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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顿悟

作者:墨染书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曹凛风接过验状,目光细细扫过上面的文字,神色微沉。


    “裴尚书中了软骨散……”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验状递给霍岩昭,而后差人去唤京兆府仵作,来此验看裴明山手中酒盅内的毒物。


    听闻“软骨散”几字,谢婉鸢心头一震。


    此毒极为阴狠,中毒者筋骨尽软,形如废人,而神志却异常清醒,五感甚至比平日更要敏锐。想到裴尚书竟是在这般清醒状态下,承受着千刀万剐之痛,她不禁脊背发凉。


    霍岩昭接过验状,向谢婉鸢使了个眼色,同她一起看。


    验状上所书,裴志伯致命伤位于咽喉,气管几乎被一刀割断,其口中残留有软骨散,毒物是下在书案上的两盏茶水之中。


    谢婉鸢眉心微蹙:“既然两盏茶中都下了软骨散,那凶手很可能事先服了解药。不出意外,凶手就是今日裴尚书约见之人,两人相谈甚欢时,凶手趁其不备下毒,再用事先藏好的刀具,实施‘脔割’之刑。”


    霍岩昭颔首:“若是如此,凶手很可能是今日前来赴宴的宾客,因府中之人没必要特地选在今日约见,毕竟今日人多眼杂。”


    他看向徐管事:“今日府上都宴请了哪些宾客?”


    徐管事闻言,方才缓缓起身,扶着墙边欠身道:“回少卿,今日府内办得乃是家宴,宾客不多,除了二爷及袁晓外,就只有户部柳尚书及其随行人员。”


    霍岩昭眸光微动,裴尚书约见之人不可能是随从,所以依他推测,凶手只可能在柳忠和袁晓之间。


    案情似乎有了重大突破。


    曹凛风却面露难色,因嫌犯涉及到柳尚书,令他一时犹豫不决,生怕贸然询问会得罪这位高官,日后对京兆府不利。


    霍岩昭自是明白他的顾虑,但眼下袁晓的嫌疑已基本排除,接下来,他们只有直面柳忠。然而正当他刚要开口提议去找柳忠时,不料谢婉鸢却突然开了口。


    她神情严肃:“我想凶手未必就在他们二人之间,特别是柳尚书。”


    意见出现分歧,霍岩昭略觉讶异:“此话怎讲?”


    谢婉鸢道:“凶手能从两处密室中逃脱,必定对府内环境极为熟悉。柳尚书虽是裴尚书挚友,亦是亲家,但恐怕并不常来裴府,更不会熟悉裴二爷和小少爷的房间。要提前布下机关或者实施什么计划,都太过困难,相比之下,凶手为府中之人更为合理。”


    曹凛风略一思忖,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此言有理,那依姑娘之见,凶手会是何人?”


    谢婉鸢摇头:“眼下还难以断言。”


    霍岩昭目光深沉:“既然如此,裴尚书约见之人若为府内人士,想必定有什么缘由,一定要选在今日约见。”


    “今日约见?”谢婉鸢闻言,似有所悟,眸子一亮,“或许……那血债的发生之日,便是正月十五。”


    众人闻言,不由脊背爬上一抹寒意。


    谢婉鸢环视屋内,试图再寻些线索,目光缓缓落去书案上以茶水书写的“狄”字上。字迹已干掉大半,但能看得出,字迹潦草,同那墨字一般,难以分辨其真实笔迹。


    她叹了口气,不过眼下,相比今日裴府内的另两桩案件,小少爷裴明山遇害还有个不同之处,除了死刑非《唐律疏议》中所载正刑外,现场并非密室。只是,虽非密室,却同样存在难点,凶手是如何令裴明山自愿饮下鸩酒的。


    就在此时,京兆府的董仵作提着验尸箱匆匆赶到。


    他熟练地打开木箱,取出一只羊皮卷,抽出最边上的一根银针,探入那酒盅之内,在边缘滚上几圈后,很快验出,其内毒物为砒霜。


    曹凛风眉间透出一丝疑惑:“不是鸩毒?鸩酒不应该是以鸩鸟羽毛泡过的酒吗?若为砒霜,恐怕并不能算作鸩酒吧?”


    霍岩昭轻轻摇头:“鸩酒只是毒酒的统称,至于鸩鸟也只是传闻,实际上并没有人见过。鸩酒是掺入了例如砒霜、乌头等毒物的酒,死者具体的死亡症状则要取决于掺入的毒物。”


    “原来是这样。”曹凛风恍然。


    谢婉鸢面色微沉,既是砒霜,想从坊间黑市上购买到并非难事,此条线索怕是难有突破。


    思忖片刻,她觉此处或寻不到再多线索,于是向曹凛风提议:“曹尹,不如我们再去裴二爷遇害的书房仔细勘查一番?方才走得急,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关键。”


    曹凛风也并未发现更多,抬眼看了一眼霍岩昭,见他无异议,便点头应了。


    ……


    众人回到裴志仲的书房,正见一名身着素服的妇人跪坐在裴志仲的遗体旁,手持锦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渍。


