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昏迷的陆烬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慢条斯理地拍打着粘在锦袍上的干草屑。
他抬起头,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病弱昏迷的样子。
自然是乌玹附身回来了。
江鸾的心莫名安定了些许。
乌玹的目光越过栅栏,落在江蒙和李明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李状师,是吧?你的思路没错,但方向错了。”
李明超微微蹙眉,似乎不解其意,但仍保持着风度:“愿闻陆大人高见。”
“高见谈不上。”
乌玹懒洋洋地靠回冰冷的墙壁:“跟秦远征这种人讲道理摆证据?他现在是刀俎,我们是鱼肉。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我们当替死鬼,你觉得他会给你留下多少能翻盘的‘蹊跷’?就算有,等你找到,我们估计已经在刑场上唱《离别钩》了。”
江蒙急了:“那依表兄之见,该如何是好?”
乌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暗夜中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他看向江蒙,一字一句道:“别在我们这浪费时间。秦远征不过是个前台蹦跶的傀儡。你去查他身边那个穿黑斗篷的。”
“黑袍人?”江蒙一愣。
“对,就是他。”乌玹肯定道:“秦远征对他恭敬异常,事事听从。找到他,盯紧他,从他身上找出路。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帮秦远征夺权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明超,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至于李状师,你该做的,不是想着怎么在公堂上给我们证明清白,那太慢,也太被动。你要做的,是想办法接近那个黑袍人,或者秦远征身边的人。”
李明超眼中闪过疑惑:“接近?然后呢?”
乌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阴森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然后?很简单,直接帮他。”
“帮?”这下连江鸾都懵了。
“对,帮他。”乌玹的语调拖长:“告诉他,或者说,让秦远征相信,武力镇压、快速处决我们,才是最快平息舆论、稳住他位置的最好方法。怂恿他们,尽快动手。”
“什么?”锦厦失声惊呼,江蒙也变了脸色。
唯有李明超,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他瞬间明白了乌玹的意图:“陆大人的意思是欲擒故纵?逼他们自乱阵脚,甚至让他们主动给出破绽?”
“聪明。”乌玹赞许地点点头:“他们越想快点解决我们,就越可能动用非常手段,越容易忽略细节,也越容易让那个藏在背后的黑袍人露出马脚。而我们,只需要等着他们把离开的指令,亲手送到我们面前。”
他看向江鸾,嘴角那抹邪气的笑容又浮现出来,仿佛在说:看,为夫是不是很聪明?
江鸾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一半是因为这个计划的大胆和冒险,另一半则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再次悄然滋生的信任。
虽然他还是那个乌玹,嘴里没几句真话,满肚子算计。
但这一次,他的算计,是为了带他们所有人,杀出这重重围困的死局。
江蒙和李明超的身影消失在阴暗潮湿的通道尽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带着他特有的慵懒:“小夫人方才盯着为夫看了那般久?”
江鸾:“……”
她就不该对这人的正经程度抱有任何期待。
刚才那个分析局势、冷静果决的乌玹绝对是错觉。
她憋着气,不想理他。
那低笑声却更愉悦了几分:“怎的不说话?莫非是害羞了?还是在心里偷偷比较,是为夫好看,还是你那阿兄原本的模样更俊?”
江鸾忍无可忍,正想低声怼回去,异变陡生。
毫无预兆地,牢房角落堆积的干草猛地窜起一簇火苗。
那火苗起得诡异,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燃声,浓烟滚滚而起。
“着火了,救命啊。”
“快放我们出去,烧死人了。”
相邻牢房的犯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尖叫声、撞击栅栏声此起彼伏,瞬间将死寂的牢狱变成沸腾的油锅。
火势蔓延得快得超乎想象,仿佛那些干草早已被浸透了火油。
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涕泪横流。
“小姐,”锦厦吓得尖叫。
飞雁咬牙切齿,奋力踹着牢门锁链,但那粗大的铁链纹丝不动。
江鸾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万万没想到,为了杀他们灭口,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不惜拉上整个牢狱的无辜之人陪葬。
“咳咳……乌玹。”江鸾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焦急地望向对面。
只见乌玹早已站起身,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
他试着推动栅栏,显然毫无作用。
他低头看了眼陆烬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骂了句什么,江鸾没听清,但猜绝不是好话。
就在这混乱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从通道那头传来.
