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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迷宫》

作者:锦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池旎的话音落,池逍一个紧急刹车,扭头看她。


    刹车的余震促使池旎攥紧安全带蹙了蹙眉,而后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车内沉寂了几秒,池逍神色复杂地收回目光。


    他扯起唇角笑了声,又恢复些懒散劲儿:“就这么想谈恋爱?”


    为了试探或较劲儿,人们总喜欢做些极端或者激将的事情。


    慌不择言也好,口是心非也罢。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很难再有挽回的余地。


    他都能谈,为什么她不能?


    池旎也没想挽回些什么,她不答反问,视线依旧落在他的脸上:“你不敢赌吗?”


    “成,赌。”池逍拖着尾音笑,又不以为意地偏头,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她会输,“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池旎语气笃定,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你输了,就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


    池逍闻言有些好笑:“为什么?”


    池旎说得理直气壮:“我不喜欢她。”


    “都没见过你嫂嫂呢?”池逍被逗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悠悠开口,“怎么就不喜欢了?”


    方才池逍的那通电话,她虽没听清对面都说了些什么,但知道他应下的事情很少反悔。


    池旎弯了弯眼角,顺势应声:“你等会儿不是要去见她吗?带我一起吧,刚好见见。”


    知道被她绕了进来,池逍也不急着否决。


    他挑眉:“怎么?要去当电灯泡?”


    “你女朋友也没那么见不得人吧?”池旎完全不按他的套路出牌,“要是觉得我会打扰你们约会,那就喊上裴砚时,哥嫂为妹妹助攻,不过分吧?”


    望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睛,池逍“啧”了声,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当初就不该让裴砚时给你补课。”


    突然扯到补习上,池旎没听太懂:“和他有什么关系?”


    “近墨者黑。”池逍再次发动车子,手打着方向盘掉了车头,又确认道,“确定不回家补觉?”


    昨晚睡得并不好,醒来时大脑昏沉头又痛,池旎跟池逍走的本意也是要回家补觉的。


    但是路上这场对话,让她无心再回去安安稳稳地休息。


    于是,她逞强:“昨晚睡得很香,我不困。”


    池逍哼笑,话里染着点阴阳怪气:“平日里换床被子都吵着睡不着,怎么到裴砚时家就不认床了?”


    “我也奇怪呢。”池旎笑眯眯地应声,“可能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吧。”


    副驾驶的座椅被猛地放倒,池旎身体随着椅背本能地向后仰。


    她惊呼:“你干嘛?”


    池逍收回落在操控台上的手,嗤笑了声,没再和她争辩下去:“远着呢,车上睡会儿。”


    车开得快又稳,池旎躺倒,却并没睡着。


    她闭着眼睛假寐,脑海中全是这两天干的荒唐事儿。


    虽然这和她想象中的十八岁并不一样。


    但是此刻的她有人偏爱,有人兜底,也并不觉得将来某一天,会因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目的地的名字叫“迷宫”。


    池旎之前听纪昭昭提起过,是今年年初新开的,特别火的一个酒吧。


    店内装修是港式风格,白天只开一层,卖糖水。


    晚上两层全开,有歌手驻唱。


    毕竟是酒吧,店铺的噱头自然在晚上。


    据说酒吧每晚一首主题歌,调酒师根据主题现调酒水,顾客可用歌词命名。


    更大的噱头,是酒吧的老板娘。


    人人都传,酒吧老板娘风情万种,歌喉更是一绝,每月21号会来蒙面驻唱。


    池旎当时被纪昭昭说得极为好奇,只可惜年龄没到,一直没来过。


    池旎跟着池逍下了车,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把你们老板娘给老子喊出来。”


    “我裴家的脸面都不给?”


    “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店倒闭?”


    声音有些耳熟,池旎还没来记得辨认,更加熟悉的声音倒先响了起来:“裴二少折了支胳膊,还不长记性么?”


    是裴砚时。


    他嗓音泛着冷意,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他妈不过是池逍的身边的一条狗,真以为我会怕你?”裴泽脏话脱口而出,话里带着鄙夷,“我劝你识相点儿,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池逍几步跨入店内,顺势接了话:“裴二少这不爱刷牙的毛病还是没改。”


    看清楚来人后,裴泽语气明显弱了几分:“池逍,这次和你无关,你别多管闲事儿。”


    池逍揽着裴砚时的肩膀,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巧了,这还真是我的店。”


    “怎么可能?”裴泽明显不信,“你少唬我,在场的谁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港岛人。”


    池逍给自己倒了杯水,眼都没抬:“都说是老板娘了,老板不能是我?”


    裴泽半信半疑:“这酒吧老板娘真是你的女人?”


    池逍没搭理他的话,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摄像头,意味深长道:“听说裴老爷子最厌吃喝嫖赌,裴二少是真不怕被逐出家门?”


