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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争吵

作者:卿浅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咏清像往常一样爬上位于六楼的家,只是还没进到家门,就已经听到震天响的争吵声。


    “你说说,这个月你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该给你的钱都已经给你了。”


    “难道不是你说过,钱花完了就来找你的吗?”


    “我是说过没错,那你也不看看你用钱的速度,怎么会花得这么快?”


    “……”


    又是一模一样的剧本和台词,不过许咏清即使是习惯了这种父母常年争吵的情况,还是不免心里一咯噔。


    有一部分人对某些事物从小到大的恐惧,并不会随着时间和年龄的增长而彻底消失,许咏清认为自己就是这种人。


    钱钱钱,又是为了钱,经常能为了一个菜在一个超市比在另一个超市贵一毛钱而吵起来,或者是哪天多用了一度水一度电而绞尽脑汁省水省电,这样的家庭也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起码在许咏清认识的人之中,只有她家是这样的。


    甚至偶尔还在超市里面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当然前提是不会碰到熟人的情况下,并且她们也好像完全不觉得难堪和丢人。


    话说起来,现在要是换做是别人家的孩子,明明知道父母正在争吵中,可能会为了避免挨骂等波及自身的行为,临近家门口了都再去外面晃一晃,等下等父母吵完,风平浪静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维持表面的和谐。


    但是许咏清不行,因为她的父母不仅知道学校的各种安排,同时给她制定了严格的归家时间,她不回也得回,反正横竖都是挨骂,她短暂纠结几秒后,还是硬着头皮开锁进门。


    “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没给就是没给,在结婚前你明明在我爸面前老实得不得了,一结婚你就全部变了。”


    “你还有脸说这件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要不是我你早就……”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就在许咏清的父母即将说出某些话的时候,许咏清很适时地打断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什么理由,只是为了维持在高考之前的某种平静,仅此而已。


    “哦,你回来了,这周周测考得怎么样?”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意味着什么的许家父母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双双选择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转而询问其他事情。


    而在这个家已经“千锤百炼”的许咏清自然也接收到了某种“调停信号”,这是不需要刻意学习就磨练出来的能力,于是现在的她也装作什么都不懂般地,感觉从来没听到过任何争吵,只是如同每一个家庭和谐的女儿向父母汇报学习情况,“班级前三。”


    “勉勉强强吧。”许咏清的爸爸听了眉头一皱,然后这样说道。


    “下次争取考第一,记住了没有?”许咏清的妈妈补充道。


    “知道了,爸爸妈妈,我下次会努力考更高的名次的,我现在就先回房间学习了。”


    “嗯,去吧。”


    看着女儿到房间去后,许家父母充满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后,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许咏清关上门后才感觉有些许喘过气的感觉,但是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她的房间从不允许上锁,她的生活必须在父母的监视下一清二楚。


    等下过不了多久,等许咏清的父母忙完,就会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和隐私,直接推门进来看她有没有好好地学习,有时候还会待在她旁边一边看手机,一边看着她写作业的全程。


    如果许咏清被手机里面发出的声音吵到,就是学习注意力没有百分之百地集中,而一不小心被发现后她就会遭到打骂,所以即使是装,她也要装得全身心贯注学习,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许咏清稍微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就从书包里面拿出试题,开始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许咏清大概写了一个多小时作业后,接下来是吃晚饭,洗澡,最后又来写一会作业,直到听到父母的房间落锁后,一天也差不多结束了,她也放下笔躺在床上。


    今天许咏清的爸爸妈妈倒是没有来看她写作业的情况,不过也没有什么两样,一晚上她的精神就没有停止过紧绷。


    只有这会,许咏清的爸爸妈妈睡着的时间,才是她真正放松的时候,她偷偷从书包的角落里面拿出一个手机打开看里面的新信息,但是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偷偷地将它再次藏起来。


    周末两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许咏清又启程前往学校开始为期一周的学习生活。


    本来以许咏清父母控制欲这么强的样子,一开始是不允许她住宿的,后面还是她求班主任说清,说这样可以节约学习时间,更加有利于提高考试成绩,她的父母才勉强松口同意她住宿,只是要求她在周末的时候一定要准时回来。


    不过此时的许咏清还不知道这周会发生什么事,直到在这周日上完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周宿管老师史无前例开始在宿舍门口查书包里面是不是有同学偷带手机进宿舍,于是毫无准备的许咏清和部分同学都被抓个正着,所以事情就开始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着。


    许咏清当时异常慌张,不是手机这份财产被没收的慌张,而是她即将迎接的炼狱,但是暴风雨之前总常是平静,星期一星期二这两天,她除了被班主任一对一批评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咏清心想,真是太不正常了,明明宿管老师和班主任都说了已经告诉了家长,她家里那两位父母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可能什么行动都没有,那么迎接她的必定会是大招。


    许咏清就这样忐忑到周三上午,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星期三上午就在大家沉浸在语文课堂的氛围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门被踢破的声音响彻在二班所有同学的耳边。


    “就是你们吧,带坏我家女儿的**。”


    一教室的同学们,包括现在正在上课的语文老师都感到莫名其妙,“这位家长?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随便干扰我们上课,如果实在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先去办公室找二班的班主任李老师。”


    那位男家长态度及其恶劣,好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忍了又忍,用手虚指一圈教室里的人之后,还是转身离开往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走。


    “好了,好了,现在继续上课,我们刚才讲到了这位唐朝诗人……”


