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会忘记我吗?》 1. 第 1 章 昏暗房间里,只有面前悬浮屏幕散发着幽光。 持续的画面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女性站在柜子前,手里是一架高速运转的电锯。她面孔扭曲,神情恐惧夹杂着癫狂,握着武器的右手颤抖个不停。 “这么久都不动手啊。你是要弃演吗?”声音骤然响起,在狂暴嗡鸣的电锯声中尤为突兀。女性迟缓地动了动。她的眼球空洞地转向斜上方。 镜头并未转开,聚焦在女性身上。 在漫长的死寂中,唯有电锯嗡鸣作响。她忽然猛地弯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中,她生生把自己的右腿锯了下来! 血肉模糊的残肢在裤管中狰狞着,血液一滴滴掉在地上。一条腿无法支撑,她趔趄几下,还是重重摔倒。 女性发出“嗬嗬”的声音,她似乎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在刚刚的摧残下都没能发出惨叫。 她努力举起电锯。细瘦的胳膊像将折的枯枝,在微风中摇摇晃晃。锯齿连转中,还有她锯下的血肉残渣飞出来,打到她脸上。惨白的皮一点点黏在凹陷的面皮上,像臃肿的虫子。 电锯颤抖地举起,对准左腿,寸一寸压下。她干裂的嘴唇在颤抖,全身上下几乎都在痉挛,让人无法理解,她怎么还能继续动作。如果这是演戏,那她的演技也实在太出类拔萃、以假乱真了。 就在高速飞转的金属利刃要碰到她的左腿时,女性嘴巴大张,喉管急剧收缩,挤压空气。那是最后一声尖叫。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电锯狠狠掷向墙壁! 炸开的巨响中,她颤抖着打开一片光幕,上面浮现一行字:我不演了—— “要求受理。介于您的点数已经清零,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能作为代替,您将迎来退场。您确定吗?” 放我去死吧,我不想再演了—— 一声轻笑。女性的身体从残存的左腿开始崩解,化为光点,弥散在空气中。 悬浮屏幕“啪”地一声,消失了。 后方墙面露出,镜子般的表面倒映出观看者。 那是位女性。她有着一张漂亮面孔,但带着尖锐的冰冷,走在车站里大抵没人敢去推销。两道月眉之下,眼瞳漆黑深沉,灯光打过去,点起簇簇火光,灼亮如花。 放映已经结束,室内却又响起声音:“舒觉女士,您的预定时间已结束,请收拾好个人物品后尽快离开,不要忘记登出自己的账号。” 广播重复了三遍,然而女孩纹丝不动。她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面色漠然,盯着空白的墙壁。她似乎对这则通知充耳不闻,就如她面对方才画面中的惨叫与悲鸣一样。 她的手环震动数下。光幕弹开一则文字讯息:“舒觉,你的放映时间到了,尽快离开,把浏览记录都删除。” 她盯着那行字,半晌,吐出一口气。手指灵活柔软,飞快地在半空投影键盘上舞动,未显影的地方,一条条浏览记录正在飞速消失,一个字节一个字节,恢复成她进来之前的样子。 舒觉在虚空中摁了一下,光幕消散,房间内的灯彻底熄灭。她走向门外。 最后一条记录无声消失。上面写着:“深网剧场重映剧目,T0311卷。” 舒觉睁开眼睛。久未见过的天花板,彩色玻璃灯罩里落下柔和的光,怪不得她刚才觉得眼皮前面很亮。 她拉开被子。这里是一间舒适的卧室,设施一应俱全,像布置好的样板房,没有人居住过的气息。 女孩侧目看去,床头柜上立着一封暗金色信函。舒觉拿下邀请函,动作干脆地撕开,里面落下一页黑色信纸,飘到她膝头。 她面无表情地浏览上方已知晓的内容。标准字体印着: 尊贵的演员阁下,欢迎您来到深网剧场,加入我们的星夜剧团! 请在这个大舞台上展现出您出类拔萃的演技、超乎常理的情感吧!只有打动挑剔的观众,您才能获得更多的点数,来支付您在这里的一切消费。 在点数达到一定阶段时,您有向剧团长许愿的权力。不论是什么愿望,不论它是否符合道德与法律,剧团长都会应允。 来吧、我亲爱的演员,请迎接独属于您的狂欢! 注:阅读完后,请下楼到客厅集合。 舒觉随手把这张纸放到一边。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快速检查一遍所有抽屉、柜内和桌面。全部空荡无物,如她所料。上次他们走得很匆忙,大概也没机会留下什么线索……而且,没人能担保那就是最近的一轮。 衣柜旁的落地镜映出她的模样。年轻的女性,脊背挺直,苗条但不纤瘦,穿着她下班后换上的白色立领T恤和高腰宝蓝色阔腿裤,脖子上绕着米色丝巾,神情冷淡。 舒觉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夜幕低垂,繁星点点,而她记忆最后停留的位置,远方天际还逗留着一线微白。那么,距离她昏迷到在这里醒来,至少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好几天,很难判断。 不过,他们转移她的身体到这个地方需要多久,能否判断出此地的大概范围,这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 毕竟,她根本不可能出得去。 一场不可预估、打破常规的游戏即将开始,而她自愿入局。 脚底芯片检测到震动,应该是其他人陆续从房间里出来,按照指示下去一楼了。舒觉考虑了一下,并未着急动身,反而坐回床上,默默等待。 一段时间后,她不再感知到震动,应该是人已经走完了。舒觉打开门,转身锁好。她的房间是离楼梯最近的几间,走两步就是楼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长走道,两边对称分布着多扇门,一共十扇。 这比她预想的要多。毕竟一轮演员人数多在五到八人不等,十个……她没有看到过,但也可能是统计漏了。 应该没有更多需要查看的地方,也不好太晚亮相,舒觉便开始向楼下走去集合。 但可能是刚睡醒身体还迟钝着,她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危险地前倾,眼见就要摔倒,她飞快伸手去抓旁边扶手—— 腰部传来抑制前冲的力道,那是一个人的手臂环绕在她腰上。同时,那个人握住了她伸出的右前臂,几乎把她完全抱了起来。 舒觉感到一阵战栗爬过脊骨,这个姿势让她几乎什么也做不了,难以反抗。但这道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快速镇定下来,转过脸对那人微笑道:“谢谢。” 不论他说了什么,这句话应对都是没错的。青年视线很快在她身上转过一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他看上去和她年龄相近,虹膜呈现出浓郁的金棕色,像是深色的蜜糖。 他松开她手臂。舒觉继续往下走,看见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其中一个看见他们,张口在问:“哦,还有人。你们后面还有谁没出房间吗?” 舒觉没回答。她看到询问的青年做出哦的口型,转回头,便知道身后的青年已经先行作答。多说多错,她暂时还是想扮演一个无害的沉默角色。 她晚来,已经没太多位置选择,便向刚刚发问的青年问:“能给我让个位吗?” 他往旁边挤了挤,那边也是个男生,他听话地往旁边靠,看到舒觉时故意大幅度眨眼,向她挥手,“嗨,美女。我叫曲语冰。” 舒觉瞥他一眼,并不搭腔。中间男生脸上写着一点好笑和尴尬,吃了个闭门羹的曲语冰反而很是自得,微笑着将视线投回前方。侧过脸才能看见,他的左边耳朵上打了三个洞,全部在耳骨上,分别戴着三角形、圆形、星状的黑色耳环。 在她后面的男生走到她旁边,与另一个单人沙发的中间站定。舒觉没理会他,趁着还没人说话,她快速扫视过一圈客厅里的成员,将他们的面部特征记下。 有几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左右两个单人沙发上都坐着职场人士。左边是位白领装扮的美人,唇上一抹正红艳亮面孔;右边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眉心一点小痣如慈悲相。 乍看之下,他们并无特异之处。但舒觉看见了,女人虎口与指间的茧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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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清楚啊。我就记得自己刚下完班要去吃饭,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里来了。”白领率先开口。 她环顾四周,问:“大家的情况是不是都差不多?明明还在做自己的事,但再次睁眼就到了这里?”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点头了。那个穿绿纱裙的女孩不安地说:“那个,有没有人听过,那个‘深网剧场’的传闻?” 舒觉微微眯眼,注视对面嘴唇一张一合,“就是会忽然来到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要做一些事,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我记得那个帖子是这么说的。” “啊,你说的这个我也有听说过。”白大褂男人接话,他对她鼓励地一笑,那个女孩明显松了口气。他继续道:“那就是说,我们是要按照那张邀请函上说的,演戏来实现愿望吗?” 一个短暂轻巧的沉默,仿佛乐章间的中顿符,随后众人视线都汇聚到中央,而舒觉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光屏。 她略感惊讶,只见上面浮现一行字:没错。看来这次的演员也有聪明人嘛! 她快速扫过旁边,意识到这个光屏应该只有她看得见,是专门调到她手环参数的。看来,应该是主办方不想让她错过这段开场介绍,专门给她弄了个文字转录。 她再看向中央。那里逐渐显出一道人形,光点碎片纷飞拼合,形成一个小姑娘的样子,模样俏丽明艳,却总透出一股狡黠与邪气。此人歪过头打量众人,殷红的嘴唇翘起一个笑,再度开口。 光屏同步显示着。她说:“各位演员好啊,我名穷奇,是星夜剧团经理人。接下来,由我向各位介绍规则、监督排演、发放奖励、实施惩罚。” 没人开口。她露出尖锐的犬齿,将翘起的双腿并排垂下,“本剧团一直以奉上真情实感的动人剧目为宗旨,因此,在座的各位演员们,你们要通过演绎不同剧目来赚取点数,来交换你们所需的各项物资。在这里,你们通用的钱币就是点数,获取点数随时可以在手环上查看。” “每项剧目的演员为随机挑选,被选中的演员不得拒演、不得中断,否则会被实施惩罚。每场演绎后,会有点数发放,点数高低由观众决定。通常,你演得越像,越能让人体会其中情感,点数就会越多。” 她顿了一下,咯咯笑起来。“当然,越激烈的情节一般点数会越多,付出与回报成正比嘛。” 这个“激烈”显然不是褒义。舒觉继续看屏幕闪过字符,同时小心不让别人发现她视线并不朝向穷奇。 “主要规则就这一条:通过演戏获得点数,来实现你们的愿望。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手环里的‘幕后人员’提出,他们会在权限以内进行解答和解决。” “当然,本轮有着一条特殊规则。”她撇撇嘴唇,“你们中间,藏着一个背叛者。” “星夜剧团的编剧。找出他。” 舒觉藏好自己骤然变深的吸气。 2. 第 2 章 北山大道107号三楼,春日舞蹈室。 舒觉把手环往门口感应器上一贴,万能密钥自动运行,门向两侧打开。这类行为属于轻微违法,但充其量只是拉到警察局被教育一番,而且这是他们科室研发的版本,绝对不会触发任何警报,更不会被警方察觉。 里面有三四个孩子和一位女老师。老师身形修长苗条,是标准的舞者身材,盘得紧紧的圆髻里夹杂些许银丝,眼尾也有些皱纹。但很少人会真的觉得她上了年纪,至少舒觉不会这么觉得。 她走进去,对那位女性一点头,“老师。” 女人看她一眼便移开目光,随后她拍拍手,说:“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记得在家里也要多复习,注意表情和姿势!” 学舞的孩子们鱼贯而出。很快,舞蹈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舒觉走近对方,说:“我上次说的事,您愿意帮忙吗?” “我已经退休了。”女人回答。 她转过身,和舒觉一同面对宽大的镜子。光滑的表面倒映出年轻与不再年轻的人,一者暗含焦虑,一者心存疑思,然而她们站立的姿态出奇的一致。 “如果要将这些官方流程和文书,我已经拿到了调令批准。”舒觉说,从镜子里看向对方嘴唇。 “我不在意你拿到了什么。我已经退休了,让我享受下退休生活不行吗?” “您真的退休了吗?可我的观察者人选上还写着您的名字呢。梁秋颦老师。” 她语调带着一点调笑、一点嘲弄,被叫到真名的人缓缓转眸,凝视着这个年轻女孩。尽管她们都知道,她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从未做过她的老师。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毕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负责教我们侦查的老师当年和您从事的是一个职业。” 梁秋颦没再说什么。她的确会不时会站在不近的地方,装作一个陌生人,观察舒觉的举动,确保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反社会、反政府的倾向,已经完全摆脱了当年七日教会的影响,成为了社会中的正常分子、政府里的可靠职员。 这项工作直到她名义上退休后,仍在继续。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分明最讨厌加班,局里也给了她其他人选,接手她监控舒觉的任务。 但她还是选择了亲眼观察这个孩子。这个她亲手从七日教会组织中救出来的孩子。就好像这是一种她必须背负起的责任。 她拉回思绪。梁秋颦说:“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您不是最擅长扮演成另一个人吗?我希望您帮我设计一个,在这场游戏中能够取信于他人的角色。”舒觉也侧目,与她对视,她的嘴角略微放松下来,“毕竟,您是第一个教导我如何伪装自己、欺骗他人的老师啊。” 舒觉下意识藏好自己的震惊。她刻意没有去和任何一个人对视,但某个时刻,她视线飞快从面前光屏抬起,对面的人果然正在看向她,眼神是与她相同的诧异与担心。 她幅度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一切行动照旧。对方便把视线移开了,装作也在看穷奇的样子。 接着,舒觉表现出一副吃了一惊的样子,但不能太过,用力太猛只会崩了人设。众人都在相互端详,仿佛这样就能确认那个人是否叛徒。 穷奇仍在说话:“你们没听错哦,为了增加剧团中生活的趣味性,我们的编剧特意潜入你们中间,观察各位的一举一动。” 她咯咯笑了几声。“只要找出这个人,就能获得超大量的点数。不仅可以许愿,还可以回去,继续你们的生活。” 最后一句像点燃薪柴的火星,场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舒觉身边的男生激动地提高了声音:“你说真的?只要找到这个‘编剧’,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是的。只要指认成功,剧团就会送你们回去。当然,如果你不想回去,也可以。”穷奇挥挥手,像这只是件小事。 她接着说:“不过,还请各位注意了。