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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春发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相全身紧绷,平素柔顺飘逸的拂尘也变得僵直,一人一棍如临大敌,紧张地盯着冬青。


    好在,冬青只是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无相端起的肩颈瞬间放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伸手抚了抚拂尘,叹道,“吓死小老儿我了!”


    满室药香中,冬青总算感觉头脑清明了些。她在陌生的环境难以放松下来,便撑着榻边站起身来,对沈秋溪揖了一礼,“今日多谢沈师兄相救,我不便打扰,便先回了。”


    沈秋溪急忙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拘束,站起身来,“冬青,你且在此屋歇息,我还有些符箓没画完,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便先行离开了。”


    不等冬青应声,沈秋溪对她一颔首,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冬青索性一屁股坐回榻上,她用一旁打湿的方巾细细擦拭着脸上的血,头也没抬,“出来吧。”


    窗沿缝隙中,蹿出一道红色影子,稳稳落在案上。


    冬青抬起头,视线却落在了另一个身影上。


    她把沾满血的方巾随手掷进铜盆中,脸色苍白如瓷,黑如深潭的眸子带着探究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盯着狐狸脚边的那个小人,“你是谁?”


    她果然能看见他!


    无相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借着撩头发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颧骨一提,小眼一眯,脸上又挂起了那贱兮兮的表情。


    他迈着步子走到冬青面前,清了清嗓,“我是平野山上的梅花妖无相,来找我的狐狸小伙伴的。”


    “你?”冬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梅花妖?”


    “怎么?”无相急了,手中拂尘自上到下挥了一下,他仰首而立,“小老儿我如此仙风道骨,傲雅挺立,可不就是梅花妖的典范?”


    池南揶揄的看着无相满嘴胡话,心道可得了吧。


    “行,你是梅花妖。”冬青手肘撑在膝头,下巴朝池南的方向扬了一下,“那他呢?他也是妖?”


    无相“哎”了一声,他摆摆手,“它灵智未开,只是一只低等狐狸罢了,不像我,风雨五百年,化得妖上妖!”


    “梅花妖,你是不是妖上妖与我无关,但这里是仙人顶,你最好赶快离开……”冬青说到这,话音一顿。


    她看了一眼案上的狐狸,“……带着你的狐狸小伙伴一起。”


    “小冬青!”无相不干了,“我与我这狐狸小兄弟好歹也是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赶我俩走,未免太无情了些!”


    冬青眉头蹙起,“那你待如何?”


    无相掌心相对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当然是好酒好肉招待我俩!”


    冬青垂眸瞥了他一眼,拿起放在案上的御物心法,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没钱。”


    “哎!”无相连忙迈开腿追上去,他没脸没皮地贴在冬青脚边,“好说好说,没酒没肉,有果子吃也行啊,小老儿我最喜欢吃果子了……”


    冬青脚步倏然一顿,无相一个没刹住撞上她的小腿,他捂着额头仰首望去,只见她抱臂垂首,眸光冷冽,她语气平静,“我只是个扫地的,摘了宗门树上的果子要受罚的。”


    无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冬青撇过脸,直视着前方,语气似乎和缓了一些,“所以赶快离开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衣摆轻拂过他的面颊,再一眨眼,冬青已经离开了。


    天光从屋门洒进,香炉里的安神香燃的只剩一个指节高,高高摞起的香灰兀地断折,落在炉内厚厚的香灰中,最后一缕烟在天光下缓缓消弭。


    池南从案上跳下,慢慢走到无相身边。


    无相静静凝望着那缕消散的烟,收起了那放浪形骸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池南,“我觉着她对妖的恶意不大,但是……她自己活着好像就很艰难了。”


    “所以我才想与她交易。”池南道,“你知道我刚醒来的时候看她是什么样吗?”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看见了那个暴雨中咬牙相护的姑娘。


    无相问,“什么样?”


    “任人欺辱,毫无还手之力。”


    他说,“若她想学,若我能助,一来算是报答她救我的恩情,二来,等我来日离开,她再面对欺辱,也能有一搏之本。”


    傍晚的竹林沐浴在斜阳霞光中,竹居的屋顶被天光染成了金色,飞檐下的传音铃响混在竹叶摩擦的沙沙声中。


    疾风忽起,漫天竹叶飘动,冬青伸手,一片竹叶摇动着,落在了她的掌心。


    芥子须弥。


    她心头突然浮现这四个字。


    竹叶锋利的边缘轻轻刮过掌心,冬青垂首看去,“你到底是芥子,还是须弥呢?”


    在她看来,芥子是沧海一粟,须弥是蔽日峰峦,但倘若她是一粒尘埃,那一粟是否就会变成须弥,倘若她又是层云,那峰峦是否也会变成芥子?


    芥子须弥,到底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书页上关于芥子须弥的那些句子冬青已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她索性将书放在石桌上,盘坐在院落中央,将那些字句架在心上翻来覆去地默念琢磨。


    她闭上眼,掌中是那片青竹叶。


    广袤无垠的漆黑空间在她眼前铺开,她感觉到自己盘坐在漫无目的的浅水里,这次,她的面前直接出现了青竹叶绿色的轮廓。


    冬青尝试去看清青竹叶的微末之处,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及时打住了自己细究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她想起了方才问自己的问题。


    倘若她是一粒尘埃,那一粟是否就会变成须弥?


