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行刹那抬眼看去,面上错愕来不及掩饰。
若他方才没听错,赵玉婧那句话,超过了他们二人之间该有的礼数。
可赵玉婧似乎一无所觉,不认为自己方才的话有何不妥,平静又无辜地回视他。
沈行疑心是自己多想。
“太子顽皮,这阵子多亏了沈郎君的鞭策,无论念书还是训练,太子都比从前认真刻苦不少。不知郎君想要什么赏赐?”
“辅佐太子乃微臣职责,何况太子本就资质过人,微臣不敢居功。”
“郎君不必谦逊。”赵玉婧眉眼盈笑,嗓音轻柔,“郎君的功劳本宫都看在眼里。”
“实不相瞒,原本母后是想让我多督促太子念书,不曾想郎君倒是替我揽了这个担子。”
似乎认为这是很有趣的事,说完赵玉婧发出一阵愉快轻笑。
而沈行则不知如何回应,难得局促。
也是听了她这番话,让他猜测,兴许赵玉婧最近对他的亲昵态度,是因为赵熠。
两人又聊几句,多是赵玉婧在问,而沈行答,不多时,赵熠回来了,今霜带来软轿紧随其后。
他手中拿着冰袋,蹲下去想给赵玉婧敷上,被赵玉婧制了动作。
“你二人还有要事,不必管我,已经不疼了。”
赵熠皱眉:“当真?阿姊可千万不能勉强。”
“放心罢。”赵玉婧看了沈行一眼,笑道,“多亏了沈郎君,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沈行缄默。
赵熠以为赵玉婧说的是沈行搀扶她及时,免得她用伤脚走路的事,点点头:“这几日阿姊还是要好生注意,免得伤势复发。”
赵熠幼时贪玩,太监和宫女看顾得紧,他有一回背着所有人偷偷去爬一座假山,却不慎从上面摔下,同样是伤到脚走不了路,他害怕被父皇母后训斥,不敢喊人来,躲在假山后偷偷哭泣。
后来还是赵玉婧发现的他,陪他一起将事情瞒下,悄悄找太医来看。
虽然最后还是被皇帝皇后发现,但有赵玉婧的求情,二人只说了赵熠几句,更多的还是心疼。也是这事之后,赵熠更加听赵玉婧的话,今日见她受伤,难免想起当初的情况,更加揪心不已。
赵熠似是不见她不敷冰袋不罢休,三月的天可暖不到哪里去,何况天一冷赵玉婧便容易手脚发寒,她可不想白受这个罪,不得不赶人:“你快去书院罢,若沈太傅见你晚去,当心他又罚你抄书。”
搬出沈太傅果然有效,赵熠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行走了。
赵玉婧笑眯眯目送二人离去。
“公主,可还需要坐软轿?”今霜问。
赵玉婧站起身,捋了捋裙摆的褶皱,边走边道。
“当然要坐,为何不坐呢。”
*
三月下旬,终于迎来春猎。
野兽在阳春繁衍生息,是以春猎并不以猎为重,主要是操练兵士,以及赏花踏春,联络君臣关系,各朝臣官员及其子女都受邀在列。
此行的围猎场设在常春苑,柳暖花春,桃红梨白。
营帐早提前搭好,一概用物俱准备妥当,众人一抵达便可休整。
侍女打来热水给赵玉婧洗脸,又将她因舟车劳顿有些散乱的发髻重梳一番,再换上贴合此地景色的海棠红锦缎百花裙,耳上戴了那双红玉珍珠耳坠,走动间顾盼生辉百媚生。
她甫一出现,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跟着她。
三公主赵月柔身边原本围了一群人,赵玉婧一来,他们便蜂拥过去问好。
眼看着身边的人都一个个走向赵玉婧,赵月柔面上闪过一丝冷意,尤其是当她看到赵玉婧耳上的那对珍珠耳坠。
那本该是她的,赵玉婧明知她想要,却还是要跟她抢,明明拥有皇帝和皇后独一无二的宠爱,拥有的东西比她多得多,却还是偏偏要来抢她的东西。
赵月柔眸中怒火更甚,几欲蚕食她的理智,不过眨眼她又恢复如常,面带微笑走过去。
“皇姊,几日不见,真真是越发光彩照人。”
赵玉婧勾唇回笑:“几日未见,三妹的嘴也是越发甜。”
“听闻父皇赏赐皇姊许多宝贝,今日看来确有其事,真是羡煞我等。”赵月柔目光从赵玉婧耳垂扫过,“所谓人靠衣装,这些首饰衣裳,也只有穿戴在皇姊身上,才能显出它们的用处。皇姊这模样当真是貌美无双。”
其余人听得此言俱是一愣,一时无人敢出声,兀自在心里琢磨。
赵月柔这话说得极其隐晦,看似赞美赵玉婧,实则暗含讥讽之意,嘲赵玉婧要靠华冠丽服才能凸显其美貌。
三公主与乐安公主不和不是秘闻,但这般亲眼目睹,还是头一回。
“皇姊认为月柔说得对不对呢?”
