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啦漪漪。”
放学后，陆安雅朝容漪告别。
“嗯嗯，明天见。”
容漪从物理题目中抽身出来，朝她挥挥手。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剩她和几个同样在写作业的还留在教室。
宋昀玉则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其他人猜测：“这封情书让老班这么生气，班长不会真的瞒着大家早恋了吧？哪位勇士啊，竟然能拿下这朵高岭之花，在下属实佩服。”
“要说低调还得是班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谈上了，我还以为他这样的至少大学毕业都不会谈恋爱呢。”男生带着酸意说。
赵苏叶怼了他一下：“行了知道你酸了，谁让班长长得帅呢。”
“漪漪，你是班长的同桌，你就没发现什么？”
容漪抬眼，无奈地笑：“我也是刚刚知道。”
她放进宋昀玉桌肚的确实不是情书，而是一本模仿宋昀玉笔迹写下的咒骂老师咒骂同学的日记，那本日记混在几个作业本当中，有心翻看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哪怕不是今天班主任检查，流传到班级里面，所有人都会知道看似清冷寡言的宋昀玉实际上看不起所有人。
他本来在班级里就不爱同人说话，哪怕是最看重宋昀玉的王德军，对宋昀玉也知之甚少，看到了这本日记，没有人会不相信宋昀玉就是那样的人。
而且，班主任会发现那日记本上的笔迹和给他告密班上有人早恋的是同一个。
却不想，被班主任注意到的是情书。
是谁呢？
容漪的目光落在教室最角落中间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内向的女生，平常几乎总是埋头看书，今天从晚自习开始好几次扭头悄悄往宋昀玉的方向偷看。
有时撞上容漪的目光，她就会急忙扭过头去。
耳朵通红。
高一年级晚上加上两节晚自习，放学的时间接近九点，外面天色漆黑，除非住校生一般没有走读生会在晚自习后还留在教室写作业。
她留在这儿为了等谁不言而喻。
容漪觉得自己有点生气。
那种酸胀的恼意不像风暴一样发出噼啪声响，更像是心底被空置的某一处书册骤然发现被蛀虫啃食，发出窸窣的、几不可闻的吞噬声。
她用近乎挑剔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女生。
沉默安静，成绩还算不错，为人也善良，简直和宋昀玉像是一个厂里出品的玩偶。
难怪她会注意到宋昀玉。
容漪无聊地想，同类是会更喜欢同类的，哪怕她从认识宋昀玉起就一直装作善良温柔的样子，宋昀玉对她也一直不假辞色。
至于那个女生呢？
容漪努力回想，觉得宋昀玉的态度称得上是和善。
甚至送情书被抓这件事宋昀玉都把她藏得密不透风，其他人只以为班长偷偷早恋了，女生名字是一点儿不知道的。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早恋。
容漪跟他是同桌，看得清清楚楚，宋昀玉这人是真的无聊，每天在课间连个闲书也不看，教室里同学们传意林或是读者这类书，宋昀玉的桌上从来没出现过。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装。
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轻蔑。
以至于在宋昀玉回到教室的时候，容漪还在望着教室角落的背影发呆。
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宋昀玉意外地看向还没离开的容漪，又看了看她桌上展开的物理试卷，了然，她遇到了难题。
一转头，方才眉头紧皱的容漪突然关心他：“同桌，怎么样啊？老师是不是教训你了，那个情书是你写给别人的，你不会真的早恋了吧。”
容漪面露关切，宋昀玉却听出她的语气越来越咬牙切齿。
她的手还按在物理课本上，但宋昀玉却觉得下一刻那课本就会出现在自己脸上，他感到莫名。
“说罚我三千字检讨。”宋昀玉低头收拾东西。
几乎和陈昂上次作弊的字数差不多了。
说完，宋昀玉自觉没有别的要和容漪交代，于是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作业，便准备离开教室。
起身的时候，赵倩语出现在他的身后。
女生平时文静而内向，此刻站在宋昀玉的身后，表情怯懦又紧张：“班长……”
脸上是难为情的意思。
容漪反应过来，是自己留在这里多余了。
她将那张成绩不是很满意的物理试卷装进书包，拉开椅子，转身离开教室。
桌椅碰撞的尖锐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容漪的表情很温柔：“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啦，拜拜明天见。”
这句话是跟赵倩语说的，她全程都没有看宋昀玉一眼。
宋昀玉望着她步履匆匆的背影，总觉得容漪今天和他说话有点奇怪。
“今天谢谢你，班长。”
