙龄对闻臻的好感，相比之下，已经是表露得挺明显了，厉绍渊这般头次见面的人，都能凭借社会经验一眼看出来。 只不过人家到底是没有开口，所以厉绍渊只道：“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嘛，就怕我搬过来，是耽误了你的‘培养’。” 闻臻无奈，厉绍渊这话仿佛是意有所指，但又像纯粹的阴阳怪气，可是不明白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你要我配合你的呀，要不……咱不配合了？” 其实平心而论，闻臻当下虽还没开始考虑谈恋爱的事儿，但若是真考虑起来，他也会第一个想到妙龄师姐。 人之常情。 对了，闻臻和孙妙龄还有一重缘分的，孙妙龄的表哥，是流川市公安部门的警官，还处理过和闻臻相关的事件呢。 当时在SERANA，王玹意图非礼穆凡，闻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就是闻臻穿越过来第一天的事情。 后来某次交流中，闻臻得知孙妙龄竟然是那时候接到他报警电话赶来的李警官的表妹，孙妙龄也就听闻了闻臻见义勇为的事情。 孙妙龄本就因为闻臻的性格和外表对他很有好感，听说这件事后，好感更上一层楼。 可是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孩子，且不说已经答应做厉绍渊十个月床伴的事情，光这个孩子，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可能潜在的恋爱对象解释。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保证眼前的问题妥当吧。 厉绍渊又转过来看他一眼，“不行，医生说需要你的配合。” 闻臻摊摊手，耸耸肩，都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意义在哪里。 但厉绍渊当下的心情是大好的，就当是意义所在了吧。他谈起孙妙龄，自然不是为了撮合闻臻跟她恋爱，而是想直接了当的获取他们二人关系进展的情况。 好消息是，进展，根本没有进展。 闻臻根本不知道孙妙龄对他有意，女方也还没表达过，仍然是情比金坚的革命友谊关系。厉绍渊庆幸自己决策做得及时，成功卡在了苗头还在土壤里尚未萌发的阶段。 归根结底，是这个孩子来得及时。 半小时后，又从厉绍渊那边的小区，到达闻臻公寓所在的小区了，这接连的往返，看似折腾了好多趟，但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再度回到闻臻公寓时，才下午4点06分。 然后就该是让厉绍渊归置行李的环节了，可是到了这个环节，闻臻才意识到，妈耶，他这小公寓是一室一厅的，家里只有一张床啊！ 还是跟新房子不够熟悉的缘故，第一时间都没考虑进去。 现在行李都拿来了，尬在这里不是回事。闻臻对厉绍渊道：“你去里边睡床吧，我的房间给你。”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孕夫呢。 而且外厅的沙发，闻臻也换置过新的，是类似沙发床的款式，他有时候在外面的投屏打游戏，晚上就直接沙发上睡了，只要加个枕头被子就行。 厉绍渊把手提旅行包搁到房间里，先不急着归置行李，只拿出睡衣和一套日常向的常服，指了指一看就是浴室和卫生间的方向：“浴室在那边吧，我洗个澡。” 看人自如的样子，闻臻一边点头一边吐槽：“怎么搞得像你自己家一样。” 关上浴室的门之前，厉绍渊说：“不用把房间给我，轮流睡吧。” 那之后闻臻在外面归置猫咪的东西，厉绍渊的行李没整理，黑子的行李已经整得明明白白。 猫砂盆、猫窝、猫碗，以及专门腾了空箱子给它装猫粮和猫零食，还有逗猫棒和一些小玩具。 至于猫，现在还缩在茶几下面。 根据闻臻的经验和常识，小猫达到一个新环境后，不敢露头是正常的，让它自己适应一会子就行。 反正当床伴的旅程中顺便捡个铲屎官当当，体验也蛮特别的。 闻臻不反感这个。 做完这些，闻臻坐回几个小时前茶几边的位置，打算继续看书。 可想的是很美好，实际上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他的脑子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一打开书本，那些字都认识，却是一个也看不进去。 人在刚刚经历了巨大冲击之后，是这样的。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白开，闻臻想心绪平复下去，也确实有一点效果，但偏偏这时候，厉绍渊从卫生间出来了。 洗完澡的男人换上了睡衣，这还是闻臻第一次见他穿除了高定西装以外的衣服。 厉绍渊的睡衣，是标准的成熟男性的审美，深蓝色的真丝上下装，其实也兼具着一点居家的风格。 闻臻想到自己的海绵宝宝睡衣，故作不满：“这样会显得我好幼稚。” 厉绍渊头发还是湿的，要拿电吹风吹干，根据闻臻指示去取的过程中笑道：“你本来就是小孩儿。” “我不小，要小你自己小！”没有男人会想另一个男人说自己小孩儿吧。 “对了，”等到厉绍渊吹完了头发，电吹风的声响关闭，闻臻冲人比划，示意对方听自己说：“下个星期我妹妹过来，屋子得借她住几天，到时候……” 闻臻讪笑：“到时候就麻烦厉总在自己家睡咯。” 闻臻也是在厉绍渊刚才洗澡的十几分钟里收到的消息。 厉绍渊奇怪：“妹妹？你不是独生子么？” “不是亲生的啦，我的堂妹，闻微微。” 第44章 闻臻的家庭结构简单，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最亲近的带有血缘关系的玩伴，就属大伯家的女儿，闻微微了。 父亲成家更早，所以闻臻的爸爸即便是兄弟俩中的弟弟，闻臻却也仍是这一代中的哥哥了。 闻微微小他四岁，考完了高考，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一个暑假当中。 家族群里早就传开了，闻微微高考成绩不错，应该也是稳进海大的，闻臻还单独给她发了个小一千的红包。 这丫头皮，天生坐不住，假期里到处玩，刚才她爹妈给闻臻发了消息，说丫头下一个目标是去流川市。 因为已经考上海大了，闻微微想提前来这边玩一次，也顺带踩踩点。 大伯和大伯母拜托闻臻照顾一下。 “瞧，他们还给我转两千块钱呢。”闻臻手机的屏幕上此刻正是接受微信转账的画面，他拿在手里，朝厉绍渊晃了晃。 “我说不要的，他们非要给。” 闻微微来流川市顶多逗留一个星期，这些钱是伙食费，但其实显然用不了这么多，大伯和大伯母更多是给闻臻费心关照的辛苦费。 厉绍渊把电吹风收起来，下面的线圈都按照已有的折叠痕迹一丝不苟的绑好。 他有在认真听闻臻说的话，也用余光瞟了男孩说话的神情。 只不过一般别人提到家庭、家人一类的话题，厉绍渊都会有一点下意识的抗拒。 他默默走过来，坐到沙发的另一端，因为今天起这个话口的人是闻臻，他破天荒的能够聊几句： “你和你堂妹，还有她父母的关系很好啊。” 准确的说，应该是闻臻一家和堂妹一家的关系都很好，闻家大伯是知识分子，在大学教书，伯母以前也是老师，后来转做生意了。 闻臻的父亲和堂妹的父亲，是最好的哥俩。 再仔细想想，闻臻接到的设定里，整个亲戚关系，就没有不好这一说，真真当代相亲相爱一家人。 人性化的系统，待他确实不薄。 可这对于厉绍渊，就很难讲是怎样的感受了，厉绍渊不喜欢听别人提起“家”的字眼，如果这个家刚好还是美满和谐的那种，他会更不喜欢。 没有人能喜欢会把自己衬成反面教材的东西吧。 闻臻是懂眼色的，何况他也很清楚厉绍渊原生家庭的设定，当厉绍渊提到家庭关系时，闻臻知道他一定不是想感叹，便只挑挑眉，没说什么。 然而，闻臻还不明白，厉绍渊既然主动在他面前提了，便说明他是特殊那一个。 特殊的意思，是特殊在方方面面。 “挺好的。还能让好多人羡慕呢。”从厉绍渊嘴里听到“羡慕”两个字，简直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并非阴阳怪气，而是由衷的言语。 闻臻可不敢承受厉总的一句羡慕，但麻烦就麻烦在，厉绍渊那个家庭情况，连客套的余地都没有。 但凡涉及，必定是沉重的话题，只是闻臻没想到，厉绍渊竟然自己提供话口，愿意跟他聊聊似的，“厉总，你有兄弟姐妹吗？” 在现世视角里，他是不该知道厉绍渊家庭情况的。 厉绍渊勾动嘴角，似笑非笑：“有，你见过，被你甩在地上，摔断了胳膊的那个。” 如果尹白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得嘴巴张成“O”形。 老天爷，厉总居然在别人面前谈起他家里的人了！这可是严令禁止的话题呀。 每每结交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尹白都少不了在提前接洽时打一针预防针，科普总裁的禁区，也避免不愉快。 但是此时厉绍渊却是主动在诉说关于王玹、关于自己的家：“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亲生父母，早在我四岁那年离了婚，鱼死网破，不共戴天。” “后来母亲再婚，有了王玹。不瞒你说，前几天和王玹单独吃了一顿饭，那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单独吃饭。这样的兄弟姐妹关系，你说能好么？” 其实厉绍渊自己也感到奇怪，明明原生家庭的不堪，是他的最大痛楚，可是在闻臻面前，他竟然有一点想要倾诉的欲望。 不是寻求开解，而是一种交心吧。 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和他交心了。 闻臻回想和王玹打交道的那一天，做不满状：“还说呢！他断手那天，我还破了相呢！不是兄弟姐妹的也受祸害了！” 厉绍渊做出无奈的表情：“是啊他就是个大祸害。” ……闻臻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厉绍渊就这般坐在沙发的两端，松弛谈笑，男人刚刚吹好的头发还带一点润润的感觉。 厉绍渊的发质是偏硬的那一种，和他本人一样，沾染上湿润，强硬就有所缓和。 这个状态下的男人，闻臻竟觉得还蛮好相处的。 谈天没再继续，因为即便是周末，厉绍渊也还是要留足够的时间在工作上的，打开从自己家带过来的电脑，厉绍渊开始审阅文件。 闻臻那铺成一滩的书本倒也和这种氛围很相符合。 只是闻臻忍不住小声蛐蛐：“要是我有厉总这个劲头，根本不愁考不上。” 考不上？考不上我养你。厉绍渊心头是这般接话的，不过没有宣之于口，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至于闻臻的劲头，闻臻自认不是个怠懒的人，可铁血工作狂的精神头往旁边一竖，谁不压力山大？ 他们就这么兼顾着各自的忙碌，过了几天。 有时候呢，越是随口说出来的话，就好像越容易蕴含某种神秘的玄学，头两天跟厉绍渊闲聊说起王玹，闻臻怎么也想不到，两天后居然就真的遇见了这个人…… 不过闻臻并没有注意到，但王玹却是狠狠注意到了他。 还是得从王玹决定洗心革面说起。 这个决定是很突然，因为王玹也没想到他会有突然这么需要用钱的时候，而他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向爹妈撒娇。 不学无术的纨绔，自然是无法独立开创出经济命脉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老爹的公司做事。 王玹觉得这有什么难处，反正公司的架构这么稳了，只要过手几个项目，赚钱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为了“洗心革面”，他还在外面租了一栋公寓。 因为王玹念的是海城大学国际部，这国际部是在西区的分校，跟海城大学的本体建筑虽然不是同一个，但距离也不远，所以王玹租下的公寓，也是在海大团转的。 闻臻的公寓也在这里，甚至，严格来说他们还是同一个小区。 只不过这个小区本来就是一分为二的，普通户型在一边，而租价更高的独栋户型在另一边。 中间有一道假山和喷泉的水池隔开，不看俯视图，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意识不到这竟是相连的同一小区。 两边小区的大门也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如果不是相互串门，平时从大门进出，一般情况下两个区域的人是不会碰面的。 但是这一天，王玹被狐朋狗友叫到对面半边小区的街头，他开车过去时，慕然就在路边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该说不说，闻臻的那张脸真是金字招牌。 王玹被他一个近距离的过肩摔，时隔这么久，竟然还对他的脸有极深的印象。 反过来就不一样。 王玹虽说也有平均水平以上的人模狗样，但你要让闻臻立刻准确回想起他的脸，还真是强人所难。 平平无奇的没有辨识度的长相，跟他哥那种抓人的贵气，和不可逼视的深邃没有一丝丝相提并论的余地。 加上人在车里，车窗也是关着的，闻臻便没有发觉“大祸害”就在旁边。 王玹这边就不同了，他看闻臻是提溜着一袋瓜果蔬菜进小区门的，大概率就是住在这里，露出阴险笑意。 “我还一直想找你呢，可惜没有机会行动。这下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接收都显得我不礼貌了。” 王玹是这么说的。 而闻臻这边，进了小区大门后，接起一通电话，是穆凡打来的。 穆凡现在在厉氏集团转了正，正式上班了，和闻臻结束了室友生活，但关系维持不错，会互相关心一下近况什么的。 如今这通电话，就是穆凡打来关心闻臻近况的。 “臻臻，你有没有交女朋友呀？”omega在电话那头问。 闻臻无奈地白眼望天，一边回答“没有”，一边腹诽：真是见鬼，怎么最近好像好多人都在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不同的是，厉绍渊问的时候，他想到了孙妙龄，现在穆凡问起，他想到的，却竟是厉绍渊。 也不稀奇，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是床伴关系，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践行过这两个字。 而且男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个部分闻臻就不能对任何人说了，他只也反问穆凡一句：“那你呢？” omega在电话那头苦笑：“我也没有。”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闻臻能察觉到穆凡的语气在也谈到感情时尤为的低落。 可还没来得及琢磨，已经被前面的高级黑色轿车吸引了注意。 这是厉绍渊的车子，今天不用加班，可以回来的早一点，闻臻就是收到男人这么说的短信才去买菜的，因为厉绍渊说要自己做饭。 从车子引擎还留有的余温看来，并没有开进来多久，正好，他们可以一起上楼了。 第45章 闻臻猜得还不够准确。 厉绍渊的车子是刚回来不久，但他的人却是刻意没有先上楼，而是等后面的闻臻快到了，和他一起回家。 让闻臻出去买菜的微信是厉绍渊发的，所以他也知道闻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快7点钟了，夏季天黑得晚，天际还有些蒙蒙的亮，男人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到鱼肚白光下少年的身影。 透明的塑料袋隐隐能够看清人购买的瓜果菜蔬，确实就是厉绍渊让他买的那些。 男人心里忽然就冒出一点甜味。 闻臻乖乖听他的话，就让他觉得很甜。 大概也是这般原因吧，厉绍渊近段时间，竟然也不把在公司加班当成常态，反而想着一下班就回到闻臻的公寓来。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熟悉厉绍渊的人都知道，历来公司像他第一顺位的家，真正自己买的房子，反倒像临时的驿站。 闻臻对此也有一点感觉。 不过因为跟厉绍渊没那么熟悉，只能浅显的感觉到，自己收到的类似买什么品种瓜果蔬菜的私信数量在增多。 这么家长里短，与闻臻印象中那个厉绍渊，高低有那么点出入。 厉绍渊走下车来，看闻臻刚刚挂断电话，便问道：“和谁通话？” 语气相当礼貌，事实上，以厉绍渊的修养，不管所言什么内容，根本就不可能不礼貌，但强硬也是真的。 闻臻是个软硬都吃的人，但两边都吃，也就是两边都没吃，所以面对厉绍渊霸道的控制欲，他选择四两拨千斤： “我不告诉你，略~” 那个时候，闻臻对厉绍渊对自己态度的认识，只停留在“控制欲”这嘴粗浅的层面。 毕竟是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嘛，对任何东西都有一点控制欲，再寻常不过。 可问他和谁通话的理由，偏偏就不寻常。 厉绍渊这不是控制欲，应该说占有欲，只针对闻臻才会产生的占有欲。 一边上楼，厉绍渊一边没有放弃，还要问刚才和谁通话。 闻臻也继续软硬不吃：“略略略，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进了公寓的门，闻臻把买好的菜放下，又伸手翻了翻，还是有些迟疑的样子：“真的要自己做饭吗？” 闻臻可是厨房里的危险分子，这做饭的活儿不敢落到他头上，所以是厉绍渊说自己晚上做顿晚饭，只是闻臻也很迟疑。 他知道厉绍渊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骄子，但料理自己的饮食还算擅长，可是就厉绍渊这个身体现状，真能在厨房里待得住么？ 自从那天厉绍渊定下轮流在房间里睡床的规定后，两个人确实开始了一人一晚的轮换生活，但无论睡卧室里卧室外，这几天都会在清晨的时候听到同样的动静。 ——厉绍渊严重的孕吐反应。 生理特征和体质不同的关系，alpha被授孕的话，反应一定是比omega剧烈的，而且越优质的alpha，反应越剧烈。 清晨是孕吐反应最严重的时段之一。 厉绍渊要么是刚一起床，胃里翻涌的感觉就上来，要么连睡梦都没脱离，人就被直冲脑门的呕意逼醒，然后闻臻就会听到卫生间哗啦啦的动静。 怪渗人的。 第一晚闻臻睡的是沙发，被惊醒的时候立刻跟去了卫生间，看到厉绍渊那么难受的样子，都连带出一身冷汗。 不过厉绍渊相当镇定，说这是怀孕正常现象，3个月之后可能就好点了，“但也有可能不好。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你得习惯习惯。” 然后就让闻臻继续去睡。 所以一想到每天清晨都要被孕反折磨一道的人居然要开火做饭，闻臻怎么能不迟疑。 他能受得了食物的味道和油烟味吗！ 闻臻打开手机搜索外卖，并试图劝阻：“别做了吧，点外卖吃。我怕你难受。” 不过有一说一，给厉绍渊点外卖本来就难，现在又是孕夫，难上加难。闻臻想来想去，只能考虑厉绍渊往常能接受的那些昂贵餐厅里的清淡口的菜色。 但闻臻的劝阻没有什么效果，alpha反而心情极佳的样子，更执意亲手做饭了。 闻臻不知道，他一句“我怕你难受”，就让厉绍渊一点都不难受了。 且早在西山区那次厉绍渊想请男孩吃一下自己亲手做的牛排没吃成之后，这好像也变成了某种必须要完成的kpi。 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是这样的。 何况厉绍渊在日常生活中，就是这么任性的人。 “煎个牛排，伴两盘意大利面而已，能有什么油烟。”厉绍渊脱去西装外套，从闻臻手里抢过塑料袋时两人凑得很近，然后洗手准备下厨，“怎么这么啰嗦。”语气相当轻快，还有点少见的嗔怪意味。 只是厉绍渊的身体已经转过去了，闻臻看不到他弯出笑容的脸。 否则便知这是明显的打情骂俏。 但对方心情很好闻臻是听出来了，无所谓，选择顺从，嘴上也阴阳两句：“我是劝过了的喔，等下难受了就是自己的锅哟。” 可不知怎么的，厉绍渊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起锅铺了一小层油，把牛排放进去轻煎的时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即便开了抽油烟机，也难免油烟气味溢出，但厉绍渊没有反胃的感觉。 搁在平时，即便用的是他自己精选的植物油，怕也得被勾得反胃。只能说好心情的力量是无可限量的。 闻臻刺激出了厉绍渊心情爆好的多巴胺，挤掉了其他的感受。 加上厉绍渊也不真拿身体开玩笑，牛排之外，他只打算再煮两份意大利面，肉酱是直接从大平层的房子里带来的。 那是厉绍渊自己琢磨出来的秘密配方，平时不爱吃别的东西，就用自己调制的酱汁拌面应付，倒也健康。 现在让闻臻也尝尝。 汤呢煮的是小白菜番茄豆腐汤，完全没有油烟。 热腾腾的成品摆上茶几时，闻臻都有点看傻眼，他知道设定里厉绍渊厨艺不俗，但真正放到自己眼前时，才能切身感觉到这种技能和厉绍渊平时给人的感觉配在一起是多么的违和。 厉绍渊先给他盛一碗汤：“刻板印象。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差的好不好~” 第46章 盛好的汤刚摆到闻臻面前，闻臻听到了敲门声。 他和厉绍渊对视一眼，然后指了指门的方向：“我去看看。” 猫眼里可以看到外面站着的是谁，孙妙龄，从衣着和侧挂着的背包来看，也是刚刚到家。 孙师姐在平时读书的空余也会打工挣外块，给小学生做私教，现下应该是刚上完课回来。 闻臻打开门让她进来，一边奇怪怎么刚到家的风尘仆仆的人先敲了对面的门。 孙妙龄解释，她回来这一路上钥匙丢了，已经联系物业请锁匠师傅来换锁，但这家里是暂时进不去了，就想着来闻臻这边待一会儿。 闻臻不可能让人干坐着，赶紧给人盛一碗汤：“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时候孙妙龄才恍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有些惊诧。 然后想起来，上一次遇见时确实闻臻和厉先生提着大袋的零食存粮一起上楼，可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把进入同一扇门的两个男人就判断成住在一起。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确是“同居”的状态。 以女人的直觉，孙妙龄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毕竟过去一段时间里，她都只看到闻臻简单的交友关系。 哪有亲近到能住在一起份上的人……？ 孙妙龄立时对厉绍渊兴起一点微妙的感觉，毕竟她也是心里对闻臻抱有好感的人。 在孙妙龄目光瞟向自己的时候，厉绍渊恰好也朝她看了过去。情敌之间微妙的磁场，不算敌视的敌视。 但若拼眼神的凌厉程度和压迫感，厉绍渊本就罕有敌手，孙妙龄的眼神其实都尚未完全转移过去，就不禁缩回来了。 这位厉先生实在是个不可逼视的人。 孙妙龄都不由地好奇了，闻臻怎么会和这一类人结识的。 而厉绍渊这边，面无表情，紧绷着强撑体面，闻臻带人进门并热心地盛上一碗汤，他知道是理所应当，但心里拧着的那股不爽的劲儿也是真的，却还要添上一句：“孙小姐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厉绍渊掩饰得极好，光靠外在的判断，根本听不出语气有任何不对劲。 可情敌之间微妙的感应大抵能激发某些直觉，孙妙龄就能察觉到这其中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赶紧作罢，说锁匠师傅怕是快到了，她去外面迎一迎。 而事实上，那位师傅住得不近，至少也得再有20分钟，孙妙龄是打算自己在楼道里等。 厉绍渊却开始抬刀子切牛排，并把自己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分出一部分，要强留人吃饭：“无论是不是快到了，哪有不留客人吃饭的道理。” 呃……虽说话是没错，但厉绍渊会这般热络的留人吃饭，也确实超乎闻臻的认知。 而且重点是……孙妙龄不太敢应承的样子，正用眼神向闻臻求助呢。 也正常，厉绍渊的个人特色就是如此，大多数人是会对他产生惧怕的。 其实厉绍渊就是不爽的劲儿上来了，像幼稚的孩子一般，一任性，安稳的氛围也被故意扭曲起来。 而闻臻呢，只是开始收拾这气氛不知怎么就怪异起来的烂摊子，他走到厉绍渊旁边，把男人分出来的食物端到孙师姐面前，然后把自己的盘子和厉绍渊的盘子调换了位置。 “你得多吃点吧，我不用吃那么多，分我的。”他对厉绍渊道。 因为是闻臻亲手递的盘子，孙妙龄也不好拒绝了，三个人就那么快速吃完了一顿饭。 有闻臻两头搭着，气氛也就不算尴尬了，直到锁匠师傅真的到来，孙妙龄离开闻臻公寓时，这顿晚饭终于平稳落地。 不知怎么的，闻臻竟然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准备收拾了餐具去洗碗，顺便吐槽了一句：“你和孙师姐的气场好像不太合啊。”上一次在楼道碰见，其实就显露出一点点了。 只不过厉绍渊的事情，闻臻总觉得很难说。 和什么人气场不合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此刻沉静坐在茶几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少年随口一句吐槽，他仿佛想要认真回应，但回应的却是一句不相干的话：“今天晚上，我要你‘配合’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配合”特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最清楚。 所以闻臻顿住脚步，回头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闻臻私下里查询过，怀孕的alpha确实和怀孕的omega一样，需要伴侣信息素的安抚，而过渡信息素最好的方式，就是滚床单。 虽说闻臻不是个矫情人，“床伴”的身份已经答应下了，倒也不至于害羞，但说到底这床上活动自温泉度假村之后就还一次也没实践过，厉绍渊突然提起来，闻臻直接打了个激灵颤。 可男人一板一眼的样子绝不像是开玩笑的。 “啊？”闻臻尝试着想缓和一下，“不会动胎气吗……？”他记得电视剧里都说怀孕头三个月是胎气不稳固，最容易流产的阶段。 厉绍渊道：“不进到最里面就行。” ……为什么他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像“请帮我泡一杯咖啡，少糖”一样矜贵而寻常？ 所以说在心理素质这方面，不仅闻臻于厉绍渊而言超乎想象，反过来也是。 但其实闻臻悟错了一步，此时此刻的厉绍渊情绪已经极不稳定了，否则他也不会把滚床单这种事提出来。 天知道孙妙龄进来时他的心绪翻涌起多大的激荡！ 对闻臻的独占欲，真的很折磨人。 所以男人用简单粗暴的滚床单的方式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他实在很想占有闻臻。 而对于厉绍渊的要求，闻臻下意识的退缩是有的，可一点点退缩之后就会惊奇发现，他主观意识上其实并不太抗拒。 闻臻究竟是个男人，即便拥有beta性.欲相对较低的特征，身体上的肌肉记忆也是难以排除的。 上一次和厉绍渊做.爱的体验，说实在的，不赖。 晚上11点多，两个人都各自冲了凉，闻臻是后进浴室的，当他从浴室里出来再走进卧室时，已经等着他的厉绍渊身上只搭了一层薄薄的被。 闻臻再度确认：“真的不会流产么？” “只要不进到最里面就行。” 第47章 和上次不同，在温泉村时，厉绍渊是被诱导剂引诱至易感发.情的状态，可以说是没有理智的。 闻臻面对他，就像面对一团野性燃烧的火，跟着燃烧就是了，还要带什么脑子。 像现在这样清醒着的做.爱，显然是第一次。 厉绍渊的身材实在很好，薄被搭在身上，露在外面的便是长胳膊和长大腿。 闻臻不想在这种时候像个纯情处男，走近床边的每一步都有意识的迈得平稳，坐到床边的时候，把睡衣脱掉了，然后说：“再问最后一遍，真的没关系么？” 海绵宝宝的睡衣一脱去，少年人的身体也就展露出来。 这回房间里开了灯的，这般光景也是落在清醒的厉绍渊的眼睛里，应该就是因为这个，闻臻控制不住的有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 他的身躯并不青涩，22岁，已经过了身体青涩的年纪，可又不至成熟。 正如厉绍渊想的那般，这是介于青涩到成熟之间过渡期的样子。 而且闻臻很白，皮肤很薄，表层之下的肌理和血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整体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但是又不像娇柔omega那样的易碎。 厉绍渊确实在清醒地打量着，他看这具身体，就像一块洁净的白玉，真想这块玉赶紧染上自己的气息。 而当小beta还在纠结于会不会伤到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时，厉绍渊只想快刀斩乱麻，摸过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点开江医生的联系方式。 “医生亲口交代的，只要不进到最里面就没事，不信你打电话问。” 举着手机在对方脸前晃晃。 这倒确实也不是厉绍渊无中生有。 检查出怀孕时，江医生给他做过科普，孕期信息素安抚是必不可缺的，而用以安抚的交合，只要不过于激烈，只要不触及到孩子生存的宫胞就没事。 且男女身体结构有差异，男性孕期对交合的可接受度，比女性要高些。 厉绍渊解决问题、冲突的方法都直接了当，可现在都快凌晨12点了，人家江医生都睡了吧。 闻臻也不可能真为了滚床单的事儿给一个根本都没见过面的人打电话。 厉绍渊也明知道他不能。 少年把人手机拿过来，摁灭了屏幕的光，扔到床的一旁，稍微欺身而上了一点：“没有医生，就当你是医生，我听你的。” “从哪一步开始做？” 两个人现在的脸颊凑得有一点近了，刚才闻臻的脸凑上前的那一刻，厉绍渊其实有一点意外，甚至可能还往后缩了缩。 搞得好像闻臻占据进攻的位置，厉绍渊低了一头。 这叫一向什么事都掌握主导的男人如何不意外？而且这一刻的闻臻和平时也不是一种模样。 一瞬而过的意外后，厉绍渊还是想掌握主导权，搂住人的颈部和肩膀，手指捏着后脖子，主动再把距离缩短，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从接吻开始可以吗？” 闻臻摇摇头，把搭在人身上的薄被揭开，“不可以。我觉得直奔主题比较好。” 这也是闻臻占据主导进攻的方式。 再说接吻这个举动，放在床伴的身份，有种感情浓度太高的违和，床伴为什么要接吻呢，情侣才会接吻。 闻臻是这般认知。 至于厉绍渊，想接吻当然是真的，被一句“不可以”堵了回来，不满也不爽，但马上又被“直奔主题”引走了全副精力。 该说不说，闻臻在床上的技术蛮好的，上次迷蒙之间厉绍渊便有个大体印象，这回神志清醒，有客观的发言权了。 厉绍渊不由地问道：“你交过多少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闻臻笑了，笑得很开心，让同为男性的优质alpha肯定了自己床上的技术，哪个男的能不开心？ “自学成才不可以吗？”闻臻现学现用：“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他可没有撒谎，再度成为“闻臻”之后，厉绍渊当真是第一个和他滚床单的人。 但厉绍渊有些难以说服自己，自学成才，能这么厉害？ 可他之前就有查过闻臻的资料，没有谈过恋爱的孩子，连早恋都没有。 闻臻也不甘示弱，要问回来：“厉总你呢？几个男朋友女朋友？” 厉绍渊一直是喜欢男人的，早年有女同学跟他表白，尝试过交往，然后就确认了自己的取向。 但厉绍渊这种性格，光是确认取向，一点不对他的情感之路有帮助，稍微有兴趣的，相处却困难。 要么厉绍渊看不上对方一些细节，要么人家忍受不了霸总古怪的脾气。 “零零散散的，在下面是第一次。”厉绍渊说。 在下面是第一次，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对于任何男性而言，刺激都太大了，即便对方是一个平静淡定的beta。 不过没有到最里面，如厉绍渊事前交代。 当然，厉绍渊也不会当身前的人是工具人，或许其他事情上，厉绍渊并不排斥把任何人当工具使用，且无任何心理负担，但他就是双标，他不会这样对闻臻。男人愿意反过来伺候和取悦闻臻，做为不能到最后一步的补偿。 闻臻着实没有想到厉绍渊还会给他补偿，性情古怪的霸总，怎么也不像这么厚道的人。 总之，这一次的体验感很好，直到闻臻再次进浴室冲洗时，一边听着水从花洒喷洒出来的声音，一边回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和厉绍渊做床伴，还挺爽的。 而回味余韵的自然不止一个人，厉绍渊让闻臻先去冲洗，自己在床上稍微等待。 因为孙小姐产生的怨气，早在激情的当下以及现在余韵的品味下冲得烟消云散。 男人不上脸的体质，脸颊两端此时却是余留着动情的潮红，他弯了弯手指，搓了一下自己的脸。 厉绍渊其实没有想到他和闻臻能这么合拍。 闻臻在他眼里就是个纯净的小孩儿，小孩儿是需要传授和调教的，本来他都做好今天手把手教闻臻怎么做的准备了。 却不想对方不仅身体招他喜欢，这后天的技术厉绍渊也认为是过关的。 天赐的合拍伴侣，厉绍渊更要把对方锁死在身边，不让人离开了。 翻云覆雨之后，他们不是同床共枕，闻臻在外面睡的沙发。 原本按照轮换，今晚该厉绍渊睡沙发的，可闻臻也不是那么吝啬无情没风度的床伴，欢愉一场，总不能让在自己下面的睡沙发。 他重新穿上睡衣，海绵宝宝一双圆眼球乐天地向上望着，关门的时候闻臻也贴心的顺手给厉绍渊关了灯，小声道：“晚安。” 他承认，一场美妙的情事，确实让人身心舒畅，心情一好就想对对方好一点。 那天晚上闻臻也睡得特别香。 一觉睡到近8点，恍惚中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翻个身继续睡。可敲门声并没有停下，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闻臻只能从好眠中坐起身来，多少有些起床气，想说这么大早上，什么人能来敲他的门呀！ 趿上拖鞋去开门。 这一开，闻臻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昨晚自己对厉绍渊好一点让人睡在卧室，不然这下全完犊子。 门前拉着行李箱的闻微微看堂哥见到自己就这副表情，有些莫名有些疑惑有些不爽：“干嘛，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 第48章 说好下星期到的闻微微突然出现在门口，来不及跟妹妹叙旧，闻臻的第一念头，是想到如果昨晚是厉绍渊睡沙发上，那现在闻微微就会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睡相…… 虽说厉绍渊也不是光着的，就算真发生了也顶多算非礼勿视的范畴，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翻云覆雨，闻臻感到心虚。 心虚的时候，难以面对自己亲人。 尤其是小自己4岁的妹妹。 所以闻微微说他像见了鬼一样，但这“见鬼”的缘由，闻臻势必守口如瓶，他做出没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反过来问闻微微：“你爸妈跟我说你下星期到，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打电话问问他们。” 要比心眼儿的话，刚成年的小妹根本不及看似一脸纯良的堂哥一根小拇指。 震惊归震惊，震惊后的下一秒闻臻就发现不对劲了，大伯和伯母分明跟他说的是闻微微下周过来，现在人在眼前，说明消息有误。 但是伯父伯母是不可能故意说错信息的，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闻微微跟父母谎报了时间。 为什么谎报时间呢？肯定是多出来的一个星期时间，她想用来做别的事情。 这个多出来的目的，闻微微肯定没和父母报备，所以闻臻作势要打电话，就是拿捏住了小妹的七寸。 果然，小姑娘立马认怂，摁住老哥要掏手机的手，很有眼色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给我爸妈打电话！不许！” 闻臻本来也不真想打，但要做出刻意收起手机放你一马的样子，维护反客为主的节奏：“快说，为什么偷偷跑过来，坦白从宽。” 话是这么说，不过以闻臻对小妹的了解，丫头虽然皮，但肯定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故作盘问的时候，他其实是很放心的。 闻微微叹出一口气，事情瞒不过了，只能跟闻臻老实交代。她退开一步，露出靠在墙边藏在门后的另一个人影：“我，我是带她来这边的……” 闻微微让开一步，闻臻这才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子，看着跟他小妹差不多年纪，这趟流川市是她们两个结伴而来的。 另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夏桥，个子比闻微微高一点，很瘦，齐耳的短发，皮肤白得没有血色，五官非常清秀，气质阴郁。 怎么说呢，闻微微是三次元生活中人见人爱的元气少女的话，这个姑娘就很像二次元文艺动漫里走出来的人。 而且是打着致郁系标签的那种。 这时候，厉绍渊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其实他早就醒了，甚至是在外面的敲门声响起之前。 只不过听到闻臻去开门了，他就先在房间里听情况，闻臻迟迟没有再将门喝上，他就知道来的人是比较特殊的身份。 至少肯定不是孙妙龄。 但一出房间看到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厉绍渊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重点不是在“有别的女孩子上门”，而是闻微微和闻臻其实长得挺像的，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看出血缘关系之后，厉绍渊自然马上猜到她的身份。 他是惊讶于先前闻臻不是说他堂妹下个星期才来的么。 厉绍渊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西装革履，一杯黑咖啡一片全麦吐司，吃完他就该去公司了。 可是厉绍渊没有考虑到，他这样的气场和气势太过抓眼，凭空从卧室里走出来，给人的冲击力也太大。 你瞧，闻臻刚让闻微微把箱子拖进门，闻微微看到这么个男人出现，眼睛瞪得如铜铃。 呃……或许厉绍渊思虑到了，但他没办法为了不让人看到而临时生出隐形的功能，再者，他也并不想遮掩和闻臻的关系，闻微微是闻臻的堂妹，这份刻意的“不遮掩”更明显几分。 所以闻微微惊道：“我哥，你和男人同居了？” 正中下怀的厉绍渊心里漾起笑意，而闻臻却是一整个凌乱，虽然他和厉绍渊不曾明确约定过对方怀孕、以及他们因此而结成十个月短暂床伴的事情是要不为人知的，可这似乎也不需要所谓明确的约定。 这不是默认的么。 反正闻臻是默认的，他打断小妹的惊叫：“什么同居！朋友来我这里借住！朋友！你没有朋友吗！” 一切发展太突然了，闻微微应接不暇，否则她应该在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家堂哥这着急跳脚的反应不对。 朋友就朋友，你好好解释就行，这急的一跳八丈高是怎么回事？ 欲盖弥彰。 而且，面前的男人一副非富即贵的模样，一般情况下会到你这小公寓借住的吗？ 闻臻把两个女孩的行李箱提进来，安排两人坐下，看到厉绍渊去煮咖啡，拿出冰箱里半盒牛奶，递到人手边，“混着咖啡一起喝，应该不会反胃。” 闻臻没忘记厉绍渊现在是个孕夫，还是喝点牛奶比较好。 他声音放得很低，坐在沙发那边的闻微微她们听不到。 而厉绍渊难得的听劝，闻臻让他牛奶混咖啡，他就真打算牛奶混咖啡，美妙的情事过后，男人的好心情有延续到第二天。 厉绍渊还故意更压低了声音，像要调戏闻臻：“今天早上都没有晨吐，你的信息素很有用喔。” 闻臻又薄又白的脸颊泛起红丝，吐槽：“注意节操！”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厉绍渊。 从闻微微的角度，只看到两个人在小声说话，关系蛮密切的。 因为心里还装着别的事儿，她暂时也就没有对自家老哥所谓“朋友”的说辞起任何疑心。 老哥又走过来问：“你们吃饭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闻臻还想着给两个姑娘叫些想吃的外卖，尽管他自己是用面包和零食当早餐的。 闻微微点点头，她们是吃过早餐之后上门的。 闻臻坐下，拿出一点点长辈的样子：“说吧，为什么谎报军情，想要我帮你干嘛？” 闻臻问这话时，厉绍渊也在不远处，闻臻没想着避开他，厉绍渊也有那么点好奇心。 可小姑娘却表现出为难，眼睛若有似无朝厉绍渊那边瞟，“哥……这个事，这个事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厉绍渊心下了然，朝闻臻比划了一下：“我先出门了，你们聊。” 但走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厉绍渊给闻臻编辑了一条短信。 至于屋子里，现在只有闻臻一个大人了，闻微微偷跑一个星期过来的真相终于可以吐露。 原来，这事儿归根结底，还真和闻微微本人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夏桥。 夏桥是闻微微的同学，家里条件不好，爹妈都是重男轻女的，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只供应着男宝弟弟转。 但男宝弟弟不争气，不是块读书的料子，反倒是夏桥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夏桥很讨厌那个家，从高中起就自己打工赚钱了。因为身材高挑，长相又好看，老家一些不太正规的小型娱乐公司，或者说网红生产基地有意向培养她，夏桥跟他们签了份短期的合同，钱确实也赚到了一点。 就在这过程中，她结识了一个男的，同样是被看中培养的小年轻，迅速坠入爱河。 可这男的岁数不大，品行恶劣，是不折不扣的渣男，欺骗玩弄了夏桥的感情，转身投入富婆千金的怀抱，甘愿做人家的狗。 但夏桥却在高考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夏桥想把孩子打掉，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就求助了闻微微，闻微微也是眼前一抓瞎，只能求助老哥哥了。 第49章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为什么不告诉父母，”闻微微抢先预判哥哥的思维，努力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夏桥不能跟她爸妈讲的，她会被打死的。” 这话丝毫不夸张。 姐姐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待遇就是如此，你又不是你的男宝弟弟，无限犯错也能被无限容忍。 因为夏桥成绩好又能自己赚钱，家里父母是默认女儿要为这个家做贡献的，孝敬父母、将来弟弟有什么难处，姐姐也要能帮一把。 要是知道她犯了错误，被搞大了肚子，真会打死她的。 这也正是闻微微没有对自己父母言说的原因。 大家都住在一个市区，闻微微的父母和夏桥的父母也认识，万一一不小心说漏嘴呢。 闻微微能想出来的计划，就是悄悄带夏桥去做个人工流产的手术，她上网查过了，现在这种手术一点不复杂，当天就能出院，休养也不需要大费周章，一个星期足够了。 就把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夏桥。 小姑娘知道自己居然怀孕了的时候，万念俱灰，还想自己吃打胎的药，幸亏给闻微微拼命拦下来了。 “那种药都不知道靠不靠谱，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我觉着吧，在正规医院看医生做手术最靠谱。所以……就来找你了。” 闻微微讪笑着望向自家老哥：“海城、流川市、经济中心，发达的超一线城市，嘿嘿，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医院了吧。……拜托拜托。” 小妹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闻臻看她这么老实，忍不住笑。 其实他想说闻微微的预判失误了，他根本不会追究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妹倒是观念契合，万事都先帮人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告诉这个告诉那个，又能有什么益处呢。 至于自家小妹的家长，他当然也是不会去告密的。这次见到闻微微，其实很感觉到几分欣慰，他来海城念大学的4年里很少回老家，见闻微微的次数更少，印象中，对方还停留在冒失、调皮、又爱闯祸的样子。 这次一见，小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思维周密，懂得解决问题，并且是朋友有事就可依靠的人了。 而对朋友讲义气，则一直都是闻微微的优点。 闻臻想了想，先让两个女孩儿在家里休息休息，下午他带她们去挂号。 闻微微直接跳起来，抱住哥哥的手臂，露出一闪一闪的星星眼：“闻臻，你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哥！” 闻臻收下她拍的马屁，然后要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在那之前对闻微微道：“你们在外面坐会儿，我进去处理点事情。” 小妹乖巧点头。 而实际上，闻臻要去“处理”的事情，就是给厉绍渊回短信。 大概十分钟前，厉绍渊给闻臻编辑的短信，内容是这样的：【你妹妹跟你说的是什么事？】 像厉绍渊这样精明的人，自然也猜得到小姑娘到流川市的时间和报备时间不一样，是因为有特别的目的。 这别的目的，很可能是需要闻臻的帮忙才能达成的，因为来的是闻臻的地盘。 厉绍渊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具体是什么，不是他热心，而是他想知道闻臻的一切，他对闻臻有掌控欲。 但又不能显得太不合理，厉绍渊又补充编辑了一条：【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出于这个理由，闻臻也不会选择瞒着他，毕竟就和穆凡的父亲发病时那样，有些事情就是只有厉绍渊能帮得上忙。 但是完全归结于需要厉绍渊提供的帮助，又实在功利了点，这次和穆凡父亲紧急手术的病症级别不同，一个无痛人流而已，只要医院正规，并不需要顶级设备和顶尖医师。 闻臻靠自己就完全够用了。 但他把实情编辑成了短信，回复给了厉绍渊。 需要厉绍渊的帮助有备无患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闻臻就是想发。他和厉绍渊好歹也做了那么些天的室友，有一点点倾诉的欲望，也是正常的吧。 闻臻是这么评断的。 带女孩子去做无痛人流，他也是人生头一遭，也不能说心里就四平八稳，有个人分享一下，也踏实。 到了下午，闻臻叫了滴滴快车，带两个女孩儿到了流川市第二医院，来到妇产科，顺利挂了号。 闻臻举目四望，看到周围前来挂号问诊的，许多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和孕夫，当然，也有那还没有显怀，肚腹不明显的小月份人群。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那些高耸起的肚子上，真难想象，一个人平平坦坦的腹部，会被撑得那么大。 以往走在街上，闻臻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来到妇产科应该也是一样，只是他当下的心境略有不同，看到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夫，难免就想到难免就想到现在和自己同居一处的人。 ……厉绍渊将来的肚子，也会被撑得这么大吗？想想男人平滑有致的八块腹肌，闻臻感觉不可思议，以及……一点点的胆寒。 闻微微发现他已经神游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把将人胳膊抓过，急吼吼的：“你发什么呆呀我的哥！马上就要到夏桥了！” 确实，按照挂号顺序，下一个进诊室的就应该是夏桥了。 齐耳短发的姑娘显然是很紧张，缺少血色的脸颊比平时更苍白了些，闻微微自己也紧张得要命，但是握住夏桥的手，给人加油打气，“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加油加油！” 好在问诊的检查结果的确是很顺利。 肚子里的孩子不到三月，医生说以夏桥的身体状况，是可以做流产手术的，也不用担心影响到以后的什么功能。 夏桥急急表示想要尽快手术。 医生道：“最快的话明天就可以，或者今天傍晚，只要你想好了就行。” 今天直接做的话，节奏过快了，商议之下，决定预约明天上午10点的手术。 然后闻臻去了解了一下手术的相关程序以及价格，搞得人家医生还以为他是小姑娘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把他呲了一顿。 “不想要、养不起，那当初就不能管住自己吗？你那时候是爽了，现在要打掉一条人命！小姑娘也是可怜。” 闻臻万般无奈，幸好闻微微冲上来给他解释：“我哥是来仗义相助的，他不是渣男！” 想到厉绍渊刚发现怀孕时也动过直接打掉孩子的念头，闻臻突然在想，那当时给厉绍渊做检查的江医生，是不是也这么骂他的呀……？ 第50章 差不多时间，在流川市的市中心，厉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刚刚结束上半场会议的厉绍渊回到办公室，休息片刻要继续下半场。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滑开手机，收到了闻臻的短信。 【产检已经做完，明天就能手术，现在去找个地方吃东西。耶.JPG】 闻臻和人私信互动时，总习惯加系统自带的小表情，几乎是把emoji当标点符号用，但跟相对熟悉的人对话时，就不仅是emoji了，还会加上沙雕、魔性，甚至贱兮兮的表情包。 现在他和厉绍渊聊天时就是后者的情况。 说明在闻臻哪里，他们两个也是蛮熟的了。 厉绍渊当然对此表示满意和感到开心了，而且使他满意的不仅是两人关系上的拉进，更有闻臻愿意跟他报备的因素。 从19岁就步入集团核心的厉绍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向他报备无数的事情，也是当领导当惯了的。 但没有一件事比如今闻臻的实时分享能令他产生满足。 他又给闻臻回：【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 闻臻：【疑惑挠头.JPG，你要过来吗？】 前面厉绍渊也跟闻臻说过自己今天下午有两场会议，现在快六点半了还有第二场的下半场没开完。 厉绍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不就是他要过来参与闻臻他们的饭局么，这很叫闻臻惊讶。 而他的的意思是厉绍渊不用跑一趟的，他带两个女生吃饭能出什么事。 但厉绍渊坚持自己的决定：【我这边30分钟就结束了，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们。】 第二医院距离闻臻的公寓，大约就是30分钟车程，赶上晚高峰的话，时间还要延长，厉绍渊粗略计算一下，会议结束自己赶过去应该是来得及的。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咄咄逼人，还又加上一句：【我觉得有我能帮上忙的。】 尹秘书拿着资料后脚进来，正看到总裁编辑短信，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厉总，要食堂备饭么？”尹白问道。 其实尹白在问出口的时候大概也知道答案了，近一段时间，总裁的日常作息有了点耐人寻味的改变。 要知道，他们厉总可是拿加班当日常生活的人，待在自己家里的时间，可能还没在公司的多，但要真说起来，公司业务再繁忙，也忙不到这样份上。 很多时候，是总裁主观意愿上不想回家罢了。 所以午晚去食堂打饭，就成了尹白惯常的一向工作内容。 然而近一段时间，厉总下午工作结束后，在公司逗留的时间有显著的减少，除非非通宵或连轴转的大项目，其他时候总裁竟然开始盘算着早点回家了！ 这叫尹白都不适应。 果然，厉绍渊马上答道：“不用了，等下跟人出去吃。” 天老爷，你们知道这样稀松寻常，甚至带点烟火气的一句话从厉绍渊的嘴巴里说出来是多么奇怪且难得的事吗！ 尹白在心中呐喊。 他直觉总裁这样的变化是跟闻臻有关，说不定……等下出去约饭的对象就是闻臻呢。 但马上要开下半场会议了，尹白又不敢真对总裁的隐私表现出多少好奇，所以只能等个适合的时机看自己猜的对不对。他是很识趣的，他知道自己又不是闻臻！ 对了，尹白也不知道在自己建议总裁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后的结果，是怀孕7周。厉绍渊对闻臻或许能坦白减少秘密，但面对别人，即便是最知心得力的秘书，厉总的私事也是庄严、危险、不可触碰的。 再说闻臻这边，带两个女生返回公寓小区之后，找了一个家常的馆子，闻微微还不好意思一直让堂哥付钱，嚷嚷着要先买单。 闻臻拍了一下她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闹什么，你爸妈给我两千块伙食费，是他们在请你。” 一提到伙食费，闻微微瞬间来了精神。老哥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还有两千块钱呢。 闻微微试图跟闻臻谈条件：“不用伙食费了，我有钱，把这两千块直接给我吧。”好像态度不够诚恳，再加一句：“行么，我的好哥哥……” 闻臻问她要干嘛。 闻微微的想法也很简单，她这趟出门呢是带了自己私房钱的，这两千块她想用来贴补夏桥的手术费。 夏桥一听，当即拒绝：“不，我有钱，我卡里的钱足够了。微微，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倒也不是夏桥逞强，跟网红公司签约的大半年时间里，她攒下来的钱的确不少。只是钱救赎不了一切，到现在为止，夏桥身上都自然笼罩着一股阴郁气息，很像青春伤痛文学的那种女主角。 说不清是好事坏事。 在这一点上，闻臻觉得夏桥和厉绍渊有些相似——诶，他怎么又想到厉绍渊了？ 闻臻给自己的解释，是他发现了厉绍渊和另外一个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是被家庭伤害过的孩子，也正因这一条特征，身上都覆盖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阴郁。 话说，因为看到相似的东西继而进行联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反正闻臻给自己的结论是这很正常。 结论一闪而过后，他制止了两个姑娘手术费用着落的争端。 “别说钱不钱的了，先填饱肚子吧，我都要饿瘪了。”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闻臻带两个女孩儿坐下。 这间馆子是做家常菜的，不过菜单上也有米粉一类汤汤水水的东西，闻微微说点这种比较好，口味清淡，不然夏桥老闹反胃。 闻臻恍然发觉，是啊，怀孕头三个月，正式孕吐严重的阶段。他又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厉绍渊。 不过根据这一天下来的观察，夏桥孕吐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厉绍渊那么严重的，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是alpha，更不适合怀孕的原因。 没过多久，三碗米粉上来了，闻臻看了一下时间，7点多了，厉绍渊不是说要过来的么，还一直没有见到人影。 不晓得是不是公司临时又有事了。 拿起筷子，刚夹起第一口粉，窗口的正对面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车，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闻微微也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影，有些奇怪：“我哥，那是你‘室友’对不对？他要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那你干嘛跟我说人家高冷、不近人情，我觉得明明挺好的！” 闻微微这一趟过来，兄妹俩许久不见，闻臻跟她讲了蛮多关于自己在这边的生活，这其中自然也有和厉绍渊相关的部分。 在小妹询问厉绍渊是个怎样的人时，闻臻用了高冷和不近人情两个词。 知道的是闻臻实话实说，但闻微微不是上帝视角，她只能从自己有限的视角亲身感受。 谁让她是闻臻的堂妹呢，在厉绍渊这里，闻臻就是特例。 沾染闻臻的关系，多少也就变成特例了。 再看厉绍渊这头，男人朝馆子这边走过来，抬腿跨进大门，脚步还没落地，迎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肉味，熏得他一阵头晕。 这家饭馆煮粉的汤底用的都是大骨熬制的高汤，其他菜色也舍得用料，肉和油的味道相对来说更浓郁些，作为一家饭馆，是极好的特征，但妊娠反应本就很严重的孕夫走进来，就难免受折磨了。 但厉绍渊死要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异状，比杀了他还难受。 男人强忍住反胃的感觉，坐到了闻臻他们所在的那张桌子。 闻臻和两个女生是对面而坐，长凳的旁边还空了一个人的身位，厉绍渊过来，很自然的就坐到了他旁边。 闻臻的观察力是敏锐的，他注意到身边人虽然表情如常，但是嘴唇微抿着，是忍耐的一种状态。 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餐厅里的味道让人不舒服了。 “现在是饭点呀，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过来。”声音很低，几乎是凑到耳边的耳语，闻臻要保证不让对面两个女孩儿听到。 也不是想说教，就是闻臻多少有些不明白，他不相信厉绍渊会预计不到自己走进来会不舒服。 但厉绍渊偏偏就是要走进来。 厉绍渊忍过一阵头晕，可以说话了：“你的信息素有用，是真话，情况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的厉绍渊是闻到油烟异味必作呕的，跟闻臻滚过一次床单后症状好了许多。 难怪江医生会专门把这个提出来讲了，信息素对孕体的安抚有极大效用。 厉绍渊这两天都格外神清气爽些，眼下除了刚才短暂的头晕，倒也不至于胃里翻江倒海。 看到两人交头接耳，闻微微眨眨眼：“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闻微微现在对堂哥的这位朋友印象非常好，她哥跟她说了，对方就是现在响当当厉氏国际在国内的总公司的总裁厉绍渊本人。 其实厉绍渊的名字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毕竟财经类杂志和访谈以及商圈一些特定的活动都会与他挂钩，所以闻微微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不过也仅仅只停留在听过一耳朵的程度。 小姑娘根本想不到这样荣誉满身、年少成名，且一提起来就感觉至少该是三四十岁中年男人的“总裁”二字，落到一个现实的人身上，这个人竟然会这么年轻而且帅气。 闻微微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就像她现在一点没有注意到厉绍渊“忍耐”的脸色，但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家堂哥似乎……特别好？ 她也不太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至少，人家特意跑过来跟他们一起吃小饭馆，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和夏桥两个陌生人吧？ 夏桥心思比闻微微细腻，男人脸上那一丝忍耐的异样她捕捉到了，不过倒是没第一时间联想到怀孕这件事情上来。 闻臻跟厉绍渊说夏桥明天会去做手术，他也一道陪同。 厉绍渊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眼前有一个必须解决的棘手难题：“那手术之后你打算安排她们住哪里？你的公寓住不开呀。” 正逮到空隙滑入一口米粉的闻臻差点一口粉又喷出来，因为在这一点上他突然感觉厉绍渊和自己还蛮心有灵犀的。 他也在考虑怎么给两个姑娘安排住所的问题。 他那个小公寓显然是住不下的，那难道选个酒店开个标间？但两个都是小姑娘，夏桥手术后还需要休养，这安排总感觉不太稳妥。 可闻臻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更优解。 然后他听到厉绍渊淡淡道：“让她们住我那儿吧，住客房，两个人相互照应。” 勉强咽下的米粉还没完全咽下，闻臻差点又被呛到，他盯着厉绍渊的脸，瞪大的双眼都表现得有些惊恐了，他真不明白厉绍渊是怎么出口这么深水炸弹一般的话还做到这么平静的！ 而闻臻只怀疑自己的耳朵：“那，那你住哪里？” “住你公寓呀，”厉绍渊理所当然，后又小声补了一句：“你还想我去照顾她俩么？” 闻臻当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不可思议，厉绍渊这种人居然会把自己的房子借给别人暂住么？而且还是不相熟的人，这跟雄狮把标记过的领地随意割让给食草动物一样荒唐，一样反自然！ 那个时候闻臻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才是那个猎物。 如果雄狮是为了捕获心爱的猎物而做出一些弯弯绕绕的部署，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第52章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让两个姑娘之后在厉绍渊的房子住几天，至于今天晚上，闻微微和夏桥就还是在闻臻卧室的床上挤一挤，闻臻睡沙发。 商定好之后，闻臻把钥匙扔给闻微微，让她带夏桥先回家。 而他和厉绍渊呢，从家常小炒馆出来后，沿着一边的人行动和林荫路散了一会儿步。 盛夏晚间的温度还是很高，只是少了一层日光照射，但白天暴晒累积下的热量如黏黏的腻子般附着在地面，随便走几步，还是像在桑拿房里一样容易出汗。 闻臻怕热，今天只穿了一件浅色拼色衬衣，现在后背有一点点被打湿了，他要去买杯冷饮。 陪着姑娘们跑了一天，现在才有时间物理降温。 眼眸一转，看身边的男人仍是西装穿得一丝不苟，闻臻忍不住问道：“你不热么厉总？” 闻臻又开始觉得厉绍渊让人捉摸不透了。从性相上来看，他是绝对优质的alpha，而绝对优质的alpha一般来说都是体质偏热的，真想不明白厉绍渊是怎么还能把西服穿得这么稳妥，看起来一点都不热的！ 看厉绍渊的额间和鬓角，一层薄汗也没有。 男人稍微扶了扶领结，嘴角微微上扬，“习惯了，穿着穿着就都习惯了。” 的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厉绍渊穿西装奔赴工作现场的时间怕要占去四分之三，寒来暑往，什么温度也都适应了。 但在少年这么问过之后，厉绍渊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了，左手提着。 他就是突然想这么做。 说不清是想顺着闻臻的意，还是本来没感觉，但闻臻这么说后忽然又感到有点热了。 “但是这样确实松快点。”厉绍渊说。 西装外套里面还是西装，只不过只穿一层深色衬衫的男人高低多了一点生活气。 闻臻上下打量，觉得这种生活气更好看。 当然，也可能是西装革履的厉绍渊他看得实在太多了。 前面就是小区附近的饮品店，也是闻臻搬过来之后时常会去的一家，他跟厉绍渊商量：“我要原味奶茶多冰，厉总你呢？” “给你买杯热的吧。” 厉绍渊略微诧异，他没有说过要喝饮品呀。 其实奶茶、果汁这类比较甜的东西，厉绍渊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也不是很喜欢，他没想到闻臻会跟他商量这个。 但一路走过来，除了自己要买杯加冰的奶茶，给厉绍渊带杯热饮，本也是闻臻的目的之一。 “你这是在关心我？”厉绍渊挑眉。 闻臻大大方方点头：“谁让您都把房子借出来了。” 事实上，房子只是一方面，刚才厉绍渊一口东西也没吃，他是开完会过来的，整个过程肯定不可能吃饭，他现在是个孕夫呀，闻臻再怎么也得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闻臻向店家要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奶茶，一杯多冰，一杯温热。 他还记得厉绍渊不爱吃甜的，是之前做实习生的时候从尹秘书那里听来的，所以也特意嘱咐了两杯都要少糖。 厉绍渊就站在小店台阶的旁侧，看闻臻张罗，倒也没异议。 闻臻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厉绍渊正看着自己，但现在他们已经很熟悉了，闻臻不会再因为这个尴尬。 他反而接住厉绍渊的视线，也站在台阶上打量对方。 厉绍渊问他看什么，闻臻笑道：“我感觉你瘦了，是我的错觉么？”被一件薄衫包裹的身躯，更容易看出胖瘦。 不是错觉，男人白天在公司称过体重，是瘦了两三斤。 应该是跟他强烈的妊娠反应有关，在和闻臻滚床单前，吃的少吐的多。 “这是件好事么……”反正闻臻不觉得好，孕夫又不需要减肥，还是多吃一点比较好。 厉绍渊倒是想得很开：“反正之后会变重的。” 怀胎十月，慢慢胎儿成长，肚子也就慢慢变大了，体重自然也跟着涨，其实厉绍渊也蛮难想象自己肚子大起来是什么样子，那倒不如现在瘦一点。 两杯原味奶茶出锅，打包完毕，店员小哥交到了闻臻手上。 而闻臻先把那杯温热的挑出来，连着吸管递到厉绍渊手里。 他们不知道，就在奶茶杯底脱离闻臻手掌的一刻，林荫道的不远处，有人正默默看着这一切。 也不算是“默默”吧，王玹今天也是受朋友之约，驱车来到小区另一边区域的门口。 车子刚在街边停下时，他看到侧边的林荫道上有两个身影正并肩走着，这两个身影王玹恰好都认识。 所以出于震惊，他只能沉默地望着。 那边的两个人，一个是连累他摔断手臂、被警局拘留的仇人，另一个，……其实王玹还不太敢相信，为什么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厉绍渊会和那个仇人走在一起？ 而且偶尔还有说有笑，一看就是相熟的状态。 王玹是恨极了闻臻的，上次知道他们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王玹私下里就动过找个机会教训教训闻臻的念头。 反正他那帮狐朋狗友也有一些社会的渠道，出钱买打手，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可现在厉绍渊跟那个人走在一起，王玹不敢轻举妄动了。倒不是他敬重自己的哥哥，而是自己手里的项目还指望着跟厉氏接洽。 再不学无术的人也知道现在厉绍渊是不能得罪的。 刚才厉绍渊的视线无意朝这边飘过，王玹本能的吓得缩矮了一头，都忘了车窗是关着的状态，厉绍渊从外面并看不到里面的人。 也幸好王玹这辆车新买不久，幸好名义上的兄弟私下形如陌路，那时候在厉绍渊眼中，这就是一辆停靠路边的普通的车，谁知道会是王玹的车呢。 更没想到还会牵扯出麻烦。 而于王玹来说，默默所在车身里望着那两人的同时，他生出一个怀疑，如果厉绍渊和那个小白脸认识，那当初酒吧里的事，会不会根本是厉绍渊安排的呢？ 王玹有被自己的猜测惊到，可这越想越合理。 当时他跟那小白脸起了冲突，厉绍渊本来可以从中调停的，这样他就不用被带去警局，可偏偏，厉绍渊说那天他不在酒吧。 ……王玹突然在想，这该不会是厉绍渊撒的谎吧，他被坑进警局拘留，该不会根本是厉绍渊设计好的陷阱吧？ 另一边的两个人端着饮品，闻臻三两下灌了一大半，冰凉的水分滑过食道和肠胃，解暑是相当解暑。 厉绍渊还警告他：“别喝这么快，你想把胃弄坏么。” 闻臻又笑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厉绍渊耸耸肩，“就因为我是过来人，才最有资格提醒你呀。”闻臻小声吐槽道：“……歪理……” 就这么从奶茶店往回走，穿过林荫小道，到闻臻公寓小区大门口了，今天晚上他们不是室友，卧室借给两个女生，厉绍渊则要明天再过来了。 闻臻站在小区大门前朝厉绍渊招招手，跟他说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小区门边路灯高悬，闻臻一直目送厉绍渊上了他自己的车子才抬腿往里面走，澄黄的暖光将少年影子拉长，一点点的偏光还能照亮人小半张脸。 厉绍渊在驾驶坐上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眼疾手快拍下一张，像是老电影里的旧照片，厉绍渊随手调了下色，相当满意自己的作品。 该说不说，闻臻那张脸，也实在是很出片的。厉绍渊再随手一保存，现在他手机里关于闻臻单独的相册，已经存了三张照片了。 懵然不知的相册主人公还走在小区大门到单元楼的路上。 这么过了一晚之后，第二天闻臻该带两个女孩儿去医院了，夏桥的手术已经预约完成。 跟医院预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因为厉绍渊说手术定在这个时间，他下了会议刚好能赶过来。 短发齐耳的女孩非常紧张，闻微微坐在旁边陪着，夏桥沉默不语、双手捏紧了手心，双肩不住的微微颤抖，她马上要上手术台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上手术台。 女孩儿的模样看了让人揪心。 闻臻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可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既视感。 唯有闭嘴，静静陪着。 而安慰人这种活计，这种时候交给心思没那么多的大心眼往往有奇效，主打一个调节氛围，只听闻微微道：“别怕，打了麻醉就一点都不疼了，等你从那里面出来，就开始新的生活啦！” 闻微微像只树袋熊抱着树一般抱住了夏桥，还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耳朵，虽然不是她做手术，但她的脸色不比夏桥好到那里。 终于，夏桥被医生叫到了名字，该进手术室了。 这种手术在台上的过程一般10分钟左右，加上术前消毒、铺巾、麻醉等准备工作，全程时间会延长成20到30分钟，总的来说还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夏桥进入手术室大概一刻钟时间，闻臻听到手机震动，是厉绍渊到了。 他今天必须得来，两个姑娘暂住他家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引导和操作。 到厉绍渊大平层的时候，差不多五点半，厉绍渊提前预约了钟点工把房子里外打扫一遍，现在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闻微微扶夏桥进了客房，让人先在床上睡着休息。 闻臻把带来的鸡蛋和红糖放到灶台，嘱咐小妹道：“到时候她起来你给煮红糖鸡蛋，红糖鸡蛋会煮吧？” 小姑娘点头。 别看闻微微刚满十八岁，在家里父母也不要她做什么家务，但在烹饪这件事上，至少有着普通人的天份，最简单的红糖鸡蛋肯定会煮。 还记得那时候闻臻上高中，还是初中生的闻微微到堂哥家做客，闻臻的父母那天都不在，两个人得自己做饭吃。 闻臻的想法是煮面，但煮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 最后还是闻微微把掌勺大权抢到自己手里，初中生煮出来的面不论色香味，至少可以下咽，能填饱肚子。 闻臻这在厨房里的才能，实在是低于普通人的稀薄。 所以他也不做不识相的挣扎，一看到饭店了，直接掏出手机来点外卖，问闻微微想吃什么。 闻微微托着腮帮子摇摇头：“不知道，你点吧，都听你的。” 小姑娘平时其实是很会吃的人，来流川市本来也说要尝尝美食，可夏桥刚做完流产手术，闻微微和夏桥一般大，对方只比她早出生两个月，又是高中相交三年的朋友，很自然的兴致不高了。 除了年纪相仿和朋友关系，更因为同样是女生，难免感同身受。 闻微微还没谈过恋爱，家里不许早恋，她大大咧咧也不是能早开窍的人，可是每个小姑娘都会对爱情怀抱一点梦幻的憧憬吧。 夏桥的遭遇，简直给她兜头泼了盆冷水。 “她明明很幸福的，每次提到那个人都特别开心，”闻微微继续用手心托着脸，神情郁闷，“夏桥是真的很喜欢他……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兄妹俩还有一个共同点，跟谁都能相处愉快。 夏桥是闻微微在高中班里的闺蜜了，坠入爱河的时候夏桥也会跟她分享，所以闻微微知道夏桥那个时候是真的开心和幸福。 真的开心和幸福之后，也是真的破碎和惨烈。 弄得闻微微这个旁观者既痛恨那个渣男，也深深的心有余悸，“……太可怕了，我都不敢谈恋爱了。” 闻臻点完外卖，走过去揉妹妹的头：“那就先单着呗。反正你到了大学，肯定是抢手的那种，追你的人多，慢慢挑就是了。” 也不纯是宽慰，闻臻认为自己只是客观地阐述自家堂妹一进大学校园就会深受同学，尤其是男同学欢迎的事实。 闻微微被他逗笑了：“那万一挑错了怎么办？” “错了就错了呗，哪有那么多对的人。你有的是容错呢。” 讲到这里，靠在窗户边一直没说话的厉绍渊突然开口了：“她太缺爱了，弄到这个地步，是她原生家庭的责任。” 闻臻无奈，想说不愧是厉绍渊，开口就是锐评。 其实闻臻也知道，小姑娘被男人甜蜜的三言两语迷昏了头，无非是因为本应来自家庭的爱长期缺失。 但闻臻不会这么说出来，他总觉得就这么点破，太残忍。 不过反正现在夏桥听不到，厉绍渊也本是尖锐的人，他要点破也是正常的事情。 