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现的“绑匪”所指定的地点,距离久我幸目前的所在地意外地并不算远。
竞艇场周边一带的氛围与都内中心地带大不相同。老旧的商业街上,手握着报纸和啤酒的中年人群三三两两站在街边高谈阔论,从白天就开始醉醺醺地饮酒,整片区域洋溢着一股难言的人烟热气,营造出热闹非凡的氛围。
竞艇场的正门大而显眼,内侧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上方的塑料棚顶是半露天的设计,既遮阳也遮雨。不购买指定席位的话,入场费仅需要一百日元。
大约是因为周日放假的缘故,今天场内的观客众多,低低的嗡鸣声如蝇虫振翅一般敲击耳膜。
久我幸买了票,又站在预测赛事的柜台前聆听半晌,最后走向投票柜台,托人帮忙,一口气购买了多组票券。
“……你还对这玩意有兴趣?”
在一边等待的五条悟不耐烦地撇嘴,脸上写满嫌弃。
“重在参与嘛。”
久我幸弹了一下手中的票券,这动作带着不太符合其气质的潇洒,让她看起来显得兴致勃勃,“我听说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赛马场。看起来,这一带好像很受赌徒们欢迎。”
“无聊。到处都是些只会做梦一夜暴富的傻子。”
双脚岔开,以非常经典不良的姿势蹲在一边的白毛撑着脑袋,吐着舌头做了个怪表情。
久我幸走回对方身边,拿票券在这家伙头上拍了一下。
“不喜欢这种环境的话,就快点回去如何呢?夜蛾先生刚刚才联系过你吧。”
可怜的咒高教师在不久前拨来电话,隔着听筒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其不孝弟子五条悟一通抢白,半真半假地糊弄。
这白毛在电话里声称现在“有点急事”,并且对天发誓自己绝不是在胡闹胡来胡作非为,而是在履行“咒术师的义务“,“做咒术师该做的正经事”,接着也没等电话那边的夜蛾正道回话,五条悟就抢先挂断了电话。
“所以说,什么是‘咒术师的义务’,什么又是“咒术师该做的正经事”?”
久我幸挑起眉,问他。
“解决诅咒师,保护普通人之类的?谁知道,我很讨厌这种正论欸。”
五条悟挠了一下头,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视线转回到久我幸脸上,盯着人把眉毛拧成一团,“这些现在都无所谓吧,比起这个……我说你想过没,那个给你发邮件的男人,他哪来的你的邮箱地址?”
“……”
久我幸眉眼微动,没回话。
是谁发来邮件?
如果是单纯的绑架勒索,为什么对方不直接找上久我家当家作主的成年人,反而找上她?
那人又是怎么找上她的?
唐突收到的邮件、充满戏剧性的桥段、看似凶悍的“绑匪”和昏迷不醒的“受害人”……她兴致勃勃地应邀前来,对其中古怪与不合理之处始终言辞含糊、避而不谈。
许多事情,她心中早有答案,却并不准备分享给五条悟听。
对方不该——也不需要知道那些。
好在问出问题的人似乎也只是这么随口一提,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咒术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搓着下巴,歪着脑袋,喃喃自语:
“怪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人……”
在哪见过?
久我幸闻言挑眉。
她倒是不质疑五条悟的说辞。
尽管这听起来很像是什么老套的搭讪套话……但鉴于说这话的人是拥有“六眼”的五条家少爷,其中的可信度顿时大大提升。
“如果对方是诅咒师,你曾经在哪里见过也不奇怪。好了五条,走了。”
无意再做更多讨论,黑发女生收起票券,示意五条悟起身。
“……好像有点道理。”
长手长脚的少年把一条过长的腿伸出去,被久我幸作势轻轻踢了一下,这才老实直起膝盖,拍拍有些皱了的裤腿。
周遭数道目光若隐若无地投来。
“人在附近吗?”
五条悟问。
“不在。”
久我幸面不改色,“只是普通人而已。是我们在这里太显眼了。”
这是一句实话。
休息日的竞艇场虽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人汇聚,但像久我幸两人一样身穿制服,一眼看过去明显就是学生的还是极为少见,这让他们在这种场合之中格外惹眼。
入场不过短短一小会,两人就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
说到底,不论是竞艇还是赛马,都属于□□娱乐,是成年人专属的乐趣。正门入口处倒也写着未成年人需要成人陪同方可入场,只不过查得并不严格,这才被他们蒙混过关。
两人言谈举止旁若无人,视周遭那些隐晦的视线如无物。
久我幸深知这个社会正是如此:
她表现得越是坦然强硬,他人便越怯懦。
而在怯懦的集群中,不会有人当真充满勇气地站出来,指责他们的违规,因为这“不关他们的事”。
在不被视作独立个体、不被注视、不被挖掘出独特的人性时,大多数常人便化为一个统一的集合,变为纸面上的数字或某个代称。人在这时便只不过是混在群体中安于自保的羔羊,谁来制定规则,如何制定规则,谁又打破规则,与一头普通的羊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只要羊群尚能吃上一口草,尚有安眠的窝棚,其他事,沉默的大多数是不在乎的。
太阳是圆是方又如何?