指认不需要征得任何人同意,只要你认为‘这个人是叛徒’,就可以直接语音指认,我方保证,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受理。” “但是,如果你不幸指认错误了——这种事也很多见呢,那么,所有人都会直接被判定退场。” 一席话让刚看见希望的众人都沉默下来。有人小声问,是双胞胎中的女生:“‘退场’……是指什么?” “问得好。”她想必早就想为众人展示一番了,只见穷奇打了个响指,身旁骤然出现一个人。 是位女性,二十五上下,染成亮粉色的长发纠缠枯萎,如同腐烂的月季。身体纤细得不像话,好像缩水的衣服,骨架上支撑一层皮肉。她整个人都呈现出即将死亡的姿态。 她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四肢都往奇怪的方向扭曲着,如同被恶意操纵的提线木偶。嘴上贴了胶布,不过此举似乎并无必要,毕竟,她看起来连发声的意愿和力气都丧失了。 舒觉认出了这个人。但她并不发声,因为很快有人惊呼:“这、这不是那个,最近很火的灵异博主!叫什么来着?” “邱容。她的粉丝有几百万,差不多是这个领域里最火的那几个。”那个白领看上去很震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说她断更很久了。看来,是进入了这里。”白大褂男人说。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仍然处事不惊似的,面孔和语调都没有很大波动。 “没错。”穷奇咯咯笑起来,笑靥如花般,娇艳绽放着,“邱小姐自愿进入了我们剧团。不过现在,她似乎后悔了呢。” 舒觉心中一凛,意识到其中暗示。她表面冷眼看着这场精心安排的表演,等待有人察觉这条隐藏线索。 “自愿?她为什么要……” “因为她想要成名啊。她想要拥有大量的财富,自由过梦想的人生。”穷奇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 她侧转身,目光仔仔细细扫描过邱容面孔。“她想要实现愿望。而本剧团正好可以满足她。所以,她找到了我们,说她愿意为我们表演。” “这么热心的演员,我们怎么舍得拒绝呢?”她微笑起来,“可惜,她没能坚持到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见证自己的愿望实现呢。” 看着那个不成人形的人,舒觉心中轻轻掠过一丝恐惧。她知道,只要她棋差一着,甚至只是某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会沦落到相同的下场。 但这是她选择的路,即使尽头除死亡外别无他物,她也不会后退,更不会后悔。 此时,穷奇转向邱容,殷红嘴唇咧开笑容,眼中充斥狂热兴奋,“那么,邱小姐,本剧团已经满足了你‘想要活到最后’的愿望,现在,是您支付的时刻了。” “啊,我想起来了,之前你已经失去了两只眼睛、全部左臂、还有两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对吧?你身上也没什么好拿走了。”她仿若自言自语,随着她的话语,邱容身上的部分逐一消失,本人却毫无反应。 深夜剧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剥夺走一个人的肢体。场面不恶心,不,甚至称不上有什么恐怖要素,那些她念到的人体部分,就只是消失了,仅此而已。 一个残缺的人体被绑在椅子上。然而,全程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一部无声电影的片段。邱容空洞的视线对着前方,头颅一晃一晃,却还没有死去。 “你身上其他的部分不足以支付这个愿望呢。真遗憾,我们只能判定你退场了。”穷奇愉快地说着,她抬起双手,向下一压—— 女人的脸一瞬间剥落而下,其后呈现的面部只剩一片空白光滑。 尖叫声贯穿房屋,不是邱容,是站在舒觉对面的一个女孩。她穿着绿色纱裙,跌坐在地,而后死死捂住嘴,撑开的眼里全是恐惧。 其他人的反应没那么大,但也基本都面色苍白。舒觉放在腿上的手十指交叉再撑开,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猛地将双手扯开了,就像这是不小心被胶水粘上的一样。 穷奇欣赏够众人的神态,最后打个响指,无数道蓝色光线刺穿邱容身躯,将她完全粉碎成了碎片。人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39|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残渣飞溅,鲜血一瞬间炸开成烟花的形状,一个人就在他们面前死去。 舒觉身边的男生没忍住干呕几声。那个尖叫的女生已经泪流满面。白领和白大褂均是面色凝重。 一抹血迹溅上了那件纯白的外套,留下刺目的痕迹。 穷奇大概是很满意这个效果,她拍拍手,“好了,说这些,就是希望各位指认之前好好想清楚,不要把一些无辜的可怜人也一起拖下水了哦!毕竟,各位演员都是我方宝贵的财富呢。” 场间气氛几乎冻结成冰。没人能担得起如此巨大的代价。这条规则实在过于极端,把自己排除了也是九分之一的成功率,低得让人看不见希望。 穷奇微笑着看着他们所有人,目光逡巡在各异的面孔上,仿佛在欣赏一出盛大的表演。 良久,她拍拍手,打破这份沉寂。“我知道,各位演员想必都很好奇怎样进行表演,又会如何被评判。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直接开始第一场演出吧!” 提示音从所有人手环中响起。小光幕浮现,上面是几行字: 【剧目:破晓之前见】 【演员甲:舒觉】 【演员乙:祝时明】 舒觉还没来得骂出声,意识便中断了。 待她能再度视物,四周场景全换了。 她正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口透进来的幽黯月光。 舒觉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也变了,深色的长披风与礼服上衣,雪白的蓬蓬短裙下是荆棘缠绕般的尖跟靴,她反手感知身后莫名的重量,甚至扯到了两对小翅膀。 舒觉故意叹出口气。要是其他人没在观看,她也懒得装出一副为难的姿态。但作为他人眼里的倒霉蛋,她要是表现得太波澜不惊,或者立刻就投入表演,都很是可疑。 所以她得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最好再迷茫地看向四周,这才像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面前弹出的光幕上快速滚动出台词和动作提示。这些全部是要完成的部分,缺少任何一环都会被判定为拒演,导致惩罚。 在表演途中,这片光幕会随演员需求出现或者消失,因此倒是不用担心忘词。 舒觉扫了一遍,随手关掉屏幕。她动起双腿,诅咒发明这种尖跟鞋子的人。要不是她平衡感比较好,保准摔个五体投地。 依照剧本提示,她向前走。 房间角落,一线月光照亮坐在地上的人的面庞。她惊讶地发现,是那个在楼梯上抓住了她,让她不至于摔倒的人。 他察觉到她的走近,略抬起头。她注意到他的左眼下方有一片淡淡的雀斑,在苍白的月光中几乎只是模糊的淡色。他的样子有些……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熟悉这个词。这不应该,因为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不过世上的确有些人,你第一次见的时候就会心生亲近,好像他是一个多年未见、久远归来的故友。 不论如何,现在这都不是重点。舒觉以华丽夸张的声调念出台词:“哎呀,最后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呢。感想如何,骑士先生?” 祝时明的视线移动到她面上。他面容平静,但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波涛,舒觉并不清楚那是不是演技。 他说:“不必废话。做你想做的事吧,血魔女。” 舒觉轻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张狂,直到惊飞铁栏边一只黑鸟。它扑扇翅膀的声响落在一片突兀的寂静中。 良久,两个人的呼吸声是唯一悬在空中的线。 舒觉蹲下去,手指挑起他下巴。他似乎没想起正在演戏,脸上浮现出无措,接着一层淡淡红色蔓延上面皮。 舒觉决定还是别横生枝节了,赶快演完了事。 她单膝跪下,身体前倾,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她伸手扯开他的纽扣,有力地摁住他露出的肩膀。没有她预想中的躲闪。 青年皮肤上的热气浸入她的指尖。舒觉不再深想。她张开嘴,牙齿带着锐光,一口向祝时明肩颈咬下。 3. 第 3 章 从员工宿舍楼坐电梯下来,舒觉才注意到外面天全黑了。 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在分配给她的宿舍里了。这里她很少住,除非被警局抓去帮忙追踪网络罪犯需要连轴转,实在无可奈何。 她完全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更别提她才刚清醒不到十分钟,就有个她并不认识,却自称是政府特殊派遣调查员的人,要问她几个(实际上是非常多)问题。 关于她进入,后来又侥幸得以离开的,那个地方的问题。 舒觉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她有些口渴,便在路边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杯芒果奶昔。嚼着里头的果粒,她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但也意识到,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现在,她只想回家去。 沿着熟悉的路走着,不多久她便来到一座公寓楼前,刷卡、坐电梯、再刷卡开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屋内的灯亮着,弥漫着柔和的光。舒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脱鞋,趿上自己的脱鞋就往里面走去。 见到坐在餐桌边挖酸奶的女人,她几乎觉得喉头一哽、眼眶发酸。“……姐姐。” 听到这声呼唤,那人抬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哦我的甜心!你刚刚叫我什么?” “安姐姐。”舒觉走过去,把喝剩的果昔放到桌上。女人张大嘴巴,震惊变成了惊恐,“什么东西夺舍了我的舒觉宝贝?我要找个驱邪的——” “安丽廉、安女士、安律师。我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舒觉认命地叹口气,同时又感到庆幸:幸好,她的生活,以及其中的人都没什么改变。 但有些东西变了,她知道的。 安丽廉,舒觉的监护人兼法务代理律师,自她十六岁后一直抚养她直到现在,可以说,她是舒觉最亲近信赖的人之一。此时她正打量着那杯果昔,似乎是怀疑其中含有什么致幻成分。 作为中美混血,她中文说得溜得要命,但一些人称的口癖还是改不掉,舒觉已经投降了。她说:“你有报案吗?” “什么?”安丽廉看向她,“哦,对了,你的秘密项目进行得怎样?顺利吗?” “秘密项目?”舒觉重复了一遍。 她的监护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你不是和我说你们单位有个秘密项目需要你参与,要去闭关三个月没法联系吗?现在‘出狱’了?” 舒觉深吸一口气。她试图压下震惊。她本不该如此意外——剧团做出什么借口来掩饰她的失踪都有可能。 但他们不该如此天衣无缝。没有万全的伪装和设局,不可能骗得过安丽廉——她是舒觉见过最敏锐的人之一,这也是她在律师一行屡屡取胜的原因。但凡有任何一点不对的苗头,她都能像大白鲨嗅到血味那样,飞速迅游至目的地进行捕猎。 这点,她们可以之后再谈。舒觉思忖着,慢慢开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吃惊。” 安丽廉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熨帖,“怎么了?你看上去确实状态不太好。” “这三个月,我没有什么‘秘密项目’。”她说。 “我被带进了‘深网剧场’。” 又是一阵黑暗和忽然的明亮,舒觉眨几下眼睛适应,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客厅。 她转过头,正好与垂目的祝时明对上视线。她有点吃不准自己该如何回应对方:是要模仿自己将在这场游戏里扮演的角色,还是做出本心的回答? 她什么也不用做;和她一般年纪的青年凝视她一会儿,最后微微地笑了一下。只是眼睛简单弯出一点弧度,甚至不注意看会认为是面无表情,但舒觉能很清楚地发觉。她不由得也稍微翘起嘴角回应。 他倒是没有她想的害羞和局促。这个念头一瞬即逝,舒觉注意到面前语音转录的光幕又开始滚动了。 “这就是一次演出的过程。真是精彩的表演呢!”穷奇窃笑两声,“那么,祝愿各位在这里度过愉快又充实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了。” 舒觉面前的光幕关闭了,她向前看,穷奇的身影也消失了。 真不愧是带来祸乱和灾害的恶兽,就这样拍拍屁股溜走,给他们扔下满地烂摊子。 她身边的男生先向她发问:“没事吧?”他眼中的担忧不像作假。 舒觉礼貌笑了一下,“我还好。你不如问一下祝时明?我那一口咬得还挺狠的。” 那个男生才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可能受伤。他连忙转向祝时明,“你怎么样?” 被问的人顿了一下。他慢慢张口:“我没事。” 他的语速比一般人要慢。并且唇形动作很清晰。刚刚念台词的时候好像也有些。 为了证明他的情况,青年拉开灰色的针织衫外套,再扯开里面的白色衬衫,他指着自己的脖子,“你看,应该都没留下什么痕迹。” “我可没有嘴下留情啊。”舒觉开了个玩笑,对方把衣服拉回去,嘴角抽搐着,好像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语。“演戏的时候的确感觉挺痛的。” “那就是说,演戏时候受伤不会影响到现实?”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沉吟着。 他对面的白领干脆地说:“问问就好了。” 她轻触手环,声音清晰:“幕后,是不是演戏时候受的所有伤害在演戏结束后都会恢复?” “八号响应。是的,任何在演戏受的伤,在演戏结束后都会还原为初始状态。”电子音响起,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那还好一点。”那位白领说。舒觉身边的男生应道:“至少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那我们,是要按照那个女生说的,得演戏才能活下去吗?”一个怯怯的声音加入进来,是那个穿浅绿纱裙的女生。她神情惶恐,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胸口衣服下的一个物件。 “是呢——我们非得听她的不可吗?”曲语冰懒洋洋地说,他看上去是所有人里最放松的那个,已经整个人瘫到沙发靠背上,手臂随意绕过沙发靠背,其他人不得不往前坐一些,免得被他硌着。 “但是,不听她的话,我们可能会死,不是吗?”那对双胞胎中的女孩第一次开口,她有些紧张地环视周围的大人,但并无多少畏惧,“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舒觉脚尖轻轻点着地板,心想:终于有人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不论是什么愿望,总要回到真正的生活中去,才能亲眼看到它被实现。