闻臻看向厉绍渊，发现男人开口的时候脸是朝向窗外的，视线不知看着哪里，但总之那种视线很是幽深。 看见厉绍渊平静的表情时，闻臻想明白了，男人也不是在锐评，或者说不止是锐评夏桥，毕竟深受原生家庭折磨、严重缺爱的，又不止夏桥一个。 厉绍渊话音落地后，整个室内就陷入了一股微妙的低气压。 闻微微听不明白厉绍渊的心事，在为夏桥被辜负的经历郁闷，而闻臻能听懂，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要不要安慰。 话说，厉绍渊会需要他安慰么？ 所幸外卖小哥的到来打断了低沉和尴尬。 热气腾腾的饭菜往桌面上一摆，任何情绪都得沾上烟火气。 闻微微也确实饿了，她给自己和两位男士分别盛好了饭，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但是……呃，一时间这筷子又不是很好下，因为眼前的菜色无一例外都是清淡口的，闻微微可是重口味星人呀。 而且她记得，她哥分明也是啊！ “闻臻同学，你变口味了，现在吃的这么清淡？你已经开始养身了嘛！”闻微微难以置信，按理说，一个人的口味是不太容易改变的吧，除非身体出了毛病，须得强行改变。 可她哥这个样子，明明正常又健康的呀。 闻臻摆摆手，迅速端出了合情合理的缘由：“夏桥在里面休息，咱们喜欢的那些菜的味道，可能会影响到她。先吃一天清淡的，之后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闻微微被糊弄住了，主要闻臻给出的这个理由实在无从挑剔。 小妹当然不会知道除了给病人创造一个合适的休养环境，闻臻点这些清淡口菜色的理由，更多的在于厉绍渊。 为了避免厉绍渊又严重的孕反，闻臻紧着清淡的点，让厉绍渊多少吃点，不然体重又继续下降。 闻臻凑到厉绍渊耳边：“你帮了太多忙了，我这都是应该的。” 为了防止厉绍渊再问自己为什么对他好，闻臻决定抢先一步说清。 厉绍渊微笑了一下，他现在心里隐隐冒出甜味，闻臻这般点菜的用意他看得懂，所以心里泛甜。 虽然按照男孩的说法，他是为了出于对厉绍渊帮忙的报答，但现阶段的厉绍渊并不在意他出于怎样的动机，只要他能想着自己，就挺令人满意了。 厉绍渊也算战略家，深知心急最吃不了热豆腐。 得到一个人的心，应该也是如此。 厉绍渊想到的就是把闻臻锁在身边，只要时间够久，这所谓动机总能改变，人心也总能得到的吧。 不过该说不说，厉绍渊这胃口是真麻烦，闻臻已经点的全是清淡饭菜了，他还是进食困难。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闻臻的心意，如果这些菜是除闻臻外其他人点的，他会直接撂下筷子，一口不吃了。 但为了闻臻，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然后端着一碗豆腐羹，接下来只吃这碗豆腐羹了。 把闻微微都看愣了，不禁问道：“厉总口头可真细，光吃这些能饱么……？”姑娘觉得这样就显得随便两碗饭下肚的自己好能吃的样子…… 闻微微跟她堂哥一样，不挑食，虽然说不喜欢清淡口的菜色，但现在也吃得很香。 在那之后，闻微微和夏桥就在厉绍渊的大平层待了一个星期，闻臻几乎隔一天就会去一次，带点饭菜或者补品之类的。 离开前头一天，夏桥对闻微微说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微微谢谢你，你和你哥哥，还有厉总，对我比我的家人可好太多了……” “没事啦，就像我哥说的，我们都要好好念大学，积累更多资源，就有更多容错。” 闻微微回忆着老哥这几天说过的话，“到时候想和什么样的人成为家人，还不都由你选择。” 都说怀孕和流产都有很高的可能致人抑郁，闻微微怕夏桥会这样，便尽可能的哄她开心一点。 夏桥浅浅笑了，其实她倒也不至于抑郁。 虽然术后情绪不怎么高涨得起来，但另一面也有终于切割了一个定时炸弹的轻松，跟渣男有过交集的痕迹，总算全部清空。 夏桥感觉如获新生。 闻微微不放心，还在引着她说话题：“对了，你说你观察到一件奇怪的事，是什么事？” 一两天前吧，老哥来这边跟她们一起吃晚饭，厉总也在，而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夏桥就说自己观察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闻微微问她，她说还不可断言，有待继续观察，闻微微便也没有追问。 现在刚好急需一个话题，闻微微便抛出这个遗留问题。 “快说嘛！别卖关子！”说实在的，闻微微是好奇心超强的那类人，如果不是怕影响夏桥休息，她当天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看好友急切的模样，夏桥压低了声音：“这只是我的观察和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喔。” 闻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快接着说。 尽管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夏桥还是用说悄悄话的语气：“我感觉厉总身体有些不舒服，他的这种不舒服，我或许深有体会。” “因为，那是怀孕才会有的症状。” 啊？！ 在听完这个猜测的结论后，闻微微脑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嗡嗡嗡”的状态。 虽说alpha也不是不能怀孕，可厉总显然是最得天独厚的那一档，要把他和怀孕两个字联想到一起，有些难度。 而且……那怀的是谁的孩子呀？ 这个念头一出来，闻微微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因为她其实一直隐隐感觉得到，厉总对他哥，好得有些过分。 两个人又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厉总自己有这么好的房子，跟她哥当什么室友呀！ 这几次一起吃饭，两个人也总一同出现。 闻微微其实已经想到那个答案了——如果夏桥没猜错的话，厉总该不会怀的我哥的孩子吧？ 名义上为期一周，事实上待了两个星期的海城流川市之旅马上结束了，闻微微该按时回家去了。 夏桥自然是同她一道。 自从夏桥道出那个猜测后，闻微微终于多留了个心眼儿，在老哥来她们这边且厉总也同时出现时，默默观察了一些东西。 也的确瞧出一些端倪。 今天就是回家的日子了，闻臻送她们来到高铁站，厉绍渊在公司里，并未一起出现。 这也让闻微微松了口气，如果厉总也在的话，她还不好找自家老哥借一步说话。 而现在就能做到了。 她跟夏桥知会一声，然后拽着闻臻的胳膊把人拖到大厅的一处角落，距离她们要坐的这班高铁到站还有半个小时，足够兄妹俩说些悄悄话。 闻臻被闹得没有脾气，任由小姑娘拖着自己走，最多嘴上吐槽：“干嘛呀，你演谍战片呢？” 闻微微把她哥拖过来，琢磨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 “我哥，我问你，你跟厉总到底什么关系？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室友’，室友会怀上你的孩子吗？” 噗……闻臻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小老妹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一本正经说这种劲爆的话的时候，很有几分违和的滑稽感。 但闻臻还是被吓到了，连忙伸手想捂住闻微微的嘴，遂想到这周围路人也不会理会他们在说什么，才放下手来。 然后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你怎么知道的？” 闻臻没有否认，因为嘴上否认也没有用，刚才他触电般的应激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再嘴硬说不是，只会起到反作用。 他估计闻微微多半也是试探，但这件事突然被自家妹妹当面抛出来，很难绷得住。 那既然没绷住，闻臻索性不做无谓挣扎了。 闻微微这边，确实打的是试探的主意，但老哥承认的这么痛快，倒反而让她一阵愣怔，磕磕巴巴解释道：“我不知道啊……是夏桥发现的。她说厉总有些反应和她前两个月很相似……” 这也难怪了，过来人的眼光总是更准一些。 闻微微心里打鼓，因为她发现，她哥承认了这个事实，好像比嘴硬否认更让人措手不及，毕竟突如其来多出一个孩子呀！ “怎，怎么会这样呢……？我感觉……你们也不是恋人关系吧，现在有个孩子该怎么办？二叔二婶那边……” 闻微微口中的二叔二婶，就是闻臻的父母，想来她老哥的爸妈要是知道这事儿，反应肯定比她这做妹妹的激烈吧。 闻臻倒平静得很，继续做噤声手势：“别跟我爸我妈说，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就作为我帮你保守夏桥秘密的交换。” “我跟厉总已经说定了，他们厉家需要这个小孩，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和他保持‘室友’关系，等孩子生下来，这层关系也就自然结束，没事的。” 闻臻的意思就是事情自然而然过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对闻微微来说，就算不用夏桥的事作为交换，只要她哥不想她说出去，她也会守口如瓶的。 更何况这回老哥帮了这么大的忙，本来就欠了个超级大的人情。 这算是他们兄妹间的秘密。 可闻微微又觉得两件事情不太一样，尤其当她听到孩子生下来这段关系就自然结束，闻微微觉得不太得劲，这也是她今天要跟哥哥借一步说话的另一原因：“是吗，真的么，厉总会同意么？我感觉厉总很喜欢你呀。” 多年之后，闻臻回想起这一段，不得不说，他和厉绍渊能修成正果，闻微微绝对是第一功不可没的推手。 她是第一个点破这层窗户纸的人。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如果不转变视角，接收到的信息再多，理解也是在偏颇的路上。 而一旦视角正确，很可能就融会贯通，一通百通了。 只是当下闻臻的第一反应是闻微微在开玩笑，或者捕风捉影、自作多情，她还是个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孩儿，能懂厉绍渊的心思？能懂什么叫“喜欢”？ 但闻臻错估了一件事，“喜欢”这种东西藏不住，不需要有经验，只要留意去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闻微微不服气自己被小看：“厉总的眼神有事没事就落在你身上呀，我都看到了！” 两个星期了，打照面的时间也不少，每次一起吃饭或待在同一空间里，闻微微就能发现厉绍渊的眼神围着她哥打转。 帮不帮忙、为不为他做事的都是其次，眼神一定不会骗人！ “而且你不觉得他对你好的有点过分么？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把两个女孩儿安全送上高铁之后，坐地铁回公寓小区的路上，闻臻的脑海里时不时就回荡起闻微微的这两句话。 你不觉得他对你好的有点过分么？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闻臻突然发现，他还真的没有复盘过事到如今自己和厉绍渊的相处，一方面，他本来就觉得厉绍渊是不可控的、难以捉摸的人，和那个人有关的事，他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那又何必浪费心力复盘和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呢。 另一方面，厉绍渊原本也算闻臻完成剧情任务的一环，在他的认知当中，厉绍渊喜欢的是穆凡呀。 就算他俩be了，那喜欢的也该是相同类型的人吧。 他已经对此生成了固定的认知模板，如果不是闻微微冒冒失失地点破，固有思维是不会拐弯的。 上午10点多的地铁，乘客不多，闻臻坐了个背靠窗户的位置，旁边是一排连座，但暂时无人。 地铁行进的呼啸声从左耳贯穿到右耳，倒是很方便思考。 那也是闻臻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思考自己和厉绍渊之间的关系。 说真的，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确实无法否认，厉绍渊是对他不错，要和其他人对比的话，好像会显得更不错…… 但这就能说明厉绍渊喜欢他吗？ 想来想去，闻臻摇了摇头，轻笑道：“怎么可能。果然还是那丫头想当然了。” 不过动了这个意识就难以收回了，即便闻臻当下认定不可能，也难免在日常相处的某个细节处，突然就冒出一个小小的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呀？ 好消息是，当天晚上厉绍渊要连夜去外地跑一个项目，这是厉氏集团近期比较重要的事情吧，厉绍渊作为团队领导，也得两天后才能回来。 闻臻紧张的心松活了很多，如果当天就和厉绍渊见面的话，他觉得自己也难保持一颗平常心。 有两天过渡带挺好。 顺便，闻臻也在厉绍渊给他发微信说自己接下来两天外地的行程后，嘱咐了几句关心： 【记得按时吃饭，工作别忙得太猛了，注意身体。】 这是对一个孕夫理应有的关心，而且闻臻也是真诚地觉得就厉氏那个工作强度，于正常人而言都是极大负荷，更何况孕夫。 两天之后，厉绍渊回到流川市了，刚回来的那天下午是空闲时间，他直接回到闻臻的公寓小区。 闻臻开门之前坐在茶几前温书，开门一见是厉绍渊，先是一阵诧异。 怎么这人一出差回来不是回自己的房子，而是回他这儿来呢？“小小的怀疑”冒了头，闻臻一边做出请进的手势，一边道：“今天回来呀，我还以为你会先回自己家一趟呢。” 按道理说，厉绍渊有自己的房子，出差后的第一趟，的确应该先回自己家修整，哪怕闻臻是他的床伴，也哪有人先回床伴家里的。 但问题是厉绍渊拿闻臻又不止是当床伴。 厉绍渊判断自己应该是处于热恋的上头期，闻臻太难得到了，所以他这上头期也就延续得很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加上路程共两天半的出差，已经足够他想赶紧回到公寓里跟人见上一面了。 那时候厉绍渊也不知道闻臻是在试探，顺口就捏出一个理由：“今天晚上要你跟我做，所以我来了。” 倒也不全是捏造，出差这两天的疲惫是实打实的，厉绍渊严重的妊娠反应又开始了，今个儿早晨险些没把苦胆水吐出来。 炎热的大太阳下硬撑着跑项目，厉绍渊全程的脸色都不太能看。 好在盛夏的酷暑不止盯着一个人，几方团队上至领导、下至普通工作人员，都很难说保持活力满满的样子，甚至还有人直接中暑的。 仗着作为顶级alpha的强健体质，厉绍渊顺利把项目跟下来了，也没叫人瞧出端倪。 可是身体里的亏空他自己能感知到，能够填补的最好办法就是跟闻臻滚床单，靠闻臻信息素来安抚。 那天晚上他们是在沙发上做的，因为按照轮流睡卧室的原则，当晚轮到闻臻睡卧室，而厉绍渊在沙发。 第53章 第二次滚床单相比于第一次，双方都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而闻臻作为在上面的那一个，这种得心应手，在他身上体现出的变化自然更明显一点。 做完之后，少年不会再回味太久的余韵，事后冲洗的热水澡也感觉稀松平常。 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一场美妙、酣畅的性.事，能叫人心情特别好。 换一件干爽的睡衣出来，脖颈上披着毛巾，闻臻用毛巾的一角擦拭着已经吹至微干的头发，而这一出来，正看到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合上眼睛，像是进入睡眠了。 他们商量好的，闻臻先进去冲洗，厉绍渊随后，可现在前者这一出来，后者却不像是还能进去的样子。 闻臻走近了几步，几乎弯下身，凑近男人的头部，轻声问：“我好了，到你进去洗了，还去么？” 厉绍渊裹着薄被，一半的脸已经埋入枕头，小臂搁在脸旁边。 他实在太困了，由于认床的体质，再加上浅眠，每次出差其实就代表着晚上睡眠质量一定不好。 带领团队过项目，事无巨细要操心，白天消耗，夜晚却没有相应的补充，身体里还带个闹孕反的小东西，厉绍渊能强撑着像个正常人没有累垮的身体，全靠吃作为优质alpha体质的老本。 但其实操劳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不累呢。 beta的气息比任何助眠的药物或香氛好用，厉绍渊和闻臻待在一起时，平均的睡眠质量都更好。 或许这也该成为他想来闻臻公寓的原因的之一。 而一场酣畅的性.事，积极效果是双向的，厉绍渊此时此刻身体餍足，精神饱满，自然而然就想安心睡去了。 滚床单对他来说不是体力的消耗，而是被安抚。 男人眼睛都睁不开，是一种在他身上极其罕见的不设防的状态。 连支支吾吾回应闻臻的话的语气，都有一点不设防的黏糊：“……唔，不去了……明天洗……” 闻臻不由地笑了一下，厉绍渊这个样子太少见了，他实在忍不住。 不过这洗不洗、什么时候洗自然是由着当事人自己的意愿，他想倒头就睡也没什么问题。 闻臻没有异议，更不会强逼着他做什么。 只是，这好像也是闻臻第一次主动地朝厉绍渊面前凑得这么近，对方眼睛闭着，平稳的呼吸，睡相不错。 顺便闻臻还发现厉绍渊的睫毛好像也蛮长的。平时厉总的眼睛叫人不敢逼视，估计见过他的人也因此而难以发现这个特征。 闻臻本人的睫毛是非常长的，会有人来问他是不是种过或者刷了睫毛液。 厉绍渊的睫毛虽然没有闻臻那么长，却也绝对是平均水平以上了，而且浓密，总之闭眼睡着的时候，是不错的点缀。 闻臻又笑了一下，擦着头发走近卧室，关门之前先替厉绍渊摁灭了客厅的灯。 那一晚之后的白天，又回归到了平静的日子，厉绍渊的身体和精神都因为那一场安抚而好转明显。 最立竿见影的，第二天早晨起来，没有晨吐了。 一转眼的功夫，又半个月过去，这两周内，闻臻和厉绍渊还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样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简单可概括为——各忙各的。 厉绍渊本就工作繁忙，而闻臻也忙着温书和刷题，除了做.爱之外，在两人相处中最常出现的场景，其实是茶几和沙发一人占一角，无言的各自专注。 屋子里倒也不是完全安静，还会有电脑键盘被敲击的声音，和碳素笔在纸张上的勾勾画画。 当然，有时候也有猫叫。 黑子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新环境了，也知道用贴贴抱抱的撒娇战术让闻臻喂它冻干吃。 这猫贼精，有时候在闻臻这蹭完，等厉绍渊回来又蹭一轮，他们刚好没交流的话，就能吃到两顿冻干。 不知不觉，厉绍渊的孕期已经到三个月了。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厉绍渊对闻臻说起，闻臻都恍觉不实，好奇怪呀，怎么就三个月了吗？ 少年视线朝厉绍渊的腹部下移，那里还是一马平川，如果不是月份的数字在增加着变化，男人小腹的形状倒是一点看不出时间流逝。 明天是周末，厉绍渊约了产检，他对闻臻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也不是厉绍渊的主意，是江医生在跟厉绍渊联络的时候，说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最好能产检的时候一起来。 至于厉绍渊本人的意思，其实是偏向于闻臻不用来的。 说到底，这个孩子的出现是个意外，厉绍渊为了把闻臻锁在身边，也利用了这个意外，如果还把他叫去，并以一种“你应该承担一些责任”的姿态，感觉太卑鄙了。 闻臻也有点太倒霉了。 而且现在外面天那么热，闻臻又怕热，厉绍渊还乐意他窝在家里吹空调、吃冰镇西瓜来得爽利。 厉绍渊确信自己的语气不是强制的，去与不去全凭闻臻意愿。 所以当男孩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买好的三明治，一边点点头说“好”时，厉绍渊很有几分惊讶。 “啊？你要和我一起？” 其实，这也是一种受宠若惊，也许放在厉绍渊身上会让很多人都不相信，可这一刻他确实是受宠若惊了。 闻臻转过脸，惊讶于他的惊讶：“不是你说医生让我们一起去的么？” 是啊，厉绍渊顿时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如果是别人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他可能都要把人家拉进黑名单，不会给好脸色了。 可人的本质之一，就是双标。 很快到了第二天，产检的日子，也是闻臻第一次走进厉绍渊长期包下vip用户的常用私立医院。 还是厉绍渊开车，闻臻坐在副驾驶，一路来到医院。 关于开车这件事，闻臻其实也能开的，在被大货车呼啸碾压而过之前，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司机了，开车的技能自然不会忘。 正常来说，是一坐上驾驶座就能驱车上道的。 但是现在的闻臻没有驾照，所以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除了考研之外，考下驾照也是要做的事情之一。 远远看过去，私立医院的外观和普通公立医院有很大不同，怎么说呢，这里看起来就不像一座“医院”，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什么华丽的酒店或者乐园。 闻臻习惯于每到一处新建筑，先着眼于观察它的建筑风格。 这间医院的建筑风格他很喜欢，并且他也知道这十分符合厉绍渊的审美观念。 厉绍渊停车入库，两人下车进楼。 厉绍渊在前台刷了卡之后，很快一位身着白大褂头发梳成优雅的半披肩式的女士走了出来，朝厉绍渊这边迎了来。 闻臻等人走近后看了看胸前的名牌，江容，看来这位就是江医生了。 只不过和闻臻的想象有些小小出入，听厉绍渊描述中的江医生的专业性和权威性，自然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位上了些年岁的老资历的医生。 可江医生真正出现时，也会叫人不自觉地感慨——你怎么没说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女士呀。 从容颜和体态上打量，江医生应该只有30出头，反正绝对不超过35岁。 在闻臻望着江医生表示震惊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放了许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两个人几乎是在名牌着互相打量。 不过这种打量并不带恶意，江医生立刻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微笑道：“走吧，厉总你们请跟我往这边来。” 那边的方向就是产检室的方向。 在做B超等项目之前，还是惯例的口头问诊。 江医生简单问了厉绍渊几个问题，并在一旁的纸张上写下记录。 然后她的视线转移到了闻臻身上。 闻臻还在感慨人家的年纪比想象的要轻，殊不知自己才是最超乎想象那一个。 江容和厉绍渊也算老相识了，在转入这间私立医院之前，江医生所供职的医院，是专门和厉氏国际对接的，像是厉家的私人医疗团队一般。 所以也由不得江容和厉绍渊不认识。 江医生比厉绍渊大5岁，当初在前团队工作时，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夸张点说，厉绍渊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因而江容也和其他最熟悉厉绍渊的人一样，一直对于他的情感问题，抱有迟疑态度。 在江医生印象中，厉绍渊没有谈过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她也曾一度以为，他们小厉总怕是要孤独终老的命。 然而当那张体检报告单摆在面前，上面赫然标志着“已怀孕”时，江医生内心的震撼，不比厉绍渊本人少一点点。 她以为厉绍渊会果断的打掉，男人也险些要这么做了。 可临门一脚出了转变，厉绍渊竟然是要留下这个孩子。 江容身为医者，不应对病人的任何决定有所置喙，她只是默默在心里好奇，这个让厉绍渊怀孕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止是让他怀孕，甚至能让他愿意把孩子留下。 江容见过太多的病例，意外怀孕但却愿意留下孩子的，无疑是爱惨了对方。 那么换言之，让厉绍渊爱惨了的人，是个什么样呢？ 江医生本是无法想象的，但闻臻出现在面前时，也实在太突破想象了，怎么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孩子？ 第54章 进B超室的时候，江医生一边在一旁的仪器前操作，一边笑道：“原来小厉总是看脸呀。” 做B超的环节没有别人陪同，室内只有江容和厉绍渊两个人，因为比较熟稔，氛围也像老朋友聊天一般。 只是厉绍渊没听明白“看脸”是什么意思。 “什么看脸？”他问。 江医生轻声回应：“外面的小闻先生。他长得可真漂亮，现在好多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年轻偶像都没他好看。” 哦，厉绍渊听明白了。 江医生是认为他看上闻臻，是因为看上了闻臻的脸，或者说颜值，或者说那身姣好皮囊。 再说直白点，和一般的霸总包养小白脸同一个意思。 这也不怪江医生，她会产生这样的认知，是因为绝大多数人处在同一视角都会产生这样的认知。 毕竟厉绍渊和闻臻也不像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打个比方，如果两个都是男主角的话，那一个属于传统经典文里的霸总男主，另一个则属于浪漫清新的校园文。 不是不般配，而是没有人会把两者拉到一起。 从而产生违和感。 认识厉绍渊的人肯定多少都想过，这样极致优秀但又极致孤僻和冷情的alpha究竟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呢？ 而当闻臻出现在面前时，最简单直接的答案就来了，被那张漂亮的脸。 可同时也会产生些许疑惑，厉绍渊当真只为那张脸么？这样的理由多少俗气，在熟悉他的人眼中，alpha的形象还是更靠近脱俗的。 B超已经照完，换到另一个区域，厉绍渊取半坐卧位，掀开了上衣，露出尚平坦的小腹，江医生对孕夫进行腹部超声检查。 这个环节持续的时间长一些，也就有更多的空闲闲聊。 厉绍渊想了一下现在应该在外面坐等的闻臻的样子，也浅浅有笑的趋势：“不止是脸，我也看内涵的。” 这个回答在江医生意料之外：“哦？” 厉绍渊浓密而有型的眉毛动了一下，一点点的理所当然：“他很可爱。” 其实要说厉绍渊为什么喜欢闻臻，让男人自己梳理复盘，最终也会溯源到在SERENA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见面。 厉绍渊见到了闻臻，闻臻没有见到厉绍渊。 闻臻把王玹送进了警察局，厉绍渊不用露面就出了一口恶气，这其中的爽感或许也是组成他对小beta好感的一部分。 然后闻臻还因此脸上挂了彩，那张贴着绷带和脚步冲镜头笑的照片，是厉绍渊纵横商场见过太多假人之后难得所见的鲜活。 有些人身上是带着蛊的，那张照片里的鲜活，厉绍渊觉得那就应该叫“蛊”。 男人陷入了回忆，原来他和闻臻产生的交集，已经累积这么多了。 江容旁观者清，一见厉绍渊想起那个年轻的男孩，神情就变得和平常不一样，她也挺开心的。 江医生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 她点点头：“小厉总的眼光一向不赖。” B超图像出来得快，即时就能拿到，其他检测的报告单则要稍等一段时间，回头整体地交到病人手里。 江医生先拿B超图观看，而这图里看起来厉绍渊是一切正常，除了胃上惯常有的老毛病。 他现在是孕夫，江医生不得不更多加叮嘱：“自从上次之后，胃病控制得比较好了，这点值得表扬。但是你现在情况特殊，必须比以往更加注意。” 其实就是老生常谈，饮食问题和工作强度问题。 “别太挑嘴，现在可不止是你一个人需要均衡的营养。还有日常工作，如果再因为压榨自己的身体而导致旧病复发，到时候可不能吃药也不能打针水哦，厉总，这一点我必须反复提醒你。” 果然还是老熟人，对方的毛病都一一点在了点子上。 但江容也知道厉绍渊是多么任性的人，她这反复的叮嘱，不晓得人家究竟听没听到心里去。 反正厉绍渊是跟她说：“我知道了。等下出去，在他面前，就别说这些了，别给他压力。” 根据一贯孕检的流程，跟孕夫说的这些话，出去之后肯定也会再跟陪同的家属交代一遍，而且可能语气中的压力感会更重。 可首先，闻臻现在根本不是厉绍渊的“家属”，就算别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俩自己是心知肚明。 其次，闻臻就是个小孩子，强行压力他，厉绍渊觉得可怜兮兮的。 男人这边话音落地，之后江医生却是一阵长长的静默，没有说话。因为人家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总之江容最能确定的，就是厉绍渊爱惨了闻臻。 彼时闻臻在外面的问诊室等着，这间医院的环境和服务都是顶尖的好，问诊室也弄得跟豪华休息室一样。 还有专门负责接待的小护士进来问闻臻等待的时候要不要喝点什么饮品。 闻臻说要一杯咖啡，加奶加糖。 他和厉绍渊不一样，厉绍渊不喜欢甜的，咖啡都恨不能喝最苦的那种，闻臻不行，他还是更爱吃甜的。 不过他也想着厉绍渊，不能自己吃独食，顺便帮厉绍渊也要了一杯，不放糖但要加牛奶。 厉绍渊实在太烦了，喝牛奶跟要他的命似的。 闻臻还是那个思路，混着咖啡一起喝，左右总让他能喝进去就行。 他把厉绍渊的那一杯专门要成了最高温度的那一档，因为距离江医生说的检查大概会花费的时间还差一点，温度比较高的话就能在外面凉着，等人出来，刚好就能入口。 也没叫闻臻白白计算，厉绍渊的身影再度走进问诊室时，装咖啡的杯子里还冒着汩汩热气。 整体时间比预计时间稍微短一些，这杯咖啡现在入口的话，应该是更偏烫一点的口感。 闻臻让厉绍渊再晾一下喝，“小心舌头烫起泡。” 厉绍渊没有说听他的，但行动上是朝杯壁中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小口，还行，这么喝不烫。 虽然男人完全不喜欢咖啡里面加牛奶的味道，但闻臻点都点了，能怎么办呢，因为是闻臻给他点的，给这杯东西人为增加了几分可入口的buff。 江医生后一步进来，把厉绍渊的检查报告和肚子里小胚胎的彩超照片交到对面两个人手中。 由于厉绍渊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江医生也就只讲了一些日常的嘱咐，并且也因为小厉总事先的交代，没有过多的提及他胃疾的事情。 不过提不提的，好像结果都一样。 因为江医生发现，面前两个初为人父的人注意力根本不在谆谆叮嘱的她这里，而是那张胎儿的彩超照片上。 三个月的胎儿，已经有拳头大小了，它已经不再是一颗小胚胎，而是大脑、眼睛、耳朵、消化系统、四肢等都在开始发育的明显的生命体。 而这对于创造这个生命体的两个人，哪怕是基于意外，也绝对是别开生面的冲击。 那一刻闻臻和厉绍渊达成统一，他们都是第一次这么正视这个小东西的存在感。 江医生见状也没多言，新手父母她见得多了，一般都会是和这大差不差的反应。 她只是贴心地嘱咐一句：“三个月了，孩子再长大就不好打掉了，你们已经彻底留下了它。” 一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走进停车的地下停车场，拉开车门坐到车上，闻臻和厉绍渊两个人的注意力也还没从彩超照片上拉回来。 不过两个人的思虑肯定有所不同，闻臻是一种纯粹的被冲击感，毕竟这相当于他第一次见自己忽然多出来的一个孩子的照片。 但厉绍渊的表情就凝重得多。 闻臻一边拉上安全带，一边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以闻臻到现在为止对厉绍渊的了解，能让厉绍渊表现出凝重的原因，多半和工作有关。 和之前刻板印象的判断不同，先前如果让闻臻猜厉绍渊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凝重，他也会猜是工作，但那是因为男人工作狂的人设。 到了现在，闻臻是凭生活中的熟悉感进行猜测的。 事实证明，他已经开始有一点了解厉绍渊了，厉绍渊看到孩子的彩超照片后，觉得心里烦的，还真是因为工作。 他在厉氏集团做总裁，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厉氏的情况特殊，严格意义上，这算是家族产业。 只要是跟家族挂钩的，厉绍渊的处境就会自然而然变得复杂，别看如今是一把手的位置，但他走到一把手的过程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血腥厮杀。 指望那个抛妻弃子的亲爹，和笑面老狐狸的祖父保驾护航？ 别做梦了。 他又不是王玹，有偏爱的呵护。 直到现在，公司里都还有一帮没清理完全的老古董，厉绍渊清理没用老东西的计划已经推行好一段时间了，能够剔除的已然剔除，剩下那一批就是有强烈利益牵扯的人。 厉绍渊可不能让这帮人知道他怀孕的事情。 彩超照片里那个小东西，有拳头大小了，其实仔细观察的话，他的腹部有一点微微凸起了，看到照片不由地就在想，那以后肚子大起来该怎么办。 第55章 厉绍渊的眉头将蹙未蹙，他经历过的风浪很多了，现在这麻烦虽说不算小，但也还不够格让他把眉头锁起来。 只是他没想好要不要跟闻臻讲。 现在闻臻的视线就从侧面望着他，厉绍渊扣上安全带，正启动油门，心里却迟疑。 这种事情要不要跟闻臻说呢，厉绍渊实在是个不擅长诉苦的人，他看闻臻是天真纯粹的小孩儿，也希望人一直天真纯粹下去。 他能给他保护，那又干嘛把烦心的事也过渡给他呢。 闻臻看出来厉绍渊是不太想跟他讲了，他也不会硬逼，硬逼不是他惯常的作风，闻臻只是背靠前座的椅背，流露出一点小失望：“不愿意跟我说啊……还是，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讲……” 计策奏效。 其实闻臻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厉绍渊是吃软不吃硬的。 如果再加深了解，他会更明白，厉绍渊最多的时候软硬不吃，但和他待在一块儿，就尤其吃“软”了。 厉绍渊绷不住了，小孩儿的语气一软，软得可怜兮兮的，这么可怜你还要拂逆他的意愿么。 反正厉绍渊是做不到拂这个样子的闻臻的意，便将刚才心里藏着的事挑挑拣拣对人说了。 叙述当中，厉绍渊着意减轻了一些沉重感，整体意思大差不差。 “那些老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业务带不来精进，谋取利益最是行家。” 车子已经启动了，走出了私立医院的大门，行驶在周末上午车辆并不是很多的马路上，厉绍渊望着前方，一边继续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怀孕的事，你猜，会怎样？” 闻臻看了一眼窗外，神情也有几分凝重了：“趁虚而入，趁人之危。” 那些老古董混迹厉氏多年，人脉和党羽肯定各种程度的根深蒂固，厉绍渊的清扫计划等于是跟他们无声宣了战。 只要逮到机会，那些人最有可能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借故动摇甚至罢免厉绍渊一把手的位置。 这是最有效的，再不济，也得在厉绍渊顾不了那么多的时候，多从项目里榨取油水，反正公司集团发展的未来，跟他们这些不是厉家的人又无关。 这么一寻思，闻臻都觉得厉绍渊的亲生老爹和祖父让他留在厉氏，也是因为集团内部毒瘤不好应付，让厉绍渊管不亏。 在他们眼中，或许这可以叫以毒攻毒。 但闻臻只想感叹厉绍渊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男人嘴角上扬：“你懂得还蛮多啊。” 其实那也是厉绍渊第一次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竟然也有他真实的困境，他已经是自己生活中具象的一个人了，而不是几个标签概括组成的纸片片。 闻臻觉得这种认知的改变是好事，同时目光不由地移向厉绍渊的脸，也不是想宽慰，就是根据自己的感受讲一句：“放心，总有办法解决的。”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似乎有暴风雨正在生成的预兆。 王玹一觉睡到自然醒，本来是打算再睡久一点的，但是手机的震动还是把他叫醒了。 怀里赤.裸的女人伏在他的胸膛，听到手机震动，焦躁地翻了个身。 这是王玹新交的女朋友，或者说，炮友，Lily，是王玹在夜总会认识的，年纪比他大，美艳动人、身材火辣，再加上放得开的性格和技艺，近来王玹很是上头。 王玹沿着枕头下到床头柜的方向，把手机摸到手里，也略显焦躁地滑开屏幕，冲着电话那头：“喂？” 很明显是有起床气的纨绔子弟。 电话那头是负责王玹手头项目所需材料的周转人，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通知王玹所有材料准备就绪，个中资金的对接也都完毕，就等项目推行了。 而这个项目，正是王玹作为项目经理要跟厉氏集团合作的那一个。 这就有人要问了，王玹手头项目所关联的那批材料，不本来就是他们公司里的么，为什么又会冒出一个周转人来？ 很简单，自己公司原本的材料已经被王玹出售给其他人了，现在准备好的这批，是更便宜的一批。 王玹通过狐朋狗友的介绍认识了材料的发卖人，也就是现在这位“周转人”。 至于为什么要两批材料交错周转，也早就说过原因了，王玹要赚差价。 他需要钱。 一个爹疼娘爱的公子哥，为什么会需要钱呢？财富仿佛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再说就算他缺钱，随便向父母开个口，零花钱还不是要多少给多少。 除非，他缺的是一笔大数目。 王玹从一年前就已跟着从社会上交往来的狐朋狗友出入赌场，前前后后赌进去很多钱了，但因为家底优渥，花不完的零花钱，一直倒也没有亏出事来。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为在赌场博美人一笑，被人算计了个大的。 输下来的钱若放在普通家庭，便是一笔倾家荡产难以支撑的巨款，放在王玹这，虽不致命，但也总算不是他的零花钱能够覆盖的了。 同时又不可能告诉父母，这种事，他不敢。 所以王玹想到去自己家里的公司做事，当个实习项目经理，经手几个案子，只要一点点的暗箱操作，把钱搞回来也不是难事。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差跟厉氏对接了。 “你确定厉氏会对接我们？”周转人在那头问，虽然王玹十拿九稳的样子，但周转人本人从没觉得这事儿是十拿九稳的事。 王玹很想躺下去再睡一会儿，语气持续暴躁：“是是是，确定确定确定。” 啪叽，通话挂断。 而若想继续深究王玹可确信的依据，他只会告诉你，他都已经跟厉绍渊吃过一顿饭了，也拉下姿态拜托过他，这不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么。 不然呢？厉绍渊真把事做这么绝？ 时间来到下周一。 厉绍渊开完晨会之后，尹秘书说二级项目的项目经理小吴有事要跟总裁亲自汇报，厉绍渊翻了翻文件夹，发现是和他后爹的公司相关的那个案子，淡淡道：“好，让她进来吧。” 项目经理是来汇报材料审核和测评结果的。 数据一摊开，能够明显看到，王骁集团所提供的材料质量不合格，而最终精选出来的材料，是来自于另一家规模、名望相差无几的竞品公司。 但由于对方该项目负责的项目经理是总裁的弟弟，小吴觉得怎么也得来汇报一下。 否则按照一般情况，这么差品质的材料，项目经理完全有权自行筛选后不打报告。 厉绍渊扫了一眼数据表，用比刚才更淡的语气说道：“不用跟我说的，选择另一家。” 第56章 正式消息出来了，厉氏集团最新二级项目选择的合作者是金贸集团，而不是后爹的公司。 消息摆在眼前，王玹眼前一黑。 旁边则是急着跳脚的材料周转人：“王少，厉氏没有选择你们！现在怎么办？这批材料我要砸手里了，你可得负责啊！钱你得给我补上！” 王玹赌场上输下的亏空，大概三千万人民币，他这桩项目靠周转能赚下的差价，也差不多三千万。 当然，如果能跟厉氏搭上线，项目推进起来，后期营业所得额度便是难以想象的多倍增长。 所以王玹宁愿低下头哀求厉绍渊吃一顿饭，也拼命想搭上这根线。 但现在，线断了，王玹需要填补的亏空便是六千万元。 年轻的男子气得手都在抖，他实在想不到，厉绍渊的绝情当真贯彻始终，即便他委屈了自己，恭恭敬敬的好言相待和恳求，人家也不顾念一点家人之情。 或者该说，厉绍渊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弟弟当家人吧？ 王玹又想起SERENA酒吧里的事，一想到可能根本就是厉绍渊为坑害他而精心设计的局，年轻人心中的怨恨便如煮沸了的水般汩汩冒气。 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哥哥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王玹是家里所有人的宠儿，而如隐形的一般没有人爱，这一点上的差别王玹和厉绍渊一样，两个当事人最清楚。 可偏偏这个哥哥不能安分做个隐形人，偏偏有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厉绍渊从上学开始就是全才，什么都能学会，什么都能名列前茅。 自然，是什么都压王玹一头。 被宠坏的孩子当然不服，尝试过去跟这个哥哥竞争，曾经有使出过浑身解数的日子，但他的成绩太好了，怎么做也超不过。 王玹心里生出怨念：哼，你一个没有人爱的家伙，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连亲爹亲妈都嫌弃，活该。 所以每次厉绍渊和母亲爆发冲突的时候，王玹都怀抱着暗暗的爽感看热闹。 在愤怒或失落的母亲面前，厉绍渊就像一只无能为力的落水狗，而这种场面，总能带给王玹快感。 可是快感是扭曲的。 因为王玹只能在一个场景下获得这种快感。 更扭曲的是，王玹自己清醒地知道，所以是清醒的扭曲着。 他讨厌厉绍渊，更讨厌自己不如他，在这种前提下王玹低下头，客客气气地请厉绍渊吃一顿饭，和让他死一次也没什么分别。 可厉绍渊还是这么绝情。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王玹实在是恨极了厉绍渊，如果现在有做这么一件事的机会，他想自己会愿意开一辆车把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撞死。 嗡嗡嗡，手机震动，是有人给王玹发消息了，约他在茶室见面。 就是那个流川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都办了会员卡，只能凭卡入内的茶室。 那儿好像也是那些名流私下有要事相商的指定首选之地。 王玹也是有会员卡的，当天下午他便在约定时间开车到达了茶室，出示会员卡，敬请入内。 给他发消息的人订了包间，王玹说在3号包间，服务员便引路带他来到3号包间，只是这时候里面还空无一人，王玹是来得较早的那一个。 给他发消息的人，平时事务也繁忙，下班之后再过来，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很快，这个人也露面了。 薛林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走进茶室，露出招牌绅士微笑，对门口接待台服务员道：“请带我去3号包间。” 包间的门一打开，人一坐下，薛林和王玹也算正式见了面。 他们两个不是陌生人，虽然交集不深，但一个圈子里的，对彼此总有基本的了解度。 何况，他们有一个最大的隐形交集点——厉绍渊。 说真的，像王玹这种除了做纨绔没别的本事的小鬼，薛林是看不上与之交集的，可也是厉绍渊的弟弟，而且两个人关系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敌对，足以让薛林主动和薛林相交了。 想来王玹也是一样的。 谁不知道薛公子千年老二的名头就是因为永远被厉绍渊甩在身后而得来，王玹现在是恨极了厉绍渊的，他也知道薛林也恨，所以薛林一发消息，他就来赴约了。 “玹弟，听说你的项目推行的不顺利，厉绍渊不跟你们合作呀，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绝情。”薛林做出似乎是在关心对方近况的表情：“那你现在得想办法弄到钱呀。” “除与厉氏合作之外的办法。” 有一说一，薛林在圈内的情报网，确实是独到且值得称赞的那一类。 王玹因赌瘾欠了钱，薛林早就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王玹急着要跟厉氏对接手头的项目，是为了拿钱填补亏空。 这下一切都泡了汤，自然是要另寻他法，左右这拿钱的法子又不难想出来。 “你的建议是……？”对于薛林的能力，王玹也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这趟出啦，不就是要听他建议的。 薛林笑着泡了一铺茶：“我听说你周转人那边的人脉广得很，甚至能覆盖到国外的。这年头，国外那么多黑户偷渡国境，只要肯出钱，亡命徒可什么都敢干。” 王玹在社会上认识的狐朋狗友，很多是做见不得人生意的，比如现在担任周转人的这位。 薛林的意思，是出钱买这些亡命徒做抢钱的生意。 倒也不是真的“抢钱”，现在的法治社会，明目张胆抢劫基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亡命徒要做的，是抓一个人质，通过勒索，在短时间内得到一笔大数目的钱款。 “买通那些家伙要不了几个子儿，玹弟你的零花钱总还是够的。”薛林出谋划策。 可是问题就来了，就算绑架勒索行得通，但勒索谁呢？又绑架谁呢？ 王玹和薛林相视一眼，竟是有一点默契的笑了。 毕竟之所以他们两个相聚在这儿，是因为都恨厉绍渊，厉绍渊绝情的举动惹王玹恨他的心绪到达顶峰，那要王玹选一个被勒索的对象，肯定就是厉绍渊了呀。 也可以理解为报复。 至于绑架谁以达到勒索厉绍渊的目的，薛林也早就给年轻的小弟弟做好了规划：“那一次，玹弟你不是看到你哥和那个beta走在一起么？” “我再告诉你个消息，他们两个同居一个公寓很久了。看来你哥是很喜欢那个人，那要以谁做人质，不就有最好人选了吗？” 闻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列为了绑架目标。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本来产检之后的两天周末，过得还挺惬意，厉绍渊难得没有额外的加班工作，在公寓里躺平了两天，闻臻要温书刷题，他就静静在旁边陪着，末了两人还找了一部高评分的老电影一起看。 闻臻对影视文化蛮感兴趣，多年的观影生涯也让他对自己的鉴赏能力敢说有信心。 其他方面闻臻都有作为一个beta理应有的浅淡，如果说有什么强硬的追求，那品味和审美可以算进去。 被闻臻认可并纳入收藏夹的经典老片都有绝佳的质量。 也正因如此，闻臻发现厉绍渊在这方面的品味跟他也算有共鸣的，和一般身带铜臭味的商人不同，厉绍渊讲起文艺上的见解，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 他忽然觉得，如果厉绍渊不是走了经营家族产业的经商路，去搞文艺，应该也会有不错的水花。 第二天厉绍渊上班去了，男人今日的行程是从早忙到晚，晚上大概9点能够到家。 闻臻也就不用考虑等他一起吃饭的事了。 早晨起床后随便应付了早点，把一杯鲜榨的冰西瓜汁放在手边，然后闻臻投入了备考复习。 闻臻一旦进入到某种状态当中，其实是很专注的。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还没解冻，直接榨成果汁，以一个早晨起床没多久，几乎是空腹状态的人而言，即便是炎热夏季，也难免伤身。 但闻臻这里不用担心，沉浸式温书之后，再回过神时，西瓜汁已经自然解冻，成常温饮品了。 不快点喝的话，甚至还会沾染上一点盛夏的暑气。 对此厉绍渊就吐槽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工作狂？你比我狂。” 因为不用考虑一起吃晚饭的要素，闻臻给自己点了份炸串的外卖，饭后又刷了一个小时的题，看一眼钟，快8点了。 一天的复习计划到此收工。 他整理了一下茶几，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毕业之后的生活闻臻也过得算是规律，每天晚上都得空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出去散步，或者慢跑。 他们小区外围的林荫道，以及两条街外的公园，都是散步和慢跑的极佳场所。 有时候厉绍渊也会跟他一起去。 今天厉绍渊9点之后才会回来，闻臻便是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他提前在水壶装了水，又给黑子满上猫粮，推开门出去了。 晚风一吹，夏日晚间的空气也终于褪去炎热，有丝丝凉意了，闻臻心情很好，蓝牙耳机里播放着他红心的曲子，步伐跟着节拍在路上走。 走上了林荫道，走上了几乎每天都会路过的拐角。 然而……忽然眼前一黑，口鼻被湿毛巾捂住，那毛巾里是浓重的刺鼻性气味，很快人的意识就会被这种气味剥夺。 第57章 厉绍渊驱车到达闻臻公寓小区的外围时，9点钟还没到，路过外围的奶茶店，发现店家又把招牌挂出来了，厉绍渊便打算下车买一杯，给闻臻带回去。 这个招牌是店家近期上的新品，闻臻尝过一次之后夸赞口味好。 但好东西卖的就比较火爆，后来还几次路过，再想买就总是已经售罄。 今天运气不错，看样子是还没售罄呢，干脆就给闻臻带一杯吧。 小孩儿又复习了一天，当做是给他的奖励。 厉绍渊拿出手机给闻臻发消息，拍了一张店家招牌的图片，然后问道：【热度跟甜度和平时一样么？】 现在厉绍渊已经很了解闻臻的口味了，小孩儿不挑食，奶茶呢其实爱喝热口的，因为闻臻说热奶茶的口感才更好。 如果不是要命的盛夏，闻臻应该每次都点热奶茶。 厉绍渊点击发送，微信消息发过去了，但是等了一会儿，对面却没有回过来。 当时厉绍渊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特殊信号，毕竟闻臻手机静音的时间偏多，微信也不是随时随刻能已读秒回的。 厉绍渊把手机收起来，还是按照原计划对店家道：“温热，半糖。” 提着奶茶的纸质小口袋往小区里走时，厉绍渊自己都觉得自己蛮滑稽。 这个店家的手提袋制作得非常好看，少女心十足的那种好看，和厉绍渊西装革履的严肃气场十分不搭。 如果不是闻臻喜欢，男人这辈子绝对不会就这么单独把这东西提在手里。 提溜起来看看。 厉绍渊开始想到平时闻臻提这么个纸袋在手里，倒是没有一丝违和感，他在旁边也只会觉得好看。 果然这些可爱挂的东西，还是适合点缀在闻臻身上。 达到单元门的时候，9点05分，厉绍渊估摸着，小孩儿应该已经在家了。 散步和慢跑也就一个小时以内的，基本上9点之前闻臻都会到家。 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一周，打开了公寓门，在厉绍渊看到室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时，有那么一丝诧异。 但是没有大惊小怪。 也许闻臻今天出去的晚，锻炼之后回来的时间顺延了，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固定的。 厉绍渊把装着奶茶的手提袋搁在茶几上，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他想先冲个澡。 男人冲洗的速率很高，加上打沐浴露和少量涂抹身体乳，也花不到十分钟。 当前所使用的这个牌子的身体乳厉绍渊相当满意，喜欢它的气味是一回事，更主要的，闻臻夸这个味道好闻。 周末他们两个一起看电影，闻臻就说好闻。 换上浴袍之前，厉绍渊还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腹部微微凸起的弧度好像默默地又变大了点。 那个拳头大的小生命，是不是又长大了些。 从浴室出来后，厉绍渊坐在沙发上刷pad，他对娱乐新闻没有过多兴趣，但一般会看财经和文学类的消息。 几篇帖子浏览下来，时间快到9点30了，眼看温热的奶茶都快放凉，厉绍渊开始感觉不对劲。 男人掏出手机，滑到微信的界面。 闻臻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厉绍渊的心突然悬了一下，一种微妙的失重感……他打开联系人的界面，直接给闻臻打电话。 嘟嘟嘟……电话倒是通着，可是直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女音响起，闻臻都没有接起电话。 优质alpha对危险有天生的敏锐，等级越高的alpha越能像猛兽一样对已经生成的危机有更快速的捕捉和觉察。 男人立马脱下浴袍，随手扯了件日常的运动套装，三两下穿好后去敲对面孙妙龄的门。 闻臻如果不是一直一个人待着的话，附近最有可能跟他待在一起过的就是孙女士。 见鬼，厉绍渊此时此刻竟然由衷的希望孙妙龄今天是和闻臻接触过的。 然而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打开门后，明显是刚卸完妆不久的，应该是晚上去做家教兼职，刚刚回家。 “怎么了……厉先生有什么事吗……？”孙妙龄还是天然有点畏惧这个alpha。 厉绍渊问她：“你今天有见过闻臻吗？他有跟你联系过吗？” 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孙妙龄轻轻摇头：“没有呀，这几天都没有见过面……”看厉先生的脸色不太好，孙妙龄本也不敢多问，可是说到闻臻，她又忍不住想多问几句，“是闻臻发生什么事了吗……？” 现在很明显是他发生了什么事了，但厉绍渊三言两语也难说清，男人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浪费，他要尽快搞清楚闻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等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抱歉这么晚敲你的门。” 其实闻臻能出什么事，厉绍渊心里大概有数了，闻臻身世清白，平时又不与人结仇，如果这是来者不善的失踪，那背后动机多半不是冲着闻臻本人，而是冲他来的。 树大招风，任何圈内人记恨他都是有可能的。 而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实施了绑架。 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钱了，就算不是具体的数额，也一定跟金钱脱不了关系。 至于这帮人要钱却不直接对他下手，要绕一个弯子拿闻臻开刀，理由也很简单，厉绍渊平时更多时间是待在公司，里里外外都有保镖，连他的酒吧，安保系统也十分完善，直接绑架厉绍渊是很难做到的。 但闻臻不同，他身边没有防御措施，只要找个落单的时间，再选个不引人注目的地点，实施绑架是很简单的事。 其实理智上厉绍渊知道，以平时闻臻出门的习惯，事发到现在还没过多长时间，这个阶段是不用太担心的。 绑匪绑架人质的目的是图财，那他短时间内就不会对人质做出有害行为，否则钱就拿不到了。 这是相互制约的关系。 可即便头脑中的理性是这般分析，高高悬起的心也不可能放下，人总有感性的部分，而厉绍渊的感性，太在乎闻臻了。 偏偏还不能贸然报警，图财的匪徒不会伤害人质，但若是报警惊动了他，人质会被撕票。 何况厉绍渊无法肯定周围是不是被有心人的眼线监视着。 事实上他知道一定有，否则闻臻怎么会失踪得这般无声无息。背后那个人不仅摸透了闻臻每日出行的习惯，还把他和闻臻的关系摸得清楚。 懂得用闻臻来威胁他，懂得这招最有效。 厉绍渊坐在沙发上，双手的手肘立于双膝，是沉思等待的姿势，手机搁在正前方，目光沉沉地盯着，仿佛猛兽捕猎之前的收敛气息，暴风雨前的平静。 闻臻的小公寓里，现在满屋子气压低得可怕，所幸是只有厉绍渊一个人在，否则任何人都会被alpha自然释放出的可怕的压迫感，以及满屋子的烈性红酒味逼得喘不过气。 厉绍渊是在等带走闻臻的人打电话过来。 对方不可能不打电话过来的，他们让闻臻失踪，为的不就是这么个目的，不过厉绍渊多少觉得这打电话的速度有些慢了。 如果不是一种特意安排的话，就只能说明，他们带闻臻去的地方是比较偏远的，说不定都已离开流川市了。 终于，在将近11点的时候，厉绍渊等来的电话。 意料之中的，对方使用了变声器，电话号码也明显是临时的，相信这电话的线路也不好追查，就算交给警方，也许也已经做了反侦察的手脚。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对方是做这种勾当的老手。 这本身就是一个在调查中很有用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变声器一字一顿道：“七千万，时间，明天白天十二点，地点，白鸟山西面24号仓库。”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听着，你得一个人来。” “别让我们知道你报警了。” 闻臻这边，迷迷糊糊中，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在复苏，等到眼睛能察觉到光线，鼻子能嗅到气味时，闻臻的第一反应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强烈刺鼻性气味。 这股气味从鼻腔蔓延到口腔，让他整个呼吸道都在发苦。 但总算是能醒过来了，头昏脑涨的状态提醒着闻臻，刚才是被蒙汗药一类的药物捂晕了神智。 太阳穴还有一点突突的感觉。 能看到光线之后，闻臻确认自己是正身在一辆面包车后排的空位，坏消息，从头到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嘴巴也被胶带封住，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好消息，用黑麻袋套住他的那个人，大概是看他外表斯文干净，甚至还有点偏文弱，绳子系起来的结，用的不是被绑者不可能自己解开的杀猪结，绳子捆绑的力度也不大。 当然，也可能这个绑匪是个蠢货，根本不会系杀猪结。 闻臻睁开了眼皮，但假装自己没有睁开，安安静静地维持着原状，听着这车子里的动静。 前排的两个人在说话。 两个都是男的，从闻臻的角度只能看出这两个人都偏瘦，头发油糟糟的感觉好几天没洗过，动手绑架他的，正是这俩人。 他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语速很快，而且闻臻并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语言。 不过也不需要听懂，至少闻臻已经知道他们跟自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了。 第58章 面包车一路行进，早就已经出了流川市范畴，现在旁边是荒芜的山路。 和闻臻预想的一样，这帮人不敢待在流川市界内，且不说市内完备的公安警备力，就说流川市人口密度大，他们这样异国口音、长相猥琐的家伙，很难不引起周围市民的注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厉绍渊。 闻臻仔细想过了，他和这两位无冤无仇，更从不认识说着不知道哪国语言的外国友人，这些人绑架他，肯定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那就需要除他本身之外的理由，只能是厉绍渊了。 这帮人的目的不会是为了仇杀，否则绑到他之后就应该动手，而且闻臻没有跟人结过怨，就算是针对厉绍渊的，也不会拐个弯到他这里，而是直接找厉绍渊拼命。 那就只能是图钱了。 有人知道了他和厉绍渊如今交集比较深，以为他们是亲密关系一类的，便想绑架他作为筹码，从厉绍渊那里敲钱。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闻臻怎么知道他们是“一帮人”，明明这面包车上的他的眼前，只有动手绑架他的那两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这是因为几分钟之前闻臻听到他们打电话了，前座副驾驶上的人接起铃声响动的手机，叽里咕噜地向电话那头回应着。 一来一回的节奏，就像是在汇报和回答。 所以闻臻认为做下这件事的事一个完整的团伙，绑架他的这两个人只是团伙中的小喽啰。 就连绑架他的这个环节，都是整个计划中的其中一部分。 据闻臻的观察，面包车前座的两人应该是不会说中文的，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是整个计划的策划者，否则他们要怎么跟厉绍渊通话要钱呢。 用厉绍渊也听不懂的语言么。 这两个人，顶多只是受人指使的打手。 打手是外国人，和他通话接受汇报的，应该也是外国人，闻臻无法确定厉绍渊有没有得罪过境外的势力，比如去东南亚出差的一个月里。 但原文并没有相关描写，也无这方面设定，所以闻臻还是更偏向这帮境外的来者就是专干黑活的亡命徒。 向厉绍渊和自己发难的看似是这帮人，其实背后还有更大主使者。 拿境外团伙当枪使，无非是因为追查难度大，真要给他们逃脱回了境外，你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车子还在行进，又过了一个隧道了。 哎，闻臻叹气，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是点背的，从他被系统绑定穿越后，快一年时间了，一直就待在流川市里，对周边的环境丝毫不熟悉。 名义上他是在这里念了四年书的，可现在根本分不清车子是行驶到了流川市外大概什么位置。 还在海城范围里么？ 打眼偷看车子前排的时间指示灯，快12点了。 距离他被迷晕绑架过去了快三个小时，面包车是在不停往前开的，看样子这帮人定的交易赎金的地点，是偏远的荒山野地了。 想到这里，闻臻暗自笑了一下。 去荒山野地？好事情，目的地越远，车子越不可能一口气开到。 目测这中途是要停下来的，一来面包车需要加油，二来，这开一晚上车，前面那俩货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 说回厉绍渊这边。 厉绍渊接到绑匪所要赎金的电话，是在差不多十一点，而尹秘书接到自家总裁的电话，则是大概二十分钟之后。 尹白也是9点下班，到家的时候疲劳极了，晚饭也是随便应付的，好在女朋友贴心地提前叫了烧烤外卖，还有一瓶他最喜欢的豆奶。 美滋滋吃完爱心外卖之后，两个人窝在一起，面对面双排了几局游戏，本来打算洗个热水澡就早点睡下的，没想到这澡还没来得及冲，先接到了总裁的电话。 说闻臻被绑架了，现在需要交付赎金，尹白原地愣住，感觉像是什么有声小说。 可惜，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厉绍渊给他打电话，当然不是要秘书垫钱，更不是要他从公司公款中马上提取个七千万，这笔钱对厉绍渊来说，自是九牛一毛，个人账户里随便就能提出。 给尹白打电话的目的，是嘱咐他：“你把公司近一个月所有在推行或对接阶段成本差不多在七千万及以下的项目整理出来，做成表格发到我邮箱，一个都不能少。” 厉绍渊愿意交付赎金，是因为不能让闻臻的性命有一点损伤，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 用闻臻来威胁他，对闻臻下手的人，厉绍渊保证，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付出代价的第一步，就是先锁定对方是谁。 赎金索要七千万，这数额肯定不是随口说的，厉绍渊判断是有人近期出现一笔与这笔数字有关联的亏空，需要前应急但又拿不出来，于是兵行险招，做绑架的勾当。 但为什么绑到他厉绍渊的人头上呢？ 说明背后指使者这亏下来的钱，很有可能跟厉绍渊有关，但厉绍渊跟人没有金钱纠纷，那就只能是跟他的公司有关。 所以厉绍渊让尹白一个一个排查近期公司推行或即将推行的，成本金额在七千万元及以下的项目，先确定一个范围。 以alpha对危险天生敏锐的直觉，很可能尹白那张名单一打出来，他就能看着名字判断出是谁。 尹白领了任务，拿出电脑来准备做事，但一边又感觉不太稳妥，便劝道：“厉总，对方让你一个人去，这……这太危险了吧。” “我看还是得先报警，这种亡命徒不讲道理，也不一定遵守承诺，只有交给警方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您和闻臻的安全啊。” 尹白说的固然是有道理的，厉绍渊也认同，但他道：“要报警，但不可以是现在。” 诚如尹白所说，亡命徒都是不讲道理的，那就更不能激怒他们。 况且厉绍渊身边很可能就被眼线盯着，他不敢抱着“我悄悄报警，对方肯定不知道，那些话是他们故意吓唬我的”心态去赌。 因为赌的是闻臻的命。 但倒也不是说就不报警了，这个厉绍渊自有安排。 “时间地点他们已经给我了，我必须一个人去。这比报警还麻烦，一旦看到我不是一个人前往，他们会立刻撕票。” “闻臻比我更深陷危险。” 看样子总裁决定孤身前往已是板上钉钉，尹白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这小闻臻啊，现在就是厉总的宝贝疙瘩。 虽然理智上尹白知道总裁现在的规划是最合理最清醒的，但情感上他也知道，总裁是真的很爱。 “对了，明天交易的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公司这边你稳着吧。”这也是厉绍渊给尹白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之一。 明天他是去不了公司了，已经定好的会议，或是临时加上的会议，一概只能推迟。 好在近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事，尹白坐镇是完全能稳住的，所以厉绍渊嘱咐一句。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大概11点20分。 绑匪跟厉绍渊约定的时间是正午12点，眼看马上时间就要到了，厉绍渊也已经驱车进入白鸟山的境地，已经很接近目标地24号仓库了。 今天厉绍渊早晨六点钟起床，事实上，他这一夜也根本睡不着，只是强迫自己至少闭上眼睛养养神。 第二天他得去把闻臻带回来，这是需要体力的，他可不能让焦虑和失眠提前消耗体能。 一起床，啃了几口面包，男人便开车先去银行，取出了七千万的现金，然后奔往白鸟山。 一连四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厉绍渊踩动油门之后就没停过。 很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先决条件下，厉绍渊那一向严重的妊娠反应今天却是一点没有发作。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拳头大小的生命体，竟然开始体恤母体，还是厉绍渊要去把闻臻带回来的念头和情绪才是最重的。 重得盖过一切。 白鸟山24号仓库里已经站了几个人，正是境外犯罪团伙的几个首脑，他们也是刚赶到白鸟山不久，这出绑架计划来得太仓促了，几个首脑手头上都还有各自的活儿。 然而买他们做绑架生意的顾客出价太高了，人为财死，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做这种事的。 最为首的那个独眼龙，看上去是所有人的大哥，他现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问道：“吉姆他们怎么还没到？” 吉姆是绑架闻臻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人的名字。 按照计划，吉姆和同伴绑走闻臻后把人质送到白鸟山，送达时间应该11点之前。 而现在已经超了二十分钟，吉姆、面包车、以及那个人质的人影统统没有看到。 独眼龙的手下宽慰大哥道：“应该马上就到了。吉姆他们两个都是懒蛋，肯定中间休息过了头，延误了时间，等这事儿结束，得让他们吃点苦头。” 如果闻臻能听到这番对话，都要忍不住为吉姆和他的同伴大呼一声冤枉了！ 他们可没有偷懒误事呀，是闻臻自己磨开了绳子，挣脱了束缚，还假装被禁锢着，一直到吉姆停车中途休息才找到机会把两个人一并收拾了。 现在换吉姆和同伴被捆着仍在地上，而闻臻全身而退，还夺走了他们的手机和车子。 第59章 闻臻被绑走时，手机早就已经被收走，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手机里有GPS定位，而且还可能给其他人通信，再愚蠢的绑匪也知道这玩意儿肯定得第一时间收走。 闻臻估计他被收走的手机可能上车之前就被扔在了原地，或者上车之后被扔在了半路。 总之是不在眼前这俩人身上。 但好在他们有自己通讯联络用的手机，闻臻便收归己有了。 坐上面包车，打开导航，定位到流川市，闻臻这才发现自己果然已经离流川市很远了，甚至都已不在海城界内。 现在这个地点，叫白鸟山，就在海城周边的山林区，对闻臻而言很陌生，别说来过，连周边有这么一片山区他都是现在才知道。 点燃引擎，启动油门，闻臻准备跟着导航的指示开车回流川市，顺便报警。 滴滴滴，110专线已经拨通，很快电话那头响起公安警察的声音。 闻臻三两句交代完了自己的遭遇，以及现在身处的地点和境况，请求警方给予帮助。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面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估计本人年纪也是相应年轻的小警官听完他的叙述后，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等等，李警官就在我旁边，现在请李警官跟你通话。” 闻臻自是一阵莫名，李警官是谁呀？听起来身份比较高，可能是周边警察中指挥者一类的角色，可为什么专门要找他转接呢？ 而且小警察的语气也很微妙，感觉就像在闻臻报警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一般。 但无论如何，通话还在继续，对面再度有人声响起：“喂，是闻臻同学么？” 嘶……声音倒是在哪里听过…… 闻臻想起来了，虽然姓李的警官可能很多，但这位李警官，是西山区派出所的那一位。 曾经去学校给他送过锦旗的。 因为李警官是孙师姐的表哥，闻臻听孙妙龄提过的，当初那面写着【见义勇为】的锦旗正是李警官亲自送到学校，也是通过孙师姐得知。 后来有一次李警官来表妹的公寓，应该是来取什么东西，闻臻上楼时遇见过，两人相互打了招呼。 李警官当时就是叫他“闻臻同学”，对方的声音也是那时候听到过的。 不过这就很奇怪了，李警官是西山区的公安警察，怎么他在白鸟山打110，会转接到李警官手里呢？ 难道李警官连海城之外的周边也一并负责么？ 此事先按下不表，总之简单问候之后，两边再度交换信息，闻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现在已经脱身，可以开车直接回到流川市，你们不用接应我。” “警官，我给你发了定位，你派人到定位的地点来，绑架我的两个人就在那里。” “抓到他们之后就能顺藤摸瓜，捣毁团队和老巢。” 计划是个好计划，讲道理，李连也很想这么做，这么做就简单了。 可是……“可是厉总已经前往交付赎金的路上了，匪徒昨晚来电话，要他准备七千万赎金交换你，厉总的车子已经进入白鸟山境地，马上要到24号仓库了。” 团伙首脑所在的地方，人手、装备肯定都比吉姆这两个杂毛小分队要齐全和完备。 有经验的犯罪团伙都是极懂反侦察的，厉绍渊的车子一出现在白鸟山，应该就已经进入了匪徒的监视范围。 如果他们发现闻臻这边已经逃脱，没有人质可以威胁厉绍渊了，他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直接把厉绍渊当做目标，朝他集火呀。 本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简单交易不至于鱼死网破，可中途生出变故，发现人质跑了，这意味着人质大概率会去报警，匪徒的计划全被打乱。 他们很可能就会进入应激状态，不鱼死网破的，也会变成鱼死网破。 毕竟，那本来就是一帮亡命徒啊。 而且他们本来要针对的人不就是厉绍渊么。 换句话说，现在身陷囹圄的不是闻臻了，而是要去带他回来的厉绍渊…… 白鸟山西面，山路环绕盘旋，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正在其中匀速行驶，那是厉绍渊的车子。 连续数个小时不间断的车行，厉绍渊愣是没感觉到一丝疲累，连男人自己都有些震惊，他平时投身于工作中时，也鲜少有这种仿若打了鸡血的状态。 顶多感觉有一点口干，打开带着的保温杯，饮下几口温热的水。 厉绍渊朝前面望去，24号仓库的轮廓已经隐隐浮现，根据导航显示的数据，也的确非常接近了，只有两百米左右距离了。 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明显的埋伏者，但男人知道，那帮人一定安插了眼线的，他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对方监视之中。 好在厉绍渊也不打算有什么异动。 他只是目光稍向下移，看了看衣领下方距离最近的一颗纽扣，然后神色如常地目视前方，继续平稳前进。 光看厉绍渊表情的话，应该没有人能想到，那颗平平无奇的纽扣，其实是一颗纽扣型的无线窃听器。 窃听器的另一端也有联结，联结的是现在正静静待在家里等消息的孙妙龄。 这便是厉绍渊的安排。 其实昨晚跟尹白通话结束后，厉绍渊又再度敲了对面孙妙龄的门。 孙妙龄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睡衣，本来可以直接上床睡觉的，可对面厉先生来问她关于闻臻的情况，这说明闻臻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她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敲门之后，门迅速被打开来，看到孙妙龄出现的一刻，厉绍渊也顾不得审视自己的行为绅士不绅士、合适不合适了，直接道：“孙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忙。” 