    要是放在以往,裴泽确实是不怕池逍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前些天刚惹恼了老爷子,昨天又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如今自然不敢和池逍硬碰硬。


    意识到他的威胁,裴泽嘴硬咬牙道:“池逍,今天的事情你敢和我爷爷讲半分,我要你好看。”


    送走了闹事者,池旎刚想要去问裴泽没问出的答案,却被裴砚时抢了先。


    他看向池逍,问道:“老板?”


    池逍笑里带着玩味:“怎么?你也不信?”


    裴砚时面无表情地提醒他:“池逍,我想你应该知道老板娘是谁。”


    池逍捏着水杯喝了口水,不以为然地应声:“知道啊,虞芷。”


    听到这个名字,池旎讶然,转头看向池逍,下意识脱口而出:“裴砚时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他爸爸?”


    池逍被呛了一下。


    “小朋友,老板娘是landlady,不是bosswife。”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楼上响起,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早上刚见过面的虞芷,就这么出现在楼梯拐角。


    “你哥哥资金入股,也算是半个老板。”


    裴砚时看向虞芷,似乎是真不知情:“为什么没和我讲过?”


    “我缺钱,和你讲有什么用?”虞芷笑着下楼,“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各自赚钱各自花。”


    虞芷的语气明明没带任何刺,字句却仿佛是一根银针,往人心头上扎。


    裴砚时垂头扯了下唇角,神色中夹杂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起身,朝门外走,高大的背影有些许落寞。


    池旎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不过池旎此刻的心思并不全在裴砚时身上。


    她环顾下四周,接着问池逍:“你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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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什么?”池逍笑着倒了杯水推到池旎面前,又拉开她身前的椅子,下巴示意她坐下,“路上讲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闹了半天,老板娘是裴砚时的母亲虞芷,池逍不过是资金入股的半个老板。


    车上给池逍打电话,被池逍称为“女朋友”的人,池旎始终没看到。


    加上池逍此刻的反应,池旎有一瞬间怀疑,女朋友这个词,是不是也像老板娘一样,有另外一层意思。


    池旎没坐,拿起水杯将水喝尽,才把心底的猜测问出:“所以是虞阿姨给你打的电话?”


    “那还真不是。”虞芷边给她添水,边接了话茬,“是我徒弟。”


    “她情急之下,给一堆人打了电话。”


    池旎再次环顾四周:“徒弟?”


    “楼上练歌呢。”虞芷手指向上点了点,又转头看向池逍,话里带着揶揄,“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我徒弟成了您池少的女朋友?”


    池逍唇角勾起,答得漫不经心:“恋爱么,不得偷偷谈才刺激?”


    “师父,你们别听他胡说。”池逍的话音刚落,一道恼羞成怒的女声凭空响起,“我们昨晚才在一起。”


    女孩脸上泛着羞意,小跑着从楼梯上下来。


    她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和虞芷的风格截然相反。


    典型的乖乖女。


    她走到池逍面前,抓住他的手掌,嗔道:“走啦,跟我上去。”


    池逍笑着起身,任由她拉着往楼上走。


    两人俨然一副热恋中小情侣的模样。


    室内的霓虹灯闪烁,池旎被灯光晃得眼睛发酸。


    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个橘子,朝虞芷道:“我出去看看裴砚时。”


    门外两侧是栏杆圈起来的凉亭。


    裴砚时在靠墙的石凳上坐着,闭目养神。


    池旎在他身旁坐下,手掌摊到他面前:“裴砚时,帮我剥个橘子吧。”


    裴砚时闻声睁开了眼,视线从橘子上扫过,落到她的脸上。


    “手指被染黄了好丑的。”池旎语气带着点撒娇,“你帮我剥嘛。”


    裴砚时没吱声,接过她手中的橘子,低头揭皮。


    夏日闷热,橘子的清香味儿弥漫。


    连带着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不到一分钟,裴砚时抬手。


    橘子皮一片片耷拉在他的手掌上,中间是紧紧团在一起的橘瓣。


    池旎掰了一瓣塞进嘴里,牙齿咬破薄皮,又酸又涩的汁水在口腔中炸裂开来。


    夏天不是吃橘子的季节。


    酸涩从口腔蔓延到鼻腔,生理性的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


    池旎又掰了一瓣橘子,递到他面前,泪水涟涟地转头看他:“裴砚时,它好酸啊,不信你尝尝。”


    话里是难掩的哭腔。


    裴砚时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察觉到她的别有用意。


    室内的穹顶音乐上在此时换了首歌——


    一道女声,低吟浅唱。


    曲调和歌词都格外应景。


    「我的伤心」


    「衬托你的伤心」


    「尴尬身份给你慰问」


    ……


    池旎的手还在举在半空,裴砚时抬了抬胳膊,却又放下,最终没用手去接。


    正午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打落在墙上,像是一场虔诚骑士向女王献礼的默剧。


    他俯身,低头,薄唇擦过她的指尖,将她手上橘子咬进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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