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把胎心监护仪接到通讯阵列上?陆云你疯了?!”
第一个跳起来的不是军方,而是随队的医疗组组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医。
他一把护住仪器,像是护着自己亲崽的老母鸡,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救命的设备!不是你们搞科研的玩具!
万一信号串扰!万一有电涌!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陆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他一步步逼近,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后果就是,如果不这么做,三分钟内,一尸两命。你来承担吗?”
老军医被他那股不讲道理的、视人命为一组数据的冷酷气场噎得倒退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琳!动手!”陆云甚至没再看他一眼。
“是!”陈琳此刻也杀红了眼,什么学术伦理,什么操作规程,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一把扯过一条带着无数插头的屏蔽线,吼道:
“马总工!我需要一个模拟信号到数字脉冲的转换接口!要能抗高频干扰的!”
“用声呐探测仪上的那个!我来改线路!”马振邦也是个狠人,
直接冲向墙角一台落满灰尘的设备,抄起一把大号螺丝刀就开始暴力拆解。
整个总控室,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进入了一种癫狂而高效的运转状态。
一群顶级科学家,此刻全成了修配厂里最野的老师傅,
用着最匪夷所思的组合,试图搭建一个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通灵”装置。
“报告!胎心信号接入转换器!波形失真率17%!”
“太高了!把超算中心的图形处理器并联进来做实时校准!
用‘魔鬼副驾’的算法去修正它!”陆云头也不抬地发布指令。
“报告!通讯阵列的超高频调制器需要预热!至少五分钟!”
“来不及了!”陆云眼中寒光一闪,“直接满功率启动!烧了就从‘海东青’上拆一台下来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拿国之重器的核心部件当备用零件?这也就是他敢说!
就在这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门口传来。
“陆云!你个小王八蛋!你敢拿我女儿和外孙当你的实验品?!”
秦山河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带着两名警卫员闯了进来,他手里甚至还提着那把标志性的54式手枪。
然而,陆云只是缓缓回过头,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眼神看着他暴怒的岳父,
伸手指了指急救床上痛苦呻吟的秦冷月,又指了指主屏幕上那团狂暴的红色能量。
“她快死了。它快疯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秦山河的心口。
“现在,只有让他们俩对话才能活。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爸,你选。”
“你……”秦山河举着枪的手臂,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又看看那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屏幕,
眼中的滔天怒火,最终化为了一股深沉的无力。他戎马一生,杀伐果断,
可在此刻,他发现自己连扣动扳机的勇气都没有。
“《龙孙降世:第一次跨维度亲切会晤实录》……”
一片死寂中,王敬业那压抑着极致狂热的喃喃自语,显得格外突兀。
他正趴在一个角落里,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疯狂速记,笔尖划破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课题:论血脉共鸣作为超光速通讯媒介的理论与实践!
第一作者:陆云。第二作者……王敬业!哈哈哈!青史留名!这次绝对要青史留名了!”
陆云额角青筋一跳,扭头吼道:
“王敬业!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绑到通讯天线上去,让你亲自跟它共鸣!”
王敬业一个激灵,立刻闭嘴,但眼中那“我为科学献身”的光芒,却愈发炽烈了。
“连接……完成了!”
终于,陈琳带着哭腔的一声呐喊,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总控台上,一个简陋的、由无数电线飞线连接的装置,正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一头连着胎心监护仪,另一头连着庞大的远程通讯阵排。
“发射!”陆云的声音嘶哑。
操作员颤抖着手,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响起。
基地外,那口巨大的锅盖状天线,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遥远的切尔诺贝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柱。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但总控室内,奇迹正在发生。
急救床上,秦冷月那痛苦的呻吟声,渐渐平息了。
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天呐……快看!”一名护士指着监护仪,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屏幕上,那代表胎儿心跳的绿色曲线,依旧在跳动。
但它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抽搐般的挣扎。
那些尖锐的、不规则的峰值,被一种强健有力的律动所取代。
咚……咚……咚……
它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充满了原始而霸道的生命力!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主屏幕上,那代表着“切尔诺贝利之子”的血红色能量团,那狂暴的闪烁,也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与胎心曲线……完全同步的脉动!
咚……
红光亮起。
咚……
红光黯淡。
一明一暗,一收一放。仿佛一个暴躁的孩童,突然听到了母亲的心跳,
茫然地停下了哭闹,歪着头,好奇地倾听着。
屏幕中央,那行歪歪扭扭的俄文,也发生了变化。
【疼……】变成了【……?】
整个总控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两块屏幕。
一块代表着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
一块,代表着一个囚禁于核废墟中的幽灵。
此刻,它们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所有已知科学的诡异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以相同的频率,奏响了同一首生命的战歌。
“体征……体征稳定下来了……”老军医看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喃喃自语,仿佛在梦呓,“这……这不科学……”
陆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走到秦冷月床边,轻轻握住她恢复了些许温度的手,脸上那股冷酷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疲惫。
他凝视着屏幕上那一大一小、同频率跳动的两个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缓缓拿起通讯器,切换到对切尔诺贝利方向的公共广播频道,用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再次陷入石化的话。
“听到了吗?”
“这是你弟弟的心跳。”
“从现在开始,学着点。别再给他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