厉绍渊简单叙述了当前状况，孙妙龄震惊之下当然是选择帮忙，只不过：“……我能帮什么呢……？” 厉氏集团树大招风，在厉绍渊尚未接任一把手位置时他已然明白一个道理，要在这公司存活，光靠公司自备的安保系统是不够的。 虽然有一说一，厉氏的安保系统历来都是世面上最先进的那一批。 但每一个人也需要有自保的手段，录音笔、窃听装置这些东西，正是自保手段的一部分。 很巧妙的是，孙妙龄家里也有窃听器。 而且比厉绍渊手头那个更便携和利于隐藏，纽扣的形状和大小，别在衣服上，只要没有过多心虚的小动作，一般不会被看穿。 这是孙妙龄的警察表哥给他的防身道具之一，女子独居，太需要自我保护了。 厉绍渊觉得纽扣式窃听器更好，便在孙妙龄拿出来的时候一口接受了。 他的安排是在带赎金交换人的过程中，携带这颗小小的窃听器，而另一头接收声音的装置则在孙妙龄手中，男人请她听着情况，一旦有合适时机，立刻报警。 不把这个活儿交给尹白，是怕盯着自己的眼线说不定连尹白这个秘书都没有放过。 如果尹白也被人监视了，他一打电话报警，和厉绍渊自己报警没有两样。 闻臻会立刻被撕票。 孙妙龄跟他们关系不深，是圈外人，还和李警官是表兄妹，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为了闻臻，孙妙龄也欣然同意了。 还把消息同步给了自己的表哥，但因为状况特殊，李警官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也是通知海城周边辖区的同事不要轻举妄动。 又因为和厉总是熟识，李警官干脆直接去到了那边的辖区。 他今天不当值，本来和一党朋友在外面嗨呢，刚好聚会嗨玩的地方离那边辖区也不远。 所以闻臻报警电话打过来，才会转到李警官手里。 24号仓库已到达，打开门下车之前，厉绍渊先低声说了一句：“现在报警吧。” 声音很低，但衣领下方的纽扣是能收到的，沿着线路传播的方向，传到了孙妙龄耳中。 可孙妙龄刚收到表哥传来的消息，说闻臻已经逃出来了。 孙妙龄一边按照厉先生的要求报警，一边犹疑着这样会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打草惊蛇。 万一惊动了匪徒团伙，把厉先生搭进去怎么办？ 偏偏窃听器传送的装置是单向的，这毕竟不是通话装备，双向对讲设备，由于另一边没有现场视角，很可能不慎发出些杂音，致使置身现场的人员暴露。 而这也意味着，孙妙龄没办法像厉绍渊让她报警那样直接告诉对方闻臻已经没事了，你别下车，赶紧踩动油门跑路。 这头，厉绍渊看到破旧仓库前站着的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其他人基本个个都染着一头枯黄的头发，这就是实施这场绑架勒索的犯罪团伙。 厉绍渊手里提着旅行箱，一步步走到这伙人近前，开口道：“人呢？” 独眼龙不回答，反问：“钱呢？你带来了吗？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这家伙心里的算盘果然已经变了，原本定好的人质虽然不在，但他们目的的本质又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是七千万元钱。 厉氏集团的总裁就在面前，只要控制住他，钱自然就有了。 第60章 这时，厉绍渊的手机忽然震动，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孙妙龄。 电话的那一端，孙妙龄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把闻臻已经脱身的消息告诉厉先生才行。 单向窃听装置做不到，只能打电话了。 但愿时间来得及！ 女士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暗暗祈祷。 然而厉绍渊已经走下车来了，时间显然来不及。 他和孙妙龄之前没有互换过电话号码，是昨天晚上现加不久的，现在通讯设备的震动，自然也吸引对面匪徒的注意，那独眼龙虽然只有一只眼，但一只眼的眼神也足够凶神恶煞。 他也像一只凶狠的猛兽般盯着震动声响传来的方向。 对面的整个犯罪团伙都有类似的猛兽气质。 厉绍渊不慌不忙，把手机拿出来，点击挂断通话图标，“我没有接起来，不用大惊小怪。” 这帮登徒子，应该是只有少数几个听得懂中文，反正独眼龙是其中之一，厉绍渊话音落地后，他轻微挑了挑眉。 然后重复道：“钱呢？打开箱子让我们检查一下。” 生硬的中文发音，古怪的腔调，厉绍渊已经能够确定向自己打电话索要赎金的家伙，就是面前的独眼龙。 尽管对方用了变声器。 厉绍渊照他的话做了。 拉开中型行李箱的拉链，盖子一掀起来，里面的空间被人民币百元钞票独有的粉红色填得满满当当。 男人还不急把盖子合上，等对面所有人的眼睛在这片粉红上停留一定时间，看起来是在用肉眼大致判断中型行李箱的体量是否容纳得下七千万元时，啪，厉绍渊再踩着这个节骨眼，一把将盖子合上。 拉链也拉起来。 “不多不少，整七千万元，按你的要求来的。”男人用平静的视线回应独眼龙的目光。 说真的，在这样的对峙中，先感觉到压力的，是对面那个只有一只眼的。 尽管他是身经百战、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也不得不承认，厉绍渊出现在他眼前，竟然会让他感觉到压力。 男人继续说道：“现在该你了，人呢，我要见闻臻的面，你把人带出来我检查一下。” 独眼龙蹙了蹙眉头，露出一点烦躁的情绪。 如果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话，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人质就应该被吉姆他们带到仓库，厉绍渊要见，现在也可以带出来让他看一眼。 他们这一遭图的毕竟是钱，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跟这姓厉的产生过激交锋，有一点鱼死网破的风险，他们也是亏的。 可现在手头拿不出人来，这姓厉的又这么精明机警，见不到人他会给钱么？如果不给钱，一切便是空谈。 换句话说，如果是跟拿不到钱相比，鱼死网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独眼龙摆出强硬的姿态：“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听着，仓库的周围我们早就埋了火药，不把钱拿过来，我现在立刻就点燃引线。” 说着，旁边一个手下摸出一个打火机，摁下开关，出火口喷出火苗。 那厮蹲下身去，对着仓库铁门附近一处确实很像引线头的地方用火靠过去，明显的恐吓和胁迫。 “别逼我，这引线一点，你不仅见不到人，连你自己都会被炸成碎片。”独眼龙又说。 厉绍渊倒不怀疑对方这话的真实性。 跨境的亡命徒犯罪团伙，作风嚣张而残忍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正令厉绍渊感到不对劲的，是对方不愿意让闻臻出来跟他见一面的态度。 据厉绍渊的分析，目标是金钱的团伙，一般就不会拼命，而且从勒索电话开始，对面态度所呈现出来的信息，也是以要到钱为第一要义，其他方面并没有这么尖锐。 但现在对方态度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了。 这说明其中八成是出了什么变故，厉绍渊已经开始有一点意识到了，难道说……闻臻当下根本就不在他们手里？ 这听起来是有点不可思议，所以需要继续试探。 厉绍渊已经想明白接下来要摸清的方向了，如果闻臻真的不在他们手里，简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而他该思考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怎么从周围被埋下火药的包围中跑出去？直接给钱？应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反正已经报警，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短时间内这伙人也跑不远，钱大概率是能追回来的，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厉绍渊的自救计划迅速在脑海中生成，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引擎正在运动中的声音。 还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听起来这车子的体型应该不小。 站在最边上的一个黄毛看到了正行进而来的面包车的轮廓，因为这车子本就属于自家团伙中的用具，黄毛迅速认了出来。 并大喊道：“是吉姆他们的车！他们回来了。” 包括独眼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质带回来就好，赶紧让姓厉的给钱，然后把人还他。 一了百了，这脏活累活就能结束了。 然而，这帮人冲着车子招手，意图让它停下来时，飞驰而来的面包车却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 反而车轮滚滚，面朝站在仓库门前的那一排黄毛冲了过去，没有减速，反而还在加速，大有想把这一排人全部撞死的气势。 厉绍渊和独眼龙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但由于两边虽是面对面站着，中间的距离却并不算近，需要做出的反应就天差地别。 一排黄毛人仰马翻屁滚尿流地朝后倒去，为了避免车子的碰撞碾压，而厉绍渊只需要往后稍退几步，这冲撞不是冲他来的。 一伙杂毛倒了一地之后，面包车停下来，里面的人在靠近厉绍渊的地方踩了个急刹车。 24号仓库四周是自然山地，急刹车后的地面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轮胎印。 而副驾驶的门一打开，厉绍渊看到了闻臻的脸，那个人朝他伸出手，是要拉他上车的姿势，然后他看到少年的微笑，语气也还是如平时一般淡然，同时夹杂一点活泼：“上车！我们走！” alpha也很灵活，一个箭步跨上面包车底，手掌握住了闻臻的手掌，一拉一扯，两个人就并排坐着了。 门一关，闻臻踩动油门，面包车再度蹿了出去。 而倒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杂毛团伙，现在只能吃面包车的尾气，没有任何反制的办法，也不可能点燃引线，车子早就冲出火药的包围圈了，他们埋下的炸药，只能威胁到徒步走过来的人。 独眼龙恼羞成怒，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面包车扣动扳机。 两发子弹只打在车身和后视镜上。 四个轮胎转动，在山路上留下痕迹，车子平稳行进的同时车子里面的氛围是沉默，这应该是劫后余生的一种通常表现，生死界限走一遭，回过神后也需要无声的静默调整心情。 好在现在的闻臻和厉绍渊，即使就这么静默地坐着，也不会尴尬。 过了一会儿，闻臻伸头看了一下靠自己这一边的车子后视镜，一枚子弹嵌在镜子里，周围是粉碎的裂痕。 闻臻做出牙酸的表情：“……嘶，y1s1，独眼儿的枪法蛮准的。” 他一开口，车里的氛围就松活下来了，厉绍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闻臻则直接跟旁边的人轻松聊起来：“白鸟山辖区的公安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他们跑不了的。” 厉绍渊转过来，盯着闻臻上下看了看。 好了，明白了，不管对方是怎么成功脱身的，总之小孩儿的意思是他已经跟警方取得了联系。 厉绍渊并不怀疑，他只想说：“你会开车？” 果然，太精明的人不需要花费多余时间在简单就能想明白的事上，也就是说，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花在他感兴趣的事上了。 没办法了，遇到这要命的情况，闻臻只能暴露自己虽然没考过驾照但很会开车的事实了…… 他做出讨巧的表情，打算圆过去：“我准备考驾照好久了嘛……实践过几回的，就是没拿到证而已。” 说完之后有点心虚，少年偷偷用眼角瞟厉绍渊的反应。 幸运的是他说什么，厉绍渊就相信了什么，没有要继续深究的意思。 呼，闻臻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厉绍渊的眼睛还是盯着现在把持方向盘的人，其实仔细看看，小孩儿无论握方向盘还是踩油门的姿势都十分标准，腰背还挺得笔直。 身上卫衣的衣袖随着手臂运动而后缩了些，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肘。 转动方向盘时，手肘上分明的骨节会更加凸显。 厉绍渊这么看着，觉得有几分小帅。 闻臻目视前方，讲起自己逃脱的全部过程，像讲故事一般绘声绘色，也许有一点刻意表现的成分吧，毕竟如果是谁做了相同的事，闻臻也会认为是人生高光。 那既然是人生高光，闻臻难免想炫耀一下。 叭啦叭啦的讲完，闻臻向旁边的人目移，他都已经在小小炫耀了，当然也想从旁边这位听众的口中得到一点附和和赞美呀！ 然而他这一目移，发现厉绍渊靠在椅背上，表情好像很困的样子。 闻臻有点奇怪，目光再往下稍移，发现男人裤子的大腿内侧竟是仿佛晕了一滩水渍，被浸湿了的样子。 而顺着裤管留下来的，则是殷红的颜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厉绍渊醒过来的时候，闻臻就在旁边，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有一把椅子，闻臻就坐在那椅子上。 这可不是在家里。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白花花的天花板、白花花的墙壁、白花花的床单被套，全是医院的象征。 左手手背感觉到一点微痛，不需要大幅度的脸部转动，眼珠子一移就能看到微痛的部位是挂着针水。 厉绍渊心里一惊…… “它还在么？”他问闻臻。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还是很清晰的，他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坐了没多久，忽然感觉到下.体一阵濡湿，有什么液体在往外涌，涌动的同时伴随着温热。 厉绍渊其实想开口跟闻臻说自己身上有点不对劲，好像是流血了，你帮我看看。 可想开口的时候却浑身乏力，意识好像已经抽出身体一大半了。 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看到闻臻凑了过来，也看到自己裤腿下露出的脚踝正有鲜血低落。 不好……小孩子是要没了吗……？ 一醒过来，手背上就扎着吊针，而吊针的另一端自是挂着针水，厉绍渊记得江医生说过，孕体最好不要吃药，更不能打针。 那这不就说明那个小东西已经不在了吗。 一般来说孕体大量出血，意味着流产，所以当闻臻看到厉绍渊下面竟然流了那么多的血时，第一个念头也是——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很快警察接到了他们，然后飞车赶往附近的医院，给厉绍渊送进了急诊室，而当急诊结束，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时，闻臻迎上去问了一句和厉绍渊现在差不多的话：“孩子还在么？” 临时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拿着一块记录板，把一些要缴费的手续单递到闻臻手上：“你是家属对不对，先去给病人办个住院手续吧。” “情况很幸运，虽然出血量不少，但孩子保住了。” “这得益于alpha体质康健，身体底子厚。” 所以现在闻臻冲厉绍渊点点头：“它还在。” 闻臻有注意到刚才男人的视线落在针水上，便又道：“现在打的是保胎的针水，你不用担心。幸亏是你身体好，硬兜着它没留掉。” ……原来孩子还在，厉绍渊心里轻松一点了。 想来这次大出血也是必然的结果，闻臻失踪之后，担心、焦虑、失眠，然后连续数小时的开车，再到与绑匪对垒，厉绍渊比谁都清楚这有多折腾。 所以第一眼看到自己腿上流下的血时，他并不惊讶。 而且平时他也从没以这个孩子的安全为第一过，就算闻臻不被绑走，他也会继续高强度的工作日常。 但是一想到这小东西可能没有了，他的心头还是会一沉，相比之下，男人还是希望它存在的。 真是矛盾且既要又要。 厉绍渊自我反思和自我吐槽的时候，会有一种比一贯的镇定更淡定些的平静，因为他要防止别人看出来。 可以说是装模作样，每个人都难以避免的各不相同的装模作样。 但如果放在熟悉的人眼里，就会觉得很假，闻臻现在就觉得很假，他对厉绍渊的了解似乎已经比想象中还要深一些，还要细腻一些了。 男人是在故作镇定，或者说不让自己被情绪裹挟，也可理解作逞强。 其实孩子差点流掉，作为血亲，怎么可能没有巨大的情绪波动，尤其厉绍渊还是孕体，闻臻觉得从这一点上来说，厉绍渊的感触一定比他更深。 当他看到副驾驶座位的下方晕开了一小滩血迹时，整个人都是麻的。 后来厉绍渊被送进急诊室，急诊的灯一直亮着，等了许久还没出结果，闻臻也是从头麻到脚。 他上一次出现这种物理意义上“人麻了”的症状，还是厉绍渊把“已怀孕”的检查报告单摆到他面前的时候。 闻臻转头去接水，也有心思跟厉绍渊开几句玩笑了：“这也算劫后余生诶，你就不感到害怕么？” 厉绍渊还是淡淡的语气：“有什么好害怕的。” 得，还在装。少年抿抿嘴，语气加重了几分：“那你好厉害喔，我可吓坏了，比我被一个麻袋套住，然后迷药迷晕吓人多了。” 厉绍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然后他发现闻臻去接水不是为了自己喝的，而是冷热交加兑一杯温的，装在玻璃杯里，插上一根吸管，递到他嘴角边。 闻臻挑挑眉，示意人喝水：“睡了十几个小时，喝点水吧。不渴也可以喝的。” 对了，厉绍渊这才想起来时间，现在外面的天色完全是黑的了，尽管窗帘是拉上的，边边角角的夜色还是会渗透进来。 他们被警察接到的时候大概是12点20分，到医院、送进急诊室时，大概12点40，而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厉绍渊没有立刻抿上吸管，而是那么望着闻臻。 小孩儿倒也很耐心，就那么维持着杯子递到嘴边的姿势，然后眨眨眼：“你干嘛看我？” 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点破而移开视线，“你干嘛对我好？” 印象中，类似的话厉绍渊说过好几次，之前闻臻没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话习惯和关注侧重点，但如今闻臻的心态其实也有了微妙变化，他突然就想起闻微微那时候跟他说的——我感觉厉总很喜欢你呀。 虽然闻臻一点不觉得兑一杯温水，用习惯喂病人喝下算是对一个人“好”，可为什么厉绍渊在乎这个呢？ 他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好么？”闻臻干脆趴在床边，用一只手托住下巴，“照顾病人不都是这样的。” “小时候我生病了，我妈妈就这么照顾我呀。那时候打针很辛苦，我不愿意，我妈就给我泡蜂蜜水哄着我打针，要不我现在给你泡一个？” 厉绍渊不以为然：“我们没有蜂蜜。” 闻臻不以为然厉绍渊的不以为然：“这里是产科，周围的病人家属肯定有带蜂蜜的，我去借不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闻臻这般说了之后，他们这间病房里的气氛就开始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 是那种有人动了心，但纸又必须包住火的焦灼。 他们这间病房是普通公立医院的普通间，虽然有很多床位，但最近的时间段就只有厉绍渊一个人住了进来，所以那些床位都空着，只有两个人单独待着，更加重了这奇异的焦灼感。 厉绍渊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闻臻太适合做猎物了，他往面前一坐，用纯真的脸说一些关心的话，厉绍渊就想把他吃干抹净。 可惜客观条件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 厉绍渊觉得要给自己降降温，问起他们离开之后那伙跨境犯罪分子的后续。 闻臻也如实相告了。 警察来得很及时，那帮黄毛被面包车撞到人仰马翻之后，还未来得及站起来，便已经被公安警察团团包围。 他们还想点燃火药引起爆炸，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也究竟是被英明神勇的警察同志将这邪念扼杀在了摇篮里。 总之连带上闻臻在半路收拾的吉姆二人，犯罪团伙一共9人，全数落网。 审讯和追查正在进行中，审判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其中有一项进展并不顺利。 按照警方和闻臻这个当事人的猜测，这个团伙背后是有主使人的，正是这个主使人花钱买.凶，绑架勒索。 落网的匪徒的证词，也供认了这一点。 然而，根据供词再深入探查此次买凶作恶的主儿，却是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 更准确说，是这个人的身份是假的。 这一点连独眼龙和他们整个团伙也是刚知道的，刚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遭，原来那个出面联络并预付了部分定金的金主，是个一注销就身份全无的假人。 线索断了，顺藤摸瓜是不可能了。 听完之后，厉绍渊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这也是意料中事。 勾结跨境犯罪团伙，虽说理论上是有一旦逃脱就难以追查的好处，可万一没逃脱呢？ 就像现在这样，落在白鸟山辖区公安警察的手里。 必然无法保证百分百完成任务，背后金主这么做就是在赌命，除非他的命根本不放在这儿。 而看来这幕后黑手是个有脑子的，他的命还真就放在别处。 闻臻打了个哈欠，手上还维持着扶杯子的姿势，嘴上已经在说：“我也该合合眼了，晚安，你也再睡会儿吧。” 在闻臻准备起身去关灯，玻璃杯也马上要离开床面的时候，厉绍渊到底是抿上了吸管，象征性喝下一口水。 闻臻在旁边的小钢丝床上躺着，这是陪护专用的小床。 灯已经关了，两个人和这病房都陷入黑暗，突然，厉绍渊没忍住开口：“你睡了吗？” “……还没。” 男人顿了一下，又道：“你说你被吓坏了，是因为孩子差点流掉么？你害怕它流掉？” 厉绍渊有话不直说的时候，你就得去猜他的意思，厉总是不会中译中再翻译一遍的，这就是他性格麻烦和恶劣的部分。 但闻臻这时候大概能明白，厉绍渊是想问他和那拳头大的小生命有情感链接了么？为什么怕它流掉呢，情感链接很深了么？ 可它是意外来的，你甚至是因此被迫和我做床伴的呀。 闻臻想了想，据实回答：“我没想过它存在或是不存在，我的感受会有什么差别，但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它消失了，它就太冤了，太不应该了，我也难以接受吧。” 第62章 啊，说穿了，闻臻和这个小东西，还没有什么情感链接，更遑论深刻。 他的恐惧更来自于一个正常人看到鲜血和生命流逝所做不到的无动于衷。 换成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险些流产，谁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吧。厉绍渊这么想着。 病房里的灯光熄灭了，很快男人听到一旁的钢丝小床上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少年已经睡了，几乎是一沾到床面就睡着了。 在厉绍渊的角度，眼睛适应黑暗后，还是能看到旁边的小床和床上的人的轮廓的。 就这么看着闻臻熟睡的侧影，厉绍渊心里放空了一阵，他知道闻臻太累了，其实闻臻才是最无辜的被绑架者。 从头到尾一直跟着折腾，还是第一当事人，后来到医院，又那么守了他十几个小时。 怎么可能不累。 所以厉绍渊觉得就这么静静地看他睡一会儿也挺好的。 男人小心翼翼的轻轻侧过身，用自己的45°面对着那张小床，这样就不用一直梗着脖子侧着脸了，身上轻松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厉绍渊翻身的时候打了一百二十万分的仔细小心，闻臻说医生交代过，他现在必须静养，切勿任何大幅度的用到身体。 否则胎气刚刚受损的孩子，之前没流掉，之后也保不住。 厉绍渊还是头一次在使用自己身体的时候感受到谨小慎微。 仿若自己的身体是一件易碎瓷器，很奇怪，他也不喜欢。 可是，如果为了把孩子留住，他还是可以暂且忍一忍的。这般想着，男人的一只手掌不由地缓缓抬起，覆到了他自己小腹的位置。 其实厉绍渊自己心里也打鼓，他问闻臻有没有和这个小东西建立情感链接，但放在自己身上，他也说不准。 起初想要把这小东西留下，是为了有理由锁住闻臻。 当他产生“孩子可能没有了”的念头时，无可避免的延伸出另一个念头——那闻臻怎么办？人还没得到手，这样不就没理由锁住他了么？ 所以算起来，他对这个孩子才是最不好的。 连他都是这样，又凭什么要求闻臻对它有多深的感情呢？ 人在反思的时候，总是矛盾和纠结的，厉绍渊也不想自己这么矫情，他仔细的想找出一点证据，一点脱离于锁住闻臻，只关乎在乎这个孩子本身的证据。 幸好，是有那么一点。 厉绍渊确定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这个小东西的。 在白鸟山辖区的医院住了两天，医生给出的方案是打两天保胎针水，两天之后情况平稳的话，可以出院回家。 与此同时，警方也正紧锣密鼓展开调查和追踪，即便犯罪团伙供认的金主是个假人，也不能放弃调查。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叫心里有鬼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王玹又约了薛林，不过这次不是在茶室，而是直接在王玹自己的独栋公寓里。 自从得知计划失败，赎金没要到，出钱雇的打手还落入警方之手，王玹便被吓破了胆，一天天的，门都不敢出。 不像薛林毫无闲事，悠然自得地开车到了楼下，经过对面半个小区时还不忘感叹。 感叹厉绍渊的小情人租住的公寓就是在这里，厉绍渊和人同居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 “听说厉绍渊这两天没去公司，好像是在医院，不过两天后就回去了。” 薛林的眼线和关系网只覆盖流川市范围，手没那么长，够不到白鸟山，因而他们也不知道厉绍渊这次挂的号，是在产科。 甚至是谁受伤住院都还不确定。 设计跨境犯罪集团，警方已经把消息封死了，流川市这边还有传言说是厉总的同居情人被绑架后受了重伤，厉总在医院陪着。 坊间传言嘛，什么离谱的版本都有。 王玹却已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恨不能拿一床棉被把自己包起来，瑟瑟发抖。 瞧人这废物脓包的样子，薛林也心生嫌弃，但现在不方便表面上显露出来，反倒还好言好语的安慰道：“玹弟，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次动手做事的那伙人是我帮你介绍、联系的，我这边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警察只能得到假身份。”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听薛林这么说，王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今天找薛林过来，本来也是要问下一步该怎么办的：“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人财两失，什么都没落着！” 薛林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我们知道了闻臻在厉绍渊那里足够有份量。” 事实上，王玹欠不欠赌债，他们王家和厉氏的合作对不对接得上，和他薛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策划这么一出幺蛾子，薛林最本真的目的，就是要看看闻臻对厉绍渊来说，重几斤几两。 而事实证明，这简直就是厉绍渊的七寸和软肋呀。 现阶段没有任何消息比这个更有价值。 因为掌握住一个人的弱点，才能在今后长期的拉锯战中占据上风，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让厉绍渊不爽，薛林就爽了。 但是王玹崩溃喊道：“我TM管他什么份量！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钱！是钱！” 薛林拍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玹弟，玹弟，你别急，这次算我给你出的主意不管用，所以这钱，我帮你垫上。” 谈到钱的话题，薛林也是有话语权的。 和厉绍渊一样，王玹欠的那些赌债，加上做中间商不成亏损的钱，前后六千万，薛公子从个人账户开出这些钱来，也是小菜一碟。 王玹惊喜交加：“真的？” 薛林点点头，“今天下午我就把钱给你打过去，你记得接收。玹弟，咱们以后就亲如一家，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讲。” 薛林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这样： 本来你和厉绍渊有血缘关系，你们俩才是一家，但我现在替你补上了钱，以后你跟他就再也不是一家了。 你要听我的话，照我的吩咐做事。 另一边，两天时间过去，闻臻去问医生关于厉绍渊的身体状况，医生说打了保胎药之后状况稳定，可以按时出院。 闻臻眉头彻底松开，大大微笑了一下。 不是他不想在医院待，而是仅仅休息两天，厉绍渊和尹秘书那边互通的消息就跟要爆炸了一样，手机基本就没从手里离开过。 厉绍渊也是真的操心，偌大的厉氏集团，接踵不待的大小项目，几乎事事都需要他，尹白能稳住一天或者两天，再要时间长些，谁也干不了这活。 现阶段那些被厉绍渊视作毒瘤的老家伙还没发现事情的内幕，毕竟厉绍渊这头的对外说法只是经历了一遭绑架事件，在医院待了两天。 外界都还不知道究竟受伤需住院的是谁。 也幸亏没被他们发现什么，否则他们就趁这个时候向尹白发难了。 闻臻一直在旁边陪床，这也是他第一次直面厉氏集团或者说厉绍渊所身处的内忧外患。 这回厉绍渊不瞒他了，主要也蛮不了，男人得定定躺在床上打针水，事事要闻臻帮扶，那自然他面对的这些麻烦和困境，也被闻臻尽收眼底。 所以闻臻是真希望厉绍渊能按时出院。 厉绍渊在外面多耽误一天，他的隐忧就多累积几分，从长远看，那些才是对厉绍渊真正致命的危害。 收拾好东西，闻臻已经滴滴叫了车，厉绍渊从床上下来，披上外套，他们要从白鸟山回流川市去了。 不过这滴滴快车的目的地定的可不是大学城旁闻臻的公寓，而是市中心。 厉绍渊大平层所在的位置。 医生嘱咐过了，虽然孕夫现在的身体状况基本稳定，但胎气仍然处于极不安稳的状态，务必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动荡，否则孩子立马流掉。 闻臻还尝试着问过：“……那……护士小姐，他可以去上班么……？工作强度还蛮大的那种……” 白衣天使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行。你们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闻臻没办法，只能把白衣天使的警告原封不动传达给厉绍渊。 若是放在之前，在工作和其他事情之间的选择，对厉绍渊来说就是没有选择，但现在他一想到如果强行去公司，小家伙可能就不在了，竟是愿意退一步。 厉绍渊说：“不去公司就不去公司，我在家里上班。” 退了，但没完全退。 行吧，折中的办法，休养一个星期，在家里办公，日常的工作转移、会议转移，对这次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的调查转移，都在家里干。 反正医生只说不要动身体，动脑子总可以吧。 闻臻一边简单的收拾东西，一边觉得自己那个小公寓实在不适合厉绍渊休养，还是厉绍渊自己的大平层舒坦些，环境好才更有利于恢复，所以提议道：“回你的房子休养吧，我那边不适合。” 厉绍渊警铃大作，语气都硬了几个度：“那你呢？” 男人听闻臻的意思，像是要让他回自己家，然后请个护工或者保姆妥帖照顾。 而闻臻则眨眨眼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急：“我跟你一起去呀。不然呢？” 第63章 滴滴快车到达厉绍渊大平层所在的高档小区门口，闻臻和厉绍渊在这里下了车。 考虑到未来一星期都要在家里休养，一日三餐的食材是个大问题，就算靠外卖和快送解决，闻臻也觉得还需要一些小零食。 车子过来的路上经过超市，少年本来想叫停的，可是又想到厉绍渊现在的身体，那是一点重物不能提的。 闻臻等下要提行李，如果再多几袋零食，厉绍渊手里就难免要多出东西来了。 遂作罢。 还是全部靠外卖和快送吧，这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下车之后厉绍渊想拿自己的包（去救闻臻的路上本来是没有行李的，但住院之后药物和临时的衣物组成了一包行李），闻臻却是将人的手轻轻档开： “你现在不能拿东西。” 少年义正词严，转身把后备箱里装着七千万元现金的中型行李箱搬了出来，还有一把轮椅，然后伸手将厉绍渊的那个包也拿了过来。 这些东西里，那张轮椅是显得有些突兀。 这是出院之前医生询问闻臻要不要带一张的，因为厉绍渊肚子里的胎气很不稳定，其实连路都应该尽量少走。 稍微频繁一点的走动，也会引发流产。 闻臻听后自然是点头同意，立刻要了一张轮椅。 而厉绍渊则对这张轮椅嗤之以鼻，并对闻臻连个包都不让他拿的做法表示不能认同：“又不是手断了脚断了，为什么不能拿？这个又不重。” 闻臻则是一副没商量的表情：“不重也不行！”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么，要是让那些医生护士知道我让你拎包，我会被骂渣男的好不好。” 厉绍渊被逗笑了。 他知道闻臻是在调侃，并且也愿意一起调侃下去：“你还在乎这个？” 闻臻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总之，今天厉绍渊手里是不能拿任何东西的。 两个人从门口一起往里走，路过门口的保安亭，厉绍渊在感应区刷了卡，自动化的围栏便打开来。 坐在保安室里的小保安看到这一幕，兀自睁大了眼，是有些吃惊的表情。 要问他为什么吃惊？ 他们这个高档小区里住着的流川市的名人其实不少，而厉绍渊的知名度在这整个范围内都算是最高的那一档。 下到物业管理的大叔，保洁阿姨，保安室里的小年轻，基本人人都是认得厉总的。 厉总是圈子里有名的黄金单身汉，高岭之草，生人勿近，从来就没见他热络地带谁回过家。 可这保安小赵现在看到的一幕，却是厉总和一个漂漂亮亮的年轻人言笑晏晏的走在一起，不得不说是个奇观。 因为是个奇观，保安小赵不得不表现出惊奇的样子了。 闻臻和厉绍渊这边，顺着红色波纹砖铺成的人行道，朝厉绍渊房子所在的第7栋走。 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其中，但从大门这样一步步慢慢踱过来，是第一次，而且这次是白天，更方便闻臻观摩和打量。 高档小区的修建自然有能被称为“高档”的好处，路石的分布和修砌，包括绿化，共同构建出了一等一的小区环境。 路过车库，闻臻突然想起来，厉绍渊去白鸟山救他时开的那辆高级轿车，后来情况紧急，车也就一直放在现场。 好在那帮歹徒埋伏的火药圈没有点燃，否则人没事，车子就要报废了。 现在车子由警方代为保管，李警官说了，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取回便是。 厉绍渊听闻臻说起这件事，表情淡淡的，没有惋惜或者庆幸。 没办法，厉总财大气粗，估计他也没想着盘算自己的车子还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全须全尾。 反正不行就取辆新的去嘛。 闻臻无奈的摇头叹气，但没办法，有钱也不是厉绍渊的错。 拉开单元门，走进了7栋的内部，有两条上楼的路线，乘坐电梯或者走楼梯，厉绍渊的身子肯定就排除走楼梯选项了，在男人按下“11”楼按钮后，闻臻把轮椅展开，拍了拍椅面：“来来来，坐下，我推你上去吧。” 厉绍渊抛出一个眼刀：“坐个屁。” 他可不能忍受自己被当成老弱病残，哪怕对方是闻臻，也不行。这是厉绍渊要强的底线。 闻臻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接受，可也忍不住想跟他开个玩笑，相处到现如今的阶段，闻臻发现厉绍渊被逗弄时有些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这若放之前，闻臻是想都不敢想，也不会相信。 电梯上行至第11层，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闻臻跟着厉绍渊往前走，再度来到这个他并不熟悉但即将要有一个星期时间可以用来熟悉的大平层。 上一次来是送闻微微和夏桥两个姑娘，再上一次是接猫和拿行李，闻臻对这件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感。 只见厉绍渊进来后，率先走到半包围式的厨房，拉开了冰箱的门。 “你上次给那个小姑娘买的鸡蛋没有吃完，还剩了一半。”也算心有灵犀，厉绍渊的第一件事也是查看余粮和食材。 闻臻把轮椅和包放好，顺便接着厉绍渊的话头：“那挺好啊，给你补身子。”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再过两个小时，也该吃中饭了。 厉绍渊合上冰箱的门，没有对给自己补身子的话题有任何相应，闻臻猜测……该不会他连鸡蛋也不喜欢吃吧？ 男人走进自己的房间，没说要干嘛，闻臻以为他是现在就要开始居家办公了，刚想吐槽和劝阻，没想到厉绍渊马上又从房间里出来了。 怀里抱着一条看起来又宽又长的已经叠起来的长浴巾，和几条普通长度的毛巾，还有一套没拆过封的洗漱用具。 厉绍渊把毛巾递到闻臻手上，然后转身进了浴室，给人归置洗漱用具。 原来他是去拿这些东西了。 对厉绍渊而言，为闻臻准备即将在这里暂住所需要的用具，比现在就开始居家办公重要。 所以闻臻也有些意外。 厉绍渊自己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的微妙差别，可闻臻对厉绍渊的了解，还没有到可以脱离“工作狂”三个字的地步。 事实上，厉绍渊也确实工作狂，只是凡事有例外罢了。 “你下午回去不用再从家里带过来了，直接用我的。”厉绍渊已经做好了安排。 和厉绍渊搬到闻臻公寓一样，闻臻过来暂住也是需要打包一些行李的，下午闻臻要回去一趟，把东西拿过来，对了，还有那只英国短毛猫。 厉绍渊本来是想跟他一起的，被闻臻严词拒绝了。 “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养身体，可别连累我被骂渣男呀！”闻臻是这么说的。 厉绍渊也会有拗不过一个人的时候，只好难得的听从安排，但关于闻臻要打包带过来的行李，男人却有那么点小私心。 他说闻臻不必带自己常用的那些过来了，因为这里是厉绍渊的地盘，总得让他享受下尽地主之谊的感觉。 他和闻臻不一样，他又不是拿人当室友。 男人要亲手给闻臻准备日常用品，让闻臻听他的安排，让那些东西上沾上闻臻的气息。 这也是一种占有，厉绍渊很难在自己地盘上控制占有欲。 而关于这一点，闻臻也隐约有一点察觉了。 自从被闻微微疑似直抒胸臆的点破，思路发生转变后，闻臻把自己精明一面的一部分放在了与厉绍渊的相处之中，察觉到的东西自然就多。 厉绍渊似乎很喜欢安排他的一些东西，并且以此为享受。 就拿两个小时后的中午饭举例。 厉绍渊叫外卖，没有过问闻臻的意见点了一桌子菜，本来闻臻也无异议，反正是为了厉绍渊养身体，孕夫最大嘛。 可菜一送达，铺陈一桌子，闻臻才发现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色。 若是放在之前，闻臻一定不会多想，就寻思厉绍渊口味刁钻，原本就没几个爱吃的菜品，那么给多方多点一点也是合理的。 现在不同。 闻臻知道厉绍渊对待其他人，应该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而且他多少也有些讶异，厉绍渊究竟是什么时候把他爱吃什么菜摸得这么透彻的。 虽说闻臻不挑食，可“能吃”的和“爱吃”的，差别出一条银河系。 他甚至感觉，厉绍渊就是在展示自己对他的了解。 这种“了解”，或许也是一种占有欲。 反正闻臻是这么觉得的。 糟糕……闻臻突然也觉得这种很常见于顶级alpha群体会有的占有欲，有几分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接触过。 仔细回忆，他想起来了，已经解绑系统的剧情原文中，厉绍渊也有这种症状。 只不过他和穆凡的性格差别太大了，同一个人面对不同对象所表现出的同一种占有欲，外观看起来大相径庭。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么？闻臻还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说真的，闻臻也会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他也是要面子的，本来这种有的没的事情对于情感需求度低的人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还弄错了，那真是致死量的尴尬…… 第64章 中饭吃到一半，闻臻接到个电话，是闻微微打来的。 说起来，闻微微的暑假也快过完了，用不了过久，该到海大正式注册入学了。那次回去之后，兄妹俩也保持着相对频繁的通话记录。 主要是闻微微打过来。 就像现在，闻臻拿起手机，朝厉绍渊示意自己要去旁边接个电话。 男人顺口问道：“是谁的电话呀？” 闻臻比划了一下：“我妹。”他也没有别的妹妹，就闻微微一个堂妹。 厉绍渊点点头：“去吧。” 厉绍渊的大平层空间很大，尤其客厅那边一面巨大的透明落地窗，站在那边打电话最合适，还能顺便欣赏到窗外的风景。 闻微微打电话过来也没别的事，汇报一下近期生活，临走之前闻臻也这么交代过，关于夏桥的状况让闻微微也跟他说一声。 夏桥现在的状况很好，流产手术没留下任何影响，身体一天比一天恢复更好，人也精神起来了。 不说的话，根本没人看得出来她临时动过那么一台手术。 那个被流掉的孩子，也就没有向任何人提及了，这将是一个永远封存的秘密。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闻微微还兴冲冲地说马上要开学了，等报完道，她和夏桥要一起请闻臻吃饭！ “对了，如果厉总愿意的话，你记得叫他一起来，厉总也帮了大忙呢！” 闻微微就是能记得别人恩情的性子。 不过，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没办法，八卦是人类的第五大本能嘛，自从知道厉绍渊竟然怀了自己老哥的骨肉之后，这就成为闻微微现阶段的人生八卦头条了。 她甚至还打趣过，说是不是要改口管厉绍渊叫“嫂子”。 闻臻直翻大白眼：“嫂你个头啦，说了孩子一生下来，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你见过这种‘嫂子’？” 话是这么说，可闻微微觉得厉总喜欢自己老哥，说不定人家就想当嫂子呢。 然后她又问起闻臻和厉绍渊的近况。 闻臻纠结了一下，最终是跟小妹说了实话。 他虽然是个淡淡的beta，但是再淡的人也会有倾诉欲，反正闻微微也不会说出去，就当闻臻是单纯的找个人说说话了。 就是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被“绑架”“犯罪团伙”“差点流产”这种字眼吓得不轻。 当然，闻微微最在意的显然是最后一点，她急匆匆问道：“那现在呢？孩子保住了吗？” “孩子还在，就是需要静养，完全不能有大动作。”闻臻回答。 闻微微舒一口气，好像还蛮在乎这个严格来说跟她没多大关系的只有三个月大的小东西。 闻微微表示不服气：“怎么没关系？你是它爸爸，你是我哥，我还等着当小姑呢！” 闻臻无奈，他这小妹，一副笃定他和厉绍渊关系必有所进展的样子。 其实倒也不是他和厉绍渊关系一定会进展，用闻微微的话来说，老哥喜不喜欢厉总，那是她哥的自由，如果真没这意思，也没办法强求，可厉总喜欢他哥是板上钉钉的呀。 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诉说真心、表白情感的机会吧。 同时也验证一下她这慧眼是不是看得超准！ 闻臻挂断电话后，回到餐桌，厉绍渊正要喝汤，看闻臻过来便伸了伸手，示意自己也给他盛一碗。 闻臻不让他动手，“我自己来。” 他们通话的时间并不长，整个过程闻臻也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厉绍渊忍不住又问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很讨人厌，他也学着闻臻上一次的口吻，补充：“我能知道吗？” 口吻是学了，效果大不相同。 差不多的句子闻臻说出来是以退为进的微妙示弱，还有点绿茶兮兮的意思，可放在厉绍渊口中，却怎么听怎么也是霸道的。 那不是请示和请求，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通知你，这话厉总想听，快说。 闻臻笑起来，笑厉绍渊的个人特色太鲜明，但他不反感这种个人特色，和闻微微随便聊的那些，便也对厉绍渊说了出来。 而一提起夏桥，厉绍渊的重点仍然是在女孩儿糟心的原生家庭情况上。 他坚持认为，那一对伤害夏桥的父母，那一整个伤害女孩的家庭，都应该付出代价，有所报应。 闻臻倒也不反对他的观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代价有一天应该会来的，只能慢慢等了，还好夏桥挺争气的。” 在那种家庭环境下，从小学习成绩优异，高分考上海大，人生的小插曲也没给女孩留下迈不过去的砍，当然是争气的。 而这话也不仅指夏桥。 原生家庭环境糟心，与家人离心离德，但自身优秀也争气的，不止夏桥一个。 厉绍渊眉头舒展开来，他听得明白闻臻的意思，不管对方是有意点题，还是言语间无意的巧合。 不过回落到自己身上，厉绍渊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不是因为触动和沉重，而是无聊和不屑一顾。 他那个糟糕的家多谈一秒钟，就多浪费一秒钟时间。 厉绍渊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汤，眼看一碗骨汤已经见了底，一顿中午饭也差不多吃完了。 男人点那一桌子的菜，就算闻臻是吃嘛嘛香的好胃口，也只能勉强战斗到三分之一，剩下的菜闻臻说打包进冰箱，后面也不愁吃了。 有一道金沙玉米距离闻臻最近，外酥里嫩的甜口也是闻臻喜欢的，少年白瓷碗里的半碗饭已经吃完了，现在用调羹单独舀起一勺玉米，送进嘴里嚼。 其实闻臻是有一点娃娃脸的，只是因为脸小且轮廓分明而显得精致，但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起来，可爱就大过精致了。 厉绍渊看他嚼嚼嚼，挺有滋味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多事？”男人一边盯着人鼓起来的腮帮子，一边突然开口。 学闻臻口吻说话，但效果不是闻臻的效果，厉绍渊自己最清楚这一点，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掌控欲，为了防止被闻臻讨厌，他觉得不如就直白划一条界线吧。 alpha的占有欲是控住不住的，所以厉绍渊想知道闻臻的界线在哪里。 闻臻能不能接受，能接受的程度是多少，只要闻臻不喜欢，他会立刻收敛，这样两个人都不委屈。 然而闻臻抬起来脸来一脸无辜，甚至是懵懂：“我以为你是好奇啊。” 因为你好奇我和闻微微聊天的内容，那我就告诉你了，顺理成章。也不知道闻臻到底听没听懂厉绍渊的意思。 而这时，厉绍渊手机震动，换成厉绍渊有消息了，是尹白给他传来一份文件，就是那天晚上厉绍渊吩咐秘书整理出来的那份名单。 闻臻都已经起身准备收拾餐桌了，见状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厉绍渊滑开手机后神情凝重，说明男人刚才接收到的，不是一则普通消息。 闻臻很自然地凑了上去，没有问可不可以。 当然，客观上是因为闻臻直觉这是和绑架事件有关的消息，否则这个节骨眼，他想不到厉绍渊能为什么其他事情而凝重。 厉绍渊自然也不会拒绝闻臻的凑近，两个人一起从上至下快速扫视名单一遍。 闻臻看明白了，这是一份近一个的厉氏集团推行以及尚在筹备阶段的准备推行的项目成本在七千万以下的项目清单，每个项目也都完全罗列出了项目负责人。 小孩儿看得这么准，厉绍渊嘴角浅浅上扬：“你倒是聪明。” 闻臻也大概能猜到厉绍渊让尹秘书整理这份名单的用意。 他是怀疑策划绑架事件的黑手的名字，就在这堆名字里。 其他名字都不认识，唯有一个名字是闻臻熟悉的，他也一眼锁定到了这两个字上，王玹。 十拿九稳是这个人。 就当闻臻是开挂吧，左右他与系统绑定时看过原文，也没办法当没看过，原文里王玹的设置，就是一个给厉绍渊以及主角cp添堵的小反派。 天大的坏事他干不出来，但恶心膈应人是真的，再加上同母异父、塑料兄弟这层关系，他和厉绍渊的纠葛也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厉绍渊的视线也正落在手机屏幕的【王玹】两个字上。 哪怕在名单传过来之前，厉绍渊心里也早猜测过一轮了，会对他下黑手的人不少，但如果是厉氏那帮老顽固，对他下手的主战场应该是在公司内部。 而这外面会害他的人，能数出来的就不多了。 厉绍渊是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王玹，何况王玹想要和厉氏的合作刚泡汤，他是有这个仇恨动机的。 但现在问题剩下一个，王玹……并不缺钱呀。 厉绍渊是最了解的，王玹这个纨绔子弟，从来就不缺钱花，就算他真有什么需要应急的事，那王玹那个项目的本金也只有三千万，歹徒索要赎金时要的事七千万，这钱的数目也对不上。 就算把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警方也不能凭如此两条捕风捉影展开什么实际调查。 否则就是违规的。 所以厉绍渊的脸色沉了几个度。 以闻臻的旁观视角，他知道厉绍渊差不多是有答案了，可又必须让自己这番类似上帝视角的“感知”显得合情合理，于是少年再度搬出装模作样大法，保持无知和天真道：“这么多名字，你能看出线索来么？” 厉绍渊几乎看不出弧度地点头：“有一点。” 闻臻：“让我猜猜，是不是，叫王玹的这一个？我记得他是你弟弟，我还和他在酒吧打过一架。” 厉绍渊：“为什么这么‘猜’？” 闻臻：“只有他和你有过节吧，而且是经年累月的旧仇。” 此处闻臻指的也有他们复杂的家庭和兄弟关系。 毕竟厉总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几乎是件人尽皆知的事，闻臻虽还没完整了解过，但做这样的猜测也是人之常情。 厉绍渊接受了小孩儿给出的猜测的理由。 可是猜测又不能当实证，厉绍渊把个中不合理之处也给闻臻解释了一遍。 ……呃，尽管闻臻其实是不需要解释的，他知道王玹唯一看起来不符合策划这件事情的动机就是他不缺钱。 闻臻甚至知道破解之法，因为原文很早就提到过，王玹有赌博的恶习。 但他不能直接对厉绍渊说出来，否则厉绍渊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不可能解释自己开挂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式引导：“也许他就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很缺钱呢，同时还不能跟家里要。世事无常嘛。” 厉绍渊也认同，可是：“那为什么要七千万呢？原本项目推行的预算只是三千万。而且，这个事件到今天这一步，策划者应该是个有脑子的，我跟你保证，王玹没有这种东西。” 闻臻耸耸肩：“那你还不兴人家找外援啊。找个有脑子的来搭把手不就行了。” 到了下午，厉绍渊要开始居家办公了，闻臻则抽这个时间返回自己的公寓，也说巧得很，这天孙妙龄没有家教课程，早晨去学校上课，中午帮导师做任务，一起吃了顿饭，现在也才刚刚回家。 一走进直通单元楼的小路，两人直接遇上。 孙妙龄又惊又喜，她听表哥说闻臻已经脱了险，可就是不见人回来，也怪悬着心的，好不容易碰面，当然要查看闻臻经历这一遭有没有什么损伤。 前前后后看一遍，确认人毫发无伤，这才放心。 闻臻也听厉绍渊说了，这次厉绍渊的计划里，孙师姐帮了大忙，连李警官都是孙师姐亲自找的。 他当然应该感激，连着对孙妙龄说了好几声谢，鞠了好几个躬。 女士摆摆手，说自己其实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并问道：“我听说厉先生在那之后就住院了，现在情形怎么样？没事了吧？” 这时候闻臻突然反应过来，厉绍渊住院的事情虽然警方没有外泄，但李警官就是警察本警啊，他们内部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至少李警官作为主事人是知道厉绍渊住院的，而且知道挂的是产科。 那么他如果和孙妙龄交流过，也就代表着，孙师姐八成也知道了…… 怪不得闻臻感觉孙妙龄看自己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第65章 “你和厉先生……果然是那种关系……” 站在孙妙龄的角度，其实从第一天发现厉绍渊搬到闻臻公寓来时，就不是毫无察觉的。 毕竟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一个人直接住到另一个人家里？ 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一同合租的室友，那除了情侣，还能是什么？ 只不过这两个人的身份、经历，从外在看起来差距太大了，才为“情侣”两个字打了一定的掩护。 再加上闻臻并没有表现出喜欢厉绍渊，孙妙龄才相信了闻臻关于“室友”的形容，可现在她知道厉绍渊怀孕了，他住到闻臻家里，那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除了是闻臻还能是谁呢？ 那孩子的两个父亲，不是那种关系，又是什么关系呢。 孙妙龄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让自己的伤感不要那么明显。 她是对闻臻有好感，是蛮喜欢闻臻的，只可惜这份朦胧的心意还没碰到得以表白的时机，就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自然是令人伤感的，尽管孙妙龄知道自己没有伤感的资格。 闻臻有些语塞，被师姐一句“那种关系”卡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他的概念里，他和厉绍渊绝对不是情侣，其实旁人若是清楚他们之间全部的经过，也也不会用这两个字来下定义。 可是如果否认，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的事实的衬托下，又显得无比尴尬。 难道让他跟孙妙龄详细解释一下那次温泉度假村里的意外么？ 这是连闻微微都不好意思告诉的，遑论旁人。 所以闻臻憋来憋去只憋出一句：“……无论如何，希望师姐能保密，先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厉绍渊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孙妙龄深吸一口气，对厉先生是因何“不方便”的原因没有多问，也没有好奇心。 只是对闻臻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说，我答应你。” 闻臻看得出来，孙师姐虽然在笑，但表情的底色却似乎是悲伤的，他现在对感情的事没那么迟钝了，能隐隐知道，这是跟自己有关…… 孙妙龄捋了一下头发，继续微笑，并伸出食指指向小区外奶茶店的方向：“我请你喝杯奶茶好不好？跟我喝一杯。” 闻臻看了一下手机，现在下午4点不到。 从时间上讲，一杯奶茶的功夫肯定是够的。 孙师姐不是约他吃饭，如果是吃饭就只能遗憾拒绝了，厉绍渊一个人在家里，虽然中午的饭菜剩了许多，微波炉一热就能吃，可闻臻不能确定厉绍渊下床打开冰箱，再把菜热好，整个过程算不算大幅度运动。 医生是建议卧床静养的。 居家办公也只是在床上架个可以放电脑的木桌。 闻臻点点头，继而滑开手机屏迅速打下几个字，“好，我陪师姐一杯，但应该我请才对。我跟他说一声。” 他，指的自然是厉绍渊了，孙妙龄看到闻臻给厉绍渊发微信，这分明就是情侣之间的报备行为呀。 心里的酸涩加深了一分，但同时好像也淡然了一分。 没机会就没得彻底一点嘛，也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沿着小区外的林荫小道走向奶茶店，漫步过去的途中，孙妙龄问闻臻是不是回来拿东西，然后住到厉总那边去。 男孩儿点头：“现在胎气不稳，时刻得照顾着，也就一个星期，暂住，暂住。” 孙妙龄别开脸，没有让闻臻看到自己笑容里无法避免的苦涩，“没关系呀，两个人的房子，住谁家都是住，最重要的是在一起嘛。” 不用刻意去猜孙妙龄也能猜到，即使闻臻在厉先生房子里的暂住结束，厉先生也会陪闻臻回到他的小公寓。 厉绍渊喜欢闻臻，如今孙妙龄也算一个最清楚的旁边者了。 “厉先生对你很好，他很在乎你。”两杯奶茶热腾腾出炉，孙妙龄和闻臻在旁边的小桌子中间找了两个空位，一同坐下。 吸管插进奶茶盖时，孙妙龄想起那天晚上厉绍渊来找她时的情景。 然后把闻臻被绑架之后她所知道的全部过程都跟当事人说了一遍，“虽然厉先生没有刻意表露，但我看得出来，他很着急，也很担忧。对方提出一个人上路交付赎金，他丝毫没有犹豫。” 对了，如果不是一个人开数个小时车的折腾，以及一整晚的心焦不安，也不可能造成胎气不稳，险些流产。 毕竟alpha的体质那么好。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我哥提过。”孙妙龄又说。 闻臻还有点发愣，师姐的短短几句话，对他来说却是十足的信息量过大，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感觉到脑子转不过来。 又再提到李警官，闻臻和李警官本来也不算太熟，更是懵逼加应接不暇了：“什么事？我跟李警官都没单独聊过天儿。” 孙妙龄也有些诧异，闻臻居然不知道这件事，他跟厉先生都到这一步了，按说早该知道的呀。 “我哥和你也算有缘分，还记得差不多一年前，你在西山区的一条小巷里见义勇为，哦，被你见义勇为的对象就是厉先生呐！” “然后我哥就准备了一面锦旗，亲自送到了你的学校，以彰感谢，可惜当时你不在，是导员替你接收的。” “我哥跟我说本来派出所没准备这份谢礼的，是厉先生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了这件事。”！！！ 闻臻彻底愣住了，怪不得会莫名其妙多出一面锦旗来，因为那只是一件小事，他自己都觉得不够格那么大费周章。 何况他也心虚，他出现在西山区，是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剧情任务，并非纯粹的见义勇为…… 后来导员跟他说，见义勇为这种好东西记入档案里，那是终生受用。 可为什么好东西自己会上门呢？原来是有人暗中的安排。 而且厉绍渊从没跟他说过。 这种嘴严的程度，都让闻臻想反复跟孙师姐确认几遍了，真的是厉绍渊么？不是同名的另一个人？ 那怎么那人的表现就像做这事儿的不是自己？ 可闻臻也清楚，没必要问，能私下与李警官联系，仅靠“提醒”就促使派出所特别准备一面锦旗的厉绍渊，除了他认识的那一个，没有别人。 从大学城返回市中心的路上，闻臻是坐的地铁。 他从公寓里取来了所有要暂时带走的东西，包括复习资料、最习惯的海绵宝宝睡衣、英国短毛猫、厉绍渊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那面表有【见义勇为】字样的锦旗。 东西并不多，一个背包和一个猫包就能全部拿完。 唯一特别的，是本应也装在背包里的锦旗，闻臻却是选择卷好折叠，直接拿在手里。 他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如果你现在恰好与闻臻同乘一辆地铁，并同在一截车厢的话，就会看到一个跟爱豆男明星一样漂亮的年轻人，却坐在窗边心事重重。 心事重重和恍惚这类的精神状态，很少会是闻臻的精神状态。 他是被孙师姐的话冲击到了，或者该说，他是被孙妙龄无意中揭露出了一部分事实冲击到了。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厉绍渊就是对他很好，超乎闻臻想象的好。 他甚至都不记得热热的奶茶喝完之后是如何跟孙师姐告的别，因为当下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回到公寓，把那面早不知道扔哪儿了的锦旗找出来。 幸好东西是在的，没有遗落在宿舍，或是搬家时弄丢。 他翻找得并不费力。 厉绍渊在家里等着闻臻回来，本来想自己下床去热饭菜的，这样小孩儿一回来热汤热菜不就续上了。 他尝试发微信向闻臻表达这番想法。 遭到了严厉拒绝。 闻臻甚至专门发了条语音过来跟他说绝对不可以，“你就在床上躺着，等我回去弄！” 闻臻很少有语气这么强硬的时候，厉绍渊点开的当下就感觉对方的情绪不太平常，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似乎再跟他对着干，他就真要生气了。没见过小孩儿生气什么样，厉绍渊也不想把人弄生气了，就依他的意思，全部都依他的意思。 至于公司那边，事务还是老样子，这几天缺席累积下的作业，厉绍渊只能慢慢补。 反正他闲在家里，处处都有时间。 厉绍渊是很擅长利用时间的，现在就点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闻臻坐地铁回来的零散时间，应该能把这个文件弄完。 果然，男人对时间的把控也相当精准，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时，当前文件夹的公务结束，正点击保存图标。 然后厉绍渊把桌子挪开，轻轻移动双腿，直至踩到拖鞋，而后再慢慢站起来。 男人也很讨厌这乌龟一般的行动效率，好在这副姿态不用持续太久，明后天能正常走路了。 他从自己的卧室走出去，正对应上闻臻关好了门，朝里走，他们的位置是一条对角的直线。 如果屋子里有人，闻臻一般不管去哪，都第一时间跟屋子里的人打招呼，但此时此刻他却没这么做。 东西放下之后，闻臻只是去客厅的猫柜子里取出备用的猫砂盆，铺一层猫砂，先把黑子的窝和用具安置好。 整个过程，虽然经过厉绍渊面前，但无一句交流。 甚至闻臻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孩儿心情不好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尽管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厉绍渊也猜不透原因。 但他也不想猜。 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呗，闻臻已经是个情绪极度稳定的人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以闻臻的年纪，这样的情绪管理太夸张。 他是能让小孩儿任性一点的。 厉绍渊主动开口：“你说你和孙小姐去喝奶茶了？” 闻臻点点头。 还好，还能够交流，说明心情也没坏到哪里去。“你提议的还是她提议的？”厉绍渊又问。 闻臻：“她提议的。” 唔，那这样的答案就是厉绍渊最满意的了。 “她还跟我说了些别的事情。”闻臻低着头整理猫砂，其实那一层猫砂已经铺得很平整了，不需要再继续整理，可少年的手并没有停下。 厉绍渊问：“说了什么？” 突然，闻臻抬头看着他，目光直白而锐利，小孩儿的瞳仁其实是比一般人要黑的，厉绍渊也觉得他的瞳孔似乎要比一般人大些。 所以特别适合做无辜的眼神，水汪汪的一片纯真。 这是厉绍渊第一次在对方眼里看到锐利的气息，但闻臻的锐利不是刀锋刺人的锐利，而是专注的直视，像是要把你这个人看透。 只见闻臻走到沙发边，从背包旁拿起一个细细的竖桶状的东西，一抖落开，毛绒绒的红色旗面展露出来，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四个黄字。 厉绍渊见状，表情也有了微妙改变。 因为他认识这个东西，锦旗就是他联络李连给闻臻送去的。 “孙师姐跟我说，这面锦旗是你让李警官送到我学校的。”闻臻就这么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对么？” 厉绍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对。” 只不过，闻臻当时的见义勇为是件好事，厉绍渊安排一面锦旗也是好事，但这当面拆穿和对峙，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了。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为什么这么做？”闻臻问道。 “你救了我，我想感谢你，再说你也为警方出了力，合该有面锦旗的。” 厉绍渊说得理所当然，而闻臻则更近一步问：“那什么不告诉我？认识这么久，现在天天待一块儿，明明什么时候都能说的。” 闻臻是跟之前厉绍渊一样的情状，他所问的问题，其实有自己想听的答案。 可厉绍渊却也好像他之前一样，没有理解这一层，男人解释：“我，我忘了。送都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确实，厉绍渊对闻臻的好又不止这一样，大张旗鼓拿出来说，像邀功似的，厉绍渊会觉得掉价。 闻臻不满足于这种答案，索性问了一句厉绍渊问过还几次的话：“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到此处，厉绍渊终于明白过来，因为他最清楚这句话关联和指向的，就是对方的心意。 所以他说：“我就是想对你好呀，有什么问题？” 第66章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alpha的身体好，确实恢复到了可以上班的程度。 一大早，厉绍渊就换上标志性的西装，要踏上去公司的路，闻臻在餐桌上吃着厉绍渊叫的早餐，是小孩儿喜欢的豆浆油条，豆浆要7分糖，油条要脆脆的，而一转头看到男人的西装革履，闻臻都有几分感慨。 厉绍渊也是天生的衣架子，穿西装最帅。 但是这几天在家里闲着，难免就要看到不可多见的另一面，睡衣、不同花色的睡衣、日常家居服，运动套装。 这些衣服套在厉绍渊牌的衣架子上，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不吃油条，闻臻便递给他豆浆，他不喜甜，这一杯是三分糖的。 孕三月之后，厉绍渊的孕反症状好像确实有明显改善，也不知真是周期的问题，还是一个星期的静养，让人的身体滋润和平衡起来了。 和一个星期，是和闻臻朝夕相处黏在一起的一个星期。 厉绍渊把温度放到适中的豆浆匀速喝完了，拿起腰包，准备出门，看闻臻腮帮子还鼓着嚼嚼嚼，觉得挺可爱，便嘱咐道：“你慢慢吃，中午见。” 他们在大平层的一个星期，闻臻几乎没花掉一分钱，一日三餐，包括眼前这顿都是厉绍渊安排的。 闻臻掏空心思几次试图花自己的钱，都被厉绍渊围追堵截了。 男人没有明面上严词强调，但行为昭示一切——在我的地盘，你的所有一切都由我负责，由我安排。 至于他所说的“中午见”，正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是让闻臻中午来厉氏集团总部公司一趟，他们在公司里见面。 没错，就是闻臻也在那里实习过四个月的地方。 少年叼着半截油条，点头，显得很乖巧的样子。 而从厉绍渊已经走到鞋柜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人饱满的后脑勺，和浓密而又毛绒绒的头发。 更可爱了。 顺便，小孩儿还朝身后厉绍渊在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 厉绍渊心满意足出门了。 说起来，厉绍渊不仅是从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作为“厉总”这个身份来说，更是从没把个人私生活的一分一毫带进过公司里。 这也就注定闻臻中午即将来的这一趟，在厉氏集团公司总部势必激起轩然大波。 外面的消息传得风风雨雨，虽然大家都还对事情真实的版本一无所知，但厉总带着赎金去跟犯罪团伙交涉是千真万确的。 为什么会去交涉呢？因为要赎人呀。 那什么人重要到值得厉总亲自以身犯险呢？很显然，厉总的情人。 事到如今，虽然这个人的神秘面纱尚未揭开，但厉绍渊有这么一个同居且疑似被他包养的小情人已是大家的共识。 如果大家知道这个人不久之前还天天在公司里打卡上班下班，和许多人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一定会大大吃惊的！ 比如现在。 中午一晃眼就到，闻臻提着一个素净的纸袋，里面装着盛放便当的饭盒，其他什么也没拿的就这么走到了厉氏集团总部公司的前台。 前台的安保和接待人员果然与他是熟识的，见了面既是惊讶又是叙旧的笑意，问道：“咦，你怎么来了？” 闻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薄衣，只扣了两个扣子，袖子卷起来，裤子是浅色系的普通长裤，在晚夏时节有种既合适又突出的清新。 在他本人气质的加持下，怡人的小清新也能被放大好几倍。 也难怪一见人就不由自主笑着打招呼了。 闻臻也跟人笑，然后实话实说：“我来找厉绍渊，帮我跟他说一声呗。” 年轻的保安和接待员都有点懵逼，倒不是他不能来找厉总，而是他没说找“厉总”，说的是找“厉绍渊”……？ 闻臻一脸纯真地笑着，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任何不妥。 因为到底是熟人，曾经一起共事的年轻同事也没让闻臻站在门口的前台，而是先领他走进旋转门，在等待的专区坐着。 这时候，一楼办公区的部分人已经投来好奇的目光。 负责接待的小顾给闻臻拿来一杯水，又问道：“总裁马上开完会了，等他出来我就上去通报，你有预约么？” 毕竟这每天预约要和厉绍渊见面的人，都排长队。 闻臻伸出手指摇了摇，笑容甜甜的：“没有预约，我是来给他送饭的，等他吃完我就走。” “喏，精心准备的便当。” “……”啊这，小顾目瞪口呆，根本接不上话。 然后不多久，大家就看尹秘书从四楼下来了，坐的是总裁专用升降梯，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闻臻面前，把人亲自接上了楼。 而这之后，一楼迅速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讨论： 闻臻和咱们厉总什么关系呀？怎么会来给他送饭？ 哎哎我见过那个饭盒，是厉总家里的东西，怎么会在闻臻手里？难道是他从厉总家里拿的？ 厉总的秘密情人……不会就是闻臻吧……？ 第67章 八卦传的是最快的，现在一楼讨论的事情，马上会覆盖到二楼三楼，接着就是整个公司，以及公司之外更广的范围。 而投下这枚深水炸弹的两人没事儿人似的乘坐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上一次踏足这片区域还是近三个月前，闻臻发现这里用于装饰的花草更新换代了一批，还多了几处布局上的小饰品，总体没有变化。 闻臻还是惯常的反应，先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建筑，怡然自得。 但话说回来，电梯门走出来的两个人倒也不全然都“没事儿人”似的，尹白就连续深呼吸了两下，他真是没想到，不久前还劝总裁下手快些免得人跑了，再一见面，竟然就是他亲自迎接总裁的情人，并把这个身份无声的公然揭示。 那个饭盒是曾经有一年跨国出差，他们总裁在欧洲手工艺作坊里亲手自制的成品。 虽说手艺谈不上精细，但独一无二，公司里有点阅历的，对这个都不陌生。 且是私人物品，刚才闻臻把饭盒掏出来展示，可不就是无声认领了某种身份么。 尽管这样高调嘚瑟的做派，不太像闻臻惯常的风格。 两个人到总裁办公室门口了，厉绍渊出来接人，一见男人推门大步流星过来，尹白现在心里就犯怵，连忙招呼道：“厉总厉总，当心……现在能走这么快么……” 对了，尹白不如闻臻和厉绍渊的轻松自在，也是因为闻臻和厉绍渊已经做了两个多月当事人了，而尹秘书才刚得到消息不久。 ——休养的一个星期当中，厉绍渊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尹白。 当然，也包括他和闻臻已经同居做了室友的事情。 想稳定公司里的状况，免不了尹白的配合与协助，尹白也就免不了知晓秘密。 在手机屏幕上看文字版时，秘书已经石破天惊过一轮，但果然还是亲眼看到“怀孕”的总裁走到自己面前最有冲击力。 再加上听说之前还险些流产，尹白看到孕夫走动，就忍不住紧张。 想着要不要去扶一把…… 可是总裁最讨厌这一类动作了，他要是这么做，厉总肯定翻脸。 闻臻倒是松弛感拉满，拍拍尹秘书肩膀，做安抚状：“我刚知道的时候和你一样震惊，不对，比你更震惊，慢慢就适应了，都是过程。” 换句话说，我知道你也很难把厉绍渊和怀孕联系起来，没事儿，孕夫也是很平常的身份。 话还没说完，闻臻就被厉绍渊拉到身边，要带人进办公室。 闻臻由着厉绍渊牵动自己，顺便也拍了拍男人的肩头：“但是尹哥说得对，别走那么急，小心点儿。” 厉绍渊没什么表情，只顾拉着人进玻璃门：“我这不是急着接你么。” 目睹一切的秘书哑口无言，被迫一嘴狗粮的人是说不出话来的…… 进了办公室之后，厉绍渊找出一套餐具，闻臻把饭盒的盖子全打开，工工整整摊在桌上，厉绍渊坐下来吃午餐。 