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黎头疼欲裂,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虚冷,朦胧间意识到好像是发烧了。
也许是烧出了幻觉,她看见两个人影在眼前晃,嘴里吐着浮夸且阴阳怪气的腔调,听起来像是法语。
“阿黛尔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自己逃跑,害我们全都要跟着受罚,她真该死在雨里。”
“嘘……这么说你不要命了。”
那人影忽然激动起来,“我说的有什么错?都是她害得南茜被伯爵迁怒!”
阿黛尔?
桑黎意识混沌,缓慢想着:这就是和小黑子对骂的后果,发着高烧还满脑子剧情。
桑黎是表演专业的,平时跑跑龙套,在剧本杀里演NPC。直到前几年,她接到一部网剧的女配角色。
网剧名叫《玛丽苏光环开大了》,一部西幻玛丽苏,讲述女主薇薇安如何克服卑微的出身,摆脱那些欺凌她的人,一步步登上人生巅峰,成为光明神宠爱的圣女。
女主角善良正直,所有人都爱她,唯独恶毒女配。
而桑黎所饰演的角色就是恶毒女配:阿黛尔·格莱斯顿。
阿黛尔瞧不起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主妹妹,整日欺负贬低,拿她来撒气,还派下人故意找薇薇安的麻烦。
原文,对阿黛尔有这么一段描写:“她的脸有多美,心便有多黑。她的鲜红的心脏淬满了毒蛇的毒液,她唇瓣间充斥着谎言,从不吐露真言。”
也正是这张完美的脸,让她堕入无间地狱。
格莱斯顿夫人诞下女儿后得了褥热病,不久后消香玉陨。“痴情”的伯爵为了寻和亡妻长相相似的女人,找遍了整个光明大陆,娶了不知多少妻子。
直到,老变态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阿黛尔完美继承了母亲的貌美,金子般的卷发,绿宝石的眼眸,一颦一笑,简直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剧本里阿黛尔冒着大雨逃跑,却让伯爵捉了回来。怒火冲昏头脑之下,她在新婚夜捅死了伯爵,未来及逃就被女主薇薇安撞破。
杀人是要偿命的。阿黛尔被送上了火刑架,活活烧死。
至此,给女主造成悲剧的两大恶人终于死了。
剧方给了笔不容拒绝的薪金,桑黎满口答应,生怕对方反悔。
原以为这狗血网剧注定要扑,但她将女配演的可恶至极,一经播出,反响不错,骂声一片。
她的微博底下更是鸡飞狗跳,满屏吐沫星子。
睡觉前桑黎还在微博上和黑粉互喷。
冷不丁的,有双冰凉的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桑黎混沌的头脑霎时无比清醒,纤长的睫毛翕动几下。
那声音还在继续:
“你不是和南茜不对付吗,怎么还替她打抱不平了?”
“因为我还有人性!你不会知道南茜的下场,除非发誓,要将这个秘密烂进肚子里,砸烂了牙都不能说出来。”
“我发誓。”
“只要你见过那番场景,这辈子都不敢吃肉!”
那惊惧的声音太真实,一丝荒谬的想法在桑黎心头升起。
难道不是幻觉?
不安的心跳加速,她蹙紧眉,努力的想要掀开眼皮。
“南茜帮阿黛尔小姐逃跑这件事让伯爵暴怒……该死真该死!我当时在杂物间的阁楼上收拾夫人的遗物,想着或许夫人的东西能治好伯爵的狂躁症。”
“结果看见,南茜被屠夫推了进来,还好我出声,因为接下来进来的是伯爵。他们将南茜的手脚绑住,用布团塞住她的嘴,掐住喉咙……”
另外一个人像被吓到,“天呐!天呐!”
“这还没完。他们将她的皮活生生剥下来,那时南茜还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像剥皮的兔子一样,你知道血肉模糊的人形有多吓人吗?特别是当她哭泣,流泪的眼球挂在骨肉上,简直太恐怖了!”
那细细的惊呼,活像被粗麻绳勒住脖子。
终于,桑黎在不懈尝试下睁开了眼皮。
眼前是两个女仆打扮的少女,站在巴洛克装潢的房间,端在手中的蜡盘里的蜡烛流着白泪,明明灭灭。
一片昏暗的光影中她们神色惊惧,沉浸在恐怖氛围中,丝毫没注意到床上人的苏醒。
“伯爵不论要娶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要杀我们这些下人,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做该做的事,收起那些可笑愚蠢的同情,阿黛尔小姐并不值得我们同情,她和她的伯爵父亲如出一辙的残忍,即便知道贴身侍女因她而死,她也不会流一滴泪。”
黑头发女仆愤恨说道,眼眸一垂,撞进翠意盎然的绿,那双祖母绿宝石般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一下子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脏高高提到了嗓子眼。
“快去告诉伯爵,阿黛尔小姐醒了。”
她旁边的侍女将蜡盘搁到床头桌,急急推搡她出了门。
桑黎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她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思绪乱得像猫扯开的线团,瞪圆眼睛环顾打量四周。
粉白色调的梦幻少女卧室,木质窗框的花纹玻璃,填满羊皮书的书架,精致华美的梳妆台,正对着床头。
踮脚走下床。
镜中的她,一双动人的眼眸,祖母绿的翠色像柔情的多瑙河,一头金发丰茂如海藻,皮肤温润瓷白,犹如上好的东方瓷器。哪怕病态,也挡不住的浓艳。
这是一张和她六分像,欧化的脸。但她的脸更为娴婉,这张脸却浓烈得像一团覆雪的玫瑰。
简直……
像是在做梦。
桑黎吞咽了口唾沫,一颗心在胸口怦怦怦直跳,快速而刺耳的心跳声,震得她头晕目眩。
不,也许就是梦。
她不死心,闭上眼睛,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痛得她倒吸口凉气,彻底绝望了。
她真的穿越了,还穿成西幻网剧里的恶毒女配。
如果没记错,刚才那两位女仆说,阿黛尔已经逃跑过一次了。
像是印证什么,这时黑夜里传来悠扬响亮的咚咚咚——教堂钟声。旋即,窗户外绽放出朵朵绚丽的烟花。
怦怦怦。
怦怦怦。
灿烂绚丽,破开寂静。
原本静谧的庄园顷刻间热闹起来,祷告声四起。
桑黎脸色惨白如纸。
“十二声钟声,送走了昨天,迎来了神诞日。”
阿黛尔和伯爵结婚那天正好是神诞日,教堂里的使徒纷纷赶来祝贺,牧师见证他们不伦的“爱情”。
这就代表,天一亮,她会要和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头结婚!