而若是许愿在这个世外孤岛上生效的东西,既然无法带回去,除了让你在这场游戏里好受一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走。”沉稳的声音打破寂静。众人都看向白大褂男子。 他镇静,且深思熟虑地说:“要么,演戏直到凑到足够点数进行许愿,选择回去;要么,找出背叛者,也可以回到日常生活里。 “虽然后者看上去更简单,并且可以让所有人都回去,但猜错的代价没人付得起。所以,我们可能也还是得走第一条路。” 他继续说,同时视线慢慢扫过每个人的面孔,“总之,还是先按照那个……‘穷奇’的要求来做吧,毕竟我们摸不清对面手段,如果贸然抵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太晚了。” 他说得中肯,条理清晰,无形之间便让人信服了。可惜舒觉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他人打动的类型。她早已学会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 不过,目前来看,他似乎的确只是在提出自己的建议,发表完看法后便不再言语了。毕竟他看起来是年纪最大的,也许是有一种身为长辈的责任感。 “看来,大家应该要在这里相处一段时间了。”那位白领说,她似乎也并不慌张,一直在凝神注意场间情况,与他人相比,这时候年龄和阅历的差异就明显体现出来了。 女人眉目含笑,说:“既然这样,那大家还是互相认识一下比较好,稍微做下自我介绍吧。” 说完那句话后,她便主动道:“我叫姜满,马上要二十七,是个上班族。” 说完她便示意左手边那个穿纱裙的女孩。那人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透亮的眼睛快速眨动几下,才嗓音发紧地说:“我、我叫洛珠,在冀湖大学读大一……” “哎,校友啊。”曲语冰兴致很高地搭话,“你是哪个系的?” “我学航天航空……”洛珠回答,像极了上课突然被点名的走神学生,脑袋空空,有什么说什么。 曲语冰向前倾身,视线饶有兴致地粘在她身上,“哦,是学妹呢——” 他再靠回沙发,便说道:“我呢,姓曲,曲子的曲,叫曲语冰,冀湖大学法学系大二学生。洛学妹以后在学校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可以找我哦。”说着便朝对方眨下一边眼睛,看得舒觉一阵恶寒,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 “你这样的性格居然是学法的……”他俩中间的男生吐槽。 曲语冰看他,仍然是轻飘飘的口吻。“我的性格怎么了?” “算了,当我没说。”那男生懒得和他纠缠,顺着他的顺序接着自我介绍,“我叫苏彦,也是冀湖大学的,今年要大四了。我学的是计算机。” “舒觉,冀湖大学大二,计算机系。”轮到她,舒觉便简单说了几句。苏彦惊讶地看她:“你和我一个系!” “是啊,以后就靠师兄带飞了。”舒觉半开玩笑地说。 苏彦笑起来,“包我身上!以后你要是选课什么的都可以来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 他看她的眼神明显亲热一些。舒觉转眸一瞥,看到曲语冰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心中哼了一声。 她这厢说完了,祝时明站在那儿,见大家视线都聚到他身上,青年颇不自在地说:“我叫祝时明。也是冀湖大学大二的,我读医。” 暂时没人想多问什么,于是便轮到了洛珠身边的人。 那人有着一头亮丽的深红色齐肩发,在一众黑发中分外抢眼,相貌清秀,一眼望去居然难辨性别。 此人还未开口,曲语冰忽然说:“你要不要坐下?” 他拍拍旁边宽大的沙发扶手,“这里还能坐人。” 那人眼神有点怪异地扫过他,随后吐字时声音明显是男性:“乔木,冀湖大学大三,数学系。”他对曲语冰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曲语冰碰了个钉子,倒也没什么特别表现。其他人大概都只会觉得,他以为对方是女孩子,想要献个殷勤没成,甚至还献错了对象。 乔木说完后,那张精致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冷淡,他看上去是那种难以接近的类型。舒觉视线在他裤子上停留三秒,又不着痕迹地转开了。 那对双胞胎中的女孩子先说话了:“大家好,我叫邹摇光,现在在冀湖市行知中学读高二。” 然后她戳戳旁边的男孩。对方刚睡醒似的,头垂着一点一点,被邹摇光猛戳好几下才抬起头,露出张茫然的脸,唔唔两声,才说:“我叫,邹玉衡——现在也在,冀湖市行知中学,读高二……” 这表现未免也过于心大。没人说出口,但脸上多少露出类似表情。邹摇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能不能清醒点!睡睡睡就知道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0|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解释道:“抱歉,我弟弟就这样,每天都像睡不醒,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大家高中都很缺觉,这也蛮正常的。”姜满轻笑几声,帮着打了个圆场。 最后一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也如姜满一般表现出从容的态度,声音温润:“看来我是这里最大的。我叫应如观,今年二十八,在清源市做法医。” 清源市就在冀湖市的隔壁。他倒是和大家有所差别。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舒觉没有太把这一点当回事。 他笑了笑,又说:“虽然很想跟各位摆个学长的架子,但可惜,我不是冀湖大学医学系毕业的,当年没考上。” “诶,那应先生就是警察了?”苏彦问道。 应如观回答:“我算在警察系统内。不过,一般也很少人会称呼我叫警察。” 他和气地说:“也不用叫我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也不比你们长一辈。” 话是这么说,但直接叫名字也挺奇怪的。这时姜满也笑着说:“是呢,大家也不用太拘谨,叫我名字就成,觉得不太适应叫声姜姐也没问题。” 苏彦应了句:“好啊,那我就叫姜姐了。”曲语冰也笑嘻嘻地喊了声“姜姐”,气氛总算缓和一些。 场间安静片刻,姜满一双美目瞄向应如观,说:“那就只有你一个不是冀湖市的了。” 舒觉看向应如观。他看上去仍然镇定,并不因姜满的话动容。即使她是在隐晦地将他分割成另一个类别——也许就是不可信任的类别。 或许是她想多,但会这么想的一定不会只有她一个。 现在,“编剧”的存在,必定会成为横亘在每个人之间的一根硬刺,难以拔除。 “姜小姐在冀湖市工作么?”应如观回问她。 姜满笑笑,交叠的双腿放下,“是。不是什么大企业,说了大家应该也不知道。” 一时间没人再讲话。最后是姜满先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待在这里也没别的用,我就先上去睡了。上了一天班,还被抓到这种地方来,真是累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踩着高跟鞋上楼去了。余下众人也纷纷散开,大部分都上楼去了,还有几个打算在客厅里探索一下,还有钻进厨房打算吃夜宵的。 舒觉暂时留着没动。她身边的人都走开了:苏彦和曲语冰摸去厨房找夜宵了。她倒是不饿,但也不怎么想就这样上楼睡了。 她总感到一些……反常?那不出于逻辑,只是某种直觉,但她的确心存疑虑。然而说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 有什么是被他们忽略掉的吗?舒觉爬梳一遍记忆,并未找到疑点。也许她应该再多想想。或者明天和别人商量一下。 她兀自沉思着,面前忽然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女孩转头,祝时明正微微弯腰,温和地望着她。 他说:“我在厨房找到了这个,也许……” 舒觉看向杯子里,深色液体中间沉浮几粒姜色,嗅觉告诉她,这是红糖姜茶。 她不由对他笑了下,“谢谢。我喜欢这个。” 他点点头,腿一迈,跨过她脚边坐过来。舒觉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他并不给她威胁感。 舒觉注视着他嘴唇。缓慢地,它动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他想要听到怎样的回答?我想要给出怎样的回答? 她说:“还好。” 舒觉不清楚这是否让他满意了。他安静地凝视着她,姿态仿佛没有任何渴求。 她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舒觉说:“我真的还好。至少,我以为你会比我尴尬。” 她说的是刚刚演戏的桥段。祝时明仿佛现在才想起来似的,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头发,那里有一片翘了起来。“那……毕竟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他有这个认识,倒省去了她一个不走心的道歉。舒觉撇开视线,低头喝了一口红糖姜茶。一股暖流熨帖食道和胃,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祝时明仍然没有离开。奇异的是,她不反感他一直坐在她身旁。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容易放下戒备的角色。 把杯中液体饮尽,舒觉站起来。“我去睡了。”她眼角一瞥,“这么晚还喝咖啡?你不会睡不着?” 祝时明愣了一下,然后才端详他被子里漆黑的浓稠液体。他喃喃说:“哦,待会儿要睡了。” 舒觉摇摇头,转身上楼了。 三号房间内。 舒觉叫道:“剧团长,我要许愿。” 她坐在桌子前,十指相扣,撑住下巴。虚空中想必传来了她熟悉到乃至憎恨的声音,她面前浮现字幕。 您有什么愿望? “我要一个语音文字转录器。就装在我手环上。你肯定能弄出这种东西吧。” 字幕没有继续滚动。舒觉只是等待,直到出现新的文字。 愿望受理。【IV型语音实时转录器】,作用:将外界人声自动转录为文字,并呈现在使用者手环光幕中,可设置“自动弹出”或“由我选择”两种模式。限制:可能识别出其他类型的声音;低于30分贝的声音无法精确转录成文字;在使用者手动进行声纹认证之前无法识别说话者。 一个小巧的零件出现在桌子上。舒觉摁了几下手环,光滑的表面弹开,露出一个凹槽。她将那个零件装了进去。 她关上灯,钻进被子里。脑海中,每一个人的面庞与词句逐一浮现,完整而清晰,正如这么多年她经过的日子。 那么,这一场游戏,就算开始了。 4. 第 4 章 今天,我开始写这本日记。 说实话,除了小学时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从来没写过日记这种东西。我没有用纸笔记录的习惯。虽说很喜欢拍照片…… 不对,跑题了。我之所以写这本日记,不是希望有人可以看到——我并不认为他会让任何人看到,毕竟,这里面可能会直接告诉看到的人所有事情。那他就没法进行那轮游戏了。 总之,我写这些东西,是因为我想要记录一些事情。一些我不想忘记的事情。我没有J的能力,只能靠这种原始的办法来提醒自己,有这些事发生过。 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几号。我也不太记得结束后我在这里呆了多久,就把今天当做第一天吧。有点仪式感。 不知道他们回去之后怎么样了。下次他来找我的时候,要不问一下能不能看到那边……不过,感觉应该不太可能。 但不看的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 他说,他已经让所有人都忘了我。 这真有可能做得到吗? 舒觉洗漱后走出门,锁好再下楼。她换了一套新的夏装,宽松的T恤和长裤,脖子上换了一条丝绒颈带。 她来到客厅,发现开放式厨房边的餐厅只坐了一个人。曲语冰捧着一碗白粥,喝得很是满足。 他面前小碟上放着半个咸鸭蛋和榨菜丝,酱油的深色泛着油光,分外诱人。舒觉走过去,脚底芯片只感受到了自己步伐的震动,厕所的门也开着,一楼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曲语冰一抬头,瞧见是她,便扬起张笑脸。“早啊。” “你都起了,应该不早了。”舒觉回道。她走到厨房,那里放着一只高压锅,她往里一看,还剩了不少白粥。旁边是一盒打开的生鸡蛋,曲语冰那个咸鸭蛋大概是许愿兑换来的。 不过反正最初的几天是新手保护期,所有日常用品都是免费的,他想吃满汉全席都没问题。舒觉打开底下一个柜子,里面放着一包开了封的口罩。 她看了曲语冰一眼。对方点点头,证实她的猜测。舒觉于是炒了盘鸡蛋,心安理得地舀了碗粥坐回餐桌开吃。 “这么说来,你今天起得还挺晚。”曲语冰重新提起这个话题。他放下筷子,碟子里的小菜吃得很干净。 舒觉动着勺子,把食物咽下去再回答:“昨晚熬夜了。” 曲语冰等着她后文。然而舒觉不再说话,只是享受自己的早餐,他只好靠到椅子上,等待的同时权当消食。 在舒觉舀了第二碗回来时,脚底芯片接收到楼梯上的震动。舒觉面色不变,继续埋首喝粥,而对着楼梯的曲语冰抬起头,露出个笑,懒洋洋招手,“呀,小明。” 舒觉面前弹出一个光幕,上面写着祝时明抱怨的话语:别叫我小明好吗……难道你喜欢别人叫你夏虫? 她忍住唇边一抹笑意。曲语冰挑挑眉,回他:“还真没人叫我这个。小明真有文化啊——” 祝时明走到他俩身边,听到这句话,他摇摇头,似乎是懒得再做争辩了。注意到两人的早餐,他本已向厨房抬起脚步,又生生顿住了,他问:“这个,我能吃吗?” 舒觉开口回答了他:“反正吃不完也是浪费。我已经够了。” 对于才认识第二天的人,这话说得不算很客气,不过祝时明毫无介怀的样子,他点点头,过去舀粥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他等着舒觉擦干净嘴,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外面逛逛?” 舒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得把祝时明也拉一起,否则太奇怪了。她说:“行啊。祝时明,你怎么说?” 把他的全名叫出来,总感觉舌头有些怪异,好像不太愿意发出这么完整的词语。舒觉压下这种感觉,她可不想和曲语冰一样叫别人“小明”。 对方显出些讶异,好像他没想过他们俩会带上他。他似乎把他们划分到同一阵营里,而他是河对面的另一个人。 不过那种神色也只是一瞬。祝时明答:“行啊。”接着他视线一扫曲语冰,表情变得微妙,想的是什么谁都能看出来。 “等会,你这样想我就太过分了吧。”曲语冰何等人精,立刻抓住这一点,“我也不至于认识第二天就对女孩子下手啊?” “我可没这么说。”他答。祝时明快速扫荡完剩下的粥,他的佐料只有酱油,不知是口味清淡还是懒得下厨。 看所有人都吃完了,祝时明便把三人的碗都收起来,放进了洗碗机,举止之自然,另外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还是走出宿舍后舒觉才猛然察觉,她问:“你在家里经常帮忙收拾碗筷吗?” 祝时明点点头。“我最小,所以这个活儿一般我来做。” “嗯。你有兄弟姐妹?”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真好啊。”