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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开棺

作者:墨染书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婉鸢心头一跳,慌忙竖起食指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在夜色昏暗,她又站在霍岩昭身后,霍岩昭和陈三并未察觉异样。


    “郡……郡主身边的若雪姑娘?”程鸣细细打量她身上纹样简陋的衣裙,立刻会意,急忙改了口。


    “师父……”谢婉鸢干笑两声,佯装出一副讶色,“原来您调到大理寺了啊……”


    “师父?”陈三朝他们看来,面露疑惑。


    原来程鸣正是谢婉鸢那一百个师父中的一位。他原是京兆府老仵作,三个月前才调任大理寺。早前谢婉鸢时常扮成若雪,去京兆府找他学技,因而程鸣一见她穿了个丫鬟衣裳,便知她假扮的是何人身份。


    “对对对!若雪姑娘是小人的徒儿。”程鸣额头已渗出细汗,急忙岔开话题,“方才说到那具无头尸,尸身上并无明显能辨别身份的特征,不过死者生前曾遭棍棒殴打,虽不致命,也留下了几处淤伤。”


    “棍棒殴打?”谢婉鸢捕捉到了关键。


    程鸣颔首:“肩锁骨及肩胛骨处各有一处淤伤,呈条索状,中间苍白,两侧有两道平行的淤青,这样的伤痕多为木质棍棒所致。”


    谢婉鸢听罢,不禁蹙眉思索。


    裴家一案当中,并未提及有人失踪,那这具曾被木质棍棒殴打的无头尸会是谁呢?或许只有待抓到胡庆才能问个明白了。


    一行人未多停留,夜色已深,陈三找到大理寺管事,好生“贿赂”一番,才终于为谢婉鸢安排了一间满意的住处。


    屋子是间正房,虽没有谢婉鸢在王府的房间敞亮,但也并不算小,家具寝具亦用的上品,全然不似丫鬟的居所。


    谢婉鸢满意地打量着屋内陈设,在等待生活用品送来之际,靠在暖阁的蒲团上小憩。


    待她醒来,忽觉口渴,迷迷瞪瞪地唤道:“来人,拿水来。”


    可无人回应。她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自己在大理寺内,此刻已不是郡主,亦不再有可以随唤随到侍候她的丫鬟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自己去打热水,谁料出门便迎面撞见陈三端着个木托盘而来。


    托盘上水壶冒着腾腾热气,陈三满面笑容,在她房门前站定:“大晚上的,我不便进去了,姑娘端稳些。”


    谢婉鸢心头一喜,接过托盘,略一迟疑,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毕竟我只是个丫鬟。”


    “哪里,”陈三摇摇头,“姑娘是少卿收做的门客,自然不会将姑娘当丫鬟看待,姑娘且好生跟着少卿查案,起居方面不必操劳,自有大理寺的婢女帮忙。”


    谢婉鸢一怔,没想到她在大理寺还可以有婢女侍候,顿时觉得心安许多。


    她眉眼一弯,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少卿和郡主。”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被陈三左手的小拇指吸引,那竟是一根以木头制成的义指。她瞬间呆住,本不想盯着看,可眼睛却是好奇,多停了一瞬。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盯着……”她心头一慌,忙解释起来。


    陈三还未待她说完,便已大方地抬起手,伸到她面前,毫不遮掩地说道:“给,想看就看吧。”


    那木头义指雕工极为精湛,打磨得圆润光滑,还涂了一层透明生漆,以起到防水之用。最为吸人眼球的,是指腹上用墨笔绘上去的一张笑脸,俏皮生动。


    陈三微微昂头,露出一丝骄傲:“少卿送的,我甚是喜欢,每日都会在这上面画上不同的笑脸,告诉自己,要开开心心。”


    谢婉鸢心下一暖,既觉惊讶也觉宽慰,未曾想陈三虽失小拇指,却是这般豁达开明。


    她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道了别,谢婉鸢独自回房,喝了些热水简单梳洗一番,便安然入梦。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心底一直挂念着霍岩昭逃婚之事,且又总觉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却也不知除了母亲案子以外,她究竟还有什么未完成……


    ……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


    霍岩昭吩咐婢女送来一盒白瓷药罐,嘱咐其帮谢婉鸢涂好药膏再出发。


    匆匆用过早膳,谢婉鸢与霍岩昭乘上马车,带着一队大理寺人马,直奔裴府。


    徐管事早已在裴府门前等候,常芸也默默跟着,只是脸色依旧阴沉。


    霍岩昭掀开车帘,问徐管事:“裴侍郎不去吗?”


