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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作者:销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母亲既已发话,齐言也不敢违抗。


    她毕恭毕敬地垂头受教,一刻钟后恭送母上,松下口气回到寝房。


    昨夜过后身上黏糊糊的,齐言召来小侍替自己更衣解发,等见到那根银丝缎带时当即想起阮知湫。


    她眼皮跳了跳,让人先收进漆盒。


    齐言吩咐备水,在服侍下泡了个澡。她沐浴完毕,先换上身宽松罗裙,又梳了日常发髻。


    而后她想到母亲的话——


    崔显,阮知湫。


    太女,三皇女。


    不论是中立还是两边讨好,哪能轻易做到?


    齐言待在房中,觉得这局面实在太难,圣上为太女撑台,三皇女背后也有威势,皇权虽为天权,但暗地里仍有显贵与之抗衡。


    如今阮家为三皇女效力,两方争斗虽还未见血,但几乎已摆上明面。


    不然也不会斗到她这里,让她一夜间又多出个夫郎。


    齐言不由叹出口气。


    母亲说如今君主未明,两方都不能得罪,她只觉得头疼,准备让冯吉帮自己找找芒硝贴。


    连唤了两声,外边也没动静,齐言让小侍看看情况,然而话中的人匆忙赶来,张口便道:“主子,崔府那边来信了。”


    齐言本来神色恹恹,闻言当即一震。


    冯吉将信捧上,“崔公子说务必让主子亲自打开。”


    什么情况?


    难道发现昨夜的事了?


    齐言莫名心虚,但还是接过未来正君的信,摊开细看纸上内容。


    崔显是才子,字也清雅脱俗,开头便是一行端正小楷:“言娘尊前。”


    言娘,就是她,尊前,也就是尊敬的她。


    齐言接着看下去。


    “今具书信,以表相思。”


    齐言顿住。


    前四字没问题,但带上后一行就变了味道,言娘本是个尊称,放这里却可直接译成:亲亲妻主,我写这封信给你,是以倾诉相思之情。


    齐言大惊,以为冯吉在诓她,而冯吉发誓是崔府送来,并说现在送信人还在门房歇着,若不信可亲自问询。


    齐言当然不会巴巴地问,她眉心直跳,深吸口气才勉强继续。


    后续是一通洋洋洒洒的肉麻话,只在结尾点明扼要——崔显邀她下个休沐日于潭拓寺一聚,为天地人君烧香祈福。


    齐言放下信笺,觉得完全看不懂。


    烧香?祈福?还有肉麻话?


    哪个都跟她没关系啊!


    齐言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段记忆,说不定她先前救过崔显,才让对方念念不忘,对她怀有相思之情。


    但是没有。


    她跟崔显真不熟。


    齐言确定自己与崔显从未谋面,就连赐婚都不过是在几日前,她左思右想了好一阵,最后终于得出答案——


    他在替别人笼络自己,就同阮知湫一样。


    齐家在儒生心中份量重,话事权强,朝廷两派都想为己所用,因而各使计谋。


    阮知湫在阮府不受重视,是能被随意差遣的棋子,齐言中了首辅设下的美人计,回到家,又收到受崔大学士指使,由崔显写就的锦书。


    除去拉拢,别无解释。


    总不能是崔才子芳心暗许,主动写信向她示好。


    齐言放平心态,召来小侍让其将信也收进漆盒,她差冯吉拿过笔墨纸砚,铺在案上写下答复。


    她中规中矩地应承邀约,于其他一概不提,封好信后便交给冯吉,让她叫那送信人再带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渐渐西沉,冯吉赶回后又捎来薛苓口信,说薛少主邀她有空时游船喝酒。