    大家表面都在认真听语文课,但是实际上心里各有各的想法,有被吓到的,有感到无语的,但无一例外都对这件事非常好奇。


    其实语文老师也是有些被震惊到的,她教书的年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家长,但此刻她作为一名老师,维持课堂秩序和继续教学才是她的责任。


    今天这一出闹得突如其来,并且这类消息会传播得很快,等下到办公室不想听都会有其他老师讨论,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摊到这样一位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家长……


    现在教室里面的大家都暂时不知道这个男家长是谁,但是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个事件的宁滟昭可清楚得很,这个男人就是许咏清的爸爸。


    现在事情又像九年前那样重演了,对于这次的宁滟昭来说倒不是完全毫无准备,问题是这次怎么提前了?她明明以前发生这件事是在作文竞赛之后,可现在距离作文竞赛明明还有差不多一个月。


    那么这周许咏清是否就会离家出走,最后出车祸呢?看来这个周五,宁滟昭就需要有所行动了。


    大家的好奇也在语文课下课后就揭晓了,因为许咏清父亲站在教室门口的压迫感让许咏清心知肚明自己要做什么,许咏清自觉地收拾好了书包跟她爸爸走后,大家都议论纷纷。


    “什么?这个如此‘粗暴’的男的居然是文文静静的许咏清的爸爸吗?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是啊,要是我爸是他我可天天要被吓死。”


    “所以刚才他是在骂我们全班**,真是太可恶了。”


    “……”


    而另一边,经过一段提心吊胆时间的许咏清,则在中午回家后过得比刚才在教室里更加无地自容,水深火热。


    “好啊,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习学得不怎么样就算了,居然还有闲钱买手机了。”


    “平时还是给你的钱太多了,从此以后,除了吃饭可以每天花十块,不会再给你多余的零花钱。”


    “是不是住宿这件事也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可以在学校里面偷偷玩手机?要不是我和你爸爸这几天工作忙不过来,早就来学校抓你了,真是便宜了你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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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星期三的下午,许咏清的父母以“家里有事”为由帮她请假了。


    当天晚上,许咏清上完晚自习后也没有留在学校住宿,而是被父母带回了家更加“好好管教”,在一阵混乱中,许咏清相比于下午单纯的“小打小骂”,现在可以说是被父母打得遍体鳞伤。


    当然她们也有选择性地挑着外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打,从表面看来,许咏清还挺“正常”,这样外面的人就无话可说。


    “别打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不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假的知道错了,反正从今天开始回来住,明天星期四最后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星期五下午我们也会去跟学校办退宿手续,下周开始你就不住宿了,必须每天回家住,我们会好好盯着你的学习。”


    “知道了,知道了,爸爸妈妈我会乖的,我一定会听你们的话好好学习的。”


    即使是许咏清拼命地求饶,许咏清的父母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对她拳打脚踢,而楼上楼下的邻居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声音,虽然心有不满,但是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加上以前劝阻无用,所以只是稍微吐槽几句忍一忍就过去了。


    细碎的声音持续到十点多,以女孩尽量压低声量的啜泣结尾,终究是整栋楼都安静了下来。


    一晚上,许咏清都因为身体的疼痛无法入睡,她从小就希望好运能够降临在她身上,可是老天爷从来不让她如意,在这个夜晚,连月光都变得刺眼了起来。


    纵使一夜未眠,时间也过得很快,早上的时候,许咏清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父母,而身体的反应比她脑子更快,她全身都在颤抖着走向餐桌。


    “昨天我们和你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今天我们忙不开来,你记得自己先搬点东西回来,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此时许咏清藏在餐桌下的手暗自握紧成拳,她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吃过早饭后许咏清照常去上学,中午也依旧是和平时一样在宿舍午休。


    因为一中的住宿生是强制中午要在宿舍午休的,所以即使许咏清要办退宿了,今天还是得来午休。


    许咏清本来想今天不脱校服外套直接睡觉的,等下收拾东西也省事,但是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有个同学没看清路,将饭盆上端着的汤洒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现在必须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简单地洗一下。


    许咏清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镜子,昨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可是才睡着不久后六点多又要起来,所以她的眼下有藏不住的疲劳,除此之外,还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许咏清又环视了一下宿舍的环境,虽然宿舍条件不是很好,管制也很严格,宿舍同学也总是在洗澡或者可以上厕所的时间,“争争吵吵”占位置。


    偶尔也会趁着宿管阿姨查完寝后,聊天聊到深夜,吵得许咏清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但是却可以给她家中无法拥有的平静,可是这样的日子也要结束了,今天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住在这个宿舍了。


    “哎呀,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许咏清的一个室友严加丽刚好从阳台上浇完花出来,就看到手臂淤青的许咏清正在洗衣服。


    听到宿舍室友严加丽的声音,许咏清才后知后觉想起要遮掩一下自己伤痕,都怪她刚才想着事情走神了,只是现在好像已经迟了。


    对于宿管发现自己带着手机进宿舍这件事,许咏清也不怪宿管老师,毕竟是她违反规定在先,但是她恨的是不论她做什么,都对她不满意的那对父母。


    “怎么了?你的手没事吧?”


    “我有跌打药你需不需要?”


    “……”


    严加丽的话,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宿舍很多同学的注意力,她们看到后,想粉饰太平装作没看到都不能够了,纷纷上前询问她需不需要什么。


    平时许咏清虽然和宿舍室友们相处不太多,但是她知道她们都是出于真心的关心。


    只是许咏清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治疗好了伤口也并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她于是只是带着微笑对宿舍室友说着:“我没关系,你们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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