曲语冰插进话来,“独生子女不懂的美好。” “也只有独生子女才会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祝时明语气有些抱怨,“每次我都要劝别人三思。基本上我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他看向舒觉,眼里带着点期待,“是吧。你也有兄弟姐妹,肯定能懂我在说什么。” 舒觉首先想的是: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有兄弟姐妹?随后她恍然。大概是刚刚她没附和曲语冰,于是祝时明便理所当然认为他们在同一边。 恰好这时曲语冰也问她:“诶,你有哥哥姐姐吗?” 舒觉微微一笑,回答:“我有不少兄弟姐妹。” 这并不是谎言。只是定义上的不同。她和曲语冰都很擅长玩这种文字游戏,因此曲语冰对这个回答也只是“我看破但不说破”的神情。 反而是祝时明露出一点吃惊的表情。但他没有问下去,保持着边界。 几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前方出现一个小型公园。绿树成荫,灌木都被修剪成各种形状,微风拂过,清浅的香气送入鼻腔。这是一个难得清爽的夏日。 如果是在外面,她现在还在放假,应该会出门去街道上随便转转吧。毫无目的地,像一滴水那样汇入人群,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是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这是她想要的,也是他们想要她成为的。 就在几人暂时陷入各自思绪,享受公园内的静谧时,一声巨大的喷嚏声炸开了——曲语冰用袖口捂住鼻子,狠狠吸了两下,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他自发解释:“我花粉过敏。” “走旁边小路吧。那边没花。”祝时明指指一条石板径。 三个人依此走上去,宽度有限,他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并排走,舒觉便走到了两个人前面,留给男生们勾肩搭背的空间。 虽说祝时明并不是那么热情的性子,但架不住曲语冰自来熟得相当吓人。舒觉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必定在动手动脚,因为她面前弹出的光幕已经开始转播—— 曲语冰:嗨小明,你对舒觉有意思对吧? 祝时明:什、等、哈?你—— 曲语冰:别见外嘛,我会帮你的。她应该很难追,但现在你没什么竞争对手,我觉得你很有希望!你看,大家朝夕相处,共处一室,想要发生点什么当然……对吧? 祝时明的名字后出现一长串代表沉默的省略号。接着光幕显示: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曲语冰:嗯? 祝时明:说我喜欢她。 曲语冰:你昨天脸红得超明显,你真不知道吗? 祝时明又沉默了很长一串。随后他说:你被靠得那么近试试。我看你脸红不脸红。 祝时明:算了,别说这些傻话了。你再讲下去,我觉得舒觉不一定听不到。 曲语冰:嗨,她肯定听不到,放心啦—— “你俩背着我嘀嘀咕咕什么呢?”舒觉猝然转身,唇角盈起,看向他们。两个男生都显然被吓了一跳,至少祝时明可疑地耳朵红了。 曲语冰则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1|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双手,故作无辜地说:“什么?我们没讲什么啊,在问他医学生的悲惨历史呢,对吧小明?” “啊,嗯。”祝时明慢半拍回应。显而易见不是这么一回事。但舒觉耸耸肩,没有揭穿。 绕出这座公园,密匝匝的林子退去,眼前骤然开朗,是一条商业街。两侧店铺琳琅,接近正午时分,基本都大门敞着,一丝丝冷气顺着小腿爬上来。 “我想吃个雪糕。你们要吗?”曲语冰手指一辆小推车。其余两人都没有意见,虽说清风徐徐,但温度也不算低,走了这么久,他们都有些燥了。 舒觉用手在脖子边扇扇风,目送着曲语冰走远:他极有自信地担保可以两手拿三个蛋筒,于是就独自前去了。 一旁,祝时明忽然说:“你戴着颈带啊。”紧接着他露出点惊愕。仿佛这句话是脱口而出,并不受他控制。 “是啊。”舒觉随口答道。祝时明点点头,似乎有点紧张。也许是单独和她相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曲语冰是个强力的气氛调节剂,有他在的地方,场面基本不可能尴尬。 就在她考虑是否需要说点什么时,对方忽然轻声说:“邱容很早就去世了。” 舒觉飞快瞟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声音淡淡:“什么?” “昨天被处刑的那个人,早就去世了。”祝时明嘴唇慢慢动着,舒觉注意着他的口型,“毕竟她很出名,粉丝专门给她办了个追悼会。我在进来之前有在网上刷到。” “也许只是失踪时间过长,被默认为过世了。” “不是。警方发现了她的尸体,才确认的死亡。”祝时明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还是穿着昨晚那件灰色针织衫,绒边滚着一圈灿白的光。 “所以,昨晚的处刑只是一场表演。”舒觉说。她作出思考的神态,祝时明观察着她,斟酌词句:“至少我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应该没法再死一遍。” “不过她进过这个剧团应该是真的。”毕竟穷奇没必要撒谎骗他们。演员们的命都掌控在剧团手上,深网剧场也早已作出必定诚实的承诺。 祝时明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她够出名,你们都还能记得她,所以把她选出来杀鸡儆猴。” “可能性很大。”舒觉赞同了他的看法。 随后她又沉思起来。那么,出现在这里的“邱容”又是谁呢?或者说,她是什么东西?只是VR技术的呈现?也许是这样。现阶段虚拟现实技术足以达成这种效果。 她兀自思考着,直到面前弹出一个光幕:我回来了—— 只见曲语冰缓步走来,一只手是绿色蛋筒,另一只手里夹了一个白的和一个粉的。甚至都没问要怎么分配,他径直把白的递给舒觉,粉的递给祝时明,自己咬了一口绿的。 舒觉舔了一口,是原味奶油。祝时明有点无奈地说:“为什么是草莓……” 曲语冰满足地咽下一口雪糕,答道:“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口味!怎么样,试一口?” 祝时明慢慢舔了一口。很快,他又咬下一块。曲语冰得意地笑起来。舒觉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你那个是什么味?”她问曲语冰。 “开心果。你要试一下吗?”说着,对方直接把蛋筒递过来。 舒觉眉毛飞快皱了一下,头稍往后仰,“不了。我不喜欢开心果。” “唾液交换会增大疾病传播的风险。我劝你别和别人分享雪糕。”祝时明一边吃自己的冰淇淋,一边凉凉来了句。 “不愧是医学生,意识真强啊——”曲语冰毫不在意,就在他要继续不着调时,轻微“嘀”的一声响起,在他们中间交叠。 舒觉立刻抬起手环。光幕弹出,上面写着: 【演绎开始。】 【剧目: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演员甲:苏帆屿】 【演员乙:乔木】 【演员丙:洛珠】 5. 第 5 章 嗒嗒。“云嵩市年度十大杰出医生名单”。 曲语冰的手指点在鼠标上。不是这个。 嗒嗒。“知名作家近日召开记者招待会”。 他皱起眉头。不是这个。 嗒嗒。嗒嗒。嗒嗒。 不是。不是。不是。 全都对不上。 曲语冰抓起水杯喝了一口营养剂。他登入某个网站,输入一串特殊代码。 一份名单在他面前屏幕展开。他快速进行筛选,滑到计算机系,调到他自己同年一级。从“A”开始,来到—— 他发现了他想找到的名字。没想到她还真没骗他们。 这算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曲语冰在心中自嘲一声,点开了那个名字。 跳出的窗口显示她的个人资料。曲语冰在手环上输入联系号码,空号。他倒没恼火,他自己在学籍资料上留的也是假号码。 但至少,这是个线索。他沉思着,缩小窗口,又查了一下,拨通一个号码。 “您好,是计算机系辅导员杜舟先生吗?我有一份资料需要舒觉同学签字,请问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光幕展开,显出的布景是一处商业街——不是他们所处的这条。看起来是现代背景,这种剧目一般都比较安全。 “看起来是青春恋爱喜剧呢。”曲语冰评价,“毕竟选的三个都是大学生。” 随着他的声音,画面开始流动,演绎开始了。 【一家精品店内,身着白裙的女孩正在挑选商品】 洛珠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尽管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动作上,但左右飘忽的眼神和指向侧方的脚尖都显出她的心绪不宁。 她踮起脚尖,去够最上面的饰物。就在她拼命抻直指尖时,另一只手从后面伸来,帮她摘下了那个小玩意。 镜头随着洛珠转身而转向。她努力扬出笑容,但还是带着本色的怯生生和紧张,“陈子琛!” 靓丽的红发冲入视野。饰演“陈子琛”的乔木垂低视线,道:“嗯。” 接着他递出那个小饰品。“给。” 看到这里,曲语冰没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舒觉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这笑点全在乔木的动作上。 虽说是递东西——对方戏里的身份还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只捏住了头部,露出极多下面的部分,明显就是不想有任何肢体接触。说夸张点,几乎像是在嫌弃要碰到别人。 “他是有洁癖吗?居然还戴了口罩。”曲语冰吐槽道,舒觉配合地应了一声:“感觉像。” 乔木几乎是把那个东西丢到了洛珠手心。随后他转身,“走吧。” 洛珠亦步亦趋跟上,两人来到人山人海的街中央,乔木勾了勾口罩上沿,调整到更合适的位置。 两个人虽然是情侣,但相隔距离更像是陌生人。即使是在演戏,他们也都完全没进入角色,只是原本人设就比较贴合本人,才没有显得太奇怪。 一路均是沉默不语。两人更像是匆匆赶路的背包客。就在看客感到无聊的时刻,第三个人终于出场。 “令令!”明快的声音冲破人潮,苏帆屿闪亮登场,一步跨入,正好挡在洛珠面前。 他笑容满面,看上去相当自然,“来这边玩怎么不和哥哥说?” “啊……哥哥!”洛珠愣了一下,赶快反应过来念台词。比起冷淡的乔木,她面对苏帆屿要更放松些,“你怎么在这里?” “嗯?我大学就在这边啊。你不记得了吗?没事,刚好碰上了,我们去吃个饭?”说着,苏帆屿动作流畅地握住洛珠手腕,要将她牵走。 “啊,哥哥,那个——”洛珠继续念着台词,脸上努力表现出被意外打乱计划的慌张。但更多的还是第一回被拉入演戏的不知所措。 一只手插入画面中间,虚浮在另两人交叠的手上。镜头上移,露出乔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好意思,你要把我女朋友带去哪里?” 苏帆屿迷惑地眨眨眼睛。他视线缓缓移动,定格在乔木脸上。“啥?” “呃,哥哥,这是我男朋友,陈子琛;阿琛,这是我哥哥,唐期。” 全场沉默三秒。而后乔木缓缓开口,口罩后的表情捉摸不透,“不用。我认识他。” 苏帆屿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魂儿都给劈出去了,他颤抖地刺出一根手指,对准乔木。“你、你、你……” “我把你当兄弟,你小子却泡了我妹?” 他退后几步,捶胸顿足,原地大叫出声。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演绎结束。曲语冰笑得很大声,舒觉关上转播,和乔木一般面瘫脸,“别笑了。” 转头一看,祝时明也在嘴角抽动。舒觉不管了,她等着他们笑完,开始在脑中回放影像,进行分析。 洛珠表现得相当正常。即使有她和祝时明作前科,普通人第一次被拉入演戏也大概率会无所适从,往往本色出演。洛珠就是很典型的例子:现实中碰到相同情况,她也大概会有类似反应。 相较之下,苏帆屿简直堪称影帝。动作、念白、神情均是生动自如,大概也有这个角色贴合性格的缘故,但本人适应能力良好也相当关键。反观另外两位,就做不到他这样自洽。 乔木……乔木就那样吧。他的洁癖有那么严重吗?那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岂不是没两天就得崩溃了。 不过这也不归她管。舒觉说:“笑完了吗?” “笑完了、笑完了。”曲语冰应她,“没想到苏帆屿演技这么好,是吧?” 他倒是一语中的。祝时明答:“的确,不过他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吧。要他是哥哥,估计也会是妹控。” “他不是吗?”曲语冰挑了下眉。 “不是。”祝时明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昨晚和他聊到了。他没有妹妹。” 插曲结束后,三人继续往前走。转过商业街,前面出现一座巨大的图书馆,造型恰如一本打开的书。书脊的位置是全透明的电梯,左右两馆都可以通行。 “宿舍楼、小公园、商业街、图书馆。”曲语冰掰着指头,自言自语,“你们不觉得这很像某个地方吗?” 舒觉有点困惑地看着他。祝时明点点头,说:“学校。” “没错!”曲语冰打了个响指,“虽然路线全部被简化了,但配置和某个大学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少掉几栋行政楼和教学楼。而且这个图书馆,你们真没觉得眼熟吗?明明我们是校友?” 这下,就是舒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冀湖大学的图书馆正是这个造型,还拿过什么建筑设计奖,在冀湖市相当出名。她说:“和我们学校很像。” 忽略掉曲语冰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继续往下说:“剧团把这里设计成这样。为什么?” 这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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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直到她面前光幕弹出祝时明的话语: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舒觉微微一愣。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但她还是编出个理由:“我去自习过嘛。期末周难找位置,特意记了一下。” 这样说总不会出错。她揣摩对方表情,一片黯影如云飘过,再仔细看却是灯光的错位,他一如往常。 祝时明也不再问其他问题,他说:“也是。” “我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曲语冰打量着一楼的布局。 舒觉轻飘飘地说:“那是因为你不怎么去图书馆吧。” 曲语冰笑笑,没有否认。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别去不同楼层探索。祝时明走到电梯门口,却不知为何停滞不动。他注视着电梯按钮,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舒觉走近,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她随意一摁按钮,数字屏上显示1楼,门开,她走进去。 