容漪离开教室后，女生眼眶都红了。
“没关系，我们才刚上高一，我觉得还是学习最重要。”宋昀玉拿出班长的身份规劝女生。
赵倩语埋着头，连宋昀玉的眼睛都不敢看，低声啜泣。
“我不知道用班长的身份有没有资格议论这件事，但很明显，对方不值得你的喜欢。”宋昀玉继续说。
赵倩语意外地看向他。
这封情书是她写给她喜欢的人的，少女春心萌动，本来不算多大的事，但对方是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人，还来撩拨其他女生，并不合适。
宋昀玉皱起眉。
从看见这封情书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对方要表白的人并不是自己，他没有深夜和女生聊天过，也没有将女生往自己的家里约，宋昀玉想，预计在自己大学毕业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赵倩语接过宋昀玉递来的那封情书。
次日一早，宋昀玉到教室的时候，容漪正在和陆安雅聊天。
准确来说，是陆安雅在说，容漪在一旁听着，时不时露出温柔附和的笑声。
宋昀玉在她旁边落座，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这天的教室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他总觉得周遭安静。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容漪中断了和陆安雅的聊天，开始背古诗词。
他才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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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漪没跟他打招呼。
容漪是一个很能用亲和力待人的人，她早上有时候到教室晚了，从前门进来，会依次和相熟的同学玩笑问好，表情永远温柔，语气永远热情洋溢。
宋昀玉觉得自己大概是沾了和她同桌的光，也获得了这份殊荣。
今天这份殊荣突然没了，他才会觉得周遭安静。
一开始，宋昀玉没觉得少了一次打招呼很不对，但当中午午饭时间容漪都没有多同他说一个字之后，宋昀玉才发现自己一天下来有多么沉默。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和容漪聊天。
习惯和她早上问好，中午听她说自己要吃什么饭，还有晚上回去要做什么作业。
她有点夜盲，所以晚自习之后不愿意留在教室太久，都是带着作业回到寝室再写。
但昨天她留在了教室。
宋昀玉又猛然想到。
容漪是故意没跟宋昀玉打招呼，她昨天刻意设计的让宋昀玉被所有人质疑和讨厌的事情被一封情书转变了风向，她本就没有什么好心情，再得知宋昀玉有和别人早恋的苗头，更是懒得和他说话了。
中午，陆安雅和容漪一起去食堂。
她在厕所外等人，宋昀玉就莫名地走到了她跟前。
“昨天那封情书不是给我写的，也不是我给别人写的。”宋昀玉低头解释。
容漪在惊讶宋昀玉突然和自己解释情书的事和宋昀玉竟然这么快反应过来她在生气之间惊异不定，她皱着眉：“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那封情书有一些对她不太好的内容，所以才没反驳。”宋昀玉又说。
容漪一愣，想明白了宋昀玉在说什么。
随后脑子里就冒出来两个字——蠢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善良的人，宁可别人误会自己，也要为另一个女生遮掩她做过的错事。
一封送错的情书可以很快归还回去，那个女生也可以很快因为这件事情醒悟过来自己喜欢错了人，这都是很小的事情，可倘若被教室里的其他人知道，对赵倩语影响非同一般。
高中生的集体议论可以压死一个人。
不自量力，喜欢有女朋友的男生，第三者……
哪怕那个男生是个人渣，也还是会有人指责她。
“哦。”容漪应了一声，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宋昀玉，“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平常总在教室里坐着，宋昀玉这人又总习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容漪没觉得他有多高。
两人面对面站在走廊上，容漪才只到他的下巴，身后不断有下课去食堂吃饭的学生经过，时不时有人会扭头偷看一眼宋昀玉的脸，然后再转头和好友低声聊天。
容漪仰头顺着宋昀玉清晰流畅的下颌往上看，他一张脸骨相完美，鼻梁高挺，低头看着她时眼瞳颜色很深，会形成一种对方十分深情的错觉。
仔细看去，又觉他清朗疏淡，容漪突然发现宋昀玉这个人竟然长得确实让人惊艳。
“不知道。”
但是一说话就很容易让人生气。
“我觉得应该跟你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