“这边,快,打开牢门.”
是江蒙的声音.
紧接着,李明超冷静的指挥声也响起:“先救这边的人,快.”
几个身手矫健的身影冲了进来,手持利刃,迅速劈砍着牢门上的锁链。
“阿鸾,”牢门一开,江蒙第一个冲进来:“没事吧?”
“没、没事……”江鸾惊魂未定。
“快走,火越来越大了.”李明超捂着口鼻催促。
乌玹也被护卫搀扶出来。
一行人顾不上多说,在浓烟和烈火中艰难穿行,不时有燃烧的碎木从头顶落下。
身后是其他囚犯获救后争先恐后的奔逃声和哭喊声。
好不容易冲出牢狱大门,冰冷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所有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
回头望去,县衙大牢的方向已是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幕。
“先离开这里.”江蒙当机立断。
七拐八绕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僻静雅致的宅邸前停下。
这里是李明超的私宅。
安排好房间,吩咐下人准备热水衣物和餐食后,江蒙才彻底松了口气,再三确认江鸾无碍,才被李明超拉着去处理后续事宜.
劫后余生,众人都疲惫不堪。
锦厦伺候江鸾简单梳洗后,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江鸾却毫无睡意,穿着单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庭院中摇曳的竹影,心绪纷乱如麻。
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带着若有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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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熟悉气息。
乌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正静静地看着她。
脱离了陆烬身体的束缚,他此刻的状态似乎更清晰了些,眉宇间那抹邪肆慵懒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沉取代。
“吓到了?”他轻声问,飘近了些。
江鸾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没想到他们这么狠。”
“狗急跳墙罢了。”乌玹嗤笑,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不是哭了吧?”
“才没有。”江鸾下意识反驳,别开脸。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人似乎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母亲的秘密、契约的真相、眼前的危机……千头万绪堵在心口。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嘶哑,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房间内响起:
“看来,你们运气不错。”
江鸾浑身一僵,骇然转头望去.
只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那个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立在那里。
他全身依旧笼罩在黑暗中,连一丝皮肤都未露出。
更让江鸾和乌玹瞳孔骤缩的是那黑袍人微微抬起的头,视线穿透阴影,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乌玹的魂体之上。
他看得到乌玹?
这怎么可能?
乌玹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将江鸾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冷得掉冰渣:“你是谁?”
黑袍人发出极其难听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奉劝二位一句,有些闲事,最好少管。安安分分待着,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江鸾心脏狂跳,强压下恐惧,脱口而出:“你不是来阻止我们去回罗岛的?”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审视她。
乌玹却猛地捕捉到了什么,黑眸中锐光一闪,厉声道:“秦城的死是你故意放纵秦远征下的手?甚至可能是你引导的?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秦城的命?拖延我们回程,只是你顺手为之?”
黑袍人周身的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再次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笑声,比之前更加响亮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爽朗?
“有趣……真有趣……”他笑着:“记住我的话,少管闲事。”
话音未落,他已彻底消失在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江鸾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乌玹虚虚地扶住她。
“他,他的声音……”江鸾忽然抓住乌玹的手臂:“不对,他的声音不对。”
乌玹蹙眉:“什么不对?”
“阿才说过那个黑袍人的声音是尖细刺耳的,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说话。”江鸾努力回忆,越是对比,越是心惊肉跳:“可刚才这个虽然是哑的,却更低沉,这根本是两个声音。”
她抬起头看向乌玹:“乌玹会不会,根本有两个黑袍人?”
还有,那些真正想要她性命、屡次发动暗杀的人……
他们的行事风格,和这两个黑袍人,似乎也并非一路。
那现在是有三路人马?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