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继续不要脸地缠着对方，完全没有发现休息室的门没有关紧。
林嫣然甜甜地问卫淮化妆室的位置，但是卫淮其实也不太走得通这里像是迷宫一样的二层，只能带着人在走廊上乱逛。
终于在一户没关紧的门缝里窥见了人影，他就退开，想让林嫣然进去。
但是熟悉的人影让他彻底顿在了那里。
唐墨。
他下意识想去拉门把手，但下一秒他就认出了对方身边的人。
时铃。
林嫣然的对家。
他下意识地微微偏过脸去看身边人的脸色。
果然，林嫣然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不同于以往总是清澈带着笑意的神色，而是用一种幽深而粘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卫淮也一震。
他从来没有想过林嫣然也会露出这样阴暗的神情。
但是对方下一秒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转换了表情，戴上了寻常的微笑，拉着他要继续去找化妆间。
卫淮几乎是被她拽着走的，整个人脑袋里面乱乱的，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明明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回唐墨，却又因为其他的原因耽搁。
卫淮很焦虑，但是长久的习惯让他无法放弃正在情绪深渊中的林嫣然，即使他心中短暂地产生了厌烦，也无法背弃心中默认多年的法则。
所以在接下来的选妆造环节，他也直接下了单给整个杂志公司的员工的中饭和咖啡，甚至还给造型师塞了红包。
还要和助理一起帮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谁也不理的林嫣然选择造型。
做完这些，他感觉身心疲惫，那颗因为重新见到唐墨而忐忑的心才稍微沉静下来，于是他终于借着问洗手间位置，溜出了化妆间。
他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很久，说辞换了又换，终于还是举起手，轻轻地敲了三下。
但是没有人回应。
他突然心跳加快，直接握住了门把手推开。
里面没有人。
......
“卫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休息室，化妆室在前边呢。”
卫淮低着头，仍然保持着握着门把手的姿势，听见了这话也没有抬头，“嗯，不小心走错了。”
莉莉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说，那也不是回化妆室的路啊，那是去摄影棚的。
是的，卫淮就是去找主编的。
他也不管不礼貌，不管人家正在喝咖啡，眼尾带着戾气抢过了对方手里的杯子，“唐墨在哪。”
“你有病？”主编本来脾气就古怪，她最不满的就是唐墨之前待在华盛的时候这个自以为是的富少老板。
之前恭敬没有多发火，这人还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带着根本还没给排期的小女明星就上门示威来了。
原本看花了钱点了好处，还想着干脆原谅了，结果这人又发疯，简直就像个超雄。
“我问她在哪！”卫淮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语速快的发颤，开口声音都淬着冰渣。
主编也来火，四个字铿锵有力，“我！不！知！道！”
卫淮一把攥住了对方的衣领将人拽近，眼底猩红的怒意毫不掩饰，咬牙切齿，“我在休息室看见她了，你别给我撒谎，她就是来找你的，对不对！”
主编也不怕他，“卫总好大的口气，早就听唐墨说您发病从不顾及对方性别，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您原来最喜欢欺软怕硬，最喜欢威胁女人。”
卫淮被后面赶来的保安拉开了。
主编整了整被捏皱的衣领，继续说，“在休息室看见了，那你不是见到了吗？怎么又来问我？是急着给女神献媚耽搁了，人走了又来找别人发火吗？卫总真是很明智啊。”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彻底把卫淮浇醒了。
他挥开了保安拉着他的手，闭了闭眼，没有再说话，带着一腔压着的怒火和自厌，从楼梯间离开了这个地方。
＊
时铃其实心里还别扭着呢，结果唐墨就直接看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她去拍摄。
“不要去打扰啊！等下被骂了...”
“诶诶，我还有个艺人也正好来了，正好连着帮我拍完呗。”
时铃没想到唐墨和主编说话竟然也这么不着调，对方完全没有被这种语气冒犯，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就逮着我薅是吧，哪有那么赶时间，赶着打飞机回家啊？”
唐墨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的机票，改签很贵的你快点拍呗，我还想蹭商务舱的餐呢。”
时铃也很讶异，揪住了她的袖子，“什么？”
唐墨呼噜狗脑袋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髻，“放心，我也给你买了机票哦。”
“谁答应和你走了？”时铃真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唐墨正色，摊开手，“没有啊，我公司在海城哦，签约不得把你带过去？我下午还有一个商务，正好把林安给你当苦力，收拾收拾咱们机场见。”
时铃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推上了布景的亭子。
“快点拍啊，五分钟，真的赶不上了！”唐墨嘱咐。
主编翻了个白眼，举起了“大炮”指挥时铃，“站好了！”
时铃被吓地一震，不敢再多说，专心听主编的指令摆姿势，连余光都不敢再多看唐墨一眼，“咔擦咔擦”的闪光灯一直闪，她都不敢眨眼睛，快速地变换着姿势和表情。
...
