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凝语回到艺馆,才得知,商明惠不仅口头上引导她该如何参加这次比赛,而且通信告知了周先生,托她关照。
沐休结束,重回课堂,下课后,周先生递给她一本书,着她仔细品味,回到马车上,她方才打开一看,里面竟是这三年花会赛的参赛作品,姹紫嫣红,应有尽有,可谓百花齐放,习艺馆不愧是贵女齐聚的荟萃之地。
一场鹅毛大雪后,很快,到了冬月初。
大雪初霁,习艺馆停课七日而正门开放,广发花帖,邀昔日学生前往共赏雅集。
商明惠和商明菁自然也收到了花帖,三姐妹甚至连商凝言也受邀在列,一同前往艺馆。
她们踏雪而来,各个披着织锦斗篷,执暖玉手炉,一进艺馆,商凝语兄妹二人就被眼前景色惊呆了。
只见满园生春,学馆廊庑皆以五色绒花精心编织的四季花卉雕饰,门庭处红梅傲雪栩栩如生,厅堂内的牡丹竞艳几可乱真,梁上紫藤流苏与窗外的玉树琼枝相映成趣,端的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
银装素裹与百花争妍竟齐齐出现,毫不违和,反倒因给寒冬平添了诸多颜色而生出暖意。
不多时,商明菁就寻到了昔日好友,与二姐妹分道扬镳,再到垂花门,商明惠也要去寻先生叙话,便也离去,唯剩商凝语带着商凝言游园。
二人逛到广角亭边,遇到孙苗苗携着兄长前来,两位男生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拘谨,见到彼此,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就交谈起来。
孙苗苗第一次见到商凝言,拉着商凝语在一旁唏嘘,“你跟你哥哥还真是像,就没人给你们搞混过?”
商凝语压着嗓子跟她窃窃私语,“小时候我就喜欢女扮男装让人家猜谁是谁。”
“真的?”孙苗苗来了兴致,“改明儿,你给我露一个,我要看看你男装什么样子。”
商凝语作沉思状,“下次去酒楼,你请客的时候,我传给你看。”
“好好好。”孙苗苗面露欣喜。
商凝语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低声道:“小声点,别让我哥听见。”而后又感慨,“小时候还行,后来长大了一玩就穿帮,就不玩这套了。”
“为什么?”孙苗苗疑惑,“你要是假扮,我肯定看不出,你们一家人都好像,我看你四姐姐跟你也很像,尤其是这里。”
她横手在鼻尖,另一手横在额头,比划道。
商凝语嘻嘻笑,指着脖颈道:“我哥这里有颗痣,领子遮不住,一眼就能认出,假扮还有什么意思?”
二人说话间,商凝言和孙家兄长相见恨晚,已经恨离别到不得不另择一佳地好好切磋切磋文笔了。
但孙苗苗还有事,也提前走了,便只剩下商凝语沿着假山乱石欣赏那些几可以假乱真的绒花。
她将每一种绒花都记在心里,沿着花蕊构思遐想,看完一圈,每种绒花的制作手法都有了雏形,然而,理论与实践总还是差着点距离的,若需成型,还得历练。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梅园,庭园里,梅花盛开,红艳艳地,垂挂枝头。
江昱走到园中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心里将谢花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半个时辰前,他甩脱了几名陪同管事,远离那片五彩缤纷的绒花园,往这边人迹稀少的地方而来。
跟随的谢花儿还在不断聒噪。
“哎呦,我的小左,都快断了,还要跟着主子乱跑,可怜你了呦,主子也不心疼。”谢花儿一瘸一拐,一面觑着主子的脸,一面掩面作涕,佯装道。
眼角主子脚步不停,丝毫没有怜悯,又卖惨道,“其实主子也心疼,可惜啊,有心无力啊,谁叫主子的主子不近人情!是个铁石心肠的!您也别怨,下辈子生到别人身上去,保准叫你一日三餐铁打不动!”
江昱手指玉骨骰,大步流星往前走,姿态潇洒,扬声道:“谢花儿,赶明儿爷给你送去城南楚馆,叫你唱念作打,在戏台上唱个够。”
“那哪成?”谢花儿精神一抖,配合地喊,忽见走势方向似乎不对,连忙拉住他衣袂,急得连声音都变了回来,道:“爷儿,咱真不能再走了,再走刘管事真真就告诉长公主去了。”
江昱嗤,拽了袖子就要走,却被谢花儿拼命扯住衣衫。
谢花儿使了全身力道,一口气嚷道:“刘管事真没揭发,就跟长公主说了,长公主发了话,说您要是再胡作非为引着馆里学生不好生向学,就派人送你去侯爷那,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踏入京城半步。”
江昱一愣,低头看着抱他腿的谢花儿。
谢花儿看着他,频频点头,目光恳切,“这是我亲耳听见的,长公主还说,叫刘管事千万别告诉你,你要是阳奉阴违,她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江昱怔忪,恰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动静,跑来的是白家的家丁。
见到江昱,家丁又急又喜,连忙问:“江世子,请问可有见过我家少爷?”