    徐管事躬身道:“回少卿,裴侍郎是想留在府内等胡庆消息。”


    霍岩昭颔首,未再多言,示意徐管事与常芸同乘马车,即刻启程。


    马车缓缓而行,出城后穿过一片密林,约莫半个时辰,总算抵达裴家祖坟。


    一行人下了马车,顺着徐管事所指的方向,步入一处墓园。墓园内一片静谧,甬道两侧草木被修剪得整齐美观,显然时常有人打理。


    甬道尽头,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二十几座墓碑,每块碑上皆以篆书镌刻着逝者的名讳,肃穆庄重。


    徐管事带着众人,径直去往裴明峰的墓碑前,点头示意:“就是这座。”


    霍岩昭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迹,确认为“裴明峰”后,随即一声令下,大理寺的官兵们便抡起铲子,开始掘墓。


    谢婉鸢见霍岩昭负手站在一旁,只觉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令人恼火。她身为郡主,却要在他面前装作丫鬟,平日里还要对他毕恭毕敬的,越想越委屈。


    况且,昨夜他还未答应自己,帮郡主寻母的请求,这逃婚夫婿,当真一点诚意也没有。思忖几许,谢婉鸢决定折腾他一番,出口气。


    她故意踉跄着走到工具堆前,提起一把看起来最重的锄头,果然很快引得霍岩昭快步走来。


    “你伤未痊愈,不必……”


    谢婉鸢抬起头,主动将锄头递给霍岩昭。


    霍岩昭:“……”


    他对上她急切的目光,怔了一瞬,这才恍然。


    这是……让他去?


    虽然无语,但不知是碍于面子,还是到底觉得多个人能快些,他还是挽起官服袖口,接过锄头。


    终于,这位矜贵的霍少卿随着大理寺官兵一起,一锄一铲地干起活来。


    谢婉鸢在一旁默默看着,唇角微扬,心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皆已汗流浃背,霍岩昭的官服上也沾满泥土。他发冠略歪,一缕乌发黏在额前,全然没有了先前清贵的模样。


    谢婉鸢打量他几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开棺。”霍岩昭说罢,亲手起出棺钉。


    随着“吱呀”一声响,棺盖缓缓掀开,一具孩童的遗骨平静地躺在其中。


    常芸突然捂住嘴,望着那具骸骨,泪水滚滚而落。


    徐管事如释重负:“老奴就说吧,亲眼看着峰儿下葬的,不应有意外。”


    “且慢,”霍岩昭眸光骤冷,打量着那具遗骨,道,“这骨盆略宽,是具女童的遗骨。”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哗然。


    谢婉鸢站在一旁,眉头紧蹙。她早在开棺瞬间便已看穿真相,此刻正静静观察着徐管家和常芸的反应。


    常芸险些没站住:“那我的峰儿呢?他可还活着?”


    霍岩昭目光如刀般地看向徐管事:“那就要问问这位老管事了。”


    他慢步逼近徐管事,声如寒冰:“这棺钉完好无损,说明尸骨从未被调换。而你昨日却信誓旦旦称,亲眼看着峰儿下葬?你如何解释?”


    徐管事额上冷汗涔涔,一时间不知所措。


    常芸茫然地望着他,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好,那我来替你说,”霍岩昭继续道,“你昨日百般阻挠我们掘坟,才故意说你曾亲眼看着峰儿下葬,好让我们认为,当年峰儿的死并无隐情。只是你没能成功,所以又试图让常夫人出面阻拦,对吗?”