祝时明眼睛圆睁,看上去相当不可思议,他看看舒觉,又看看电梯四壁,好像这其中有什么高深的关联。 幸好他这状态也没持续多久,很快祝时明就走进来,等着被一本书迷住的曲语冰。后者匆匆赶来,在看到站在其中的舒觉时,他眨了下眼睛,嘴角闪过一丝明悟的笑意。 舒觉并未错过这个表情。她在心中啧了一声,微妙地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电梯来到标着“I—K类”的四楼,只有舒觉走出去。其余两人在下两层,看看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在一排排小说中走着,她目光随意扫过书名,总感觉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随手抽出一本,翻到编目页,出版年份显示是四十年前。 他们之前似乎并未探究过这个问题。舒觉扬声道:“后台。图书馆里的出版物最新到几年前?” 光幕:三号响应。图书馆内出版物最新为三十五年前出版。 “非出版物是否存在近五年的物品?” 存在。 那么,那个东西应该还在。正当舒觉考虑是否去查看一番时,手环上弹出消息提示。是曲语冰。 祝时明被拉走去演戏了。品茗室? 舒觉只回复了一个字:走。 6. 第 6 章 看着面前的招牌,曲语冰点开手环信息,确定自己没走错。他可不想费两番功夫。 这一整栋楼都是律所的办公场所。建筑是现代化的设计,招牌却是一块上好的木匾,上书“诚廉律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他径直走进去,微笑着对前台说:“您好,我找安丽廉律师。” “找安律师需要预约。先生贵姓?”前台女孩打开一片光幕,准备查找。 “姓曲。” “什么事?” “冀湖大学,有舒觉女士的文件需要咨询。他们告诉我找安丽廉律师。没错吧?” 他注意到前台的动作一顿。接着,对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拨出一个电话。 等待期间,曲语冰注意到一边墙上挂着的相片。两个女人手捧开业执照,就在这栋楼前合的影。 显然左边那个是安丽廉。女人面容具有明显的混血特征,斜眉飞挑入鬓,浅褐色发丝一根不乱,鼻梁高挺,浅色眼影和亮面口红,整个人看上去像把利落而美艳的刀,足以切断顾客的所有烦恼。 曲语冰知道她有多成功。外国知名学府法律系高材生,归国后年纪轻轻就拿下好几个高难案子,如今不到四十岁就开了自己的律所,发展得如火如荼,就算是在整个冀湖市里都能排得上号。怎么看都能称赞一声人生赢家。 这些都无所谓。重点是,舒觉为何要选择这样一间私人律所作为她的法务代理?他不觉得这两人有什么血缘关系。 安丽廉的专擅领域是妇女权益,她好几个知名案子都是这方面的。是看中了这点吗?但她才二十岁不到。有什么特殊原因需要进行对自己的权益维护? 曲语冰陷入思考。不多时,前台说:“安律师在四楼。第一个房间。” 曲语冰道谢后上楼。果然,舒觉和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雇佣关系。 他根本就没预约。 图书馆M层,挂着“品茗室”的牌子下,液晶屏显示着使用中。 舒觉说:“幕后,图书馆品茗室是否完全不可被任何人监视或监听?” 光幕:是的。不论是剧团方还是观众,都无法进行观察。 曲语冰接口:“幕后,演员‘舒觉’与演员‘曲语冰’位于的封闭式房间内是否完全保密,动作与声音均不可被记录和监察?” 光幕:是的。【图书馆品茗室】为完全私密空间,不可被任何仪器或活物观察。 确认完毕,两人才相对坐下。这是他们在上一轮发现的特殊规则:有一些空间可以屏蔽所有外界干扰和观察,演员自不必说,甚至不知是谁的“观众”也不能侵入。 他们中间是一方小几,其上茶盘茶具一应俱全,几枚精致小杯倒扣其上,一旁的小壶内正在烧水。两人之间,唯有水迈至沸腾的滋滋作响。 少顷,曲语冰取下小壶,姿势娴熟地冲洗茶杯,用镊子夹起一个个摆好。等全部过了一遍水,他才将一撮茶叶送至壶内,再度灌满水,等待煮沸。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这般流程,但舒觉还是好奇对方是从哪里学到的。她问起过两次,但曲语冰都转开了话题,她只能将此归于他家教优异。 “虽然有点晚,恭喜你克服了幽闭恐惧。”用状似无意的语调,曲语冰以此为开头。 “早了。”舒觉直白地回答,“还没有完全搞定。” 他抬眼,知趣地没有追问,转而向另一个话题:“规则居然改了。原来根本没有告诉我们有背叛者。” “我们可能是特例,不过不能确定。”舒觉说,“我搜集了网络上能找到的所有的演绎片段,没有哪一个能看出穷奇有提示过演员中存在背叛者。更别提找出此人就能返回现实世界这条规则。” 曲语冰看她一眼,目光奇异。“所有的?” “我是专业的。”舒觉耸耸肩。 曲语冰选择相信她的能力。他继续讲出自己的观点:“既然这条都改了,大概率之后也会有规则变动。不过,昨晚我问了一下幕后,我们上一轮大部分规则都没改,至少是我记得比较重要的那些,都还能用。” 舒觉沉思了一下,问:“和计划相关的那几条?” “都没问题。” “那就还是按照原定走。我争取先把‘静默教堂’开了,然后有条件就开‘不眠夜’。” 曲语冰无需表示赞成。这些早就是他们在原来世界里讨论过无数遍、但从未留下任何记录的东西。 “说到规则,我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舒觉忽然想起那种违和感,“你有觉得吗?” 他摇摇头。就在谈话间隙,茶好了,曲语冰拎起茶壶把手,向三只杯子里注入深色茶水。舒觉瞟了一眼,说:“就我们俩。” 曲语冰夹起第三只杯子,倒去滚茶。他提醒了一句:“小心烫。” 舒觉还在想着穷奇说过的话,越想越感到心中疑窦在放大。那些话和他们上一轮进来的时候不差分毫,这点她的记忆可以保证,但她的直觉在鸣着警报。 她让曲语冰注意听,将昨晚穷奇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在对方的要求下又重复了两遍。然而背着背着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 找出编剧,回到现实。上一轮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因而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难道不是吗? 然而曲语冰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茶盘,他说:“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就是不对。” “和你之前说的那种感觉一样吗?” “不太一样。之前那种是……缺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现在这个,唔,更像有什么变化了?” 舒觉叹了口气。这么模糊的直觉没办法作为证据。但既然两人都有同感,那大概就不仅仅只是错觉了。 她将这点在心中记下。曲语冰笑道:“超忆症还真方便啊,学法和学医的都得羡慕死。有这样的天赋是种什么感觉?” 有这样的“天赋”是种什么感觉? “要记的记得住,想忘的忘不了。”舒觉说。 对面,曲语冰捏起杯沿,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他吁出一口气,发问:“所以,明明没有任何提示说有这样的规则,你上一轮是怎么找到那个叛徒的?” 舒觉拿茶杯的手顿住了。“有提示。只是那个提示……你们不会懂。” 她握起茶杯,像是感知不到手指的灼烫,“至于找出他,那根本不难。那一轮的叛徒根本没想过要隐藏。” “毕竟也没说过有叛徒这回事。当时大家都觉得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想办法出去。”曲语冰说,“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中间还有个以我们为乐的……叛徒。” 舒觉双目微微阖上,仿佛在品味口中茶香。“所以这一轮,我们要面临的问题不只是找出那个幕后凶手,还要处理彼此间的猜忌,难度不知上升多少。更别提那些该死的剧本……” “没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曲语冰宽慰她,舒觉看他一眼,眸光如碎冰,幸而并非利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3|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对于其他演员,你是怎么想的?”舒觉问他。在他人眼中,曲语冰或许只是个因年轻而愚蠢的轻浮青年,但她清楚,他向来平静愉快的目光通透至极,直照旁人内心深深。 “有人在撒谎。” “我也觉得。” 曲语冰手指沾起残水,写下一个“姜”字。对面,舒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那点水渍很快挥发而去。 她说:“她不只是上班族。至少,她会用枪,还时常练习。” “有枪倒不是完全不合法,有持枪证和射击资格证就行。不过,在冀湖市比较少吧。”曲语冰立刻调动他的法律知识库,“我记得之前看到一个报告,两者都有且非军、警的人数还不到三百个。” “要么她是其中之一,要么她不是冀湖市的,要么她是警察或者军人。”舒觉清楚地吐出她的判断,“从概率学来看,她撒谎的可能性很大。” 曲语冰点点头,“就算她是那三百个人好了。我想,她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舒觉眼神露出些吃惊。曲语冰说:“她衣服下摆绣了字母。” 他在小几上写了“JX”两个字符。“那不是品牌标识。作为一种标记,名字缩写是最有可能的。” 姜满。姓氏倒能算对上了,不过后面显然不是。就在舒觉思索的当口,曲语冰气定神闲又冲出一壶茶,一面倒着,一面说:“还有,不管她是什么职业,都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她那件衬衫,是私人订制,价格一般在这个数。”他伸出几根手指。舒觉促狭道:“你这后面是要跟着几个零啊。” “这就是零的个数。”曲语冰说,以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舒觉“呃”了一声,多少觉得,她和有钱人中间果然还是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开头就说谎,真是相当可疑啊。”曲语冰轻快地说,这让他听起来并不是真心这么想。 舒觉继续享受对方的冲茶倒茶服务,闻言道:“算是吧,不过这只能说明她很谨慎。” “不过,我猜她应该和我们一样,是主动进来的。”舒觉想起昨晚姜满镇定自若的表现。在邱容被断骨剥皮的时刻,她也只是瞳孔少许放大,却是面不改色。 “通过投资方?” “不知道,我只是在讲主观意愿。”她“啊”了一声,“你提醒我了。” 曲语冰竖起耳朵。“实际上,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通过投资方这条渠道进来的。” 曲语冰说:“啊?” “我是去找了人,她答应想办法,但最后进来也没有任何提示……和上一轮没区别。所以,我也不清楚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我们没有收到提示,很可能就有其他投资方塞进来的人。”曲语冰说。 “反正目前来看,应该不是我们几个。”舒觉说,“慢慢来吧。总会露出马脚的。” 夕阳西下,他们走出图书馆。道边斜影长长,风声呢喃,曲语冰慢悠悠地说:“你可以信任我,对吧?” 身边的女孩侧眸,她语调平淡而有力:“我不会怀疑你,曲语冰。” 他们在安静中走了一会儿。舒觉轻声说:“如果我们陷入自相怀疑,那就麻烦大了。就像应先生说的那样。” “他看上去像个好人。”曲语冰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做出评价。 舒觉指指前方越来越近的一个背影,“那祝时明呢?” “小明?他是个好人。”曲语冰说。 7. 第 7 章 律师说:“您好。找舒觉什么事?” 曲语冰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安律师您好,我这边有一份文件,需要舒觉同学亲自签字。” “放下吧。”安丽廉说。随后她又戴上眼镜打开液晶多面屏,居然就摆出送客的架势了。 曲语冰维持笑容不变,“抱歉,但我一直联系不到她,可以请您给我她的联系方式确认后续事项吗?” “何必麻烦。你联系我就行。”安丽廉头也不抬,“舒觉女士已经授权我全权代理学校事务。我的处理和她的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如果你还有担心,我会转告她。” 在现行法律下,这是完全合法的。曲语冰当然知道这一点,好在他也不是无备而来,“但这份文件不是学校事务的。” 安丽廉示意他往下讲。曲语冰背腹稿:“舒觉同学填过我们公司志愿问卷。那个项目就要试运行了,这是一份内测邀请通知。由于项目可能有一定危险性,希望本人能亲自来确认。” “你开公司?” “大学生创业。” 两人均用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向对方。半晌,安丽廉说:“你是生还者,是吗?” 她的语调很平静。然而,这并不是一个人人都该知道的词语。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舒觉和她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曲语冰心中思绪飞转。他说:“如果我说不是呢?” “不管你是不是,都与我无关。”律师十指交叉,凝视自己指尖,“她没授权过我处理这个。” 随后她直起身,面无表情,威严气势一瞬间如狂风扑来。“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实话。也许那样我还会考虑一下。” 曲语冰面不改色,仿佛他没看出安丽廉的变化。“我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我有事要找她。” “和深网剧场有关,是吧。”她用的甚至不是问句。“请你离开。” 她是认真的。曲语冰耸耸肩,也没再停留,抬脚就走。和这种人多纠缠,下场不好的绝对会是自己。他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后面遥遥传来一声呼喊:“等会。” 曲语冰走回去。安丽廉咬着嘴唇,看上去十分心烦意乱。片刻后,她在半空中点了下,一串数字随之浮现,很快又像雾一样散了。 “你可以试一下这个邮箱。记不住就是你们没缘分,我劝你算了。”安丽廉语气不怎么好,曲语冰真心实意笑起来,“感谢您。” “我不保证她一定会回复你。” “她会的。”曲语冰说,他转过身去,挥挥手,“只要……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 舒觉看着身边的男性,不由觉得有些奇异:她怎么就和他这么自然地搭档起来了? 祝时明正弯腰在一堆报纸里翻找着。他全神贯注,带着一双手套,离她不过几步远,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拘谨。但她之前看到姜满和他靠近说话的时候他都会紧张。 这是什么原因?他觉得他们熟悉到不需要在意这段距离? 舒觉甩甩头发,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甩出去。她还是把精力放在手头工作上比较好。 现在,她和祝时明正在图书馆的旧刊收集室里。这里储存着许多旧报纸,自从上次询问图书出版年限后,舒觉认为,指不定可以在报纸里找到什么线索。