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白桐默然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抬手解开腰带,衣衫除去,一件件收好搭在手臂上。
上半身赤着,肌肉偾张有力,动作间线条流畅起伏,带着一股优美的力量感。
唯一不足的是,伤疤横七竖八趴在皮肤上,破坏整体的和谐,叫他显得更为冷峻危险。
还有好几道新伤,包扎裹着,隐隐透出血迹。
这些天他一直带伤跟在辜山月身后。
辜山月扫过几眼,他没脱裤子,辜山月也未强求,看过上半身心里就有数了。
“你倒是能耐,也不喊痛。”
辜山月说完,忽然发觉这句话有些熟悉,她以前也常常这样说师姐。
师姐也是这样,满身的伤,还没事人一样和她谈笑。
漆白桐面对辜山月坦荡打量的目光,微微别过脸:“职责所在。”
语气平稳,耳尖却微微红了。
辜山月没有注意,问道:“上次给你的药呢,用完了?”
话一出,气氛稍滞。
那日破庙萍水相逢,谁都不曾想过,两人还有机会再见。
更没想过,再见之后辜山月成了他的新主人。
“用完了。”他答。
“瓶子呢?”辜山月追问。
“……在住处。”
辜山月惊奇:“你还有住处?”
他每日像只踢不开的狗儿般日夜守着她,她还以为他用不着住处呢。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漆白桐抬眼,辜山月还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只好开口:“有的。”
他不太习惯同人谈话,尤其是这种聊天式的谈话,尤其谈话对象还是辜山月。
辜山月和盛京所有人都不同,他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在哪?”辜山月问。
“太子府西北角。”
辜山月住在东南角,恰好是对角,她道:“太远了,你直接住进我的院子,还有空屋。”
“属下不敢。”
辜山月不高兴:“你不听我的话?”
“属下不敢。”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
“属下……”
他话还没说完,雪亮长剑扫来,如落叶般轻巧飘在他颈间。
剑气斩断一缕黑发,发丝轻飘飘落地。
漆白桐一动不动,像是即便辜山月就此斩断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反抗。
辜山月并不想斩断他的脖子。
她的手缓缓移动,剑光明晃晃映在他漆黑眼底,锋锐剑尖抵上他下巴,挑起他总是微垂的脸。
“我说,让你搬进来。”辜山月语气带着不愉。
漆白桐沉默了。
剑尖轻滑过他的脸,和他的脸皮相隔不到一寸,他能闻到剑身还未擦净的血腥味道,也能感觉到那股冰凉的锐气。
“不听话,就滚,让玉儿换个人来。”
辜山月忽然收剑,转身飞掠而去。
漆白桐抬起眼时,她已消失不见,眼前只余草叶轻摇。
她不高兴了。
漆白桐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握拳,眼睫快速眨动了下,似是无措。
其实破庙那日,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早在十二年前,她潜入皇宫时,他就见过她。
那是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她背着一把剑,满身雪白走来,睫毛结了霜,一双眼浅如琥珀,风雪拭去,遥遥朝人间一望。
少年漆白桐火燎般,骤然移开目光,下意识收起自己受伤淌血的手,只怕污浊她干净的眼睛。
不过惊鸿一瞥,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再见辜山月,他才猛然发觉,当年那一幕一直烙在脑海里,如今回忆起来竟纤毫毕现。
辜山月寻了处戏楼,坐在屋顶之上,听着底下咿咿呀呀的唱词,接着擦剑。
好不容易遇见旧友的徒弟,想要照拂一二,却被连连拒绝,总归还是不爽快。
无垢擦得明亮干净,她又连听了好几场戏,直到戏楼收台,客人散去,她才慢悠悠乘着夜风回去。
小院子里点着灯,不止一处。
她才落步,西屋吱呀一响,漆白桐走出来,也不说话,只默默看着她,像只知道自己做错事,小心翼翼不敢凑上前的狗儿。
辜山月眉头微挑,闲庭信步走过去,像进自己的屋子般自然,在西屋里转了一圈。
这院子处处精致,布置文雅,漆白桐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搁在桌上,显得可怜兮兮。
她回头,鼻尖嗅了嗅:“又受伤了?”
漆白桐点头:“属下……”
辜山月打断他的话:“你归谁管?”
漆白桐哑然一瞬:“……什么?”
“你归谁管,皇帝还是玉儿?”辜山月耐心重复一遍。
漆白桐缓慢道:“此时的话,应当是太子殿下。”
“跟我来。”
辜山月转身朝外走,走出几步,漆白桐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辜山月回头:“怎么和你说话,总要说第二遍,你耳朵不好?”
漆白桐猛地垂下眼:“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
“不会再要你说第二遍。”他嗓音低沉。
辜山月撇嘴,不置可否。
两人走出院子,辜山月随手揪个人问:“玉儿在哪?”