两个人旁若无人，厉绍渊一边吃，小孩儿一边在旁边用勺子扒拉扒拉菜，也算帮人布菜。 三个月之后厉绍渊的孕反好一些了，吃饭没有之前费劲。 闻臻在饭盒里放了一个鸡蛋，是闻臻煮的，灶台上开火烧水煮个白水煮蛋闻臻能够胜任。 白水蛋的壳已经剥了，现在白白嫩嫩的鸡蛋躺在饭盒里。 只是厉绍渊不喜欢水煮蛋，别说孕反的时候闻也闻不得，就算没怀孕之前白水煮鸡蛋也是男人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这要是别人给他打的饭，挑剔的大总裁肯定要不高兴了。 尹白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可他眼睁睁看着厉总只是对着那个椭圆的白白嫩嫩的东西皱了皱眉，满眼都是嫌弃，但对打包便当的人丝毫没表露不满。 语气也一点不强硬：“不爱吃这个……” 闻臻也知道他不爱吃，但是医生说过，必须每天补充营养，再说这可是休养后上班第一天，还处于过渡期呢。 没办法，闻臻用勺把鸡蛋割成两边，一半推到厉绍渊碗里，一半自己拿着。 “我陪你一起吃，行不行？”少年清澈的眼眸望着厉绍渊眨。 男人根本拒绝不了他这个样子，只能勉为其难，把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强忍着嚼碎，强忍着咽下。 尹白目瞪口呆，见证着他们总裁屈尊吃白水煮鸡蛋的奇迹。 奇迹还不止于此，说好的总裁办公室禁止出现食物的气味呢……？厉总的这些标准和小怪癖，碰到闻臻就荡然无存。 彼时尹秘书还不知道自己的见证和感叹早已晚了一步，闻臻早在厉绍渊办公室里享受过烧烤炸串了。 后来闻臻也听秘书聊到厉绍渊的这条规定，也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么早厉绍渊就为他破过例了。 总裁办公室三面透明，闻臻和总裁吃中饭的一举一动很快成了一手的八卦谈资传了出去，看得出来，他们俩现在的做法，是不打算避着人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避的，该挑明的不都挑明了么。 那天厉绍渊说“我就是想对你好，有什么问题”，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区别？ 只是男人没有想到，本该精心设计，挑一个他觉得最合适的时机跟闻臻挑明，却由于小孩儿突如其来的逼问，就这么说出来了。 就当择日不如撞日吧。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而闻臻得到那个答案的当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然和他猜测的一样，但逻辑是逻辑，情感是情感，对于厉绍渊怎么就真的喜欢他了，闻臻没有头绪。 而且他们这状况，牵扯的又不止一个人的感情，同住一片屋檐下，厉绍渊对他是这样的心思，那他对厉绍渊的心境又是怎样，不就显得尤为重要么。 所以闻臻才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当下他对厉绍渊的感情……实在谈不上喜欢吧？ 可是那天的对话没有朝这个方向继续，厉绍渊天天跟闻臻黏在一起，闻臻对自己的心思和自己对他的，一不一样，他们两个都是最清楚的人。 但是厉绍渊不在乎这个，他留下腹中意外来的孩子就是为了强行把闻臻锁在身边，如果小孩儿也喜欢他，还费这劲儿干嘛？ 他要做的就是把闻臻锁得更牢。 因而那天下午的对话一结束，厉绍渊就让闻臻晚上来他床上睡。 不止一天晚上，那静养的一个星期，他们都在厉绍渊主卧的大床上同床共枕。 厉绍渊说：“伴侣的信息素对休养生息来说也是重要一环，是医生说的。现在不能做，我们就睡一起吧。” 医生确实说过。 而那静养的一周，若不是胎气不稳，孕体禁不住折腾，厉绍渊肯定要让小孩儿跟他做个痛快。 反正话都挑明了，也不用装伪君子假矜持。 但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厉绍渊却也对闻臻道：“不管你现在怎么想的，我中意你，你也可以不接受，但我也可以追求你的吧。” “你就履行承诺过的合作就行。” 闻臻承诺过的合作，就是配合厉绍渊的需求，直到孩子生下来。 厉绍渊这么说也不是怕过犹不及反而把闻臻吓跑而假装大度和绅士，他现在也发现了，小孩儿远比他之前的认知以及小孩儿自己纯真外表所表现出来的要聪明、精明得多。 跟闻臻装，好像也没什么用。 不如直接一点，是对人的追求，也是向他提要求，厉绍渊说以后他们都一起睡，不分床了。 这是男人的进攻，闻臻很清楚，但同时说是履行承诺过的合作也说得通，毕竟随着胎儿月份逐渐大起来，孕体对信息素安抚的需求的确更大。 闻臻没有异议。 然后两人又躺在床上聊了点别的，说到回公司之后的上班安排，闻臻主动提议：“我去给你送午饭吧，多送几天，晚饭也可以。” 厉绍渊点头应好，还把家里独一无二的饭盒位置跟小孩儿说了，“你记得用那个盒子装，就在客厅储物柜里。” 这么一出下来，整个流川市商圈里便蹦出了大新闻，厉总小情人的消息迅速传开，连闻臻的照片都到了圈内人眼熟的地步。 大家都说，原来厉总喜欢这一款，顶级漂亮的花脸蛋。 厉绍渊，不开花的铁树，陡然就包养了个小白脸，众人对此讨论的热情程度自然高些，大部分也是喜闻乐见，当然，也有对此表示极度不满的少部分人。 比如厉绍渊的父亲厉涵，以及他的爷爷厉杰仁。 至于薛林，态度或许是最特别的，会被这种消息刺激出兴奋感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 王玹都不理解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兴奋从何而来：“他跟不跟人好，跟谁好，和我们TM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管这个干什么？” 薛林端着红酒，扬起嘴角，嘴角几乎裂到耳朵根，一个扭曲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玹弟，你哥这是在反击咱们呢。” 王玹听不明白。 薛林笑着跟他解释：“他俩好了这么久，同居都同居了这么久，之前一直瞒着，应该是想保护闻臻同学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昭告天下呢？你知道么？” 王玹当然更不会知道。 但薛林已经想清楚了，发生了绑架勒索事件，厉绍渊和闻臻同居的事情显然已经被人知道，那隐瞒也就没了意义，达不成保护的效果。 不如就正大光明带出来，也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保护。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对在闻臻身上打歪脑筋的人的一种有力回击——不好意思，你的计划失败了，不仅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现在还过得很好，要在你面前过得很好。 无论事实上厉绍渊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薛林是这么解读的。 薛林自问对厉绍渊还是有一定了解度的。 那个男人做这种举动，只会是这个意思。 而这般解读也一下激怒了王玹：“你的意思是厉绍渊在给我们下马威？” 薛林继续笑：“所以我才觉得兴奋。你哥觉得上个阶段的游戏他大获全胜，正在向我们炫耀自己的胜利，我当然急不可耐的要开启下一个阶段的游戏了。” 第68章 闻臻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男人吃完了午餐，听说下午还有会议，便也不在里面多待了。 收拾完饭盒，重新放回袋子里，准备回家。 当然，是回厉绍渊的大平层。 厉氏集团的总部公司闻臻也熟门熟路，下去不用秘书引路，他拜别了厉绍渊和尹白，自己坐扶梯下楼。 不同的是会给厉绍渊多留一句“开会也别太累了，自己注意身体”。 沿着扶梯一层一层往下走，从四楼下到三楼时，闻臻在走廊和扶梯的借口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瘦瘦弱弱的身板在那儿站着，感觉都没旁边的盆栽高大，几个月不见，穆凡和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时没什么变化，好像衣服稍微时髦了一点。 打从毕业后，闻臻原本设想的只以复习为主的清闲生活，怎么也清闲不下来，被厉绍渊填得满满的。 日子一满，时间就好像过得很快，跟穆凡，闻臻也觉得好像许久没见了。 其实中间他们也互有微信消息的问候，一开始穆凡隔个两三天就给他发一条消息，还会打电话，后来间隔变成一个星期，再然后固定成了大概半个月问候一次。 闻臻也回以相同的频率，只是他现在每天发生那么多事，这样小小的问候，客观上就成为生活里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不过闻臻的主观意愿，并没有把和穆凡的联系看成“小”事。 至少，关于人身体健康的部分，他是记着提醒了的。 原文中穆凡检查出罹患不治之症，一方面因为omega本就身体柔弱，但更重要的，是他郁郁寡欢的精神。 如今穆凡脱离了与渣攻虐恋的剧情，精神上是没有问题的，闻臻便只是提醒他按时去医院体检。 上半个月omega给闻臻回信，说是体检的时候身上发现了个肿瘤，好在只是初期，医生说做个手术切除就好了。 现在手术也做完了，隐忧也没有了，闻臻看着omega也终于比之前稍微胖些了。 还在校园里时，穆凡简直就像张纸片，风都能吹走。 omega的心性还是和之前一样，做什么都怯生生的，亦如现在，他站在接口望着闻臻，还是眼巴巴的。 闻臻走过去，先跟人打了招呼。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omega的第一反应是笑，闻臻很熟悉的笑容，虽然穆凡也经常苦笑或者笑不由衷，可闻臻认得，现在这个笑容代表着真正的开心。 但没坚持几秒钟，真正开心的笑容消失了。 穆凡对闻臻从头看到脚，直到视线落在对方手提袋里的饭盒上，笑容就消失了。 闻臻也算了解穆凡，omega不太会掩饰自己，所以他索性把饭盒拿出来，托在手心，放在两个人眼前：“你是好奇这个么？” 换成别人的视线，闻臻肯定不会把盒子拿出来的。 他很清楚，他今个儿大摇大摆来厉氏这一趟，引起了多少人的好奇，那不可能每个人的好奇他都去满足一下。 但是穆凡呢，到底跟其他人有一点不同。 除了是关系更近的朋友之外，闻臻面对他时其实一直也有些心虚。 尤其剧情任务完结，顺利解绑系统之后，公平的来说，穆凡的确有一点像是被他用过的工具人。 “我知道你是来给总裁送午饭的，公司里都传开了。”omega的笑容开始泛起苦涩了，眼神也有些失落：“你和总裁……你们……” 你们是情侣对不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当然，穆凡也知道自己不算个什么东西，没好意思问出口。 闻臻却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omega实在是个蛮好懂的人，闻臻也不想骗他，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只好道：“说来话长。找个时间，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omega点点头，但是脸上的失落和哀伤并未消散。 不过打工人也没多少伤春悲秋的奢侈时间，下午上班的点到了，穆凡得回去工作。 闻臻跟他告别，沿着扶梯继续下楼了。 穆凡往办公间走，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闻臻远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 下午，下班的时间，但组里有加班任务，穆凡和同组的同事们赶工到差不多晚上9点才终于能走出公司的旋转门。 他不是组长，也做不成项目主干成员，但倒也绝不垫底，穆凡就仍然与大学时期一样，或者说大学之前，他目前人生的各个阶段一样，中游偏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加班的时候把手机关掉了，出办公区前刚打开，滑过屏幕的时候发现有新的微信消息发进来，直到现在走出旋转门了，穆凡才有功夫把信息看清楚。 消息的来源署名，穆凡备注的是【小薛总】。 薛林让他别着急回家，在小区前面的咖啡店等他过来。 这事儿说来巧得很，穆凡毕业后在公司开外大概三条街的小区里租了房，是与人合租的公寓，而厉氏集团总部公司和薛家的公司都在城中心，本就离得不远，薛林在自家公司边上有一栋住房，跟omega租房所在的小区可以算作邻居。 这一点薛林也很意外，并且马上当成了意外之喜。 因为他认得穆凡，上次厉老爷子攒聚的舞会，厉绍渊带来的那个舞伴薛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与厉绍渊有关的一切，他都会格外上点心。 一次回家路上的偶然擦肩，薛林认出了这个omega，但他没有自己去搭话，而是先让一个年轻下属先去接近穆凡。 一来二去混熟了，穆凡就有了小薛总的微信。 可是穆凡也有自知之明，他一个普通职员的身份，忽然就毫无代价的加上了薛氏少总的联络方式，太不寻常了，薛林为了规避这一点，做出渴求人才的样子，意思是想把omega挖走，从厉氏挖到自己公司。 中间两人也见过面，一起喝过咖啡。 薛林是刻意要留下这根人脉的，所以在咖啡店碰上时，已经主动跟穆凡聊过几次天，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把人约来。 穆凡到咖啡店时，差不多9点半，小薛总还没到，预约的桌子空着，omega慢慢踱步过去坐下。 5分钟后，开着高级轿车的男人走进店门。 薛林挂着文质彬彬的笑脸进来，样子十分温和，说出口的话也温和，温和地踩在人的痛点上：“你们厉总终于有恋爱对象了，恭喜他，今天好多人在说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吧。” “厉总的对象，小穆你应该挺熟的吧，上次酒庄的舞会，他也和你们一起来，你还说他是你大学宿舍的室友。” “诶，那为什么上次的舞会厉总的舞伴是你，却不是他？” 砰，正中红心。 通过以往几次接触，薛林可以确定一件事，穆凡这个omega对厉绍渊这个总裁抱有少男怀春的别样心思。 而且这份心思，正是那一次舞会种下的。 本来也是，厉老爷子主办的舞会，厉绍渊作为主角，自顾自带了个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舞伴，那这个舞伴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么？放在谁身上，怕都很难不误会。 很显然，穆凡就产生这样的误会了，他以为总裁对自己多少有点意思，也幻想过如果能和厉总产生一点关系，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闻臻还因此劝过他，说他这种想法不对。 穆凡也知道这样不对，在那之后就很纠结，可是一边纠结，一边这份蠢蠢欲动的欲念没有停下来过。 他还是关注着厉总的一举一动，如果厉总有什么需要，他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这般“做事”的想法到底是没落实到行动上，omega胆子小，不敢。 虽然前几次见面中小林总还宽慰过他，说想做什么就该勇敢的去做，但穆凡还是什么也不敢做。 他害怕，也知道这样不太好，臻臻那天在夕阳下跟他说的话，在他纠结的时候就会萦绕耳畔，反复响起。 可是今天…… 穆凡一整个懵住了，就像被无情的大巴掌呼在脸上，打得他回不过神来。 闻臻跟他说不要靠近厉绍渊，他认真考虑和记住了这句话，可是一转眼，闻臻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薛林再适时地添一把火，浇一把油：“厉总是想保护小闻吧，那时候就当舞伴带进去，得引来多少流言蜚语，确实不是好时机，还是等现在情况稳定了再公开才是好选择。” 薛林就差直接说，你是厉绍渊利用来保护他心爱小情儿的工具，你承受的非议，是他追求闻臻的手段。 同时：“诶，小闻没告诉你么？你们不是好朋友么？” 另一边，厉绍渊也下班回到了家，alpha的身体恢复很好，恢复上班后的第一天就加班到9点多，身体也是可以承受的。 男人一推开门，看到小孩儿趴在茶几边，静静地刷题。厉绍渊家里当然有专门一间书房，但那里也是厉绍渊的办公区，闻臻搬过来后自己选择了客厅里的茶几作为书桌，和自己小公寓里一样。 厉绍渊走进来，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是另外一种风味的可爱。 但闻臻很快也抬起头来，因为厉绍渊下班之前给他发了消息，刚才一听门锁转动，闻臻知道人回来了。 闻臻给厉绍渊回的短信里，说的是他要给人准备一份宵夜，等厉绍渊一回来就能吃了。 几分钟之前已经煮好，现在在热锅里温着。 红糖鸡蛋。 闻臻给厉绍渊煮的宵夜，是一碗红糖鸡蛋。 虽然红糖鸡蛋的做法堪称有手就行，但闻臻毕竟是个天生与厨房无缘的人，就算是最简单的食物，也得人提前教一教，他自己练一练。 厉绍渊静养在家的一个星期里，他们已经做了这件事。 闻臻知道红糖鸡蛋对孕体很有好处，医生也说要给孕夫准备有营养的吃食，他便打算给厉绍渊做这个。 可惜第一次下厨的进展还是不顺利，最后是厉绍渊亲自卷起手袖，捣碎红糖，煮了一锅卖相上乘的红糖鸡蛋。 闻臻在一旁托着腮帮看，那时候他就觉得，卷起半截衣袖、挂着围腰，还沾了一点厨房烟火气的厉绍渊好像有那么点别样的韵味。 第69章 晚上，两个人分别洗完澡，并排躺在床上。 闻臻是先上床的那一个，厉绍渊裹着浴袍出来时，见人办靠着床头，手指随心所欲的滑着手机屏幕。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厉绍渊一边掀开被子、完成躺下的动作，一边对旁边的人道：“干嘛离我这么远？往这边靠点儿。” 闻臻抬头去看他，发现厉绍渊说这话时的表情实在理所当然。 不过这也能理解，反正都已经摊牌了，他想要闻臻的靠近当然可以直说。 厉绍渊也把这称为对心上人的追求，闻臻很是无奈，这么霸道的“追求”，他可真没见过。 也就放在厉绍渊身上变得让人可以理解。 他挪了一下身体，朝厉绍渊所在的另外半边床靠了靠，中间间隔的距离缩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可以嗅到彼此的气息，闻臻不晓得自己无臭无味的信息素在厉绍渊鼻息萦绕是怎样的感觉，反正他现在一吸气，红酒的味道就往鼻子里飘。 刚洗完澡的信息素还和其他时候不一样，像是被稍稍加温过，还蒙着带水汽的湿意。 闻臻突然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厉绍渊立刻侧脸望向闻臻，表情很是震惊，他一直觉得小孩儿是偏含蓄的人，不像他这般直白。 但侧过头之后，男人的视线和他的小孩儿视线撞上了，对方丝毫没有躲避，就这么直直的、甜甜的看着他，看起来就是闻臻觉得自己这话一点也没有不含蓄呀。 厉绍渊倒也不对他盘根究底，当成床笫间的对话，男人答道：“从你帮我揍王玹那次开始。” 闻臻噗呲笑出来：“不是帮你，是帮穆凡。” 也就是说，是厉绍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男人耸耸肩：“无所谓，我一直想揍他，找不到机会，但你做了这件事了，而且是在我面前。” “我看着高兴就成。” 闻臻知道厉绍渊不是在开玩笑，男人的表情不是开玩笑的表情，他是认真的。 那么捋一捋时间线，闻臻就会惊讶的发现，在他不知不觉的死后，厉绍渊那么早就对产生了别样心思，那么后来一些当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出来的事情也就都有了解释。 比如庄园舞会那一次。 为什么厉绍渊明明对穆凡没有原文里的感情了，却首选他作为逼退秦康晴以及秦厉两家联姻的舞伴人选。 闻臻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厉绍渊这是在保护他。 被以舞伴的身份带入众目睽睽，便势必要承受巨大非议，可厉绍渊又不想顺从被逼订婚的安排，所以那一番“破坏”也是必须要做的。 于是厉绍渊避开了他，带着另外一个人趟了浑水。 厉绍渊补充道：“也不是，我还想看看你的心思。那个时候你和穆凡走得太近了，我想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当时你拼了命也要跟着一起去，我快气炸了，真想把你绑起来，绑在你见不到穆凡的地方，你别想跟他一起。” 厉绍渊并不对他隐瞒。 闻臻又笑了，这堂堂厉总，怎么能幼稚成这个样子。 然后闻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示意厉绍渊继续。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的omega给别人当舞伴的时候能若无其事吧，即便这个男人的第二性别是beta。”厉绍渊继续道，“所以那次之后，我也就知道你对穆凡没有那种心思，他不是你的意中人。” 厉绍渊神情悠然，似乎还带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得意。 仿佛是在说，你瞧，我那么早就看透了你的心思，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你活该是我的人。 闻臻小脸儿皱起来，皱眉中夹杂着笑意：“你可真坏。” 厉绍渊耸肩：“多谢夸奖。” 厉绍渊是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坏”这个字的，这么说他的人太多了，他自己也不否认。 而闻臻也又一次回过味来，别忘了，厉绍渊在原文中就是这样一个设定，他自有他无情的面目。 为了达到目的，把必要的人当做工具使用一次，这才是厉绍渊工作、生活的日常。 只是他在闻臻面前表现出的是最特殊的部分，千万别以为厉绍渊对任何人都是像对闻臻一样好。 卧室顶部的大灯已经关掉了，现在亮着的，是厉绍渊这边床头柜上的台灯，闻臻那边也有一盏小夜灯，但闻臻没有打开。 小孩儿的脸就这么一半浸在暗影里，厉绍渊其实感觉得出来，小孩儿的情绪并不高涨，甚至是有些低沉。 所以无论闻臻问什么，他都耐心地陪他一问一答。 而从小孩儿提起穆凡开始，厉绍渊也大概明白他的低沉从何而来了，厉绍渊和那个omega没什么要紧的关联，但闻臻和他是关系挺好的朋友…… 厉绍渊拿起床头的蜂蜜水，是闻臻上床之前给他泡的，现在递到小孩儿自己面前，让他喝点甜的。 然后厉绍渊问他：“你是不是怪我？” 因为我让你难做了。 闻臻抿了一口还温热的蜂蜜水，摇头：“穆凡父亲的医药费还是你垫付的，你是出于好心，就当是扯平了。你跟他也不是朋友，我才是，该怪的是我。” 厉绍渊伸出手掌，掌心朝上，意思是让闻臻自己把手递过来。自从同睡一张床后，男人经常这么做。 而闻臻也照他的意思，跟人手心贴着手心，五指扣着五指，厉绍渊表示满意，“什么好心，你想给他垫钱，可你哪儿有钱，我是为了你才给他垫钱的，这前因后果你得搞清楚。” 那一晚上和厉绍渊谈天的效果非常好，闻臻也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认为能从厉绍渊那里获得治愈。 隔天清晨，闻臻就联系了穆凡。 他想尽快约穆凡出来聊聊，他们之间好像有些需要解释的东西，虽然具体他也说不清该“解释”什么。 但omega前一天在走廊电梯接口处落寞的表情，闻臻觉得实在不能放着不管。 他给穆凡打了电话，线路一直通着，但没人接，他又编辑了短信和微信，都发过去。 穆凡差不多在上午10点给他回消息了，说早晨组里有会议，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臻臻你找我有什么事？】穆凡给他回。 闻臻说好久不见要约他出来，请他吃一顿饭，而且：【你不是问我和厉绍渊的事么，你想知道的话我全都告诉你。】 可惜omega也没说想不想知道的事了，他们小组负责的项目马上要推行，要去外地出一个多月的差。 【臻臻，等我出完差回来咱们再约吧。】穆凡编辑完文字之后，后头还带了个表情包，是从闻臻这里保存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闻臻经常使用这个表情包，还有同系列的表情包，穆凡当时就说可爱，想把闻臻最常用的那个保存下来。 闻臻当然没有异议，反正表情包更新换代飞快，这表情包也不是他做的。 穆凡那时候却道：“但这个你最常用嘛……没关系，我偷走了，我会一直保存着的。” 看来omega确实没有食言。 而且如果认识这个表情包的人现在同时也能看到穆凡微信表情包的图库，就会发现，其他表情包确实一天一更新换代，只有这一个一直在置顶的位置。 闻臻抬头看了一眼钟，十点一刻，本来他的预想是穆凡有空的话，他们直接中午就把饭约了，再不济晚上。 但穆凡出差要紧，吃饭时间只能推到一个多月后了，闻臻浅浅叹了口气，给自己泡咖啡。 倒不是他觉得有那么可惜，只是已经做好了出门约饭的准备，相应的衣裤都从衣柜里拿出来了，就摆在床上。 看来今天他只能重复在家学习的日程表，所以闻臻泡了杯咖啡，至于那干净的衣服裤子，只得再放回衣柜，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再拿出来。 但是有时候，生活就是很会跟人开玩笑，当闻臻觉得今天用不到这些衣物，打算放回去时，这些衣服又真的用上了。 冲泡的咖啡没喝上两口，闻臻听到敲门声。 很奇怪，从他搬到厉绍渊的大平层开始，还一次没遇到过除了外卖小哥外的人敲门。 无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物管，他们都会直接联系厉绍渊，没人来敲门，所以闻臻开门时是带着疑惑的。 而这门一打开，疑惑更大了。 外面站着一个闻臻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是低调干练那一类，像个旧时代的老绅士，同时又有几分老干部的气质。 没等闻臻开口问人姓甚名谁，对方先直捣黄龙，表明了来意：“是闻臻先生对么，您真年轻，我是厉总的秘书，厉总想要跟您见一面，我来接您过去。” 厉总？开什么玩笑，厉绍渊要见他何必派专人来接？而且厉绍渊的秘书分明是尹白呀。 对方笑道：“厉总，厉氏国际的总裁，我是厉总的秘书刘文博，你身边的厉总是小厉总，厉氏国际总裁的儿子。” ……稍等，闻臻整理了一下思路…… 厉氏国际的总裁，也就是厉绍渊的父亲厉涵，现在点名要见他，这是闻臻想不到的呀。 而且从刘秘书卡点、敲门等一系列操作看，他们就是确定这个时间段闻臻是一个人在家，因而找上门来。 换句话说，专门挑了厉绍渊不在的时候，那么他们要做的事情，肯定就是需要跳过厉绍渊，或者说是违背厉绍渊意愿的事。 闻臻随便想想都知道，现在外界都把他当厉绍渊包养的情人了，消息一定也传到了厉绍渊的父亲和祖父耳中。 他们吧闻臻找过去干嘛？无非是不满意跟儿子在一起的对象，要让两人分开，从闻臻这里下手。 果然，闻臻被带到厉总办公室时，考究的桌面上放着一张还没有填数字的支票，厉涵的父亲厉杰仁也在那儿。 老爷子跟闻臻说：“小闻先生说个数吧，我们给你钱，你离开厉绍渊。” 第70章 厉绍渊今天有两个合作项目要敲定，有两个合作对象要面谈，十分忙碌充实的一天。 因为项目规格高、份量重，前来面谈合作的，也是对方企业的首脑。 上午和下午，分别安排了一场，都在厉绍渊总裁办公室，中间有吃个午饭，短短眯会儿午觉的休息时间。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厉绍渊也分不出心力顾及其他事情，今天就没有让闻臻来送午饭，是头天晚上两人就说好的。 现在厉绍渊第二天的行程，闻臻总是头天晚上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就是苦了尹白，闻臻不来，伺候厉总午饭的事情就又落在他头上了，老天爷，闻臻在与不在，简直就是决定他们总裁怎么吃饭的开关。 有时候尹白都怀疑，对厉总来说，闻臻其实是下饭的菜吧？ 他在的话就能吃的香一点。 不过尹白现在也算找到一点杀手锏的窍门，比如他可以说：“厉总，多吃一点、营养均衡才对身体好，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孩子好呀。” 往往这种时候，尹白就会收到总裁投来的一记冰冷锐利的眼刀，但眼刀之后，人还是多少会再吃一点。 比以前好劝多了。 午休过后，便是下一轮会面，而每当厉绍渊在总裁办公室进行此类大项目的合作会谈时，整个厉氏公司会笼罩上一层远比平时的高效运转更精密，也更庄严的工作氛围。 这场会谈会持续到5点钟，在那之前，这股氛围将一直弥漫。 然而，大概下午4点时，厉氏集团总部公司大门前走来一个跟建筑内部氛围格格不入的人。 可能也是个不速之客。 梁子画，梁氏集团的少爷，由于梁氏集团的生意大头主要集中在海外，他少年时期便也跟随父母移居至海外，是个刚回国不久的海归。 一个精致漂亮的omega。 白色的西装西裤，浅浅的香芋紫色衬衫，领口打了个蓬松的蝴蝶结状的领结，松弛又自在。 头发也是蓬松自然的状态，像是自己随手抓过的，但抓出的发型又很好看。 这人信步走进厉氏公司大楼之内，松弛得像是走进自己的家门，安保人员和前台接待询问他的来意，他只说自己是来见厉绍渊的。 问他有没有预约，他说没有，但自己可以就在这楼下等着，反正厉绍渊是一定会来见的。 鉴于这少爷的背景过硬，一楼的工作人员们也不敢怠慢，把人请到了休息区，咖啡茶水甜点摆了一桌，让人且坐着等待。 梁子画倒也不心急，如鱼得水地在休息区休息起来。 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莫说“外人”，不知道的甚至要以为他不是客人，而是主人。 上一次不请自来并兜头盖脸就在厉氏公司集体员工面前展示自己的“主人”感的，还是秦康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大家难免会将这梁家少爷和秦大小姐做一番联想。 唯一不同的，是梁子画不如秦康晴般趾高气昂、锋芒外露，他更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加上又是个漂亮的omega，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作精”一类的词。 omega坐了一个小时，到了5点钟，厉绍渊会谈结束，公务暂告一段落，前台接待的小顾赶紧向总裁通报梁家少爷要见他的消息。 然后总裁的意愿传达下来，让人上楼。 梁子画笑眯眯地从休息区走出来，路过一众公司职员时，总有一种“看吧，我就说他一定会见我的”的意思流露。 就是做给众人看的，生怕别人看不到。 而当他走上四楼，进了厉绍渊的办公室，只听男人问道：“你来做什么？”厉绍渊头都没抬一下，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正整理的资料上。 梁子画走近一些：“好冷漠哦~我说厉总，好哥哥，你爸爸和我爸爸都谈好了，要我们俩结婚，两家联姻，你说我做什么来的？” 梁子画用了一种怪怪的腔调，尤其是在“哥哥”两个字上。 他和厉绍渊其实应该是同岁，就差个把月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交集，可这操着夹子音开口就叫哥，还是第一次。 但这腻腻的照面其实也是一种试探，梁子画知道厉绍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表现得再松弛，也不敢真一脚迈过人的领地，把人逼急了，所以尽管是走近了一些，却也与厉绍渊办公桌的距离离得老远。 果然，厉绍渊只抬眼快速扫视他一边，然后当他放了个屁：“你今天涂的香水味刺鼻，赶紧换个牌子吧。” “还有，这个发型显老。” 厉绍渊自是懂得诛心的，他和梁子画不熟，但对方在圈子里的形象和名声也算如雷贯耳，人人都知道，小梁总自恃美貌，最是爱漂亮和打扮了。 这样子的羞辱，恰到好处，正中红心。 但却不能说厉绍渊的情商低，毕竟人家都到你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了，不打压回去还留着过年么？ 可这“打压”也不能太用力，否则容易显得自己失态，漫不经心的贬损、羞辱就最合适，厉绍渊很常拿捏其中分寸。 梁子画的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绿了一下，倒也不是真的被羞辱到了，或者说不全是。 更多的是他终于切身体悟到，厉绍渊是个极不好惹的男性alpha。 人性就像弹簧，意识到你不好惹，他就会自己收敛起来，接下来跟厉绍渊说话的声音变得正常了许多，只是这内容，仍然全是厉绍渊不想听的：“厉总，我可没说瞎话，你家和我家已经定下约定，你我马上要做合法夫夫了。” “一张结婚证，换那么一笔大单子，于你于我，可都不亏呀。” 梁子画讲的确实是实话。 其实早在闻臻被绑架，外界流传厉总为救自己包养的小情儿单身赴会、千里交赎金的传言之时，厉绍渊祖父这边就已经强行在给他物色结婚对象。 因为厉涵和厉杰仁知道，如果厉绍渊玩金屋藏娇那套，藏了个不让外界晓得的情人，那这个人绝对不是会适合进入厉氏的人。 他们需要的，是能带来巨大利润和长久合作关系的商业联姻。 因而厉老爷子打算将秦康晴的事情如法炮制，只是这一次，结婚对象不选女孩子了，既然他的大孙子喜欢男人，就给他找个男的。 在门当户对的男性omega中选个最合适的人，是老爷子一方能做的最大让步。 挑来挑去，梁子画就成了这个最佳人选。 刚好梁家也有相同的意愿，他们在海外的营生近来需要一把助力，也正是梁子画刚才说的“一笔大单子”，在这一点上，两家算是双向奔赴。 至于厉绍渊现在金屋藏娇的小情人，老爷子那边也不急着知道具体是谁，左右不管是谁，都要一笔遣散费赶走的。 这早是既定已久的计划了，只不过这两天厉绍渊和那个叫闻臻的如此高调，老爷子知道是谁了，便要将人带到面前，让他主动离开。 相比之下梁子画倒居然显得大度，他又稍稍走得离厉绍渊近了些，笑道：“其实如果你喜欢那个小孩儿，你就继续养着，我不介意你养他，只要咱们生意上的交接往来能顺利进行，厉总，你能做到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厉绍渊把这事儿告诉了闻臻。 他们今天吃的是牛排，厉绍渊的独家秘法烹制，外加一锅蔬杂汤，都是厉绍渊一手包办。 装点好的盘子和小砂锅已经摆上了桌，餐桌的顶灯调暗了些，桌面上燃着几根蜡烛，男人正将系着的围腰解开，一边将挽起的手袖折下，一边坐到椅子上。 而他对面的少年摆好了碗筷刀叉，先拿起厉绍渊的碗，给人盛汤。 一边盛一边狂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闻臻是指在小梁总大度的表示厉绍渊可以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之后，厉绍渊是怎么说的。 能做到吗？ 厉绍渊把小孩儿那盘牛排拿过来，亲手给人切割成小块儿，“没回答。他配么？” 厉绍渊确实没回答，直接将人冰在那儿了。 他今天的日程安排就是上下午两桩会谈，梁子画进他办公室那会儿，厉绍渊已经在整理资料，该下班了。 临走之前把梁子画带进来的礼物——一盒精致包装的香薰蜡烛顺手拿走了，梁子画的本意是想两人一起用顿烛光晚餐的，他已经定好了餐厅，道具也准备好了。 但是那盒做工精细、颜值颇高的蜡烛，现在正点燃在厉绍渊自己家里的桌面上。 男人说梁子画买东西的眼光倒不赖，这玩意儿挺适合吃饭的时候营造氛围的。 闻臻也没有意见，厉绍渊家里的餐桌桌面宽大，蜡烛稍微间隔一点距离摆放点燃，是挺好看的。 同时闻臻也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厉绍渊：“我也有样东西给你看，喏。” 在男人打开信封口，倒出里面的空白支票后，闻臻眨巴眨巴了眼：“老历总今天找我谈话了，要我拿了钱离开你，数字随我开。” “你说我该开个什么数字？” 闻臻被叫去的那场谈话，实际上也并不激烈，厉绍渊的父亲厉涵冷冷的坐在一边没有开口，跟闻臻谈话的，是老狐狸厉杰仁。 老狐狸的作风就是不在表面上咄咄逼人，还安慰闻臻，说他若是一时际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再说，支票也给人带着了。 但这绝对不是恩赐，而是明晃晃的先礼后兵。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梁子画，这个名字闻臻并不陌生。 因为这也是《心坟》原文中的一个角色，海外富商子弟，和厉绍渊差不多身份的天之骄子，虽然第二性别是omega，但所承担的戏份，与原文的薛林一样，后期主角攻的竞争对手，对主角受穆凡产生爱意并成为追求者。 闻臻是仔细阅读过原文的人，他现在正努力回忆起关于这个角色的一切。 梁子画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同时游戏人间，薄情寡性，永远都不会有上心的人。 乍一看，好像和厉绍渊还有些类似。 两个人都是圈子里的黄金单身汉，但厉绍渊是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梁子画却是有过一个前男友的。 文中对这名前男友着墨不多，一笔带过之下闻臻只知道这个人本是梁子画家中园丁的孩子，长大之后就成了梁子画的保镖，二人应是从小就认识。 那是一个身材健硕、其貌不扬的alpha，一来二去的两人产生情愫，然后滚了床单。 可是为了家族利益，梁子画挥慧剑斩情丝，抛弃了这个男人。 将时间轴拨回《心坟》原文的主线，厉绍渊在温泉度假村被设计下药后，与秦康晴发生了关系，多方施压，厉绍渊最终同意了订婚。 而痴心等待的穆凡，只等到了这个消息，晴天霹雳，情绪走向抑郁的前兆，身体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好的。 厉绍渊不愿放弃，将暂且答应与秦康晴订婚当做缓兵之计，请求穆凡等他。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和秦康晴的决断，穆凡，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不想放弃我们的感情。”面对失魂落魄的omega，alpha坐到他身边说道。】 原文里是这么写的。 穆凡也确实听了alpha的话，继续等他，等他处理完秦康晴的事。 厉绍渊有办法反制秦康晴，答应订婚是缓兵之计，纠缠了大概小半年后，终于解除了婚约。 但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厉绍渊祖父这边就像预计到他会反抗一样，与秦康晴的婚约前脚刚解除，后脚下一个人选就顶上了。 而这个“人选”，就是梁子画。 同样是出于商业联姻的目的，与秦康晴稍有一点不同的是，秦小姐至少对厉绍渊有些许发自本心的欣赏和好感，梁子画是一丝也无。 他把厉绍渊看作联姻的工具，同时也不介意自己当个工具。 这样的心性，怕就是厉杰仁和厉涵最喜欢的了。 【“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omega，你就继续养着，我不介意你养他，只要咱们生意上的交接往来能顺利进行”】原文世界里，梁子画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也正因梁子画油盐不进的心性，拿捏他远比拿捏秦康晴要难。 所以在与秦小姐解除婚约后，穆凡并没有等到他的厉绍渊学长的长相厮守，而是未婚妻之后，还有未婚夫。 omega也在那个时候彻底明白，他和厉绍渊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alpha身边永远有数不尽的人排队。 弄走一个，他家里也会立刻安排下一个，而且这些人个顶个优秀。 穆凡深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的……厉绍渊学长的父亲和祖父，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别看omega其他时候没那么聪明，这一点上却是理解得透彻，厉杰仁无缝连接给孙子安排结婚对象，也正打了这层主意。 他要omega明白，别不自量力，就算厉绍渊护着你，你也踏不进厉家的门半步。 何况，厉绍渊也护不住你。 他是厉氏集团的总裁，担有企业、公司以及家族的责任，而且这一切原本也不属于他，是厉绍渊刀山火海自己拼搏来的，难道他能自己放弃么？ 老狐狸亦擅长拿捏人心。 厉绍渊被拿捏住了，正如他祖父盘算的那样，亲手打拼出来的位置，厉绍渊不可能放弃，为了任何人都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让穆凡再等一等，自己转身投入与梁子画的纠缠中。 穆凡却已经等不起，omega的身体垮了，情绪和肉.体的双线崩塌，住院之后被查出生了病，治愈的希望渺茫。 就在这个时候，梁子画亲自到了医院，穆凡所在的病房来看人，打着“探病”的名义，实际上也是要看看结婚对象包养的小情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谈不上恶意，也谈不上好意。 然而，一见穆凡，梁子画的心情竟是意外发生颠覆。 太像了……这个omega和那个人太像了…… 仿佛旧伤被狠戳了下一般，梁子画心间生出抖动，他觉得太像了，眼前的omega和一个人太像了，那个被他辜负了的人。 虽然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长相也毫不相干，可那股其貌不扬、平平无奇的老实人气质却叫梁子画似曾相识。 被他辜负的那个人，也是这样老实巴交，被人抛弃了也不会浓烈地恨，只躲起来自己委屈，直到把自己折磨成遍体鳞伤的受气包。 而且巧合的是，穆凡和那个人还是同乡，从同一个乡下老家出来的。 就是这股相似的气质，让梁子画对病床上的穆凡产生了一点同情，同情又逐渐发展成怜爱。 然后梁子画反水了，在穆凡生命弥留之际，他陪伴左右，人死之后，对厉绍渊扎下最后一把象征BE的大刀。 让渣攻面对omega的死亡，永世遗憾，永远追悔莫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闻臻虽然知晓原本的剧情走向，但对此表示槽多无口，梁子画这段剧情，闻臻觉得是最不合理的。 ——尽管原文整个故事合理的本来也没几处。 别的不说，若是想要弥补亏欠和愧疚，应该对准被辜负的那个人本人。 闻臻试图理解，觉得原文作者是为剧情的be再添一把悲情的火，捏一个梁子画这般人物出场，爱上了主角受，并拿起“斩杀”渣攻的大刀。 所谓爽感，或许就需要这么一个角色。 可惜闻臻的上帝视角无法开共享，关于原文的回忆已经结束，他甚至比厉绍渊更了解梁子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却无法直接告诉对方。 而厉绍渊则是看着小孩儿递过来的那张支票，冷笑道：“他们果然这么做了。” 不止厉杰仁了解自己的孙儿，祖孙三人之间谁又不了解谁呢，厉绍渊早想到他们会单独朝闻臻下手。 连空白支票这般道貌岸然的手法，也都在厉绍渊的预计之中。 他也早跟闻臻说过自己的预计，所以闻臻那句“你说我该开个什么数字”是句黑色幽默的玩笑。 老历总办公室谈话的最后，闻臻当然没有开出具体数字，他只对对方道：“老历总，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么？” 厉杰仁道貌岸然一丝不苟：“多久？” “一周？”闻臻做出讨人喜欢的表情来。但这种时候的松弛，大抵不是对面的老狐狸想要的，他更想看到的，应该是少年被自己威严的软刀子震慑，露出彷徨和害怕来。 闻臻也知道，但他想说，那是原文里穆凡的状态呀。 “一星期之后，我会给您一个数字的。”闻臻眼巴巴望着老爷子的老脸，用比平时更稚嫩的语气说道。 伸手也不打笑脸人，老爷子对他尚算识相的表现也尚算满意，那之后便放人回来了。 也就是说，未来7天之内，要么解决这个问题，要么闻臻真向厉杰仁给个数字，然后拿了钱离开厉绍渊。 男人脸色沉下来，将空白的支票压在花瓶底下，叉子默默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着。 很明显是心情不好了。 闻臻如今已然敏锐而精准地捕获厉绍渊的情绪，并进行相应的阅读理解，他知道男人现在是不爽了，但不爽的原因可能有两种，一种是对老爷子那边包装得礼貌实则冷酷无情的压迫而不爽，而另一种…… 还不等闻臻完整回味，厉绍渊先开口：“晚上在床上等着。” 这是另一条闻臻总结出来的规律，厉绍渊如果不爽了，且发泄这种不爽的方式是让他在床上相见，那么这不爽的根源应该就出在闻臻身上。 他们现在已经同床共枕，厉绍渊刚休养结束，自然是不能大幅度滚床单的，可按照厉绍渊的意思，也不用大幅度滚床单，性.行为也分深度的和边缘的。 让小孩儿和他做一些边缘性性.行为就行。 闻臻领悟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不过说是在床上等着，夜晚闻臻刚进卧室，还没有洗澡，竟是被已经穿了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一把擒住手臂，向后一别，怼在了墙上。 烈性红酒的气味比其他时刻要浓烈，说明alpha真的有在愤怒。 闻臻被人挟持着一只胳膊，没有反抗，明明内置跆拳道黑带的技能，他却只是眼睛往后扫，脸侧到45度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会露出来，眼珠子一动，就毛绒绒的。 他不想招身后的人生气，轻问：“确定要做吗？不怕伤到小孩子？” 厉绍渊没有把他的手松开，维持着诡异的姿势，像是一种压迫，又像是调情：“摸摸抱抱而已，能伤到什么。” 说罢，终于送了手，将人往浴室里一推，“去洗澡吧，等下自己上床。” 闻臻拿着毛巾进了浴室，热水冲到身上的间隙他总感觉那股烈性红酒的味道还在鼻尖围绕。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但他还是抽空想了一点别的事情。 现在剧情已经变了，只是他没料到，与系统解绑这么久，存在于剧情中的角色还是会登场，而且仍然是以厉绍渊替补结婚对象的身份。 闻臻倒不担心厉绍渊会应付不来梁家那个少爷，他担心的是厉绍渊的“应付”仍然逃不出既定的框架。 也就是说，原文厉家祖父逼迫厉绍渊接受与秦康晴的订婚，本来也打算用那生米煮成熟饭的方法，既定的潮流若是不能抵挡，那现在的老爷子很可能也使用同一种法子。 只不过执行人从秦康晴换成梁子画罢了。 若真用这种暗算的方式，闻臻确实担心厉绍渊会中招，毕竟原文里就是这么发展的嘛。 所以他一边思考，一边想好了下一步，一定得提醒厉绍渊提防这方面的暗箭。 理顺了思路，同时冲洗也结束，闻臻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自己的海绵宝宝睡衣。 其实他有想过要不要换换，这东西自己穿就挺幼稚了，在厉绍渊身边一衬，更幼稚。 但男人阻止了他要换的想法，说这样挺可爱的。 想到厉绍渊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但闻臻忍不住就想笑。 一出浴室，人就在床上等着，闻臻甩掉拖鞋，光脚踩在床边的绒毯上，朝床上走去。 刚一沾到大床的边，一股力量就把他拽过去并压在了身下，这还是第一次厉绍渊这么恶狠狠地把他压下面。 不过闻臻不慌不忙，还伸手扶了一下厉绍渊的腰，对近在咫尺的人道：“小心点嘛，你这动作幅度太大了，幸好不是在上一个星期。” 然后又表情尤为乖巧：“你想自己来么？” 意思是厉绍渊难道想自己坐上来动吗？他们还没试过这种姿势，可前面说了只是边缘性的搂搂抱抱。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这种上下的情状中，闻臻还是有笃定自己是上面那一个底气。 和武力值无关，也不是厉绍渊现在是孕体的缘故。 很久之后闻臻终于搞明白，他那根本是一种无意识的恃爱行凶。 厉绍渊鲜见的对他没有容忍：“别嬉皮笑脸的。” 闻臻则做出更乖的样子，清水出芙蓉一般的纯净，声音带着一点讨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呀……跟我说说嘛。” 他知道厉绍渊这是有气没处撒的症状了，从在饭桌上黑脸的时候就是。 “你不会……是气我把拿张支票拿回来吧……？”闻臻终于说出自己的另一种猜测。 而且他笃定八九不离十。 只见厉绍渊捏住他的脸，扣住人的下巴，手劲儿使了六七成：“一个星期之后要么解决要么给他们一个数字，你什么意思？他们威胁你，你就妥协？” “听着，解决不了你也得给我撑着。” 闻臻和他的约定是至少床伴要当十个月，十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第72章 新的一周已经到来，按照早已规划好的行程表，厉氏集团这一周内有个要紧项目，为了这个项目，厉绍渊甚至得亲自出差。 很巧的是，梁氏企业也参与其中。 梁子画作为刚归国的企业国内代表，项目也得他亲自参与，换句话说，此次出差，厉绍渊和梁子画肯定是要碰上的。 清晨，洗漱之后闻臻和厉绍渊坐在餐桌吃早饭，有一搭没一搭的琐碎闲聊。 是的，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是坐在一起琐碎闲聊，亦或是谁也不开口，就这么沉默待着也不尴尬、很和谐的状态了。 闻臻从烤面包机里取出刚烤好的面包片，涂上一点厉绍渊喜欢的口味的酱，不过不能涂太多，即便是喜欢口味的酱，厉绍渊也不喜欢任何酱汁太多的东西。 微波炉里热着牛奶，一大壶，两个人分着喝的量。 这几天晚上，甚至不止是晚上，厉绍渊时不时出现小腿抽筋的症状，倒也抽得不十分严重，但抽痛的那一下还是蛮折磨人。 断断续续不见好，时不时出来膈应人一下的过程，更折磨。 要命了，他终于还是出现江医生提早就说过的，孕期很容易发生的另一种反应了。 所以说孕体不能缺钙。 闻臻晚上慢跑时路过超市，提了一箱零乳糖的牛奶回来，往餐桌上那么一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厉绍渊也不说话。 但无声胜有声，男人知道他是在用一种很乖的方式表达：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乖巧的表现，强硬的态度。 偏就厉绍渊没办法拒绝，而且自己腿上抽筋的滋味怎么也不好受，不管为了谁，厉绍渊当下都选择了低头妥协。 他真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会和牛奶这种东西暂时和解。 厉绍渊实在太讨厌喝牛奶了！ 其实闻臻也不太喜欢，他虽不挑食，可自从能做主自己的早餐开始，他的餐食里就极少出现牛奶，大多数摆着的是豆浆。 但是看厉绍渊太可怜了，明明孕吐的反应已经好了不少，但这早晨一碰牛奶，又免不了吐一番。 可是抽筋缺钙更难受，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他还是只能硬灌下去。 闻臻就想着两个人一起吧，热牛奶的时候都热成两人份。 虽说这在实质上是没有什么作用的，虽说闻臻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会觉得厉绍渊可怜。 不过这一分为二的法子，对厉绍渊来说还蛮受用的，或者该说，来自小孩儿的关心和安慰，他怎么都受用，只是闻臻暂时不知道罢了。 微波炉的滴声响起，厉绍渊把热好的牛奶取出，鲜白的液体从整个大玻璃器皿中倾倒，进入了两个玻璃杯。 厉绍渊一边倒牛奶，一边对闻臻将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规划：“明天、后天、大后天我都得出差，你照顾好自己。” 闻臻笑，有一点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了。” 男人不以为然，谁让闻臻在他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儿呢。 又随便闲聊了一点关于这次出差的事，厉绍渊现在会在家里跟闻臻讲起一些工作上的事儿了，小孩儿归小孩儿，厉绍渊也清楚这小孩儿可比他一开始的想象中聪明太多。 闻臻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伸手把厉绍渊递到面前的牛奶接过来，他现在的手机屏幕上点开着一个APP，他想找个健身俱乐部。 光靠晚上一个小时的运动，闻臻开始觉得不够了，像备战考研这种长时间的脑力活，其实更需要锻炼身体来促进和维持精神头。 厉绍渊也支持他这么做。 闻臻随便点开了一个界面，在厉绍渊面前晃晃：“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厉绍渊头都没抬，只说“你中意就行”，然后皱着眉头苦着脸，甚至捏住了鼻子，像喝药一样把牛奶灌进去了，速战速决。 闻臻这边才喝了一小口，搞半天厉绍渊比他快。 厉绍渊这次出差是到相邻的一座城市，滨城，尹白开车，厉绍渊在后座，带着整个团队达到主办方安排在滨城的星级酒店时，恰好另一方人马的车子也到了。 这次共同参与的还有好几家企业集团，但车子拐过街口，与并行的另一辆车相互照面时，厉绍渊就从车窗里看到了对面的梁子画。 他们两家的车是前后脚到达的。 厉绍渊这边车窗闭着，但梁子画似乎习惯车窗打开，呼吸擦过车面的空气，所以厉绍渊能看到他，他看不到厉绍渊。 但这打开车门一下车，也就无所谓前面看不看得到了，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酒店门口的迎宾赶紧过来接。 而且先后顺序还不敢搞错，厉氏集团和梁氏企业圈子里是并驾齐驱的两派，接待自然要用完全相同的礼遇。 但梁子画似乎有意打破这种僵局，主动朝厉绍渊一伸手，示意对方可以先走：“我一向是会疼人儿的，马上领证了，就让厉总你走在我前面吧。” 意思是，你是我未婚夫，我梁少爷宠一宠未婚夫又有什么关系。 厉绍渊也不客气，抬脚就走在了前面。 他怎么会不明白，梁子画的意图与什么宠不宠的可没关系，现在周围人多，他是在“昭示”，让更多的人知晓和见证他们所谓“未婚夫夫”的关系。 上次厉绍渊带闻臻去公司逛了一圈，闻臻作为厉绍渊情人的消息广泛流传开来，可后脚梁子画就来了，现在的坊间传闻已经更新到小梁总和小厉总是敲定的一对，但小厉总不愿放弃金屋藏娇的情人的版本。 家族和个人意志的拉扯与对抗。 听众已经自动脑补一出荡气回肠、狗血交织的爱恨大戏了。 虽说事实确实也差不多如此…… 梁子画这一手，是在加深舆论，也将这舆论中有利于自己的一部分利用为逼迫厉绍渊的软刀子。 所以厉绍渊没什么可客气的。 走进酒店的大门，专门为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们准备的房间门卡已经妥帖地安置在托盘里，由服务生的领班奉上。 每一间规格都是一样的，除了楼层和位置略有不同，由客人们自己选择所要住下的房间。 厉绍渊也没啥好挑的，随便抽了一张，303号套房。 紧接着梁子画迅速拿起了旁边的304号房卡，像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还问厉绍渊道：“我的未婚夫先生，我能住你旁边么？” 厉绍渊不置可否。 梁子画笑了：“不说话呀，那就当你默认咯！” 在滨城要待的时间，是三天两晚，所以住在两隔壁的话，严格算一算，梁子画距离厉绍渊很近的时间，并不算短。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这非常有利于他实行自己的计划。 头两天，厉绍渊和梁子画以及其他人的相处，都相安无事，大家的心力都集中在手头的项目上，也分不出精神。 可三天两夜的最后一个晚上，出意外了。 厉绍渊一整个白天都待在项目工地上，晚上有一场应酬，是全部合作者共同参与的，他去打了场酱油，反正现在也不能喝酒，晚会上的东西也不对他胃口，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返回酒店了。 有趣的是，梁子画见他要走，竟也主动跟了上来，并说自己也想早些离席。 主办方自是不会强留，还准备了专车送他们回去，专车车型偏大，一次可把厉梁两人的团队一并接送。 梁子画眼神摇曳，还留神多问了一句：“厉总，你愿意和我共乘同一辆车吗？” 厉绍渊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不可以。毕竟人家主办方的车，不同乘一辆的话，人家就得再多弄一辆过来。 两边人马就这般一同上了车。 返回的半路，厉绍渊突然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身体有种难言的燥热感，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股燥热还在不断地变得茁壮。 但厉绍渊不想被人看出来，便只向后一躺，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偏偏这时候，梁子画开口了：“厉总，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呀？这两天连轴转，是比较辛苦，不舒服的话回去早点睡，我带了药的，睡之前给你送过去。” 也不知该不该夸梁子画眼尖，其他所有人没有发现厉绍渊的异状，唯有他捕捉的很仔细。 倒像一直在这儿等着似的。 厉绍渊还是闭着眼睛，没搭理梁子画的橄榄枝，好在尹白在自家总裁旁边，礼貌性的笑笑：“多谢小梁总费心了。” 而这在全车人眼中，传达出一个信息——厉绍渊没拒绝。 厉绍渊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给人面子而委屈自己的，他没有拒绝梁子画去303房间送药，代表着梁子画可以这么做。 梁子画自己也是这般解读。 所以一回到酒店，omega先洗了个澡，特意用了他最喜欢的玫瑰香薰味沐浴露，因为这也是梁子画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把自己捯饬得精美又正点，披上丝质睡袍，打开门，朝隔壁303去了。 为什么要做如此一番打扮和准备？因为他算准了隔壁的alpha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发.情，被强制诱导出的易感期一定很磨人，从演戏一路回酒店，再加上他洗了个澡的时间，梁子画猜测此时的厉绍渊必定欲.火焚身亟待拯救。 而自己就是那一味可以解救他的良药。 所谓“送药过去”，就是这个意思。 此时梁子画只是两手空空去敲隔壁alpha的门，没有拿任何的药物，他是要把自己送过去。 当然，梁家少爷绝不是有这奉献精神的人，他把自己送过去，是因为厉绍渊发.情了，这样便能生米煮成熟饭。 至于厉绍渊为什么会发.情，是因为被诱导剂诱导，强制进入易感期了，那诱导剂就是梁子画在席间悄悄放到厉绍渊酒水当中的。 他亲眼见人喝下去，而且厉绍渊在车上就已经身体发热了，他确认得清清楚楚。 这是跟厉家老爷子商量得出的方案。 更准确些，这个创意根本就是厉老爷子提出来的，梁子画听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行，便趁着这趟同行的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了。 “谁啊？……”房间里传来厉绍渊询问的声音，虽然他极力克制了，可声线还是生理性的颤抖，拖出来的尾音也明显是很不对劲的。 梁子画是omega，对于alpha生理性上的震颤感知是最敏锐的。 比如现在，他甚至能隔着门嗅到男人压抑不住的红酒味信息素。 他又扣了两下门，道：“厉总，好哥哥，我是来给你送药的呀。” 303套房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梁子画满意地笑了笑，抬腿进门的同时把房间门一关。 紧接着他发现房间里昏昏暗暗，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烈性红酒的气息弥漫着每一寸空气。 梁子画确定厉绍渊进入了易感期，对着背对他的alpha开始宽衣解带，不过话说回来，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衣，本来也真的很好解。 但是不等他脱掉，一个黑影已经欺身而上，梁子画被摁住，他听到厉绍渊跟他说：“你算计我，你是不是在我吃的东西里下了药？” 第73章 梁子画的手被往后撇着，感觉一不小心就要断了，而且他非常笃定，厉绍渊是会这么做的，厉绍渊可不会怜香惜玉。 生理痛楚的胁迫下，梁子画顾不得矜贵松弛了，语气里带着紧张和一点不甘：“咱们马上是合法的一对了，纠结这么细致又何必……” “反正你以后的易感期都得和我过，提前实习一下有什么不好。” 厉绍渊一抹冷笑，加重了手上力气。 omega立马求饶：“好好好！是我放的，是我放的！我承认了，你撒手！” alpha的力道稍微减小：“是放在哪里？我的食物里？” 回想一下，虽然晚上席间的餐食不合厉绍渊口味，但他也不是什么东西没吃，一盘培根罗勒意面，半根烤肠，还有一碗沙拉。 如果要偷偷投下药剂，空间还蛮大的。 不过梁子画摇头，说是并非投放在食物当中，而是：“酒里，我放在了酒里。那种东西是速溶的嘛，搁酒里方便。” 也对，而且酒精气味浓，迅速溶解后的诱导剂在酒里也闻不出异味。 搁在酒里确实是最佳选择。 梁子画感觉禁锢着自己双手的力道，在他交代完这句实情后有了明显的减弱，回头一看，脸颊殷红的alpha也不再把凶狠挂在脸上，反而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被梁子画看作可乘之机，毕竟被易感期包裹的alpha是很脆弱的。 他迎过去，试图摸上厉绍渊的脸，并挑起干柴烈火：“我都老实交代了，你就别生气了嘛……”腻腻的撒娇的语气。 “你现在很难受吧，来让我帮你。” 说着便想上下其手。 可厉绍渊再度把他摁住，这次是面对面，男人看着omega的眼神竟是深沉下来，很有几分走心之感：“你都这样算计我了，还想跟我结婚，为什么呢？你不怕我弄死你？” 梁子画噗嗤一笑，嘴角真情实感的上扬。 前面都是逢场作戏，他也是，厉绍渊也是，并且相互都心知肚明，可alpha这忽然走心起来，主动脱去假面，就好像天衣无缝中出现一丝有趣的裂口。 梁子画知道厉绍渊是想借此赶走他的“帮忙”，alpha没办法了，被易感期困着，只能用自己的真情实感让omega离开。 类似于，我又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倒贴了，真贱，你不怕我弄死你么？ 可梁子画还真就不怕这个。 他不怕自己“贱”，也不担心厉绍渊会真的把他弄死：“你不会弄死我，别说背上人命，我们两家之后还要合作的，在外贸这一块，我们齐头并进，你不要赚钱了么？” “不，厉绍渊，你也是最看重利益的人，和我一样。” 必须要承认，相比起夹着嗓音在厉绍渊面前装犊子，这样的相谈方式也令他更舒适。 而且alpha走心的样子，竟叫他第一次觉得，厉绍渊这个假人也有那么一丝真的性感。 “你厌恶的只是你父亲和祖父的威逼，他们逼你结婚，可为什么要厌恶我呢？我可真冤。” 切换到舒适的谈话模式后，梁子画可以无障碍地侃侃而谈了： “跟我结婚，咱俩变成联盟，你不就更有实力，也更能反抗之后获得自由么？何乐而不为。” “再说我也同意你继续养着你喜欢的那个小beta，厉总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一定非要跟钱过不去？” 聪明的人编歪理，倒也编得严丝合缝。 但厉绍渊只是问他：“可我觉得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跟你结盟，这买卖不划算。” 梁子画还是被厉绍渊摁住的姿势：“只要我们俩结婚，我们就是第一同盟了，你跟你的父亲和祖父什么关系，我不会过问。” “可你是他们看中并介绍给我的人，你现在跟我说的话又怎么证明一定是向着我的？而且你对我下药了，小梁总，你会信任一个给你下药的人吗？” 梁子画想要表忠心，有些着急了：“是你爷爷让我这么做的，我只能听他的话呀，好哥哥，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等我们称为第一同盟，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言听计从。” 所谓表忠心，并不是指梁子画对厉绍渊真有什么忠心。 梁子画需要和厉氏结成同盟，巩固自身势力，在他和厉绍渊对峙的当下，无疑是靠近厉绍渊那一边更有利于他目标的达成。 换了是面对厉杰仁或是厉涵，也是一样。 面对什么人，就说什么话呗。 然而话音一落地，梁子画发现厉绍渊一直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突然好像没有上一刻那样的深沉了。 该怎么说呢……那个眼神像是抽离出了什么东西，更具象的说，是厉绍渊抽离出了某种状态。 梁子画的心咯噔了一下，汗毛倒竖起来了，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见厉绍渊松开了对omega的禁锢，直起身来，一边走向套间墙壁的一角的同时，还理了理浴袍的衣领和手袖。 刚才压制梁子画的过程中，衣服多少弄歪了些，现在得理一理，正过来。 这是厉绍渊日常的习惯，也是一种带着贵气的礼貌。 唯独不是一个陷入易感期狂潮，被信息素逼得喘不过气，甚至失去理智的alpha该有的状态。 确实不该有，厉绍渊根本就没喝那杯酒，诱导剂不曾下肚，他刚才都是演的。 厉绍渊肚子里揣着个小家伙，本来就不能饮酒，梁子画把诱导剂投入酒中，属实是无意之间全押错了宝。 不过这也不是厉绍渊幸运，即便他能够饮酒，亦或是梁子画押宝押在了食物里，厉绍渊也不会中招。 因为他就亲眼看着梁子画投入胶囊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把明知有问题的东西往嘴里送呢。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之前，所有人还在主办方安排的宴席上。 一张不小的圆桌，他们几个重量级项目参与者在一桌，主办方人员没有固定位置，让各位总裁随意发挥。 梁子画便找了个离厉绍渊近的地方，因为他白色西服的口袋里正装着内含诱导剂的胶囊，他得找个机会，放到厉绍渊的饮食当中。 可是厉绍渊太谨慎了，机会一点不好找。 唯有中途alpha起身离席，要去上一趟卫生间的那次，梁子画找到了机会，掰开那胶囊，在无人在意之时迅速而低调地撒进了厉绍渊的酒杯。 胶囊是速溶的，酒精的味道又一定能够完全遮掩住诱导剂粉末的气味。 然而这一切，都被厉绍渊看在眼里。 男人没有去上厕所，“去一趟卫生间”是alpha故意露出的机会，否则梁子画又怎么会动手呢，他又怎么能将计就计，把对方带入一个他早有心设计的更大的骗局中呢？ 说诱导，谁是真的诱导。 至于被添加了诱导剂的那杯酒水，为了不引起梁子画怀疑，厉绍渊还是在他面前找了个和别人敬酒的机会，假装一饮而下。 其实只是含在了嘴里，一脱离梁子画的视线，就立刻吐了。 为总裁打掩护的尹白，一边利用视线遮挡，有意无意地挡住梁子画那个方向的视线，一边忍不住发出感慨：“厉总，你怎么知道他会下药这一手？您真是神了。” 提到这个，厉绍渊就笑了，而且笑得有几分温柔：“神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最后那杯厉绍渊吐掉的酒水，都是尹白去门口倒掉的。 秘书和总裁不一样，只要厉绍渊在，无数双眼睛就只盯着他看，尹秘书也就在无人瞩目之处好办事了。 然后厉绍渊回到席间的座位，别人看起来，就是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梁子画也是这般认为。 厉绍渊甚至在梁子画的眼皮子底下，给一个人发了微信。 点击闻臻的头像，文字内容编辑道：【你说的没错，他果然这么做了。】 坐在一旁的梁子画倒也不好把头直接伸到厉绍渊手机屏幕前面，看看他是在跟什么人聊什么天，尽管梁子画本人是挺想这么干的。 可他不会知道alpha就在自己旁边，跟远隔千里的人四两拨千斤地把他的“密谋”当做笑话讲。 更不会看到，厉绍渊向这个人发完文字内容之后，还跟了个粉嘟嘟的萌萌emoji。 要是梁子画能看到，高低当时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这任谁都能感觉不对劲！厉绍渊怎么用这么可爱的图标呀，霸总你OOC了知道吗！ 好在闻臻不会觉得厉绍渊人设崩塌，他知道厉绍渊只有跟他发微信的时候这样，而他呢，跟谁聊天都喜欢带点表情，是拿表情当标点符号使，厉绍渊是配合他。 严格来说，这应该怪他。 闻臻在微信聊天的那一头给厉绍渊发了一串鼓掌的表情，而后道：【你真棒，他今晚一定有所行动的，厉总坐等鱼儿上钩。】 【再辛苦一天，明天我去接你。】 闻臻的意思，是他要来滨城，明天是厉绍渊他们出差三天两夜的最后一天，他来接人。 厉绍渊当然不想小孩儿多跑了，滨城距离海城说不远也挺远，闻臻又没有车，瞎折腾什么呀。 即便小孩儿有车，这专门往返一趟，也够呛累。 厉绍渊给他发【你别过来了】，也不知道他的小孩儿听进去没有。 这一头，滨城星级酒店303号套房，厉绍渊站起身来，朝墙壁的一角走去，套房里的布置也比较讲究，三面白墙的墙体，而那最后一面墙体则有一半是铺满绿植的。 现在厉绍渊就站在那片绿植前面，伸出手朝其中一个位置探去，梁子画对alpha这个动作感到迷惑，不禁眯起眼睛，嗓子眼里也悬起了一口气。 而当他看清楚厉绍渊把什么东西拿到手里后，眯起的眼睛，霎时间又瞪大如铜铃。 因为男人手里的，是个摄像头！ 针孔型摄像头！ 梁子画彻底心惊了，惊出一身冷汗，现在手脚都如同灌了铅似的，又冷又沉重得动不了。 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是被厉绍渊算计了，原本想着算计对方，回过头来却是自己一脚踏进了陷阱。 厉绍渊把针孔摄像头取出来，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然记录下来，且连接到了播放器终端，这是套房自带的设备，厉绍渊就地取材着运用一下，一按播放键，影像开始放映。 刚才自己和对方对话的一字一句都在梁子画眼前的投影布上重现，以及从他进门开始到在alpha面前宽衣解带的模样，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梁子画已经目光呆滞了，愣愣地问道：“……所以你是假装的吗？服药是假装的，易感期也是假装的……？” 第74章 厉绍渊没有回答，废话，梁子画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回答。 不过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男人就是假装的，这作为一个alpha假装易感期并非难事，毕竟他也有上一次被坑的经验，演起来得心应手。 这一趟旅程，除了真来滨城谈业务，厉绍渊的第二目标就是静待梁子画出手。 从两车并行，车窗里看到梁子画开始，厉绍渊的“假装”就没有停下来过，梁子画高调地向外界扩散他们已有婚约的关系，举动全在预料之中。 甚至对方贴上来，主动表示要住相邻的两隔壁房间，厉绍渊也是顺水推舟的默许。 以alpha的作风，本该连默许都不可能的。 好在梁子画也不够了解厉绍渊。 后来两个团队共乘一辆车子回来，假装易感期的表演正式开始，梁子画也如所预料的那般，最眼尖的盯着厉绍渊的变化。 男人稍露出一点发热、燥热的迹象，梁子画立刻捕捉到，因为在他的视角里，这是服下他置放的诱导剂所产生的效果。 对方这样上了钩，厉绍渊知道，下一步梁子画就该找个借口往他的303号套房跑了。 但为了不显得与平时行事作风差异过大，他闭目养神，并没有亲口答应，而是早已通过气的尹白给梁子画留下一个活口子。 “多谢小梁总费心了”，约等于我们总裁没拒绝，小梁总你要过来也可以。 梁子画活似一条把钩越咬越深的鱼，敲303号套房房间的门时，已经自己游进了捕鱼的网。 半躺在床边的omega彻底泄了力，眼神呆滞而空洞。 梁子画也算聪明一世，蛮自负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人这样彻头彻尾的耍弄，维持着刚才被alpha摁住的姿势，嘴里问出最后一点不解：“你早就猜到我要这么做了？怎么猜到的？” 厉绍渊冷笑，无一字回应。 意思很明确——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无需对你交代。 除却男人确实不屑于跟梁子画多费唇舌的因素外，也因为这事儿没法解释，早就猜到的人不是厉绍渊，让他解释什么。 梁子画明白alpha的意思了，他也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过了几分钟，套房房间里还是没人说话，梁子画是泄了气的皮球，但厉绍渊亦是沉默不语，录像播放完一遍后他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 感觉口舌有些干，下意识地想要抽一根香烟，可马上又意识到，现在的他是烟酒都不能碰的。 遂给自己烧了壶热水，在玻璃杯里兑成温开水，饮下润润口。 厉绍渊不是在浪费时间，他知道梁子画现在已经被打垮了，可是想要一切按着自己的计划走，程度还远远不够，所以他在静默着施压。 alpha什么都不说的坐在暗处，多安静一秒，就是多在梁子画紧绷的神经上加重一分砝码。 果然，梁子画支撑不住了，他忽然觉得现在这种状态的厉绍渊简直像个幽灵，明明手里已经握了把柄，要什么条件直接提出来还好些，这般什么都不说，像把你放在火上烤，才是最难受的。 “……你想要我怎么样？直说吧……”梁子画都笑不出来了，“反正把柄在你手里，我只能听你的。” 厉绍渊终于结束了沉默，可他的态度梁子画捉摸不透，他说：“你确实只能听我的。”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又说：“从我的房间出去，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什么条件和要求都没提。 厉绍渊不是什么信女善男，演戏演了那么一圈子，更不可能是为了拿把柄而拿把柄，只是梁子画当下相当疑惑，他以为厉绍渊至少会先跟他提起解除婚约的事。 不过既然厉绍渊不提，他也乐得意的当做没这回事，静观其变，而后迅速地从303号撤了出来。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商业任务，因为这是几家共同参与的大项目，梁子画要求自己务必保证精神充沛。 所以一进房间，即使才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伏，他也往那床上一趟，准备入睡。 也算能屈能伸了。 想来，厉绍渊多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没有在今天晚上花去太多时间。 