    她另一只手缓缓拨动着一串佛珠,口中低声吟诵着往生咒。


    曹凛风面色一沉,适才人手不足,他未能妥善安排衙差看守现场,而新调派的差役又还未到,未曾想这裴志仲的夫人常芸竟这般擅自闯了进来,还触碰了尸体。


    常芸听闻来人之声,并未回头看去,只继续转动手中的佛珠,头也不抬地说道:“志仲和山儿之死,还望各位官人尽快查清真相,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说罢,她这才缓缓起身。


    她身量颇高,站直后几乎与在场几位男子齐平,刚好约莫六尺。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她面上并未见太多悲戚,反倒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就仿佛死去之人并非她的至亲。


    曹凛风看着常芸,一时语塞。


    “夫人留步。”谢婉鸢上前拦住常芸的去路,这案子疑点重重,她不能让常芸这般走了。


    常芸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双黑亮的瞳孔似深潭,透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肃之感。


    谢婉鸢不由微怔,顿了顿,才道:“夫人节哀……”


    “姑娘有什么想问的?”


    谢婉鸢这才开口:“夫人可知,裴二爷惯用之手为左手一事?”


    常芸瞳孔一颤,似乎对她发现此事颇为惊讶,然而犹豫片刻,倒是点头承认。


    谢婉鸢又问:“那为何今日京兆府衙差问及此事,整个裴府都无人提及?”


    常芸深吸一口气,道:“志仲生前不喜外人近身,日常琐事,皆由我亲力亲为,故而知晓他是左利手的人寥寥无几。我隐瞒此事,只因我不信他会伤害至亲,不愿他因此受到怀疑。”


    曹凛风听罢,面色微变:“你敢欺瞒京兆府?”


    常芸冷哼一声:“志仲已去,京兆府能让他复生吗?”她语气里透着不屑:“曹尹若是有心,不如将精力放在追查真凶上,早日破案。”


    说完,她目光越过众人,朝门外走去:“奴家还要为志仲和山儿抄经,诸位若有疑问,可到宁清院寻我。”


    谢婉鸢目光一凝,注意到常芸腕上戴着一条与裴志仲极为相似的栗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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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绳,其上同样有一块半月形白斑。看来先前猜得不错,这手绳应是裴二爷夫妇的定情之物。


    可既然如此情深,为何她眼中却不见悲痛?还是说,手绳是裴二爷逼着她戴的?


    谢婉鸢不解,然眼见常芸要离开,还是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等等。”


    常芸已走到门口,闻言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来。


    谢婉鸢目光微沉:“不知夫人是否知晓,裴府早年欠下了一笔血债。如今裴尚书、裴二爷以及小少爷接连遇害,恐怕皆与此血债有关。若夫人了解内情,还望如实相告,以免再有无辜之人遭难。”


    常芸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转而又望了一眼裴志仲的遗体,冷声回道:“人各有命,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霍岩昭上前一步,嗓音微沉:“夫人难道不想查出杀害裴二爷和小少爷的凶手吗?不想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么?”


    “那便当奴家不知好了。”常芸神色骤冷,倏地捏紧手中串珠。


    “你……”曹凛风气得吹乱了胡子,却也只能望着常芸,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而去。


    众人目送着她,即便心中皆疑,却也无人再敢多言一句。


    谢婉鸢心下一沉,常芸分明知道,为何不说?裴志仲父子接连遇害,她还有什么理由隐瞒?她心中不解,但暗自猜测,这血债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比查出凶手更为重要。


    她顿了顿,转眸看向徐管事,问:“常夫人同裴二爷,平日感情可好?”


    徐管事皱了皱眉,眼底也充满疑惑:“二爷与夫人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夫妻二人关系和睦,先前二爷意外坠楼,也是夫人在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只是……老奴也本以为此刻夫人会悲痛欲绝,可如今看来夫人似乎并没那般难过,老奴也不知缘由……”


    霍岩昭沉吟片刻,低声道:“许是信佛已久,早已看淡生死。”


    他问徐管事:“夫人是不是已信奉佛法多年?”


    徐管事颔首:“自峰儿出事那年起,夫人便开始信佛,甚至将宅院的西厢房改造成了佛堂,日日抄经念佛。那次二爷意外坠楼,夫人整整抄了三天三夜的经文,只是没想到,二爷和小少爷如今还是惨遭不测……夫人当真命苦……”


    说到此处,徐管事眼底闪过一抹悲恸。


    曹凛风命手下又将书房仔细搜寻了一遍,然而无论如何搜查,却始终寻不到半点暗道或是暗室的踪迹。他烦躁地捋了捋胡须,无奈叹气。


    谢婉鸢在屋内踱着步子,四处打量,视线落去裴志仲所坐的轮椅上。


    轮椅为木制,靠背侧面隐约勾挂着什么,凑近一看,是根木刺,上面勾着一缕白棉线。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棉线,用指腹轻轻一捻,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快步走去房门前,只见那根被袁晓和阿禹撞坏的门闩,静静地横在地上。门闩看上去有些年头,其中包浆的一侧已然断裂。


    她倏地睁大眸子,眼底掠过一道光,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霍岩昭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低声问:“可是有发现?”


    谢婉鸢缓缓转过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掩饰不住兴奋:“我想,我知道裴二爷遇害的密室手法了。”


    此言落定,屋内众人齐刷刷地朝她看来,皆是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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