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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热焰

作者:沈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昭玥站在屋檐之下,并不主动走进汪泽的伞里。


    见她犹犹豫豫,汪泽以为她是怕羊皮底的鞋沾水,于是问昭玥:“要不我背你?”


    她仍站在原地,回头望了眼玻璃窗里面的朱然,昭玥示意汪泽朝里看,“还记得吗?你惹的风流债。”


    汪泽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没停留多久就收回视线。


    他不说记不记得,怀抱过的热焰身影那么多,冷却的也多,记得与否是一件无所谓的事。


    汪泽只是问她:“你不开心了?”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她们都是傻子,换成我,永远都不要爱你。”


    昭玥满脸清醒与鄙夷,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也只能口头说一说这种欲盖弥彰的话训诲一下自己,她充其量是一个掩藏得很好的傻子。


    汪泽难得露出温驯的表情,从小到大,他极少对她的话语或行为生气,他最清楚昭玥的脾气,她不只是游戏里的公主,现实世界里也是。


    他觉得真公主有点公主病再正常不过。


    即便她说的话有些伤人,但他觉得永远不爱他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既然昭玥不主动下来,汪泽便主动上前,虚虚揽过她,将她带到伞下。


    “都是我的错。”他说。


    随即,昭玥的鞋踩进雨水。


    这是位很好哄的公主。


    朱然身上的衣裙已经半干,她傻傻坐在那儿许久,睁着一双像是小说里写的“滴滴娇的清水眼”,不知在想什么。


    咖啡厅老板徐墨冲了一杯热姜茶放在她手心,“阿朱,从前的一场游戏而已,早该翻篇了。”


    朱然不喜满鼻子的姜味,将之推远,她眼中仍只有这场雨。


    她目睹那个薄情寡性的人将苏昭玥珍宝一般护在伞中,亲自将人送上副驾,“在我这,那不只是游戏。”


    怕她着凉,徐墨将暖气打开。


    他有时觉得人真荒谬,总是去期盼一把不为自己遮蔽风雨的伞。


    头顶这把却要推远。


    -


    后来雨势渐小。


    周元辞的歌单里净是些咋咋呼呼的DJ热歌,昭玥刚打开就将之关闭,还不如图个清静。


    一路无言,车径直开往昭玥的新公寓楼下。


    到了地方汪泽却与她一起下车。


    昭玥觉得他奇怪:“你干嘛?”


    汪泽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盒,另外还有一瓶扎着蝴蝶结的酒瓶。


    “乔迁新居的人既然不主动请我们吃饭,我们只好不请自来。”


    “你们?”


    “周元辞在路上。”


    “他怎么不干脆跟你一起去接我?”


    “本来是要一起的,但是临走之前他突然说肚子疼,要上厕所。”


    “……”


    新家在二十六楼,装修风格是经典中古风,最引人瞩目的是客厅整面墙的黑胶收纳架,她将苏宅书房里的黑胶唱片尽数搬到了这里来,张女士当时嘲讽昭玥,说她好像永远不回去了一样。


    她将唱片机打开,仍旧是一曲巴赫,经典的《G弦上的咏叹调》。


    昭玥偶尔在家看外文文献的时候会听这个,这个曲调可以让昭玥暂时催眠自己是一位坐在古典宫殿中的国王,正在做一件有助于人类的伟大事业。


    人在卖苦力的时候需要这么哄哄自己。


    昭玥在手机上点了些火锅食材,等外送的时候她将礼物盒拆开。


    里面是一个粉黛色的琉璃花瓶。


    清透的瓶身,有一种写生的美感,她想里头如果插一枝纯白的虞美人一定很有意境。


    “为什么送我这个?难道你是想说我是个花瓶?”


    “哪敢。”


    “做花瓶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美丽。”


    “你不止美丽。”


    “还有什么?”她明摆着要他夸她。


    “聪慧、温柔、坚韧、勇敢,一切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他夸得太认真,昭玥心中升腾一阵过冬天的炽暖,《G弦》至尾,屋中一片寂静。


    “从前没觉得你油腔滑调。”


    “字字真心。”他推开阳台的门,寒凉的风漏进来。


    昭玥心里想的是,不知他的真心给过几人。


    两人在阳台站了会,汪泽手里夹一支烟,并不点燃,只偶尔放在鼻尖闻一下。他不愿叫她的私人空间染上难闻的烟草味,他知道她五感中嗅觉最敏感。


    昭玥直接拿来窗台上的香薰点火器为他将烟点燃,她一只手挡住风时,耳边不听话的发丝散落到脸上。


    他顺手帮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耳垂。


    “不是受不了烟味吗?”汪泽问。


    他说话的温度落在她的后颈,昭玥后知后觉的向后闪躲。


    “以前是,后来董聿老在我面前抽,习惯了。”


    提起上一段感情,昭玥已经没什么伤感的痕迹,其实从小到大她就鲜少因为男人哭过,每一次恋爱她都谨慎清醒。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可以帮你。”


    昭玥不怎么在意:“一个逃兵,找到了要干什么呢?随他去吧。”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看来不过如此。


    “如你所说,不过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把你教坏了?”