江昱眉头一皱,道:“没有。”
家丁见他是自家少爷好友,顾不上隐瞒,开口请求,“我家少爷不知去了哪里,不知江世子能否帮忙......去找找?”
家丁什么理由也没说,但一脸隐忧,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江昱神色一僵,道:“我去园子里找,你们也多派些人去找找,别声张。”
谢花儿还想拦,江昱揉了揉额头,将他一脚踢趴在山石上,丢下一句:“在这等着。”便折返回了园子。
可这个园子是习艺馆为了增添新意,重新布置的园子,别说商凝语这种初来不久,略微熟悉的学生,就连商明惠,也不一定能走通,江昱又怎可能在这里寻人?更何况,他还要躲人,不多时就迷路了。
寻了一圈,发现又绕了回来,他又换了个方向,幸好,在转角处,遇见前方假石上坐着的一位女娘。
女娘身着一身烟霞色长裙,外披织金妆花的胭脂斗篷,云鬓斜簪一支绒雪柳步摇,浅显装扮,清丽脱俗。
他心中一松,目光锁在女娘身上,提步朝她走去。
此女他认识,正是那日马球会上遭他奚落,后在画舫上将他比作狐狸的忠勤伯府七娘子。
嘴里抹了毒的小娘子。
不过没关系,他依稀还记得,那日,这位小女娘被他的容貌折服,整整觊觎了他一日,若非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否则还当真要被这个胆大冒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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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怒。
那天那样一说,也算是给了这小女娘一个教训。
她回敬一嘴,他们二人扯平,今日再去问路,她应当心花怒放。
他走近,忽然见女娘抬起手臂,芊芊玉指抚上红梅枝梢,她微微踮起脚尖,阖目轻嗅,皎白玉容与红蕊花瓣相映,恰似白宣上晕开的朱砂一点。
唇不点而朱,颊不染而绯,衬得那冰肌玉骨,竟比身旁傲雪红梅更添几分绝世艳光。
这一刻,轻颤的眼睫,粉润的面颊,在这玉砌冰雕的天地间,以绒花妆点的背景里,都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江昱脚步顿了一瞬。
犹疑了片刻,终是对好友的担心占了上风,继续朝前走去,拱手客气道:“这位娘子......”
就见小娘子吓了一个机灵,浑身一耸。
如花丛惊兔,反应得毫不做作。
江昱:“......”
商凝语正心生感慨,这假花还是不如真花好,芳香馥郁,要说遵从时令,当然还是应该选择梅花来得好。忽然就听见身后来了这么一声,她吓得浑身一颤,连梅枝也松开了。
梅枝上尚存残雪,这样一弹,碎雪纷飞。
商凝语一不小心撞到身后假石,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
江昱下意识抬首欲扶,却见佳人底盘十分稳健的回正,仅仅轻轻一晃,便站直了。
他眉头一挑,收回了手。
商凝语这才看清面前男人,眉清目秀,额间饰一抹玉额,哦,是那位世子。
她左右望了望,这才确定方才这位世子是在与自己说话,想了想,先屈膝行礼,“见过世子。”
江昱颔首,心道,果然还是记得的。
“商娘子请起。”
商凝语起身。
而后,心想,他方才说什么来着?
他是不是应该礼貌地,再重复一遍?
很自然地,她抬头。
江昱姿态随意,环视一周,发现这里虽然偏僻,但环境幽美,确实是个好去处。
他等了半响没听到回答,不由得皱眉,低头看向面前小娘子,却见小娘子抬着眸,正用疑惑又严肃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
商凝语双眉紧锁,她方才虽然没听清,但好歹听出是一句问话。
她想问个明白,却见此人眼高于顶,露出个修长的脖颈对着她,左右张望,露出的脸的确是一圈无死角,轮廓分明如鬼斧神工。
但有人问话是这个态度吗?!
商凝语满心不耐,准备开口询问,却见江昱皱起眉,后退一步,不屑道:“不用你送,你告诉我出去的方向,我自会自己走。”
哦,原来是问路。
商凝语面色恢复寻常,指着去路方向,说明了几句。
江昱将左拐右拐的路记住,点头道:“多谢。”
商凝语低头颔首,回:“不客气。”
江昱看了眼她乌黑的头顶,转身离去,走出十几步,即将消失在雪路尽头时,他忽然回头。
本以为那位小女娘定在背后偷偷瞧他,不料雪地来路,已经空无一人。
他微微一愣,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