第二天早上，梁子画出门之前有些心虚，他换了一身浅色西服，也简单打底抹了个淡妆，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再怎么掩饰，他总是心有余悸的。 尤其面对厉绍渊，他竟然隐隐感觉有些恐惧，恐惧带来心虚。 可是商务合作必须进行下去，这是他们这类利益至上主义绝不能违背的原则，主办方在星际酒店一楼大厅的包厢设置了早餐，所有人都在一处吃，梁子画一步一步过去时，也是硬着头皮了。 然而，走向一楼大厅的中途，他先碰上一个人。 对方高高瘦瘦，看起来年纪很小，像是大学生，之所以会对这个人格外关注，梁子画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他和周遭路人一样，是因为这少年漂亮得过分的花脸壳。 这长得跟爆款爱豆明星似的，谁碰上不驻足多看两眼。 可真正引起梁子画疑惑戒心的，是这年轻人跟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竟也不管不顾盯着自己看。 眼睛里饱含善意，但也有明目张胆的审视，然后这少年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小梁总。” 嗯？他认得自己？梁子画的狐疑加大，并且他看着少年行走而去的方向，居然也是一楼大厅的食堂包厢！ 闻臻跟梁子画打招呼的时候，是存了一点坏心思的。 昨晚事情告一段落，厉绍渊就给他打了一通微信电话，所有的前因后果闻臻都在电话里听说了。 当然也包括厉绍渊已经拿到梁子画的把柄，以及梁子画欲构陷别人于缺德之事但最终未遂的不堪。 所以这一碰面，闻臻最先感觉到的，就是梁子画难以掩饰的心虚。 他偏要阳光灿烂的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又明着把审视放在眼里，就是要梁子画难受。 而梁子画则在后脚走进包厢，发现背着背包而来的少年，把背包往厉绍渊旁边空着的椅子上一放，而后直接落座，跟坐在alpha另一边的尹秘书相比，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厉绍渊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带一点责怪的语调：“都让你别过来别过来了，就不听。” 少年的皮肤又嫩又白，脑门儿尤为光洁，被轻轻一弹就会泛红。 不过厉绍渊弹的力度倒也不算“轻轻”，他是真的有点不高兴，小孩儿太不听话了，说了不让他来，却偏偏搭乘了凌晨的高铁，非得朝滨城来。 晚上肯定没睡了，一大早从高铁站过来，身上也难免沾上风尘仆仆，厉绍渊厉绍渊可不愿看他风尘仆仆，他要他的小孩儿光鲜亮丽。 闻臻象征性地捂住额头，做出一点委屈巴巴：“哎呀你太辛苦了嘛~我不放心，就来接你，人家一片好意！” 这也是实打实的话，只不过听在旁人耳中也许会叫人奇怪，三天了两页跟下一个项目，对于他们这些商圈金字塔顶端的人不是家常便饭么。 辛苦虽然有，可回报却是大大的，谁还不是个努力的打工人了。 毕竟这些人都不知道厉绍渊现在的身体不单单是他自己的，有个小东西揣在里面，消耗的体能和精力必然加倍。 加上距离上次险些流产也没过去多久，闻臻是真不太放心。 但这样有个好处，在外人看来甚至可能显得过度矫情的关心，更让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少年与厉绍渊的关系不言而喻。 圈子里不都传开了的么，厉总养着个小情人，从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态度看来，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了。 第一次得见厉总金屋藏娇真面目的滨城众人发出感叹，厉总真是个颜控啊……！ 但很快，大家也发现不对劲了。 小梁总不是厉总名义上的未婚夫吗……？现在人站在包厢门口，而厉总和自家金屋藏娇恩爱鸳鸯似的坐在人面前。 好一幅地狱修罗场构图。 站在后面的人无论抬不抬眼去看前面，都带着一股眼巴巴的气质。 梁子画自己也清楚，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三个这边投注，而他是三角形中多出来的一角，致命的尴尬，他致命体会。 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小梁总，竟也有这般进不得退不得，尬在原地，供人审视，脸颊红到要充血的狼狈模样。 闻臻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 他一大早奔至酒店，只是为了看看厉绍渊的身体状况，谁知道会碰上梁子画，还恰巧在他面前“秀”了遭恩爱。 但一想到这厮昨晚干的事儿，闻臻又觉得这样子的狼狈不堪简直像在奖励他。 和闻臻不同，厉绍渊是全然无视后面那个人的，眼里只有坐在自己面前的他的小孩儿，亲自给小孩儿夹了几样他爱吃的食物，递给人的动作都十分温柔，“之后上哪个健身房啊？想好了么？” 闻臻跟厉绍渊说过的事，厉绍渊总是记得很清楚的，何况出差这几天的通讯中，闻臻也提了几嘴办健身卡的进度。 现在厉绍渊问起来，闻臻便点点头：“已经看好一家了，就是没完全决定，再货比三家看看。” 办健身卡也不便宜，闻臻不想花冤枉钱，得尽量找那物美价廉的。 厉绍渊又拿给他一个布丁，这焦糖口味的小玩意儿，厉绍渊吃着太甜了，估计小孩儿吃着刚刚好，一边厉绍渊又作势让他不用考虑钱：“选个你最喜欢的呗，货比什么三家。” 得，本来以为可以见证一场正宫打外室（尽管也辨别不太清哪个是正宫哪个是外室）的围观群众们，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只是被有两个人恩爱秀了一脸。 厉绍渊和他身边那个小beta，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恩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如果多出来一个人，就能自动让那个人变成笑话。 所以前两天见证过小梁总明里暗里彰显自己和厉绍渊“合法夫夫”身份的人，如今也只会真诚的产生疑问：他为什么那么自信呢……？ 傍晚，属于厉绍渊的招牌黑色高级轿车奔驰在高速路上，尹白开车，他家总裁和总裁的小情人则一同缩在后座。 为什么说“缩”，不是尹秘书用词不当，而是这两个人现在就在后排贴在一处，距离很近，还说悄悄话呢。 尹白从来就没见过他们厉总跟谁一块儿有这种状态！ 甚至不用论跟谁，厉总本人就从来没在哪个环境下有过这种状态！ 两个人咬耳朵，闻臻听厉绍渊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梁子画会往我的饮食里下诱导剂的？”这个问题不仅梁子画奇怪，厉绍渊自己也挺想问的。 第75章 和厉老爷子相约交支票的时间，是定在一个星期后，老爷子对这件事十拿九稳，倒是厉涵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总公司一把手和曾经的总公司一把手一同坐在一把手的办公室，厉涵一面处理公务，一面眉头深锁。 父子俩的长相实在接近，厉绍渊从小到大，只要是稍微与他家走得近的，就没人说能不对着他感叹——你可真像你爸爸。 直到父母离婚，这种状况才好一点。 而事实上，两父子也是真的相像，不过厉涵和厉杰仁就不太像了，厉涵长得像自己的母亲。 也就是说，厉绍渊长得更像奶奶，而不像爷爷。 厉涵的习惯是喝茶，咖啡这种东西，始终喝不习惯。老式的黑色线条保温杯，杯盖一打开，腾腾热气冒上来，中年男人轻晃杯身，把茶叶拨开，然后举杯抿了一口茶水。 普通的喝茶罢了，偏偏厉氏一把手要做得像在拍保温杯或者茶叶的广告，如果带货的话，说真的，会是上佳的素材。 但这不是广告，只是中年alpha优雅习惯了。 厉绍渊与父亲关系极差，从小也没相处过几次，可是血脉相连之间会有些神奇的天然相似与继承，比如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父子俩也一模一样。 但优雅归优雅，厉涵眉头深锁、频繁饮茶的举动，只透露出他心态的烦躁不安。 所谓父子连心，厉老爷子最明白，一边吸入一口香烟，老爷子一边宽慰自己的儿子：“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厉涵会因为什么事情可能不顺利而烦躁，老爷子也最心知肚明，空白支票已经给了那个小beta，可一个星期有七天，太多的变数，厉涵是担心小beta不按他们预想的计划行事，而影响到厉氏和梁氏的商业联姻。 老爷子笃定这不可能：“一个学生，掀不起风浪的，他也不敢。” 这话倒也没错。 闻臻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要资源没有资源，要人脉没有人脉，他还需要在海城生活下去的，哪里敢得罪厉氏集团呢？ 老爷子也打听过，小beta之后的计划是继续考研，海大也有很多厉杰仁的熟人，部分资助和捐赠的项目资金，厉氏集团也参与了，老爷子的手可不是伸不到学校里。 如果闻臻不是曾经绑定过系统的穿越者，确实只剩下听话的拿钱走人一条路了。 就像原文里的穆凡一样。 “再说了，还有子画呢，子画办事，我放心的。”老爷子又说。 他和梁子画是通过气的，梁子画的诱导剂胶囊正式厉杰仁亲手交给他的，把胶囊放到饮食里不是难事，生米煮成熟饭更是简单，老爷子根本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怕到时候小beta发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落空，厉绍渊还是和门当户对的人站在一起，便要哭天抢地，大骂厉绍渊是负心人。 说不定还要找老爷子给做主呢。 就算没有大哭大闹，也必定黯然神伤了。 老爷子的目的正是除了花钱买人走之外，还要摧毁小beta的精神意志，好叫他明白这个局里的游戏规则。 同时也杀鸡儆猴，给其他想便凤凰的麻雀提神醒脑。 老爷子又吸进一口香烟，然后吐出来。 厉涵站起来将身后的窗户拉开得更大了一点，不是不喜欢烟味，从前厉涵也沉迷香烟，后来一次严重的急性肺炎险些要了命，就戒掉了，现在让窗外的风吹一吹，是为了平息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父亲的安排已经滴水不漏，他却偏隐隐有种会不顺利的预感。 或许是因为：“爸，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生，但他是厉绍渊看中的人。” 厉绍渊看中的人，应该不会差，或者说，不是普通学生、等闲之辈。 也真逗趣，厉涵和厉绍渊一对父子处得像天敌，但在认可厉绍渊这件事上，他这早被他开除了“父籍”的父亲却绝对是第一梯队的。 尽管是在当敌人一般研究的前提之下。 得到不到“父亲”的肯定，但能得到“敌人”的。 厉绍渊就不同了，对于他这个爹，他只有全方面的否定，而且他如果知道厉涵对闻臻的看法动因是如此，只会嘲笑这个中年男人愚蠢。 厉绍渊喜欢一个人还要靠在他身上图谋些什么好处，厉绍渊第一个嫌丢人。 他是普通人也好，不等闲也罢，只要看中了，厉绍渊就会把人挂裤腰带上疼，厉总还疼不起一个小beta了么？笑话。 所以自己的父亲，厉绍渊也像看笑话一般。 厉涵话音落地，老爷子倒也能认可这一层隐忧的由来，可是基于对方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判断，厉杰仁还是对自己的计划十拿九稳。 看看时间，今天是第五天了，还差两天，小beta就该给出支票上具体的数字了。 然而世间之事就是这么令人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呢，小beta当天下午就来了。 距离说好的一个星期，提前了2天。 闻臻走进厉总办公室时，眼看对面的老爷子和一把手看向他的眼神皆是不善中又带着的疑惑，那疑惑可不浅，仿佛是在问——你TM怎么提前来了？ 闻臻觉得好笑，便摆出乐洋洋的样子，但这也是他一贯讨喜时会有的乖巧表情，并不突兀。 至少表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在暗爽…… “小闻先生，想不到你提前来了，”厉老爷子的困惑也只能冒出一瞬，马上又恢复到一切尽在掌握的沉淀模样：“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从西装前面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数字已经写上了吧，如果还没有，现在填也行。” 快70岁的老人家给闻臻递笔，而闻臻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细看之下这只手可真是苍老，皮肤干枯，深纹层叠。 虽然这个举动是在提点他拿钱走人，但闻臻还是双手把那支笔接过了。 毕竟他是讲礼貌的孩子。 反过来提的请求也相当礼貌：“老历总，我想问一句，咱们这里有投影机么？或者录像播放机，只要是能播放的机器就行。” 总裁的私人办公室，怎么可能没有播放影音的仪器，侧边墙上挂着的一大块幕布，显然就是做此用途的。 闻臻也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是明知故问。 老爷子上下打量他，发现这少年的眼眸特别黑，也好像比其他人要稍大一些，所以眼神像一捧水，天真又清澈。 加上讨喜的笑容，整个人就差脑门贴一张“人畜无害”标识了。 可厉家人总是敏锐的，老狐狸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这样黝黑的眼睛越是清澈，其实也就代表着越看不透。 “设备齐全，小闻先生把数字填了，支票取了，想看什么都可以。”正常情况下，闻臻是不该突然问什么播放设备的，老爷子感觉到了异样，也正因有异，只能快刀斩乱麻，把拿钱走人的事定下来。 可闻臻既然提到影音播放，当然也不会是白提的，只见他走到播放器的盒子边，摸出一个优盘，插进了播放器的终端接口。 闻臻还是笑得甜甜的：“不急嘛，厉总，老厉总，咱们先看一段视频，这可是专程为二位带过来的，供两位欣赏。” 不用问，优盘里的视频资料，正是梁子画意图霸王硬上弓，用诱导剂陷害厉绍渊那天晚上拍下的视频。 完完整整的视频，一刀未剪。 从梁子画进入套间房门，主动宽衣解带，到厉绍渊顺利套话，梁子画亲口说出“是你爷爷让我这么做的，我只能听他的话呀，好哥哥，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 被厉绍渊当面揭穿时的梁子画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手脚都如同灌了铅，现在的厉氏父子二人也是不遑多让。 老爷子夹在手里的香烟都没再吸过，就这么一直点燃着，烟灰往下落。 而厉涵则平静地蹙着眉，眉宇间的川字仿佛加黑加粗了。 眼看老爷子两指间的香烟快要燃尽，闻臻眼疾手快把那烟头接过，放进烟灰缸里，笑眯眯道：“别烫到手啊老爷子。” 一双弯弯笑眼，增加了笑容里的稚气，但放在这样的场合下怪令人胆寒的，毕竟……这是为了把你赶走而设下的局呀。 厉绍渊是第一受害者，这小beta就是第二个，那明知如此还能对对方笑得这样真诚，怎么不是件吓人的事呢？ 老爷子都已经可以断定，小闻先生，一定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 “老厉总，厉绍渊是您亲生的孙儿，一家人，用这种方式逼人就范，是不是太过分了……” 闻臻做出无辜的眼神：“要是传出去，引得大家都同情您的孙儿而唾骂您，可怎么办呀……？” 老爷子终于脱去假面，维持不住道貌岸然的礼仪，望着闻臻，皮笑肉不笑：“你想怎么样？” 这份录像，老爷子相信不可能是唯一一份，厉绍渊一定还备份了，就是用这个来后发制人的。 里面有梁子画亲口承认的阴谋，如果报警，便是铁铮铮的呈堂证供。 闻臻笑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了：“厉绍渊让我过来的，您说他能想怎么样？” 第76章 严格来说，这一趟不能算是厉绍渊让闻臻来的，而是属于两个人的合谋。 不过这种“合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厉杰仁这种老狐狸，闻臻就心安理得的把自己说成厉绍渊的工具，听命行事。 而厉绍渊做主导，他的目的又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接触婚约。 这也是说成厉绍渊主导的另一个好处，一听就知道醉翁之意在哪里了。 所以老爷子这边也根本没办法装傻。 但是和梁家的联姻是当下厉氏商业联姻中最好的选择，精心预定、筹谋的好事就这么落空，老爷子自是不甘心的。 那张波澜不惊的老脸终于还是皱了起来，除了气质这一块，就连外型和形象上也无比贴近一根真正的苦瓜。 按说和梁家的婚事凉了，倒也用不着苦成这样。 圈子里门当户对的那么多，厉杰仁也说过，想当他孙媳妇儿的男男女女也遍地都是，没了一个梁子画还可以是其他人，就像秦康晴没好上，便换成梁子画一样。 老爷子身经百战，眼前的事不成就另起炉灶，照理不该这般愁苦和被动的。 可是这次状况特殊，它就是这般愁苦和被动。 厉绍渊拿到的这份把柄，并不是一次性的，或者说聪明的人绝不会把它当一次性物件使用。 只要一直不报警，这份威胁就可以一直存续，那老爷子这边要向厉绍渊妥协的就不止是与梁家退婚这一桩。 厉杰仁相当了解自己的孙儿，厉绍渊想要的，一定是他们从此打消利用他商业联姻的念头。 也叫永绝后患。 这也正是这小beta今天出现在厉涵私人办公室，而非警察局派出所的原因。 果然，老爷子的预估正确，闻臻说：“我们厉总的意思呢，是今后他的婚事呢，两位就千万不要操心了。” “免得重蹈覆辙。” “至于这份录像呢，事关小梁总和我们厉总自身的声誉，暂时不会外露，想来小梁总那边，应该也会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闻臻加了一点砝码，把梁子画和梁家也搬出来了。 倒也不是加上这一点砝码能更加压制厉家两只老狐狸，闻臻很确定，他们手里这份录像，压迫力已经拉到顶了，高低提一句梁家，是想告诉对方，我们掌握了大局。 至于录像的用途，闻臻觉得老爷子一定已经猜到他们会怎么使用了，但是猜到也好，就不用闻臻再继续多费唇舌。 心里越是明镜一样的人，越会给自己上压力，瞧，厉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录像不仅仅是份把柄，更是个随时能引爆的炸弹，而引爆器捏在厉绍渊和闻臻手中。 现在不公开不代表永远不公开，除了胁迫他们不再插手厉绍渊婚事外，老爷子毫不怀疑，厉绍渊会挑个对他最有力的时机引爆这颗炸弹。 直接当大杀器用，一举两得。 闻臻这时从怀里掏出支票，空白的支票，始终没填进数字，他把东西推到老爷子面前，用乖小孩的语气：“钱我就不拿了。” “不然回头他又要生气了。厉绍渊不喜欢我拿您的钱，哦不对，他不喜欢我跟您沾上关系，他不让我离开他……” 这柔弱无辜的样子，既卖了乖又秀了恩爱，叫对方心里窝火气又撒不出来，闻臻也是一举两得。 如果厉绍渊看到了他的小孩儿在现场的表现，会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闻臻就是最适合谈判的人。 同时也该会感叹，他的小孩儿，绿茶是真绿茶……把最奸猾的老狐狸都气着了，还偏偏挑不出他的错处，拿他没办法。 本来俩人合计的时候，厉绍渊是不同意小孩儿再度面对老狐狸的。 上一次闻臻被带走，挨了老头一顿软刀子攻击，厉绍渊都觉得是自己失策，没把人照顾好。 厉绍渊还想自己来谈判的，被闻臻严词拒绝了。 “虽然那是你亲生的爷爷和父亲，算是你的家务事，但他们找上的是我，理应我去解决。” “你就放宽心在家里等我。”闻臻这么跟厉绍渊说的。 被人莫名其妙找上门，一同彬彬有礼的威胁恐吓，虽然话没往难听了说，但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你配不上我们家，你这种身份的人别想着靠进我家的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离我孙儿远点一类的。 还叫他拿钱走人，最俗气的人格羞辱。 闻臻也是有脾气的，有强烈的报复心，而亲自还击是最爽的，他怎么可以错失这样的机会。 当然，除了自己爽之外，他也是真想厉绍渊放宽心。 照厉绍渊对他的重视程度，在面对两只老狐狸时，怕是比他还要情绪上头，厉绍渊现在是孕夫，闻臻觉得孕夫才是最该远离这种事的。 不过，“放宽心”厉绍渊勉强可以做到，“远离”却是不可能远离的，闻臻从一把手的私人办公室下了楼来，一出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那是厉绍渊的车，厉绍渊就坐在车里的驾驶座。 今天是周六，厉绍渊没有需要到公司处理的业务，闻臻让他在家里等着的，男人却是等不住，开车来接人了。 而闻臻也是毫不意外，甚至面带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算了，他已经习惯了厉绍渊的不听话和自作主张。 那可是个霸道总裁，其实闻臻也觉得自己心态越来越奇怪了，本来就那么难搞和难以掌控的人，到底为什么自己要把他和“听话”两个字关联起来。 厉绍渊表示你有什么资格讲这话：“说的就像你很听话一样。” 闻臻努努嘴，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好吧，我们谁也别说谁。” 厉绍渊从后排拿过一个细长的长方形手提袋，递到小孩儿怀里：“给你带的奶茶，他家店出新口味，你尝尝。” 闻臻打开手提袋一看，确实是新口味，连奶茶的包装都更新了，不过和他的公寓小区那边门口就有奶茶店不同，厉绍渊的小区附近是没有这家奶茶店的，也不知厉绍渊是在哪里买的新品。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杯奶茶一定是在开车接他的路上买的，厉绍渊中途路过一个门店，发现人家上新品了，就想着给他买一份。 不过确实只有一份，闻臻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另一份存在的痕迹。 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奶茶拿出来，而是先望着厉绍渊：“你的呢？光给我买了，你自己的呢？” 男人一把将他手里的吸管和杯子都拿过来，吸管插进盖子里的孔，把热饮递到人嘴边：“我又不喜欢。” 这倒也是真的，厉绍渊不喜欢奶茶，不喜欢喝甜的。 加上现在肚子里揣个小家伙，外头的饮品也最好少碰。 闻臻有点不得劲，这是知道厉绍渊挑食且因为挑食而对一些事情产生影响的次数中最不得劲的一次。 闻臻甚至都有点想埋怨了：“你怎么就不喜欢吃甜的呢。” 没办法，个人口味这种事，爱吃的口味多，能吃的范围就广，口福就深，而挑食则导致口福浅，厉绍渊二十六年都这么过的，只能认了。 比起对只能看着闻臻享受美食的“遗憾”，男人还有更挂心的事情，闻臻一边认真品尝着新品一边把刚才和老爷子对峙的整个过程对他说了一遍，因为事情结果算是完美，厉绍渊点点头，但他更在意的显然是： “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呀？非要自己出面跟他们硬刚。” 虽说闻臻在办公室里的表现也谈不上“硬刚”吧，但也着实是把接收到的软刀子一把把全部又扎了回去。 这多多少少让厉绍渊眼中的自己的小孩儿的形象又多了一点丰富，毕竟他看闻臻，本是看纯良无邪的天真少年。 闻臻并不介意谈论这个，他理所当然道：“都说了，我也是有报复心的好不好！” 一路回到厉绍渊的大平层，闻臻跟厉绍渊报备，说自己货比三家的健身俱乐部已经定下来了，明后天找个时间去看看。 实地考察过了关，就直接办卡。 厉绍渊没有意见，只说闻臻“实地考察”的时候，自己要跟着一起去。 闻臻打开房门，先一步进去喂猫，然后转头道：“你要和我一起？别了吧，这样赶场赶得多累。” 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天，本来实地考察放到明天是最合适的，但医院那边已经跟厉绍渊约了产检，白天去做产检的话是空不出时间的，只能看晚上有没有空。 或者到周一，闻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考察体验。 只不过厉绍渊周一要上班，又随时会面临可能多出来的加班任务，厉绍渊要和他一起去的话就要等完全下班之后，这不趟赶趟么。 闻臻便怕他累着。 可厉绍渊做下的决定，是不更改的，他淡淡的不容置疑：“我和你一起去。” 害，好吧，闻臻投降，他实在不是个擅长勉强别人的人，和厉绍渊相处，他的勉强别人的浓度眼见着都上升了，但要男人不是任性得太过分，他还是乐意由着对方。 厉绍渊这才满意，也进来给小猫换猫砂。 闻臻让人别动手，去旁边坐着休息，这些事情他一个人做就行了。厉绍渊终于不再争，把伺候黑子的事情交给小孩儿，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开始考虑中午午饭吃什么的问题。 厉绍渊决定点外卖，还是他惯常点的那家。 刚一滑开手机，男人看到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好笑，不是嘲讽意味的那种。 说真的，厉绍渊之所以从小到大都在挑食，其实跟他吃什么都吃不香有关，而造成这种情况的，自然是他那超绝的家庭氛围。 依稀记得，幼时一到吃饭时间，他的原装父母便要在餐桌上唇枪舌剑水深火热一番，每每不欢而散，那饭菜要么是凉了，比较惨烈的，是直接当场打翻。 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厉绍渊对吃饭就没什么热情。 久而久之，他甚至有点厌食了。 后来明白吃饭时让自己变得强大的第一步，又开始逼着自己咀嚼和下咽，但每每是味如嚼蜡。 也为他的胃病打下了坚实基础。 可是现在，厉绍渊发现自己对吃饭好像还蛮有热情的嘛，否则拿出手机点外卖时怎么会有雀跃的心情呢？ 所以厉绍渊觉得好笑，他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抬眼看向闻臻，对方正低着头给黑子铲猫砂，厉绍渊看着他，也知道是和这个人一起吃饭，他才对吃饭有一点热情的。 第77章 厉绍渊可真想占有闻臻。 他现在越看着那边那个人，越这么想。 闻臻让他生出欲念，其实有食欲的感觉不差，起码是比什么都味如嚼蜡要舒服，所以他实在想占有闻臻，越让他有欲念，越想占有。 尽管现在已经在十个月内牢牢将人锁在身边了，可这不够，越跟闻臻相处，厉绍渊就越觉得这不够。 但这不是男人会放在嘴上表达的东西，比起嘴上矫情的叽叽歪歪，厉绍渊很显然是典型的实干派。 比如他想管闻臻的每一餐饭食，比如一次健身馆的体验，他也一定要跟着去。 因为健身馆里鱼龙混杂，人太多了，尤其是男人。那些签了约的健身教练大多是alpha，个个肌肉膨胀、荷尔蒙澎湃，他不放心，甚至其实有点不太乐意把闻臻放里面的。 和小孩儿的第二性别无关。 beta不受信息素干扰，再澎湃的alpha荷尔蒙也不会像雄孔雀开屏吸引雌孔雀那样有效，但是厉绍渊就是不愿意小孩儿单独在那种环境中，因为他也是alpha，有爆表的独占欲。 不过男人将这种情绪掩藏在了平静的点外卖的外表之下。 没有在闻臻面前表现出来，也不晓得小孩儿知不知道。 反正闻臻伺候完小猫之后是同样坐到了沙发上，是要跟厉绍渊闲聊的架势，但聊出口的内容倒一点称不上“闲”：“所以，就打算把梁子画留下当合作伙伴了？” 破局的计划是闻臻和厉绍渊两个人商量的，负责的部分不同。 闻臻负责与厉家的两只老狐狸会面，而关于梁子画的后续处理，自然就是厉绍渊负责的部分了。 这也是他们没有选择报警的理由之一。 把柄握在手里，一直不报警，就能一直起到胁迫的作用，不仅是针对两只老狐狸，针对梁子画，也是一样有效的。 梁氏企业在外贸这一块的优势明显，除去联姻，单纯的商业合作对厉氏集团有巨大的好处。 该说不说，老爷子筛选人的眼光确实独到。 那既然合作对象人家帮你挑好了，厉绍渊也不是不能恭敬不如从命，用这份录像要挟梁子画保持与厉氏的长期合作，比把这东西曝光出来，一次性让他身败名裂更赚。 但这里头有个关窍，厉绍渊要梁子画与之合作的厉氏，并非在外贸领域同样占有崇高地位的那家厉氏国际的总公司，而是以他自己为核心的厉氏集团。 厉氏国际的国内子公司。 用一段录像威胁厉涵和厉杰仁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或许短期内有效，但难保过一段时间人家又找到什么更有力的筹码。 想要两个老狐狸彻底对自己的婚事停止插手，最根本的，是把总公司的控制权抢到手里。 确切的说，不止是婚姻，想要真正的自由，就必须这么做。 那么这迈出的第一步，厉绍渊就需要梁子画来做一把梯子，这也才是那段录像真正的物尽其用。 不过问题也不是没有。 一段录像而已嘛，还是显得单薄了些，就像厉绍渊对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分析的那样，难保对方不会在这对弈的过程中拿到更有力的砝码。 厉涵和厉杰仁能如此，梁子画当然也能如此。 所以要把这人留下来当合作对象的话，还需要更多一重保障的从长计议。 闻臻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厉绍渊看着自己的小孩儿，点点头，他们现在差不多是无话不谈了，以前对厉绍渊工作上的安排知道得最清楚的人，是尹白，而闻臻显然是超越秘书的职能了。 对厉绍渊未来的战略计划，他也一清二楚。 坐在沙发上对谈的两个身影，也像是一对有商有量的战略合作伙伴，厉绍渊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但并不令他反感。 除了梁子画之外，最令他觉得心烦的，其实还是厉家两只老狐狸，不因为血缘关系，而是厉绍渊非常清楚，这两个人从客观上来说就是最难对付的。 “跟梁子画合作是第一步，老头子才是最麻烦的。”男人说道。 闻臻状似安慰他：“放心吧，总有机会的。” 也不能叫安慰，闻臻说的是大实话。 他当时迅速阅览原文时注意到过，后期原文渣攻厉绍渊在主角受罹患不治之症并离开他后，一边追妻火葬场，一边进入了一段疯狂的黑化。 所有伤害过主角受穆凡的人，他都要一一向他们讨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厉涵和厉杰仁。 在与亲生父亲和祖父决裂后，厉绍渊正式打响报复的第一枪。 但是一把手和曾经的一把手积累雄厚，厉绍渊一己之力对抗他们不容易，可这时候天降良机，老狐狸厉杰仁突发脑溢血，险些成了植物人，严密如铁板的厉氏总部内里出现裂缝，裂缝引起动荡。 算是原作者给渣攻开的金手指吧。 不过老爷子近70高龄，突发脑溢血的病情也算合情合理。 原文剧情过于烂俗和狗血，闻臻倒也没逐字逐句的仔细研读，但因为这部分是后期狠虐渣攻的重点之一，算是主线剧情，闻臻顺着就扫过一眼。 因为他的加入，使厉绍渊和穆凡原本be的感情线改写，但原本线上的时间节点所要发生的事件应该是不变的，闻臻已经很有经验了。 也就是说，按照自然规律，厉家老爷子在那个固定时间点还是会突发脑溢血倒下，那么厉绍渊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所以这句“总有机会的”，可是十足十的大实话。 只是闻臻没办法用上帝视角的叙事方式给厉绍渊解释，就像他没办法回答对方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梁子画会往我的饮食里下诱导剂的”这个问题。 只能打哈哈蒙混过去。 闲聊结束，厉绍渊订的外卖也很快送到了，两个人在餐桌上享用一顿午餐。 下午便是学习和工作的时间，一个工作狂和一个隐性工作狂，互不打扰。 再然后便是KingSize大床上同床共枕，因为第二天要产检，厉绍渊专门让闻臻在睡觉的过程中离自己近一点，胎儿需要父亲信息素的抚慰，他可不想第二天听到医生说孩子的状态不好。 闻臻听他的，凑近了睡。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厉绍渊干脆把人搂进了怀里，相互贴着睡。 到了第二天，产检该提上日程了，这是闻臻得知厉绍渊怀孕后，两个人共同参加的第二次产检。 头天晚上睡觉前厉绍渊已经把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这回不是整整齐齐的西装，而是日常生活中才穿的装束。 说实在的，厉绍渊衣柜里最多的是西服，日常衣裤反而比较少。 临时拿出来的这一套，男人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他很少逛商城，衣帽里的时装区更是进也没进过，高定的西装都是在裁缝店直接请人做，或者直接勾选当季的品牌精品，亦或国外出差被人推荐不错的店面，顺手定下一两件。 总之在商场悠闲逛街的行为，是不会在厉绍渊身上看见的。 除非是他小时候。 男人记忆中自己曾经还会偶尔“闲逛”的时候都是幼时，母亲带着他去挑衣服，那时候也分不清喜欢喝不喜欢，反正那是母亲还会牵着他的手的一段时间。 后来就没有了，他也嫌弃逛街挑衣服浪费时间。 现在这套是尹白给买的，当然，不是尹秘书有私下送总裁私服的习惯，而是这一年到头，厉绍渊也是需要几件新衣服象征性搁在衣柜里的，他懒得自己张罗，就把订购的活计交给尹白。 而对尹白来说，他们总裁在衣食住行的“衣”方面，没有一点挑剔度，可比“食”来得方便太多。 买衣裳这活儿，也算是个容易做的美差了。 尹白挑衣服的品味不错，很适合厉绍渊的风格，简洁但又不失时髦，穿在身上也有一种再拾到拾到就能去拍推广画报的既视感。 闻臻在一旁瞅着，直点头。 当然，也有可能跟尹秘书的眼光没有关系，纯粹厉绍渊有型的衣架子，什么衣服都能穿出质感。 闻臻对此的感想是：“西装以外的衣服，可以多穿，好看。” 顿了顿又说：“西装也好看呢，随你。” 这可是没有一丝敷衍的大实话！闻臻对自己的审美品位很有自信的，厉绍渊穿西装确实好看，是闻臻在现实生活中（所以也包括了影视作品和广告那一类）见过最好看的。 男人没有转过身去，他现在的面前也没有镜子，闻臻这一刻没有发现，厉绍渊有些脸红。 不是在床上被挑起兴趣后的生理性潮红，也不是酒后的红晕，只是单纯的被人夸奖了一通美貌，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是不上脸体质，其实本来也不太看得出来。 换衣服的过程中，厉绍渊发现一个问题。 他那雕塑般有致排列的腹肌在更长的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隆起的小腹。 虽说隆起的也不大，虽说之前也已经微微有点弧度了，可那微微的弧度没有那么明显，现在厉绍渊的肚子，却是肉眼无法忽略的鼓起了。 转念一想，厉绍渊惊觉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的孕期已经三个多月了…… 闻臻就在旁边，看到厉绍渊迟疑，稍微靠近了一点，想看看怎么回事。 厉绍渊跟他说：“这批衣服应该快要穿不下了。” 确实如此，尹白买的衣服的尺寸，是厉绍渊没怀孕时的尺寸，虽然现在穿起来倒也不至于不合身，但还是能明显的看出腹部凸起了一点，像啤酒肚似的。 平时的西装革履因为有收腰的皮带和外衣遮挡，瞧着不明显，这宽松些的衣服一穿，身形就暴露无遗。 寻常的路人看了倒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怀孕，认识厉绍渊的人大概会以为是他长胖了些。 说起来不算什么大事，但厉绍渊心里，却是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也正是这时候男人发现并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不重视外表，猛男霸总alpha也是有包袱的！ 闻臻也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他和厉绍渊一样，猛然回过神来，才发觉孕夫的孕期竟然已经三个多月了，按照正常的自然规律，的确到了该显怀的初期。 闻臻稍微蹲下身来，脸朝向孕夫的肚子，轻轻问道：“我可以看一看么……？” 厉绍渊也无所谓他看，便将衣服的下摆掀开，初初隆起的腹部露了出来，就在闻臻眼前。 那是闻臻第一次想伸手触碰一下那个位置，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男人的腹肌尚未完全退化，摸起来还是紧致的手感占大多数，闻臻也不敢碰得太用力，就那么在肚皮上摩挲了两下，像跟里面的小东西打了个无声的招呼一样。 然后他抬眼望向厉绍渊，语气带几分可爱的惊奇：“……真的长大了一圈诶……” 第78章 第二次的产检过程很顺利，闻臻已经在这两次时间里，跟医院的医生混熟了，不止是江医生，还有江医生的助手以及其他小护士，都跟闻臻相见恨晚似的。 姐姐妹妹做成一团。 闻臻外型讨喜，嘴又甜，年轻护士们喜欢逗他，他往那儿一坐，就给他糖吃，或者投喂些别的。 江医生在检查室里一边给厉绍渊检查，一边对厉绍渊感叹：“他是挺可爱的。” 记得上一次，江容第一次见到闻臻，作为令人意外的捕获厉总芳心的人，江医生对小闻同学的评价，是生得了一张好看的脸。 但厉绍渊否认自己是看脸派，并表示自己对闻臻的评价是，他很可爱。 不说江医生当时的感觉，反正现在她是非常认可这种评价的。 看闻臻在外面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样子，就知道他讨人喜欢。讨人喜欢是种难得的能力，而擅长讨人喜欢的人并不少，但像闻臻这种迅速上道且润物细无声的就比较极品了。 能让那么多人喜欢他，还不可爱么？ 厉绍渊肚子上已经涂上了胎心检测需要涂抹的啫喱，肚皮上冰冰凉凉，腰腹局部的皮肤正犯鸡皮疙瘩，可听医生这么讲，却还是微微笑起：“他也不止是可爱。” “还很聪明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让厉绍渊夸奖自己的小孩儿，他绝对能够长篇大论赞不绝口，但他也不想那么浮夸，他的小孩儿也不需要这么浮夸。 左右闻臻的聪明，实在是一件只需要如实陈述出来就行的事情。 江容点头，表示了解：“厉总喜欢的人，不会不聪明的。” 医生不是爱说场面话的人，这也是符合事实的一句陈述，跟厉绍渊这么熟悉了，江医生始终认为能叫他动心的人必定拥有多种特质，“聪明”只是其中算比较普通的一项。 胎心检测结束，医生将检查结语填写到病历单上，厉绍渊一边把翻起的衣服拉下来，一边问孩子的状况。 江医生露出一个笑容。 自从成了厉绍渊的固定体检医生，每每给厉绍渊检查之后，江容几乎是不会有笑脸的，这个病人太淘了，一点不省心。 但今天的结果，是医者最愿意看到的那一类，也算不容易。 各项指标都正常，连那最脆弱的胃部都到达了健康的指数，至于肚子里的小家伙，发育和成长都良好，所以才能把孕体的肚皮撑出啤酒肚一般的弧度。 这说明厉绍渊有在及时补充营养，而这样的前提是好好吃饭，睡眠质量应该也有所提高，意味着精神压力降低，失眠一类的状况应该也好转了不少。 所以江医生才会笑出来，并道：“看来小闻把你照顾得挺好，看得出来，你现在处在一段积极健康的关系里。” 厉绍渊不出言否认。 只不过“积极健康”这种形容，太医学了，他只是跟闻臻在一起能被激起欲念，对吃饭睡觉的事情能感兴趣了。 甚至等下想去趟商城，现在衣柜这批常服不足以把他凸起的肚子完全遮挡，得购买一些新的。 要比原来的大一号。 考虑到最合身的衣服得自己去试穿，交给尹白也不一定能做成，而他现在又必须把怀孕的消息瞒住，所以得久违的去逛一逛了。 而且闻臻也在身边，能对逛街更感兴趣些。 或者说……这也算是两个人的约会吧，一般情侣会做的事不也有一起逛街么，厉绍渊也很难说决定里夹杂了多少这一层面的心思。 一起从医院出来时，闻臻还在拿着检查报告翻看，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四点钟，厉绍渊跟他说要去买衣服。 闻臻点点头，没有异议。 毕竟这在他眼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事。 但是当车子驶向日常男装品牌的商城，而非昂贵的手工西装裁缝店，闻臻才奇怪起来：什么，厉绍渊竟然不是去买他的新战袍的吗？ 闻臻一直默认的今天的购物地点是西装店的。 厉绍渊驶入停车场，把车子停好，然后说出自己的理由：“所有衣服都得换的，一步一步来，孩子在迅速成长，但我不能让外界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外界”其实是特指，指厉绍渊在厉氏集团里的内忧外患。 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古董，厉氏国际总公司盘踞的各方势力，还有最麻烦的，他的父亲和祖父。 对了，母亲和继父那边，也最好避免他们知道。 凭那边的实力，虽说也做不成什么坏事，但被他们知道绝对不会是好事。 这些闻臻都了解，也非常愿意配合，只是这换衣服的第一步竟然不是以总裁的战袍为切入口，而是从日常开始，还是让他蛮惊奇的。 有一种……霸总多了些烟火气的感觉。 他们一起从停车场所在的负一楼进入电梯，向上走，但是厉绍渊摁的电梯按钮却不是男装部所在的五楼，他摁了“1”楼的按键。 一楼是大牌化妆品的聚集地，闻臻和厉绍渊都没有这方面需求，乍一看感觉是厉绍渊摁错了，他们来这儿不是浪费时间么。 但是除了化妆品，一层的另外半边属于为口腹之欲服务，全是零食屋，各种各样的零食屋。 散装的、整装的、本土的、进口的，应有尽有。 这一圈商城不在流川市的市区，而是与厉绍渊体检的私立医院同属建起不久的新区，周围还有一大圈房地产商开发的别墅群，整体就是高消费的区域。 闻臻被系统绑进原书的世界，流川市区都没完整走过，这边更是第一次来了。 但看厉绍渊的样子，是对地形蛮熟悉的，一楼也不是他摁错了，就是来买零食的。 男人让闻臻随便挑，挑好的东西就打包，店里都有外送服务，也不用自己动手，外送回家里就行了。 “你不是爱吃零食么？”厉绍渊这么问他。 少年一时有些语塞，他爱吃零食不假，但爱吃零食和现在的状况总感觉应该是两回事儿…… 逛了一圈，挑的东西琳琅满目，幸好不用大包小包提在手上，否则两个大男人也会很快累垮。 闻臻简单回忆了一下，刚才他和厉绍渊挑东西就像仓鼠囤食一样，买下的绝对够吃一两个星期了。 而且是一日三餐都不是正餐的情况下。 现在乘坐扶梯上二楼，二楼是玩具、手办一类的精品店，按说厉绍渊是不该感兴趣的，毕竟他家里没有这样的小摆件，闻臻家里有，但今天购物的主角又不是闻臻！ 可男人还是停下了脚步，转头对闻臻道：“咱们逛逛。” 闻臻一把拉住他，眨巴着真切的眼神，语气也十二万分的真切：“不是来买衣服的么……？” 搞什么呀，这很不对劲。 厉绍渊办事的风格不应该是直到目的地，迅速锁定目标，然后付钱，拎包，走人这样的流程吗？ 说实在的，闻臻买衣服也这么个流程，虽说热爱生活，但闻臻确实也达不到连无意义的逛街也热爱的程度。 怎么厉绍渊倒好像热爱起来了呢。 男人没有被问住，而是理所当然地反问闻臻道：“你不是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么，带你去看看，不好吗？” 闻臻公寓里摆放了些什么东西，厉绍渊是记得很清楚的，拼图、手办、飞机模型，还有拼成型的乐高，尽管闻臻嘴上没说过，可他那用心摆放的位置，谁看不出来他喜欢。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不是他喜不喜欢！ 闻臻没有放开男人的手臂，而是把人朝自己拉近了距离，那么迎上去，脸对着脸：“你的意思，是跟我来逛街。搞得好像一场约会似的。” 和之前不同，现在的闻臻已经知道厉绍渊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对方即便出现一些看似离奇的行为，闻臻也不会再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这一趟“买衣服”是真的，却也同时是个借口，厉绍渊的醉翁之意，应该大概也许有可能是在……享受一场约会。 可这么一想，闻臻就生出几分迟疑来。 厉绍渊一把把人拉到身边，拿回主动权，不给对方迟疑的空间，“像又怎么样，不像又怎么样，你都跟我来了，还有别的选择么？” 就这么上到了第五楼，男装品牌的专区，朝外看去，夕阳西下，时间竟然已经快五点了。 闻臻想了想，还没和谁逛街逛过这么长时间呢。 因为今天的目标是日常衣服的购入，厉绍渊本来说让闻臻给他当参谋的，他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闻臻也表示乐意效力。 但真正投入实践之后才发现没有必要，是闻臻觉得没有必要，厉绍渊选衣服的眼光就很好。 “你哪有不擅长啊，你太擅长了好吧？要不就是人的问题，你穿什么都好看。”闻臻找了个镜子边的懒人沙发坐下，一边朝着拿衣服在身上比划的厉绍渊道：“总裁大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 而这幅画面，虽然不太合适，但任由谁来围观都得说一句，闻臻在一边找个位置坐下的样子，像极了等女朋友试衣服的男朋友。 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厉绍渊不是沉迷试衣服、换衣服的“女朋友”，他也很嫌麻烦，就想一股脑儿的挑完，一次性试完，看不上眼的全筛掉。 然后付钱，拉倒。 闻臻就负责把懒人沙发又挪到试衣间旁，乖乖坐等。 贴心的服务生小姐，还递上一杯温水，让闻臻润润嗓。 闻臻一边仰起头喝水，一边眼神放空，放任着视线扫视，突然，这扫视的视线范围内走出一个眼熟的身影来。 闻臻直起身子，辨别之后确认，这是酒吧的领班朱蒂。 不是一般的酒吧，是厉绍渊手下的酒吧SERENA，闻臻曾经为了完成剧情任务还去体验了一个星期生活的SERENA。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SERENA的领班。 而且四目相接，先认出对方并打招呼的，是朱蒂：“小闻臻，你怎么会在这儿，真巧啊遇到你。” 朱蒂的年纪好像比厉绍渊还要长个岁把，管闻臻叫“小闻臻”也没什么问题，她之前就喜欢这么叫。 那时候在酒吧打临时工，她就拿闻臻和穆凡当小孩子的。 闻臻起来跟人寒暄，并说自己是在等人，然后看了看朱蒂，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道：“那朱蒂姐为什么在这儿？” 说起来，这里是男装区，朱蒂女士出现在这儿好像比闻臻要更不合理些。 朱蒂指了指换衣间，“巧了，我也等人。” 朱蒂女士不仅喜欢看帅哥，也喜欢跟帅哥交往，只不过恋爱保质期一般都不长，男朋友更新换代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最近的恋人是个大学生，比闻臻还年轻，两个人刚正式交往没多久，小男友快过生日了，朱蒂今天就带他来买衣服。 同样是在等人，只是朱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等的是小男友，闻臻等的却是她实实在在的老板。 第79章 朱蒂和闻臻寒暄的位置就在换衣间边上，基本上里头的人一打开门出来，就能看到他们。 同理，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 所以当厉绍渊环着挑选好的衣服出来时，朱蒂整个人傻了眼，在她印象中，她老板不是从不自己买衣服的嘛！ 记得刚被厉绍渊挖到SERENA的时候，那一年老板过生日，大家提议集体开个庆生party，朱蒂想不出送男人什么礼物好，后来决定不如买套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朱蒂觉得给好看的人打扮不失为一种乐趣。 那一次的庆生尹白也参与了，朱蒂那时刚知道那是自己老板在公司的得力秘书。 然后秘书就告诉她可别买衣服，总裁在这方面欲望淡得可以忽略不计，平时购置衣服都是交给秘书统一应付打发，一年到头也穿不上几次私服。 送衣服的话，多半是浪费钱的事儿。 朱蒂从善如流，放弃了第一版计划，最后是买了一样吃食，到派对上大家一起分了。 到现在，朱蒂在SERENA快四年了，确实没有见老板在穿衣服的事情上多操一分心。 所以现在人从换衣间里出来，朱蒂能不惊讶么！ 怀里还抱着那么多的衣服裤子，看起来是刚试穿过，妈呀，朱蒂想象不出毫无人欲的厉绍渊拿着这些花色不一的衣裤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样子！ 有种工作机器突然染上人味儿的感觉。 但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男人出来之后径直走到闻臻旁边，跟人说了一句：“这些试了都可以。” 小孩儿笑眯眯的回应他：“嗯，你穿肯定都好看。” 厉绍渊让负责这片区域的服务生小姐把他手里这些所有试过的衣服全包起来。 朱蒂震惊得说不出话，但她很清楚眼前什么状况，她家厉老板不是一个人闲情逸致来逛街，而是与人结伴同游。 而这个人，很显然就是闻臻。 什么关系的两个人会在大周末一起逛街买衣服？闺蜜和情侣。首先排除前者。 再从刚才状似亲昵的交谈和举动，很容易看出是接近后一种关系的……老天，他们厉老板和小闻臻居然是一对！ 厉绍渊居然会和别人是一对！？ 这时候，朱蒂的小男朋友钱森也从换衣间里出来，他不认识闻臻和厉绍渊，只从女友的状态判断，应该是在这里遇到熟人了，不过钱森对其他熟人不感兴趣，只沉浸在令人冲昏头的爱情的甜蜜里。 钱森也是海大的学生，流川市本地人，开学就升大三了，此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比自己年长那么多的女人一见钟情。 今天是女朋友带他来买他的生日礼物，钱森却觉得不够，这份礼物如果只是跟他一个人有关系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这里是男装品牌的店面，但也有配套的女装，可理解为情侣装特供。 钱森要的就是这种特供，他试的是其中的男款，盘靓条顺的大学生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然后把女款拿到情人面前。 尽管钱森个子比朱蒂高出大半头，但看女朋友的时候，小年轻用的是上目线：“你说不要这个款，但我觉得就这个最好……” 还没遇到熟人之前，朱蒂和钱森也在店里逛着，小男友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情侣款，但朱蒂没同意，说是他的生日礼物，专门给他买就行。 可是钱森转了一圈，还是觉得情侣款最好。 虽然有点俗气，但相互呼应的服饰，是他们有关系的具象证明，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仪式感，穿这样的衣服出去，就是穿仪式感出去。 朱蒂拗不过他，去柜台付钱了，顺便摸摸头：“好吧，你生日，听你的。” 钱森乖乖地朝人笑，一只可爱的大型犬类一般。 而闻臻和厉绍渊就在几步之遥的近旁，感觉被人恩爱秀了一脸，但闻臻不觉得反感，只想说不愧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关系的证明”“仪式感”一类的话能毫无障碍的脱口而出。 至于厉绍渊，冷冷的脸上不露情绪，甚至还有几分严肃。 从表情上来看，一般人都会认为他是反感秀恩爱吧，他毕竟是厉绍渊呐。 但事实上，挑选衣服的过程中厉绍渊也注意到那几件特供的情侣款了，虽然尺寸不对，他的小孩儿是185的男子，穿不上女款，但只要看到了，也难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其实厉绍渊还蛮认同那个大学生说的话。 相互呼应的服饰，是他们有关系的具象证明，穿这样的衣服出去，就是穿仪式感出去。 他和闻臻甚至都不需要特供的情侣款，每一件男装都有同款不同色的，按理说他们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厉绍渊也不是没想过拉闻臻过来一起试衣服，但一瞬之后又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 他们上楼的时候，一提到“约会”，闻臻就迟疑了。 以厉绍渊的严密和谨慎，怎么会看漏这个细节，而且闻臻迟疑的原因，他也很清楚，他们现在还只是床伴的关系，有床伴会精心奔赴一场约会的么？ 不，床伴只会上床。 就像接吻一样，约会这种事情，只有再上等关系的人才会做，比如朱蒂和钱森。 那连约会都谈不上的两人，考虑什么情侣装呢。 所以厉绍渊否决了。 这和平时否决一个方案或者不可推行的企划的感觉不同，收回这个念头的时候，厉绍渊感觉心里酸酸的，和杀伐决断的爽感可一点都不沾边。 临时相遇的熟人，差不多时间完成了付钱的流程，也正因为是熟人，之前打工的时候跟朱蒂姐的关系又挺好的，闻臻寻思，这快到饭点了，要不要大家顺道一起吃顿饭。 以闻臻的性格，肯定是会吃这顿饭的，但厉绍渊不一定，他还是要先顾着厉绍渊的意愿。 不过还没等闻臻问出口，朱蒂竟是先提了另外一条建议。跟厉绍渊也简单寒暄过后，她说：“老板，SERENA你是来的越来越不勤了，于总包了场子，就在今天晚上，你不会忘了吧？” 看厉绍渊的样子，八成是忘了。 正如朱蒂所说，厉绍渊现在能分给SERENA的心力占比是越来越少了，以前男人是把公司当家，SERENA当旅馆，自己市中心的大平层则是象征意义的摆设，按比例算的话，是7:2:1。工作之余，他在酒吧待的时间是最多的。 因为要视察，厉绍渊也把这当视为工作。 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朱蒂在酒吧能见到厉绍渊的次数急剧下降，她还问过尹白，说老板不常来酒吧是工作量又增加了么。 尹白说不，总裁是回家了。 呵，这可真是怪事，厉绍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回家了。今天一看身边有个人，朱蒂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当然，SERENA是厉绍渊一手拉扯建立的，每一寸装修、摆设都是他亲手设计，说是另一个亲生的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即便是和闻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能抽出来去酒吧的空闲，他也都去了的。 只不过做不到事事躬亲了，现在的SERENA基本就是朱蒂一手在管理，前些日子一个相对有些分量的大客户来酒吧预定，直接包了场子，正是朱蒂提到的于总。 这人在流川市勉强能排得上号，但和厉氏集团比起来，就像金字塔前的破砖房，和厉绍渊的继父王骁一个级别。 曾经在生意场上，这人的公司和厉氏也有过些摩擦，不知这次怎么想的，专门挑了厉绍渊名下的酒吧包场。 接到包场预定消息时，朱蒂跟厉绍渊打过报告，但厉绍渊当下并未决定当天晚上到场与否。 反正在朱蒂的立场，她是觉得老板镇场比较好，那位于总，可能不太妙。 可这还没向厉绍渊进一步开口，先在商圈里碰见了，正好当面说了：“不管您记不记得吧，在这儿碰上是天意，您得去店里一趟。” 厉绍渊没办法否认，他确实忘了。 包场子的事不算什么大事，就没放在心上，但现在说到于总，又有点放心不下。 那本来有可能晚上完成的健身俱乐部体验视察，只能推到周一了，等厉绍渊下班之后再跟闻臻一起去。 就这么始料未及的，朱蒂先把小男友送回了家，而后加上闻臻和厉绍渊，三人从新区的商圈转战市中心的地下酒吧。 下电梯的时候朱蒂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两个男人，闻臻倒还是那个稚嫩的小孩模样，毕竟顶多半年未见，人能变化到哪里去呢。 他们老板也是一样，身上凌厉而矜贵的气质，仿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再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一点变化。 身材方面的变化。 “老板，你胖了点。”女人的心细，以朱蒂和厉绍渊的惯常相处模式，倒也不怕得罪对方。 厉绍渊顿了一下，很难得的顿了一下，卡壳似的。 只听闻臻接话：“是胖了点，被爱情滋润的。” 第80章 晚上7点，闻臻跟着厉绍渊从酒吧二楼下去，这是闻臻第一次上到SERENA的二楼，厉绍渊的专属办公间。 和酒吧整体的风格相统一，办公间里的装修设计相当有品，也充斥着厉绍渊个人审美的烙印。 他们是6点左右到达这边的，在办公间里用了晚餐。 晚餐是酒吧后厨制作的，和朱蒂一样，SERENA后厨的厨子也是厉绍渊亲自审核，觉得认可之后，从别的地方挖来的。 包括酒吧前台的调酒师和酒保。 只有普通的服务生是自己报名，但是挑人的标准线并不低，要来SERENA打工，首先第一点，长得不能难看。 能想象不好看的人硬穿兔女郎制服的样子么？ 厉绍渊问闻臻想吃什么，反正是自己的厨子，小孩儿可以随便点。同时也因为是自己家的厨子，对老板口味有一定了解，厉绍渊能吃得相对舒心。 其实厉绍渊之前除了公司就是待在酒吧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这个。 公司的盒饭太难吃了。 闻臻点了一个最普通的套餐，厉绍渊也要了一份相同的，两人简简单单吃过晚饭，就该到楼下舞池和酒池的区域，看看今天晚上的包场究竟怎么回事了。 到了一楼，会立刻发现场子里的氛围和平常大不一样。 这就是包场的特点，一切按照个人喜好来，于总还带来了乐队，水平不赖，整体的灯光也做了调整。 已经投入工作的朱蒂走到厉绍渊面前，跟他说于总就在C区的沙发上坐着，“老板，这里需要你镇场，我想你也不想跟他说话，你坐在那里就行。” 朱蒂算是比较清楚厉绍渊的处事习惯，和那位于总有过摩擦，不至于成仇家，但要厉绍渊主动打招呼或者开口说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也不需要他开口说话，他们老板往那一坐，已经是最好的压迫力。 说着，朱蒂一边递给了厉绍渊一杯酒。 厉绍渊没有接，转身朝C区走去的同时留下一句：“换成椰奶。” 闻臻要跟过去，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但在面对朱蒂时，笑眼又再弯了几分：“我也要一份椰奶！谢谢。” 然而朱蒂却是一把把他逮住，语气变轻，带着几分神秘感：“不，你又别的事儿做。” 被女士拖进了后面的员工区，打过一个星期的工，闻臻知道SERENA的员工区也是划分不同区域的，不同区域承担不同功能。 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是大家伙最细化的休息区，而是换衣服的地方。 之前他和穆凡准时准点进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换上统一的兔女郎制服。 现在他的眼前也摆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正是眼熟的兔女郎制服。 朱蒂拿起衣服抖了抖，在小孩儿身上比照，似乎是在联想穿上之后是什么样的效果，同时给闻臻解释：“今天小卢没来，店里欠缺人手，本来临时招一个的，但既然你来了，我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小卢是后面来的新员工，闻臻不认识，但据领班女士的描述，那是一个长相非常甜美的omega。 “你走之后我们这里就没有门面担当了，直到小卢递了简历，才把这个位置补上。” “但是……”朱蒂继续制服在闻臻身上的比照，“还是你更好看点儿。” 朱蒂看过的男人无数，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蛊惑闻臻打一个晚上的临时工而故意想出的说辞，她是在真实的评价。 小卢是个漂亮又甜美的omega，但是比精致度的话闻臻一定不会输，同时闻臻个子高、四肢修长，还带着一种beta特有的“无欲望”感。 两者交汇起来，就很朦胧。 反正作为alpha的朱蒂平心而论，比起单纯的甜美，竟是更喜欢后者的感觉。 对此，女士锐评：“幸好你是beta，要是个omega，还不得引起alpha界的惨案。” 意思是alpha们会为了竞争omega版闻臻而竞争得头破血流。 闻臻摇头：“姐，你就诓我吧，诓我心甘情愿给你免费打工。” 朱蒂郑重地表示，她这都是不掺水分的真心话，“不信的话你问老板去，他一定也说你更漂亮。” 这多少有些耍赖了，闻臻都不敢使用这么赖皮的比较机制。 要问闻臻和另外一个人谁好看，却找厉绍渊做评委，不是纯耍赖皮么。闻臻是厉绍渊拼命要锁在身边的，厉绍渊像是会贬低自己审美的人吗？ 朱蒂不以为然：“老板是我见过最公正的人。” 闻臻走进换衣间，拉上门帘，开始换衣服了，一边跟女士聊着天：“可他也不认识小卢，都没有‘公正’的条件。” 几分钟后，闻臻又拉开帘子，兔女郎制服版皮肤限定返场。 而朱蒂还背身对着，听到脚步声后先是掏出手机，第一件事是拍照留念，“我可以发图片给他呀，你第一次打扮成兔女郎的样子我就发给他看了。” 此时正坐在C区水吧沙发上的厉绍渊，并不知道自己手机里有个关于自家小孩儿专属私密相册的事情，就这么被泄露到了另一个当事人的耳朵里。 朱蒂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已经是情人了，厉绍渊收藏闻臻照片的事情，小闻臻本人居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私藏”倒也只是女士的猜测，那些照片发给厉绍渊之后，男人是保存还是删掉，她是不得而知的。 只能说按常理，应该是保留下来的吧。 但总之把闻臻的照片发给过厉绍渊是个事实。 可看闻臻这一脸震惊的模样，朱蒂发现小孩儿是真对这个一无所知，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稍微复杂些。 闻臻震惊过后，问女士她都发过那些照片给他。 朱蒂一五一十的回答，总共也就两次，一次是闻臻第一次打扮成兔女郎，还有就是他在这个酒吧里揍王玹的那天，脸上挂了彩，贴了纱布，生动的对着镜头比耶。 “今天看到你和老板在一起，刚开始我是很吃惊，想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朱蒂想起第一次在酒吧里认识闻臻，还带人去派出所做笔录，并处理伤口的事，“但这追溯起来太麻烦了，说不定就是我给他发那张图片的时候。” 换句话说，说不定厉绍渊是第一次仔细看你时就被你吸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闻臻彻底走出换衣间前，还拿门边光滑的黑色玻璃当镜子，最后瞧了瞧自己。 前后确认了一下，嗯，衣服穿在身上是好看的。 出来之后手上端一个托盘，托盘上是顾客点的酒水、饮料、亦或甜点，穿梭在每一个座位区，给顾客们呈上。 做过的活儿，闻臻上手很快。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打从换衣间迈入大众视野，他这一出现，几乎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今天赶得急，闻臻甚至没来得及化妆，虽说那体验生活的一个星期也从未浓妆艳抹，但是兔女郎一类的制服，总要带点妆造会更协调。 好就好在闻臻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和在场其他多少带着妆造的“兔女郎”相比，他的素颜一点不落下风。 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进场子里，一束束的目光就朝自己这边聚拢，纵使闻臻自问不算自恋的人，平时对颜值、外貌这一块儿也没太放在心上，但这种时候还是难免生出几分美滋滋的小得意来。 他走到C区，把第一个托盘的酒水和食物送到指定位置，巧了，这个指定位置就在厉绍渊沙发座的邻桌。 于是闻臻绕到了厉绍渊跟前，自然而然。 “怎么样？”闻臻指了指身上的制服，也想问问厉绍渊的评价，态度十分坦然，就差原地转个圈给男人365°展示了，“我觉得还不错。” 厉绍渊抬起脸来，稍稍眯了点眼睛，做出打量的样子：“挺适合你的。” “嗯，这套尤其适合你。” 闻臻为期一周的体验结束后，没过多久，SERENA的兔女郎特色营销策略有了一点调整，以前是所有人都穿着黑白两色的基础款制服，现在则会选出一个门面担当，由门面担当穿着最特别的“门面”款，其他人就以他为核心，该配合的配合。 往常最甜美的omega小卢就担当这个角色，今天小卢请假，闻臻代这个角色的班。 所以他现在身上套着的制服，是比普通基础款兔女郎要复杂和华丽许多的。 而厉绍渊也不是敷衍或吹嘘，讲真，这间酒吧里还有比闻臻穿这身衣服更好看的人么？ 闻臻嘴唇抿起来，是微笑的模样。 毕竟被夸夸谁不高兴呢，而且他应该是蛮喜欢听厉绍渊夸他的。 只不过看厉绍渊的样子，是一点没被小孩儿突然穿着制服出现的这件事吓到，看来是早就知道闻臻要被拉去代班。 厉绍渊不否认：“朱蒂是早跟我报备过，在我们刚进SERENA的门的时候。不过，我没替你答应。” 确实，朱蒂跟老板提起代班的时候，厉绍渊是不置可否的，只说：“随他高兴，你去问他”。 朱蒂感到一点意外，其实她在提起的时候已经做了预想，觉得老板肯定会一口回绝，毕竟厉绍渊这种男性alpha，绝对不会是占有欲淡薄的类型。 这么提一嘴，一来是因为小卢晚上请假，而今夜店里隆重的包场，有确实需要一个门面角色，二来……老板对小闻臻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朱蒂也蛮好奇的。 毕竟在平时，朱蒂女士就是少见的敢跟厉绍渊打打趣、开开玩笑的人了。 然后朱蒂把闻臻拉到了衣帽间，小孩儿没有拒绝这门差事。 厉绍渊现下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用指尖撑着下巴，眼睛狠狠在面前的beta身上观摩。 好似带着占有欲在看一件艺术品。 事实上，闻臻一从换衣间出来，男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小孩儿带着得意的小模样，也尽收眼底。 怪可爱的。 厉绍渊晃了晃玻璃杯，里面的椰奶随之晃动，他冲闻臻打趣道：“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意思不是闻臻滥好人，而是再平淡的人，偶尔也会有想要出出风头的小欲望。 厉绍渊已经很了解闻臻了，他非常清楚，何况小孩儿的本质一点也不“平淡”。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厉绍渊调侃的语气中多少也散发出零星点子的酸味。 闻臻把他喝至见底的玻璃杯拿过来，也晃了晃，轻道：“我再去给你续一杯。” 这时，一道闪灯照过来，是C区的顶灯，C区也是包下场的于总在的地方，灯光音乐的氛围自不必说，且这于总品味不赖，所要求匹配的灯光，全是朦胧系的光晕。 和晚上晚上的乐队相得益彰，倒是比平时典雅的灯红酒绿多了几分朦胧浪漫。 所以这朦胧的灯照过来，照在现在这般装束的闻臻身上，看在厉绍渊眼里，人也变得朦胧了起来，好像连笑都多了几分风情。 厉绍渊对即将走开的人道：“我这边的灯光好，你在这边更好看。别处的灯太暗了，没这么好看。” 闻臻歪了歪头，笑说：“幸好朱蒂姐给我安排的是负责C区。” 因为负责C区，那代班的几个小时，闻臻前后左右的晃悠，始终没离开过厉绍渊的视线范围。 总体来说，那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至于那位包场的于总，朱蒂因为自己老板曾与这人有过过节而担心他当晚在酒吧搞事，然而，事情是搞了，但并不是想象中那样。 于总的全名叫于志武，他包下SERENA酒吧的目的是向厉绍渊示好。 连厉绍渊都觉得听起来像鬼故事。 于志武曾与厉绍渊产生过摩擦，那次闹得还怪不愉快的，以厉绍渊对这人的了解，是绝没有一笑泯恩仇的心胸，来主动向他示好的。 况且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在于志武亲自端着酒杯来请厉绍渊闲聊后，厉绍渊也这才知道，这人的公司之后要参与另外一个大集团面向海外的项目，而这个项目跟厉氏集团也有关联，所以需要提前打点打点关系。 加上这人公司内部最近的经济周转有些不景气，想通过讨好厉绍渊获得些好处吧。 也算能屈能伸了。 原本没想到厉总会在今天晚上莅临现场，于志武是打算先把SERENA包下几次，表表心意，再看能不能跟厉绍渊搭上线。 但既然今晚本人出现了，最好的近乎当然是跟本人去套。 包场的活动结束之后，在驱车返程的路上，闻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发表锐评：“他能想到在SERENA这边讨好你，算是有灵性的。” 想跟厉氏集团攀上关系的人太多了，想千方百计讨好厉绍渊的人也太多了，大多数人也是做过功课的，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有求于人，最好就投其所好。 但是绝大多数有求于厉绍渊的，都只会朝他和厉氏集团的关系下手，毕竟他是厉氏集团的总裁。 很少有人关注到，厉总自己名下的产业，有那么一间地下酒吧，还是他亲自取的名字。 同样是“工作”的地方，在厉氏上班，至少现阶段仍是为别人打工，而SERENA则完完全全是属于厉绍渊的天地，他自己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天地。 情感的不同不言而喻。 但厉绍渊是个情感不外露的人，那些有求于他的外人又怎么摸得清这一层不同，所以都冲着厉氏集团的业务上使劲。 于文武应该是第一个朝SERENA这条赛道上使劲的人吧。 无论他是真的研究过厉绍渊的心思，认为这样做更有效，还是纯粹误打误撞，闻臻都觉得要夸一句有灵性。 然而这一转过脸来，闻臻悄悄蹙起了眉，他还在想照片的事儿。 人好像就是这样，评价别人灵性与否倒是头头是道，一到自己身上，就难免最“灵性”的做法该是什么了。 第82章 闻臻很少这么纠结。 朱蒂说发过他的照片给厉绍渊，而且厉绍渊很有可能私下保存了，这就意味着厉绍渊对他的注意，大概是从他刚到这个世界就开始了。 也就是说，厉绍渊对他的感情，也可能比闻臻到现在为止所想象的要深…… 这实在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毕竟闻臻看待自己同厉绍渊的关系，更多还是以“床伴”两个字为主，顶多可以再加上“朋友”，但要再往前进，就叫人迟疑了。 闻臻也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定义他和厉绍渊现在的关系，或者，不晓得有没有必要去下一个定义。 事情到自己身上时，人总是当局者迷。 但总之闻臻想着先要确定一件事——厉绍渊究竟有没有保存他的那些照片。 而此时闻臻本心的意愿，其实是希望这就是朱蒂的一次误会，也许朱蒂发过去的那些图片，厉绍渊点都没有点开过，亦或点开一眼就删了。 那可是厉绍渊呀，这样做才是厉绍渊的作风，怎么可能一张还不认识的陌生人的照片，就在他的手机里能占据一点内存。 晚上回到家，时间已经挺晚了，闻臻和厉绍渊都是打算直接洗了澡就上床睡觉的，学习和带回家的工作，暂时都抛开一下。 闻臻让厉绍渊先进浴室，自己在外面坐等一会儿。 平时除了厉绍渊要求闻臻配合他上床，其实他们前后脚一起进浴室的时候并不多，厉绍渊时常回来的晚，闻臻一整个白天加晚上，浴室随时能进。 像现在这样，不以上床为目的，却你等我我等你的做洗澡这件事，次数就更少。 但有一说一，有个人在外面等你，即便是洗澡这种小事，感觉也不赖。 所以厉绍渊拿起一条新的毛巾进入浴室时，心情显然是愉悦的，他也很喜欢闻臻坐在床边等他的感觉，甚至拍了拍人的头道：“那你等我。” 闻臻点点头。 在厉绍渊进去后，闻臻转头望向自己这半边床的床头柜上的镜面，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他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或者说掩藏情绪的能力挺强的。 至少，像厉绍渊这般精明又眼尖的人，并没有发现他当下掩藏着心事，从SERENA出来到回家的这一路，都掩藏着心事。 也不是厉绍渊不细心，毕竟闻臻平素里都是没有心事的样子，也就不需要掩藏，没有案例和经验，厉绍渊也很难看得出来。 闻臻目移，视线转动到另一边的床头柜。 另一边床的床头柜，是厉绍渊用的，摆着一些厉绍渊的小物件，包括男人的手机，现在正在充电。 闻臻的目光就落在那手机上，如果眼睛可以解锁，厉绍渊的手机屏已经被闻臻看透得穿出一个洞来了。 可惜用眼睛无法解锁，打这个主意的话，闻臻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就这么到了第二天的凌晨1点钟，闻臻睁开了眼睛，对着天花板呆呆看了一会儿，他一直没有睡着，只是在等着厉绍渊安稳入睡。 朝旁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了，平稳的呼吸由浅转深，闻臻稍稍直起身体来，半撑着下巴凑到男人面前，等待男人的反应。 果然，人已经睡熟了，没有反应。 本来在确认这个结论的时候，闻臻就应该伸手去拿厉绍渊的手机了，但在此之前他竟是盯着这个人的脸看了一会。 厉绍渊的睡相相当好，平时闻臻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鬼使神差的浪费了几分钟。 后来闻臻想了想，把这定义为做坏事前的心虚。 是的，坏事，他修长的胳膊绕过厉绍渊的身体摸到床头柜，再已经充好电、拔了充电头的手机拿过来。 长按电源键开了机，就差将厉绍渊的手指贴上去，进行指纹解锁。 闻臻惊讶地发现，虽然自己从不做坏事，但这做坏事的天赋，倒也算奇佳，至少心态天生的很稳。 他现在是想偷看人家手机的内容，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啪嗒，指纹解锁成功。 这还是闻臻第一次看厉绍渊的手机屏幕，事实上闻臻是个极其注重隐私的人，平时和厉绍渊靠得近，哪怕有些时候对方不可避免的不经意将手机屏幕露出来，闻臻都会刻意把头转开，视线转移。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眯着眼，迅速找到相册的图标，迅速点进去，要保证不会看到多余的东西。 没办法，闻臻想要知道厉绍渊有没有保存他的照片。 当然，他可以直接去问厉绍渊，以他们相处这么久的经验来说，厉绍渊一次也没有骗过他。 可是思来想去，闻臻没有选择直接问，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无论厉绍渊有没有留存，这事儿一问出口，就会很难面对。 如果没存倒还好，就当是个尴尬的乌龙，可如果……厉绍渊真的存了呢？对方这样的看重和认真，就叫闻臻不知所措了。 而闻臻尽管嘴上说着这种举动不符合厉绍渊作风，但真的让他猜，他会猜厉绍渊存了那些照片。 预见到自己会不知所措，所以只能偷偷看。 