闻言,赵玉婧不恼不怒,只是轻轻一笑:“这些东西放置在一旁不用便是死物,只有穿戴在身才有价值可言。是我看得上,它们才有机会为我所用,如此不会白白浪费。不过这世间倒是会有一些人,因为自己没有,便也容不得旁人拥有,想方设法地要出言诋毁。”
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猛地憋住。
赵玉婧笑意不减,睨赵月柔:“三妹认为皇姊说得对与否?”
赵月柔脸色青白交替,方才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此番她本是想叫赵玉婧难堪,不曾想被反将一军,偏她还反驳不得。
“皇姊说是便是罢。”赵月柔勉力维持得体的笑,“我方才是无心之失,还望皇姊莫往心里去。”
赵玉婧疑惑:“三妹方才竟有说得不好的地方?”
赵月柔脸色登时更加难看。
这岂不是要她承认方才她是故意生事。
赵玉婧也无需她的回答,悠悠然撇下她走开。
今日刚到围猎场只是稍作休整,明日围猎才真正开始。
赵玉婧与其他贵女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里闲谈,一到围猎场便呼朋引伴去玩的赵熠跑马回来,手中提个小篮子,里面铺满一层刚摘下不久的小花。
他坐在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举起篮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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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婧招手,笑容灿烂。
隔着一段距离,他跳下马走过来,而跟着他的那几位郎君则因此地有多名贵女,难为情地不好过来打搅,只在作揖过后停在原地等他。
“那位是哪家的公子,怎的从前不曾见过?好生俊俏。”
旁边有贵女小声地交谈。
“最后边那个?好似是沈府那位新来的二公子。”
接下来的声音是难掩的失望:“原来是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了。”
赵玉婧望过去,瞧见在最末尾的沈行。
这回他总算不再低眉顺目,只是眉峰紧锁,似在与他的那匹马较量,那马不听话地乱动,他需时不时地撰紧缰绳,动作虽极为生疏,但眉目专注,甚是认真。
不得不承认,高居马背的沈行多了几分意气,一身霁青圆领窄袍,神采英拔,姿容出众,在一众儿郎中尤为扎眼。
赵玉婧多看几眼,恍惚地想,原来沈行说的不懂策马是真的,彼时她还以为那是为了摆脱薛璠的借口。
赵熠三两步来到赵玉婧跟前。“阿姊!”
赵玉婧收回眼接过花篮,又将自己的帕子丢给赵熠,故作嫌弃道:“瞧你这灰头土脸的,父皇瞧见该说你了。”
赵熠全然不在意,嘿嘿地笑。
赵熠送完东西,又跑回去,同他那些好友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
翌日,围猎场准备就绪,侍卫的队列演练完毕,惠德帝率先带一队人进林狩猎。
猎场三面用网包围,留一面可供猎物逃脱,并有规矩不可射杀幼兽及怀胎的走兽。
不到半个时辰,惠德帝便带着此次春猎狩到的第一只猎物回来。
众文臣称赞的诗赋脱口而出,惠德帝口中说“不值一提”,但面上的笑容不曾下去过。
他又对众人说了一番勉力的话。
“此番诸卿无需拘束,尽展我大齐威风!更不必互相谦让,猎最多者,朕有重赏!”
众臣齐齐朗声谢恩。
接下来便是各自大展身手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勋贵子弟,其实最受瞩目的当属卫凌。
卫凌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硬朗的面庞不苟言笑,使得其他贵女都只敢悄悄打量他,不敢与之对视。
女眷多是来赏花踏春的,入林狩猎的不多,其中便有赵玉婧。
她同样是一身束身的衣裳,干净利落,浓密乌发尽数冠起,露出清丽的脸。
“玉婧,切记万事以己身安危为主。”卫凌牵马走过来叮嘱。
从前每次围猎,卫凌身为兄长,总是要提前提醒几句,担心赵玉婧在狩猎时遇到危险。
换作从前,赵玉婧还会接受他的好意,但如今有那不知定数的婚事在,她瞧卫凌总有几分不顺眼,只敷衍地点点头,便跨上马背。
赵熠等人先一步入林,赵玉婧跟着其他几名女郎一同出发,不过前后脚,然在入林后只能远远瞧见个背影。
在那群人当中,有一人骑得并不快,马总是要跑偏方向,不知不觉便落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