    徐管事不敢抬头,喉间微微一哽。


    谢婉鸢沉声道:“昨日霍少卿问及胡庆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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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下人家的远亲,你明显神色有异,却称不知此事。依我看,胡庆就是你家的远亲吧?当年,是你拐走峰儿,换了一具女童的尸骨,掩人耳目,我说的对吗?”


    徐管事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老奴知错……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几次抬眼望向常芸,却又迅速避开,眼神中充满愧疚。


    常芸冷静回想许久:“如此说来,当年事发正值寒冬,池塘水面结冰,打捞遗体极为不易。直至来年春天冰雪融化,峰儿的遗体才得以捞出,那时所剩仅有骸骨,倘若当真被人调换,的确难辨。”


    霍岩昭神色更凛了几分:“徐管事若还不说实话,本官便要请你去大理寺刑房走一遭了。我看你一把老骨头,能扛得住几道大刑?”


    “不不不!”徐管事面色一白,拼命摇头,“老奴说,老奴都说……当年峰儿的事,是……是老爷的安排!”


    闻言,几人皆惊。


    常芸如遭雷击,睁大眸子:“你说什么?”


    徐管事继续道:“是当年老太爷打算将裴家的家产传给二爷,因二爷与夫人诞下了裴家长孙峰儿。老爷他一向在意地位和财物,对此不满,斟酌了一年之多,终究难忍,才做出了这等事。”


    “老爷买来老奴远亲家夭折的女童尸骨,联合奶娘制造了落水的假象,峰儿实则被老奴家远亲收养。”


    “原来如此,”霍岩昭眼眸半阖,目光愈发冷厉,“所以裴二爷和常夫人对此不知,便没有寻子。”


    徐管事颔首:“二爷若是知道,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况且,这些年来,峰儿过得甚苦,养母重病在卧,养父腿脚又不好,老奴曾帮着峰儿问老爷讨过钱财,却被拒绝,老爷担心当年之事败露。”


    “所以峰儿杀人是为复仇,”谢婉鸢目光微凝,“只是,峰儿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世的?他若找裴二爷相认,即便裴二爷顾及裴家的名声,不明着认子,背地里也不会不帮,毕竟是那家人抚养峰儿长大。”


    徐管事摇头:“这具体……老奴便不知了。”


    霍岩昭道:“或许是裴二爷不敢认。若峰儿为索要钱财,以此为威胁,谁也不好收场。”


    谢婉鸢也觉有理,点点头:“的确,事情已过多年,相比裴家家产,裴二爷可能更在意的是裴家声誉。一旦丑事曝光,裴家将颜面扫地,裴尚书更会被朝廷追责。”


    一旁的常芸早已泣不成声,面对欺骗她大半辈子的徐管事,心中唯有愤恨。


    徐管事跪着爬去常芸身前,拽着她的衣角连声道歉,祈求原谅,但终被常芸一脚踢开。


    霍岩昭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临近晌午,他带着手下,将坟墓重新填好,之后领着众人返程。


    马车内,常芸扶着车壁,突然跪下身,对霍岩昭道:“奴家恳请少卿留我峰儿一命……他犯下大错,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老爷……奴家已失了夫君和山儿,实在承受不起。奴家愿替峰儿承担这一切罪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人请起,”霍岩昭眸光微动,俯身去扶她,却轻叹道,“此案重大,非霍某一人所能决断……”


    此话言外之意,便是回绝。


    常芸一颗心如坠冰窟,但她已尽了全力,无论结果如何,亦非她能改变。她无奈蹙了蹙眉,回到窗边坐好,未再多言,只默默望着窗外,悄悄流泪。


    车厢角落里,徐管事双手紧握膝头,畏畏缩缩,一路垂首不语。


    他年岁已高,如今丑事被裴家人知道,自不可能留在裴府了,他要为自己曾经的作为付出代价……


    不久后,马车回城,缓缓停在裴府大门前。


    几人下了马车,正撞上曹凛风神色肃然,正带领一队京兆府衙差疾步走出大门。


    霍岩昭眉峰微动,上前问道:“可是有了胡庆消息?”


    曹凛风点了点头:“找到了,在水月客栈。”他略一沉吟,目光微沉:“只可惜,已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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