哪一头羊在某天倒霉地被宰杀,又怎么样呢?这里有这样多的羊,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太小,不安的消息不会传播太久,比起为他人的不幸悲痛或倍感惶惶,终究吃草安睡才是更重要的头等大事。
咒术师的存在能在人群中隐藏至今,也正是因有这一重因素影响。
因受咒灵袭击而遭遇不幸的纸面记录人数,是一年约一万人。
——甚至不如国内交通事故一年的死亡人数。
就算有所察觉,大多数人只会理所当然地想:
灾难一定不会降落到自己头上。
因此不必理会新闻或生活里偶尔出现的怪事。
只要不指明异常,自我的日常就永不会被破坏。
五条悟顶着一头天生的白毛,仗着一米九上下的身高在人群中营造出了鹤立鸡群的效果。“六眼”显然从未有过“自己不该出现在某处”这样的认知,大少爷熟练地无视掉周围的视线,大大咧咧跨步在前方分开人群。
久我幸跟在高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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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身后,乐得有人开道。
“那张照片里,另一个晕过去的人是你哥吧?”
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偏过头来看她,“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差?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久我幸眨了一下眼。
“怎么会?我当然也很焦急。”
她做出诧异的表情,语调有些夸张地为自己辩白,“只不过对方的目的看起来是要钱,又把见面地点选在这种公共场所,应该不至于现在就对手里的人质动手。我的意思是……哥哥暂时还是安全的。”
“哈……好假。”
白发咒术师想也不想地发出一声嗤笑,话说得毫不客气,“别装了吧阿幸,真的着急的家伙可不会在那里慢悠悠地买什么竞艇券。”
况且接到那样一封来历不明、既无前因也没后果的勒索邮件,久我幸却既不当玩笑一笑而过,也不通知家里筹钱应对,反而打算自己两手空空单身赴约——这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很不对劲。
五条悟用他聪明的脑瓜浅浅一思考,就觉得八成又是眼前这人恶习难改,眼见哪里着火,就想去浇油助兴。
对自己实力很有自信的咒术师也不阻拦。
反正有自己跟着,总归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咒高成天让他们去祓除些杂鱼咒灵,无聊得要死,现在有热闹不跟着凑的才是傻子。
想是这么想,但五条悟到底还是忍不住发了点牢骚:
“要我说,你这家伙的爱好也太奇怪了。夜蛾老师还指望你当咒术师,我看你以后恐怕不变成那种黑心诅咒师就要谢天谢地——要是真变成那样,还不是只能由我出手把你干掉。真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通向露天坐席的长廊,阴影短暂地从他们身上掠过。
久我幸眯起眼,避开赛艇场内过于明媚的日光。
“呀。这说法真让人伤心啊,五条。”
黑发少女说着伤心,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伤感之意,“就算是这样……就不能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手下留情吗?”
五条悟似乎瞄了她一眼,待久我幸看过去时,他却把偏过来的头又转回去。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绷紧的下颔,无法看清对方的神情。
“手下留情?不要吧。”
咒术师耸了耸肩,声音听起来微妙地夹杂了那么一些不高兴,这种错觉一晃而过,“你又不是那种弱小的家伙,真要是磨磨蹭蹭的会很不妙欸。”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大约已经能算是某种褒奖与认同。
久我幸闭口不言,不去接他的话了。
她站在高台上向下望。场内一层层露天的免费坐席上观客众多,前一场竞艇赛刚刚落幕,有人一攫千金,也有人时运不济。
人如虫蚁般随声浪涌动,令人不快的情绪热浪在场馆内波涛涌动,常人无法目视的咒灵则于这片温床中起起伏伏。
这段短暂的沉默不知为何,好似令五条悟情绪变得坏起来。
他把手插进口袋,不太爽快地竖起眉,抬脚把被丢弃在台阶边缘的空咖啡罐远远踢开。
被踢落的空罐子咕噜噜向下滚落,在台阶上几番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下方的坐席上,有人伸出脚来,精准地一脚踩在旋转的易拉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