    齐言摆摆手,只道自己很忙。


    她明日得上朝,休沐日还得陪人礼佛,同时又想到圣上赐婚后已让钦天监测算吉日——


    皇命婚约,最多三到六月就得完礼,所以还得按规制备聘礼,制婚服,府园还得请工匠整修一番,才能彰显世家风范。


    更何况还出了那档子事,聘礼说不定还得准备双份。


    即便一正一侧,也要费不少功夫。


    齐言长叹一声,屏退了冯吉,让小侍伺候自己更衣歇息。


    她累了,也就一夜无话。


    翌日卯时,齐言睁眼,开始晨起备朝。


    小侍们已在旁等候,齐言方起身,便有温水奉上供她漱口洗面。


    齐言按惯例盥洗完,挥挥手,又有两名小侍捧过官服替她穿戴。


    五品官员着藏青色缘袍深衣,素银色革带,样式与绛纱袍相似,只是袖口更为宽大,上绣白鹇纹案。


    梳分髾髻,将头发分为上下两部分,顶部盘绕成髻,余发自然垂落,两侧皆插玳瑁梳,佩玉笄。


    齐言整理好,便差冯吉去回母亲。


    齐府话事权虽重,但近些年逐渐势微,在朝中并无太多实权,其中一个缘由便是母亲染恙在身,自齐言父君离世后便力不从心。


    前年圣上特恩免于齐少傅的日常朝会,可母亲不敢荒废公事,仍带病履职,只是今年起身体每况愈下,若咳得厉害也只好告假在家。


    昨日母亲咳症又犯,齐言忧心她撑不住,便吩咐手下侍从去市上寻几支野山参。


    参汤滋补,熬煮后或许能够缓解。


    冯吉很快赶回,说老祖宗那儿已收拾妥当,齐言便撩袍动身,自正门口登上马车。


    宫中分三级门禁,品级不同,走的门也不相同。母亲是为二品,走左右阙门,齐言五品小官,只能进两侧掖门。


    两人先坐同一辆,到宫门外再分别,一刻后马车抵达皇城,齐言先下,又赶往另一侧搀扶母亲。


    周围陆陆续续停驻不少车马,其中还有几顶轿舆。


    一品大员多居皇城附近,被特许乘轿出行,齐言无意中瞥见阮首辅的官轿,登时心慌般移开视线。


    齐母下车,离得近的官员便赶来问候,齐言一个小小五品站在旁侧,只能同这些高职级行拱手礼。


    宫门还未开,齐言一面等候一面想问有关奏疏的事,值此之际忽有道声音插入,齐言抬头,便见到一身朱红官服的崔大学士,崔颉。


    齐言当即行礼,“崔大人。”


    对方镇定点头,“不必多礼。”


    大学士是为内阁栋梁,齐母也需拱手相礼,崔大学士伸手扶住,又言不必客气。


    两位已是明面上的亲家,免去虚礼后便寒暄两句,齐言在一旁安静听着,却没想到话题突然拐到自己头上。


    崔大学士面容沉静,一双眼浅望着她:“听闻齐仪使前日在枕玉阁设宴?”


    齐言一惊,心想果然什么消息都瞒不住这群人。


    她暗暗吸了口气,目光低垂以示谦卑,“司礼部的一众同僚吵嚷着要请客,让大人见笑了。”


    对面不语,片刻后又道:“司礼部首揆可是张尚书?”


    齐言答了个“是”。


    可答完,她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张尚书,二品大员,司礼部的顶头上属。


    休沐日前张尚书提议齐言办宴,众人便跟着闹腾,几乎是将她抬到了枕玉阁。


    更重要的是,她由阮首辅提拔,大事决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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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阮首辅沆瀣一气。


    前夜的事,也必有她的助力。


    崔大学士早已知悉情况,但并非是来怪罪,只表态道:“一二插曲不会影响大局。”


    意思就是无论三皇女麾下有什么动作,都不会影响两方。


    崔大人走后,齐言不由看向身旁,“母亲……”


    齐母也明白,不由捂嘴轻咳,“我们骑虎难下。”


    崔大学士自然不想让齐家与另一派扯上关系,可阮家那边同样难以应付,齐言觉得母亲说得很对,她们的确是骑虎难下。


    正说着,不远处忽传来阵沉闷轰鸣声——宫门开启,该上朝了。


    齐言独自进入掖门,袖中指节紧张攥起,行走间,忽有一人挤到她身旁,“前日你怎提前退席了?”


    齐言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司礼部台佐陈流璃。


    陈流璃和她品级相同,也只能走这窄小掖门,她比齐言年长几岁,天资聪颖能力不俗,在部院里常与她一起处理政务。


    齐言见到熟人,心里稍放松了些,“不胜酒力而已。”


    对方感到费解,“你酒量向来不差,那么几杯就给你灌倒了?”


    齐言便搪塞两句,陈流璃虽是半信半疑,但也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听说?”


    齐言一面走一面用目光示意她继续,陈流璃便凑到她耳旁悄声道:“阮首辅要将大公子嫁于三皇女做正君。”


    三皇女还未选夫她知道,但这两方准备缔结姻亲她还真不知。


    陈流璃退开,看到齐言皱眉,“我也觉得不妥。”


    说完警惕地张望四周,见无人注意又压低声音,“她们见圣上春秋已高,便这般明目张胆地勾结。”


    “阮首辅子嗣众多,但统共只有一女,几年前还因病死了,如今将各儿郎送到显贵家中,怕不是要织下张姓“阮”的密网。”


    她摇摇头,似是感到惋惜,“听闻二公子也被张罗着出嫁,不知是谁会接这个烫手山芋。”


    齐言僵硬一笑,没敢说话。


    谈话间两人已到朝堂,齐言职级不够,只能与陈流璃列在队尾。


    她抬眼看向前方,便见太女与三皇女站在最首,后边是以阮首辅领头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再后便是母亲与其他重臣。


    鸣鞭三响,圣上落座。


    大臣们皆跪下行叩礼,而后便是奏事阶段。


    齐言额上冒汗,余光瞥见母亲出列,选择呈递奏疏。


    汗越冒越多……


    圣上今日状态不佳,只让侍官一一收集,后续又是几人站出来口头上奏,圣上强撑着给予旨意,随后挥挥手让侍官宣告退朝。


    辰时末,齐言迈出大殿,被陈流璃催着去部院干活。


    她让对方等自己会儿,便匆匆赶往母亲身旁。


    齐言避开其他人,在殿外空处与母亲商谈:“上朝前崔大学士赶来敲打,可母亲仍然选择呈奏,若圣上驳回可怎么办?”


    齐母摇头,“圣上年迈,但不糊涂。”


    “就算这次打破对方图谋,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手段,不如在明面上留下把柄。”


    她看向齐言,“真正厉害的是背后关系,不是这等小事。”


    齐言稍稍明白,便又听母亲道:“但于齐府而言,事情不过才刚开始。”


    她垂头答“是”。


    既然如此,迎正纳侧便是板上钉钉,齐言松口气,却又开始有些担忧——


    两党也就罢了,左右都不可避免。


    可现在一方给她塞一个夫郎,这往后日子,她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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