厉绍渊手机屏幕的屏保闻臻很熟悉，一张系统自带的桌面图纸，厉绍渊不喜欢在设置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浪费心思。 手机屏幕里的app也不多，最常用的就是办公那几个，后面也没有游戏，或是娱乐性质的软件。 在电子日常娱乐这一块，厉绍渊可以说毫无品质，难得的毫无品质。 闻臻也难得的在品质和审美上不想做任何判断，手指直奔相册图标而去，不让一点多余的东西进入眼帘。 然而这相册图标一打开，等待闻臻的，便只是深深的震惊和心头一紧的沉默。 厉绍渊相册的置顶，是一栏未命名的文件夹，里面竖列着两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同一个人。 一个脸颊上贴着纱布，一个是第一次穿兔女郎制服，亲眼看到图片的瞬间，两段拍下照片的场景也闪回入闻臻的脑海。 他当下甚至感觉后脑勺有一点麻麻的。 闻臻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慌乱，他努力忍着，先从相册里退出来，再把手机关机，轻轻放回原位。 手臂再度环绕过厉绍渊身躯时，是有些轻微颤抖的，闻臻都怕自己手不稳，会把手机弄掉。 同时心脏砰砰砰的跳，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响鼓在心田里震似的。 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微妙起来，烈性红酒的气味，一下子似乎就比其他时候浓烈了，闻臻怀疑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再看厉绍渊，还是熟睡着，又直直望向天花板，一向不会失眠的他，今晚怕是要度过一个无眠之夜了。 第二天早晨，厉绍渊煮咖啡的时候发现小孩儿精神头不太好，眼泡有些肿，下面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这可真是稀奇，厉绍渊第一时间关心闻臻的身体健康状况：“是不是生病了？” 一边说着，手掌已经探上小孩儿的额头。 还好，倒是不烫。 闻臻也任由厉绍渊的动作，没想着后退一步什么的，直到男人收回手掌，他才悠悠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 一直以来哄厉绍渊多喝牛奶的法子就是咖啡加奶，闻臻要把牛奶拿出来解冻，然后加热，再与咖啡混合。 而这样的咖啡奶会制作两杯，一人一杯。 两个人一起做早饭也成了习惯。 只是厉绍渊隐隐觉得，小孩儿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这种奇异的别扭感，厉绍渊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虽然不发烧，但身体有别的地方不舒服么？”厉绍渊问道。 偏偏闻臻也知道厉绍渊在观察自己，那既然话头递过来了，他便顺势使用：“可能有点感冒吧，等下我自己冲药。” 一晚上没睡，说话的鼻音都重了，闻臻觉得自己真的有要感冒的可能。 厉绍渊起身去给他拿感冒冲剂，闻臻没在这边生过病，他怕小孩儿不知道药品放在哪里。 闻臻本想马上跟上去的，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不用为我做到这样细致，哪有床伴是这样细致的？ 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来。 只能望着厉绍渊走向客厅储物柜的背影，更加心乱如麻。 但好在男人拿着感冒冲剂坐回对面时，闻臻早已调整好了神色，乖乖把药接过。 厉绍渊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记得吃啊，别敷衍。” “俱乐部今晚就别去了，等你好了再说。” 按原定计划，周一的晚上应该是厉绍渊陪闻臻去健身俱乐部亲身体验和考察的时间，但现在小孩儿身体不舒服，厉绍渊当然不会让他再出门，等病好了再说。 公司那头是有晨会的，吃完早饭后厉绍渊就得准时赶过去，临行前他还给闻臻立了个要求，感冒冲剂一天吃两次，他要闻臻吃药之前都跟自己报备，“不然我怕你应付了事。” 闻臻苦笑：“我不是小孩子了！倒是你很像我爸爸耶……！”传说中的爹系？ 第83章 半个月过去，梁子画要回去了。 梁氏集团本就是外企发家，命脉都在国外的公司上，一家子也差不多是定居在了海外，小梁总这趟回国是因为接了厉老爷子的橄榄枝，本来打算订婚联姻的，现在联姻打了水漂，把柄还被握在厉绍渊手里，梁子画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然而，就在回程前的两三天，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梁子画这边，接到了厉绍渊的消息，让他新一周的周一，去厉氏集团总部公司会面。 看起来是有要事相商的样子。 小梁总的特助感到不解：“厉绍渊那边……不是已经跟您撕破脸皮了么……？这时候又让我们去厉氏做什么？” 梁子画配合厉老爷子使用诱导剂的事儿，梁子画自然不会让更多的外人知晓，哪怕是自己手下的心腹，但这两边撕破了脸，是亲近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而梁子画在收到消息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露出笑容：“生意场上的事嘛，哪有真撕破脸皮的，兜兜转转，不都得合作生财。” 梁子画此刻的神情，相当从容自信。 他也认为自己有从容自信的绝对资本。 谁让他代表的是梁氏集团呢。梁氏集团是占据外资板块半壁江山的巨头，厉绍渊除非是不想在这块版图上继续发展了，才会真的跟他撕破脸皮。 ——事发之后，梁子画一直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厉绍渊的消息来得比他想象中慢了许多。 梁子画将这理解为厉总无用的高自尊和不想低头，可是生意场上容不得傲慢的清高，更何况，厉绍渊也是个重利的人。 所以梁子画整了整手袖，转了转手腕上金贵的腕表，对特助道：“把回程的机票取消吧，厉绍渊想清楚了，咱们也不拿乔，再给他一次机会。” 正如厉绍渊同闻臻说的那样，下药的实证即便握在手里，也无法对梁子画真正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想要进一步取得主动权，他们还需要更大的筹码。 到了下一周的星期一，小梁总西装革履的从专车上下来，头发和脸上妆容都做得比平时更加精致，来赴厉绍渊的约，需要更加隆重的精心打扮。 而梁子画整个人的气焰，则显得跋扈飞扬。 下车之后，他对为自己开门的助理道：“好了，厉绍渊说让我一个人进他的办公室面谈，你们就在外面等等吧。” 厉绍渊给他私发的消息里，确实是这样说的，让他一个人来。 梁子画嘴角勾笑，自信满满地转身过了旋转门，向总部公司内部大步而去。 现在是早晨的9点钟左右，正是早晨上班的所有打工人引擎完全启动好的时候，一楼忙忙碌碌的职员们见小林总大步流星而来，还是和上次一样，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气质。 厉家和梁家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可这位仍然走出了一副“我是你们总裁夫人”的架势。 厉氏旗下的吃瓜群众，也都难免咬着后槽牙，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抱以难以名状的眼神。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他好像是算准了梁子画的路线，同时对这公司内部环境相当熟悉，然后坐在必经之路上等人。 可等人也并不专心，正横捧着手机，如火如荼地打游戏呢。 梁子画顿住，因为他认识这个人。 滨城之行的最后一天早上，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变成三人关系中多余出来的那一角的罪魁祸首，厉绍渊的小情人，闻臻。 闻臻也感觉到人到面前了，刚好一局游戏终了，正好抬起头来，冲梁子画灿烂一笑：“小梁总，来了，走，我带你上去。” 今天的分工安排也和平时不同，带访客上总裁办公室的，不是尹白，而是闻臻。 面对闻臻，梁子画可做不到灿烂地笑出来，甚至做不到笑。 “你为什么在这里？”梁子画问道。 闻臻尽量让自己显得认真严肃：“我陪我们家厉总上班嘛，早上有晨会，他和尹秘书还没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由我来接你。” 梁子画是omega，在情绪感知这方面相当敏锐，他能感觉到这个小beta有那么点故意在自己面前宣誓主权的意思。 毕竟小梁总上一次来厉氏总部公司，做的就是宣誓主权的事儿。 所以梁子画感到不爽，闻臻貌似是在针对他。 闻臻可没有这种自觉，热情地带他往升降梯电梯间里走。 就这么到了四楼，总裁办公间的位置，闻臻先行迈出楼梯间一步，手臂朝总裁办公间的方向展开，示意小梁总往那边走，甚至是有几分亲切的在为人指路。 闻臻那张小脸，一笑起来人畜无害，很难让人怀疑那竟是笑里藏刀的最好掩体。 当时的梁子画也并不晓得，闻臻指的那个方向，布置着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小梁总朝三面玻璃的办公间没走出几步，脚边忽然碰到一个异物，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粉红色的塑料球。 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奇怪了，厉氏总部公司内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感觉像是哪位职员带孩子到公司上班，可这一层楼是厉绍渊办公室所在楼层，按理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呀…… 再抬起脸时，粉色玩具球的主人已经悄悄跑到了旁边，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裙子，黑白纹路相间的小外套，梳着齐整的童花头，一双水灵的眼睛，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总体来说，是个蛮讨喜的孩子。 梁子画一向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只因为这孩子不算难看，才勉强在自己的审美体系里打个分，判定为“讨喜”的结论。 但更多的兴趣，梁子画肯定是没有的。 只是相比起一般的小孩子，眼前的小姑娘好像有几分特殊，……说不清，她让梁子画感觉到奇异的熟悉之感…… 就好像在她身上能看到某个熟悉的影子。 一晃眼，小姑娘已经走近了梁子画的腿边，轻轻低下身，蹑手蹑脚地把自己的玩具球捡回来。 可能因为面前的大人表情太凶了，小姑娘感到胆怯，玩具拿到手里，手就背到了身后，低着头，弱弱地跟大人说“对不起……”。 这时，应该是小姑娘的父亲出现了，发现女儿似乎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迅速闪现到女儿和那个人旁边，一把把小姑娘捞起来，极具安全感的抱法抱在怀里，而后跟貌似被惹到的人道歉：“对不起呀，小孩子不懂事，是不是妨碍到您了，我给您道歉，您别跟她计较。” 梁子画不喜欢小孩子，但倒也不至于跟那么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还是因为那么个破塑料球。 只不过这突然蹿到面前的男人，倒叫梁子画忍不住想多打量两眼。 这是个男性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雪松类，可是每个个体的信息素味道有所不同，即便同一大类，每个人之间也是各有区别的。 而面前这个alpha的味道，就叫梁子画觉得熟悉。 刚才听小姑娘在他怀里喊爸爸，小姑娘是他的女儿，那看来小姑娘身上那股让梁子画感觉熟悉的奇异之感，就源自于此…… 梁子画看着抱着女儿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也因为是赶过来把小孩抱起的姿势，男人是正面朝向他的。 男人的脸由暗转明，在彻底看清的一瞬间，梁子画也彻底愣在了原地。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打了凝固剂，血肉之躯成了一根水泥柱，也没有思想了，也没有情绪了，就那么又僵又硬的立着。 尤天，这个名字闪入脑海时，梁子画感觉到久违了。 梁子画今年26岁，他大概是20岁的时候出的国，20岁之前，随父母住在国内，升大三的那个假期，得到了去海外留学、做交换生的机会，刚好梁氏集团在海外的企业也迎来了最蓬勃的上升期，一家子便离开了流川市，暂居在了国外。 到现在为止，暂居也变成了定居。 但在六年前，或者说更早的十几年，梁子画的人生里一直充斥着一个名字——尤天。 已经不记得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了，好像自从有记忆开始，梁子画身边就有这么个人。 因为尤天的父亲，曾经是梁父聘请到家里管理花园的园丁。 梁家的家庭情况也很复杂，梁子画的母亲是梁父的续弦，比原本的第一任妻子更没有感情，留下来的几个孩子之间的利益纠葛，亦是剪不断理还乱。 梁子画跟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自小便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也更多是他单方面的装乖和讨巧，最放松的地方，就是尤老爹的花屋。 而身边唯一交心的朋友，便是那位园丁的儿子。 梁子画从小便长相精致，而他的朋友尤天则是老老实实的那种小孩，其貌不扬，但是对人特别好，因为年长几岁，尤天便拿家里这精致的小少爷当弟弟待，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什么好事都让着他，实在是个非常可靠的小哥哥。 也因如此，梁子画以前就像条小尾巴似的，总要跟在小哥哥屁股后面。 “尤天，你对我比我亲哥哥对我还好！”他小时候是这么说的。 后来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两个人读了同一所小学，然后是同一所初中，再是同一所高中。 不是同一个年级，却每天上学下学，形影不离。 梁子画小学时候曾遭遇过一场绑架，后来父亲让他去学防身术，同时他的小哥哥也开始练习体术和武打，因为尤天说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他。 在力量训练和体术提升这方面，尤天的天赋比梁子画强多了，升到初中时，已经有了校园一霸的气势，瞧着比学校里那些不务正业、只会跟鬼混的人还要强壮得多。 虽然梁子画还是个小弱虫，但有尤天往他旁边一站，根本没人敢招惹他。 尤天高中毕业之后，该考虑上大学的事了，由于家里经济条件的客观差别，这一次，他们不可能再上同一所大学了。 尤天的成绩也不错，但他的小少爷两年之后是要进入顶尖学府的，加上梁先生的集团在海外市场取得了非常好的效益，小少爷以后应该也是要出国深造的。 这些尤天心里都很明白。 老实的alpha在高考志愿表上填报了流川市的一所普通大学。 是的，尤天是alpha，15岁迎来第二性别的分化后，他就分化成了alpha，适合练习体术的身体条件也来源于此。 而距离尤天第一次踏进学习武道的场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也给他的小少爷当私人贴身保镖当了很多年了。 本来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下去，不曾想，难以自控的爱意却在不经意流过的日常中爆发。 梁子画和尤天搞到床上去了。 梁子画主动的。 那时候梁小少爷上高一，距离分化成omega没过去多长时间，其实也不能算他“主动”，应该说日积月累的情感一不小心擦枪走火。 总之，两个人成了背着大人们悄悄属于了彼此的小鸳鸯。 梁子画抱着尤天的脖子，脸颊贴着人家的胸膛，一边蹭一边软乎乎的撒娇：“以后我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学，现在觉得寂寞么？别担心，我会去找你的。” 然而，两年之后梁子画并没有填报和他的情人相同的大学。 尤天倒也不在意，毕竟他的小少爷天之骄子，家里给他安排的路就是顶级的那一条，由不得小少爷不走。 他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 梁子画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后来大家所熟知的小梁总总像舌苔下藏着数不尽的谎言，但和他的小哥哥相恋的几年，他是最认真的。 前后数一数，他们恋爱了三年，那三年是甜蜜的。 但甜蜜往往短暂，到了第四个年头，梁子画就切断了一切联系，适逢梁家准备移居海外，先前雇佣的园丁、花匠，亦或保姆和厨师，全都辞退了。 梁子画也正在准备第二年海外交换生名额的申请。 所有人都知道，名额一旦落实，梁子画一旦跟随父母去到国外，很可能就永远不回来了。 梁子画本人，知道得最清楚。 所以在家族和恋人之间，他无疑是选择了前者。 而梁小少爷做事也够干脆，切断联系之后，尤天找过他好几次，他隐约是知道的，但一直躲着不见。 直到对方的狂热降温，两人彻底断了交集。 刚开始，梁子画也一整晚一整晚的梦到他，每每醒过来就开始哭。时间一长，也就不哭了，尽管还是经常梦见，但剧烈的情绪会在时间冲刷之下慢慢淡去。 切断联系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一面，直到六年后的今天。 那股寻常的雪松味的信息素，梁子画一闻到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连他本人都被自己的精准度深深震惊了。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抬眸望向他。 就好像梁子画还认识尤天是尤天，尤天却不认识梁子画是梁子画了。 第84章 一般来说，alpha的体格要比beta和omega粗犷和强壮，尤天正是如此。 当初切断联系时，尚是大学还未毕业的青涩学生，梁子画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尤天的身材就在同龄人中十分突出。 是那种一看就给人满满安全感的模样。 一别经年，如今的alpha肌肉更加壮实，体格更加高大，也许走在路上迎面碰上个这样的陌生人会叫人生出几分紧张。 但因为抱着个可爱的小姑娘，那份为人父、为人夫的气质，又让本就性情温和的男人更添一股平易近人。 尤天的长相不似他的身材这般突出，只有一双眼睛是最好看的，特别黑，特别亮，像一对葡萄。 梁子画现在就看着这双眼睛陌生的望着自己，跟自己说不好意思，别跟小孩计较。 ……沉默了许久，梁子画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他问眼前的男人：“这，她是你的女儿吗？” 男人点头，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毕竟小姑娘是管他叫爸爸的。 哦，这是他的女儿，说明他应该还有个妻子，以及一个家庭。 梁子画心头一凛，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从下决心斩断情丝开始，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再见面的准备，现在又因为人家有女儿而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想来想去，他又问对方道：“上次来没在这里见到你，你是……？” 梁子画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厉氏集团的总部公司，而且是第四层楼，厉绍渊的总裁办公室前，如果对方是在这边就职的话，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应该见到了。 只听抱着女儿的男人温和道：“我是厉总的特聘保镖，来就职还不超过一个星期。” 在那两个人几米外的不远处，闻臻和尹白窝在安全通道的出口处，像两只看热闹的猫咪，脑袋叠着脑袋，伸长了脖子。 而他们两个也确实是在看热闹。 今天早晨有晨会不假，但尹白一向是负责接待要与他们厉总面谈的重要访客的，不会出现尹秘书也在会议室里脱不开身，反要根本没有职位的闻臻代为接客的情况。 今个儿这么做，是因为四楼铺设了一出专门为梁子画准备的好戏，而闻臻正是为剧目书写提纲的人。 他亲自带人走进戏里，这才合情合理。 至于这戏剧和陷阱，指的都是同一件事——曾被小梁总狠狠辜负的初恋即将从天而降到他眼前。 厉绍渊还需要和梁氏集团合作，但光靠手头的把柄还不足以拿捏梁子画，所以闻臻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原文剧情中，梁子画后来爱上主角受，可以说是建立在对初恋的移情作用前提之下，闻臻作为唯一掌握这个信息的上帝视角拥有者，没道理不加以利用。 而且闻臻本就觉得，对谁的亏欠和执念，就应该弥补到谁身上，移情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真不知热衷于书写万人迷主角受的原作者是怎么想的。 于是闻臻决定找到这个人，加上这个人作为筹码，完全牵制梁子画就似乎是一件有可行性的事了。 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确实找到了，在一所健身俱乐部中找到的，只不过这位尤先生竟然已经结了婚，有了女儿，倒是一个令闻臻也蛮惊讶的事情。 仔细想想，这样或许才合理。 毕竟是梁子画把人甩了的，难道人家被辜负的受害者反还要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原文中这位被辜负的前任生活境况如何，并没有笔墨详细描写，所以发生任何情况也都是有可能的。 闻臻在意的只有一个点，看尤先生女儿的年纪，最多四五岁，而尤先生和梁子画分开的时间总共六年，如果小姑娘这个年岁，就意味着两人刚分开没多久，尤天就跟其他人步入了婚姻殿堂，继而生下孩子。 这……似乎不太符合一个深情，至少曾经对梁子画极致深情的男人的行事逻辑。 不过现在费脑子也是枉然，闻臻还是打算先平平静静的吃瓜。 等事情发展到这个疑问浮出水面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答案的。 楼梯间里两颗毛绒绒的脑袋继续摞在一起，视线则直勾勾瞄向前方，可吃瓜的第一现场。 平易近人的男性alpha温柔地将女儿放下，小姑娘一下地，小猫儿一样的缩到父亲的腿边，抓着父亲裤子的边角料，想把自己遮挡起来。 她有些怕面前这个虽然看起来很漂亮的叔叔。 平实的男人抚摸女儿头顶，一边招呼拜访总裁办公室的访客：“厉总开会已经结束了，大概两分钟后就到办公室，先生您在里面稍等一下，我给您开门。” 尤天现在担任的是贴身保镖的职务，和大门口的安保人员还不大一样。 “贴身”，顾名思义是要跟随在身边的，所以也能承担一部分秘书的活，比如招呼访客进办公室。 只是这说话间，平实的男人看梁子画的眼神，还是纯粹的疏离和陌生。 梁子画盯着人的脸望了好久，对方的面庞上依然只有礼数周全、一丝不苟的温和笑意。 他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梁子画了。 如果不是那股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身份的雪松味信息素，梁子画也要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他根本不敢上前问对方一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他还没这样的厚脸皮。 只能跟着对方的指引，走进他们厉总的办公室。 在男人反手合上办公室半边门并躬身退出去的时候，已经安坐在宾客椅的梁子画听到男人腿边的小姑娘小声问自己的父亲：“爸爸，你认识那个叔叔吗？” “他一直在看你……”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是奶声奶气的纤细，自然会叫人心软软，尤其把女儿带在身边的老父亲。 只见那平实的男人半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笑道：“当然不认识呀。” “那些都是大老板，我们怎么会跟人家认识呢。” “哦……”小姑娘点点头。 小姑娘的小手放进父亲温厚的大手掌之中，被爸爸牵着，缓缓远离了三面透明的办公室。 而梁子画坐在里面，听到男人回答女儿的话，浑身发冷，如堕冰窖。 很快，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是厉绍渊，办公室的主人来了，也正是发消息邀小梁总到这里的正主。 厉绍渊刚开完晨会，走进办公室后，先是想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但脱到一半又停下来，想了想，还是穿在身上。 他现在的肚子已经凸起蛮明显的了，虽然身上的西装也都是换过一批的大一号的衣服了，但里衣和内衬还是主修身的，一脱下来就能看到他身材的异样，还是穿着外套比较好，外套能很好的把肚子遮起来。 至于办公室里面那个人，厉绍渊自然也迅速扫试过了，模样失魂落魄的，和一开始走进公司大楼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般失意的梁子画不多见，但这般发展倒都在厉绍渊意料之中。 毕竟贴身保镖是厉绍渊亲自恳谈过后聘请而来的。 梁子画也总算明白了，厉绍渊今天叫他来自己的公司，或许是要谈合作的，但谈合作的方法压根不是想象中你来我往，而是专门让他来见那个人的。 “你想用他威胁我？”梁子画看着厉绍渊说道。 小梁总游戏人间，一向只图谋生意和利益，做派也是吊儿郎当蛮横得意的，如此深沉又认真的样貌，可真是少见了。 而这也给了厉绍渊一个切实的信息——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弱点。 厉绍渊走到自己办公的座位上，跟梁子画面对面：“威胁？这个词你比较熟，跟厉涵他们合作，给我下药，不是威胁？” “即便被拿到了把柄，却依旧有恃无恐，认为厉氏今后海外的发展，跟梁氏合作是必经之路，这不是威胁？” 含糊迂回不是厉绍渊的作风，既然已经把尤天这个筹码摆在身边了，他就无所谓承认这是一种“威胁”。 反正梁子画一直以来做的也是威胁他的事，这才是真正的你来我往。 再说，“我高薪聘请尤先生担任保镖一职，也是因为他合适这个位置。”厉绍渊拿起自己的水杯，回身摁下饮水机按钮，接了半杯凉水。 手正要收回来，突然又想到闻臻不喜欢他喝凉水，说这样伤胃，便又摁了旁边的热水按钮，兑成一杯温水。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梁子画又问。 很显然，自从那个男性alpha出现后，小梁总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了，厉绍渊这头回击的高谈阔论，其实梁子画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他现在想知道，厉绍渊是在哪里找到尤天的。 而厉绍渊倒也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在一个健身俱乐部。本来是去那里办健身年卡的，偶然遇到你的老熟人，正好我这里空缺个贴身保镖的职位，尤先生以前做过这行，我就询问了他的意见。” 厉绍渊不是在骗人。 他家小孩儿要找健身俱乐部办卡，他陪着一起去现场观摩体验，就在那场馆里遇到了作为健身教练的尤天。 尤先生的事业运似乎不太好，这家健身俱乐部据说已经被收购了，下个月就要关门大吉，而新的业主并不打算再做相同的产业，所以俱乐部里的教练都得领了遣散费后一并离开。 闻臻来得也真不巧，货比三家，最后挑中的对象却正赶上这么时候。 不过这也分不同的角度，在这个视角里的“不巧”，换个视角或许就巧得很了。 尤天有女儿要养，一笔遣散费之后急需再衔接上一份有稳定薪水的工作，从他的履历上看，他以前确实做过私家保镖，厉绍渊身边空缺这么一个位置，在厉总询问之下，尤天自是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闻臻跟他说，厉氏集团的薪资很高，厉总对下属都很厚道的。 也正因为厚道，厉绍渊没有隐瞒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人，他对尤天说：“有件事情我必须提前与尤先生说明，接下来的工作过程中，你有可能会和过去的老熟人碰上，希望尤先生能做好心理准备。” 当下尤天还纳闷，什么“老熟人”是需要做心理准备的程度？难不成是有仇的那种？ 几天之后闻臻请尤天吃下午茶，很意外的，肌肉型男的人父居然会喜欢吃甜的，闻臻立刻给志趣相投的同道中人点了一份新出的奶茶新品，当然，还点了一份是自己的。 吃喝玩乐中，闻臻为友人解答了疑惑。 那位老熟人，是梁氏集团近几个月刚回国的小总裁，“梁氏集团是我们未来发展的重要合作伙伴，眼下这个阶段也正打得火热呢，说不定过几天厉总还会直接把人叫到公司来，免不了碰上的。” 闻臻一边嘬奶茶一边跟人解释：“但你和小梁总之前有些渊源，厉总怕你难受嘛，我们厉总可是超好的人喏。” 尤天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曾经的恋人就是新老板马上要接洽和磨合的合作对象，男人一笑，语气倒是没有明显的波澜：“谢谢厉总的关心。只可惜呀，人家早就忘了我，我也早就忘了他，还‘老熟人’呢，越级碰瓷了。” 男人轻拿轻放的态度，好像很有释然的意思。 想来当年被梁子画单方面狠心分手，尤天受到的伤害和打击也是极大的，到现在释然，不知道中间是怎样的过程。 闻臻不敢妄自揣测，就双手握住奶茶杯，乖巧的点头。 尤天看小年轻这乖巧模样，突然也生出调侃之心，而且也算是迅速抓住了刚才闻臻一番话里的重点：“我记得闻臻同学不是说自己未来的规划是考上研究生，在学校多待几年么，你并不在厉氏集团工作，怎么还一口一个‘我们’？” 真没想到，尤先生看起来浓眉方脸、忠厚平实的，却也这么八卦。 闻臻犹豫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把厉绍渊和他自己划分成“我们”了。 尽管他们对外确实是公开的情侣关系，但闻臻心里清楚，这里面有做戏的成分，他们关系的真正定义，是床伴。 可反正戏也是要接着做下去的，也无所谓在之后的团队伙伴面前再添一笔：“我和厉总是自己人，不说‘我们’说什么呀！” 第85章 “你怎么知道他和我的关系？” 该说不说，厉绍渊此番除了力图完全牵制住梁子画以达到梁氏集团合作的目的，其实还有一样收获，便是确认了他这位名叫尤天的新保镖在小梁总心里的地位。 和梁子画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厉绍渊当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如临大敌的神色。 这算是个好消息。 判断出这个结论后，厉绍渊就忍不住心里夸赞自己的小孩儿聪明了，因为这个主意，是小孩儿给他出的。 不过倒不是闻臻知道梁子画过往的风流秘事，只是那天两个人聊起目前的困境，厉绍渊说想要彻底牵制住梁子画，还需要另外的砝码，光靠一卷录像带是不够的。 闻臻便顺着他的话想：“小梁总就没有什么弱点吗？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吧？比如，他喜欢的人？或者跟他有仇的人？” “虽然这样加以利用好像有些卑鄙，但他联合你父亲他们给你下药，已经把我们做的任何还击都框定在‘以牙还牙’的范畴里了。” 话是不假，但梁子画的弱点，厉绍渊一时也想不到。 那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但其实从不让感情真正走进心里，要说谁是梁子画现在喜欢的人，还真找不出来。 但厉绍渊以前倒是听过一个传言，说这小梁总曾经也是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的，但不知怎么的，无疾而终，然后就再没有过固定的伴侣了。 可这坊间传言分不清真假，就算有这么个人，也不知道人家是谁，在什么地方。 更遑论把人找来，作为拿捏梁子画的关键一环了。 那天的闲聊之后，厉绍渊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他认为小孩儿的提议只具备理论上的可行性。 谁知道他的闻臻却像那金口玉言的小福星一样，聊过这事儿没多久，这随便上一家俱乐部体验考察，都能真就遇见传闻中的另一个主人公。 梁子画问他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又是怎么把人找来的，厉绍渊也只能回答：“偶然遇见。” 事实就是如此。 梁子画冷笑，显然是觉得这样的回答荒谬，但他也知道厉绍渊这人不择手段，既然人不说实话，再多问也无用。 所以梁子画也懒得管厉绍渊是怎么知道的了，他现在只想让尤天脱离厉绍渊的掌控：“开个价，我要这个贴身保镖以后为我做事，我出钱。” 这倒是有些出乎厉绍渊的料想。 一个冷心冷情的梁子画，当真会为了个普普通通的alpha主动让步，当真会存在这么一个弱点？ 也就是尹白听不到自家总裁心里的疑问，如果尹白能听到的话，接下来就要说： 厉总，您是最应该懂得个中心情的人之一！闻臻对你来说，不跟这一模一样么！ 但总之厉绍渊不会放过这个弱点的：“我不开又怎么样？” 梁子画一下怒上心头，险些暴起：“我是要问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拿他换取什么条件？厉绍渊，直说吧。” “哦？他能换取到什么条件？他不是多年前就被你抛下的东西么？你愿意为他付出什么条件？” 两个人轮番攻心，但很显然，是厉绍渊更胜一筹。 毕竟，说厉绍渊不择手段、做什么都是有图谋利益的条件的，于厉绍渊本人而言，可谓毫无攻击性。 他历来是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承认，何况身处这个圈子，谁又不是这样的人呢？ 但梁子画就不同了，那位尤天似乎还真是他心上的人，哪怕是过去的，那诛心便只能诛到梁子画的心。 同时，厉绍渊也是有意试探一下，看看尤天在梁子画心里的分量，究竟是怎样一个轻重的情况。 其实厉绍渊心中是打鼓的，他始终不认为梁子画可以为一个普通男人让渡真正的利益，亦或付出什么代价。 关于这个问题，他和他的小孩儿也谈论过，厉绍渊说：“这个人要是对梁子画这么重要，当年又怎么会被抛弃呢？” “会不会你想得太美好了，梁子画和那个圈子里的人，可不像你这样美好。” 但是闻臻却说：“很重要的东西，不一定就不会被丢弃，或许，就是一时想差了呢，或者在丢弃之后才越来越明白这样东西的重要。” “可不要小看‘遗憾’的能量。”小孩儿的表情不像他当下说出的话一般深沉，但总体来说，在梁子画会为了这个能称得上“遗憾”的男人做出让步的事情上，厉绍渊能看出闻臻是蛮有信心的。 只听闻臻继续眨巴着眼睛道：“很多小说和电视剧情节不都这样编排的，放弃之后才深觉重要，俗称‘白月光’。” 厉绍渊锐评：“贱得慌。” 噗嗤，闻臻笑出声。 也对，厉绍渊怕是永远不会对这种情节产生共情和同理心的，他这样的斩钉截铁雷厉风行，哪里能允许自己留下遗憾。 视角再回到厉绍渊和梁子画的对峙上来。 果然，“抛弃”两个字狠狠戳在了梁子画的最痛处，只见一向游刃有余的小梁总已经克制不住表情，精致的脸庞开始有些扭曲。 在鱼死网破之前，梁子画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选择了不欢而散，omega愤然打开厉绍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这里。 不赶紧走的话，梁子画怕自己会绷不住，直接上去跟厉绍渊打一架。 当然，他是打不过一点的，所以还是先走人比较好。 但对于今天这场谈判，尤其厉绍渊又是主动出击的争取利益的一方而言，这是个极好的信号，因为梁子画没有拒绝。 即便是选择愤然离席也没有断绝厉绍渊开条件的话头，也就意味着，梁子画有退让的可能。 为了尤天而妥协退让，看来他们这一招弱点拿捏，很奏效。 下午，最后一场会议开完，今天厉绍渊可以早一些离开公司，所以下班晚高峰前一个小时，厉绍渊开着车，闻臻坐在他的副驾，两个人一同返回厉绍渊的大平层。 因为今天是厉绍渊发消息让梁子画前来会谈的日子，便也意味着，“小梁总弱点拿捏计划”的第一次实施，闻臻因此早晨陪厉绍渊一同到公司上班，并且在公司大楼里待了一整天。 谁让他是这个计划的最初创始人呢。 现在在厉绍渊的黑色轿车里，男人伸手弹了一下闻臻Q弹水润的脑门，含笑道：“还以为你想错了，但好像你是对的。” 厉绍渊的意思是，他本以为梁子画会为了一个多年前的旧情人任人拿捏是天方夜谭，那也就是闻臻想错了，小孩儿还是太天真，但事实证明，这根本是正在发生的事。 那么闻臻的估算就是完全正确的。 盯着小孩儿好看的侧脸，厉绍渊用视线把人的轮廓仔细勾勒一遍，又道：“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先知。”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厉绍渊的目光就总是黏在他身上的，这一点，闻臻深深的知道，他也能分清厉绍渊每次看向他的目光各有什么不同。 而现在，男人视线的含义就和大部分时候不同，怎么说呢，此时此刻男人的眼神有些深了。 就像在看一汪深潭，因为那潭水是深的，所以人的目光也变深了。 可按理说，闻臻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都还不算完全步入社会，和身经百战的厉绍渊相比，怎么也算不得高深，但他就是在紧要的节点，用看起来全然不可思议的方式解决了一些问题。 厉绍渊其实一直隐隐有这种感觉，上一次是梁子画企图给他下药，而闻臻提醒了他的时候。 再上一次……好像就要追溯到温泉度假村了。 所以厉绍渊说有时候感觉小孩儿像个先知，他知道闻臻聪明，可是聪明到超出一定范围，就难免有些玄乎了。 闻臻顺水推舟，接着玄乎的话头往下说：“套用尹秘书的说法，大概是我旺你吧。” 尹白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毕竟小闻同学误打误撞都总能碰上为厉总解决麻烦的关窍，这不是“旺”是什么呢？ “也许咱俩八字就是很合，凑在一起就能产生这种效果呢。”闻臻笑眼弯弯的，“在别人那里，我好像还没有这种成就感。” 闻臻是在打哈哈。 他没办法跟厉绍渊解释他能想出这般“小梁总的弱点拿捏计划”，是因为他曾站在上帝视角上，阅读过故事中每个人大致的剧情线。 他知道梁子画有一个堪称心病的初恋，尽管在厉绍渊今天具体的试探之前，闻臻也拿不准梁子画能为之退让几分。 但能因为一点移情作用，就让梁子画对八竿子打不着的主角受产生怜悯，甚至迅速发展成深邃的感情，可见尤天这个“白月光”杀伤力是可观的。 闻臻自然就对这件事情挺有信心的了。 至于怎么找到白月光本人，闻臻也是借用了一点之前的外挂，原文对被梁子画辜负的初恋着墨很少，唯一明确提到的，就是人在流川市金西区的一家健身俱乐部做教练。 闻臻说要办健身卡，一方面确实是保证运动量，而另一方面则是奔着健身教练去的。 金西区的健身俱乐部不多，在官网上挨个找在职教练的信息，再加上厉绍渊那边的坊间传闻情报，一核对，找到人并不难。 这也正是所谓“货比三家”的真实面貌。 在与厉绍渊提出这个计划的设想雏形之后，闻臻就踏上了健身俱乐部里寻觅的路，不过这是他与厉绍渊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其他人倒并不知情。 本来闻臻觉得找人和实地考察都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偏偏厉绍渊不放心，要陪他一起。 坐在车上，闻臻悄悄偏头去看厉绍渊的表情，发现男人收回那深深的眼神之后，神色依旧没有变得轻松。 也是，这样玄乎其玄的解释，正常人都很难接受吧。 假设两个人的情况换过来，闻臻也一定认为厉绍渊是想着法儿的忽悠他，毕竟他们两个都是那么聪明的人。 少年感到略有些心虚，手上就闲不住了，伸手去扣车窗的按钮，把窗子降下一条细缝，嘴上顺便对厉绍渊说道：“反正我跟你是一条线上的，我肯定不会骗你。” 你可不能怀疑我哟。 其实闻臻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很多余，但明知道很多余，他还是做了这样多余的事了，究其原因嘛…… 倒也不是真的怕厉绍渊怀疑他，再说没凭没据的，厉绍渊也不可能这么无聊，他只是觉得，这似乎是他应该给厉绍渊的交代。 厉绍渊回过头，掐了掐他的脸蛋，但手指用的力道却很轻，有几分宠溺的意味，连语气也是：“说什么傻话呢。” 这在别人看来，只怕要觉得厉绍渊对闻臻才是真正的“宠孩子”，虽然肚子里那个现在还没出来，严格来说并不具备比较性，但观感上却也叫人觉得不重要，肚子里小的出来了，厉绍渊也不会比这更宠溺。 他们就这样驱车回了家，又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而那天之后，厉绍渊很快收到了消息，关于梁子画的消息。 据说梁子画近半个月以来原本已经准备好从国内返回国外了，机票都订好了的，但厉氏公司大楼一见后，梁子画取消了这趟航班，且重新安排了行程，未来的几个月甚至半年之内，他都要留在国内了。 接到消息后，厉绍渊自然是高兴的，这说明他们策划的这个点子的效用，还在不断攀升。 换句话说，含金量还在升高。 因为梁子画重新安排行程，乃至半年之内都不再出国，是为了尤天。 厉绍渊为什么能够肯定？ 很简单，厉绍渊是查过梁子画返程的航班之后专门踩着时间线给他发的消息，让梁子画在航班起飞的当天来厉氏公司大楼见面。 可站在梁子画的视角，这一趟见面能花去多少时间？哪怕厉绍渊是跟他谈合作，也并不耽误返程，顶多把当天的航班移挪到另一天罢了，又怎么会需要占据半年？ 显然，占据这半年的只能是另一件事。 那除了尤天，还能是什么呢。看来，梁子画很可能是想把对初恋情人的遗憾弥补回来吧？ 第86章 梁子画第二次去厉氏公司大楼的那天晚上，闻臻和厉绍渊过了一个平静而又平凡的夜晚，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天晚上的心情并不平静，连带着那天晚上也并不平凡了。 比如尤天，比如梁子画。 其实进入了厉氏集团总部公司后，尤天一直有种轻微的受宠若惊感，尤其是在正式入职时，从尹秘书手里接过工资预报表的那一刻。 尤天实在难以想象，上了好几年班的健身俱乐部倒闭了，但后脚就被厉氏集团的总裁捡走，拥有了那么优质的一个工作机会。 天上掉馅饼也不外乎此了吧。 可他却也很明白，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如果看起来像有巨大的便宜可占，那其他地方一定明码标了代价。 所以当那位名叫闻臻的小年轻请他吃了那顿下午茶，并提起了梁氏集团，以及梁氏集团的小总裁，尤天就知道，厉总和厉总的团队应该已经把他和梁子画的往事查得一清二楚了。 招他来身边做保镖，也是打算利用这一点。 但是对方还比较够意思，没有掩饰这一点，反而清清楚楚的摊开了。 所以尤天并不讨厌现在的老板和老板的团队，如果对方要利用的话，他也并不介意，反正这是付了钱的，他要养女儿，高额的薪资比什么都有话语权。 只是尤天觉得可笑，对于那个人，他能为老板提供什么利用价值呢？尤天笑的是自己。 早在六年前，那个人不声不响斩断了所有联系，在他疯狂的寻找、挽留和思念下，坐上了飞机，等尤天终于收到他消息时，人已经在海外了。 对那段日子的记忆，清晰又模糊，人这一辈子，怕也很难多有几次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 整日的酗酒、烂醉，险些酒精中毒要去医院打吊瓶。 尤天比梁子画大两岁，那时候正值大四的毕业季，差点还折腾得自己毕不了业了。 搁谁身上都得是难忘的清晰记忆了吧。 但人又是趋利避害的，太痛苦的回忆，就会本能的想忘掉它，久而久之，好像也就有些模糊了。 可是白日里重新再见的那一面，尤天发现，刻意的模糊就像只是在清晰图片上加的一层马赛克的滤镜，滤镜拿开，一切还是那么鲜明的深刻，就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 跟着爸爸一起回家的小姑娘，小名叫橘子，因为这两天有些感冒，爸爸就给她在幼儿园请了假，带在身边照顾着，每天按时吃感冒药，一天吃三次，到了这一天的傍晚，病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橘子把背在身上的小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拉着爸爸陪自己坐下来，然后黏在爸爸身边。 “爸爸，今天那个叔叔，你真的不认识他么？可我觉得他真的认识你……怪怪的……” 小孩子的直觉和感知力，往往是最敏锐的，尤天也知道女儿口中的“叔叔”指的就是梁子画。 但在女儿面前，他没必要提这个人，事实上，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必要，所以他再次回答道：“爸爸不认识那个人，橘子，咱们和人家身份有别，可不适合‘认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爸爸今天是第二次提到“身份”两个字了。 这个年纪的她还听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背后的含义，但大人的情绪小橘子是懂的，她能看出来，反正爸爸是不喜欢那个叔叔。 那爸爸不喜欢，她也就不喜欢，小姑娘乖乖点头。 温柔的男人抚摸她的头顶，打算给她把辫子解开，想让女儿去洗个澡，然后他去做饭，等女儿洗完了澡也就可以吃饭了。 给女儿收拾毛巾和洗澡的用具时，尤天顺便说：“橘子，你不是看中了新裙子么，明天爸爸下班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小姑娘自然兴高采烈地说好。 虽然次数不算多，但橘子很喜欢和爸爸一起出去逛街，基本上她想要什么爸爸都会给她买，走得累了，爸爸就把她架到肩头，或者抱她回来。 平时能一起出门的时间不多，但小姑娘明白，不是爸爸舍不得给她花钱，而是爸爸在努力地挣钱，拼命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工作忙碌的话，在家里陪她的时间就相对少些了。 他们家里没有妈妈，只有一个爸爸，但跟在爸爸身边，小橘子每天都很开心。 等她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这是因为即使家里只有一个大人，小姑娘也获得了足够多的爱，以滋养着她。 没错，尤天和女儿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女人，也没有omega，他们住的房子也普通平实，就是普通楼房里的老房子。 两个人住的话，足够了，甚至还显得略大了些。 尤天本来是从不在房子里面弄装饰的，以前也有人说过他这方面太没情调，但有了女儿之后，房子里可可爱爱的装饰越来越多，直到现在，整个客厅和女儿的房间，都装扮得像杂志里典型的公主房。 城市的另一端，与这对父女平凡的日常宁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星级宾馆套房里发呆的梁子画。 真是见了鬼，梁子画今天白天从厉氏公司大楼返回住处后，就一直愣愣的发呆。 手下助理来问过几次情况，他却也只是摆摆手，让人赶紧出去，什么也不说，然后继续发呆。 一呆就呆了一个下午，到现在夕阳西沉，傍晚黄昏的光晕都从落地窗里透了进来。 这一个下午，和尤天过去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已经在梁子画的脑子里过映了一遍。 六年了，这些记忆却还是像泡了保鲜剂一样鲜活。 不过同为故事中人，有一点梁子画和城市另一端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尤天有意的避开这份记忆，以至于时间为其打上了马赛克，但梁子画一直清楚自己的这份记忆是多么清晰。 可也只是清晰而已。 六年来，他偶尔也要回国办事一趟的，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找一找尤天的下落，完全可以做到。 但他不敢。 梁子画给自己的预设，是带着这份清晰的回忆直到老死。 跟尤天分手之后，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可以发展恋情的对象，应该说，这样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了，何况梁家也讲求商业联姻，他父母都会自动为他操持这件事的。 可是万花丛中走过来，始终没有一段恋情能够真正的落成，梁子画也知道自己完了，他没有办法谈恋爱了。 和那个男人分开，他没有办法像喜欢那个人一样去喜欢别人了。 索性就把商业联姻当成任务和工作，照着kpi完成就好，所以厉家的橄榄枝一递过来，父亲母亲觉得好的同时，梁子画自己也认为可行。 他不在乎厉绍渊情感的归处，他都可以让厉绍渊把心爱的小情人也养在身边，只要把商业联姻的kpi进行到底即可。 可谁能想到，厉绍渊这么狠，直接把那个人挖出来，就这么摆到他面前了。 那个人出现，梁子画心里就像有个开关被狠狠的打开，然后崩坏了，崩坏到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想要把那个男人夺回身边，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以没过几天，梁子画再度来到厉氏公司的大楼，要与厉绍渊再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洽谈。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厉绍渊发的消息了，而是梁子画主动邀约厉绍渊见面。 再度在厉绍渊的总裁办公室里相见，这回梁子画走进公司大楼的姿态中没有趾高气昂，而多了几分隐忍和急迫。 倒叫厉氏这边的员工都有些不适应了。 厉绍渊淡定，只是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准备好看戏的模样。 尤天作为厉总的贴身保镖，现在也算总裁小团队里的一员了，自他到来后，厉绍渊再外出办公亦或应酬宴会，就不止带尹白这秘书一个人了，贴身保镖也会一同带上。 因而现在这总裁办公室的外面，职业保镖就站在那里，电梯口和总裁办公室中间的必经之路。 也就是说，梁子画想要走到那间办公室里，就必须经过保镖的身边。 那股雪松味道的信息素又飘散过来了，梁子画一出电梯口，最先闻到的就是这个，他愣了一下。 而后看清那个人的脸，又愣了一下。 擦肩而过时，梁子画觉得心跳肯定漏了一拍，尽管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终于，跟厉绍渊面对面了，梁子画这回毫不耽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开门见山：“你想要的，是跟我们梁氏继续合作对不对，我们也需要这份合作，所以我答应你。我知道你还有其他的条件，好，我都可以答应你。” 双方都需要这份合作，但梁氏的外资产业链是更有优势的，也即，同样是结下合作，但若走的是普通形式，厉绍渊这一边就始终处于下风。 现在不同了，梁子画知道厉绍渊会提条件，并承诺同意他的条件，那主动权就握在了厉氏集团手中。 厉绍渊也打算明人不说暗话，直接道：“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你要跟厉氏合作，但是这个‘厉氏’，指的可不是厉氏国际，而是你现在身处的厉氏集团。” 梁子画稍稍回味了一下厉绍渊开出的条件，很快理解了，然后笑意冷冷的：“你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还大。” “多谢夸奖。”厉绍渊没有否认。 很简单，厉绍渊当下所追求的目标，的确是顺利建立与梁氏的合作，但这只是一块跳板，绝对不会是厉绍渊想要的终极目标。 他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前些日子他被谁威胁？他虽是厉氏集团的总裁，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国内的子公司，整个厉氏的经济命脉实际上是握在谁的手中？拥有厉氏主权而就能对他的人生主权横加干预和胁迫的人是谁？ 是他的父亲厉涵，和祖父厉杰仁。 明晰了这个问题，厉绍渊的终极目标也就不言而喻了。 厉绍渊要把这两座阻拦在他人生道路上的山体搬开，私下里他和闻臻沟通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和梁子画建立合作通道，就是要绕过这两个人，相当于绕过外面的厉氏国际，直接以子公司的名义行事。 而一旦这样做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便是子公司真正打响自立门户的第一枪，所迈出的第一步。 再加上梁氏外资的扶持，厉绍渊的集团就真正拥有了能够叫板的资本，毕竟之前厉氏集团尽管在国内市场飞黄腾达，但国外的市场却一直被总公司垄断着。 建立了渠道，以厉绍渊的手段和效率，相信很快就会在国外市场上大有建树。 那么超越父亲和祖父的资本，便是指日可待，甚至“超越”这种说法都太保守，放在厉绍渊身上，应该说架空和吞并。 所以梁子画说厉绍渊的胃口大，比他想象的还大。厉绍渊跟一众家庭成员关系不睦，和他父亲那边更是紧张，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这一出手就是要把那边的两个老头取缔掉，却也是梁子画没有想到。 本以为厉绍渊只是谋求对抗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因为梁子画本人是这种心思，一直以来他也都是这么做的。 但足够狠厉的作风和行径，才应该是厉绍渊的作风和行径，从这个意义上说，又实在情理之中。 梁子画一口应下了。 小梁总以代表梁氏集团的名义，与厉绍渊所代表的厉氏集团定下了合作的盟约，建立了专属的合作渠道，很快双方官网上便会发布相关公告，相当于两派结了联盟。 整个圈子里也会为这个消息大大震撼。 至于梁子画的想法，他可不在乎厉家父子三代之间理不清的狗血恩怨，他只是要把尤天拿回身边罢了。 那厉家父子三人谁死谁活，关他屁事。 而厉绍渊也在签完合同之后承诺了不会在小梁总把人追回去的过程中横加阻碍，但最终也加了一句：“能不能让人跟你走，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他现在是我聘请来的保镖，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没资格勉强他，谁也没资格。” 第87章 厉氏集团和梁氏的结盟果然引起了轰动。 只不过众多圈内人震惊归震惊，更多的却也是吃瓜心态，毕竟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利益关联，人家结盟不结盟的，也实在与旁人无尤。 跟这件事有利益关联的，只有一家子，掌控厉氏国际总公司经济命脉的厉绍渊的父亲和祖父。 所以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两个人都破防严重，连一向心思最沉、最深、最毒的厉老爷子都破防到破口大骂起来。 反而厉涵在这个时候显得异常冷静。 他听着父亲在耳边的苍老的叫骂声，独自坐在靠窗边的办公桌前，默默的一言不发。 眼睛朝窗外的天际望去，漫无目的，但却像寒冷的坚冰。 厉绍渊的眼睛其实跟他这位亲生父亲的眼睛最像了，有时候眼神也像，厉绍渊也会有坚冰一般的寒冷阴森的目光。 而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也正是这位亲生父亲，虽然他们关系很差。 厉绍渊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狠狠摆了他们一道，愤怒的同时厉涵也十分清楚，即便到了眼下看似已经很严重了的地步，也绝不会是厉绍渊想要的终极目标。 既然已经宣战了，只触动这么一点筋骨厉绍渊是不会甘心的。 他要做的话，一定就是要把整个厉氏国际的命脉手到擒来。 厉涵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性格，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厉绍渊又有多像他，像到什么地步，厉涵都一清二楚。 而与他望出窗外的视线相反的方向线上，有几个人正围坐一桌聚餐。 也是第一次，闻臻和厉绍渊正儿八经共同与他们都认识的人一起吃饭，吃饭的地点在厉绍渊最常去的几间餐厅中的其中一家。 围坐这一桌的有四个人，除了闻臻和厉绍渊，另外两个是秘书尹白，和新晋职业保镖尤天。 请客的人自然是他们共同（闻臻是曾经共同）的总裁。 厉总单独带下属出来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尹白，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总裁吃家常菜。 他们总裁挑嘴，能让他认可的餐厅也是屈指可数，所以厉总亲自定了地点，这是最稳妥的。 不过尹白知道，与其说这是他们厉总多年难得一遇的反常举动，不如说是沾了闻臻小同学的光。 当然，独自以厉氏集团的名义与梁氏建了交，也绝对算得上集团多年以来的第一大盛事了。 为这件事出力的主要人员受到一次厉总的亲自宴请，也是理所当然。 本来尤天是没打算来的，一是不好意思，他认为自己其实并未在这件事上真正出什么力，他一个新人，受到这样隆重的对待，实在问心有愧。 二来，小姑娘幼儿园放学，他刚把孩子接回来，出来吃饭的话就只能拜托隔壁邻居的大婶到家里帮忙照顾一下，他这挂着心，也实在不适合出来吃饭。 怕扫了大家的兴。 闻臻是跟他一起上幼儿园门口接女儿的，这也是闻臻走到幼儿园的门口。 他以前家附近有几所学校，有小学，也有中学，早上和晚上路过时都能看到密密麻麻围成一圈的家长等着接孩子，但是来到幼儿园门口，还真是第一次。 幼儿园的小萝卜头们可真小啊……没有人膝盖高，往外走的时候感觉随时都会不小心踩到他们。 可是这些软乎乎的小东西，肺活量可一点都不小，大门一开，往外涌的时候便是一阵洪水般滔天的声浪，闻臻其实也蛮怕吵闹的，悄悄堵住了距离小萝卜头们更近一边的耳朵。 不止是吵闹，其实对于“小娃娃”这种生物，闻臻总体上都谈不上喜欢。 那时候他在医院跟厉绍渊说的话，没有骗人。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小萝卜头涌出来，让人不得不触景生情，闻臻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厉绍渊肚子里正怀着一个孩子呢，他的孩子。 对了，那时候在医院厉绍渊对哭闹的孩子所表现出的厌恶，可比闻臻要实在和直接得多。 以后这孩子从肚子里出来了，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厉绍渊也会到幼儿园门口接孩子放学吗？ 闻臻觉得这样的画面难以想象。 而一想到厉绍渊，闻臻就有些走神了，还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是自己不经意都难以察觉的那种。 但旁观者清，尤天在旁边看见了，轻轻撞了闻臻的肩膀一下，笑问：“想什么呢？老弟。” 果然闻臻能迅速和所有的人都混熟，跟尤天认识不到半个月功夫，两个人已是和谐的称兄道弟了。 今天也是闻臻提出要跟尤天一同来接女儿的，意在把小橘子安全护送到家后，再把小橘子的爸爸拐去饭局。 这场私人的家常饭也算是为小橘子爸爸准备的，尽管尤天本人不在意“利用”的事，但作为布局者，闻臻和厉绍渊都知道尤天起到了多大的隐形至关重要作用。 想要牵制梁子画，尤天就是主角。 所以闻臻跟他说：“老天，你怎么能不来呢！你可是最大的头号功臣！”而让闻臻出动将主角拐到现场，也是最合适的安排。 闻臻回过神来，准备给自己刚才的走神找一个最合理的借口，不过刚一张嘴，被一个稚嫩的童音先打断了：“爸爸！爸爸！” 小橘子背一个可爱的黄色书包，哒哒哒地奔过来，一头撞进父亲怀里。 来不及跟闻臻对话了，尤天单手一捞，把心肝宝贝抱了起来，父女俩甜甜地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尤天让女儿叫人。 小橘子一点也不怯，甜甜地冲闻臻喊大哥哥。 闻臻突然觉得心被甜了一下。 嘶……好像“小孩”这个名头的群体都突然没这么可怕了起来。 他不禁想，如果厉绍渊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呢？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实际的考虑起孩子的性别。 女儿好一些。 嘶……但转念一想，不都说女儿像爸么，从厉绍渊肚子里跑出来的，肯定就像极了他，那就注定得不到一件小棉袄，只怕要是个小魔头！ 可是严格来说，闻臻才应该是孩子“爸爸”的位置，他的性格应该能跟厉绍渊的中和一下，女儿像他的话，也会很甜…… 闻臻又小小的走神了，尤天再度拍了拍他的肩头，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三分钟走神两次。” 哦，不知不觉间，闻臻的思绪总跑到厉绍渊身上去呢。 第88章 半个小时之后，四个人坐在了厉绍渊订好的包厢里的小桌上。 闻臻进门后还专门对厉绍渊耳语，说尤天吃完饭还要去把女儿从邻居家接来，所以他们这顿饭得稍微快些。 好在厉绍渊规划的就餐时间本就不长。 看着小闻一手杵在桌子边缘，一手搁在总裁耳边，然后弯腰塌身跟人耳语的样子，尹白内心冒出一串小小的os： 他们总裁这小情人包得可值，不仅旺他，还能把笼络周围一些人际关系的活儿也包揽了。 就比如眼前的新保镖。 按照他们总裁一贯的作风，尤先生是不可能现在就与他们一同坐在一个私人小桌上吃饭的，或者说，“私人小桌一同吃一顿饭”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毕竟这与人相处，是他们十项全能的总裁为数不多的弱项。 而闻臻又总讨人喜欢，看起来很适合发挥粘合剂的作用。 而厉绍渊对闻臻呢，自然是有求必应的，耳语之后厉绍渊便低声道：“嗯，吃饭时间不会长，一个小时以内。” 闻臻直起身来，在厉绍渊旁边的位置笑眯眯坐下。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卫衣外套，这几天天气不稳定，白天也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因而每个人的外套都肉眼可见的加厚了些，但跟餐厅里的温度比起来，就明显热了。 男人就是怕他热，轻轻捏了捏人的衣领，问道：“要不要脱下来？” 真要命！厉总这声线温柔得简直不像他！反正尹白这么多年公司就职是从没听过！ 现在只能一边倒饮料，一边故作镇定地掩饰心中震惊，假装没有听到。 相比之下，尤天竟是比尹白要显得适应，毕竟闻臻去他们健身俱乐部实地体验的时候，厉总就是全程陪同的，两个人形影不离，询问闻臻是否就决定是这一家俱乐部时，声线是相同的温柔。 尤天听到过好多次了。 这边闻臻煞有介事的考虑了一下，他不是很怕热的体质，眼下也不觉得热，但想到等下吃起饭来肯定就要出汗了，又点点头，把卫衣的拉链拉开。 厉绍渊伸手接过小孩儿的外衣，帮他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其实，真正怕热的应该是厉绍渊自己，男人起身的过程中，闻臻用视线不经意地瞟过男人小腹的位置。 由于西装外套的遮掩，那里的隆起被修饰得平坦，但是客观存在的温度不会改变。 两个人的体温怎么都比一个人高，何况alpha的体质比beta和omega都要热。 可是厉绍渊这套外却是不能脱的，他怀孕这个消息，还不能外露。 很快，饭菜上来了。 这点菜的工作闻臻帮厉绍渊参谋了许多，总体以清淡口为主，但尤天的口味也有兼顾到。 尤天说想不到他们这样的聚会饭菜居然少油少辣，甚至连酒都不喝。 闻臻顺势就把锅甩给尹白：“咱家尹秘吃不得油辣，而且一杯倒，可千万别为难他喝酒。” 呃……虽然这也是事实吧，尹白的确不胜酒力，跟随总裁出去应酬，都是总裁喝酒，他喝饮料。 “而且等下你回去接女儿嘛，就不给你上酒精了。”闻臻顺便再给厉绍渊卖个体贴下属的人情。 总之在尤天的视角，那一顿饭吃得挺愉快。 跟他一开始想象的“和领导聚餐”很不一样。 尤天也不是没有在大企业、大集团的家族待过，应该说他的前十几二十年，正是在类似的氛围中浸泡的——梁家。 也正是因为浸泡过，他才觉得厉绍渊的饭局很不一样。 厉总不太常说话，和他在工作场合的言行举止一致，但是会给闻臻布菜，对年轻的小闻先生的口味了若指掌，私人包厢里的厉总，也比工作场合上减了几分凌厉。 厉总和小闻同学吃饭的时候偶尔会说几句悄悄话，在第三人的视角，就像极了打情骂俏。 闻臻表情丰富，会冲厉总做鬼脸，但看似鬼脸的表情，却也有几分撒娇意味。 一顿饭终了，如厉绍渊所言，在一个小时之内。 闻臻帮着尤天打包了一份回去带给女儿的餐食，然后穿起自己的外衣，送尤天下楼。 尤天是坐地铁回家，闻臻就送他走到地铁站。 商圈一楼的左侧有一家奶茶店，闻臻先给自己点了一杯热奶茶，而后问尤天，尤天摆手：“我已经吃饱了。” 闻臻表示自己也已经吃饱了，但他的胃里似乎有一个可专门用来容纳奶茶的隐藏空间。 尤天说可真有你的。 热奶茶需要多等几分钟，底料要加热，尤天一手提着给女儿带的饭食，一面望向已经黝黑的夜幕，现在是跟闻臻站在一起等，也因此感触更多。 闻臻看出来了，便问他在想什么。 尤天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厉总对你好，叫人羡慕。” 厉绍渊是天之骄子，像这样身份的人，除了家族利益和集团红利，是不会对任何人谈得上真心的，至少在尤天看来必然如此。 可厉绍渊待闻臻不同，不到一个小时的一顿家常饭，让尤天更加确认这一点。 “听说厉家的长辈也并不太认可你们的关系，但厉总不会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的人，通过梁子画与梁氏联盟，也有这层用意的对不对？”尤天的意思，是厉绍渊通过结盟壮大自己，不止为厉氏集团的利益，也为了闻臻。 尤天视线转向闻臻，似笑非笑：“你真幸运。” 这种对比也就尤天最有资格做了吧。 叮，底料加热结束，新鲜的热奶茶已然出炉，服务员小姐迅速装瓶打包，配好了一根吸管，并问闻臻：“您是打包还是现在喝？” 闻臻接过奶茶和吸管，“我自己打开。” 在第一口温热的液体入口时，闻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他是对我好。” 闻臻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尤天，又或许，事到如今，尤天也并不需要什么宽慰了，他只是送人到地铁站，然后二人和谐地道别。 但闻臻是有个隐藏念头的，他把这当成隐藏的彩蛋。 按照原文描述，梁子画对尤天的执念和遗憾，可一点不比尤天这一头的少，可闻臻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尤天。 欠了谁的，就对谁弥补和偿还，如果以后会有追夫火葬场一类的事情，那就让小梁总慢慢追吧。 不过很奇怪，尤天那句话，“厉总对你好，叫人羡慕”竟是一直在闻臻的脑子里回放，即便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走进地铁站口的通道许久，早看不到人影了。 闻臻站在商圈一楼的台阶外，一边喝奶茶，一边等厉绍渊从楼上下来。 没一会儿，奶茶只剩了个空瓶子，闻臻走出几步到垃圾桶，抬手一扔，可那句话还在脑子里回荡着。 直到他们告别了尹白，两个人坐上厉绍渊的黑色轿车，耳边的回放也不见终止。 厉绍渊开着车，闻臻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男人身上飘，厉绍渊对闻臻高度敏感，自是马上就发现了，刚好到一个红灯路口，车子一停，男人顺着小孩儿的视线回看过去。 眼睛里有些调笑的成分：“你看我做什么？” 他们现在已经是怎么直言不讳也不尴尬的氛围了。 闻臻也不避开男人调笑但也有本能的凌厉打底的眼神，反而往车台上一杵，托着下巴也做调笑的姿态：“刚才尤天说你对我好。” 厉绍渊接话：“那说明他实事求是，我对你不好么？” 闻臻着实在这方面对厉绍渊自愧不如，说好的高冷、不通人情，但真正一说到感情，闻臻都要有点难为情的，厉绍渊却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这个男人其实是很难调戏的，跟块石头一样。 到家之后，还不到8点，闻臻表示正好抓紧时间温温书，近期以来忙着尤天和梁子画相关的事情，他本该放在复习上的精力都分出去许多。 不过复习的计划和进度倒是没有拖慢一点。 剩下细枝末节的时间，闻臻都用来填补温习了，就像现在这样。 厉绍渊吐槽：“就说你也是工作狂最佳范本，根本没资格说我。”男人开口的时候顺便脱下外衣，卸下西服，换上新购入的宽松的家居套装。 隆起的小腹脱离外套遮掩，弧度露了出来。 本来厉绍渊今晚难得闲情逸致，想跟他的小孩儿找一部电影一起看，但闻臻说要复习，他便也不横加阻碍。 谁让他们两个谁也没资格说谁呢。 一转眼，厉绍渊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这一做起来，就是两三个小时。 中间有时不时的小休息，闻臻起来给自己倒水，顺便也推开书房的门，给厉绍渊也接了一杯。 还问他要不要蜂蜜，可厉绍渊不喜欢甜的，想了想还是说不要了。 一直到11点多，闻臻先去洗澡，裹着毛巾出来时，厉绍渊还在办公桌前，眉头微蹙，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是微信对话的界面，看起来像是厉绍渊下达了什么指令，在等对方的回复。 闻臻刻意避开屏幕上的内容，只蹑手蹑脚走到男人和电脑的侧边，像弹钢琴一般的在男人的手臂上拨了拨：“去洗澡吧。” “坐了那么久，不累吗？不是都说肚子大起来的话，就会腰酸腿麻？” 好闻的洗发水的气味混合在闻臻发尖的湿度里，厉绍渊被这股气息一靠近就觉得特别舒服。 他捏了一下小孩儿的下巴，说：“那是孕晚期。” 其实呢，正如闻臻所说，这肚子一长大，身上总会有些酸累的表现，只不过厉绍渊是alpha，体质强健，这些反应他只当做小问题。 腰酸和腿麻，或许有一点点，影响不大，他便不会专门说出来，无端惹闻臻操心。 在浴室里，打开花洒中的热水，往身上一冲，那些酸麻便都消退了。 用毛巾擦拭身上时，厉绍渊对着镜子左右观察自己的腹部，他的肌肉紧致，皮肤的肤质虽不似omega和beta那样细腻，但也绝对算是好的那一类，所以肚子隆起了弧度，却仍是光滑如初的，没有一根细纹。 但厉绍渊还是有些忧心，他现在会上网浏览一些怀孕相关的信息，难免便会刷到晒出来的孕妇或者孕夫的肚子，那些肚皮的其中一部分妊娠纹严重，触目惊心。 所以男人也决定马上网购几瓶油来，用油滋养肚子上的皮肤。 不过这个他也没跟闻臻说起，男人觉得买一瓶油只是小事，反正每天本来就有一些简单的护肤程序，没什么说的必要。 而等到厉绍渊也彻底洗完了澡，靠着床头坐下后，闻臻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下床去关灯。 如今他们的作息可谓是健康，基本都在12点之前上床睡觉了。 江医生说过孕夫最好不要熬夜的，只是跟孕夫本人说可能起不到多大作用，还得闻臻配合。 而闻臻也有在好好的完成，厉绍渊愿意听他的话，也就代表着厉绍渊得好好的按时吃饭、睡觉。 只不过刚躺到床上当然是睡不着的，在夜色里，并排躺在一起的两个人，也会对着天花板，跟彼此说上一些小话。 比如： “跟梁氏的结盟已经稳定了，内忧外患现在解决了其中一个，接下来，该是内部的问题。” 说话的人是厉绍渊。 不知不觉间，他和闻臻也有些像战友了。虽然小孩儿并不在厉氏集团上班，但关于厉氏的烦恼，厉绍渊几乎都已经跟闻臻聊过，并且两个人商量着解决。 用尤天牵制梁子画以换取稳定的联盟，正是已经得到的一项硕果，属于平定下来的“外患”，至于“内忧”，则要牵扯到厉氏集团总部公司里面的事情。 没错，厉氏集团公司内部有内奸。 这是厉绍渊很早就察觉到的事情。 也意味着这个内奸潜入厉氏内部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一直以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据厉绍渊猜测，应该是因为安排其进入厉氏的幕后之人并未下达指令。 意在让这位内奸在厉氏真正站稳脚跟，再谋后面的大事。 毕竟一个相对位高权重的人所能窃取和传出的情报，可比区区小喽啰贵重太多。 厉绍渊也是有耐心，早早察觉到了内奸，却也不发作，偏装得什么也不知道，要等着对方真正下手之时，再一举反制。 免得对手狡猾，抓不到证据。 第89章 关于内奸的事情，厉绍渊跟闻臻说过的，和梁子画的麻烦一起。 只不过麻烦得一个一个解决，也讲究先来后到，跟梁氏结盟的事儿显然是更急迫、收益也最大的，自然要先将其落实，落实之后的第二步，便是拔除内奸。 闻臻的视线朝自己的右侧偏移，也是朝右手边的男人靠近了，同时回应男人刚才的话：“你放出去的消息又被透露了？” 这是厉绍渊钓鱼的手法。 自从察觉到内部混入奸细开始，厉绍渊便同步预计对方的行动，当然，所谓“预计”，就是比对方快一步。 在料想中，对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争取升职。 已经说过了，一个无名之辈的小喽啰，即便成功打入内部，也获取不了多大的价值，所以经过精心挑选，并精心安排入内的奸细，绝对不会蠢到一开始就过多打探厉氏内部消息，这与直接暴露自己无异。 相反，他们应该认真工作，获取内部新人，谋求升职升官。 厉绍渊的想法完全正确。 努力工作，加上不俗的业务能力，几年之内，对方已经从小职员升职成为厉氏集团中一名小高层。 窃取核心商业机密的管道已经搭建好了。 