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我从没后悔
澹台湛的手仍牵着她，指尖微微收紧。
凤栖鸾感觉到那一瞬的力道，心底微微一动。
她轻声道：“王爷可以放手了。”
澹台湛淡淡答：“还没到呢。”
凤栖鸾低声一笑：“你果真是喜欢找借口。”
澹台湛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若我说不是借口，你信吗？”
凤栖鸾抬眸，与他视线相接，眼底有一瞬的动摇。
风卷起水汽，雾气弥漫，他们的影子落在湿石上，几乎重叠。
片刻后，澹台湛转开视线，语气平静：“瀑布下有小潭，水清可照影。”
凤栖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湾碧水静如镜，水面浮光流转。
她走近几步，蹲身拂去几片落叶，水中倒映出两人的影。
“阿湛。”凤栖鸾轻声唤他，“你看，我们的影，竟还站在一起。”
澹台湛低头望去，眼底一沉。
“是啊。”他低声道，“站在一起，却不在同一处天。”
凤栖鸾神情微怔，心口忽然一阵酸涩。
风声穿过山谷，带走了雾气，也带走了那一点难言的温度。
她缓缓起身，轻声道：“走吧，该回了。”
澹台湛看着她，神情一片冷静，半晌才道：“好。”
山中天气向来多变。
方才还朗日初照，未过一刻，便有风声自远处滚来。风起之初尚轻，带着湿气，拂过林叶沙沙作响。
凤栖鸾仰头看天，只见东南方乌云翻卷，压的极低。
“要下雨了。”她轻声道。
澹台湛抬眸，目光掠过山头，神色不动：“看来，得尽快下山。”
凤栖鸾点头，提步上马。两人并骑而行，山风骤紧，空气里已有潮意。
行不过半里，风声忽大，林木乱摆，天色顷刻暗沉。
“阿湛。”凤栖鸾回头，语气微急，“前面岔口处有凉亭。”
澹台湛顺势望去，只见山涧转角处，一座石亭隐于林影之下。
“走。”他淡声道，催马上前。
风起的极快，几乎在二人入亭的同时，大雨倾盆而下。
雨点砸在山石上，声声如鼓，白雾从山谷涌起，天地一片迷茫。
凤栖鸾立在亭中，轻抚袖角，望着外头的雨幕，眉心微蹙。
“来的这样急。”她低声叹。
澹台湛看着那满天雨色，神情极静。
“山中气候难测。”他淡淡道，“幸而你观察的早。”
凤栖鸾侧目，唇角微弯：“那倒要谢王爷的从命，否则只怕被困半山。”
澹台湛闻言，目光掠向她，语气淡淡：“若真被困，也自有我在。”
凤栖鸾一愣，随即轻笑：“王爷如今这般说话，倒比从前多情。”
澹台湛微微低眸，似笑非笑：“从前你只听我冷话，如今听点软的便惊讶？”
凤栖鸾被他堵的一时无语，只抬手理了理鬓发。雨声太密，她的动作极轻，却被他尽收眼底。
亭外风急，水雾吹入亭中，溅湿了她白裘的袖角。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被澹台湛伸手拦住。
“别动。”他低声道。
凤栖鸾微抬眸，见他一言未发，已解下外袍，转身披到她肩上。
那玄金外袍宽厚极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布料带着他身上的清冷气息，隐约有酒香未散。
凤栖鸾愣了愣，抬手欲解下：“我不冷，你穿着吧。”
澹台湛淡声道：“你衣薄，山雨凉。”
凤栖鸾轻笑：“那王爷呢？你只着单衣，岂不更寒？”
澹台湛垂眸，神情平静：“我不怕冷。”
凤栖鸾微微皱眉：“阿湛，你自幼体寒，还说不冷？”
澹台湛语气淡淡：“你记的倒仔细。”
凤栖鸾轻声：“那是自然。”
澹台湛看着她，唇角似要动，又终究只是淡淡一笑。
“别动。”他又道，“披着。”
凤栖鸾无奈，只得轻轻一叹：“你向来如此，言出不容违。”
澹台湛侧过脸，声音微低：“那你也向来如此，凡事逞强。”
这话落地两人相对无言，雨声淅沥打在石阶上碎成千万水花。
随后便感觉到风自亭外灌入，吹起她鬓边的几缕发丝。
此时澹台湛抬手，轻轻将那缕湿发别到她耳后，动作极轻却又极近。
见状凤栖鸾呼吸微滞，心口似被什么轻轻触动。
这时她低声开口道：“王爷，外头风大别吹着了。”
却见到澹台湛淡淡一笑，随后开口道：“无妨。”
一旁的凤栖鸾看着他单衣薄薄衣袖微湿，水珠自鬓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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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下颚滴落。
她轻声道，伸手想将外袍还给他：“你看衣都湿了，这不妥。”
而澹台湛伸手拦下她的动作，声音低沉而稳的开口道：“鸾儿，不必再让了。”
闻言凤栖鸾愣了愣，抬眸正对上他那双眸深沉冷静，却隐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意。
她心头微乱，只能轻声道：“那便听你。”
雨声越发密，山色模糊。亭外的山涧汇成急流，哗然奔下，似要吞没一切声息。
澹台湛负手立于一侧，衣衫早被冷气浸透，却仍背脊笔直。
凤栖鸾看着他，轻轻皱眉：“你若再这样，只怕要寒了身。”
澹台湛未动，只淡淡道：“不过一场雨。”
凤栖鸾轻叹：“阿湛，你总是这般。”
澹台湛侧头看她，眼底有淡淡笑意：“我怎样？”
凤栖鸾抿唇，声音极轻：“总拿自己当铁石。”
澹台湛沉默片刻，才低声道：“若我不如铁石，怎立的住？”
凤栖鸾垂眸，不语。
亭中风声渐息，唯雨势不减。她轻轻转身，从外袍下抽出帕子，伸手替他拭去鬓角的水珠。
澹台湛微怔，目光微垂。
凤栖鸾神情专注，指尖擦过他侧颊，带着极轻的温度。
“你若真着凉，”她语气柔淡，“玄衣该又要唠叨。”
澹台湛低声笑了笑：“我不惧他唠叨。”
凤栖鸾轻声道：“那你怕什么？”
澹台湛微顿，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我怕你又走。”
凤栖鸾一怔，心中一瞬发紧。
外头雷声滚滚，雨幕翻涌，亭中却静的能听见两人呼吸。
凤栖鸾抬眸，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声音微颤：“阿湛，我既已归，又能往何处走？”
澹台湛的唇角轻抿，目光却微微暗下。
“你当年也未曾告别。”他低声道，“我那时以为，你是走定了。”
凤栖鸾垂眸，轻声道：“那时若不走，你就得去。”
澹台湛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极低：“你何苦替我背这一身？”
凤栖鸾浅笑，眼中隐隐有泪：“我从没后悔。”
澹台湛看着她，神情一瞬柔软，目光再移时，已被雨雾映的有些迷离。
“鸾儿，”他低声道，“这几年，本王以为不会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