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泼血,枯槁的胡杨木瞭望着被烫染的千里流沙。
程将军带上一支队伍前往军营外十里处巡逻,他们在浅湖旁停了下来。
“原来不止夜晚会出现蜃景,白天也会。”殷颜第二次看到了湖上奇景,与夜晚不同的是,此景内的山林阳光普照,水源充沛。
玄修的解释时间又到了:“蜃景源体,是由常年暴晒的蒸腾热气于荒凉腹地凝结而成。夜晚我们看到的,是凫傒鸟作的幻境,这才是真正的蜃景。”
程将军一行人应是看到了蜃景,他们走进了那座山林。
山林迷雾环绕,偶有清脆鸟叫荡彻幽谷。
一行人中,有一个小兵将走得极慢,他似乎在努力跟上队伍的步伐。
殷颜怀疑此人非行军中人,欲上前靠近观察。
玄修一把将她拉住,“逝者生前之事,不可靠近。”
“靠近会如何?”她的探索欲总是在这些事情上无穷无尽。
见她好奇心上头了,玄修松开了手。
“殷姑娘试试就知道了。”
强硬的禁止殷颜很不喜欢,她喜欢亲自实践后的结果。
她兴奋地追上那兵将,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时,被一股神秘力量反弹到了十米开外。
附着在她陨铁柄上的一颗赤铁棺钉从怀中飞出,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口处。
即使她已努力催动妖力粉碎棺钉,可棺钉还是差几公分就没入她心口的肌肤。
“玄修!”她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喊道。
“可玩高兴了?”玄修笑着将帕子递给她。
她接过帕子使劲擦拭裙裤上的泥土与灰尘,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故意看我出丑的。”
玄修表情无辜,“我这是尊重你。”
殷颜无视他迟来的好意,气鼓鼓地继续往前走了。
再转眼,程将军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山谷深处,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停下歇息了。
他们正看向一个山洞,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只见程将军做了个手势,一行人便离山洞远了些。
旁边有个兵将上前提议了几句,程将军似是很不满,那兵将还未说完他便狠狠打断了。
且看他的样子,提议的事情应是与那个山洞有关。
待程将军离开后,殷颜在洞口处看了许久。
她总感觉到有几股视线盯着自己,但明明眼睛所视之地,什么也没有。
“走吧。”玄修在身后催促她。
已过了半日,程将军从山林中离开后便回到了军营,那个行走速度极慢的小兵将正在营帐外烧饭。
他看起来动作熟练,割肉剔骨都利落干净。
唯独舀水,他总是下意识地先用脸往木桶里凑,停顿片刻才用手使用瓜瓢。
殷颜在离他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她这才发现,这个兵将习惯以三指或四指握住器物。
“凫傒鸟!”殷颜抢在玄修前面说出了答案。
玄修赞许,“殷姑娘聪明。”
“它这是附身在兵将身上了吗?”话本上的妖物,谈及化形的甚多,但她还未见过活生生的。
玄修摇头:“它没有附身,这就是它的本体。它以妖力固住了人身。”
“而且,它这样做已经有年头了。”
凫傒鸟身上的着装与其他的兵将都不同,它以妖力固住人身,本体的颜色会不由自主地渗入衣着内里,久而久之它的护甲会在相接处染上些许暗红。
谈论间,凫傒鸟将做好的饭菜端入帐内。
它在专属将军的饭菜上滴入了两滴蜃景内的清泉水。
“它这是要害将军吗?”殷颜疑惑。
玄修一时无法下定论,他示意殷颜往后退,他感知到凫傒鸟要做大事了。
酒足饭饱,营帐内的众人陷入酣睡。
唯有凫傒鸟,它缓慢地走到了军营外,一路向着蜃景走去。
果然是他偷了那副棺木,脚步声与殷颜在往生铺中听到的一样。
狂风呼啸,残月稀星。凫傒鸟于湖畔屏息运功。
它逐渐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人面鸡身的雄鸟,高大的影子足掩整片军营。
“看来他是那群凫傒鸟中,妖力最强的。”玄修悄然摆出护魂阵,幽蓝光圈在他和殷颜的周围逐渐升起。
荒漠极远处,传来巨响的马蹄声。
漫天飞扬的黄土,和着声声冲锋的口令,肃杀之势已危临防道。
“是华阴打过来了!”玄修看见华阴国的旌旗在远处的坡头渐露,心中猜测又印证了七八分。
他想,他知道凫傒鸟要做什么了。
它缓缓抬起双翅,以妖体三分之一的力量催动蜃景浮动。
刹那间,蜃景倏然坍塌,山林幽谷化作黑烟溃散,湖水倒卷成沙暴反扑向坡头,上下合散汇成席天强盾。
只听骏马失足的嘶吼,沙砾击打铠甲的骤响,华阴国的军队被抵挡于妖阵之外。
这是第一日,华阴夜袭枭阳,折损兵将过万,枭阳在此局占上风。
三分之一妖力的损失,让凫傒鸟难以固化人形,它只能以病缠为借口,不见任何人。
可妖阵只能抵一日,一日后仍需开战。
第二日,程将军带领三万兵将与华阴国再战。
此战,凫傒鸟没有跟随,殷颜与玄修在军营原地等到了程将军归来。
“为何我们不能亲自到战场上跟着程将军,这样不就能知道凶手了?”殷颜觉得傻站一天是个非常不好的决定。
“第二日的战役凫傒鸟没有跟上,这个时间段里它与程将军没有联系,因此魂灯无法从它二人的源体中显现出发生过什么事情。”
殷颜撇撇嘴,看来这个魂灯做得还是不太行,还得强化一下。
在第二日的战局内,华阴与枭阳打了个平手,均损失五千兵将。
程将军回到营地时,受了点轻伤,经医官诊治,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殷颜眼尖地发现,第二日程将军所受的伤,就是那道寒刀刃的伤!