她心慌,下意识去摸脖颈上的吊坠,但真摸到那硬邦邦、凹凸不平的玫瑰宝石吊坠时,她忽然不可置信低头。
深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玫瑰,栩栩如生。这是她前世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它怎么会跟来?
未察觉,一个黑影笼罩在身前。
“菲洛米娜……我的妻子,你终于回来了吗?”
……
格莱斯顿伯爵怒气冲冲推开阿黛尔房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像一朵破碎的冰花,神情忧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晦涩的阴影,双手交握捂住项链吊坠,仿佛在虔诚祷告。
她睡裙松松垮垮,裸露着大片的白,披散的卷发被烛光衬得如同金子,单薄纤细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一瞬间,那些诅咒和质问通通烟消云散。
伯爵痴迷、贪婪地盯着她,不肯放过任何一寸,“菲洛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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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我的妻子,你终于回来了吗?”
那目光太过露骨、贪婪。
桑黎被盯得发毛,一步步往后退。
菲洛米娜是伯爵的白月光亡妻,阿黛尔的生母。
这个老男人只能是老伯爵。
他似乎将她错认成了菲洛米娜。这个想法令她浑身刺挠。
格莱斯顿身形高大,深陷的眼窝下是双浑浊的眼珠,高高的颧骨,英国人的嘴唇。深色长袍,腰间别着精致小巧的匕首。
桑黎毫不怀疑,阿黛尔的容貌完全遗传自母亲。
“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离开我……”伯爵目不转睛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近,几乎将她囚住。
桑黎腰窝抵上梳妆台,退无可退。
那张又老又丑的脸不断放大,放大……撅着唇索吻。
不!
桑黎头皮炸开。
“我是阿黛尔,不是菲洛米娜!”她高声,高烧酸软的身体不知从哪生出来力气,用力推开。
“我不是她!”
她重复,面无血色的瞪着眼前的人,紧握玫瑰吊坠的手不停颤抖。
伯爵僵了下,像梦醒了,拍了拍额头,眼神清明了些,“啊……是阿黛尔呀。”
桑黎出了一身冷汗,绷紧的身体始终没有放松,玫瑰吊坠扎得手心痛,也令她头脑无比清醒。
先安抚住他。
她放轻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完全无害:“父亲,是我……您还好吗——”最起码拖延一下时间。
话音未落,毫无前兆,冰凉的坚硬物体抵上了她的脖颈。冷嗖嗖的刺痛,血液渗出,顺着锁骨一路向下,落到吊坠上。
那把本别在腰间的匕首,现在架在她的脖颈上。
桑黎只觉血液倒灌,后脑勺阵阵发紧,嗓子像被皮筋勒紧,全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甚至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不,她为什么会想当然认为一个强娶女儿、活剥人皮的恶魔可以讲道理。
那双浑浊的眼珠满是亢奋,恶心的语调:“你从不叫我父亲!”
桑黎头皮一凉,头发被人薅起来,那张丑陋的脸和唇袭来。
从未有过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能不能来救救她!
刹那间,狂风四起,呜啸着,蜡烛熄灭,猛然陷入漆黑,明明窗外有月光,可房间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揪她头发的手和那恶心黏腻的目光通通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被风吹得乱舞的头发擦过脸颊,睡裙凌乱,她紧张地握紧吊坠。
人在又黑又静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窗户关的好好的哪来的大风?
伯爵去了哪里?
一连串念头噬咬着桑黎,但她既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老登发现。
直到听见一道鬼魅、喑哑的声线:
“是你唤醒了我?”
随后,天“亮”了。
蜡烛再次燃起。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光影里,男人骨相优越,宛若创世主最得意的杰作,黑色的长发肆意流淌、披散,深邃的眼窝里是双暗红的眸子,冷峻而不可直视。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存在了。
桑黎几乎忘记了呼吸。
大抵是目光过于炽热,那人轻轻抬眸,她脑中不自觉冒出一句话:
“神,不可窥探。”
他懒懒地立在那里,眼神淡漠空洞,脚下躺着昏迷不醒的老伯爵。
男人迈开长腿,走近,却绅士地保持了一米距离。
“我可以帮你。”那声音偏冷,吐字沉澈,慵懒地吐出优雅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