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可曾信我？
只见西厢深处灯火如豆，而澹台湛独坐案前反复翻阅旧事，只觉得眼中俱是风雪沉痕。
随后三日风南郡驿道夜行未歇，秋雨夹着寒意从北境卷入金城。
而钱大人此刻正坐于郊外别院暗厅之中，手中捻着一封刚递来的小箋，信纸未展眉头却已紧蹙。
突然听闻门外有人轻叩三下，一道熟悉的老嬷身影缓缓入内。
正是孙嬷嬷，只见她拱手低声：“钱大人，娘娘的话老奴已带到，您可曾斟酌？”
听见这话钱大人眯了眯眼，随后放下手中茶盏声音沉了几分：“这事……若是查出来，连王爷都惊动，那便不是区区功名可解。”
却不料孙嬷嬷面色不动，眼神却透出几分讥意：“大人若真怕，怎敢在此与老奴见面？当年您在户部不过四品小员，若不是沈家老夫人几句话您又怎的今日风南郡重地？沈家给您的是爵位是权柄，如今娘娘要的不过是一桩举手之劳。”
闻言钱大人咬了咬牙，随即抬眸冷声：“她要动谁？公主殿下！”
他说到这声音低的不可闻：“那可是……永平公主！”
而孙嬷嬷眯眼笑道：“这些大人就不必多虑了，公主病中昏沉身边春桃日夜守着，王爷又不曾离开左右，一时半会儿下手不易，但她醒来之后或许……她会说些不该说的话，而娘娘只是要您在她开口前找个理由叫她闭嘴罢了。”
钱大人沉默半晌，半信半疑：“你说的轻巧，叫她闭嘴？你让我杀她不成？”
孙嬷嬷摇头：“**伤身，娘娘岂会这般莽撞。”
“只是让她失言。”
“您若能借机奏请王府，借用宫中舆图边境布防之策交予军司暂调，那便可顺势设个局。”
“只需将永平公主同王爷近来往来的内容扣个泄密之罪，再配上一点宫中机密遭外传的谣风，您想？”
“那还要她自己开口么？”
“这口锅，她就背定了。”
听见此话，钱大人面色剧变，手指颤了颤：“你们……你们疯了。”
“这可是摄政王的亲人，若查出来，不止我你沈家也得陪葬！”
孙嬷嬷却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物，放于桌上。
只见那是份小小的私信，落款却是钱大人三年前密送边军之密函，内容虽未明说，但其中所涉粮仓调拨私税转运之事，若落到御史手中足够他断头。
“钱大人，”她淡淡道，“当年是娘娘帮您遮了这一笔，如今，不过请您回礼。”
“要么咱们同舟共济，荣归朝堂。”
“要么……您我皆葬骨黄泉。”
钱大人望着那封信，脸色铁青，额角渗出冷汗。
良久，他一字一顿：“你们……想怎么做？”
孙嬷嬷缓缓凑近，低声道：“只需您按娘娘所言，设个宴，借由风南郡边防筹议为名，将王府军司请来几位。”
“到时，娘娘自会派人将密卷送至您手中。”
“那份卷宗，便说是从永平公主宫中搜出的，有落款有封印还有玉玺印泥。”
“只需一场小小的被动泄密，便足够。”
钱大人握紧了茶盏，嗓音低哑：“你们竟连伪印也备了？”
孙嬷嬷低笑一声：“王爷素来不理内务，宫中封泥诸物皆归礼部而管，礼部官印印泥，掌于沈氏旧人。”
“伪印不难，难的是谁敢信但您是风南郡官，若由您来奏，哪怕是谣言也是真的，王爷若怒先问的也是您。”
钱大人目光阴晴不定，终是缓缓点头：“我答应。”
“但你告诉沈妃，若这事成了，我要的不止礼司。”
“我要转内阁。”
孙嬷嬷躬身：“娘娘说了，只要您肯办，朝堂之位，悉听安排。”
“她能扶的起摄政王，自也能扶的起一个钱大人。”
随后三日，雨止云收别苑里春意缓缓生出。
凤栖鸾病势虽未痊愈却也能下榻缓步，临走前太医留下话说：“脉象仍虚但气血渐和，再行调养可无大碍。”
听闻此言春桃喜不自胜，伺候她起身时手脚更为轻缓。
午后天光极好，只见凤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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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披了件淡烟青薄披，缓缓行至别苑花园深处。
凤栖鸾步伐极缓，面色虽仍苍白却神情宁静，多日病势未曾扰的她心神。
而另一边澹台湛自西厢议完事，正从回廊折入花间小径。
随即他脚步一顿，远远望见那抹熟悉的素衣身影立于花下亭亭玉立，鬓发轻挽衣袂随风微摆。
那一刻他神色不觉松动几分，很快步伐也放轻。
走近后便听他开口，声音低缓：“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便出来行走了？”
闻声凤栖鸾转眸望来，目光淡淡却不见波澜。
随即她微侧身，语气恬静：“闷久了出来透口气罢了。”
闻言澹台湛在她三步之外立定，眸光缓缓落在她脸上。
她瘦了些面上少了几分病色，却添了些旧年未有的疏离，他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那日梦里，你唤我兄长……还说我骗了你。”
却不料凤栖鸾听见这话，眉心轻蹙却不答。
不远处的澹台湛看着她，声音压的极低：“你……可还记的？”
静了片刻，凤栖鸾终是抬眸望他，语气却极淡的开口道：“病中胡话王爷又何必当真？”
听她如此答澹台湛心中微微一沉，语气也下意识冷了几分：“可你梦里那般委屈倒不像是胡说......”
凤栖鸾移开视线，淡淡道：“梦里之言，不必挂怀。”
“那年之事，王爷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一遍？”
他听见这话，胸口仿佛被什么钝器堵住。
他看着她，语气终于染上一丝锋锐：“你倒说的轻巧，当年你不辞而别，孤身赴远国为后，也未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如今病中说出真心，醒了却又一笔带过，凤栖鸾你到底可曾信我？”
凤栖鸾面色未变，只静静望着池中落花。“我信不信你，又有何意义？我若真信了你，当年还会走吗？”
这话一出，澹台湛呼吸一滞，眼底微光闪动，却终是冷笑一声。
“那你倒说说，你走那日，到底有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