    昭玥笑:“对啊,我现在和你一样混蛋。”


    烟灰飘落窗外,汪泽深吸一口,整个人被烟雾遮盖,像是站在暗色的弄堂里。


    他觉得自己如今在她心中的形象有点过于负面了。


    周元辞按门铃按出几分干架的气势。


    昭玥把门开开,“大哥,我家门铃快被你按坏了。”


    这货不换拖鞋就往里走,“门开这么慢,在里面偷吃呢?”


    昭玥用拖鞋扔他,“再瞎说滚出去。”


    周元辞是空手来的,并且振振有词:“我下午给你发了那么大一个红包,够意思了。”


    她不稀罕跟他计较,把菜一盘盘下进锅里,试图用食物堵住他聒噪的嘴。


    汪泽带来的酒只有周元辞一个人喝。


    周元辞对汪泽有些不满:“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哥们儿我攒的局你来的少就算了,怎么现在酒也不陪我喝,真要从良了?还是金屋藏娇,背着我们搞大事情?”


    汪泽夹了一筷子菜给周元辞:“多吃菜,少说话。”


    昭玥:“你最近很忙?”


    “新项目开发阶段,事情比较多。”他在忙着创业的事儿。


    “你就是闲的,乖乖回家继承家业吧,少爷。”周元辞郁闷地嚼着金针菇,事实上,这个桌子上只有他一个是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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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越喝越郁闷,后来自己把自己灌醉,不省人事后躺在沙发上补眠,最后是家里的司机把他接了回去。


    昭玥新家没有请阿姨,除了偶尔叫钟点工清扫卫生,其余吃饭整理她大部分时候会自己来。


    一顿火锅吃完,餐厅一片狼藉,送走周元辞后,昭玥正打算亲自动手整理,就见汪泽将袖子提上去先她一步开始。


    显然,对于这么一位公子哥打扫卫生这事儿,昭玥持怀疑态度,“你确定你可以?”


    说话间,汪泽已经将餐盘放成一摞,“你忘记幼儿园办自主活动那天是谁帮你洗的餐盒了?”


    “八百年前的事儿还提。”


    “我发现你缺乏感恩戴德的优良品质。”


    昭玥不理他,拿抹布来擦桌子。


    汪泽将餐具丢进洗碗机,场面大致能看,卫生明天叫人来打扫。


    他上洗手间的功夫,手机在餐桌上震一下。


    昭玥刚好坐着休息,一抬眼瞧见上面显示的人名,一时怔愣。


    与他单独相处时,昭玥有时会忘了汪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忘了他风流成性,忘了他寡凉薄情。多年往复,她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沉默、天真,甚至愚蠢的爱上这样一个人。


    比起他不爱任何人,她更难接受有一个人成为他的例外。


    昭玥仍然记得大二那年汪泽去南城看她那次。


    那天昭玥正在看电影《不能说的秘密》,叶湘伦在百年琴房按下最后一个琴键开启时空之门之前,她的秘密刚刚落地南城。


    她心中多雀跃,虽然不是千山万水的距离,但到底也算跨越千里与她相见。


    从宿舍楼跑下来时她的脚踝磕在拐角墙壁,流了点血,脚步却丝毫未停,仿佛这个秘密也将如电影一般拥有一个确切的结局。


    结果不遂人愿。


    后来汪泽跟她的同班同学谈起了恋爱。


    那个叫白浣的女孩子,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停留超过三个月的人,听说后来多年藕断丝连。


    南城那晚,昭玥眼见他与自己同坐车厢,却为外面的人沉沦心动,他衔着的那抹猩红明明灭灭,像昭玥按灭一万次,而又死灰复燃的心。


    她恨透自己没出息。


    手机灭掉,他给白浣的备注没什么特别,只是简简单单的名字。


    看不见消息内容是什么。


    汪泽从洗手间出来,昭玥没什么表情,只是对他说:“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以为是折腾一天她累了,于是提醒她关好门窗后他便离开。


    偌大空间归于安静。


    昭玥重新播放那盘黑胶,独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


    失望一点点积攒,有时她真想任性恨他,叫匕首刺出去让他痛一痛。


    她也不知,明明她多深明大义的一个人,为何每每困顿于此。


    人人都有自己的偏执,昭玥如此开解自己。


    电脑的提示音拉回她的思绪。


    昭玥新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个陌生ID。


    将之点开后,邮件内容是数张男女的香艳照片,赤身相拥、一团污秽。


    看来照片是一手的,因为连马赛克都没打。


    其中女子变来变去,男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张脸——


    父母为她挑中的那位未婚夫,陆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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