    冬青隐隐感觉自己与领悟只有一张薄薄的窗纸的距离,她心里跃动,身下浅水也开始泛起淡淡的涟漪。


    她不再尝试去看青竹叶的微末,而是慢慢地缩小自己,青竹叶在她眼前仿佛缓慢的向前移动着放大。


    那抹绿色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冬青听见“啪”的一声。


    窗纸破了。


    青竹叶从芥子变成了须弥,再一眨眼,细细的脉络清晰夺目,纤毫毕现。


    冬青浑身因激动而颤抖,脚下浅水也泛起波浪。


    她不禁身体前倾,抬起手来伸向那神奇的繁复的脉络,就在手指触碰到的瞬间,青竹叶顿时如水雾云烟,化作点点尘光从她身侧消散。


    她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就在快要完全失去平衡的时候,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粗糙的木棍,她撑着木棍,猛地睁开眼睛。


    手中是一根拇指粗的梅花枝,无相站在梅花枝下,双手用力地撑着花枝,他面部因用力而扭曲,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渗出来的,“小冬青……修炼是急不来的!”


    冬青松开手直起身,缓缓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站起了身,若不是无相,她此时应该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啪嗒”一声,青砖上出现一滴红色的液体。


    冬青用手指摸了下鼻子,她又流鼻血了。


    池南从屋里叼来一块帕子,塞进她手里。


    爬满青苔的古井里倒映着冬青苍白的脸,她对着倒影,将鼻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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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


    忽然,水面上多出两个倒影,两人一狐倒映在微微晃动的井水上,画面好不和谐。


    无相捋着胡须,“还得是我堂堂梅花妖啊,连倒影都这么俊。”


    冬青:“……”


    池南:“……”


    他伸手怼了怼无相,咳了一声。


    无相瞥了他一眼,甩了甩拂尘,正要开口,只听冬青抢先问道,“你刚刚说修炼是急不来的,你懂御物之术?”


    “那是自然,我无相活了五百年,什么不懂?不过……”无相眯起那双小细眼睛,微微仰头,“你要……”


    “果子管够。”冬青蹲下身与他平视,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一个油亮的青果捧在掌心里递到他面前。


    “……让我在你这里多住几日。”无相讷讷把后半句话说完。


    冬青把果子塞到无相手里,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她郑重道,“成交。”


    “诶不过今天不行啊。”无相背过身去。


    冬青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这脸变得实属太快,池南看得真切,抬腿蹬了无相一脚。


    无相一个趔趄,真身正要破口大骂,刚开口就看见冬青幽怨的眼神。


    “小冬青,”他安抚道,“今日你已透支,再继续下去有害而无益,你今晚好生歇息,明日!明日我必教你!”


    冬青垂下眼帘,思索一瞬,立刻转身进屋睡觉去了。


    池南咬了一口青果,随后递给无相,“这果子不错,你尝尝。”


    无相想也没想,单手接过啃了一大口。


    无相:“……”


    随后,惨绝人寰的嚎叫响彻竹居。


    “呸呸呸,酸死小老儿我了!”无相脸上本就紧凑的五官此时都皱在一起了,他酸的涕泗横流直吐舌头,扭头一看,罪魁祸首池南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夜色潺潺,淡淡的月华穿过流光溢彩的薄云,轻轻地落在竹林之上。


    池南元神有损,每天精力有限,便蜷在树下闭目养神。


    沙沙沙——沙沙沙——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头顶传来剧痛,一颗红果从他头顶掉下来,骨碌碌朝前滚去。


    池南痛的直抽气,他抬头看去,亭亭如盖的密叶中突然探下一颗脑袋。


    冬青单手扒开层层叠叠的绿叶,她站在树干上,另一臂上挎着个竹篮,透过篮子的网目隐约可见熟透的红果。


    “小红,抱歉吵醒你了。”


    她踏着枝干,从树上轻轻跃下,青色的飘带在空中划过一个飘逸柔美的弧度,轻轻落回她肩上。


    “醒了正好,”冬青把一篮子的红果倒在木桶里,把空出来的竹篮放在池南脚边,“还有些熟透的没摘,你在下面帮我接着些。”


    我堂堂折云宗大弟子,怎么可以随意被人差使。


    池南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决定拿出他作为大弟子的态度。


    下一秒,狐狸头被一巴掌重击。


    冬青一掌拍在他脑袋上,“愣着干什么,快起来,趁着晚上没人多摘些。”


    决心拿出态度的池南就这样被粗暴的叫起并看似任劳任怨的当起了苦力。


    冬青身轻人也灵活,三两步蹿上了树,她在树上扔着果子,池南在下边叼着提梁跑来跑去,一人一狐在大半夜摘起了果子。


    睡到一半起夜而找不到茅房的无相见此情形,拂尘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对着月光下的两个身影揉了揉眼睛,“见……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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