只不过呢，几年来对方除了与上线偶尔联系之外，并未真正做过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但厉绍渊很清楚，这绝非对方良善，而是还没有到需要走这一步棋的时候。 商场如下棋，把一枚绝妙的棋子安置入敌方大本营，也算是必杀技了，而必杀技，只有在最紧要的关头才会用。 同时这也是对自己身份的掩护，因而厉绍渊虽对潜入的内奸有所察觉，却始终不能把身份明确到个人，只能大概锁定一小撮范围。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这“紧要关头”看起来终于是到了。 因为这枚棋子终于动了起来。 也正意味着，这是把这枚内奸棋揪出来的最好时机。 厉绍渊发现对方开始朝公司一些要紧的商业机密下手，便想出个将计就计的法子，他没有封锁公司内部的消息（当然，也因为敌人在内部，封锁根本没用），反而将那些诱人的核心机密大大方方分享出来。 分享的范围正是已经锁定了的那一圈小高层。 厉绍渊安排对他们泄露的信息每个人的不一样，那么这哪一部分泄露出去了，内奸身份便也跟着明了。 闻臻是知道厉绍渊每一步的，包括他具体向谁故意透露了哪一部分信息，因而这样问。 右侧的男人点头，“很快就能抓到证据了。” 这是好事呀，闻臻在黑暗里露出笑容。 厉绍渊的视线还是直视着天花板，用闲聊的口吻对闻臻问道：“这些泄露出去的消息，只流通向一个共同的方向，你知道，是哪个么？”就像在问明天早上你是要吃菠萝包还是牛奶吐司一般稀松平常。 反正也还不到12点，闻臻也放心的跟孕夫闲聊，他故意皱起脸，做出个努力思考的表情：“我猜猜……” “薛总？”努力思考有成果了，“一直跟你很不对付，医院那次还跟踪了我们一路，薛氏集团的那个少总经理？” 男人伸手挠闻臻的下巴，用来挠他们家黑子同样的手法，“你到底是不是开天眼了。” 嘻嘻，闻臻笑笑，笑容里小小的心虚隐藏在渗满房间的夜色之中。 已经关闭的天眼也算开过天眼，原书的后半段是专门针对厉绍渊的追妻火葬场，主角受身染重疾后，薛林便要帮着他向厉绍渊报复。 因为那个时候薛林也已对主角受情根深种，厉绍渊于他而言，不仅是多年来始终压他一头的宿敌，更是伤害了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 宿敌变成死敌。 所以薛林要彻底毁了厉绍渊，除了感情上他永远不可能再得到主角受，他所有心血凝结的厉氏集团也要彻底摧毁！ 薛林要厉绍渊人财两空，万劫不复。 不过当时在看这部分梗概时，闻臻就忍不住吐槽过，原文“渣攻”或许有错，但怎么也轮不到薛林这个人来实施惩罚吧？ 原文穆凡所遭受的第一重精神重击，不就是薛林动的手吗？ 论渣的话，他绝对比所谓“渣攻”不遑多让，怎么后期反倒摇身一变成为正义使者了？就因为他爱上了主角受并奉上最高级的忠诚吗？ 这真是很奇怪，“爱上主角受”是什么立白剂么，分明对原文穆凡最好的就是原文厉绍渊，但后面只要能促进追妻火葬场的便是政治正确。 也不太合理。 那是当时闻臻所下的判断，那时候闻臻还是纯正中立的立场，现在就不可能不偏颇了。 他当然是站厉绍渊这边的。 现在的闻臻只在以前觉得原文是一本狗血的不值得阅读的读物基础上，认为那是一团狗屁不通的垃圾。 垃圾唯一的好处是一定程度上能给闻臻指明大方向，比如刚才“泄露出的消息都流通向何方”的问题，虽然后文薛林欲催垮厉氏集团时所用的手段没有详写，但整个后期能造成这种程度隐患的也只有薛林。 其他原文没写。 而且处心积虑的挑选一名优秀的商业间谍，作为置入厉氏集团大本营的精妙棋子，也符合薛林阴险毒辣的行事作风和人设。 要让闻臻猜一个答案，他自是第一个猜薛林。 看厉绍渊的反应，闻臻应该是猜对了。 闻臻朝床的右侧靠了靠，翻身用趴着的姿势伏在床上，两只手臂静息一般放在胸前，下巴搁在手臂上，黑暗中歪了歪头，对厉绍渊说：“或许我可以帮帮忙。” 薛林安排进厉氏的人，跟闻臻是搭不上关系的，他既跟薛林不熟，现在也不在厉氏工作了，能起到的作用其实是不大的。 至于那位优秀的商业间谍，厉绍渊既然已经掌握了消息流通的不同之处，也就算拿到了把柄，顺藤摸瓜就行。 闻臻也明白这个道理，从纸面上看，这次跟之前不一样，都没有供他发挥用武之地的位置，他只用安心等厉绍渊结束一切就行。 但他就是隐隐觉得，他能够帮上忙。 与此同时，闻臻也想起另一件事情，穆凡快回来了。将近一个月前，他和厉绍渊在公司公开了关系，穆凡似乎因此很受打击，闻臻试图约他出来谈谈，穆凡推辞的借口便是要外出出差。 出差时限一个多月，算算日子，下个星期也就该回来了。 闻臻一想到这个，原本舒展带笑的眉眼不自觉的就蹙起来，穆凡和其他的麻烦不一样，如果穆凡仍在介意的话，他认为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 这时候厉绍渊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人搂到了自己旁边，让小孩儿和他一起睡他的枕头，说是需要闻臻的气息。 也说道：“别忙这忙那的了，睡觉吧。” 就这么着，一夜无梦。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也是过得这样平静，白天闻臻就温书和锻炼身体，厉绍渊去公司上班，到了晚上，如果厉绍渊不加班的话，偶尔的空闲时间就找一部电影来，两个人一起看。 当然还有床笫间事，厉绍渊选了其中一天空闲的时间，让闻臻跟自己滚床单。 讲道理，男人现在肚子大起来，滚床单也有些不太好操作，又或者说，闻臻得改变一些姿势和手法。 汗水淋漓的过程中，闻臻甚至开玩笑：“这样下去，之后是不是只能你自己坐上来动了？” 谁知道厉绍渊直接接过话头：“可以。免得你束手束脚的也累。” 呃……闻臻现如今的动作，确实可用“束手束脚”形容，这下面的人小腹隆起，一座小山似的隔着，谁有敢大动作呢？ 更何况，本来也不能抵达最里面。 可是厉绍渊答应的这么爽快，还是让闻臻难得的有些发窘，他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坐上来动”放在厉绍渊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情绪稳定如卡皮巴拉的beta也受不住脸红……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穆凡出差要回来了，闻臻看到了他的朋友圈，穆凡这回来的时候也好，刚好卡在了八月到九月的跨度上。 这九月份一跨过去，夏去秋来，学校都要开学了，毕业季过后该是一片崭新的迎新季，新一批的大学生也该走进大学校门了。 而厉绍渊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有5个月大了，又该是新一次的产检。 厉绍渊对着自己九月份的工作行程，思考该把产检安插到哪个空隙里比较合适。 一面用黑色的碳素笔勾画着日子，一面厉绍渊也在筹谋更要紧的事：他肚子里的小东西5个月大了，之后肚子膨胀的速度一定比前几个月迅猛得多，留给他做事的时间也不多了，男人的考量是在肚子彻底瞒不住之前把所有障碍清除。 闻臻这边，穆凡出差的一个多月里，两个人没有私下联络，本来也算日常问候的，因为那一次公司里的“秀恩爱”，好像中间就长出一条隔阂，将近40天，没有互通过消息。 看着穆凡的朋友圈晒出动态，省外飞回流川市的飞机票根跟下飞机时候的动态一起拍了照，闻臻知道，穆凡是回来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约他出来呢？ 按说闻臻不该是在约人这件事上会犹豫的人，但是跟穆凡的情况特殊，他其实也需要想想，究竟怎么和穆凡解释这一切，又该用怎样的心态。 而且闻臻也知道，穆凡的性格是很敏感的，两个人相互40天不说话，其实已然说明了一些情况。 诸多情况加在一起，让他产生了犹豫。 但犹豫也只是犹豫约人出来的方式，至于要不要约见穆凡这件事本身，闻臻是毫无犹豫的。 必须见上一面。 可叫闻臻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穆凡回到流川市后没多久，有一天早晨，收到了穆凡发来的微信，是一条语音： “臻臻，咱们见一面吧，把你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你什么时候有空？” 想不到这场约见闻臻都还有迟疑，穆凡却主动凿开了口，竟然是穆凡先提出来的。 闻臻自然是要同意的了，便回复信息道：【好，我每天都有时间。最快今天，或者明天，看你。】 穆凡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今天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两人约定了明天。 而说到地点，闻臻本来提出了一个选项，厉氏集团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是考虑到这样距离穆凡近，也方便他往返于公司。 但穆凡提出了另外一个地点，还是语音信息：“去‘早八’吧，好久都没去过了。” 早八，是海城大学侧门后小吃街尽头的一家小店，门面虽小，品种齐全，各种小吃、饮品，深受大海学生青睐，店面也开了许多年了。 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306宿舍经常相约在那里解决一顿午饭或者晚饭，甚至闻臻和穆凡也经常单独去那里。 相比于宿舍其他人，他们两个的关系显然更亲近些，还一起实习，一起去酒吧打工，连实习期的温泉度假村都是一起去的。 当然，从闻臻的视角，这一切皆是因为他绑定了系统，必须要阻止be剧情的发生。 可那些事情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提起那时候的一家店，也难免会有感触。 闻臻便答应下来。 他们约了明天下午的三点钟，因为穆凡说正值周五，那时候可以翘半天班，正好用这时间毫无顾忌的约见。 而后穆凡再度发来语音： “臻臻，你是不是还在复习呀，你要考试的对不对？会不会耽误你？要不你把书和电脑，还有笔都带上吧，别耽误复习。” 闻臻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好】。 很快，到了第二天，厉绍渊市中心的大平层距离海大不远不近，闻臻选择的交通方式是坐地铁，15分钟也就到了。 下午三点的小吃街，总体来说是比较安静的，周围有一些大学生来来往往，闻臻左右看看，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和没毕业时没什么区别，毕竟他确实也才毕业没几个月。 但一看到真正的大学生们，就会恍然发现，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已经离开学校的，就是有区别了。 第90章 不过一见到穆凡的面，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有区别”。 已经上班的打工人，与学校里的在读大学生当然不同了，具体来说这种“不同”是在于一种气质，并非年纪或者外貌的改变。 穆凡出来这一趟，还带着厉氏集团的工牌，一身干练的商业职务装，跟几个月前刚毕业时的样子相比，气质有了极大改变。 闻臻也听说了，穆凡现在在公司干得不错，长达近40天的海外出差，他是表现最优异的那一批。 比他本人的学生时代要优秀许多。 闻臻走进熟悉的小店，穆凡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现在店里没几个人，那个在边缘上的位置也显得显眼。 那是闻臻和穆凡每次单独相约到这家店子里会坐的位置。 omega是提前来的，闻臻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好几分钟了，他却是更早的坐在这里，等着闻臻到来。 终于，闻臻走到靠窗的桌边了，两个人相互打了招呼。 时隔一月余，跟彼此说上了第一句话。 闻臻是挥手问候，而omega则是抬起头，望着闻臻笑，并叫他：“臻臻。” 气氛有些古怪和微妙。 但闻臻也不打算在意，就当是时隔多日不见，突然又拉近距离的面对面吃一顿饭所难免的尴尬和一点陌生吧。 不过准确的说，也不是吃一顿饭了，眼下下午3点钟，不是饭点，闻臻也早在来之前吃了午饭，想来对方也是，所以顶多是吃上一顿下午茶。 闻臻主动拿起菜单，打算勾选之后去前台点餐。 不止在早八这家店，以前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的话，也都是闻臻负责点菜的，因为穆凡说自己不擅长这个，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不好吃。 闻臻放下书包，把拉链拉开，里面是他的复习资料、文具、和电脑。 正如穆凡说的，他和闻臻的一场见面别耽误了闻臻的复习，闻臻可以把复习需要的东西一并带来，反正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在下午茶的时间一起做复习和温书的事儿。 闻臻也确实带来了。 书本、文具、电脑全部铺开摆好后，闻臻拿起菜单对omega问道：“想吃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穆凡的口味，闻臻是记得的，尤其到这家店时，每一次穆凡都会点薯饼套餐。 而在闻臻笑着问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么”时，穆凡的心里是全然的五味杂陈。 闻臻竟然还记得他在这家店里只喜欢点薯饼套餐，其实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太穷了，薯饼套餐是最便宜的一个套餐。 omega悄然打量眼前的beta，刚才他虽然仰着头冲闻臻笑，看起来从容不迫的模样，但那是他装出来的，真正想要打量对方，他还是只敢悄悄地看看。 尤其，在发现闻臻竟然记得自己一个细微的口味习惯之后。 穆凡开始有点心虚，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天把闻臻约出来，并不是为了什么叙旧，当然也不是想听人说完上次未完的话，而是要害闻臻的…… 确切的说，不是害闻臻，而是通过闻臻这中间一环，陷害厉绍渊。 这是薛林的计划。 事实上，自从上回被薛林约在咖啡厅见面，穆凡便算跟少总经理搭上线了，中间二人的联系就一直没断，包括外海出差这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的思想改变，让其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而且实施这件事情的人又是薛林，拿捏人性弱点并不择手段的利用，本就是他最擅长的。 那天晚上在咖啡店见面之后，闻臻和厉绍渊情人关系曝光的事情似乎就变成了一道坎，在穆凡心里怎么也迈不过去。 就像薛总说的那样，既然他们两个早就已经住在一起了，既然闻臻就是厉总的那个秘密情人，那那场舞会厉总为什么不直接邀请闻臻作为舞伴呢？ omega也明白，因为这是厉绍渊在保护闻臻，不让流言蜚语侵扰他，自己则是一个转移火力的工具…… 而他这个愚蠢的工具，竟还因此生出痴心妄想，更加可笑。 但比起被无情的利用和戏耍，穆凡觉得最难受的，其实是闻臻也瞒着他。 真的，omega也是在那个时候反应过来，原来臻臻对他来说这么重要……重要到一点点的背刺，都扎得他鲜血淋漓。 所以他被薛林说动了。 薛林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你有最得天独厚的条件，你在厉氏上班，公司内部的东西想想办法就能触碰到，好孩子，你这么聪明。” “而且你和闻臻是朋友，他信任你，这是你最大的优势！” “厉绍渊不是拿你当炮灰么，他越重视闻臻，你越可以反过来利用。” 薛林的计划倒不是让穆凡去窃取厉氏公司的机密，穆凡只是个小职员，做不到的，但通过闻臻对厉绍渊做手脚，便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专门嘱咐了穆凡，要让闻臻把电脑带来。 出高价从职业黑客手上买一套监测、窃取的系统装置非常容易，薛林是打算让穆凡见机安装在闻臻的电脑里。 这种系统装置可理解为隐形病毒，只要通了网，可覆盖周遭小范围的计算机系统。 闻臻和厉绍渊形影不离，那只需他们两个人同时在某一时段都打开电脑，薛林这边的终端便可收到监测病毒入侵厉绍渊电脑的信号。 厉氏集团的核心机密唾手可得。 而坐在对面的闻臻对此一无所知，他问穆凡是不是还要和从前一样的，穆凡点了头，闻臻便起身去了前台。 学校小吃街的这些小店，大多数采取的还是前台点单的形式，何况闻臻也与这家店的老板娘很熟，借着点单之机，也上去热聊了几句。 至于电脑和所有的复习资料，就放在桌面上。 闻臻给自己点的也是之前最常吃的套餐，起身去前台的过程中，他隐隐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应该是穆凡在看他吧？ 可一转头，又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那一天，他跟穆凡度过了一个蛮愉快的下午，上一次该解释却没解释完的，闻臻全都对穆凡言说了。 两个人在那家店里待了近两个小时，各自的下午茶早已吃喝完毕，剩下的时间便是用来对话，说了许久…… 到了下午5点，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闻臻和穆凡都认为这一次的约见可以到这里结束，只不过一次结束了，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之前可是时常私聊和相见的朋友，隔阂解开，说不定就能回到之前的状态。 于是穆凡问闻臻道：“臻臻，咱们以后还能一起出来吃下午茶么？” 闻臻点头，“当然。” 两个人一起从小门店里出来，走到小吃街另一端的尽头，离学校最近的地铁站就在街对面。 但闻臻和穆凡要走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闻臻可以坐地铁，穆凡则是去公交车站。 分别之前穆凡还觉得奇怪，闻臻租的公寓不就在学校附近么，他选择学校周边的店面也考虑了这重因素，离得近的话方便闻臻过来嘛，但怎么还要坐地铁的呢？ 闻臻也不瞒他：“我现在住在厉绍渊的家。” 此话一出，omega的神色暗淡了一点，但总体上并不明显。这次见面，闻臻在穆凡身上发现的最明显的变化也在于此——穆凡的情绪开始不外露了。 omega历来是纤细敏感那一类，甚至可以说是太过敏感，也没什么心机，不懂得掩藏，跌宕起伏的情绪，轻易就能从他的脸上一目了然。 可是现在的穆凡有些不一样了，心绪不再写在脸上，更没有了一目了然。 闻臻察觉到这一点，讶异是有的，但更多却也觉得是件好事。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闻臻看着omega走向公交站台，自己也就转身进了地铁口，搭最近一班地铁回去的话，到家的时候大概六点钟，闻臻算了算时间。 因为厉绍渊今天晚上是不加班的，他得回去跟厉绍渊一起吃晚饭。 要出门跟穆凡见面的事，闻臻自然不会瞒着厉绍渊，不仅不瞒，而且是第一时间跟人报备了。 厉绍渊这个人掌控欲强，同时人又很聪明，就算不跟他说，他也能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他想要的端倪，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再说，他和厉绍渊之间，现在也算相互坦诚，厉绍渊那边的事不会瞒他，那他自然也不会瞒厉绍渊。 将心比心，如果厉绍渊背着他做什么事，他肯定也不高兴的。 所以说来说去，闻臻其实就是发自本心的想向alpha汇报。 而当他推开大平层的房门时，有一点惊讶，鞋柜前厉绍渊的拖鞋没有放在原位，说明鞋子被穿走，人就在屋子里。 果然，进卧室一看，男人正脱下西装外套，换上日常的衣物，看起来也是刚进家门没多久。 闻臻伸出个脑袋在门边，像只悄悄探头的猫咪，用好奇的语气对里面道：“不是说六七点到家么？怎么比我回来的还早？” 厉绍渊早晨出门时跟闻臻说的确实是下午六七点钟到家，但今天公务结束得早，加上男人也着实有意加快了一点速度，这到家时间自然就提前了。 至于厉绍渊为什么有意加快速度？ 开玩笑，闻臻单独约见的是穆凡呀！ 在没怀上肚子里的小崽子以前，厉绍渊还没有一个合适且强硬的理由能把闻臻锁在身边，而那时候他一度认为闻臻对穆凡这个同学兼室友，是很有那方面意思的。 谁让第一次见面时闻臻就是为了这个人跟王玹发生冲突，后面来公司也好，帮他为病重的父亲救急也罢，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围着这个omega转的。 即便已经确认两个人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厉绍渊却也还是不放心。 好不容易已经把闻臻融入进自己的舒适圈了，alpha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自己的小孩儿一点点，哪怕是理论上的可能性也不行！ 所以他提前便要回家来看着。 小孩儿微信里说六点左右到家，万一没有按时回来，他就杀到现场去，说什么也把人抢回来。 不过这种如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般炸裂又酸涩的心态，要是放在几个月前的相同情境，厉绍渊是不可能直说出来的。 男人别扭，连面上的一点表现都不会露。 但现在闻臻问他，厉绍渊却是有话直说：“回来监督呀，难道让他把你抢走吗？” 语气很是不爽、很是冲，闻臻也不是先前对不上脑电波的状态了，他精准地知道，厉绍渊这是在吃醋。 闻臻觉得自己可真是好坏，明明人家在吃醋，他怎么反而因为这股醋劲儿心情更好了？ 并且他也不太理解“抢走”是什么意思：“谁抢走我呀？谁想抢走我呀？” 厉绍渊已经换好了衣服，平静说道：“穆凡呀，刚才跟你见面的omega呀，难道不是他对你有意思？” 男人之前认为闻臻和穆凡二人关系匪浅，不仅仅因为怀疑闻臻喜欢穆凡，反过来也一样。 何况厉绍渊也的确发现了，omega对闻臻的情感不一般。 可闻臻显然不这么想，小孩儿一脸的冤枉：“什么对我有意思？明明是对你有意思！” “从那次舞会就开始了！厉总，您是真的害人不浅，罪孽深重啊！” 说到这个，厉绍渊也愣了一下，这是闻臻第一次对他提及。 虽然厉绍渊自己也知道，有时候在公司里，穆凡会对他表现得过于殷勤，看起来是对他有喜欢的样子，但厉绍渊从未真的认为omega真的喜欢。 厉绍渊遇见了闻臻，他很清楚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表现和反应，omega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与其说是“喜欢”这种情感，不如说是喜欢得到他的欢心之后所有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97 第91章 闻臻已经把要跟穆凡相约见面的事向厉绍渊报备过了，可是现在少年人还是主动拿出了手机，调转到微信界面，点开自己和omega的聊天记录，摆到厉绍渊面前。 “喏，他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放在以前，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查看闻臻的聊天记录，闻臻都会直接报警。 但是如今面对厉绍渊，闻臻倒居然也有几分例外的态度了。 想一想，或许是因为厉绍渊总用例外的态度对待他吧，一报还一报，也公平。 而且说起来，这是闻臻主动送到男人面前的界面，也不是厉绍渊非要强行查看——闻臻心里已经给对方铺垫好了许多理由。 而厉绍渊也不客气，接过小孩儿的手机，发现omega发过来的都是语音消息，便一条条点开。 消息不多，前后加起来三条。 在最后一条的最后一个字结束后，男人陷入了一小段突如其来的沉默，闻臻还觉得奇怪呢，想说厉绍渊不会生气了吧？ 可这么几句语音内容，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吗……？ 只见厉绍渊脸色黑下一个度，尽管语气仍然平静，但这种平静显然是覆盖在深深的不爽表面的，他说：“他为什么叫你‘臻臻’？” “……”呃，这个男人的关注点，可真是该死的清奇呀。 但其实也不能怪厉绍渊，他对穆凡管闻臻的昵称叫“臻臻”的不爽早已由来许久。 两个字叠在一起，显得亲昵，而据厉绍渊所知，是没有其他人也这么叫闻臻的，倒整得像这两个人之间专属昵称一样，更显亲昵。 那占有欲极强的alpha怎么能忍受呢？ 以前不发作，是因为还没有发作的立场，那时候穆凡是闻臻身边关系最亲近的人，而自己游离在陌生人的边缘。 现在不同了，左右这白也表了，就算暂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闻臻身边最亲近的人”第一顺位厉绍渊也必须牢牢握在手中。 对“臻臻”这种昵称的不爽，也是肃清门庭的一部分。 厉绍渊不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把手机还给闻臻，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敲开微信界面，把对小孩儿的备注可以改成了：【臻臻】。 “以后这个昵称只有我能用。”厉绍渊说道。 闻臻看他那个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不觉得其实应该是不可理喻……但厉绍渊就是这么任性，就像他不爱喝牛奶一样。 闻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算了，还是随他去吧。 终于，对与穆凡见面的复盘告一段落，两个人该解决晚饭的问题了。厉绍渊说他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些食材，今天晚上他来做晚饭。 孕期已经到第五个月了，孕夫的孕反在第四个月的上旬基本消失，现在闻到食物和油烟的味道不会反胃作呕了，身体条件这方面是足够支撑下厨和烹饪的。 但是闻臻还是不怎么放心，“……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吸入油烟，会不会对宝宝不好？咱们还是点外卖吧。” 厉绍渊表示没问题，江医生也没说过怀孕了就不能下厨做饭。 “再说，他带你去吃你们记忆里的小店，还有记忆里的套餐，我不做点什么，光看着他把你抢走？”厉绍渊还是不爽。 好家伙，这件事好像有点过不去了。 闻臻的眉毛撇出了无奈的弧度，看厉绍渊一边不爽一边又系上围腰准备煎牛排的模样，居然也觉得有些可爱。 哭笑不得。 厉绍渊做的也不是复杂的菜式，就是最日常的煎牛排和煮意大利面，但是口味都和上一次不同。 男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高，自己亲手做的饮食，短期内口味尽量不要重复，不然厉绍渊会觉得无聊。 他也怕闻臻无聊。 旁观那修长身影烹饪的同时，闻臻跟人聊起另一件事，开学季到了，从小学到大学都将有一批新生入学报到。 闻臻收到了自己堂妹闻微微的消息，作为新生报到的一员，不日闻微微也要再度从老家来到海城流川市，然后去海大报到。 这次闻微微就不是一个人来了，她的父亲母亲，也正是闻臻的大伯和婶婶要陪着宝贝闺女一起来。 本来小妹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的，父母不放心，称搬宿舍和整理行李必须得有人帮着。“囡囡啊，到时候你就负责去报到，行李老爸给你弄，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呢。”大伯是这样说的。 婶婶在旁边订直飞流川市的机票，以及搜索流川市旅游攻略，并道：“而且我和你爸爸也要旅游一趟去的嘛，不能光你吃独食。” 就这样，一家人定下了前来流川市的旅程。 闻臻是流川市这边的常住以及唯一的亲戚，肯定要接到通知的，且跟小妹一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好在两家人的关系亲如一家，闻臻倒也很愿意参与。 而且以他和闻微微的关系，这个做哥哥的也应该去帮小妹拿拿行李，带人在学校里逛一圈，认认路。 闻臻跟厉绍渊说起这个，是想跟他同步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厉绍渊了然，问了一下堂妹一家来流川市的时间。 闻臻答道：“这个周六。” 堂妹一家的飞机是周五到达流川市机场，休息一晚，周六的早晨给女儿进校办新生报到，而大伯和婶婶的旅游计划则是他们俩人单独的行程，两口子感情好，每年都会至少安排一次省外的家庭旅游，这下女儿上大学了，便能有更多二人世界的机会。 所以闻臻的任务，只到帮小妹拿行李为止，后面老两口的旅程他无需参与。 厉绍渊了然，并且也做下一个决定，把产检那一天的行程也就安排到周六了。 闻臻还有点意外呢，这一次的产检时间怎么提前了那么多？而且他本来也是要和厉绍渊一起的，江医生不是说最好“父母”双方一起来的么。 但厉绍渊也有这么做的理由，这周六是他目前已知行程中最空闲的一天，周天反正是不行，再往后延的话时间又会拖得比较久。 而且闻臻的家庭聚会，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在家里空坐一天，也是闲的无聊。 不过这层原因厉绍渊没对闻臻说出口来，太矫情了。 厉绍渊只说道：“之后没时间了嘛，就这一天空着。” “早做完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我肚子彻底大起来之前，清除掉所有障碍。” 闻臻想了想，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时间来到了9月份。 秋天总是一个过得特别快的季节，加上流川市又是一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城市，夏天和冬天占去了极大比重，新生入学报到时，天气还是那么热。 闻臻在海大门口等小妹一家过来的时候，专门挑了一片有树的阴凉处，可太阳还是会透过叶片的丝丝缝隙晃到人的眼睛。 终于，手机震动，有新的微信消息进入，是闻微微发来的，他们已经到达学校正门左侧的那片人行道，距离大门口只有30米了。 闻臻盯着左侧的方向，眼睛眨巴了几下，很好，看到人了。 他的大伯和他的父亲是同胞兄弟，哥俩的模样很有几分相近，只是大伯身上更多些许板正的气质，婶婶则非常的时髦精致，闻臻检索所有记忆，发现从他记事起，婶婶就是个出街必亮点的人。 就像现在，她轻易就能吸引那条人行道上周围路人的目光。 夫妻俩并排走在后面，闻微微拖着自己的小箱子，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俏丽的双马尾，遍布全身上下的元气满满，看见哥哥的身影就眉开眼笑地朝那边打招呼。 闻臻终于从那片阴影里挪出来，他提溜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提前买好的水，他要领着三个人从学校正门进去。 “走走走，咱们进室内，外面太热了。”闻臻在前面带路。 他的婶婶表示强烈赞同。 闻微微也怕晒，打着阳伞跟闻臻缩成一团讲小话：“我哥，你就一个人？嫂子没跟你一起？” ……要命，这妹妹已经无比坚定的把厉绍渊当成了堂嫂，无论闻臻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不过说起来，闻臻的“解释”也确实不怎么到位，闻微微回去之后，兄妹俩时不时是要互通微信的，聊天记录中一般也会提到厉绍渊。 现在的进展就是闻臻跟小妹说了自己和厉绍渊一起住在了厉绍渊的家，那闻微微能不误会么？ 谁家同居在一起并且肚子里揣个崽的不是哥哥嫂嫂呢？ 闻臻做出痛苦面具：“什么‘嫂子’！都说了让你别瞎喊！” 而在闻微微父母的眼中，这便是兄妹俩又凑在一起打打闹闹了，从小就是这样，两位长辈一脸慈爱。 然后闻微微抓了个父母背过身去的空隙，趴到老哥的耳边，低语道：“夏桥现在状态很好，她前天来报到的。” 闻臻点头，曾经受过伤害的女孩能恢复良好状态，也算了结大家一桩心事。 “哥，你和厉总真的还没在一起吗？不会吧……”话锋转得很生硬，但闻微微是当真觉得那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 倒不是相配不相配的事儿，只是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的话，不在一起又该干什么呢？ 闻臻扶额：“什么喜不喜欢。都跟你说了我们这样是意外，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不会住在一起，中间也不会再有任何关联。” 闻微微觉得莫名其妙，厉绍渊喜欢闻臻是板上钉钉的事，闻臻应该也已经发觉并确认这一点了，剩下的就是闻臻对厉绍渊的感觉如何。 虽然她哥似乎自认为不然，但闻微微却觉得闻臻分明也对厉绍渊抱有好感。 不为别的，兄妹俩时不时的聊天记录中，每每涉及厉绍渊，都是她哥自己提起来的。 “这……”闻臻无力反驳，并觉得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准备落荒而逃。 已经把闻微微带到了她即将报到的教学楼前，闻臻转头招呼着大伯和婶婶一起去小妹被分配到的宿舍楼，搬箱子、理行李。 很巧合的是，厉绍渊那边也正在与人谈论到相同的话题。 厉绍渊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这个星期六，他睡到了自然醒，起身看一看钟表，才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看了看床的另一半的空缺，想到闻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小孩儿和堂妹一家约的时间就是十点，办完事之后中午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小聚，然后再一同吃一顿晚饭。 这些闻臻都提前跟他报备过。 厉绍渊穿着睡衣起床，打算去盥洗台洗漱，然后就是慢悠悠吃个早午餐，再到产检的医院去。 刚挤好了牙膏，突然感觉到肚子被踹了一下。 倒是不痛，就是隔着薄薄的睡衣，肚皮上的皮肤鼓起来一块，很明显是里面的胎儿在伸手伸脚。 厉绍渊伸出手掌，在那块鼓起来的位置贴了贴。 他现在已经经常会感受到胎动了，男人一边刷牙，一边冲着那个小小的凸起说道：“下午去检查了，你表现好一点。” 今日阳光明媚，厉绍渊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也感觉心情不错。 下午两点钟，他在江医生的迎接下，准时进入了产检室，躺在了产检的床上，而江医生正是那个和他聊起与闻臻那边相同话题的人。 江医生说：“小闻这次没和你一起来呀？” 厉绍渊道：“他有别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厉绍渊并没说。 江容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呀……按说你们是孩子的‘父母’，感情也挺好的，也理应是一对情侣。” 医生这里用词准确了，没有说“夫妻”，因为厉绍渊和闻臻两个人明显就是没有领证的样子。 “可是呢，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们和真正的情侣不一样。”作为医生，接触到的病人各式各样，江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也一向自信于眼光。 厉绍渊没有接话。 他虽然懂得江容的意思，但选择顾左右而言他：“小家伙近况怎么样？” 江医生耸耸肩：“孩子很健康，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 第92章 距离出差返程之后与闻臻约见的那一面，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而在这短短的十五天中，和臻臻的关系好像恢复到了出差之前。 那个没有隔阂的样子。 穆凡心里这么想到。 半月以来他们如往常那般保持通讯，隔三差五也约出来见一次，每一次的地点还都不同，有的是厉氏公司附近的图书馆，有的是西餐厅，甚至还有omega现在租住的这间公寓。 出来见面的地点都是由穆凡来定的，从omega本心来说，自大学宿舍搬离之后便和闻臻分散两地，听说闻臻是自己单独租了一间公寓的，他对对方的居住环境其实一直都蛮好奇，也想让臻臻到自己这里看一看。 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可是穆凡也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纯粹，除了跟闻臻相处之外，他最图谋的，自然是找个机会，在闻臻电脑里安装薛少经理交给他的系统装置。 在“早八”见面的那一天，穆凡没有动手。 事后薛林问他为什么，omega给出的理由是当时闻臻虽然也把电脑带来了，可人离开桌面的时间只有去前台点单的那么几分钟。 “时间太短了，我不敢下手……”穆凡在电话里说。 而通话的另一端，是薛林平静的声音：“哦，是吗？他点单用了多久？在你刚才汇报给我的行动复盘中，说闻臻是离开座位三到四分钟的，这样一段时间，还不足以你动手么？” “小凡，你不是计算机新手，别忘了，你和闻臻都是新媒体部、广告专业的呀。” 薛林和不同的人说话，总能使用出千变万化的语气，用当下时髦用语说，他是表演型人格。 但其实薛林是有他最本真的声线的，这原本的声线里，天然的带着一点点甜。 他跟拉拢到自己身边的下属对话时，用的就是这种声线，但也正是这种声线和语气，叫穆凡感觉最诡异。 甜得诡异，是腥甜的那种甜。 而同时，薛林说的也没错，穆凡是广告专业的，现就职于厉氏集团的新媒体部，当初入职考核时，计算机这关是必须得过的。 安装现成的一个小程序而已，omega却推脱三四分钟的时间不够，这自然是不足以取信于人的。 更何况这个人是薛林。 安排这个计划之前，薛林也问过穆凡，闻臻电脑的密码穆凡也是知道的，按理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安装动作，该进行得很顺利才对。 那omega为什么失手了呢？薛林当然要探究原因，他问道：“小凡，你不会是心软了吧？闻臻背刺你的时候，可没有心软呀。” 穆凡打了个寒颤：“薛，薛总说得对……您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第一次不熟悉，我会想办法做到的。” omega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不知不觉间，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必须要听薛林话的怪圈。 对方打这通电话来，穆凡也清楚他的目的是敲打和警告，当然，薛少经理也承诺了穆凡丰厚的回报。 等穆凡做完这件事后，少经理会在他的卡上汇入一大笔钱，以后厉氏集团是待不下去了，可是薛氏的门将会对他大敞大开，一进去便直接是总监的位置。 一直以来梦想着的生活转变，似乎也就能实现了，虽说不至于到阶级跨越的程度，但至少能保证远在老家的父母以及其他亲人的衣食无忧。 于穆凡而言，这桩买卖他实在是稳赚不赔。 少经理为他打算得很周全，恩威并施。 所以穆凡在当天的汇报之后也开动脑筋，想了别的办法，他尝试给闻臻发消息，把人约出来，约到不同的地点，而这些地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很适合办公和复习功课。 换句话说，都很适合闻臻把电脑带来。 为了不显得突兀，omega也用公文包带了自己的装备，他跟闻臻说他们可以约在那里，我工作，你温书。 闻臻也真的都应了他的约。 可是……半个月过去，他和闻臻出门三次，每一次都有下手的机会，但穆凡始终犹犹豫豫，每每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但手指触碰到闻臻电脑边缘时又都收了回来。 omega也觉得自己是有病，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天生的胆小就没这个胆子做坏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穆凡回到公寓，今天有加班任务，到家时已经九点了。 他感觉到筋疲力尽，换了拖鞋后就直奔浴室，只想打开水龙头洗个热水澡。而热水往身上一浇，脑子里清成一片空白，穆凡终于觉得轻松点了。 可惜，已经踏上去的贼船不会停下，笼罩在疲惫之外的现实也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omega一从浴室出来，发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右下方的消息栏正在闪烁，是有人联系他。 但是薛少经理不用，这是薛少经理以外的人，但和薛林一样，也是穆凡的上线。 点开闪烁的企鹅标志，对话框跳出来，最上方的联系人显示：【陶经理】。 陶经理就是陶素，新传媒部的部门总监，在和薛少经理搭上线后第一次接到陶经理私聊消息时，穆凡差点被惊得摔了个跟头。 打死omega他也不敢想象严丝合缝的厉氏集团总部公司里竟然有商业间谍，而这个商业间谍，居然是陶素。 后来陶素简单跟穆凡解释了几句。 原来她一直就是薛林的人，一名训练有素的商业间谍，是薛林安排她在三年多前以普通职员的身份进入厉氏集团总部公司。 入职得很顺利，陶素能力出众，去年还没过新年时，便已成为部门总监。 穆凡正巧也是传媒部的，薛林说omega攻略闻臻电脑这件事就交给陶素看着，这上下线的配合，离奇的顺理成章。 而陶素的习惯就是用发消息，所以她与穆凡联系便是用的，例如现在，一条过场寒暄之后，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穆凡只得走过去点击“接受”。 “小穆，事情办得怎么样？”视频通话一打开，陶素的脸从对面电脑的镜头前，出现到穆凡电脑的屏幕上。 平时的陶经理，总是盘起头发，一袭利落的工装，而现在电脑屏幕里的女人柔顺的长发侧披于肩，应该也是刚洗漱完，身上穿着丝绒质地的家居睡衣。 全然的两种气质。 很显然，私底下这个更加温柔，但也正是这股诡异的温柔叫穆凡胆寒。 至于女人和薛林是什么关系……穆凡就不敢多问了，尽管他也心生好奇。不过omega在情感这方面或许有些天生的直觉，在陶素与自己的交流中，有几次提到过薛少经理，穆凡隐隐感觉，陶素应该是喜欢的薛林的。 “……”穆凡低头抠手指，没有回答。 陶素却是笑了起来，脸上皆是了然。其实不用问，她能猜得到，拖拖拉拉到现在，穆凡还是依旧没有动手。 所以女人也不打算再催促和压迫，只对omega说道：“明天带着你的电脑来我办公室，薛总那边更新了一个系统，他也知道你一直不敢下手，就让我帮你安装上。” 薛林技术团队的黑客手段倒是更新换代很快，最新改进的系统，不需要再通过具体的安装动作，只要和任何一台电脑同时开机，便直接覆盖、入侵那台电脑的内部。 薛林也知道胆小懦弱的omega是指望不上了，但能接近闻臻的好用棋子又找不到别的，只能咬着牙、忍着嫌弃用下去。 索性简化步骤，不再要求穆凡亲手触碰闻臻电脑，只要他找个机会，与闻臻同时把电脑打开即可。 事已至此，穆凡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上线下达了任务，他点头表示收到，这第二天便会带着电脑单独去一趟陶素的办公间。 为什么要把做事的地点选在公司呢？ 因为陶素是传媒部的部门经理，穆凡直接的上级，且部门经理都一个人拥有一间办公室，下属到顶头上司工作间里汇报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单独的工作间不会被打扰，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乍一看或许有些冒险，但实则是比陶素把穆凡约出来私下接头更安全的。 穆凡也的确听话的这么做了。 第二天来到公司，先上班两个小时，这其间穆凡也真是提心吊胆，时刻瞟着手机等待陶经理召唤他进工作间的消息。 终于，手机震动，消息来了。 穆凡借着汇报工作的理由独自上了一层电梯，前往自己部门经理的办公间，手上还拿了一份报表，心慌意乱地打着掩护，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的正是omega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部门经理们的办公室都在公司的三楼，走廊拐弯后第一间便是陶素的。 穆凡走进去，浑身上下很不自然，仿若一架僵硬的提线木偶，办公桌前的女士抬起头来，朝他使了个眼色，omega这才僵硬地伸出手，将工作间的门合上。 陶素站起来，给人接了杯温水，还好心地提醒道：“别这么紧张，我看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间办公室只有女士一个人使用，自然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亦或有什么别的监视。 不过到底这一趟来不是为了闲聊说话的，陶素让穆凡把电脑取出来，放到自己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边，马上要安装程序。 omega听话照做。 而下一秒，也正是穆凡第一次亲眼看到陶经理作为商业间谍身份时，是多么的专业。 很快，一个高级黑客程序住进了穆凡的电脑，陶素再度提醒他下一步该做什么：“现在只要你跟另一个人同步打开电脑，那个人电脑中的数据就会被我们这边的终端获取并覆盖黑客程序，你尽快把闻臻约出来。” 闻臻的电脑越快植入黑客程序，意味着离厉绍渊那边的核心机密越近了。 穆凡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的心跳犹如重重的响鼓，明明走进陶经理的工作间只有不到十分钟，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好久。 出来后深吸一口气，看看公司大楼外的天色，仍是晨间的明媚和晴朗。 楼下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大家都和往常一样，omega明白，只有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度秒如年。 回到自己的工位后，穆凡一边做事一边心不在焉了许久，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才想起拿出手机，跟薛林汇报： 【少总经理，程序已经安装完毕，我明天会约闻臻下午到咖啡厅。】 薛氏集团的大楼也在市中心，跟厉氏集团也就隔着几个街区，薛林现在手里握着几个公司的项目，正在参加晨会，按说是不该中途打开其他消息的。 但一看发件人是穆凡，薛林还是第一时间点开来。 因为穆凡的名字已经被他亲手跟“获取厉氏核心机密”挂了勾，看到穆凡两个字，就仿佛看到多年来他期盼已久的打败厉绍渊的机会。 薛林会为此忍不住的颤抖…… 所以他一刻也等不了，把手机往桌面下一掩，迅速滑开屏幕，看到了omega的汇报。 【好的。】薛林飞快地打出两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同时心中涌起山呼海啸般澎湃的狂喜！ 老天爷，这一天他终于要等到了！十几年来，覆盖在始终比厉绍渊差一截的阴影里，只有薛林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的阴暗扭曲和痛苦！ 当天晚上，闻讯而来并也同样狂喜的还有王玹。这位自上次受挫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因为脑子不够好使、心智又比较软弱，始终是陷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里，生怕厉绍渊成功脱险后随时会把他和薛林雇凶绑架勒索的事情捅出来。 眼看着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所以薛林这个消息对王玹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只要薛林有把握彻底击垮他这位铁石心肠的哥哥，那之前的那些事自然就一笔勾销了，一个落魄失势的厉绍渊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王玹也就能结束惶恐，接着过他高枕无忧的少爷生活。 何况，从小到大，王玹对厉绍渊积攒下的愤恨，比之薛林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听说厉绍渊和厉氏要完蛋了，他如何能不狂喜？ “真的能彻底扳倒厉绍渊？”现在是在薛林日常居住的房子里，王玹觉得这消息听起来梦幻到不太真实，便反复向薛林确认。 对方慵懒地瘫倒在沙发上，已经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宛如一副胜利者的身姿。 薛林向来不是会暴露自己的张扬的人，但马上就能打到厉绍渊的喜悦太巨大了，大到冲散一个聪明人历来以隐忍作为教条的伪装，内心里最真实的欲望和疯狂露了出来。 薛林觉得自己现在汗毛倒竖、毛孔舒张，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舒爽。 甚至想把酒窖打开，泡个红酒浴。 听王玹向自己确认，他便起身再斟上一杯酒，推到王玹面前：“明晚的庆功宴，一定要来参加。” 按照现在的发展，明天穆凡就会把闻臻约出来，黑客系统随之附着到闻臻的电脑，这个计划基本上宣告成功。 所以明晚就可以开启庆功宴了。 “最晚后天。”薛林由衷笑了起来，可这由衷的笑脸因为和欲望扭在一起，只显得森然的诡异，“除非他们两个永远不同时开电脑。” “但你知道的，同居的人随时会一起使用电脑，只要厉绍渊的电脑一打开……哈哈哈哈，我们的终端就会收到信号，厉绍渊就完蛋了！” 薛林从来没在人前这样大笑过，也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原来少总经理笑意肆虐之时，声音是这样的刺耳。 当然王玹不会觉得，他跟着薛林的节奏也开心放肆起来。 然而乐极总是容易生悲。 薛林其实一直有晚上睡不好觉的毛病，那天晚上是他难得好眠的一晚，中间没有做梦，如果有的话，估计梦里也得是扳倒厉绍渊的美事。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快乐的持续时间好短，才到第二天的傍晚就戛然而止了。 当天下午，薛林收到了穆凡同步发来的信息，说是闻臻已经约出来了，就在厉氏集团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只不过临时来了桩新工作，下班时间要延误些，omega只能晚一点再跟闻臻在那里见面。 所以庆功宴不可能那么快了，看来是得等明天。 薛林倒也不心急，原本空出来的庆功宴时间他不打算浪费，让助理联系了经常去的那家会所。 会所还是王玹推荐的。 王玹这废物点心，别的本事没有，唯有找乐子的能力值得称道，王玹本人是经常更换女伴的，力求跟不同的美女寻欢作乐，薛林觉得这也算一件有趣的事儿，反正他最大的心愿都快要落成了，是该找些乐子。 会所的经理是王玹的熟人，薛林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一听是王少的朋友，经理自是给人安排最豪华的待遇。 一个pad放到面前，经理点头哈腰呈狗腿状问：“王少的朋友，自然也是爷，您看看，喜欢什么模样的，男男女女都有，alpha、beta、omega也都有。” 薛林一个也没有勾选，只笑眯眯看着那位经理：“最好的那些全都叫进来。” 经理打了个寒颤，尽管做惯了富豪少爷们的狗腿子，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着实扭曲了些。 几分钟后，高级会所里所有的头牌都被安排进了薛林所在的114号套房。 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薛林让他们手拉手排成一列纵队，要做一个游戏。 这太诡异了，排成一列的十几个人中不免有人问道：“……这位客人，咱们要做的是什么游戏呀……” 没有暴露姓名的客人还是笑眯眯的，轻声道：“嘘，擅自发出声音可是要受惩罚的。” 一时间，114号套房陷入紧张的静默。 薛林很满意这样听话的表现，一只手摁灭了灯光，正准备发出下一步指令，但这时，套房的门又咯吱一声打开了。 会所经理狗腿子的肥脸探进来，心虚地望着薛林。 薛林自是不满被人打断，霎时冷下脸来，声音也变得阴森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没有叫你。” 经理满脸堆着苦笑，无奈道：“我也不敢打扰爷，是，是有另一位客人找您。” “谁？” 会所经理退开一步，把站在身后的男人露了出来，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而挺拔，一张冷峻的脸如同精心雕刻过的雕塑，往那一站便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空气中也飘散进红酒味的气息，而且是最烈性的那种红酒。 来人是厉绍渊，这个气息太熟悉了，都不用看过去，薛林怎么都能认得他。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薛林也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朝厉绍渊走进了几步，氛围剑拔弩张。 但厉绍渊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只反问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会所经理和所有套房内的头牌们都最精通人情世故，这间房间里的气氛已然骤变，除了那两个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外，不再适合任何人待在里面，大家有秩序有眼色地向外撤出。 很快，套房里只剩下厉薛二人。 厉绍渊反客为主，按理说是他来到别人的地盘，但气势上好像还比薛林强出一头，他自顾自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四肢舒展，气定神闲。 而薛林气场略显下风，其实更多是因为厉绍渊突如其来，他根本没有想到，人在面对意外时，多少都会有些慌神。 但薛林调整得极快，他决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处于下风，尤其还是和厉绍渊在同一个空间里。 薛林也在沙发上坐下，与厉绍渊面对面，“哼，厉总，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你可不要告诉我，是顺路来的。” 先出声追问的人是薛林，毕竟马上就要攥住厉绍渊的死穴了，他是很有底气的。 可似乎也正因为如此，薛林能感觉到自己的“底气”正在隐隐冒着几分不稳定。 原因很简单，厉绍渊的死穴都要被人握在手里了，他怎么还那么正好突然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呢？ 无视危机、将自己置身险地，显然不是厉绍渊的作风，而且这也太凑巧了。 薛林从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 他是第一次来这个会所，先前也没听王玹说过厉绍渊会来这里，且厉绍渊带人来敲114号的门，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厉绍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紧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换句话说，厉绍渊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厉绍渊维持着四肢舒展的松弛之姿，也不介意跟薛林有问有答，因为，他今天到这里来本也是有话要和薛林说的。 厉绍渊道：“你在我的集团公司内部安插卧底，难道我就不会在你周围布置眼线？” 实打实的实话，相互在对方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在这残酷的圈子里本就是常事，于厉绍渊和薛林而言，更可算礼尚往来。 厉绍渊的眼线将薛总经理行动轨迹尽收眼底，然后再上报总裁，所以厉绍渊后脚就来了，且精准地让人打开了薛林的套房。 而“卧底”两个字一出，薛林坐不住了，隐隐的不安开始扩大，他也开始回想自己安排的一切，是否哪里有了纰漏。 可仔细想想，这种纰漏并不存在。 即便厉绍渊怀疑厉氏内部有他放进的间谍，以厉绍渊行事的周到谨慎也不足为奇，或者该说，厉绍渊难道不该早就这么想着呢吗？ 只不过想是一回事，确凿的证据是另一回事。 只要陶素的身份并未暴露，薛林就不必忧心。 “你到底来干什么？”断了忧虑，薛林的语气强硬了不少。 现在高枕无忧的应该是他，他不允许自己乱阵脚。 相比之下，厉绍渊的语气就相当平静了：“我已经报过警了，我带警察来抓你。” 虽然厉绍渊一字一顿说得真切，可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在当下的氛围中，实在像极了一个玩笑，以致于对面的薛林直接笑出来：“抓我？凭什么抓我？以什么名目？不会就因为我来到这个会所吧？厉绍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的？” 王玹介绍的这间会所，在法律上属于灰色地带，也就是不合法的，如果报警的话，确实也算师出有名，但以薛林的手段和薛氏集团的实力，这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无非是用钱解决的事。 但事实就是，厉绍渊不喜欢开玩笑，顶多是跟他家小孩儿相处的时候有心调笑几句，他是真的报了警，警方应该已经把这所会所的建筑围起来了。 还没有进来拿人，是因为厉绍渊申请让他先跟薛林聊几句，也了结一些旧事恩怨。 第93章 “薛林，你才是喜欢开玩笑，你做过些什么，你记不清了？” 薛氏的少总经理，精英中的精英，肯定是没有痴呆和记忆力减退这种问题的，但厉绍渊已经摆出了要替他细数那些前事的姿势。 按照时间顺序来： “温泉度假村，我的饮食中被放入诱导剂，是你买通了那里的服务生这么做的。闻臻无故被绑架，也是你背后策划的一切，甚至，你使用的人手还是境外的惯犯犯罪团伙。” “包括眼前这一桩，指使厉氏旗下员工穆凡为你所用，替你偷窃、盗取集团公司核心机密。薛林，这些足够警察抓你了。” 其实呢，如果只看这第三条，力度显然是不够的，虽说盗取商业机密也是犯罪，但这在这个圈子里的商业大鳄之间一点也不稀奇，就像厉绍渊这头也安插了监视薛林行动轨迹的眼线。 事机暴露，也同样造不成什么影响，顶多走一些经济赔偿。 但这对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集团精英而言，九牛一毛。 所以至关重要的，是前面两件事，特别是绑架闻臻这一件，因为涉及到跨境的惯犯犯罪集团。 当然，这达不到死刑或是无期一类重罪，且薛家也会用尽一切手段给少爷减刑，但厉绍渊想要的，本也不是薛林的命，要来没有用。 厉绍渊要的，是摧垮薛氏集团。 薛林的罪行丑事一旦曝光，这位也算年少有成的精英就身败名裂了，对薛林的父亲以及整个集团亦是毁灭性打击。 几桩不同的罪名，厉绍渊打算分开用的。 前两项用于毁掉薛林这个人本身，而后一项“业内偷盗者”则更多是为整个薛氏集团准备的。 只要背上偷盗的罪名，薛氏的名声就完了，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个。 厉绍渊也最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又道：“除了警察，外面的记者我也准备好了，都是熟面孔。” “等下门一打开，他们就会记录整个过程，然后一番渲染，再传扬出去。” 这话也不是开玩笑。 厉绍渊今日单身赴会，自然是做了所有妥帖的准备，邀请记者和媒体，甚至是报警前面一个的环节。 圈子里说得上话、有影响力的媒体就那么几家，头部记者也都是平时总和精英们打交道的，所以无论厉绍渊还是薛林，跟他们也都很熟了。 薛林的脸色有一些晦暗的变化，然后扬起一边嘴角直视厉绍渊，眼里满是戏谑，很显然，他并不相信。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厉绍渊会无聊到编这么一个谎话，就为了跑到他面前逞一番口舌之快。 更何况，厉绍渊还是一个人进来的，也算是一种冒险，毕竟薛林又不是什么善茬，若是把人逼急了跟他厮杀起来，厉绍渊不见得能占多大便宜。 所以大概率是确有其事的。 但薛林仍然不会慌乱了阵脚，他认为厉绍渊是在夸大其词，是在诈他，说不定现在对方身上就装了录音笔一类的装备，就想从他的嘴里套话。 如果他被诈出来，才刚好是铁证，成为呈堂证供。 至于薛林为什么能有如此笃定的底气？也很简单，他认为厉绍渊没有证据。 薛少经理是做事多么周密细致的人，所有缺德的坏事在做之前他都部署好了一切，做之后也绝对妥帖的善后了。 而且关于“善后”，薛林从不假手于人，他都要亲力亲为，亲眼确认过没有留下可被追踪的痕迹才正式画下句点。 否则厉绍渊若是当真知道那么多，那事情发生的当下又为什么不发作呢？ 可别说他是为了滚雪球，要把这罪名一件一件攒起来，最后再跟薛林来个巨大的秋后算账。 以他们两个相互仇视的程度，两家集团水深火热的竞争关系，如果手上有证据，当然是越早打垮对方越好。 薛林坐在厉绍渊的对面，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但也不说多余的话。 相识这么久，厉绍渊也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很正常，薛林要是好对付的话，厉绍渊也不必把战线拉那么长。 可惜，厉绍渊今天并不是来向薛林套话的，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录音笔，只是单方面的要把一些话通知对方。 “我之前没有证据，所以之前没有来找你，今天来找你了，你说证据确不确凿？” 没错，温泉度假村和绑架事件的事发当下，厉绍渊这边确实没有任何足以指控薛林的实证，这个人善后的能力太强了，一切就像被一键清除一般。 因而厉绍渊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从仇恨的角度说，厉绍渊很自信是薛林恨他更多。 说实在的，若不是这人单方面的把他当成竞争对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厉绍渊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而因为这恨，薛林便一定也比他更急，急着出手，要置对方于死地，也就更容易给机会。 时间来到薛林蛊惑穆凡这一处。 将近两个月前，厉绍渊把闻臻带进厉氏集团总部公司，相当于宣告了两人的恋情，当天在电梯口碰见闻臻时，穆凡的反应低落而反常，而闻臻是非常了解穆凡的，又怎么会看不出omega的异状。 就连omega情绪的症结在哪里，闻臻也大致猜的出来，所以他总想找个机会，把话跟穆凡说开，可是这个时候omega有出差的任务。 但闻臻留了个心眼儿。 收到穆凡将要国外出差消息的那个晚上，闻臻就问过厉绍渊：“现在对外咱俩是情侣关系，那如果有人想对付你，是不是就会想到拿我做突破口？” 这就是一句闲聊，其实没有特指，恨厉绍渊的人太多了，每一个想对付厉绍渊的人都有可能想到走这么一步棋，只不过在众多“恨意”中，薛林实在太突出罢了，听起来就像这话是在针对他。 厉绍渊只道：“没有人可以得逞。” 却也侧面印证闻臻提出来的隐忧，确实是存在的。 说来也是，在外界眼中，厉绍渊左不过是包了个年轻貌美的小白脸做情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简直就像一处软肋。 斗不过厉绍渊，就冲他的这片软肋下手，稍微有点脑子的，应该都会这么想。 闻臻也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就成隐形的众矢之的了，所以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可是我这个‘突破口’他们要怎么使用呢？把我抓去严刑拷打？哈哈，开玩笑的，没人会做这么蠢的事。” 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就会想到也以某种手段来牵制闻臻，从而达到牵制厉绍渊的目的。 反正闻臻自己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盘点了一下周遭，发现不稳定的隐雷只有一样——就系在穆凡身上。 只要把自己和穆凡之间的误会先解开，隐患就除去一大半，就怕有人会趁此钻空子。 闻臻留下的心眼儿就搁在这里，结果这空子还真就有人钻了。 穆凡回国之后约闻臻见面，特意强调让闻臻带电脑，可是omega实在不懂得掩饰，亦或是闻臻太了解，一眼就看穿。 特意强调别人带这带那的，根本不是穆凡正常的说话风格。 可闻臻还是照他的话做了，因为闻臻想看看omega究竟想做什么，同时，如果刻意不按他的话做，也怕引起背后的人的怀疑，打草惊蛇。 而当闻臻去前台点单，余光瞥见omega在他身后朝他的电脑伸出又收回的手，闻臻也就明白了，穆凡的目的，或者说穆凡背后那个人的目的是他的电脑。 但最终也不可能是他的电脑，一定会是厉绍渊的电脑。 之后的几次约见，闻臻仍然做出了不知道的样子，每一次带着电脑应邀赴约。 不过随便一检查就知道，穆凡一直没有下手， 从早八小馆回来之后，穆凡第二次约闻臻去的地方是图书馆，第三次则是omega自己租住的公寓，当天晚上，闻臻和厉绍渊又是就着并排躺在床上的姿势闲聊一般的随口唠一些大事。 厉绍渊说：“按照薛林的思路，他一定是先花钱向黑市购买黑客技术，然后让自己的技术团队接手研发。” “他的目标是厉氏的核心机密，他在公司内部安排一个潜心潜入的商业间谍，为的也是这个。” 到这里为止，其实厉绍渊尚不能够确定那一小撮范围内的公司高管，究竟哪一个是薛林的人。 闻臻又是翻身后托着下巴趴在床上的姿势，面容含笑：“说不定这次，这位间谍先生或者间谍小姐就会自己跳出来告诉我们身份了。” 这只是一种假设。 闻臻只是觉得薛林发展穆凡做下线，就相当于包括那位间谍在内，公司里面有他的两名下线，那这下线之间要是不相见不合作，又发展来干嘛呢。 因而闻臻有一个念头，或许他们可以通过穆凡来确认深埋内部的那个间谍是谁。 从结果看，闻臻的推论和思路不仅正确，而且发展得还十分顺利，这说出去，又要拿他当“先知”了。 厉绍渊思考之下，认同小孩儿的想法，两个人开始顺藤摸瓜。 但光是顺着藤摸还不够，摸到了还要有足够的证据，两个人一起商议了一个办法，借力打力，早在闻臻第三次应约去穆凡公寓时，已经抢先一步把类似的可覆盖和盗取信息的黑客系统安装进了穆凡的电脑。 他和穆凡是相互知道彼此电脑密码的，所以这件事也进行得很顺利。 厉绍渊如今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他继续对薛林说道：“你的团队可以做出科研成果，难道我的团队不能吗？” 很好，薛林的脸色终于变了，似乎是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意思？”声线和气息也不再那么稳定。 厉绍渊跟他解释：“陶素是你安排进厉氏的商业间谍，也是你的心腹，你的心腹的电脑里自然留有你们私下联系的内容。” “温泉度假村，跨境犯罪集团，一桩桩一件件你们沟通得清清楚楚，现在在警方手里，我就这意思。” 正如厉绍渊所说，同样是技术团队，薛林能让人研发的黑客系统他也能让人研发，至于那高价购买的原件，难道堂堂厉总出不起这个钱？ 厉绍渊这边几乎是跟薛林团队同步研发出了改良版，去穆凡公寓的那一天，由闻臻寻了个机会装进了omega的笔记本电脑。 改良版的黑客系统功用也和那头一样，只要两台电脑同步开启，就会覆盖并植入另一台电脑中，从而获取计算机里所有的信息。 当穆凡带着公文包走进陶素的办公间，陶素亲手打开omega电脑的那一刻，她台式电脑中所有信息便接入到厉绍渊团队这头的终端。 一样一样皆是铁证，也确实已经整理移交给了警方。 薛林如遭雷击，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冷汗从头出到脚，灵魂好像也从躯体中抽离出了片刻。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张开嘴说些什么的时候，114号套房的大门被踹开，等候已久的警察们进来拘捕嫌犯，为首的正是李警官。 还有一个高大而迅捷的身影蹿到了厉绍渊旁边，正是新上任的保镖先生尤天。 厉绍渊当然不会做孤身犯险这样的事儿。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体，若是搁以前，应该真会一个人进来，但现在肚子里揣着个五个月大的小崽子，说实在的，他也有一点担心薛林会疯起来要跟他拼命。 不仅是怕伤到小崽子，更怕没法跟闻臻交代。 分别出门之前，闻臻特意叮嘱过，甚至差点还要跟他约法三章，小孩儿要他保证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厉绍渊自然是顺着人的意答应下来了。 他已经处于一个无法违逆闻臻任何要求的状况。 所以尤天是跟着一起来的，厉绍渊进入114号房间后，尤天就在门口候着，比包围在外围的警方离得还近。 但凡房间里有任何异动，尤天便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不过倒也没用上这一重保障就是了。 第94章 在薛林被警方带走之前，他和厉绍渊还有一段对话，也正是厉绍渊这一趟亲自过来的最大原因。 说到原因，其实厉绍渊指控薛林的证据已然充足，交到警方手中，人无论如何是要被逮捕的，没有这个必要亲自跑一趟。 可厉绍渊也忍不住呀。 不是不忍心让薛林不明不白的被抓到牢里，而是自己和自家小孩儿费了那么大心力布的局，总要把关窍告诉对方，让他知道是怎么输的，这赢得才彻底吧。 说穿了，这叫嘚瑟。这样才能爽吧。 厉绍渊无所谓在这一点上被说幼稚，他就是想爽。 而之前的那些布置他已经跟薛林解释清楚了，但还差最深层，也是最长远的一步： “对了，那天我带闻臻去公司，除了公布恋情外，其实也是为了你。”厉绍渊说道。 薛林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浮现一层思索的神色。 厉绍渊带闻臻去公司那天……这是什么意思？薛林的脑筋疯狂动起来。 “带闻臻去公司的那一天”，指的是两个人经历过绑架事件后，当时的整个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厉总包养了个小情儿，而厉总陷入危机以至于住进医院，则是因为这小情儿被绑做了人质。 而后闻臻就在某一天上班时跟着厉绍渊堂而皇之的进了公司。 两人还大秀一番恩爱，包括用厉绍渊独一无二的饭盒给厉总装爱心便当在内，总之所有人都知道了闻臻就是总裁神秘的金屋藏娇。 而且是厉总公告承认的。 可是仔细想想，这样的高调，其实并不像是厉绍渊的作风，这个男人做出其他业绩时或许高调，但那更多是因为业绩本身的突出，实在也不允许人低调。 可若是在感情方面，厉绍渊向来是圈子里低调的那一批。 当然，厉总也不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人，但他没必要刻意的广而告之，毕竟这就相当于把闻臻扯入局中，立了个明靶子。 至于闻臻，这样的高调，就更不像他会做的事了。 引人注目实非闻臻性格。 更何况从厉绍渊告诉闻臻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并需要闻臻配合安胎直到孩子生下来起，两个人约定好的就是“床伴”关系。 和“情侣”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对外秀的那些恩爱，很显然也有故意表演的成分在。 那么他们这么反常的举动，也就意味着有反常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薛林。 或者说，是一手策划了绑架勒索事件的那些恨毒厉绍渊的人。 厉绍渊太了解这些恨他的人了，从事发当时的脉络看，急着需要一大笔钱的人，大概是王玹，可这脓包就算有胆弄出个明目张胆的绑架勒索，也不可能有本事驱使境外犯罪团伙那帮真正的亡命徒。 更不可能在事后抹去一切痕迹，让警方都查无可查。 王玹那狗脑子，做不到一点。 那就只能是背后还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尽管当时没有实锤，可是跟薛氏集团水深火热这么多年了，厉绍渊是能做到凭直觉给幕后黑手画出一副侧写的，而这侧写就长成薛林的模样。 但这只狐狸太狡猾，是不会轻易出洞的，所以想要抓住他并斩草除根，第一步就是得逼他有所行动。 “‘逼’？威逼利诱怕是都不好使吧。”那时候闻臻和厉绍渊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厉绍渊叫了外卖，两个人等吃当中。 那天路上应该是有些堵车，外卖小哥迟了许久也不见人影，闻臻难得的愁苦着脸，脸颊搁在手臂上嘟嘟囔囔，一方面是饿的，另一方面则确实因为钓鱼执法这一招，对那幕后黑手不见得有用。 厉绍渊却道：“威逼利诱不成，就刺激他，把他刺激出来。” 闻臻不像厉绍渊那么了解对手，不是很理解：“怎么个‘刺激’法？” 厉绍渊说：“对外公布你是我的情人。” 闻臻一脸懵逼。 厉绍渊给小孩儿解释：“相信我，激将法是最有用的，不仅要对外公布你是我的情人，还要大张旗鼓，这样背后那个人一定就会觉得，我是在给他下马威。” “不好意思，你的计划失败了，不仅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现在还过得很好，在你面前过得很好。”男人手指朝下的姿势打了个响指，“我打赌他会这么想。” 事实证明，这个赌，打得全对。 其实要说厉绍渊此举，确实也有下马威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让薛林觉得他是在下马威。 