或者至少确认一下是几年到几年的范围也好。 这能方便他们确认幕后凶手的身份。他打造出一个图书馆,在这里塞满过去的记录,不可能什么用意都没有。至少有那么几个东西,应该对他是具有意义的。 如果能确认身份,外部世界就可以展开行动,也就能把他们救出去。那也算是完成了一部分她进来的目的了。 不过说实话,舒觉并不抱有太大希望。谁知道什么东西才是线索?况且,她的疑问,即使在找出幕后真凶身份之后,也未必就能被解答。 她这厢往外抽着报纸,快速浏览,将内容尽数记录在脑,方便日后比对。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她曾经被逼着记下了一个档案馆里四十年间所有的研究资料,现在也还全部记得。 尽管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了,但她还是无法忘记。反正存在脑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现在在记录的过程中,她也已经在将内容汇总归类。一般的日报不必多说,有趣的是这里还有许多科学研究相关的报道,有几本刊物是一期不落,全部收集了。 据她所知,这些报刊都专业性极强,是小范围传播的,只有那个领域的人会订阅。现在也有许多停刊或者转型了。这里收集得如此之全,甚至能做个博物馆展览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报纸,只是这一个领域比较特别,才被她注意到了。 光幕上字符滚动:我们大学的学刊这里还蛮多的。 祝时明抬起头,脸上表情有点复杂。大概是在这个离奇的地方里看到熟悉的事物,多少不大适应吧。 “我看看。”舒觉凑过去,头发在他目前扫过。祝时明飞快眨了几下眼睛。 光幕:你要不要扎起来? “是有点挡眼睛。”舒觉用手把侧边头发拨到肩后,“但我没带皮筋啊。”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摊开的掌心里,是一个黑色发圈。舒觉带着点诧异看向他,祝时明撇开视线,没解释什么。 舒觉拿走它,利落地快速扎了个马尾。她总觉得这个桥段有点熟悉。是在哪部电视剧里吗? 她决定先不管了。如祝时明所说,他那边堆着一摊冀湖大学的学报,不过与其说是这个大学全部出版过的学报,不如说…… “这好像都是生物工程、医学系、计算机系和人工智能学系的。没有其他学院的吗?” 舒觉捏着学报一角,从上到下飞了一遍标题。至少在这一堆期刊里,没有别的学院出现。 光幕:最新一期截止到四十年前为止。 祝时明的脸庞从她肩上探出,他刚刚也整理过一番这些内容。 “看来,这个年份对某人来说有重要意义。”舒觉站起来,拍拍手套上的灰尘。那是祝时明找给她的。 他点点头。暂且把这个年份记下来,两人又投入了新的寻找过程中。 直到祝时明停在一个地方,久久不动弹。舒觉称得上专心致志,即使如此她也注意到那边的异常。 她走过去。“怎么了?” 祝时明没有说话。他的嘴唇没有动作。他蹲在那里,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伸出手,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舒觉疑惑地接过。她抖了两下,让纸张迎风展开,黑体加粗的大标题映入眼中—— “邪教团体七日教会全体落网!” 那几个字仿佛过强的光,一时间刺得她头晕目眩。刹那间,那些她企图忘记却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日子如同浪潮,将她席卷攫走。 她根本不可能压得住自己的震惊与恐惧。手中过度用力,剪报被攥成一团皱卷,指甲隔着一层纤维,在掌心掐出深刻的痕迹。舒觉身子晃了一下,她猛地撑住身后桌角,维持住自己。 祝时明望着她。舒觉惊恐地意识到,他全看见了。这和直接说自己与这东西有关系有什么区别? 他站了起来,但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仅仅只是望着她。舒觉难以辨明,那眼神中是什么意味。 半晌,他迟缓地半抬起一只手,像是想要触碰她。难以置信,在这样的境况里,舒觉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的意思。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确认她好不好。 舒觉用力深呼吸,才强迫自己将手松开。“……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边的报纸里。夹在了里面。这是唯一一份不是四十年前的东西。”他缩回手,神色看不出什么不对。 这不可能。这张报纸,连她都只见过一次,没有保存实物。政府应该派人把所有原件都销毁了——漏网之鱼?复印件?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能把这份报纸示于人前。但祝时明已经看过。她要如何解释? 带着或许看错的侥幸心理,她又把内容浏览一遍:“今日,破坏社会安定的邪教团体‘七日教会’终于落网。百余信众和领导团体均已被公安缉拿,其中受害者也已被解救安置。 “‘七日教会’公然宣扬末日邪说、个人崇拜,以此吸纳大量信徒与钱财。有切实证据证明,多起凶杀案与盗窃案均与该邪教有关,其中最为公众所知的便是‘十号线人体炸弹案’,其中造成了多少生命的消逝、多少家庭的悲剧,此不赘述。 “值得我们高兴的是,太阳煌煌,正义与安宁终于到来。所有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法律会审判每一份罪行,给人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字不差。 那天她摇下车窗,阳光是从未见过的刺目。路边报刊亭上贴着这张头版,白底黑字,她以为那就是结束了。 而直至今日,过往仍然缠着她。如同月亮钉住地上的影子,逃得越远,黑暗延伸越长,却始终不从脚跟离去。 她的心脏剧烈鼓动。她不能示弱。她不能屈服。她不能让他人发觉。 她吞咽一下,再开口语调冷静到平板无调的程度:“我没看过这个新闻。你有了解过吗?这个……‘七日教会’什么的?” 金棕色的瞳孔注视着她。祝时明说:“没有。” 舒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这种六年前的旧闻应该很多人都已遗忘。或是根本没有印象。毕竟,这与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无关。 “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年份对不上。”这点舒觉说得极肯定,祝时明也点头赞同。 “我们要怎么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4|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时明问。他指指那张剪报。 舒觉大脑飞速运转。她要编出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说服他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人?才能让他同意她来保管这个东西? 思绪川流间,她抬眼,看见祝时明。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做出决定。 而那副神态就像,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到底。 她忽然心中一定。同时涌起的是一股亲切的熟悉,带着淡淡的怅然。如同梦中浮现的幻影,但在醒来的片刻后便尽数忘却。 她已经想好了理由。就在舒觉张口欲说时,手环遽然震动起来,宽大的光幕凭空舒展开,穷奇在光点中浮现于他们面前。 那个小姑娘俯视他们,笑容粲然,“让我看看,谁是我们的幸运儿呀?” 舒觉一时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还是祝时明开口:“又是你们搞的鬼,是吗?”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可是我们剧团给予各位的小小福利!”穷奇咧开嘴唇,“你——们已经找到了第一份线索,真不错。” 线索?什么线索?难道这个鬼地方还和七日教会有关系?难道七日教会还余烬残存,将死灰重燃?不,这不可能。 还是说,上一轮她被选中、曾经的演绎中其他人被选中——都不只是一个巧合? 她正思考着,穷奇接着说:“来,向大家展示一下吧?” 她轻轻一挥手,那张剪报展现在光幕上,每个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舒觉脸色骤变,她用力咬住下唇,幸亏现在没人在看她。 “如各位演员所见,这就是‘线索’。”穷奇维持端坐在半空的姿势,“具体来说,就是关于猜出背叛者的线索。” 她解释道:“看到各位如此迷茫不安,即使是我们剧团也于心不忍呢!所以,特意出了一条新的规则,用以提示各位,究竟该如何猜出编剧,很贴心吧?” 没人真觉得被贴到心了。穷奇也不在乎,她说:“看到任何觉得与本剧场有违和的物品,均可以向‘幕后’确认是否为线索。各位演员大可放心,‘幕后’没有说谎这一功能。” 她笑了几声,话语中充满恶意:“不过,还请小心。‘幕后’只能确认这件东西是否为线索,但线索究竟为真为假,还需各位自己思考与确认。” “这是什么意思?”原本已经要确认这里与七日教会有关,却猛然来个反转。舒觉不由质问她。 “线索携带的内容或传达的信息,一定为真。”穷奇慢条斯理讲,“然而,它指向的对象却不一定为真。” “也就是说,线索必定会指向我们中的某个人,但这个人不一定是编剧,对吗?”祝时明冷静地开口,他仰望空中玩弄他们的存在,眼中毫无畏惧和迷茫。 “没错。这位演员,我很欣赏你啊。务必要在这个舞台上多待一会儿,让我好好欣赏你的身姿。”穷奇捧他两句,然而这句话难以说清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所以,到底哪个线索是有用的、指向的,哪个又只是在混淆你们、引发猜忌,就由各位自行判断了。”穷奇说,“当然,剧团也没有那么苛刻——前三条线索可以向‘幕后’确认指向谁。” 舒觉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但仅限线索指向者亲自向‘幕后’发问时,这个额外的福利才会生效。并且,幕后不会告知线索指向者是否为‘编剧’,这一点是不变的。”凶兽补充道。 穷奇正待消失,却被祝时明叫住。“那我们要怎么判断?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穷奇的身形停止消散。她原本已经背过身去,此时却转回头来,那双仿若兽瞳的古怪眼睛紧紧盯着祝时明,仿佛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东西。 她缓缓道:“嗯,这个嘛。真相和谎言之间自有分界,在这里,它是泾渭分明的,绝不会有任何混淆。并且,这分界线,只有一条。” “尝试分个类吧?你这样聪明,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4号演员祝时明。” 她甜甜一笑,看上去却相当恐怖。这次,这位经理人是真的消失了。 驻足片刻,祝时明才转身面对她。舒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精心编造的借口和理由,在穷奇的插手下,现在全部白费了。 同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想骗祝时明。哪怕只是这点必要的谎言。 这让她感到恐惧。 你怎么能对一个不是家人的人如此心软? 祝时明说:“走吧。” 他轻轻抽走她手中的剪报,为她分担那对他人微不足道、对她重若千钧的重量。他什么都没多问。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舒觉困惑,进而心慌。但她什么都不能问,否则就是在不打自招。 因此,她只是走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舒觉想。 第一份线索,为假。 8. 第 8 章 居然是真的。他真的能做到。 他给我看了现实世界的情况。他们的确都不记得我了。不只是J和Q,我的家人也不再记得我。他让那些人抹去了我存在过的事实。 如今,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我。 原理他也解释给我了,居然是因为这个……实在让人对自己的专业有点失去信心啊。如果他都能做的话,好像也不需要我们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还能期待什么。 他们曾经许下誓言……但如果连许下誓言这件事本身都忘记了的人,又能怎么遵守呢?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太难了。我不能苛求他们还会回来救我。 至少我还有一点优势。时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已经永生。我有足够长的时间来想想今后要怎么办。 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我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 她就知道,回去后一定会被大家盘问。 舒觉在心中叹息。她和祝时明不得不把他们在图书馆的经历复述一遍,当然中间省略许多心路历程,又回答好些个问题,只觉得无比疲惫。 “就在旧刊室里找到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关联。七日教会?没什么印象。……暂时也搞不懂那些规则在说什么。” 刚刚穷奇的规则宣布果然是向全员同步直播的。这下,她是毫无可能瞒下这张剪报了——这张必然是指向她的剪报。 它就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每次看到它,都会让舒觉喉头涌上一股难忍的不适,就好像胃中有个东西时刻在提醒她,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算,有个人打断这一切。“菜都要冷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吃?” 乔木语带不悦,手里握着一柄大锅铲,颇有她再不去吃饭,就要赏她头顶一铲的架势。 这番话终于提醒其他人她还没吃饭的事实。舒觉感激地看乔木一眼,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奔到餐厅,躲开更多问题。祝时明也随她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两个人开始与肉酱拌面鏖战。葱花、酱油与猪绞肉搭配得无比和谐,宽面颇有嚼劲,大起大落一天,能吃到这样热乎乎的东西,舒觉简直想恢复祈祷的习惯,感谢主——乔木大厨神。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祝时明也难得狼吞虎咽,她平时见他吃饭都挺慢条斯理的。 客厅那边,其余人聚集在一起,还在讨论什么。乔木摘下围裙,一丝不苟地喷了消毒喷雾,在挂钩上挂好后,也走过去加入。 舒觉暂时不想去管他们会聊什么。她快速解决自己那份面,祝时明还在吃,乔木给他的那份比她的要多一些。 说到饭量问题,舒觉经常怀疑,曲语冰和乔木就吃那点东西,到底是怎么吃得饱的?祝时明这样的,应该才是这个年纪男性的平均食量吧。 “抱歉,太饿了。”