结果真的是五分钟拍完的。
主编满意地侧头看了看摄像机的画面，纡尊降贵地丢了句，“你们都可以滚了。”
她话音未落，时铃就提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往外逃走了。
造型师也在唐墨的催促下暴力地帮她拆完了头发。
时铃好好一个女明星，最后穿着简单的衣服，脑袋像个鸟窝，包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就被未来经纪人胡乱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一起塞进了网约车。
“赶紧回家收拾啊！晚上七点之前到机场！别的都不重要，记得带身份证啊...”
车已经开动了，她就看着唐墨消失在后车窗的轮廓里，声音越来越远。
未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了，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
时铃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自己真的要做出取舍，什么带走，什么留下。
一旁的男孩微微笑着，并没有催促，“姐，如果实在不知道带什么，就像墨姐说的，只带身份证就好。”
时铃笑了，那就什么都不带了，从保险柜里拿出了装着所有重要证件的文件袋。
“你也是唐墨签约的艺人？”
林安帮忙锁好了窗户，回头应答，“是啊，跟您一样，一晚上就被打包带走了。”
于是时铃决定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和这个未来的同事打好关系，顺便了解一下公司近况。
*
唐墨所说的另一个商务其实并没有出现在原本的计划中。
但是因为《糖渍青梅》即将换成电影，首映礼打算在京城召开的话，就要遵守京城的规矩。
所以唐墨临时决定去秦氏，那个被她讹了巨额赔偿款的娱乐圈大头，拜访一下。
秦氏仍然如同一个月前那般恢弘大气，但是唐墨能够感受到这座大楼里渲染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比往常更加沉重...
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有名的唐墨小姐再一次直接被前台小姐姐认出来，直接请上了最顶层的办公室。
秦老头正开着会呢，秘书突然开门进来的动作让他皱起了眉头，但是耳语的内容却让他突然站了起来。
董事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会议暂停。”
*
“什么风把唐小姐吹回来了？是遇到不顺了？”
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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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对方是在探她口风，也没隐瞒，“没有，只是顺道来拜访，现在不忙，以后就说不定没时间了。”
秦放心里一沉，也没有再卖关子，“和你当时推测的一样，上面已经开始同时打压娱乐行业和高污染、贪腐堆积的企业，秦氏首当其冲，罚了很多款项。”
“甚至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天，公司名录上，就加上了秦氏的名字。”
唐墨感叹，“是啊，京城的天要变了...”
秦放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要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唐小姐，我想你还记得答应过的事情。”
唐墨点点头，“我记得，但是秦先生应该明白一点。”
“我们是盟友，是商业伙伴，是最优先考虑彼此利益的姊妹企业，我的公司是京城以外能够提供给秦氏栖息的后备地，前提是，‘我的’，而不是‘秦氏’的子公司。”
“您可以提出要求，但是不要试图掌控别人的家事。”
秦放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唐墨短促地笑了一声，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俯视他，“秦先生，我上星期在求职软件上发布了相关的招聘公告，您猜怎么着？”
“三百多份简历，全是名校出身，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离谱了。”
秦放的神情没有变化，仍然保持着儒雅的微笑，“唐小姐的公司影响力太高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换成唐墨死死地盯着他不放了，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的背景下，也散发着可怕的光，像是饥饿的狼，像是伺机进攻的蛇。
“据我所知，最近在海城但凡是新注册，符合注册人姓氏为‘唐’的新娱乐公司，都收到了不少牛逼的简历，但在面试后留下来的，一个都没有。”
“而我，就在发送面试信息时，收集了一部分人的资料，您猜怎么着，他们的大学所在地几乎全部来自京城，实习经历通过校园公示，我发现他们...全部都在您的公司，或者分公司待过漫长一段时间呀...”
秦放往后退了退，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开口，“唐小姐真是，明察秋毫。”
唐墨抿了抿唇，“所以，秦老板需要什么，我来想办法，不要没经过同意就往我这里面塞人，我也不想当资本家拖着他们工资不发，还连带着将恩人告上法庭。”
“真狠啊...”秦放收起了笑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那唐小姐，您又有什么要求和想法。”
唐墨被外面的阳光刺到了，但仍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直地望向玻璃反光里对方的眼睛，“初期，您只需要藏好自己的尾巴，不要拖我下水，反哺，还没到时候。”
“现在对您造成的都只是皮外伤，怎么就急的不行了？秦老板耐心一点儿吧，等到真的抽筋拔骨的时候，再找我。”
“我帮，也只帮一次，您应该等到最危急的时刻再使用。”
秦放笑了，转过身，“我明白唐小姐的意思了。”
秦放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精明又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开口就是这么大的许诺，她几乎是确定了秦氏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归寂，仍然选择向秦放点名。
不要在你还有底牌，有朋友的时候打我的主意，到你走投无路，穷途末路，无处求人之时，再来找我吧。
这个小辈。
值得投资，值得结交，值得一切资源的倾斜和培养，重情义，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如果可以，秦放多么希望，她可以是自己生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是女孩，重男轻女思维根深蒂固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一辈子的心血交于对方。
“我还没有老到动不了的程度，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轻易让秦氏倒下，希望秦氏永远也不会走到需要唐小姐帮助的那一天。”
“但是唐小姐说话做事，实在是深得我心，既然如此，还是由秦氏来帮衬帮衬小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