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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 33 章

作者:春发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色无垠,好风好景。


    燕明光像是要把数月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跟池南唠叨一遍,以致池南从他那出来时耳朵都要生茧,顿时想起冬青的好来。


    他踏着一地碎银,快步回到冬青的宿处。


    院落中,那道天青色身影正舞着一支桃花。


    他没有打扰,在树上静静看完她练剑,才悄然落至院中。


    冬青将花枝随手扔到桌上,走到井边撩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池南见她剑法愈发精纯流畅,心中欣慰,“冬青,我回……”


    话音戛然而止——冬青转过身来,月光照着刚被冷水浸润过的面庞,白皙如瓷,冰凉圆润的水珠串线般从额前碎发滴落,那双黑亮的眼睛深深注视着他,带着一丝陌生的凉意。


    “你是池南吗?”他听见冬青轻声问道。


    无相弱声道,“小冬青……”


    “你闭嘴。”冬青冷声打断他,抄起桌上的花枝指向池南,“你说。”


    狐狸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间,一团浓郁的红雾自狐狸周身涌起,那熟悉的清冽气息骤然迸发。


    雾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显现。


    红雾渐次消散,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赫然暴露在月光下,他身着绛红色锦袍,长发高束,额间系着一根细细的红抹额,正中缀着颗绀宇色圆石,衬得眉眼愈发清俊,轮廓挺立,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


    冬青不由得怔了一下。


    月光从少年半透明的身体穿出,那双琥珀色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冬青,眸底似乎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歉意。


    他缓缓上前,一手轻轻握住冬青手腕,另一只手则缓慢而坚定地将那支桃枝从她手中抽离。


    他将那支开得正盛的桃花攥在掌心,“冬青,我不是存心瞒你。”


    冬青震惊的后退一步,这是第一次,她对狐狸体内住着一个人有了实感。


    “你为何要瞒我?”她站直了身子,毫不避让地迎上那目光,“若非关至今日戳破,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池南将花枝轻轻放在桌上,他不想她误会,“白晓城屠城一事复杂蹊跷,我于那场恶战中元神重创,当时若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恐会为你招致杀身之祸。”


    白晓城一事,冬青听到过风声,只知道死伤惨重,血流千里,却不知池南竟是亲历者。


    她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也早有预感小红身份不凡。她恼的并非隐瞒本身,而是这真相竟需从旁人口中得知,而非他的坦诚相告。


    此刻既已说开,那点郁结便也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了。”她转身走到石凳旁坐下,语气里带着气消后的沉闷,“华胥问道结束后,你便要回折云宗了,是吗?”


    “……是。”


    “也好。回去好,早日恢复。”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关至还问我要你的剑法秘籍,说是重金难求。我这般轻易学了去,是不是还得付你学费?”


    池南的心不知道为何蓦地揪紧了一下,他下意识抚上心口,呼出一口微颤的气,也勉强笑道,“吃了你那么多归元果,早抵够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散,漫天红雾汇聚回狐狸身上,狐狸声音闷涩,“我撑不了那么久。”


    冬青看了他一眼,起身进屋,“我先歇息了,你自便。”


    她的发带扫过桌沿那支桃花,花枝应声落地,发出一声轻响。池南望着四下散落的花瓣,久久出神。


    一墙之隔的府宅是为望月谷准备的,关至紧张万分地在院子里踱步,边走边碎碎念。


    “冬青怎么还没来?她是不是反悔了啊?”


    “冬青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呢?但输的是我啊!”


    “冬青不会是忘了吧!贵人多忘事,我还要再去找她一趟吗?她会不会烦我了啊?”


    这时门口出现一身影,关至心头一喜,连忙迎上前去,却被一巴掌毫无情面的拍退数步。


    “关二傻!”崔香雪一脸嫌恶,抱臂站在门口,“你干嘛?!”


    “啊?崔……崔师姐,我不知道是你!”关至捂着脸,慌忙低头认错。


    “那你以为是谁?”崔香雪没好气地瞪着他。


    “没……没谁。”


    崔香雪懒得与他废话,反手又一巴掌将他扇开,“去去去,别在这碍事!”


    关至喜提两个巴掌印,脸颊火辣辣的,他用双手捂着,恶狠狠看向崔香雪离去的背影。


    他怎么可能把无相剑法的事告诉她?等着吧,等他关至拿到了无相剑法,得到谷主重用的就会是他!到那时,什么崔香雪之流,都将是他的手下败将!


    崔香雪显然无心顾及关至这等小角色。她快步穿过庭院,来到席子昂下榻的院落,轻叩门扉:“谷主。”


    “进。”


    屋内烛火幽微,席子昂披着一席紫色外衫,倚在案前。


    玄铁面具挂在衣架上,他慢慢转身,一双浅极的竖瞳让人如坠冰窟,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


    而是一只豹子的脸!


    席子昂翻着手中经卷,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崔香雪行礼,“谷主,我感知到血镝的气息了。”


    席子昂猛地掀起眼皮,“在哪?”


    “气息很微弱,一闪而过。”崔香雪低着头,“不过我能确定,那一定是血镝。”


    席子昂眼神冷的能结冰,“找,把都清山翻个底掉,也要把血镝找出来。”


    “是。”


    崔香雪得令,紫色身形一晃,一只黑猫倏地跳出窗外,消失在浓重夜色中。


    黑猫敏捷似箭,踏在铺满月色的琉璃瓦上,院中踱步的关至偶然抬头,只看见一个残存的黑影在屋檐上闪过。


    他“咦”了一声,嘟囔道:“哪里来的大黑耗子!”