自从她住进太子府,她的威名在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外敢直呼太子殿下乳名的女人,只有一个辜山月。
“回姑娘的话,殿下在书房议事。”
两人一路到了书房,辜山月被一脸为难的侍从拦在外面。
辜山月也不恼,往廊檐下一坐,等就是了。
通报过后,没过一会书房门开,大臣幕僚离去,经过辜山月时都隐晦扫她两眼。
太子一国储君,府中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盛京一片震动。
即便辜山月从未打着太子府的幌子到处招摇,也早就进入各方势力的视线范围。
“姐姐?”身后李玉衡声音响起。
辜山月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问道:“漆白桐这几天受的罚,是你的命令?”
书房内透出摇曳的烛光,映着李玉衡俊秀面容明灭变幻。
他轻轻一笑:“姐姐,进来说。”
李玉衡拉着辜山月的手,迈入书房的前一刻,他眼尾扫过安静的漆白桐,语气冷了些:“你也进来。”
漆白桐应声进去,站在角落。
李玉衡带着辜山月坐下,亲手为她倒茶:“姐姐,这是明前新茶,你尝尝?”
他挽着大袖,吹凉茶水,将茶杯送到辜山月唇边。
辜山月和他一起生活过十年,自然也没什么忌讳,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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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咂咂嘴巴:“不错,挺香的。”
李玉衡笑,露出虎牙尖尖,打趣道:“你吃什么都是不错。”
“确实不错嘛。”
辜山月接过来,一口喝了,若叫偏爱品茗的人看了,必定要骂一句牛嚼牡丹。
“那我着人送一罐过去,”李玉衡嗔怪似的,“正好你少喝点酒。”
辜山月摆摆手:“你少管我,我就算喝再多酒,也比你身体底子硬。”
“哎,姐姐总这样看不上我……”
李玉衡叹气,做忧愁状,眼神时不时往辜山月脸上飘。
辜山月:“……好了,我有事同你说。”
“我听着呢。”李玉衡笑意微收。
“你没事总打漆白桐做什么,既然叫他跟着我,以后你这边的人不准再罚他。”
辜山月讲话向来直接,即便面对的是一国太子,也一样强硬。
李玉衡也不恼,辜山月这样同他说话,好似她们还和从前在涿光山一样亲密无间。
他变了许多,可辜山月从来没变。
他喜欢这样。
可这次不同,辜山月的强硬是为了别的男人。
“若是做错事,却不用受罚,那太子府得乱套了,”李玉衡苦恼,看向漆白桐,眼底冷光浮动,“漆大人,你说是不是?”
漆白桐还未开口,辜山月拉住李玉衡的手腕,让他看向她。
“一码归一码,旁人是旁人,他是他。”
辜山月嗓音坚定,漆白桐仍垂着脸,面色不变,眼睫微微颤了下。
“是吗?”李玉衡掩下冷笑,问道,“他和旁人又有什么不同?”
“他日日跟在我身后,总是受罚,天天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我还怎么喝酒练剑?”
辜山月皱着眉头,很是不快。
李玉衡一怔,随即笑了:“原来是为这个,姐姐怎么不早说?”
他态度转得太快,方才阴云密布的脸庞瞬间晴朗。
辜山月茫然:“早说什么,这不都是一件事吗?”
“姐姐呀,”李玉衡还是笑,摸摸辜山月的脸,无奈道:“你说得对,总在你身边臭气熏天也不好,以后便不罚他了,留给你罚,可好?”
辜山月满意点头:“好,那就说定了。”
“漆大人,姐姐心善,我也不吝啬于网开一面,日后这皮肉之苦暂且免了。”
转首对上漆白桐,李玉衡通身矜傲气展露无遗,说话如同居高临下的恩赐。
漆白桐恍然不觉,垂首行礼:“多谢殿下,多谢姑娘。”
“得了,去外面候着吧,”李玉衡不耐同他多言,目光落在辜山月身上又转瞬柔和,“好些天不见面,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呢。”
漆白桐悄无声息离去,辜山月嗯了声:“有什么话要说?”
李玉衡手肘搁在扶手上,支着脸,望着辜山月烛光下的侧脸。
只是看着她,他就感到一阵难言的安心。
辜山月任他看着,随手用茶杯盖边缘拨了拨弯下去的灯芯,烛光乍然亮起,照亮她宁静清淡面容。
天然微微上翘的嘴角,似是含笑。
“姐姐。”
李玉衡晃晃辜山月的手臂,辜山月侧目看来:“撒什么娇?”
“你今日在宝华寺下,怎么同人动了手?”他歪头看人,姿态孺慕,话里却带着几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