薛林最在意的就是一直被厉绍渊压过一头，所以厉绍渊的耀武扬威，也就是最致命的刺激。 想引他出手，多做多错，这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薛林真的上钩了，他开始更加急迫的想要摧毁厉绍渊和厉氏集团，所以隐藏多年的陶素这枚棋子，也就动了起来。 按理说，陶素如今在厉氏的根基还没有深到理想程度，应该再隐忍些时日，再谈谋取核心机密。 ……转了一大圈，薛林以为自己和厉绍渊站在一个台面上玩游戏，原来事实却是他在玩厉绍渊的游戏。 至于厉总提议的公开情人关系，是当真当下只有这唯一一个最好选择，还是也夹带了私货……就很难说了。 画面跳转到同时间的厉氏集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就是穆凡约闻臻见面的那一家。 且说直到今天傍晚7点，穆凡才终于忙完了手头临时加上的工作，也就能下班了。 一出工作间的门omega就给闻臻发了消息，告诉对方可以出门了。 头天晚上定下约定的时候，omega有说自己这边时间可能不固定，但臻臻那头回复他道：【没关系，按你的时间来，我都可以等】。 刚好现在手机的屏幕亮着，穆凡又把闻臻的这条消息滑出来看了看，然后鼻尖酸酸的。 omega自己也很清楚，今晚是最后通牒了，这一次他必须做到把黑客系统装入闻臻的电脑，他自己的电脑他都已经带来了，就在黑色的公文包里。 而现在的这个笔记本电脑，也是被陶经理安装过系统原件的版本。 公司大楼和那家咖啡厅间的距离不远，但穆凡一步一步朝那边走着，却也一步一步感觉更沉重。 穆凡甚至有点想掉头跑掉…… 可是不知不觉，已经站在约定的咖啡店的门口了，预定的桌子空着，但似乎有个身影已然坐在那桌子的旁边了。 定睛一看，是闻臻，而且带了电脑。 老天，闻臻居然比他到的早，这也说明，对方确实一直等着omega的微信消息。 穆凡现在连心头也开始发酸了。 慢慢地走进去，到桌台边的时候闻臻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便冲他笑：“你怎么走这么慢！我早在门口看到你了！吃饭了么？没吃的话我这儿有个三明治，也给你带了一份。” 现在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闻臻尽管没吃晚饭，却也一直等着omega的消息，两个人都约好了，闻臻也实在做不出自己提前把饭吃了，独留对方空着肚子的损事。 只不过在此期间，闻臻有从冰箱的存货里拿出一块三明治，先垫一垫。 也给omega带了一份。 随后闻臻迫不及待开始点餐，还问穆凡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快快快，我一并帮你点了。” 穆凡脸上强行挤出笑容，说他点一份跟闻臻一模一样的就行。 闻臻还是和在学校里那会儿一样敏锐，马上察觉到omega的低落，拍拍他的肩想让他高兴一点，“是不是太累了呀？临时加班是挺气人的。” 说着便也点开自己的电脑，哼哼唧唧的：“我也累！你瞧，这些资料看都看不完。” 这其实是闻臻惯用的一种安慰人的方式，套用到眼下的情形便是——你如果觉得累，我就和你一起做事，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疲惫的话，就能高兴些了吧。 就像闻臻陪厉绍渊喝牛奶，一样的道理。 而穆凡和闻臻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室友，omega情绪又敏感，其实是被闻臻运用这一招最多的人，所以他也最了解。 也正因为了解，穆凡的心似乎就在此刻化成了一滩水，软得一塌糊涂。 他眼看着闻臻把电脑打开了，而此刻他只需要把包里的笔记本电脑也拿出来并打开，一切就尘埃落定、万事大吉。 可是穆凡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好像还是没办法完成这件事。即便薛少经理“他背刺你，他背刺你”的声音就在耳边盘旋。 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闻臻也坐在他面前，当着当事人的面，他不敢下这个手…… 然而没一会儿，一个天赐的良机降临了。 闻臻要去一趟卫生间，对面的位置空出来了，电脑也开着，只要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的电脑拿出来按下启动的电源键，就解脱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闻臻这一趟洗手间回来，穆凡也还是没有照脑海中预想的那样做。 那个黑色的公文包也在刚才的位置，动都没动过。 第95章 “为什么不做呢？”闻臻已经回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般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是么？” 他刚才明明去了卫生间，但言语中却仿佛把omega整个动作的过程都尽收眼底。 事实上，的确尽收眼底。 上卫生间是个幌子，闻臻就是故意要露出一个破绽，留下一个缝隙，看似在这个缝隙间可以得逞，但压根没有走远的他则在另一个方向上默默观察着。 闻臻也想知道，穆凡到底会不会那么做。 “我猜，只要你把你的电脑也打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闻臻又道。 一个卫生间的前后，闻臻的语气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毕竟刚才为了不惹omega怀疑，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装了。 不过闻臻的整体状态依旧温和，他实在很难有疾言厉色的一面。 但就这微微一点的转变，已经把穆凡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一整个目瞪口呆，额角渗出细汗，脸色好像也开始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omega才磕磕绊绊道：“……什，什么意思……臻臻……你都知道……？” 闻臻理了理衣角，再度坐到omega的对面，这一次，脸上没有笑容：“从你出差回来后第一次约我出来，我就知道你想在我的电脑里做点什么，你和薛林有联系，又特意嘱咐我带上电脑，这太可疑了。”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和薛林搭上了线。” “因为厉绍渊在薛林身边安插了眼线，就像薛林在厉氏集团的公司大楼安插商业间谍一样。你和薛林在你家那边的咖啡厅见过面对吧，已经被看到了。” 闻臻的解释倒很耐心。 包括omega第一次约闻臻行动失败，所以后面才接二连三的相约见面，并改换不同地点，却也没有成功。 也包括闻臻将计就计，抢先一步在omega电脑里安装黑客系统。 也正因为这一步关键操作，让他们掌握了陶素电脑中铁锤一般的所有证据。 像厉绍渊和薛林解释一切一样，闻臻也向穆凡解释了一切，不过相比之下，闻臻这边温柔多了，这咖啡厅的外面也没有包围着警察和记者。 只是这种程度也十分足够omega失魂落魄了。 穆凡现在感觉耳朵听不太清声音，只能眼睛里看到闻臻的嘴巴一开一合，也随着这上下唇瓣的开合，他的身体越变越冷。 所有的一切暴露了……不止是计划……还有自己的不堪…… 这一刻，omega自己是最清楚的，相比于事机败露和有可能要受到的惩罚，他最怕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偏偏暴露这些不堪的地方，是在闻臻面前。 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知道什么东西能使自己绝望。 穆凡现在就是这样，他甚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闻臻还是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没有变化：“你自己救了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刚才你自己救了自己。” 刚才对面的位置空出来时，是穆凡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考验。 其实呢，在已知omega跟薛林有勾连的前提之下，闻臻每一次带着电脑来赴约，除了假意露出破绽收集罪证之外，也都是给穆凡的机会和考验。 当然，闻臻不是圣父，机会也不是白给的。 应该说，之前每一次omega的“下不了手”，都给自己换得了下一次的机会，谁让闻臻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几分钟前也是一样，如果穆凡打开自己的电脑，运行了其中的系统，那迎接他的自然就是另外一个局面。 闻臻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想来厉绍渊那边事情也都处理好了。 他们两个的计划就是分头行事，厉绍渊参与逮捕薛林，而闻臻到约定的咖啡厅面对穆凡。 现在事情差不多解决了，闻臻给厉绍渊发微信消息：【报告！我这边一切顺利！】 很快厉绍渊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说薛林已经被警方带走，走之前那几个记者大V也已经拿到了厉绍渊想要他们拿到的素材，明天早上新闻通稿一发，薛氏集团就可以宣告完蛋了。 看得出来厉绍渊的心情是上佳。 紧接着有一条消息发过来，厉绍渊问他：【穆凡动手了吗？】 闻臻：【没有。（嘻嘻.jpg）】 厉绍渊：【豁，那你不是很高兴？】 高兴谈不上，但闻臻的心情也确实是不错的，而这“不错”更多是由欣慰构成。 闻臻没办法也没必要否认，穆凡对于穆凡最终没选择把事做绝，他是非常欣慰的，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厉绍渊这条消息的口吻，隔着屏幕闻臻都能感受到无可救药的一股酸劲儿。 他甚至能想象到男人本人此刻的神态，就好像厉绍渊已经亲口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似的。 想起出发之前，他们两个约法三章，闻臻的要求是厉绍渊保重自己的身体，绝不以身犯险。 因为闻臻知道厉绍渊的性子，在“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的事情上，令人头疼的任性，需要叮嘱，甚至上点压力。 而厉绍渊给闻臻的嘱咐则是：“你不许跟他太接近！不许有近距离的触碰！” 此处的“他”，指的自然是穆凡。 闻臻听后便是大写的哭笑不得：“我本来就不会和他太接近，他也不会和我接近。” 厉绍渊直接强调：“他绝对喜欢你！” 闻臻当即是认为这纯属厉绍渊疑心病重所导致的猜忌，还小声吐槽道：“胡说……你又知道了。” 不过男人那斗鸡般雄赳赳气昂昂坚定而急迫地要划定并捍卫自己领地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蛮可爱。 厉绍渊的占有欲太强了，按理说，对于闻臻这种一向注重自由的人而言，应该是最讨厌占有欲的。 可事实就是，厉绍渊把占有欲用在他身上，闻臻的“讨厌”却没有那么讲道理。 甚至闻臻现在对穆凡没有走上绝路而满怀欣慰，都会联想到厉绍渊要是知道了，岂不又要不高兴？ 男人那满脸不爽的模样，已经在闻臻脑海中勾勒出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咖啡厅里的两人从里面出来了，只是穆凡仍然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连什么时候就跟着闻臻走出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本来呢还有些与薛林和薛氏集团相关的事情闻臻想问问穆凡，可看人这个样子，也只好作罢。 两个人在路边停了一会儿，闻臻考虑给人叫个车，但也担心omega连自己回家也难做到，便又想了个辙：“你不是有室友么，一个人不行的话，叫你室友来接你吧。” 上一次被穆凡约到公寓见面，闻臻就见过跟穆凡合租的两个室友，感觉人都不错，应该是能来接一下的。 但是穆凡摇头，说是不用，他一个人可以。 闻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拿出手机，打算帮人叫个车。 然而这手指还没把app点开，旁边的人却先说话了：“还记得那天晚上么？你在酒吧救了我，自己脸上也挂彩了，我们就跟着警察去做笔录，同时给你包扎伤势。” 闻臻愣了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然后仔细一想，哦，穆凡说的是他被系统绑架穿越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虽然已经做了三年的室友，但那天晚上是我们真正熟起来的时候……”omega说话时脸是垂着的，身体也不朝向闻臻。 因而闻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估计到，八成是晦暗的吧。 他们现在是在路边，人行道与马路连结的地方有一小排圆形的石墩子，穆凡就坐在上头，然后一边说话：“还记得么？那天晚上我们也是这样在路边等车的。” 这……闻臻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虽然不太明白omega怎么突然开始忆起了往昔，但这记忆中的细节确实没错，甚至于当天晚上omega在等车时也坐在差不多的石墩子上了，以及omega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低沉，差不多的失魂落魄。 突然，omega话锋一转，向闻臻问道：“臻臻，你喜欢厉总吗？” “……啊？”很难得的，闻臻出现了一瞬间的大脑宕机。 而穆凡则还是低着头，语言却像是已经组织好的：“你刚才说，你和厉总是因为意外怀孕才结成了‘床伴’的关系，而等孩子生下来，这层关系就结束了，所以意思是……你并不喜欢他？” 这下轮到闻臻出冷汗外加脸色大变了。 没想到这个只隔着一层纸的问题，会被穆凡捅出来。 之前闻臻答应过只要穆凡还想知道，他会把所有经过跟他讲清楚，但omega出差回国之后就已经是薛林阵营的人，前几次约见，闻臻自是不可能傻了吧唧的当真和盘托出。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刚才在咖啡厅里，闻臻便践行了承诺，完完全全的把话讲清楚了。 只是这也不代表任何人可以在他和厉绍渊的事情上追问，闻臻也少见的有些烦躁以及冷脸：“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你管那么多。” 穆凡还是没有回头，而是苦笑道：“你不是问我，明明准备好了，但为什么就是没有那么做吗？因为，我发现自己做不到，对面是臻臻你的话……我就做不到。” “换个人我也许就打开电脑了。” 第96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分不清了，也许是在获得闻臻一次又一次帮助的时候，也许是看到闻臻第一次在酒吧露面的那一眼，omega已经对这个大学四年级才熟络起来的室友情根深种…… 其实穆凡自己是有感觉的。 和闻臻不一样，beta天生在情感方面的需求度较低，一般来说也相对迟钝，可omega是敏感的情绪动物，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恶感，没有人能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所以穆凡一直知道。 只是不敢直面。 他非常清楚，对于厉总，他或许一时被金钱的诱惑冲得意乱神迷，但和闻臻在一起，便是最纯粹的快乐。 几次三番下不了手，也不全然因为心虚害怕，那更多是穆凡给自己找的借口。 每一次距离“把黑客系统装进闻臻电脑”的成功越近，omega就越能感觉到心里的不愿意。 废话，谁能下得去手真正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呢…… 闻臻说喜不喜欢厉绍渊跟他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从“心上人”这个角度说的话，好像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事情到这一步了，以后什么都不会再恢复如初，甚至这个厉氏集团总部公司，他可能都不能待下去了，那么这堵在胸腔里的话，他总要跟臻臻表达一次。 即便是后知后觉来的。 而闻臻还是愣住的样子：“……我，我没想过……” 老天爷，厉绍渊说的居然是真的！ 原本厉绍渊非说穆凡是喜欢自己，闻臻只当男人吃飞醋的占有欲作祟，从闻臻的视角，他怎么也想不到omega竟是真的喜欢自己。 毕竟当初也是omega亲口在他面前表露对厉绍渊的倾慕之意的，谁能想到这种心意居然还能分层，表面一层，内里一层，表里不一。 毕竟闻臻多少也算是有“前科”的，厉绍渊喜欢他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看出来。 “呵呵，我也很后悔。”omega依旧没有回过头，但应该是笑了下，苦涩的那种笑，“后悔这么晚才敢直面，后悔那时候为什么选择靠近厉总，而不是直接和你表白……” “也许表白了，现在就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虽然事无转圜，但人嘛，难免心里残存着一点幻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因为所谓的“憧憬”偏想要靠近厉总，或许他们不一定参与温泉度假村的团建，臻臻和厉总也就不会意外弄出一个孩子。 那么臻臻就不会去到厉总身边，一切都将不同。 而那个时候，跟闻臻关系最紧密且唯一紧密的，分明就是穆凡自己，他若早早表达爱意的心情，现在和闻臻如胶似漆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那他怎么能不后悔。 而且仔细算起来，还真是他亲手把闻臻推向厉绍渊的。 所以他会想问问闻臻，那你真的喜欢厉总吗？你们是被意外的怀孕捆绑在一起的，你只说你们是“床伴”，床伴不就代表没有多喜欢么。 如果当真如此，穆凡会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可omega对情绪是最敏感的，他又隐隐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一阵夜风吹过，闻臻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是一个难题，但面向的不是穆凡，而是他自己的内心。 或者该说，这误打误撞的，这个早就该解决的问题总算被摆到台面上来了。 闻臻也稍稍侧过身，说道：“时间不会倒转，不会是另外一种局面的。” 说一千道一万，假设有什么意义呢，即便omega有选择的机会，可在那个节点上放弃闻臻选择金钱才换回今日结局。 后来，穆凡的室友来把他接走了，错位的感情也在秋日的夜晚无疾而终。 再后来的一段时间，以薛林为首脑及核心的小团体皆被警方拔除、监禁，薛林和厉绍渊对峙之后的清晨，陶素家的房门便被警察敲开，一身工装还准备要去上班的女人直接被带走了。 而厉绍渊也说到做到，薛林在会所落网的整个过程被媒体和记者发布出来，薛氏集团的口碑一朝坍塌，万劫不复。 听说薛老头都还没来得及想辙捞儿子，先高血压发作，一病进了医院。 集团大乱，群龙无首。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主宰伸出援手，其实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能把倾塌大半的大厦收入囊中的。 毕竟这座大厦的框架还立在那儿，且平心而论，薛氏集团的发展多年来确实属金字塔顶端一层的，无论在海城，亦或全国和海外。 捣毁它的根基还要费一番功夫，未免资源浪费，不如并入旗下。 厉绍渊就是这样的打算。 现在海外版图已经跟梁家挂上了勾，国内再把薛氏集团吞并，厉氏便在海城这经济要塞脱颖而出成为最强大的，厉绍渊作为领导者，自然更加站稳脚跟。 “站稳脚跟”的意思，是子公司不再只是子公司，由他父亲所领导的厉氏国际总体的资本，已然比不过子公司了。 上下应当异位，自由握在了手里。 便是厉绍渊最本质的目的。 至于穆凡，厉绍渊没有亲自处理，转手交给尹白了，尹白呢也做不出太狠辣的事，没有把omega辞退，而是调到了别的城市的分公司。 不过尹秘书这长耳朵很容易就听到八卦的，一听这小穆居然对闻臻心存爱意，当即在调任的合同上改了个更远的城市。 在跟闻臻私聊时，尹白说这是为了他们三个好，尤其是为了穆凡好。 “以咱们厉总的心性，他对你图谋不轨，还把他放在近处，现在不厌恶，也早晚有一天要厌恶的，到时候他不就惨了。” 尹秘书的意思是他们总裁占有欲那么强，现在没有向穆凡发难，不代表以后也不发难。 但其实闻臻知道，谁说厉绍渊现在不厌恶的……厉绍渊可讨厌死omega了…… 近一段时间以来，闻臻也没有瞒着穆凡向自己表白的事情，和盘向厉绍渊托出，中间还润色和隐去了部分穆凡最动情的话，可即便是简略版，alpha也仍然不爽到极致。 按理说，厉绍渊该直接把穆凡撵走的，这是最好的报复机会不是么？ 可男人反倒将事情交给了尹秘书。 因为以尹秘书的做事风格，穆凡不会受到多严厉的惩罚，厉绍渊交接的动作，也是默许尹白行事的。 换句话说，厉绍渊有意放穆凡一马。 秘书也完全吃透总裁心思，这么去做了。 但厉绍渊放omega一马的理由又是什么呢，闻臻最清楚，他自己就是这个理由。 考虑到闻臻的处境和心情，厉绍渊没有把事做绝。 然而这个期间，厉绍渊也一直在为之不爽，闻臻看在眼里，觉得alpha可真是可爱，一边决心放过，但一边又恨得牙痒痒，根本停不下来。 闻臻只好什么也不说，乖乖待在人身边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像给一只凶猛的大型动物顺毛。 就连厉绍渊在饮食方面的作和挑剔，闻臻也一句不敢反驳了，凡事以厉总的意愿为准！ 也幸好，小半个月以来薛林那帮人的后续以及对薛氏集团的收购把行程填得满满的，除了“omega对闻臻告白”这件事的醋意和愤恨，厉绍渊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直到其他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似乎终于有完整的时间能用来不爽了。 这天清晨，闻臻和厉绍渊差不多时候起床，因为是周末，比工作日起得要晚些。 男人很难得的没有亲手做早餐，而是定了外卖。 共同用餐的期间，闻臻很有眼色的表示：“外面的厨师手艺比不上你，还是你做的东西最好吃。” 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孩儿一卖乖，男人就有被狠狠媚到。 可一想到穆凡对他说的那些话，厉绍渊心里那股酸酸的劲儿就是过不去！凭什么跟他的人说那些话，怎么敢的！ “那我今天没给你做饭，你会不会就被别人抢走呢？”alpha语气不善。 当然，除了不善，更多的还有一股倒牙的酸气。 但这一次闻臻并没有欣赏他的吃醋，反倒是被激发出一股认真，虽然这认真里也带着些无奈：“时间长了，穆凡也就不会喜欢我了，连‘抢走’的念头都不会有。更何况，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厉绍渊接着问。 其实呢，这个问题闻臻已经有答案了，但那个时候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厉绍渊的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屏幕中的来电显示，是母亲叶依瑶。 周所周知，非紧急特殊情况下，厉绍渊的母亲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这是第三次。还巧合得很，这一次的通话内容，也是叫他回家一趟。 但语气上，可比上一次着急上火多了。 不用问，肯定是因为王玹。 王玹跟薛林交好，意图与厉氏合作失败后，直接就加入了薛林的小集团，绑架勒索事件、与跨境犯罪团伙的勾结，王玹也参与其中。 所有确凿的证据都已在警方手中，一个个等待法律清算的话，王玹逃不掉的。 估计今天这一遭，就是警察去那边的家里拿人了，叶依瑶着急忙慌让大儿子过去，也是因为她晓得除此之外没人能救得了小儿子了吧。 但其实厉绍渊去了也救不了，厉绍渊又不能改写法律。 再说厉绍渊怎么会想救的呢？没有让媒体大V像报导薛林那样报导王玹，已经是给王骁的公司一条活路，也是对母亲的最后的手下留情了。 见厉绍渊脸色的转变，闻臻猜到打电话的是什么人了，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以前对于厉绍渊和那个原生的家的纠缠，闻臻只有阅读书本中文字的感受，说白了就是一个设定，谁真对一个设定感同身受。 但现在，厉绍渊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他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了。 “电话打过来了，咱们去那边么？”闻臻问道。 “那边”，厉绍渊母亲和她后来的丈夫以及儿子一家三口住的那栋房子，和厉绍渊这边的大平层还隔着一段距离。 而闻臻这个话里，显然是把自己算进去了的，是的，虽然那是厉绍渊的母亲和家庭，但厉绍渊去的话，闻臻一定跟他一起去。 只是话又说回来，去只是一种选择，也可以挂断了电话，并不理会。 反正闻臻认为厉绍渊怎么选都可以。 厉绍渊也已经做了决定：“总要有个了断的。” 在谋算整个计划的时候，闻臻和厉绍渊都料到会有现在的局面，薛林倒台了，王玹必定跟着倒，而把小儿子当眼珠子的母亲怎么可能看着儿子这次真的被抓进去坐牢。 她势必会给厉绍渊打这个电话。 厉绍渊也早就想好了，这一趟去那栋房子，便是斩断他和那个家的所有关系，左右本来也没剩多少关联了，斩起来还不费力呢。 所以当他再度走进别墅的大门，面对自己面容憔悴、精神濒近崩溃的母亲对他疯狂的吼叫和怨恨时，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了，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救不了你儿子，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但我也知道，我不救他，你就彻底把我恨死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们断绝关系。” 厉绍渊当下都感觉上下唇瓣都麻麻的，舌根下好像泛起些苦味，肢体动作倒是不用担心，麻木得根本不会动。 若干年之后，让厉绍渊评选一个“一生中说话最艰难的时刻”，这一天的这一刻必定入选，名列前茅。 而在他说完之后，迎面而来的，又是叶依瑶绝望而崩溃的嘶吼和哭泣。 不过两个人倒也不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中间总有个过程。 比如刚进门的时候，这个生养他的女人还是发现自己另一个儿子近段时间以来有些变化，她说：“你胖了点。” 五个多月了，肚子都快藏不住了，但是厉绍渊并没有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她，然后说：“你瘦了。” 第97章 叶依瑶把大儿子叫到家里，当然是为了小儿子的事，满脸憔悴的女人也无力寒暄迂回，倒也直话直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救他。……请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王玹已经被警方带回局里调查了，叶依瑶也从各路小道消息中了解到情况，薛氏集团少东家失势这整件事，都是厉绍渊背后一手操办。 其实不需要所谓小道消息的证实，叶依瑶也能猜到，有这样做事的动机和这样做事能力的，也只有厉绍渊了。 作为母亲，她最了解的就是这一点。 面对女人的苦苦哀求，厉绍渊心情有些复杂，但他能向女人表达的唯一简单的事实便是： 王玹必须受到审判和惩罚。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弟弟，我也知道他也不喜欢你……所以他这次犯错了，他对不起你，你帮他这一次，我让他给你道歉，以后一定不会叫他再打扰你，甚至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算我求你……就这一次……” 憔悴到几乎干瘪的女人，第一次在厉绍渊面前展露这样的脆弱，就像一片枯叶，快要碎掉。 女人双膝一软，甚至要给厉绍渊跪下来。 厉绍渊伸手扶住了她，然后说出了在她看来一定冷酷无情的话：“不可能的，我不做到。” 然后叶依瑶就崩溃了，美丽的病容变得扭曲，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她甚至会跟厉绍渊扭打起来。 女人恶狠狠瞪着厉绍渊，仿佛是在看一个魔鬼：“你是为了那个beta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金屋藏娇的丑闻早都传遍了，你很喜欢他是不是？甚至于，你还想跟他结婚是不是？” 突然提到了闻臻。 每次和自己的母亲对话，厉绍渊的情绪都难免激动，而对方提到闻臻，相当于两个敏感点叠加起来，厉绍渊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抠着手心。 叶依瑶的情绪也完全失了控，净捡能扎得对方最疼的说：“玹玹进去了，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我没有这样冷血的儿子……为了他伤害自己的弟弟，厉绍渊你和他都是我们家的仇人！” “你们得不到祝福的！永远都得不到祝福的！” 看叶依瑶的样子，尽管都还没有见过闻臻，但已经想把这个名字和背后的人都扒皮抽筋了。 所以厉绍渊没有带闻臻进门，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本来闻臻要陪alpha走这一趟，alpha最开始都没有同意，因为厉绍渊预计得到跟母亲这一绝断后，自己也不可能四平八稳，多半还是狼狈的。 他也不想在小孩儿面前狼狈。 可惜闻臻执意跟着过来，堵死了他全部说不的机会。 只是闻臻没跟着一同进这别墅的大门，厉绍渊早就想到他的母亲会因为王玹的事情迁怒闻臻，厉绍渊自然是不能放小孩儿进来。 但话说回来，叶依瑶的所谓“迁怒”，其实也有一定道理，和薛林还不一样，厉绍渊扳倒薛林是为私仇和利益，但打掉王玹这利益的成分就没那么多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做了绑架闻臻的举动。 从绑架发生的一刻起，厉绍渊永远不会放过他了。 而现在，叶依瑶断绝母子关系的威胁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厉绍渊先接了茬，平静地道出那句：“从今以后，我们断绝关系。” 顺便厉绍渊还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都是文件，而文件则都是关于王玹涉赌而欠下的所有烂账的凭据。 既然要切割了，这就当是厉绍渊送给这个家的最后一份礼物。 还他母亲一个完全且真实的小儿子的形象。 说扎心，谁不会扎呢，大家都朝最柔软脆弱的那一处猛扎下去，都血肉模糊。 终于，在这个房子里和叶依瑶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以不欢而散结了尾，起身离开到关上大门的时候，厉绍渊都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声，再走出几步后，哭声就模糊了。 但其实男人还没意识到，不是女人的哭声有什么变化，而是自己的耳朵现在听什么都是模糊的。 呼……呼…… 走出了一小段路，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竟是一层一层在冒冷汗，身子也沉重异常，他托了一下腹部，靠到小道旁一棵树边。 与此同时，闻臻在拐进别墅区的路口等着。 这边临近郊区，来往的人不多，空气倒还算清新，旁边的树上有肥嘟嘟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闻臻开始是在车上等的，等了一会儿无聊了，下车来走走。 少年用手机给麻雀拍照，其中有一张抓拍得最好，想着等下要让厉绍渊看看。 这念头一冒出来，闻臻意识到：哦，我好像什么事情都会想着他了。 这时手机机身震动，屏幕上跳出来电通话的讯息，是厉绍渊给他打的，闻臻立刻接起来。 万万想不到一接起来里头传来的声音却是：“……能，能来里面接我一下么……我走不动了……” 闻臻更不会想到，接下来他会飞车将人送往医院。 这还是闻臻第一次来这边的别墅群，当他沿着直通的小道往里走，并在一棵树旁看到已经直不起身的厉绍渊时，说是肝胆俱裂的心情也差不多。 他慌忙地朝人奔去，环过alpha的肩膀，将人抱进怀里，让人依靠着自己。 也正是这样的姿势，闻臻能最直观的感受到厉绍渊的不对劲，男人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连睫毛上都仿佛糊了一层汗水。 确实，那个时候厉绍渊不太清醒了，视线也变得模糊。 而男人的一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肚子，五官皱起，痛苦的表情，看着就像是肚子痛的样子。 闻臻往下扫视，只见男人大腿根部的裤子，竟是渗出了红色液体，散发出血腥味…… 闻臻都不知道自己当下是怎么爆发出那样的力气，托住腿弯把个差不多身高的壮实alpha打横抱起，穿过小路，放进了车子的副驾驶。 给人系上安全带，然后进驾驶位，踩动油门，直奔医院。 万幸，郊区的别墅群距离新区的产检医院并不远，二十分钟不到，闻臻已经驱车赶到，中途也给江医生打了电话，更加幸运的是，这一天也恰是江医生当值。 把厉绍渊放上护理床的时候，男人已经晕过去了，送入急诊室后的过程闻臻也无法参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闻臻才发觉手脚冰凉。 一路过来的时候，意识不清楚的厉绍渊嘴里还嘟嘟囔囔，小声念叨着孩子。 “……疼……孩子，没有，……不要它没有……” 当时闻臻顾着开车，现在回过劲来才感觉到心里发酸，除了酸楚，也有强烈的慌张和不安…… 他送厉绍渊过来，一路上的出血量闻臻都看在眼里，充分的医学常识告诉他，孩子怕是很可能会流掉。 抢救之前，江医生也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命，这心理准备的过程可真疼，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会消失，闻臻就感觉心脏上的肉似乎被扯得生疼。 还记得上一次，他被犯罪团伙绑架，厉绍渊来救他，也是动了胎气，血流如注，几乎流产。 闻臻吓坏了，厉绍渊问他为什么，这胎儿是个意外呀，意外的来意外的走，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当时闻臻回答，没想过它存在或是不存在我的感受有什么差别，那是百分之百的老实话，因为确实没有差别，也就代表着不怎么在乎。 而那时候的越不在乎，越能衬托出当下在乎。 于厉绍渊也是一样。 那时劫后余生，厉绍渊只淡淡表示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有那么一点嘴硬的成分，但更多却也是真的平淡。 毕竟留下胎儿的初衷，就是找个理由把闻臻锁在身边嘛。 可现在厉绍渊也嘴硬不起来了，黏腻的血液自流出的同时，他感觉到肚子里阵阵的宫缩，五个月的小家伙就像要掉出来了似的。 厉绍渊害怕了，不由地用一只手臂托住肚子，像是一种保护的本能，仿佛这么做了就能把它护在肚子里。 在病床上醒来后，第一时间也是摸上自己的肚子，恍惚之间，厉绍渊意识深处最害怕一件事——已经隆起的小腹的弧度平下去。 但手掌触碰上来的一刻，这弧度还在！ 呼……！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孕夫突然的动作，却是把一旁陪床看护的闻臻吓了一跳，他连忙去捉厉绍渊的手，抬头一看发现是人醒过来了，也没有把手松开，而是在那白色的被子下面牢牢握着。 刚醒过来的厉绍渊还有些发懵，竟是忽略了这个细节，只看到闻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专注地从床边望着自己，那一瞬间，厉绍渊甚至错觉闻臻很成熟，那眼神里是一种成熟的温柔。 “它还在么？”厉绍渊也望着闻臻。 闻臻冲他点头，被子下的手掌也握得更紧了几分：“它还在，你放心吧，它超坚强的。” 自家小孩儿这么说，厉绍渊总算彻底松口气了，而这放松的瞬间，疲惫也不由自主的混着露了些出来。 闻臻轻轻抚摸alpha的脸，将保温杯里的水倒出一点来，插入吸管，递到人嘴边：“抢救得很及时，你也还没睡多久，喝口水润润，然后继续睡吧。” 除了脸颊，少年修长的手指还触摸了alpha的眉毛，两边眉毛都摸了。 像是用这种方式哄人入睡，也带着亲昵。 厉绍渊其实心下是感觉到一点异样的，但出了那么多血，身子虚软而疲惫，没有力气纠结和刨根问底，闻臻让他睡，他也便继续睡了。 一夜过去，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厉绍渊再度醒来。花了一点时间认清周围一切，发现这里是产检医院的vip病房，单人间。 只是这扫视的时候没有看到闻臻，厉绍渊有些奇怪，他想坐起身来去拿自己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也给闻臻打个电话。 然而就在这时，去食堂买鸡汤的闻臻走到了病房门口，见孕夫竟动了身子想坐起来，便一个箭步冲进去，鸡汤的饭盒几乎是随意的一扔，双手只忙着把人扶住。 “祖宗，你别动啊，小家伙现在是勉强在你肚子里待着，动不得的！江医生说动不得！” 闻臻给厉绍渊后面垫两个枕头，然后一条腿撑着床边，两手抱住厉绍渊上半身，把这上半身抱起来，靠坐在床头。 “要动的话你就叫我，不许自己乱动！” 倒也没有夸大其词，江医生的确说了胎儿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比上一次要麻烦得多，这后续的调理和休养，也要更加的谨慎小心。 厉绍渊被闻臻唬住了，因为对方鲜少这般疾言厉色。 可说疾言厉色也不准确，闻臻是带了一点撒娇的要挟，强硬的要求对方听话，他这样子，厉绍渊根本没法拒绝。 而且厉绍渊多少也感到心虚，他实在没有想到，区区断绝关系而已，本来想的很简单的，却会弄到孩子差点保不住。 出发前还说不让闻臻一起，事实上却是这样的狼狈还要闻臻收拾。 厉绍渊怎么能不心虚，怎么能不觉得自己可真TM的逊。 闻臻打开鸡汤的盖子，倒出一碗来，用小勺在里面搅着散热，然后跟厉绍渊说：“我是去给你买鸡汤了，江医生说他们食堂的鸡汤是招牌，最适合补身体。本来想等你醒来再热给你的，现在正好了。” “你不用怕看不到我，我会努力待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的。”舀起一勺热汤，轻轻吹了吹，一边道：“来，第一口，庆祝你脱离苦海。” 厉绍渊这个人别扭，叫他难堪的事情一般不愿意明说，闻臻估计alpha心里边说不定还为没处理好这次断交的局面而自责和反思呢。 闻臻只会想说这又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你之前那个家的错，现在如果非要产生一个跟它相关的念头，那就是庆祝断绝关系脱离苦海！ 厉绍渊嘴角略微上扬了扬，尽管唇色还是一片苍白。 喝下热汤补充了一点体力，在闻臻扶他躺下的时候，厉绍渊顺便也把与叶依瑶见面的整个状况告诉了闻臻。 他的小孩儿吐槽道：“她恨透了我？我也恨透了她！一刀两断对我很好。厉绍渊，以后不许你再见她，我也不允许她来见你！那个破‘家’里的人都不许来！气死人了。” 闻臻少有情绪如此亢奋的时候，他是想闹一闹，也好宽一宽厉绍渊的心。 切断原生亲缘关系，在厉绍渊的例子里是一件全方位无死角的好事，但他也担心厉绍渊会觉得寂寞，毕竟alpha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当然，恨也是真的恨。 因为那个女人，厉绍渊差点流产，闻臻在乎的两个人同时受到伤害，他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恨。 好在厉绍渊也喜欢他胡闹，气氛缓和多了。 而后两个人又聊到厉绍渊最关心的事，厉氏集团未来的发展上。 或者说跟厉氏有关的终极目的——在孩子出生前解决掉眼下厉氏发展之路上全部障碍。 其实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梁家、薛氏、王玹以及内部间谍，只剩唯一一块阴影，厉绍渊的父亲和祖父，厉涵和厉杰仁。 闻臻让厉绍渊安心躺着，并道：“障碍也不一定亲手扫除才有用，很可能它不攻自破，咱们坐享其成。” 听起来很荒唐，但这就是一句荒唐的实话。 因为原文里就是这么安排的。 原文厉绍渊作为渣攻幡然悔悟后开始了追妻火葬场，同时也需扫清亲生父亲这边的障碍，但还没等他动手，厉老爷子厉杰仁便在初冬之时突发脑溢血，成了植物人。 厉氏国际内部大乱，厉涵孤木难支，厉氏被众多记恨的仇家乘虚而入，一家一块的瓜分了。 原文贯彻落实虐攻的宗旨，不仅追妻火葬场不会成功，事业上也要迎来彻底的毁灭。 所以这原本为“虐攻”而注定好的情节，现在反而能够成为闻臻和厉绍渊的助力。 突发性脑溢血埋下了，特定时总会发病，他们只需要坐等就行了。 一开始厉绍渊当然不会把这种说辞当真，只当是闻臻随口安慰他了，谁成想这件事还真就成了真。 而且事发的时间比闻臻记忆中原文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把两边时间线一一对照，原本事发的时间应该在厉绍渊怀胎八月之后的，可如今是提前了两个月，厉绍渊孕期刚过25周，厉老爷子就倒下了。 也很正常，病根一直埋着，原文没有刺激性因素，因而在那个节点爆发，但现如今厉绍渊又是联盟梁家又是吞并薛氏的，眼瞅着给厉氏国际造成极大威胁了。 老爷子想挽回颓势，心焦心急，病症被提前刺激发作再正常不过。 只是闻臻又免不了要被当成奇怪的预言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98章【正文完】 第98章 这次医生给厉绍渊提出的保胎意见，或者叫“硬性通知”，是卧床静养半个月，比上一次需要休养的时间直接翻长了一倍。 要求也更加苛刻，除了上厕所，其他时候必须待在床上，翻身都尽量不要。 没办法，这次动胎气的程度大，又有上一次险些流产的前科，胎儿如今还能待在肚子里，已经是个奇迹了。 江容和闻臻单独私聊时是这么说的：“小厉总吧，倔得很，又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让他半个月都待在床上不动弹，肯定很难做到。” “而且那么大个公司，也需要他操心着。反正我是劝不住的，只能看看小闻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了，还想保住孩子的话，就必须要他配合。” 闻臻也知道江医生说的是肺腑之言大实话，他们家厉绍渊的任性，也确实苦了那些在他身边做事的人。 闻臻赔笑脸，无奈中带一点抱歉，抱歉中又带着浓烈的信誓旦旦，他对医生保证：“这都交给我！我会让他好好配合的！” 江容顿了一下，随后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医生说：“好，我相信他会听你的话。” 医院待了三天，打了三天保胎的药水，剩下的静养环节医院就提供不了帮助了，得靠病人和家属自己用心才行，而这也才是重中之重。 闻臻直接买了把轮椅，从下医院的电梯开始就让厉绍渊坐进来，自己推着走。 男人嫌这样不好看，刚想拒绝，他的小孩儿却抢在他开口之前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边：“嘘，你的抗议被单方面驳回了！” 厉绍渊一时语塞。 闻臻又趴到他的耳边，用说悄悄话的样子：“我们的小家伙现在很脆弱，你要是乱动的话，它就会变成一滩血水流出来了，为了它，只能委屈你忍受一下。” “如果厉总还是有怨言的话……” 闻臻退一步看着人的眼睛，然后又贴到耳边：“我就只能亲你，堵住你的嘴了。” 厉绍渊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双唇，其实如果是闻臻的话，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的。 只不过…… alpha拉住少年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跟前，道：“可是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我多没面子？” 现在是要出院，厉绍渊又是医院的vip贵客用户，包括江医生在内的许多医护人员都来相送了。 院长在外地，否则院长也会来。 闻臻扫视了一圈众人，再度趴回alpha耳边：“我下次会注意……” 而江医生站在最前面，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说果然她没有看错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厉总这么听话。 一到家里的小区，闻臻先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库，继而推出轮椅，推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再把副驾驶上的人接下来。 他让alpha环住自己的脖颈，然后一手勾起腿弯，一手揽着腰部，打横把人抱起，轻轻放到轮椅上。 厉绍渊还是有点抗拒这种姿势，脸撇朝一边，暗自不太好意思。 好在这地库现在空荡荡的，倒没有人看见。 闻臻是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厉绍渊不一样，他还巴不得有人看见呢，无论谁看到，一定都会感叹他轻松公主抱起一个alpha的力道和他精瘦的外型，实在有些不匹配。 越是不匹配，越是能够使人震撼。 那这种“震撼”，自是能叫闻臻暗爽无比。 推着人小心翼翼进了电梯，而后上了11楼的大平层，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孕夫安放到床上。 闻臻推人进卧室，接着重复刚才一整套动作，把孕夫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再给人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厉绍渊被弄得不习惯了，让闻臻可以出去做自己的事，“去温书吧，这些天都耽搁了，不用管我。” 闻臻摇头，语气中带着撒娇意味：“那你只好强行习惯习惯了~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每天都会这样守着你，江医生交代的，我答应她必须完成。你要是烦我，也只好忍忍咯~” 事实上闻臻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把厉绍渊书房里一张不怎么使用的折叠小木桌搬到了男人的卧室，在床的旁边支起来，又随便找了个坐垫，往桌前一摆，成了席地而坐的椅面，复习温书的各种资料书籍文具和电脑也都一并搬了过来。 本来闻臻是在茶几上温书的，现在相当于据点从客厅的茶几改换到他和厉绍渊的卧室。 也幸好这间卧室足够大。 至于公司那边的事，不能放着不管，居家办公是免不了的了，闻臻也给厉绍渊在床上支了个小木桌，允许他视频会议和使用电脑，但是卡死了时限，绝不能工作多超一秒钟。 时间一到，alpha就得乖乖放下手头工作，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静坐还是平躺，倒是不强行规定。 但是如果想换姿势的话必须向闻臻报备，要在闻臻的辅助和看护下进行动作。 反正是不给厉绍渊一丝任性妄为的机会。 好消息是由于障碍都清除得差不多了，例如收购薛氏的事情，只剩下部分结尾工作，亦或是跟梁氏集团的海外合作，大方向是固定的，参与该项目的人员只需按照既定流水线走，顶多尹白指挥一下。 而厉绍渊只需向秘书下达任务，以及开会点个头就行了。 在他可以复工前，工作量是比较小的。 而在那段时间中，厉绍渊感觉自己的小孩儿好像突然变得强势了，之前温良可口的小蛋糕不是这样的，好像加了魔鬼椒。 几天之后，alpha有些埋怨，说闻臻霸道、不讲理、管得太多！ 闻臻反思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但并不打算改，他在厉绍渊面前耸肩：“之前我感冒，你不也管头管脚，我可没抱怨过一句！” “咱们这个家，总不能真的只许厉总州官放火，不能别人百姓点灯吧！” 要命，厉绍渊发现自己居然也有拗不过人的一天。 但其实这些还都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真正叫厉绍渊感觉过度的，是闻臻说要给他洗澡的时候。 那天傍晚闻臻在浴缸里放好了一池热水，换上一身长衣长裤，准备了好几块大毛巾，走出浴室后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说要接厉绍渊去里面洗澡。 事实上呢，厉绍渊觉得在两个人接触的关系里，自己是主导的那一个，他也一直是这么给自己定位的，所以男人经常说出一些露骨的话，就像闻臻说的那样“说好的高冷寡言的霸总呢”，怎么没羞没臊的。 这还是第一次，厉绍渊局促起来。 毕竟洗澡这种事情，还是过于亲密了，而且也不是鸳鸯浴，而是他单方面被看光！ 想到这里厉绍渊就觉得羞窘和不平衡！拜托，他都还没这么看过自己的小孩儿呢！且他现在还大着肚子，那种羞耻的意味更强了！ 而在alpha的对面，他的小孩儿游刃有余，厉绍渊本来就是穿着睡衣的，剥落起来方便。 在浴室的外面，那件睡衣松垮垮的落在地上，如果触摸一下的话，上面还残留着人的体温。 浴室的里面，闻臻已经横抱着赤.条条的人影走到浴缸边上，稳稳的弯下腰，轻手轻脚放人进水里。 热腾腾的水蒸气弥漫整个空间，也扑在人的脸上，亦或身体的皮肤上，饶是厉绍渊天生不上脸的体质，现下也能明显看出面红耳赤。 alpha头转向一边，压根不敢跟他的小孩儿对视一眼。 闻臻看他这个样子，反倒笑眯眯的开心，且有一种恶劣的成就感，老天，谁懂啊！终于看到厉绍渊害羞的样子了！ 嘴上呢闻臻也要戏弄几句，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有什么关系嘛……床上不见你这么害羞，都上过多少次床了，你身上哪一块我没看过……” 闻臻也知道自己这算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为两个人滚床单的时候，其实没能看得那么仔细，现在厉绍渊泡在水里，在他面前摊开，简直像一幅展示出来的画作。 厉绍渊则把小孩儿拽向自己，脸和脸几乎要贴在一起，语气带几分恶狠狠：“好啊，那下次换你在我面前脱光，我来给你洗澡！” 而且话说回来，厉绍渊也确实觉得以他们两个目前的关系，洗澡过于亲密了些。 毕竟平时滚完床单，他们相互之间也从没给对方清理过呀…… 清理这种事情，是情侣之间做的，床伴间哪里讲究这个。 所以厉绍渊心里别扭的原因，说穿了也有这个，闻臻对他这么好，跟他这么亲密，却也只归咎于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床伴。 他们成为床伴的理由，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小家伙流掉，应该也归属在“负责任”的范畴里。 反正那时候的厉绍渊是那么想的。 日子过得很快，半个月转瞬即逝，闻臻每一天监测厉绍渊身体恢复的状况，并详细记录数据，向江医生同步，半个月之后由江医生亲口认证没问题，居家静养的环节才正式结束。 算算日子，厉绍渊孕期快足六月了，闻臻带alpha出门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琢磨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能更把这肚子遮掩一下。 尝试了好几件，效果都不太理想。 最后闻臻总结陈词：“没办法了，遮不住，小家伙长大了，除非用束缚带捆住肚子。” 但话是这么一说，他们两个却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胎儿刚刚度过危险期，还脆弱得很呢。 罢了，左右他们今天去见的也不是外人，也不必刻意遮遮掩掩了。 至于约他们出门吃饭的这个“内人”，是闻臻的堂妹闻微微，上次学校里报到人不齐，照闻微微的意思，是想请闻臻和厉绍渊一起吃个饭，大力帮助她的两个人。 前些日子听说厉总又住院了，还差点流产，闻微微也吓了一跳，想着近段时间怕是吃不了这顿饭的，却没想到她哥答应的那么爽快。 相约的用餐地是一家家常菜的普通饭店，小妹订了个包厢，提早十多分钟在里面等着了。 她哥到门口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先点菜。 没一会儿，哥哥带着人进来了，闻微微一抬头，看到两个高挑的身影掀开包间的帘子，并肩走了进来，该说不说，这两个人凑一块儿是真的好看。 目光下移，聪明的姑娘迅速捕捉到重点——这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手是牵在一起的！ 更准确些说，是她哥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然后牵着厉总走进来。 但发现重点是一回事，嘴上该说的话是另外一回事，到底是跟厉总同桌吃饭，微微不敢像只在自家老哥面前一样放肆。 她只乖乖把自己勾选了菜品的菜单推到两位眼前，正襟危坐道：“我点好了，哥，你和厉总看一看，好要不要加菜或者减菜。” 闻臻一边拿过菜单，状似认真查看菜品，一边嘴上却说：“你叫他什么？” “什么‘什么’……？”闻微微疑惑了一下。 闻臻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没有抬起头来：“你平时跟我是这么叫他的么？是叫‘厉总’的么？” “哦……！”闻微微恍然大悟，“……嫂子！” 但这一声嫂子之后，狠狠怔住的却是厉绍渊。alpha是真的懵了，他蒙圈的样子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闻臻则低头不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唯有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是在偷笑。 厉绍渊捕捉到了闻臻的一抹偷笑，他很想当即停下来，问问人是在笑什么！这“嫂子”又是什么意思……？ 闻臻这是赖不掉的，厉绍渊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个字就是闻臻诱导着闻微微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是当着堂妹的面，直接问的话又尴尬，只能等饭局结束，剩他和闻臻面对面时再说。 所以那一顿饭厉绍渊都心不在焉，注意力没办法集中到其他的事情上。 终于，饭局结束了，他和闻臻先给小妹叫了滴滴，而后又在脚下的那条街道上慢慢散了会儿步，秋日的夜晚，风已经有些转凉，黄叶伴随路灯的橙光簌簌飘落下来。 厉绍渊问闻臻那是什么意思。 闻臻回答道：“谁说我要‘赖’了？闻微微是我唯一的妹妹，管我唯一的媳妇儿叫‘嫂子’有什么不对？我干嘛要赖掉？” 厉绍渊甚至也听不太懂闻臻现在的意思。 是在说喜欢他么？可他们不是床伴的关系么？哪有人真喜欢床伴的呢？ “凭什么不能？你都能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少年气鼓鼓但却认真的反驳，“你不是问我不喜欢穆凡那喜欢谁吗，我还真的考虑了很久，而且这个问题也还真的有一个答案。唯一的答案……” 闻臻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是在这之后，他们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虽然不能这么算，但闻臻说不管了，就算作初吻。 后面的几个月，厉绍渊肚子隆起的弧度实在瞒不过了，不过倒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公开过怀孕的消息，这事儿是自然而然被看出来，然后传开的。 厉绍渊的工作安排一直排到产前一个星期，只空了最后一个星期当做产假。 在差不多足月的时候，生下一个小男孩。 然后就该是去扯结婚证的事情了。 本来闻臻是做了两手准备的，生之前领证或者生之后领都可以，他问厉绍渊的意见，厉绍渊便说要生产之后领，因为证件照和结婚照都得拍得好看一点。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99章 番外一 第99章 番外一 闻臻和厉绍渊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儿，因为经历了两次几乎流产的胎气大动，小家伙在娘胎里的气有些不足，尽管后面的几个月两个爸爸都小心了又小心，注意了再注意，能吃的补品都吃了，孩子生下来还是小小一只。 相比于其他同一天出生的小孩而言，体格子瘦弱了许多，刚落地就抱到保温箱里，在那箱子里待了好几天。 厉绍渊自责得很，认为那两次出血都是自己欠孩子的。 至少第二次绝对是。 闻臻倒也不口头上空虚的安慰，只又是鸡汤又是黄豆炖排骨还有银耳羹的统统端到厉绍渊跟前，伺候着产夫一一吃下。 这些都是下奶的补品，江医生说厉绍渊的胸部条件特别好，只要通开，乳汁一定非常充足。 毕竟母乳是最高端的营养品。 闻臻在脑子里勾勒了一下自家alpha饱满的胸部轮廓，……嗯，胸部条件确实得天独厚…… 和omega一样，只要是经历了怀孕生子的过程，alpha体内也会产生雌性激素，从而产生出奶水，以哺育婴儿。 只是通开的条件相对苛刻些。 除了刺激奶水产出的食物以及所有产夫惯例的胸部按摩，还需要强劲的外力辅助。 比如……“孩子的爸爸给‘妈妈’多吸一吸。”江医生这般说道。 吸哪里呢？ 当然是胸部的顶端了。 所以在儿子真正吃上母乳之前，厉绍渊的胸部已经被他的小beta吃了个遍。那种酥酥痒痒又有点麻的感觉，只能说还好他们住的是vip单人病房，否则被别人听到自己忍不住叫出来的声音，厉绍渊就没脸做人了。 好在这个过程相当顺利，闻臻尝试了没几次，奶水就顺利流出来了。 厉绍渊的条件实在傲人，第一次涌出时闻臻没有注意，一不小心被喷洒了一脸。 闻臻把那些汤汤水水稍稍吹凉，喂alpha吃下去，然后道：“咱们崽崽先天不足，只好靠后天补回来了。加油，用咱们的母乳把他养到白白胖胖的！” 别说，这么做还确实有效。 精心喂养了一段时间，小崽子强壮了许多，说是先天不足，但也没生过什么病。 该到给孩子取名字的时间段了，闻臻的意思，是让崽崽跟厉绍渊姓，是他生的麻，而且当初厉绍渊把他锁在身边的借口，用的正是为了家族需要留下这个孩子，也算是留作纪念。 厉绍渊觉得这样也好，便这么办了，然后就是取名字的事。 一时际也想不到特别好的，便暂定了“闻”字，给儿子取叫厉闻，两个人合二为一。 闻臻说这也太草率了。 厉绍渊表示，确实草率了点，先这么叫着，之后想到更好的了再换。 小崽子是冬天生的，从母胎里出来时，距离新年也没多长时间了，闻臻想说干脆趁着新春合家欢之际，带厉绍渊和崽子回家一趟，宣布一下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并把“见家长”这个过场顺便走了。 厉绍渊有那么一点担心，倒不是担心闻臻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反正无论如何他不会放闻臻离开的，他是担心事发突然，二老会不会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吓出什么问题。 “你爸妈心脏好么……？要不再铺垫铺垫。”男人真挚建议。 闻臻想了想，他爸妈的身子骨倒一直硬朗，每年体检数据都不错，除了老爸血糖偏高，天天被老妈耳提面命着戒酒。 但说到底，他的父母都是开明且永远向着他的人，其实闻臻很有自信，他无论做什么选择，老爸老妈都会支持他自由地决定。 不过该有的试探也不能少，闻臻跨年的时候跟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乱哄哄的，肯定是又招朋引伴到家里打麻将了，闻臻尝试着问： “别人家都催婚，怎么你们也不催催儿子找对象结婚呢？” 爹妈在那头说道：“不不不，爸妈知道你现在的重心是考研，儿子好好学习，想找就找，不想找就不找，爸妈不催，怎么都支持你！” 闻臻一半温馨一半无奈，心底里还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要不还是催催吧……毕竟孩子都有了QAQ。 但不管怎么样，这通电话之后，说好了回老家过新年。 开门和二老见面的时候，果不其然老爸老妈的嘴巴都长成了“O”型，闻臻满心惭愧之下硬着头皮跟他们解释：“……爸妈，这是我的老婆儿子……” 在巨大的震惊情绪的笼罩下，闻爸闻妈都谈不上接受和不接受这件事，以及看好不看好，反正儿子是拖家带口回家过新年了，总不能在热闹的炮竹声中把人再赶回去。 何况这倒也不是什么当真不可接受的坏事儿。 虽然儿子不声不响结了婚，但现在英年早婚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且这“儿媳妇”……老天，闻爸闻妈左看右看也不太能把现在坐在家里的这位厉总，跟“自己家的儿媳妇”划上等号。 这实在像一个打开方式错误的玩笑。 厉总看起来是抬手就能买下他们居住的老小区十块地皮的人！太离谱了。 但时间是最好的润滑剂，一个下午相处下来，几个人的关系已经融洽许多，第二天是除夕，家里的传统是全家人一起包饺子。 闻臻从小就没有烹饪天赋，可即便如此，往年也仍会被强行抓来参与其中，如今，他和厉绍渊更要共同参与了。 厉绍渊包出来的饺子形状跟老妈的样品最为接近，因而受到了表扬：“儿子，渊渊的手比你巧多了。” 被贴脸夸奖的人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渊渊，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连亲生的母亲都不曾喊过厉绍渊亲昵的小名。 那天晚上下雪了，老街区会挂满红灯笼，白色的雪堆在上面特别好看。 还有放炮竹的声音，虽然耳朵都快吵炸了，但也听出几分温暖来。 快要零点的时候，老爸老妈在客厅里开着电视逗弄着襁褓里的孙儿，闻臻带厉绍渊单独待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 “你看吧，我说我爸妈会喜欢你的吧。”他想要对着窗户看雪景，便也把厉绍渊拉到旁边，陪自己坐在一个凳子上，“也会喜欢咱们崽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00章 番外二 距离厉闻出生已经过去三年半时间了，闻臻和厉绍渊的第一个孩子，没错，他还是叫厉闻，名字没有改变。 本来说日后想到更好的就把前面略显潦草的这个给换了，可到底厉绍渊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了。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厉闻最好。 不过这三年半的时间，别的东西倒是改变了不少，比如，闻臻顺利考上研究生，也顺利毕业，但他还是贪恋学校里单纯的象牙塔环境，决定继续读书，考上博士。 以闻臻的脑子和知识积累，这当然也算是一件简单的事。 至于博士毕业之后，他则是打算直接留在海城大学当老师。 厉氏集团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张，当初厉杰仁成为植物人后，没几个月厉绍渊便所掌控的子公司便也以下克上，吞并了厉氏国际，或者说，厉绍渊上升成为厉氏商业版图中唯一领导者。 公司旁边的大平层换了，他们重新购置了一栋独体的小楼，也在市中心，旁边不是学校就是银行，厉绍渊说这是方便孩子以后上学。 家里又养了一只新猫，一只长毛金渐层，跟黑子做个伴，名字就叫金子。 前些日子闻微微跟闻臻打电话，又跟男朋友吵架了，说是要分手，闻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没往心里去。 这丫头每次闹别扭都说要分手，一次也没真分过，闻臻将这定义为“不分手的吵架都是明撕暗秀耍流氓”。 梁家和厉氏的联盟发展深厚，如今就算跟梁子画闹掰，也不担心会对海外利益链造成影响。 而且也闹不掰，梁子画和尤天的纠缠还在继续，追夫火葬场，遥遥无期。 日子就这么像一趟平稳的列车般向前行进着，几乎已经到了波澜无惊的地步，突然，一颗石头掉进水里，溅起了不和谐的水花。 ——闻臻和厉绍渊吵架了。 从两人正式在一起后，是一次都没吵过架的，往后几十年看，那也是他们为数不多吵架的其中一次。 理由很简单。 厉绍渊太忙了，今年开春厉氏又接了个大项目，厉绍渊心思扑在那上面已经小半年了，连闻臻对感情需求浓度这么低的人都感觉受到了冷落。 但仅仅如此，闻臻还不至于跟厉绍渊置气。 真正生气的是轮到厉绍渊带孩子的那一天，小崽子跟他去了公司，但这人暗无天日的开了一整天的会，孩子放在办公室里，冻感冒了，回来路上一吹风，加重成了重感冒。 闻臻心里本来就憋着不爽，这一搞完全生气了。 但有意思的是，生气的人并不止闻臻一个。 闻臻这张脸，就是倾国倾城的祸害，一放到校园里，更是疯狂受到小姑娘们的喜欢（当然这其中也有男的），从他研一开始，就总有同级或者不同级的向他示好。 厉绍渊不爽很久了。 但因为闻臻每次都及时回绝，倒也只停留在“不爽”这种程度，但最近出现一个新情况。 闻臻和厉绍渊年纪相差了四岁，而两个人的气质又因为厉绍渊纵横商场、杀伐决断的成熟和闻臻一直待在学校里根本都没上过一天班而显得差别更大。 之前还不明显，可男人一过三十岁，跟二十几岁的好像就是不一样。 偏偏闻臻还那么漂亮和显眼，好几次厉绍渊和他的小孩儿走在校园里，路过的学生当他们是叔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闻臻一大早就出门了，一句话没留，厉绍渊觉得应该是崽崽感冒那件事让小孩儿不开心了，他也反思过，这确实有问题。 厉绍渊想着正好当天休假，就带着崽崽去学校接闻臻放学，哄哄他，哄哄就不生气了吧。 结果下午一到教学楼下，正赶上隔壁院系的女孩儿给闻臻送情书，这姑娘貌似是隔壁院系的系花，旁边起哄看热闹的人纷纷说他俩金童玉女，靓男就要配靓女。 厉绍渊是开车来的，整件事情就发生在车子的远处，几乎贴着他的脸。 alpha心底一股鬼火蹿起，也发脾气了，两人遂开始了冷战。 从时间上看，也算旷日持久了，冷战持续了十天。 在此期间，闻臻和厉绍渊虽共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两人偏偏就装看不见，当对方是透明的，相互不说话，碰在一起了就立刻错开。 且谁也不愿先低头。 还好当时的厉闻只是3岁小童，爹妈做再幼稚的事情，他暂时也还学不会嘲笑。 事情的转机是SERENA周年庆的庆典。 酒吧开业七周年了，该有个例行的盛大庆典，朱蒂作为大领班拟定受邀参与盛典的嘉宾名单。 厉绍渊和闻臻自然都在其列。 可以说在这件事情里，朱蒂，简直就是一颗光芒万丈的大救星。 庆典的那天晚上，闻臻和厉绍渊都在家，但就是不一起出门，托付好儿子之后才前后脚错开从家里出来。 要多刻意有多刻意。 但其实憋了那么多天，两个人都早已经在绷不住的边缘上了，只需要一个气口，立马蜜里调油的和好。 但就是谁也不主动递这个口子。 到了SERENA的店面里，两个人也不坐一起，一个在C区，一个在E区，朱蒂端着酒水过来，先放到厉绍渊的前面。 “怎么了，你家闻臻没跟你一起来？”朱蒂问。 厉绍渊：“来了，他在那边。”手指指向E区方向。 朱蒂朝那边看，然后又问：“为什么不坐一起？” “吵架了。”厉绍渊倒很坦诚。 朱蒂露出一丝觉得荒唐的笑，后取出专门给厉绍渊的特调：“我记得马上就到闻臻生日了，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呢，你们要吵到他生日么？” 厉绍渊沉默了一下，在朱蒂转身欲走之时把自己的专属特调又放回朱蒂手里的托盘，动了动手指：“把这个端给他，谢了，回头给你转账。” 厉绍渊的专属特调是酒吧近两年才搞出来的隐藏菜单，知道的人不多，闻臻是其中一个。 所以当朱蒂把那杯酒水搁在年轻人面前，无论闻臻喝不喝，这讲和的梯子她是搭出去了。 几分钟后，厉绍渊去后面上卫生间，往回走时路过员工换衣间，冷不丁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外力拽进了房间。 屋里没有开灯，所有人忙着庆典，也无人在意此刻的员工间，所以这一片黑暗中现在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对彼此的气息太熟悉了，距离稍微近一点就根本无所遁形。 所以两个人亲成一团，从门口的位置一直亲到换衣间铺着软垫的一排坐凳上，翻滚了一圈，衣衫不整乱七八糟。 厉绍渊先捏住对方的下巴，低声问道：“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闻臻做思考状，他们现在是在SERENA，曾经他在这里打工的时候穿过兔女郎制服，厉绍渊收到过照片，也曾亲眼见到，这么说的话……闻臻突发奇想：“这样吧，你也穿兔女郎的制服，我们那么待一晚上，我就原谅你。” “但为了不重复，得是女仆款的。” 这便是闻臻点的定制版生日礼物。 三天后小beta的生日，面对穿着可爱制服的alpha饱餐了一顿。 一个不错的生日。 对此，朱蒂的评价是，不离婚的吵架都是明撕暗秀耍流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01章 番外三 闻臻和厉绍渊原本是没有生二胎的打算的，一来厉绍渊工作上依旧每天有极高程度的忙碌，二来，生育一个孩子太辛苦，闻臻也舍不得再让他辛苦一回。 可缘分经常就是这么奇妙，一颗小小的种子又在alpha的宫腔里生了根发了芽。 厉绍渊又怀孕了。 验孕棒显示两条杠时，闻臻和厉绍渊都不是很相信，直到去医院检查，白底黑子的孕检报告拿在了手里，才不得不用客观的态度确认这是个事实。 闻臻问厉绍渊要不要留，因为是厉绍渊的肚子孕育，他自然有完全的选择权，如果厉绍渊选择打掉，闻臻也是没有异议的。 而且，说真的，厉绍渊事业心重，本来也没多喜欢孩子，闻臻觉得alpha也多半是想打掉的。 确实如此，但纠结来纠结去，厉绍渊最终决定把这第二个小家伙也生下来。 闻臻还劝他：“现在你不用‘努力把我锁在身边’了，我永远都会缠着你的，所以别有顾虑。” 厉绍渊把小孩儿拉到面前，亲他的脸蛋：“可这是你的孩子，我就是想留下来，不是顾虑，是喜欢。” 就这么着，第二个小崽子存活，十个月之后，家里要再添一副碗筷。 想起上一次生厉闻的整个过程，厉绍渊其实心里有暗自打鼓，他这种得天独厚不可一世的alpha害怕的事情不多，上一次的怀胎十月算一个。 还记得当时昏天黑地一塌糊涂的孕吐，堪称酷刑般折磨，没有人能回忆起来还不发怵。 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厉绍渊是有时候犯恶心，但顶多是清晨起床后稍微严重些，其他时候倒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十分犯困。 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像一只即将冬眠的熊，随时想睡觉。 江医生说这一胎的性别应该和上次不一样，多半是个闺女。 闻臻可就太开心了。 虽然他并不在乎孩子的性别，但那时厉闻还在厉绍渊肚子里时，闻臻第一次畅想孩子的性别，想象的就是姑娘。 如果真能得个女儿，也算圆了最初的心情。 厉绍渊看闻臻喜欢，便跟他说：“要是生个丫头，这回就让她跟你姓。” 几个月之后，厉绍渊发现这二胎和第一次生产时的另一个区别——体现在他的身体上，之前五六个月时孕相还不是那么明显，但这次人却像吹了气的气球般迅速膨胀了起来，肚子浑圆不说，主要是身上浮肿。 加上怀厉闻的时候有过两次出血，这一回闻臻和厉绍渊本人都有意的把胎儿保养得更好些，也算是一种后怕和补偿吧。 但孩子养得好，肚子也就更大了，浮肿的状况也被衬托得更严重。 厉绍渊嫌弃死了这样子的自己，走起路来像只笨拙的熊！ 好不容易熬到快卸货的时候，恰逢公司一个大项目，厉绍渊挺着大肚子亲自参与会谈，就在预产期前一周左右，闻臻不放心，全程陪着。 而闻臻的未雨绸缪一般都不会白费，只是这次实在没有想到，alpha会直接在会议中途破了水。 事发突然，当下只能清空了会议室里的其他所有人员，将室内当做产房，也只留闻臻在里面陪孕夫经历产程。 按说是该叫120的，可厉绍渊这次是急产，胎儿往下走得很快，只能就地接生。 痛了一个多小时，孩子下来了，果然是个小闺女。 急性子的小闺女。 闻臻脱下外衣把女儿包裹起来，筋疲力尽的厉绍渊也表示急切的要看一看，这小家伙出来的是快，叫他少吃了些苦头，但刚才一度卡在了产道里，亏得闻臻敢伸手进去掏，这省下的苦头是又吃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当众破水，又紧急生产，这脸也算丢干净了…… 厉绍渊蹭了蹭女儿温温软软的额头，亲昵地埋怨道：“你可真懂怎么折腾你爹。” 然后看向闻臻，又对照了下女儿的脸，勾起嘴角：“她好像你。” 确实像，没睁开的眼睛和绉绉的小脸都能看出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但说实在的，刚才伸手进产道把女儿拽出来的回忆多少有那么点黑暗了。 厉绍渊是受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闻臻则也有精神折磨这个部分，都不怎么美妙…… 两个人约定到此为止，绝对不要再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