    崔香雪在各处府宅的屋顶上飞速穿梭,然而那股熟悉的气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再难捕捉。她扩大搜索范围,从山脚一路向上,最终在那片十里桃林边缘停住了脚步。


    她在桃树枝梢间轻盈跳跃,空气中那血镝的气息似乎又隐约可闻。她鼻尖耸动,动作猛地一滞,骤然从树上跃下。


    地上躺着一支断口整齐的桃花枝。


    冬青!


    崔香雪眼神一凛,迅速折返,化作一道夜间穿行的黑色鬼魅。


    她悄然靠近冬青的院落,动作敏捷而轻地落到她窗后。


    烛火已经熄了,屋内一片漆黑,窗棂被她支起来,从缝隙间看去,能看见躺在榻上缩成一团的被角。


    她把鼻子凑近窗户,却什么也没闻出来。


    于是她轻盈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靠近窗户的桌案上。


    床幔挡住了冬青的上半身,从崔香雪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裹成一团的被。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榻边,用尾巴轻轻撩开床幔。


    一双在黑夜里分外明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崔香雪汗毛倒竖,手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向那双眼睛刺去。


    冬青向里一滚,匕首贴着她的发丝“咄”的一声扎进枕畔,她利落起身,五指一张,桌案上的茶盏凌空飞来,砸向黑猫。


    黑猫敏捷躲过,茶杯砸在地上碎裂的脆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屋外高树上望月的池南耳尖一动,他神色一凛,瞬间飞身下树。


    “你是谁?”冬青赤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随手拆了衣架当棍竖在身前,冷声质问。


    崔香雪并未说话,尾尖一动,一面巴掌大的月牙出现在她面前,霎时一片紫色法阵在冬青身前凭空迸现,数十冰锥自法阵内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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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而出,裹着刺骨凉意向冬青袭来!


    冬青双手手腕翻飞,倾注真气,棍在身前抡成一道摸不透风的圆形,将冰锥搅碎。


    她心念一动,桌上花瓶陡然碎裂,瓶中花枝疯长,如游蛇鬼魅般从四面八方向黑猫绞去。


    黑猫拧身躲过的同时,冬青眼前一亮,呼啸寒风从身后吹来——


    另一更为庞大的法阵在她背后骤然浮现,比方才多一倍数量的冰锥从她身后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寒气凛凛的光剑破窗而入,剑身嗡鸣,自冬青肩头疾掠而过,同时贯穿了她身前身后两个法阵!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炸响,两个法阵如同琉璃般应声齐齐崩碎!


    光剑毫不停滞,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刺黑猫。


    黑猫尾尖急挥,一道半透明的保护罩猝然横亘身前,剑尖“铿”的一声狠狠撞在保护罩上!


    保护罩不堪重负,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眨眼便布满了整个光罩。


    几乎只是下一刻,保护罩崩裂,光剑穿过碎片,擦着黑猫的肩膀扎在青砖上,发出阵阵铮鸣。


    崔香雪吃痛后退,在月色笼罩下看见了一双令人森然的金瞳。


    她趁着剑身在扎在地上,还未抽身之际,看准时机从另一侧窗户仓皇逃出。


    冬青肩膀放松下来,棍子“铛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回头看去,长身如竹的少年正站在窗前,冷冷看着黑猫离去的方向。


    扎在五步开外的光剑挣动一下,随后消散,无相在地上跺着脚,手上抓着一把猫毛。


    “就差一点!”他气急败坏趴在窗边,“要是小老儿我真身在此,必叫他有来无回!”


    池南收回视线,看向穿着单薄赤足站立的冬青,顿时蹙起了眉头。


    寒冰阵的余寒未散,她怎么就光着脚站在地上?


    他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一把扯过尚且温软的被子,不由分说地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身形一晃,变回狐狸的样子。


    冬青拽住要下滑的被子,站在原地默然看着满地狼藉。


    良久,她轻声问道,“那是一只妖?”


    池南点点头,又摇摇头,“应当是妖没错,不过妖怎么会阵道呢?”


    他回想着方才感受到的阵法的灵气波动,“若是术士的话,应当已经达到六重天的水平了。”


    山间夜寒料峭,夜间薄雾带着湿气从残破的门窗卷进屋里,冷的冬青打了个哆嗦。


    她将被子放回榻上,迅速披了一件外衫。


    “那黑猫方才要杀你?”池南看着地上融化的冰水,心头蓦地用上一股后怕。


    “不像。”冬青盘坐在榻边,用力拔出插在枕边的匕首,“它是看见我睁眼,才亮出匕首的。”


    早在那黑猫落至窗边时,她就已经醒了。她听见黑猫进屋,似乎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才来到榻边的。


    冬青手肘搭在膝上,手撑着下巴思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池南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是在找血镝?


    “冬青。”他语气严肃,“你身上的血镝,是世间压制妖气的无上至宝,觊觎它的人不在少数。我最初前往白晓城,也正是为了追查血镝的下落。若方才那只妖真是为此而来,恐怕它绝不会善罢甘休。”


    冬青从颈间勾出那琉璃坠子,红色液体在其中轻轻摇晃。


    她问,“你也想要这个?”


    池南微怔,不知道她的重点怎么放在了这上面,却还是如实回答:“曾经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压制妖气的宝物有很多,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却只有这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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