“可程将军分明没死啊,他还活着呢!”殷颜看了又看,确认医官也包扎处理过了。
玄修垂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里面有鬼。”他开始观察军营里面每个人得知程将军受伤后的神情。
“那能叫白习来抓吗?”殷颜单纯地问道。
玄修纠正道,“不是真正的鬼,是人。有人要借华阴国的战事杀程将军。”
“传说中的借刀杀人?”成语这么快就对应实处了,但这个成语好像不是很吉利,殷颜说完也觉得不妥。
休养生息了一整天,凫傒鸟跟着程将军上了第三日的战场。
也就是程将军真正死亡的这一天。
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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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作那个小兵将,无论程将军杀到哪,他就跟到哪。
事情在傍晚时分出现了意外,程将军突然腹痛不止,还伴有口吐鲜血的病症。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凫傒鸟最先发现程将军不妥时,已用妖力化成了虚阵。
除了它与程将军,其余人都在正常地循环着手上的事情,不会进入营帐打扰。
只有一瞬的回光返照,程将军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凫傒鸟的手,像是交代临终遗言般说了几句。
殷颜看见凫傒鸟的眼里有泪,直到程将军的手重重垂下,它也没有让那滴眼泪流出来。
它看着程将军的尸身,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营帐外的哨声响起,它意识到又要开战了。
凫傒鸟再次催动妖力,以障眼法掩盖程将军的伤口。
“三分之二的妖力。”玄修解释道。
它缓缓走上前,附上了程将军的身体,拿起程将军的长枪,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这一次的步伐,比任何一次都要走得稳重。
“妖力强行固住人形,还要动作完全相同,这得多痛啊!”殷颜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脚心隐隐发疼,何况那真正做出这番动作的凫傒鸟。
她那天不该嘲讽它走路不标准的。
一想到这里殷颜就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第三日的夜晚,枭阳大胜华阴,以五万兵将击退华阴进攻,将华阴的精兵良将血洗得一个不剩。
程将军大捷,于五日后返回西阴。
短短捷报,赫赫战功,百姓欢呼,国主赞誉。
可只有亲历战场惨况之人,才懂止战珍贵。
殷颜与玄修站在高处俯瞰一切,凫傒鸟将最后三分之一的一半妖力倾注程将军尸身,保体续命,强器挡兵。
哪怕战衣褴褛,军甲血涸,它也未曾后退一步。
子夜时分,援军到达。
凫傒鸟持长枪立于大漠之巅,指缝间渗出的汗血早已凝成褐色的痂块。
它望向蜃景消散处,沙哑嗤笑。
鲜红光束消失,殷颜与玄修回到了幽静的山林蜃景。
魂灯所显,均已结束。它重新变回那枚灯穗,自如地挂回了玄修的腰间。
那缕赤烟还未消散,正安静地立于他们身前。
玄修探身,“它应是还有话要与你说。”
神鬼之身,无法探取妖物留下的最后一缕魂息想说的话。
但是殷颜可以。
殷颜往前一寸,赤烟便急切地上前围着她转。
“程将军的棺木由你所造,你身上有程将军的气息。”玄修怕她害怕,开口解释道。
她倒是没有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殷颜在想,如果赤烟能和她对话的话,她一定要为那天的嘲讽说声抱歉。
可赤烟没给她这个机会,它只是贴在殷颜身前,轻轻地夫了一声后,便消散于山林了。
赤烟一散,最后的蜃景也跟着消失了。殷颜和玄修被温柔地放到了湖畔旁。
这是凫傒鸟以最后一丝妖体之力给他们做的越妖阵,他们可以在蜃景消散时毫发无伤地走出。
殷颜望着军营几百里后虚影的城门,喉头微涩,“凫傒鸟说,程将军的愿望不止是止战。”
“程将军还想回家。”