祝时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舒觉微微一愣,才意识到他是在为自己的吃相解释。 看来是她的目光留在他身上太久,被察觉了。“没事,我自己也没吃得多好看。” 她有点拿不定主意要说什么。请他保守秘密?但她又有什么能给他作为交换?说到底,他们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甚至连对方吃不吃苦瓜或者番茄都不知道。 乐观点想,说不定他没发觉呢。舒觉面无表情地想,这大概也太乐观了。 “……我不会说的。”身边传来闷闷的一声,舒觉拉回目光,祝时明抽了张纸巾,正在擦嘴角的酱汁。 “什么?”舒觉不清楚自己该表露出什么样的态度。她只得给出模棱两可任君理解的回答。 祝时明将手臂倚在餐桌边沿,微微侧头注视她。他的目光清透,丝毫没有怀疑。 他说:“不论什么都是。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是一个承诺,还是一个威胁? 舒觉与他对视良久,仍然得不出答案。 至少,现在,他没有表露出敌意。她暂且把事情往好了想吧。毕竟在刚刚的问答中,他也没有说出任何不利于她的答案。 这时,苏彦在客厅叫他们:“吃完了吗?过来一起来商量一下吧。” 两个人走过去。舒觉并不意外地发现,人们坐下的位置已经和开始不同:苏彦和洛珠站在姜满的单人扶手椅两边,她旁边的乔木站在曲语冰的沙发对面,双胞胎凑在茶几一角边,法医应如观一个人站在一处,端详着那张剪报。 舒觉径直走到曲语冰那边的沙发,她伸手一推对方:“过去点。”语气毫不客气。 曲语冰非常顺从地往旁边挪,神态谦恭有如下一秒就要说出“大小姐请坐”。舒觉坐到中间,而她身后的祝时明几乎是无意识跟着她坐下,三个人把一条长沙发占满。 “人齐了,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条新规则吧。”姜满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舒觉瞟一眼那张剪报,压下想要将其一把夺走的欲望。 姜满说:“首先,我想讲一下我对新规则的理解。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或者想要补充,请务必要提出来,毕竟我个人能力有限,做不到完美分析。” 见无人反对她发言,姜满便继续说:“我认为,这条规则有以下几个值得注意的点。第一,剧场内会随机出现‘线索’,‘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编剧’; “第二,需要我们自己主动找到特殊的物品并向幕后确认是否为‘线索’,才能完成一次‘线索’的发掘过程; “第三,‘线索’有真有假,真的指向‘编剧’,假的指向其他一般人,目前我们没有找到辨别真假的标准。” 她结束自己的发言,面上并无紧张,反而像在期待有人反驳或提问。这时,苏彦沉思着慢慢开口:“也就是说,‘线索’的真假指的并不是它本身传达的信息内容真或假,而仅仅只是指向上的区分?” “按照穷奇的话来说,我认为是的。”姜满回答他。她伸手拉过那张剪报,那条线索,“就用这个来说明一下吧。” “这张剪报上写的,是六年前的七日教会落网事件,这篇报道我没看过,但我知道这件事,也记得这个日期,这个报道本身应该是真的。”姜满说,“但‘编剧’是否和七日教会有关,或者是否和记者这个职业有关,那就不清楚了。” 舒觉纵观各人表情,应该都明白了。但有多少人认为这指向了‘编剧’,她就看不出来了。 “话说,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线索的?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堆满了旧报刊吧。是怎么把它挑出来的?”姜满忽然侧目,看向舒觉和祝时明。 祝时明微微一呆,就在他反应的当口,舒觉已经抢先回答:“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把它拿出来看的时候,穷奇就自动出现开始宣布新规则,那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 祝时明没有说话。姜满对这个回答挑不出问题,便也不再纠结。 “这里还有谁知道七日教会这个事吗?”应如观抛出这个问题,苏彦和乔木给出了肯定答案,前者补充道:“不过也只是听说过。” “毕竟那时候你们还小。大概……上初中?”见苏彦点头,他便微笑道:“那也许,这条线索指向的是我们四个人之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5|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句话可谓相当大胆,像一枚炮弹砸入水里,但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爆炸。大家不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乔木不悦地说:“请不要拉我下水。我不觉得听说过这件事就能成为线索指向的对象。” 他措辞礼貌,但语气生硬。任何人被暗示为叛徒大抵都会是类似反应。应如观温和地说:“我没有说我们几个就是编剧候选的意思。这条线索是真是假尚未可知,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他又说:“毕竟,我不觉得在座有谁信奉这个教会——它繁盛的时候你们都还太小了,不太可能接触得到。” 你错了。舒觉想,信仰当然要打小培养才最为坚固。否则神的代言人如何拥有他狂热忠贞的信徒? 领受过的圣餐,苦涩的滋味还在舌根盘旋。她永远也不想知道那是由什么东西构成。 抛却那些阴翳,舒觉也不得不承认,应如观走了一步妙棋。他以一副大公无私,或者说装作无辜的姿态,圈出了可疑的对象,但把自己包括在内,让人无可指摘。 贸然指认他人只会为自己招惹怀疑。但应如观坦坦荡荡把自己的可疑之处也表露出来,反而可信。实在是高。 目前也没人反驳他的观点。于是,法医顺理成章往下问:“那么,有其他人认领这个线索吗?” 现在站出来,倒不太会让别人怀疑自己是叛徒了。毕竟真是编剧的话,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心虚地承认线索指向自己,还是相当有难度。这种反套路的招数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气氛的走向就这样被应如观扭转。这是真正的光明磊落,还是另有所谋? 她暂且保持观察。 至此,大家再讨论不出什么,只是苏彦提出来:“要是有人找到线索的话,希望可以共享出来。这样大家能一起讨论,也许能更好发挥它的作用。” 这句话完全没有可以被反对的余地。除了编剧,谁会反对?也不会有人自大到能说自己可以独自完成全部推理。 话是这样说,真正完全遵守的一定不会是所有人。舒觉想,在这场演绎里,每个人都必定优先为自己着想。 这没什么好指责的。不自保,难道还先去拯救别人吗?她见过最虔诚的信徒都没有这么无私奉献的精神。 “还有,前三条线索我们要利用好。”姜满加了一句,“不过这个前三条,是我们发现的前三条,还是向‘幕后’询问的前三条?” 这个问题一出口,舒觉面前便浮现一条光带,上面写着“幕后”的回答:八号响应。“前三条”指的是向“幕后”询问的前三条。 “那这样的话,我们要节约机会。对于有用的线索,才去找‘幕后’问。”姜满沉吟道。 这点微小的模糊都给她察觉了,舒觉之前也没细想这点,直接认为是他们发现的前三条线索了。她不由对这个女子感到一些佩服。 等到众人散去,舒觉回到房间,她便立刻叫出“幕后”进行询问。 “这条线索指向的,是不是我?” 她就这样直接地说出。就她经验看,向幕后提问最好不要含糊其辞,否则会无法识别真正的问题。 片刻后,光幕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是的。 那么,这条线索就是假的。 真是值得庆幸,她确认了七日教会与深网剧场无关。一个已经覆灭的组织,不应该还有任何影响力。如果到那份上政府还没能把它一网打尽,那公民们的税实在是白交了。 毕竟,当年他们已经亲手打开了所有的门和窗,让一切都暴露在灼亮的太阳之下。 9. 第 9 章 【剧目:白日堂皇】 【演员甲:姜满】 【演员乙:舒觉】 舒觉背着书包,在路上走着。脸上戴着的黑框眼镜压得她鼻梁有点痛,她不适应地伸手扶了扶。 这点小动作也不算脱离剧本,她做得很是理直气壮。按着剧本指示,她持续往前走,双手握着背包带子,十足的学生模样。 而实际上,她几乎就没有一天做过一个正常学校里的学生。身穿校服、每天准点上下学的那种。她想起申请高校的那几年,现在回过头来,甚至有点好笑:她当初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这种东西? 明明即使她真的被接受入学,恐怕也无法融入其中。 这点念头很快被一个拍肩打断。舒觉转身,脸上露出明显的厌烦,“您好,有什么事?” 语气像在说“不管有什么事都与我无关”。她身后的姜满身着警服,笑容可掬,浑然不把她这不配合态度放在心上,“你就是徐青木同学吧?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 舒觉语气冷淡:“不巧。是你在跟踪我。” 她又扶了一下眼镜,姜满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会呢。我可是人民警察,不会做这种侵犯公民隐私的事……” 她的话音在舒觉平静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她自暴自弃了,“好吧,对不起!我很抱歉做了这种事!这样可以了吗?” 舒觉的回应是转身就走。姜满急了,赶紧冲上去,这回她学聪明了,知道要拦在她前面,让她无路可走。 试了几次都逃脱不开面前警员——实际上的舒觉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毕竟是在角色扮演——她无语又烦躁地叹了口气,口气更差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代表我们警局,请你帮个忙。”姜满收敛笑容,正色讲道,“这个案子很棘手。我们需要你的能力。” “我拒绝。”舒觉说。她眼睛直直地注视姜满,一般而言这很不礼貌,但对于此剧的“徐青木”来说,这才是正确的表演。 但让舒觉略感惊讶的是,姜满的视线从头至尾,没有移开过分毫。她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不是经受过专门训练,舒觉也做不到这点。 疑窦如水底鱼吐气泡,团团浮生。舒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对面台词上:“我们会给你经济报酬,还有表彰。” “我不在乎这个。”舒觉说,继续试图突破出一个缺口溜走。 姜满见她顽固如初,语气也不由得急了起来:“不会耽误你的!我们找了你那么多次,不是为了好玩!你知不知道,现在每一秒过去,都可能会新死一个人?” 舒觉停住脚步。她的视线坦率,其中是不加掩饰的冷漠。“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姜满终于没再拦她。舒觉调整一下书包带子,目不斜视往前走。 身后,姜满平静的声音遥遥传来:“身为国家的合法公民,你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要求,协助警方制止犯罪的行动。请你负起责任。” 舒觉顿在原地,犹如触发了警报机制的兽类。她一点一点转过脖颈,几乎像关节卡壳的扭颈玩偶,眼睛睁得很大,漆黑而深不见底。 半晌,她说:“好吧。” 姜满于是笑开。她轻快地过去,取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我们想要你追踪的目标,他叫……” 那上面的人侧身站着,身形笔直,露出的半边脸线条柔和,他似乎正看着什么,眼角在笑。 那是应如许的脸。 从舞台空间中脱离出后,舒觉发现脸上的眼镜不见了,总算是舒畅地松口气。她的鼻梁可再承受不起那合金玩意儿的重量了。 姜满笑盈盈地从对面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辛苦了。” 舒觉也没客气,接过来一口喝掉大半杯。她今天下午连演两场,讲台词都讲到口干舌燥,这杯水实在是砂中甘泉。 姜满似乎也打算休息一下,坐到了她身边的沙发上。舒觉不太适应和旁人靠得那么近,但此刻躲闪就显得尴尬了,她便忍住了没动。 “你很讨厌戴眼镜啊。”姜满说。 舒觉将喝干净的杯子放回桌上,“算是吧。毕竟我不近视。” “真好啊,我总感觉自己实力下滑了,都想过去找个眼科医生看看呢。”年长的女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舒觉回她:“大概是错觉?” “不不不,人老了和你们年轻人真比不了。”她连连摇手,“坐班坐多了真的,对着屏幕,受不了。” 她的话语中毫无破绽,没有超出她表明身份的内容。但舒觉怎么也不相信她只是个上班族。 她决定主动出击:“姜女士穿警服看上去很帅啊。一点不自然都没有。” “哎呀,不用叫我什么女士啦,我不是说了叫名字就行。”姜满照例先揪出她的称呼,“毕竟那套衣服蛮合身的?和我平时上班穿的尺码一样。” 说着,她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怎么知道我们尺寸的……有点恶心。” “是呢。”舒觉不动声色地附和她,“很多东西感觉都解释不通。” “哎,不管了。现在也没什么别的方法,照着它的要求先演着吧。”姜满为这个话题画上句号。 她们又不咸不淡聊了几句,直到舒觉先告别,借口要出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能帮忙他们脱离这个世界。 一来到门外,她面孔便迅速回到漠然,没人能从那其中窥探出半分思绪。 首先听到的是,有人走近的声音。细小的金属在风中摇晃,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响动。没有脚步声、没有身形移动带起的风,仿佛幽灵,悄然靠近。 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曲语冰取下面上宣传单,回头笑道:“演完了?” 来人正是舒觉。她面上闪过一丝遗憾,可能是因为没能一把抽开椅子、让他摔个凄惨。他坐着的椅子正危险地前后晃动着,仅有后面两只脚的一半还咬在地上。 舒觉抽开他对面椅子坐下,点了份超豪华巧克力圣代。“是啊。累死我了。” 曲语冰把椅子晃回来。下午没有抽到他演戏,于是他得以将一整段时间都花在破解监控系统上。用的是舒觉给他的程序,他自己再加以改造适应商店街的监控系统——宿舍和商店街的防火墙有些不同,费了他好一番功夫。 好在他算是弄完了。现在,宿舍和商店街将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尽管有一些盲区,但空间不大,若是有人长时间待在里面,走出来的瞬间也会被发现。 舒觉没有向他解释理由,但曲语冰一想也知:上一轮她恐怕正是通过监视所有人的举动找出了疑点,进而举证成功。 他不反对这个做法。通常来说,他不会因为侵犯他人隐私而感到愧疚,这只是达成目标所需要的手段。而且,他们又不是拿来做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到兴致盎然:谁会是第一个露出马脚的人呢? 舒觉坐在他对面,慢慢地吃着一份巧克力圣代。她姿态优雅,动作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把奶油吃到手指和衣服上。曲语冰清楚,在外面的世界,舒觉理所当然会是受人欢迎的类型。 他也对她很是欣赏。尽管没有男女之情,但在他看来,舒觉仍然是个极有魅力的人。