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河的到来,让龙吟基地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被拧上了更紧的发条。
一个满编的,从西南前线下来的精锐警卫团,在二十四小时内空运到了基地。
他们装备着最新式的武器,眼神里带着只有经历过真正战火才能拥有的杀气。
这些人,将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休想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飞进来。
秦山河亲自坐镇指挥部,将整个基地的防御体系,按照战时标准重新规划了一遍。
暗哨、雷区、高压电网、红外线感应……各种堪称变态的安保措施被层层加码。
他甚至还丧心病狂地,让士兵们在通往专家楼的路上,挖了两道深深的壕沟,上面架了座吊桥,每天晚上准时升起。
美其名曰:“保护核心科学家,要有护城河意识。”
这番操作,搞得基地里的科研人员们怨声载道。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搞科研,而是在坐牢。
尤其是马振邦那群老专家,他们现在对陆云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痴迷程度,每天都想往专家楼跑,请教各种问题。
可现在,想见陆总师一面,得先通过三道岗哨,两层铁丝网,还要跨过一条随时可能掉下去的护城河,比去西天取经还难。
“秦政委!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这是在搞隔离!是在阻碍我们国家核物理事业的进步!”马振邦鼓起勇气,去向秦山河抗议。
秦山河眼皮都没抬,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他亲手画的,无比精密的“陆云二十四小时活动热力图”,指着上面说道:
“看到没?根据我的分析,陆云每天的脑力活动高峰期,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和晚上八点到十点。
在这两个时间段,他的‘战略价值’最高,受到的威胁也最大。
所以在这期间,除了他老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三十米之内。”
马振邦:“……”
他感觉跟这位老将军讲道理,比造原子弹还难。
而这场风暴的两位核心人物,陆云和秦冷月,则被迫过上了“与世隔绝”的二人世界。
白天,他们在安保等级最高的实验室里,推进着“深海龙吟”计划。
陆云天马行空的想法,和秦冷月滴水不漏的统筹管理,形成了一种完美的互补。
项目的进度,一日千里。
而到了晚上,两人回到那间被重重保护的“婚房”里,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自从那晚“合并”之后,两张床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但两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的,相敬如宾的距离。
晚上睡觉,一人睡一边,中间那条无形的“三八线”,谁也没有再越过。
这天晚上,陆云正在绘图桌前,完善反应堆的最终设计图。
秦冷月则坐在一旁,借着灯光看一本厚厚的俄语专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在图纸上滑过的“沙沙”声。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秦冷月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
“担心什么?”陆云头也没抬。
“担心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秦冷月放下书,
“我爸虽然把这里变成了铁桶,但总有种治标不治本的感觉。
那个幽灵一天不找出来,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心。”
“哦,你说那个啊。”陆云终于停下了笔,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
“你爸的办法,是兵法。
他用的是‘坚壁清野’,想把敌人困死在外面。
但这个敌人很聪明,他是玩‘攻心计’的。”
“什么意思?”
“他真正的目的,可能不是要炸掉基地,或者杀了我。”陆云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要的,是‘恐惧’。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自己停下来。
让国家因为忌惮,而放缓甚至停止这个项目。这比直接破坏要高明得多。”
秦冷月的心一沉,她发现,陆云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能穿透表象,直达本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付攻心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他的所有计谋,都是徒劳的。”陆云笑了笑,
“你爸负责‘坚壁’,我负责‘清野’。我已经让卡尔,帮我办一件事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秦山河从指挥部打来的。
“陆云!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电话那头,秦山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震惊和狂喜。
“怎么了,爸?”秦冷月接过了电话。
“出大事了!”秦山河的声音都在发颤,
“就在刚才,全世界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从路透社到美联社,
都刊登了一篇来自德国维勒公司的,由卡尔亲自署名的公开信!”
“信里写了什么?”
“信里,卡尔用一种近乎忏悔的语气,详细描述了他在红星厂,是如何被你的‘啤酒瓶大法’和‘方格纸设计图’彻底征服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用一种无比狂热的,近乎传教士般的口吻,向全世界宣布——”秦山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念道:
“‘我,海因里希·冯·卡尔,以我个人及维勒公司百年的声誉担保,
在遥远的东方,一位名叫陆云的年轻人,正在进行一项足以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伟大事业。
他所掌握的技术,将带领我们进入一个全新的能源时代。
任何试图用卑劣手段,去阻碍这项事业的个人或组织,都将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维勒公司,将动用一切资源,与这位东方的神祇站在一起,捍卫科学的尊严!’”
这封信像一颗核弹,在国际社会瞬间引爆!
一时间,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华夏,聚焦到了“陆云”这个神秘的名字上。
“你……你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秦山河终于明白了陆云的意图,
“你这是在告诉那个藏在暗处的鬼,你的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华夏,还有整个西方工业界!
谁动你,就是与世界为敌!”
“这叫‘阳谋’。”陆云从秦冷月手里拿过电话,平静地说,
“我把桌子掀了,把牌都亮出来。
我倒要看看,他这张鬼牌,还怎么打。”
挂了电话,秦冷月久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云,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像是融化了的星辰。
他时而像个无赖,时而像个孩子,时而又像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帅。
“看什么?是不是突然发现,你老公我,其实帅得一批?”陆云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
秦冷月没有像往常一样瞪他,也没有骂他。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陆云,”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了。”
“我们,是夫妻。”
这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陆云的四肢百骸。他愣住了。
眼前的秦冷月,褪去了一身冰冷的铠甲,露出了最柔软的,最真实的一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缓缓地,朝着那两片微凉的,让他想念了很久的唇,吻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反抗,没有躲闪。
只有笨拙而热烈的回应。
窗外,戈壁滩的月亮,又大又圆。
窗内,两道身影,在灯光下,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那条无形的“三八线”,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地,踏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