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到皇宫门口,他只觉心脏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他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江知梨回到安远侯府时,心头莫名一跳,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王心瑶的心声:
“系统,气运值已经凑够了,快帮我兑换特殊模糊记忆剂……”
江知梨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
朝堂之上。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鎏金仙鹤烛台上的火焰都似屏住了呼吸。
龙椅上,天子面沉如水,目光沉沉地落在殿中央——那里跪着残兵败将、以死谢罪的副官,以及昏迷不醒的主将萧时旧。
此时,大昭国的重臣几乎都已闻讯赶来。
“萧时旧,败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里压着雷霆将至的阴霾,“一千精甲,剿一群乌合之众,竟落得半军覆没,他自己也重伤昏迷……朕,很想知道,究竟为何!”
话音未落,殿内便起了一阵骚动。
“陛下!”须发花白的李阁老率先出列,言辞激烈,“萧参将轻敌冒进,方有此败!匪患未清,反损我军威,此风断不可长,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立刻有人反驳:“阁老此言差矣!”一位与萧家亲近的武将拱手道,“剿匪本就艰难,地形复杂,匪寇狡诈。萧将军身先士卒,力战至昏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可因一时失利便全盘否定?”
“苦劳?那死云的将士,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该向谁讨这份‘苦劳’?”李阁老寸步不让。
殿内争论四起,指责与求情之声交织,嗡嗡作响,更添烦乱。
“够了。”皇帝一声低喝,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目光扫过殿下那临时安置的软榻,“人还没醒吗?”
随侍太医战战兢兢回禀:“回陛下,萧将军伤势极重,失血过多,方才已施针用药,应……应该快醒了。”
仿佛是为印证他的话,软榻上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手指微动。
所有目光瞬间汇聚过去。
萧时旧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眼神初时涣散,待触及那抹明黄,猛地一凛。
他挣扎着想下榻行礼,却牵动伤口,冷汗瞬间浸透额发,只能无力地瘫软回去。
“萧时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自高处传来,“你此前屡传捷报,朕连庆功宴都为你备好了,为何突然一败涂地?”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面色惨白如纸的将领。
萧时旧嘴唇干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也不愿如此。
他也曾以为胜券在握!
他比谁都清楚这次机会的重要——
他不能败,也败不起。
可如今,他一败涂地。
身上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恐惧。
他嘶哑而清晰地开口,声音穿透大殿:
“罪臣……罪该万死!是罪臣指挥失当,轻敌中伏……一切罪责,在罪臣一身,与他人无干。”
他没有一句辩解,将如山重责,一言扛起。
皇帝凝视着他,那双曾欣赏过他少年锐气的眼中,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失望。
这失望,比暴怒更令人心寒。
皇帝宁愿他辩解,哪怕只是一个蹩脚的理由,也好过这般坦承无能。
他曾以为萧时旧会是大昭下一个安远侯,能为他分忧,扛起半壁江山。
如今看来,竟是他想多了。
“萧时旧,你太让朕失望了。朕给你的,是信任,是权柄,不是让你拿去葬送将士性命的!”
他略一停顿,金口玉言,已成定局:
“传朕旨意。削去萧时旧三品参将之职,褫夺一切封赏,贬为庶民。”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萧时旧无颜面对任何人。
他甚至无力为自己求一句宽恕。
大势已去。
他最大的依仗便是军功。萧家门户低微,全府上下皆指望着他。他也曾愿为萧家、为大昭,一腔热血,拼杀前程……
可如今,他竟连一群山匪都剿灭不了。
他失去了一条腿,成了残废,往后还如何建功立业?如何东山再起?
万念俱灰,他仿佛只剩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处理完萧时旧,皇帝正要散朝。
翰林院掌院期期艾艾地出声:“陛下,臣……有事要奏。”
关于萧时旧之妾王心瑶是逆王余党一事,他已忍到此刻。此时上奏,颇有落井下石之嫌,可若隐瞒不报,又恐日后皇上追究。
几番思量,他还是决定如实禀报。
萧时旧这般下场,不值得同情。
皇上正心烦意乱,不耐道:“说!”
翰林院掌院正欲开口,脑海中却骤然一片空白。
方才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竟如烟云消散,模糊成一团。
他方才……要说什么来着?
皇上见他怔忡不语,不耐地瞥了他一眼:“你莫不是想替萧时旧求情?”
老掌院冷汗涔涔,连忙否认:“不是,不是……臣是想禀报此次城南诗会之事……”
对,似乎是城南诗会。
可具体要说什么,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区区诗会,容后再说。朕今日心绪不佳。”皇上本就重武轻文,对诗会兴致缺缺,加之方才之事,更无心敷衍,拂袖而去。
“是是是,恭送皇上。”老掌院如蒙大赦。
此刻殿内众人仍在议论萧时旧兵败之事,无人留意他。
他拍着额头苦思半晌,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偏在皇上心情最糟时,去触这个霉头。
仔细回想,今年城南诗会似乎并未出什么佳作。他将袖中卷轴取出展开,头两页竟是空白的,后面几页虽写满诗作,却无一出色,连一篇够格录入《大昭诗词录》的都没有。
“这两页为何是空的?也不尽然……像是写过字,又被擦模糊了。姓沈的办事怎如此马虎?回去定要好好说他……”
正嘀咕间,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吓了他一跳。
来人是程老尚书。
“老兄弟,我昨夜去你们翰林院所为何事?人老了,记性愈发不中用了……”
这下把老掌院也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