她的能力远超出自身年龄,过往经历成谜,身上疑点简直堆叠难数,然而说来也怪,曲语冰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 也难怪祝时明给她迷得三魂五道的。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好笑。喜欢上舒觉,他也算是完了。 就在他漫游中,对面的人忽然说:“我觉得她是个警察。” 曲语冰收回思绪。“你没看我们的演绎吧。她穿警服和你穿T恤差不多。那种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出来的。” 这个猜测不能说毫无根据。会用枪这点本身就指向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6|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强。不过曲语冰说:“这是直觉吗?” 舒觉耸耸肩。“是吧。” 他们都没从和姜满的对话里找出什么来。曲语冰承认,阅历多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平时的对话中,他没发现姜满是个警察的痕迹。 “但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在开头介绍自己身份时就要撒谎?”舒觉说,“如果是警察或者军人,我觉得其实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这应该能让她更容易取得信任吧?”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他知道舒觉不信任警察,甚至到了一种有些极端的地步。所以听她这么分析还挺奇妙的。 尽管这些怀疑有道理,但在曲语冰看来,她似乎过于执着于这一点了。自从她和祝时明带回那个线索之后,她就有些神经质,不大稳定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这个是我们在图书馆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曲语冰想:她撒谎了。但为什么? 至少他看不出来那张剪报和编剧的关联在哪里。但既然舒觉不愿承认,他也无意提起。直白指出他人错误与谎言是乔木才会做的事。 希望这不会成为什么问题的引子。 他闲适地笑笑,刻意用着平常的口气,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担忧:“其实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们就完全诚实了吗?” “我们只是有话没说完。但她——你也看到了,不只是这样。”舒觉语气冷淡,“而且,会用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有的技能。” 这句话才是她真正的论点。曲语冰没反驳,只是简单道:“你也会,不是吗?” 她给了他一个眼神,大概是“明知故问很好玩吗”的意思。曲语冰摸摸鼻子,还是不多说了。 他决定换个话题。曲语冰把便携折叠屏转向女孩,点开遥控笔,在窗口画面上指点江山,汇报他取得的进展。这大概能多少缓解她的焦虑。 舒觉确认了监控系统的总体情况,眉宇间的折痕舒展开些。她说:“那个古玩店背后有一条暗巷,你去过吗?” 曲语冰思忖了一下,答道:“上一轮去过一次,那里是没有摄像头的。” 那个地方很难被监控。不过,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作为上一轮的演员,情报上很占优势,不过如果是投资方塞进来的人,也未必就不知道这些。 “其实我们可以去和店主商量一下。”见着舒觉沉思,曲语冰提议道。他接着讲:“一般来说,演员的要求应该都会被满足。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不能有用。” “行,下次去问问吧。”舒觉肯定了这个提议。 不远处,那对双胞胎姐弟打闹着,笑声随风传来。舒觉看了一眼,干巴巴地说:“真好啊。我也想这么无忧无虑的。” “他们都心挺大。”曲语冰说。在这种环境里,高中生应该是这副模样吗?他们没有他想象得害怕,不如说,他们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剧场—— “怎么了?” 舒觉在他面前晃晃勺子。曲语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那两个背影上太久。他恢复惯常的散漫笑意,“没什么。发呆而已。” 这句话暂且搪塞过对方。舒觉没有追问下去,她继续享用自己的雪糕了。 又一个脚步声。曲语冰转头,身姿挺拔的青年在二十步开外望着他们。夕阳如血,在他身后轰轰烈烈地袭向地平线,在灿烂的黄昏中拖出一条金橙的轨迹,他的面庞笼在一片昏黄中。 祝时明注视着他们两人。他的眼神里有伤感,有怀念,有思绪万千,唯独没有半分嫉妒或吃味。他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他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庆幸并非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们曾经见过吗?曲语冰想。他没有舒觉的记忆力,可也不是健忘的类型。 那为什么,在他的记忆中,有关祝时明的部分只是从深网剧场才开始? 10. 第 10 章 【剧目:岛】 【演员:邹摇光、邹玉衡】 邹摇光抱着一柄枪,随小船摇摇晃晃。 她的双胞胎弟弟,邹玉衡,倚在她对面的船板上,做出抱怨的口吻念台词:“这船也太破了吧,我们真到得了那岛吗?” 邹摇光没说话。她双手合十,双目阖拢,嘴唇不出声地喃喃着。邹玉衡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叹口气:“又在祷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癖好的?” 邹摇光还是没理他。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视线落向远方,微微起伏的海平面映在她的眼中。“这艘船有魔法,你不用担心。” “还有,神会保佑我们的。”她补充一句。邹玉衡听到这句,直接翻了个白眼,但到底碍于姐姐的份量摆在那边,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沉默着摇曳很久。终于,远方透出一点与海水不同的颜色,那是浪潮退去后露出的岛屿边缘。 邹摇光开始检查装备。一边翻看背包,她一边说:“你也看看自己的东西。枪填弹了吗?匕首磨了吗?药剂装好了没?” 虽说是一连串问句,但她语调平缓,并不会让人烦躁。邹玉衡点头,“查过很多次了。没问题。” “好。”邹摇光“啪”地一声关上背包,“那么,复习一下我们的计划。” “上岛之后,尽量绕开出现的人,直奔魔师老巢,杀他个措手不及。”邹玉衡答道。 邹摇光颔首,说:“那些人看似还活着,但应该全部都已经变成魔师的人偶了,他们不算生命,也没有思想,必要情况下,可以击杀。” “我知道啦。倒是老姐你,可不要心软。你的神可没教过你杀戮吧?”邹玉衡咧了下嘴,但那弧度怎么看都不自然,似乎他还没学会该如何这样轻佻随意的笑。 邹摇光垂目,手指轻轻摸过狙击枪光滑的表面。“为了净化罪孽,适当的杀戮是被允许的。神会接受这样的侍奉。” 他们同时向前方望去。近乎完全相同的身形,一模一样的制服,猎人们即将上岸。 双胞胎一回到客厅,曲语冰就鼓起掌:“没想到啊,你们演技居然这么精湛。” 他笑眯眯的,但这话实在听不出是反讽还是赞美。邹摇光警惕地看向他,邹玉衡却慢吞吞地说:“嗯,毕竟我们初高中都是戏剧社的,这些东西还是练过一点。” 坐在一边喝东西的舒觉挑起眉,“戏剧社?” 邹玉衡点点头,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豆包沙发里,“好累啊。姐姐,你要不要也坐一下?” “你是傻瓜吗,你一个人都坐满了我坐哪里?”邹摇光没好气地说,她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坐到舒觉旁边去。对方给她倒了一杯自己在喝的东西——原来是青柠片泡水。 邹玉衡四肢并用,半爬半挪过来讨水喝,行动姿态有如陆行章鱼。邹摇光表情更嫌弃了,但手上还是把自己那杯分了他一半。 舒觉注意到,把水壶往他们那边推了推,“别客气,这里多的是。” “谢谢舒觉姐姐。”邹玉衡乖巧地道谢。舒觉给叫得头皮一麻,“别,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不太礼貌吧。”邹摇光说。舒觉连连摆手,“我也没比你们大几岁。正常叫名字就行。” “就是啊。你们也叫我曲语冰就好了。”曲语冰伸手过来要拿水壶,被舒觉一巴掌拍到爪子上。他嗖一下收回手,大声控诉:“你怎么这样!” “我可没说给你喝。”舒觉冷酷地回答。 双胞胎看着他们互动,四只眼睛转来转去,一脸新奇。半晌,邹摇光小心问道:“你们……是在进来之前就认识了吗?” “不。”舒觉光速否认,她脸都不红地撒谎,“但这种手欠的人我什么时候认识都会想打他。” 邹玉衡忍俊不禁,几点笑声从他嘴里漏出来。曲语冰作出悲伤表情,“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舒觉举起杯子喝水。 四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舒觉低声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曲语冰不由看她一眼。在他看来,谁说这话都有可能,但舒觉总是最不可能的那个。更何况,这才进来几天,比起他们上次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完全是九牛一毛,还远远不到丧气的时候。 但邹家双胞胎不知道这一点,作为姐姐,邹摇光显然更有安慰人的经验,她凑近过去,试探性轻轻拍舒觉肩头,“没事,我们一起合作,肯定可以出去的。” 邹玉衡也紧跟着附和:“是啊。” 他说:“只要按照剧团的要求演下去,我们就不会有事的。” 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纯真与稚气。曲语冰忽然意识到,他们不知道。没有经历过一轮演绎的人很难会有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至少在他看来,几乎没有可能靠演戏这条道路来逃脱。 开头的剧目总是给人假象。给人希望。让演员以为,只要乖乖听从安排,或许就可以挣脱这荒诞的舞台,重新回到自己的日常。 他们试过。他们当然试过了。但即使是舒觉这样的人,也没能从最后的几场剧目演绎中完好无缺地走出来。 曲语冰清楚,自己没有失去太多东西,只是因为运气比较好。 他抬起眼睛,看到舒觉装作脆弱地接受姐弟俩的安慰。她说:“嗯……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她也不可能再相信这样天真而甜美的愿景了。曲语冰默默想着,在第一个受害者出现过后,大概就没有人能做到相信这个了。 那会是谁?会是在什么时间?他无心去推测。 邹摇光还在努力想点安慰人的话:“嗯……你看,这里其实和外面我们生活的地方也没有很大不同吧?不如说,要是还在高中里,我和玉衡还不能那么自由自在地逛街呢。” “是啊,毕竟现在不是假期。”邹玉衡叹了口气,“每天学习学到累死人了。” “不过,你们不是行知中学的?”舒觉提出疑问,“我听说那所学校很宽松啊。学生都特别自由,特立独行的人一抓一大把。” 说出这句话时,她心中一阵抽动,不是直白的疼痛,但总归让人不适,像哪里的脏器被人拧了一把。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这件事有所感触。看来,她还没有成熟到能放过这个。 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姐姐耸耸肩,“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还挺严的呢?” 弟弟跟着点头,“是啊,平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947|183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根本不可能出得去校外的。全封闭式,紫色监狱,你值得拥有。” 这显然是高中生之间的某个笑话,两人不约而同傻笑起来,徒留大学生们颇感疑惑。舒觉求助地看向曲语冰,试图传递出以下信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曲语冰猛摇头:我早就跟不上时代了。 好吧,不能指望这个从不规矩上学的混子。舒觉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原来如此。那看来每个人高中生活都挺不一样的呢。” “嗯嗯。舒姐姐,那你的高中生活是怎样的?”邹摇光睁大双眼,话中好奇。 她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在相同的年纪里,她的生活是怎样的? 她想说:“我不记得了。”但那是个谎言。 她永远不可能忘记任何事。 一缕浅淡伤痛从她嘴角略过,舒觉用更确切的微笑掩盖了它,“也没什么有意思,就是……每天埋头学习,等到高考完解放吧。” 邹玉衡目光放空,落在前方,轻飘飘地说:“哦,那和我们也差不多呢。” 本想听点有趣的东西,但也不好太过逼问别人,邹摇光便说:“是呢。不过,我觉得高中也还蛮有趣的,能做的事比初中多。” “那确实。”曲语冰走过来,他举起水壶倒水,这次舒觉没有阻止他。青年握起注满的杯子,就近坐下来,眉目含笑,讲道:“我高中的时候倒是做了不少很好玩的事,比如说……” 他耳上的三个耳环反射着暗沉的光。那是什么材质?好像不是金属。舒觉胡思乱想着,并没有怎么听曲语冰说了什么。 直到一阵大笑声骤然爆发,如同惊鸟振翅,她才回过神。邹摇光放声大笑着,颇有江湖中人的豪气,邹玉衡则在连珠炮问:“之后呢?之后怎么样?” “当然是被教导主任抓起来,臭骂一顿啦。”曲语冰摊开手,语气毫无遗憾,显然觉得先前那件事值得。舒觉凑进来,说:“你不要带坏小孩子啊。” 曲语冰一脸“清汤大老爷啊”的表情,他举起双手:“我明明是在分享乐子!” 随后他说:“两位,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邹摇光抬抬下巴,示意他说。邹玉衡说:“要是你还能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分享,那也可以考虑考虑。” “那要多少有多少。我是想说,能不能请你们做我的老师?”曲语冰说,“你们应该也有看过,我演戏很烂,你们是戏剧社的,也许可以指点指点。” 姐弟俩对看一眼,而后姐姐邹摇光点点头,答他:“那倒是无所谓,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事可干……不过,你那么努力干吗?反正不要被惩罚就好了吧。” “姐姐,你忘了?如果点数够的话,可以许愿的。”邹玉衡说,他清透的目光落到曲语冰面上,“曲哥是想要这个吧。” 曲语冰笑而不语,似乎是默认了。邹玉衡轻轻的声音落在他们之间:“你想要什么呢?” 空气骤然沉重下来,直压口舌,词句难以吐出分毫。舒觉抱臂上观,这并不关她的事,不过倒也提醒她了。 这里必定存在主动进入的演员。他们定有所求。 而这样的人,是会成为他们的对立面,还是站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